第 32 章 準備投敵

夢澤山, 某處。

宗連回頭望去,已經看不到羽夜夜等人的身影。他長籲一口氣,轉過身來之時, 臉上神情凜然。

宗連銳利的目光掃過留下來的四人,凜聲問道:“都準備好了嗎?”

幾人互相看了幾下,紛紛露出心照不宣的笑容, 重重點了點頭。

宗連手腕翻轉,重新握住劍, 凜聲道:“任務變更。現在我們的任務是盡快查清楚妖獸怪異的原因。所以……”

衆人神情陡然變得極為嚴肅。

一抹危險的暗光從宗連的眸底掠過。他的聲音仿佛從一直以來的壓抑之中釋放出來:“不需要再保存靈力, 也無須再顧忌任何人的眼睛。”

宗連話音落地的瞬間,數道身形猶如閃電快速射向前方群聚的妖獸。

戰鬥在瞬息間發生,連半刻鐘都沒到就悄無聲息地結束了。

之前負責偵查的常毅突然笑着說道:“羽師妹走之前還擔心我們打不過這些妖獸。”

“咦?”秦不堅不解問道, “她怎麽會有這種錯覺?”

“怪我們。隊伍一起行動的時候, 為了讓新人們看清楚大家的戰鬥英姿,大家都刻意放慢了速度。”張橋淡定地解釋道。

“為了不讓他們看到太血腥的場面,大家下手也太溫柔了。”常毅打趣道,“明明平時一個個砍妖獸跟砍白菜似的, 今天都跟繡花一樣別別扭扭的。”

“他們是第一次下山, 如果場面太刺激,一個個吓暈過去怎麽辦?就算沒暈, 吐得七葷八素,那味道也實在不好聞。你說對吧, 逸飛?”張橋別有深意地拍了下身邊的同伴。

“多少年前的事情了, 你還提。”被點名的俞逸飛不悅地拍掉他的手,悶聲道。

“好了,都別貧了。”宗連擦拭着劍上的血,擡頭向密林深處望去。

“宗師兄, 要繼續前進嗎?”常毅神色正經了幾分。

宗連點了點頭,神情沉着道:“目前的情報不足,我們再探探。”

“那麽我們速戰速決,早點回去。羽師妹他們一定擔心死了。”常毅輕笑道。

秦不堅也不禁露出寬厚的笑容道:“被女孩子擔心的感覺真好。”

“可惜斜陽峰一直沒有女弟子。師父收徒怎麽盡挑些臭男人。”張橋忍不住抱怨道。

俞逸飛立刻義憤填膺道:“別說女弟子了。師父每天撩那麽多姑娘,一個都不往斜陽峰帶。我想有個師娘疼愛……”

他立刻被張橋重重錘了下腦袋:“你小子還真敢想,活膩了吧。就師父這種在外面對女孩子親切,回峰門後對身邊的人兇殘的行事作風。你不怕人家姑娘說師父騙婚,把斜陽峰拆了嗎?”

“你敢背地裏這麽說師父,你才活膩了。”俞逸飛怼了一句後,立刻閉嘴不言。

“哎,”張橋突然驚訝道,“師父好像對羽師妹一點也不親切。師父雖然平日和她說話的時候會笑一笑,說出口的話裏都藏了刀子。”

秦不堅好奇道:“一開始不是很親切的嗎?師父還扔下甄選大會的事情,陪她玩鬼抓人玩到天黑。”

常毅仔細想了想,低聲道:“開始是這樣,羽師妹正式拜師後,師父的态度就變了。”

剎那間,空氣死一般寂靜。所有人都沒有言語。衆人擡頭彼此看了看,立刻明白大家都想到了同一件事情。拜師儀式前一夜,師父專門召集所有峰門弟子,嚴令大家不要招惹羽夜夜。

“羽師妹畢竟是帝君的弟子,身份不同。”俞逸飛只能想到這個原因。

宗連忽然神情一凜,手中的劍飛快刺向俞逸飛的頸項。

铿锵一聲脆響,劍與劍撞擊在一起。

俞逸飛僵在原地,臉上滲出冷汗。他的眼睛直愣愣盯着自己脖子前交錯的兩柄寒刃。宗連的長劍正擋在一柄幽暗的匕首前。

手握匕首的是一個嘴角帶着一抹古怪笑容的男人。那人浮在空中,佝偻着身子,偏着頭,一雙眼睛圓睜着盯着俞逸飛。

“逸飛!”距離他最近的張橋反應過來,迅疾将他拉過去。

幾乎是同時,宗連身形一掠,手中的劍用力翻轉将突然出現的人擋在幾人之外。

那人落回地面,佝偻的身體漸漸挺直。他笑容詭異地歪着腦袋,眼睛直直盯着幾人,刺耳的尖利聲音問道:“你們剛剛說的帝君是青帝吧?青帝收徒了嗎?他的弟子在哪裏?”

宗連仔細打量着對方詭異的身形,心中一沉,立刻凜聲喊道:“布陣!”

那人面對眼前耀目的玄天山陣法,完全不為所動。他伸出一只瘦骨嶙峋的手指從宗連他們頭上一一點過:“元嬰,元嬰,金丹,金丹……”

他點出幾人的境界後,怪笑道:“吶,你們難道以為就憑你們幾個能夠從我的手心逃走嗎?從化神期的我的手心裏。”

他慢慢舒展着手指,故意将最後一句話拖長語調,想看宗連幾人的恐懼模樣。

宗連的神情沒有絲毫動容。他聲音冷靜道:“敵人只有一個……”

他的話還未說完,從身後傳來哭聲震天的求救聲:“師兄救命!”

張衡熟悉的聲音裏夾雜着群獸震耳欲聾的狂奔聲。

“……和一群。”常毅不悅地補充完事實。

下一瞬間,張衡引來的妖獸蜂擁而至。對峙的雙方剎那間同時動了。

無數的刀光劍影中傳來不知誰的怒罵聲:“靠!”

**

宿營地。

曲逐陽拿着戒尺正準備抽犯錯的新弟子,防護結界産生了一絲波動。曲逐陽向靈力波動的方向望去,看到餘一領着半隊人從山林內鑽了出來。

曲逐陽向幾人身後掃了一眼,沒有看到其他人。

“師父!”餘一一看到曲逐陽,立刻臉色煞白跑過來。

在餘一回禀的途中,其餘幾名新弟子也戰戰兢兢走了過來。

曲逐陽聽完他的敘述,掃了一眼幾人手中的劍,冷聲問道:“你們手中拿着的是裝飾品嗎?”

一名新弟子怔了下,茫然答道:“宗師兄不讓我們出手。”

“廢物!”曲逐陽訓斥了一聲,再也沒有看向幾名新弟子。

他沖餘一問道:“羽夜夜往哪個方向跑了?”

餘一立刻擡手指道:“西南!”

他的話語尚未落地,東北方向傳來一聲巨響。信號彈迅疾升空炸裂開,遼闊的天空上剎那間浮現出一道耀目的嫣紅色圖案。

餘一還未反應過來,曲逐陽已經從衣袖內抽出細劍,向求救信號的方向淩空飛去。

餘一的手指僵在半空。他望着天空中久久未消的紅色,嘴唇顫抖了半天才問出聲:“師父,羽師妹怎麽辦?”

可惜,他詢問的人早已不見了蹤影。

曲逐陽沒有任何猶豫向求救信號的方向而去。那片區域是宗連的隊伍負責的。他了解自己的弟子。雖然宗連的資質并不是玄天山最好的,他卻是玄天山最努力的。他從不輕易認輸。

元嬰上期的宗連,元嬰初期的常毅,還有金丹期的其餘幾人,他們是常常組隊下山的固定團隊。長期的共同作戰形成了他們彼此之間默契的配合。即便他們遇到化神期的高手也可以抵抗許久。

曲逐陽眉頭微蹙。化神期是修煉之道的一個分水嶺。化神期之下的境界差,在戰鬥中可以憑借其他方法彌補。化神期之後的境界差則是不可戰勝的。

曲逐陽的腦海中不禁浮現出最弱的羽夜夜。他的眉頭皺得更狠了。早知道她會亂跑,他就不将她交給宗連了。

寒風刮過,将他的衣衫吹得瑟瑟作響。曲逐陽冷眸望向前方,低聲說了一句:“努力點,別死了。”

低沉的話語頃刻間被冷風吹散。下一瞬間,曲逐陽的眸中驟然出現一道暗光。他揚起手,裹挾着殘陽之色的細劍毫不留情地向下揮去。

劍氣蕩起,山地崩裂,樹木盡毀。

宗連等人看到曲逐陽,立刻精神振奮喊道:“師父!”

曲逐陽衣袖一拂将眼前的煙塵吹散。他瞥了一眼對面正怪異笑着的男人,語調平淡道:“哦,魔族。”

曲逐陽回頭掃了一眼宗連幾人。有人受傷了,沒有人死。

曲逐陽轉回頭又多看了面前的男人一眼,眼中露出明顯不屑的神色:“才化神,看來不是魔将。”

男人的眼睛睜得比剛剛更大,他牢牢盯着曲逐陽,歪着腦袋問道:“吶,青帝的弟子在哪裏?”

一道紅光掠過。滴答的聲音響起。

男人緩緩低頭,看到了自己血肉模糊的肩膀與被砍下來的胳膊。他邪笑了一下,斷臂之上頃刻間血肉翻湧,凝聚出一條新胳膊。

男人擡起胳膊揮了兩下,笑聲可怖道:“你想和魔将打嗎?谛聽大人就在這裏哦。”

**

西南方。

羽夜夜望着遠處高空中的嫣紅色圖案,心裏愈加着急。

她低頭望了一眼懸空的腳下,立刻害怕得收回視線,仰頭望向頭頂纏繞自己手腕的纖細藤蔓。

她已經在懸崖上懸挂了半個時辰,體力正在不停流失。

半個時辰前,羽夜夜在群獸逼近的時候将龍熏香扔下懸崖,一個人飛上樹梢。如浪潮一般洶湧而來的群獸沒有及時剎住足,在身後妖獸的擁擠下紛紛掉入懸崖。

當妖獸漸漸反應過來,不再上前的時候。羽夜夜直接将它們立足的那片土地掀下了懸崖。

瀕臨懸崖的土地崩毀牽連到附近的樹木,包括羽夜夜立足的那株大樹。結果就是,羽夜夜脫離了獸群的包圍,也将自己置于了險境。

寒風吹過,羽夜夜的身體微微搖晃。她緊咬緋唇,喃喃道:“一只手。無論是誰,只要能搭一把手……”

自己就可以逃上去。

忽然,一只白皙的手伸到她的面前。

羽夜夜怔住,視線向上望去。她澄澈的雙眸立刻撞入一雙空洞的眼睛裏。眼睛的主人是一個少年。他的臉色白得異常,沒有任何焦點的眼睛正直直俯視着羽夜夜所在的方向。

“我聽見了,你想要一只手。”少年嘴角微揚,露出一個人畜無害的笑容。

他明明在笑,羽夜夜卻無法在他空洞的眼中看出任何情緒。她的腦海中一瞬間浮現出帶着笑臉面具的小醜。

總覺得有點可怕。羽夜夜猶豫着,沒有應聲。

少年的臉上流露出不解之色,他仰頭望天,喃喃道:“我聽錯了嗎?”

羽夜夜心頭一顫。他看不見!她立刻凝視屏息,試圖再觀察觀察情況。

突然,少年輕笑了一下。下一瞬間,他的手準确無誤地抓住了羽夜夜纖細的手腕。

少年的身體向懸崖下探了幾分,聲音裏含着一絲冰凍般的笑意:“你剛剛說,無論是誰,只要能搭一把手……”

羽夜夜感知着手腕上冰涼的觸感,聲音輕顫問道:“你是誰?”

冷風吹過,拂起少年額前的短發,露出一道赤紅色的印記。

少年神情微揚,聲音含笑:“魔君麾下,十三魔将。排名第七,谛聽。”

掠過的寒風更大了,纖細的藤蔓随風搖晃得愈加厲害。

羽夜夜望着微笑的少年,身心冰寒。她的耳畔一瞬間響起曲逐陽告誡過的話語:“努力點,別死了。”

羽夜夜從未想過自己的破滅旗幟是由曲逐陽插上去的。不是她不想努力,面對魔界魔将,她努力不動。

羽夜夜心情沉重地回憶着青帝臨行前叮囑過的話語:“你要時刻謹記自己是玄天山的弟子,一言一行都代表着玄天山。”

“對不起,師父。我要給您丢臉了。”羽夜夜在心中對青帝誠摯道歉道。

“我準備投敵了。”

第 33 章 :“情敵相見”

清硯曾想過無數次與燕九相逢的情景,卻從沒想到,會在這種境況下與燕九重逢。

潑墨般的長發自肩上披散開來,有幾絲貼在燕九的臉頰上,更趁的那膚色蒼白如雪,精致的遠山眉不描而黛,一雙潋滟的桃花眸,即使是閉合也顯出弧線優美的線條,睫毛分明根根纖長卷翹,只是曾經嬌豔的唇瓣,此時褪去血色,更顯現出幾分柔弱來。

清硯從沒有見過這樣的燕九,原來曾經的燕九姐姐,在褪去面上的堅強果敢後,竟然是如此模樣,清硯近乎貪婪的看着燕九,仿佛要将燕九,一絲一毫的印入眼裏,刻在心上

“燕九姐姐你怎麽樣了!阿精半擁着燕九,搖晃着靠在自己肩上的燕九,那搖晃的力道,簡直就像在揺一棵無知無覺的小樹!

若是平常人被這樣搖晃,早就吐了!可阿精肩上的燕九卻是毫無反應。

“燕九姐姐,風大哥又不在這裏,你可不要吓我啊!”阿精見燕九沒有反應,當下更是焦急,這下手的力道也沒輕沒重起來。

終于,有人看不下去了,燕九身後的阿精被人輕輕推開,阿精正想發火,卻如咬了舌頭般支吾起來,“是你啊,風大哥。”

阿精在心裏暗自抓狂,為什麽我會突然覺得心虛起來?明明我什麽都沒幹!

替下阿精的正是季風,季風将燕九攬入臂彎,一個用力就将燕九抱将起來。

燕九閉着眼睛,面色蒼白的依偎在季風的臂彎裏。

季風看着燕九,那雙星眸中似有揮之不去的迷惑,燕九,你究竟是什麽人?

看似平凡,卻滿是疑點,即使修為低下,弱小如你,也會為了一句許諾,就賭上自己的性命。

季風看向燕九的手指,在那玉白修長的手指上,有金色的道文纏繞其間,成為兩人之間的羁絆。

季風抱着燕九向着來時路走去,誰料,卻被一把寒光閃爍的長劍擋在眼前,攔住了去路。

“在下昆侖清硯,不知閣下要帶我家姐去那裏?”

一旁的阿精,又蒙了,季風是燕九的哥哥,這自稱清硯的冷冰冰修士,又說燕九是他的姐姐!

阿精一拍額頭,恍然道:“原來你們是一家人啊!”

可随即阿精又看着那仿若鬥牛一般,劍拔弩張的季風、清硯,暗自嘀咕。

“為什麽燕九姐姐這一家人,名字不同也就罷了,怎還一副互不認識的樣子?這互不相識也算了,怎還一副情敵相見,分外眼紅的模樣?這越看越像話本子上寫的兩男争一女啊!”

這廂,還沒待阿精捋清頭緒,就忽聽的一聲悠長的破空聲遠遠的傳來!阿精轉頭望去,卻見一披着鬥篷,戴着面具的修士,自遠處踏空而來。

“原來是對着血佛丢雷暴珠的那個修士,都說,戴面具的男人不是極美,就是極醜!不知他是為何戴着面具?”

阿精打量着,那修士裸露在面具之外的臉龐,“長得還不錯嘛,難道是怕人認出?”

還沒等阿精在這邊嘀咕完,那趕來的修士卻率先出手!只見他五指張開,從指尖爆射出五根顏色不一的晶瑩絲線,直取那血佛的方向!

可随即那爆射而出的絲線,卻被一道禀冽的劍光阻住去路,将那絲線打落,偏向一邊。

那五根絲線與那奄奄一息的血佛擦肩而過,直接彈射進血佛身前的黑水沼澤裏。

那黑水沼澤猶如陽光下的雪糕一般,瞬時無聲無息的塌陷去一大半。

而攔住那絲線的,正是持劍而立擋在血佛之前的清硯。

“哇!好厲害!”阿精驚嘆的看着那塌陷下的黑水沼澤,也不知是在誇贊清硯,還是感嘆那修士的強大。

“真是有趣,”那戴着面具的修士見被人阻攔,非但不氣,反而笑起來。

他拂着指尖,看着清硯笑得一片邪肆,“我還沒有冰屬性的靈絲哪,你來做我的靈絲,可好?”

清硯聞言,眼眸的一凝,靈絲?這人難道是……

所謂“靈絲”,就是将資質上佳的修士,剝皮祭煉,将修士全身的骨骼、精血、天賦、修為、屬性,用特殊的秘法凝煉成一種特殊的絲線,這就是靈絲!

只要這靈絲一成,就能包含祭煉修士的所有修為,簡直就是能成為媲美靈寶的存在!但是因為需要“活活祭煉修士”,所以祭煉靈絲的修士一直被正道所不恥!

曾經因為擁有靈絲,一時風光無限的門派——随意門,被正道修士群起而攻,一夜之間滿門覆滅,整座門派上下一千兩百二十一條性命,無一幸免,都随着《煉靈》這本功法,付之一炬。

想到此,清硯不由得眼神一暗,一直有傳言,随意門門主的兒子觀自意,因為在別派修行,幸免于難,難道這是真的?

“你是,随意門觀自意?”清硯開口,雖是疑問,但那話裏卻帶着幾分篤定。

“哦?”那戴面具的修士聞言,卻是狡诘一笑,“真沒想到,還有人能認出我來,真不愧是昆侖的高徒。”

竟然識得我出自昆侖?清硯思忖,難道他來過昆侖掌門收徒大典?只是不知他出自何門何派。

“你不用想了,你師父正元收你為徒時,我當時确實在場”,觀自意笑着拂過,自己覆着面具的那半張臉頰,“只是用的不是這張皮而已。”

“那時,你不過一介孩童,卻沒想到如今你都已經這般大了,也是,”觀自意說着說着低聲悶笑起來,“只有成熟的果子,吃起來味道才好……”

說罷,觀自意五指一張,萬千絲線暴射而出,向着清硯的方向裹纏而來!

“你的靈絲,我要定了!”

清硯凝眸,緊握手中長劍,持住劍身自左向右緩慢轉動,每一絲的轉動都好似蘊含契合了某種大道韻律。

有無形的劍氣凝結在清硯身前,絲絲縷縷縱貫成行,細密如絲的組成一片密不透風的劍網,将那些突襲而來的擋在劍光外!

“破!”

清硯輕喝一聲,劍光爆出将那些裹纏而來的絲線,盡數絞斷!

進攻是最好的防禦,眼見絲線被絞斷,清硯欺身而上,劍起劍落間,一片冰淩向着觀自意飛射而入……

阿精,看向一旁眼露貪婪之色的修士,又看看徒自躺在一邊壯似虛弱的血佛,末了她擡頭看看打成一團的清硯、觀自意。

這寶貝還丢在一邊哪,你們不是為了奪寶才來這裏的嗎?

“寶物,我來啦!”阿精興奮的搓搓手,一個踏步,猛的飛向血佛的方向。

而緊跟阿精身後的,乃是一群猶如看見血腥,蚊蠅般的修士!

有道是蟻多咬死象,更何況是蜂擁而上的築基修士,一時之間那血佛的身上,好似成了法術、兵器展示臺,這人一槍,那人一劍,這人一招“XX術”,那人一下“XX訣”,極盡此生所學,用盡各種辦法,不遺餘力的從血佛身上盡可能的搜刮。

此時的血佛已沒有了之前搖頭擺尾,神氣十足的模樣,血佛雖然肉身強悍,但它那身堪比仙器的鱗甲,乃是為了保護脆弱的內裏。

當時他吞下的“湖兎”,在自己的體內爆炸開來,直接摧毀了血佛的五髒六腑。

如今,更有這些壯似瘋魔的人修,群起而攻,血佛甩着破損的魚尾,它翻動着龐大的身軀,想要将身上的修士晃動下來,但這卻在衆多的修士面前,顯得徒勞無功。

總是剛剛晃下了一批,又有一群翻身而上,且被自己壓死、震傷的修士越多,那些人修更加興奮,他們總是先去撿拾起那些修士掉落的東西,或是給重傷的修士再補上一劍!然後回來繼續撬動自己身上的鱗片!

難道我真的要死了?

血佛無比認真的想到,在那一刻血佛難得的平靜了下來,腦袋裏是前所未有的清醒。

已經多久沒有這種想法了哪?在自己還只是一只小“魚苗”的時候,自己跟随者自己的主人,來到了霖天境。

是了,我還有主人!可是主人去哪了?

血佛煩躁的晃晃腦袋,時間太久了,自己已經不記得的。

自己只記得,主人好似給自己留下了什麽,是什麽哪?

“嘶,”那血佛倒吸一口涼氣。

原來是自己身上的鱗甲被人撬下了一片,可随即血佛卻高興起來,它身上淡金色的鱗甲都變得如同朝霞一般紅豔。

我想起來了!主人留給自己一個躲藏的地方!

就在血佛暗自心喜的時候,那一邊的燕九卻也在這時,從自己昏沉的意識中“醒”來……

“這,是哪裏?”

燕九張眸,眸中的迷惑,卻在看清周圍的情形時,瞬間清醒。

四野空曠無垠,而自己則淩空站在水波之上,腳下的水面沉靜一片,卻如同透明的琉璃一般,徑直看到對面。

“我明明是在奪取血佛香,怎會來到這裏?”燕九皺眉,陷入回憶……

當時,肉須收回,自己欲奪取與自己咫尺之遙的血佛香,卻突聽得一串連綿不絕的炸響聲傳來。

那一瞬燕九好似聽見了過年時放鞭炮的巨大轟鳴聲,之後發生的事燕九已不記得了!她只記得,在意識陷入黑暗前,自己好像又一次看見,那只巨獸的虛影浮現出來!

“這裏是?我的識海!”

燕九凝眸,看向腳下,在那宛若琉璃的水面之後,有一只巨獸慵懶的趴卧在那裏,皮色雪白散發着熒光的巨獸,通體遍布金色的漩渦狀雲紋,睜着那雙灰白清透的豎瞳,直直的看向“鏡面”之上的自己。

那種感覺很奇怪,就像自己面對的不是一只巨獸,而是一面鏡子,而站在鏡子另一端的,是另外一個自己。

“為什麽我的識海中會有一只巨獸虛影?”

驀的,燕九想到了燕卿的母親,自己那位有着妖族血統的“奶奶”。

是了,自己差點忘了,自己除了長得像個人以外,還是一只白化版花栗鼠的事實。

“所以,”燕九摸摸下巴,“這是花栗鼠長大後的樣子?”

燕九輕挑的吹了聲口哨,“看上去可真不錯。”

可是随即,燕九卻又犯了難,自己還要奪取那血佛香,怎能在自己的識海裏空自消磨時間!

這剛一想到出去,就見對面那只俯趴的巨獸虛影徑自站了起來,邁着優雅的步子,向着自己一步一步的走來……

第 23 章 我不要張揚

“誰?”趙天明心中一驚,沒想到在那亭臺之中,居然還有個人,自己和風揚道長匆匆而來,只顧着敘舊,都沒有用靈識四下打探一番,真是大意了。

“是我,老爺子,有短日子沒見啦。”劉辛滿臉含笑,不慌不忙地從亭子內走了出來。

“你,你怎麽會在這?”看到居然是那日幫了自己一個大忙的小夥子,趙天明不免有些詫異。

“不錯,正是我,老爺子你為什麽在這,那我也為什麽在這。”劉辛目光掃了掃趙天明手中的水蛇花說道。

劉辛也是經過一番思考,權衡利益之後,才決定走出來,幫趙天明一把。

首先是看在趙天明的人品上,從當初自己幫他一把後,趙天明慷慨大方的實際行動上,讓劉辛就對他有了好感,而剛剛聽他說居然敢冒死單挑妖物幽冥蜉蝣,還不到處宣揚自己的功績,說明他很低調,不是浮誇自傲之人,值得深交。

其次是看在趙天明的背景,作為堂堂蜀山派的長老,那可是個拉得出,亮得響的金字招牌,自己的崆峒派已在修真界銷聲匿跡數百年,想要重新崛起,可不是單單靠自己煉點丹藥就能出頭那麽簡單,必須得到其他門派的一致認可才成,毫無疑問,蜀山就是個說話有分量的主。

而劉辛現在雖有化脈修為,但是對修真界的深淺卻一無所知,找個相識的指點一二,總好過摸着石頭過河,雖然自己只是一個人,但是卻代表了整個崆峒派。

“莫非你也是修真之人?”趙天明心念一轉說道。

“呵呵,不錯。”劉辛點頭應道。

趙天明暗暗嘀咕:看來自己當初看走眼了,居然将一個修真者誤認為是天生靈氣過人。

“原來你也是為了這株水蛇花而來,這無主靈材,理應有你一份,但不知小兄弟可否将它讓與我,需要什麽條件,你盡管提來,只要老夫能辦到的,一定照辦。”趙天明飛身落在亭臺中,好聲說道,并沒有持着修為過人,而想持強淩弱。

呵呵,老爺子這話說得我愛聽,看來我沒看錯人。劉辛心中暗道,跟着搖手說道:“非也非也,我雖因這水蛇花而來,卻非為它而露面。”

“那你是為什麽?”劉辛的話說得趙天明有點迷糊,眼前這小子年紀輕輕,修為應該不高,按道理看見這等靈材,應該是激動萬分才對,怎麽卻絲毫沒有動容,難道他也是哪個門派的精英弟子不成?

“我是為了你。”劉辛目光上下掃了掃趙天明說道。

“為我?”趙天明瞪大眼睛,指着自己說道。

“不錯,老爺子,你是否想以毒攻毒,借着水蛇花的陰寒靈力,來克制那陰炎焚體之苦?”劉辛指着那株盛開的妖異花朵說道。

“不錯。”趙天明估計剛才一番話已經被劉辛盡收耳中,所以也不搪塞。

“可是,你可知這水蛇花乃屬于純陰靈材,而你那陰炎之傷的本性為陽,貿然服用的話,對你的傷勢是百害無益,而且你所服那碧幽草所煉的丹藥,雖然能暫時克制陰炎,卻無法根治,長期下去,只會令陰炎反噬越發厲害,實非徹底根除之法啊。”劉辛侃侃說來,聽得趙天明一楞一楞的。

“那你說該如何?”趙天明不知不覺順着劉辛的話問下去。

“其實很簡單,只要尋得一顆用陰陽兩種屬性靈材煉制的靈級中品丹藥服下,然後以自身靈力催化丹力,一舉逼出陰炎即可。”劉辛輕描淡寫地說道。

“靈級中品丹藥,而且還要陰陽兩種屬性靈材,唉,你可知道說起來簡單,做起來是何等困難,想要煉制靈級中品丹藥,起碼也得用靈級上品材料才成吧。”趙天明神色由欣喜變得黯然說道。

要知道其他門派煉丹都屬于門外行,所以成丹品質都是在藥材基礎上下降了一個檔次,只有崆峒派作為曾經的丹修名門,有其獨有的煉丹訣竅,所以能讓劉辛煉丹成功後,不僅能夠保持原有等級,甚至還能玩超越。

“雖說蜀山之中倒是有幾種上品的陰陽屬性靈材,但都是屈指可數,養成極為不易,怎麽能為我一人而冒險,煉出丹來雖然可以幫助老夫擺脫陰炎焚體之苦,但若失敗的話,豈不是白白浪費那些靈材,讓我愧對師門。”

“何況為了讓我療傷,掌門師弟已經消耗了大量碧幽草所煉靈丹,讓我實在是過意不去,又怎能奢求更多呢。”趙天明很是不舍地說道。

“呵呵,想不到老爺子胸懷如此坦蕩無私,寧可自己受苦,都不願意別人分擔,實在讓我佩服啊。”劉辛不禁伸出大拇指說道。

“難道你出來,就是為了告訴我這個破除陰炎的方法,并無他求?”趙天明跟着說道。

“不光是要告訴你方法,還要給你顆陰陽靈丹,助你消除陰炎。”劉辛取出一顆凝翠丹托在掌中說道。

月光映照之下,那滴溜溜,翠瑩瑩,圓潤光滑的靈丹煞是好看,同時散發出一縷淡雅幽芳,立即就将水蛇花的香氣給蓋過去。

這樣闊綽的出手,趙天明可是一下子就被劉辛給鎮住了,要知道即便是自己那掌門師弟,也不可能毫不動容地随手丢出這個檔次的靈丹。

“這,這果然是顆上好的靈丹,你到底是何人,為什麽能有如此靈丹?”趙天明滿腹狐疑地看着劉辛,似乎覺得有點不對勁,并沒有貿然接過凝翠丹。

是不是老好人都是死心眼的主,我一腔真情意,卻被他當成了驢肝肺?

劉辛看着趙天明那張老臉上似乎寫着忐忑二字,當下說道:“好說,我是崆峒派劉辛,這顆丹藥是我師父留給我的,之所以拿出來給你,是看你老人家實在,值得交個朋友罷了,如果你不要,那就算了。”

劉辛并沒有準備一上來就爆足家底,而是選擇半真半假。

“要,當然要!”聽劉辛這麽一說,還不要就是傻逼了,趙天明趕緊是千恩萬謝接過丹藥,不過跟着又說道。

“對了,小兄弟,你剛剛說你是什麽門派?”

“崆峒派啊,怎麽着,你沒聽說過?”劉辛不禁說道。

“好像有點印象,不過記不太清楚了,最近百年間,貴派子弟恐怕都沒出來參加天山論道大會吧?”趙天明愣了楞問道。

好歹也是位蜀山長老,居然都沒聽說過崆峒派,看來自己門派的确在修真界中沒落了,還什麽天山論道大會?自己都從沒聽說過,悲哀啊悲哀,曾經風光無限的師門居然淪落到無人知曉的地步,劉辛臉上不免露出一絲悵然之色,搖搖頭說道:“沒有。”

崆峒派現階段基本上都是單傳,修為除了自己因為機緣巧合而達到化脈,前面五六個先輩師祖可是連固基階都沒達到,哪有那個能耐去什麽天山論道。

“怪不得,不知道貴派在哪個仙山靈府閉門潛修,居然能煉制出如此靈丹,這次如能順利驅祛除那陰炎之苦,我定要去貴派拜謝小兄弟才成。”趙天明感激地說道。

“嗨,區區小事,何足挂齒,就不必拜謝了。”劉辛十分謙虛地搖搖手,還仙山靈府呢,自己就剩下那個小武館。

“這怎麽成,受人滴水之恩,必當湧泉相報,小兄弟一再幫助我,我趙天明無以為報,豈有不登門拜謝之禮。”趙天明頗為迂腐地說道。

看着趙天明那副認真的神色,劉辛拍拍他的肩膀輕松地說道:“老爺子,不就是給你個丹藥讓你療傷嘛,很簡單的事,不要想那麽複雜。”

趙天明心裏暗暗嘀咕:看來這個崆峒派絕對是修真界隐藏的大派,而且十分低調,不願意抛頭露面,不然的話,憑着自己的閱歷,怎麽會沒聽說過,等等,崆峒派崆峒派,自己似乎曾經在哪聽過,哪呢?一時間還真記不起來了。

“小兄弟,既然這樣,我趙天明無以為報,那,這把是我的随身飛劍,品質也算得上是玄級中品,如果你不嫌棄的話,就請收下。”趙天明似乎總覺得不表示表示,真有點對不住劉辛,祭出一把半米來長,通體湛藍,古色古香的闊劍遞了過去。

“你這是幹嗎,難道我劉辛給你丹藥,就圖你的飛劍嗎?實話和你說吧,我可就是崆峒派第二十一代掌門人,難道還能妄言嗎?”劉辛目光瞥都不瞥那飛劍一眼,而是一番正氣凜然地說道。

劉辛此話一出,頓時讓趙天明遞劍的手如觸電般縮了回來,神色也變得頗為尴尬:沒想到這年輕人居然是那崆峒派的掌門,自己真是唐突了,沖動了,失禮了……

其實劉辛見到那柄飛劍時,倒是有點心動,只不過自己身為丹修派,飛劍并不是最适合自己的法寶,而且憑着現在的修為,可別想禦劍飛行,那可是件大耗靈力的活,所以與其落了俗套收下這把飛劍,還不如讓趙天明欠着自己人情來得更好。

“沒想到小兄弟年紀輕輕,已經身居掌門職位,真是長江後浪推前浪,青出于藍而勝于藍啊。崆峒派掌門人,很好很強大!”趙天明感慨地伸出大拇指說道。

“低調,低調,我不喜歡張揚,你老別掌門又一個掌門,我看還是叫我小兄弟好點。”劉辛搖搖手,很是謙虛地說道。

“這樣的話,如果你不嫌棄,以後我就叫你老弟,你就叫我聲老哥如何,你也別老爺子老爺子的,我也不習慣啊。”趙天明想了想說道。

“呵呵,這成。”劉辛咧嘴笑道。

“對了,難道老弟你也是長期居住在此,難道不需要回門內處理事務嗎?”趙天明跟着問道。

“說出來不怕老哥你笑話,我這崆峒派就我一個光杆掌門,現在在俗世中開了個武館,收點徒弟繼承香火呢。”劉辛說道。

“沒想到老弟你居然能舍棄深山潛修,而願隐于紅塵,主動尋覓有緣之人,真讓老哥我佩服,以後要是遇到什麽事,只要我趙天明能辦到的,沒有二話,俗世之中,我還是有點人脈關系。”盡管知道了劉辛是個孤家寡人掌門,但趙天明可沒有絲毫看低,這番話說得很是懇切,沒有一點做作。

嗨,佩服個啥,還不是為了維持祖上基業,劉辛心裏暗自嘀咕,臉上微微一笑說道:“一定一定。對了老哥,我崆峒派許久未曾和其他門派交往,也不知道現在修真界是什麽個局勢,還有,什麽是天山論道……”劉辛跟着抛出一大堆問題問道。

“恩,這些事可不是一時半會能說得清楚,這樣吧,我要閉關三天驅除陰炎,周末出關,你到時去我那邊坐坐,我再詳細說給你聽如何?”趙天明得了凝翠丹,此刻也是心裏癢癢的,想要擺脫那陰炎噬體之苦。

“行。”劉辛說道。

“還有,你已贈我靈丹,那這株水蛇花我可不能再拿了,還是你拿去吧。”趙天明可不是貪得無厭之人,說着将那水蛇戶送到劉辛面前說道。

劉辛點點頭,也不廢話,将靈草收了下來,正好帶回家給小胖吃去。

“老弟,我先走一步了。”說罷趙天明直接遁光而去,劉辛則有自知之明,老老實實邁步往回跑。

第 30 章 :風雪十六載,雨停煙花盡

她分明不是趙襄兒,趙襄兒去了哪裏?

那女子立着,身子難以抑制地顫抖着,眼睛裏卻帶着視死如歸的平靜:“我叫唐雨,糖字無米,風雨飄搖的雨。”

老狐盯着她,心中電光火石般想起一件事,先前皇宮大陣忽然撤去,他起初以為是陸嫁嫁所做,但是後來他被釘入深坑,分明看到陸嫁嫁是從廟宇中出現的……

他當時并未多想,此刻看來,關閉皇宮大陣的另有其人,那人早已在殿中等候,在趙襄兒入宮的一刻便替換掉她的身份。

那個女子便是眼前的唐雨。

可是趙襄兒這麽做是為了什麽?四把鑰匙均被自己吞下,她還能去哪裏?

唐雨靜靜地等待着死亡,卻遲遲沒有等到。

方才老狐确實想惱羞成怒殺死這個女子,但當他要動手之際,他卻忽地失了神。

他看到了趙襄兒!

當然,趙襄兒沒有出現在他的面前,他之所以能看到,是因為他的所有魂魄之間意識想通,共享着視野。

他……在地宮中的本體看到了趙襄兒!

一身黑衣勁裝的女子拖着一柄古意盎然的長劍來到了地宮裏,劍鋒割過地宮的地面,長長的線如綿延的發絲。

她那精致絕倫的小臉此刻蒼白如紙,白山黑水般分明的眸子裏卻是掩不住的清傲。

今日上午,地宮之中,老狐與她第一次見面時,他伸展着頂天地裏法相,以絕對碾壓的境界對她肆意釋放着威壓,而如今入夜,老狐的本體再次見到她時,卻忍不住渾身顫栗。

“我說過我們很快就會再見的。”趙襄兒嘴角輕輕勾起,笑意淡得像春水間浮起的花瓣,聲音卻充滿了憊意。

老狐沒有作答,他此刻才明白過來趙襄兒的圖謀。

原來她一直在等的便是此刻,自己費盡心思得齊那四把鑰匙,心中再無疑慮,迫不及待地放出四縷魂魄,取而代之的,便是他在地宮中的本體,只有剩兩道可憐的殘餘。

這是他最虛弱的時候,五百年以來最虛弱的時候!

他也認出了趙襄兒手中的劍。

那是當年仙人所持之劍,如今本應供奉在甲子殿中,卻不知為何出現在了這少女手中。

先天城樓上,他曾問過趙襄兒為何不以仙劍與自己對敵,趙襄兒滿臉不甘,說自己無法掌控那劍……

現在看來,根本就是謊話,這柄當年的仙人之劍早已被偷偷運出了甲子殿,如今更是來到了她的手中。

他已經無心去猜測她的具體謀劃,因為少女已認真地舉起了劍,簡單而直接地朝自己斬了下來。

這柄仙劍對于他有天然的壓勝,即使是一個稚童舉起砍向自己,他都會有所忌憚,更何況如今是這個比自己更像妖怪的少女。

那四魂哪怕紫庭巅峰,也搭救不及。

大殿中,唐雨的眼裏,整個殿裏的火都開始搖晃起來,所有宮燈的光都開始以一種超乎想象的姿态燃燒,仿佛要在一瞬間窮盡畢身的亮芒。

而那頭老狐明明具有神明般的力量,此刻身體卻觸電一般,瘋瘋癫癫地顫抖着,神色中是真正的驚懼。

地宮之中,趙襄兒已砍出了第一劍。

那老狐的本體在火爐的四壁上不停亂竄,但他終究被困其中,哪裏能夠逃出去?

而如果本體神魂寂滅,那四道便也相當于是無根浮萍,即使再強大,也是灰飛煙滅的下場!

趙襄兒高興地笑了起來。

她砍出了第一劍之後,順勢砍出了第二劍,那劍氣撞擊在火爐的爐壁上,發出演奏青銅樂器般悅耳的聲響。

第三劍第四劍第五劍……

縷縷劍氣破空而出,快若飛箭,最後百川歸海,萬壑争流,一一精準地破開老狐的神魂凝結的軀體。

趙襄兒砍得愈發盡興,仿佛她手中拿的不是劍而是斧頭,那老狐便是一棵老樹,仍由她不停劈砍,砍得枝幹盡斷,砍得葉木零亂,砍得傷痕累累。

時間仿佛回到了一百年前,老狐自那西國遁逃而出,遭那仙人銜尾追殺,當時仙人于雲端落劍,劍氣如雷如雨。

此刻已隔百年,仙人早乘黃鶴去,乾玉殿中的可怕女子也已不在宮中。

哪怕那趙襄兒頗有手段也終究年輕,此時若能脫身便是天大地大……

可惜,這些熾熱的念頭終于在今日被那一道道劍氣碾成了粉末。

老狐的影子在火爐中瘋狂竄動着,發出一聲聲凄厲的哀嚎,而他那四縷神魂損傷更甚,此刻本體被砍得幾乎支離破碎,那四道神魂在不停搖晃之後,幾乎都要分散開裂。

唐雨不再猶豫,向着殿外瘋狂逃去。

那老狐此刻如遭電擊,大腦一片空白,神智更是模糊,他空有一身境界,卻根本沒有施展的能力,他也發瘋似地向着殿外跑去,此刻他不管任何反噬,他只想在形神俱滅之前,殺死更多的人。

唐雨才一踏出殿門,一股充沛至極的力量直接撞上了她的後背,她穿着的法袍一下子靈性全無,整個人也飛了起來,重重摔倒在地,昏死了過去。

那老狐懶得去确認她的死活,他繼續向前沖去,他要沖入城中,以業火焚城。

而他沒走太遠,腳步便被迫停下。

陸嫁嫁握着劍鞘,攔在了本該是廢墟的皇宮城牆處。

她原本想乘坐青花小轎逃回宗門,但她上轎之後,一想到自己走後滿城覆滅的場景,終究折返了回來。

她心底知道,回宗門禀報宗主,不過是自己內心恐懼的借口。

當年宗主南州荒蠻處,一人一劍深入魔窟,厮殺一天一夜,打得滿天都是妖魔死後靈力散去凝成的妖雲。

而如今宗主更是手握天河盤,此處妖氣通天,即使沒有自己禀報,他也一定可以看到。

她在這座皇城中退了太多次,此刻她不想再退,倏然間有種以死殉道求得劍心通明的沖動。

唯一遺憾的,是她的劍此刻卻不在自己手中。

而那老妖狐發瘋似地沖出來時,她一時間也錯愕了。

這是……走火入魔了?

不待陸嫁嫁思考,那妖狐已經來到了身前,兩者砰然相撞,女子身形倒飛了出去,雙足抓地竭力維持着平衡,卻依舊倒滑了将近百丈。

這便是紫庭與長命之間巨大的差距。

那妖狐睜開一雙嗜血的眸子,惡狠狠地盯着陸嫁嫁,似是在說為何你也要擋我去路?

他如野狐般狂奔了過去,天地間無數拳掌如雨落下,有的熾熱如火有的寒冷如冰,那本該帶着均衡之美的高妙道法,此刻變得狂暴不堪,如天怒如神罰。

陸嫁嫁的身影穿梭其中,狼狽格擋,若非那青花小轎幫她治愈了大部分的傷勢,此刻她應該早已不支。

那老狐已經瘋了,他同樣帶着不死不休的意志,拳爪粗暴地砸向了她。

陸嫁嫁起初抵抗地極為吃力,許多次甚至都要被對方斬下手臂,但是漸漸地,她發現對方的力量好像越來越小……

她睜開劍目,發現那老狐竟以劍目可見的速度在不停地跌境!

那是斷崖般的跌境!

她不明白發生了什麽,為何這老妖狐平白無故地就瘋了,又平白無故地不停跌境。

在她視線所觸及不到的地宮中,哀嚎聲也已越來越小,那老狐的神魂幾乎縮小了數十倍,它奄奄一息地倒在火爐之中,再無力躲避趙襄兒的劍。

而趙襄兒同樣渾身疲憊,她揮劍的手累得幾乎失去了知覺,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砍了多少劍,又砍中了多少劍。

正當她再次舉起劍時,那頭老妖狐卻露出了一抹自嘲的笑。

“小丫頭。”他艱難地開口,虛弱地盯着眼前的少女,想要訴說什麽。

趙襄兒想也沒想,又劈了一劍。

那老狐慘哼一聲,卻堅持繼續說道:“若你以後可以見到聖人,告訴他,紅尾老君一直在等他,雖然五百年都未等到,但他永遠相信,聖人是可以為天下之妖開辟出一條真正通天之路的聖人!”

趙襄兒又刺下一劍,順口問道:“聖人是誰?”

那老狐陡然間面容悲戚,若他本體還在,此刻應是老淚縱橫。

他渾身顫栗,那是真正痛苦和絕望的顫栗,比如今自己将要神魂俱滅更甚,他慘然一笑:“我不記得了……我只記得有個聖人,他對我說過的話我都記得,但我唯獨記不起他的名字和樣子……”

趙襄兒問:“聖人……被抹殺了?”

“抹殺……”老狐幽幽長嘆:“若天地法則真正将他抹殺,那世間所有人便都會忘記他,如今我還記得,聖人便是還活着……他一直都活着,哪怕是天地法則也殺不了他!”

趙襄兒又落一劍,道:“我雖不知何為天地法則,但若那隐國中的力量出手抹殺,誰又能逃得掉呢?”

老狐的魂魄聚聚散散,如将要燃盡的篝火,聽着少女的話,他再次想起五百年前,被原君隐國的使者圍殺,最後那大神将的金色長矛将整個軀體貫穿通透,那種幾乎不可阻擋的強大每每想起,都會讓他覺得顫栗。

但老狐的神色依舊堅定,他的聲音在地宮中再次響起,那聲音鎮重而虔誠,似說着比自己生命更重要更崇高的事情。

“聖人當然不會死,他是通天徹地最強大的人,這個世界上還有很多像我這樣的妖怪,我們被殺死,被鎮壓,哪怕化為白骨,神魂俱滅,也都在記着、等着聖人歸來,他從未騙過我們,五百年前沒有,從今往後哪怕一萬年也不會有……”

趙襄兒平靜地聽着,輕輕颔首:“以後若有機會,我代你向他問好。”

那老狐笑容慘淡,分不清是快樂還是悲傷:“那記着,我叫紅尾老君!千萬別說岔了……”

趙襄兒卻淡漠微笑道:“我是劊子手,可不是你的傳信人,你與聖人的相遇相識再感天動地,也與我無關。我現在只是來殺你的,如果那天我真的忘了,你只能怨自己今天死了。”

說着,她再次舉劍,劈出一道劍氣。

老狐的本體神魂四分五裂。

“四把鑰匙,兩把仙劍……”他驟然爆發的笑聲卻發瘋似地回蕩在整個地宮裏,“小丫頭,你娘親可真了不起,原來她當年饒我一命,便是想讓我做你的磨刀石,這真是……好大的手筆。”

他殘存的魂魄若隐若現,不停蠕動,聲音還未停止:“既然如此,那我臨死之前,再遂一次她的心願!”

趙襄兒對于他的瘋言瘋語置若罔聞。

時間差不多了……

古井之外,皇城中鐘聲再次響起,悠遠洪亮。

滿城如悲。

那是喪鐘。

天國亦或是地府的大門仿佛也在鐘聲中緩緩開啓。

她最後一次舉起了劍,直接擲了進去。

那劍似遇到了什麽阻隔,凝滞了一瞬,但也只是一瞬,它紮入了那團神魂的火焰裏。

老狐的本體神魂徹底碎裂,再也無法凝聚,化作一道道微薄的光,在火爐中緩緩騰起,然後炸開、消逝。

廣場上的老狐亦是如此。

滿城凋零。

趙襄兒擡起頭,如賞一場煙火。

好美一場煙火。

許久許久……

皇城裏,綿綿不絕的雨就此停下。

地宮中,煙火散盡。

……

……

(前三十章更新完畢,劇情至此算一個節點~)

(PS:推薦一本朋友的小說,北燎的《我是半妖》:路漫漫兮其修遠,我以半妖之身,踏上淩駕衆神之路。)

第 34 章 ☆、小花

老先生口中的小花師兄,是玄虛真人門下第六個弟子。玄虛真人一身絕學,據老先生說,真人将修真之術傳與大弟子,将兵法之術傳與二弟子,将機械之術傳與三弟子,将言語之術傳與四弟子,将政論之術傳與五弟子,将藥理之術傳與六弟子,将巫蔔之術傳與七弟子。

老先生說,幾位師兄皆是世外高人,如今已遍尋不着,唯有老六,常年蝸居扶聞國都之外的土地廟。老六精通醫理,但一生隐世,一年只外出一次,時長一月,隐姓埋名,周游各國,懸壺濟世,行醫家本分,其餘時候,遇見病患,救或不救,都是看他心情。

老先生說,他這師兄一生沒有別的愛好,獨愛吃雞,幾乎成瘾,一生的志向便是嘗遍天下美味雞肉,還研制出一種秘法烹制雞肉,便是老先生教與容六的那個法子,無奈師兄廚藝不精,無法實行他的秘法。幸虧是容六有天賦,能用這秘法烹饪出美味,引得師兄出來。可他這師兄性情古怪,強求他不來,若是強求,便是拿刀架在他脖子上,他都不會去救的。現如今容六是将他綁了過來,卻是不知如何是好了。

容六聽見老先生這樣說,卻眼中怒氣不改分毫,氣惱道:“我本是不想綁他的,可他竟然嘲笑我廚藝稀疏、智力不全!爺爺、阿九姐,我真是氣極了!”

“難道不是嗎!”松了綁的少年指着容六笑的猖狂,“你這個小不點,腦子裏沒缺三兩腦髓老夫是不信的!老七,你從哪兒找來這麽一個不只胸部連腦子都發育不良的小胖子的啊?”

尚有着嬰兒肥的容六跳起來就要咬他,他靈活一閃,閃到虞姑娘身邊,摸了一把虞姑娘的屁股,驚得虞姑娘一聲尖叫,那少年嘿嘿一笑,道:“這樣□□的,才是真的女人嘛!看見沒有,那邊的小胖子還有那個瘦竹竿?”

容六追過去:“我咬死你個登徒子!”

師兄大人人雖靈活,卻也敵不過身懷武藝的容六,幾下便被抓牢了,容六找準地方就要下嘴,讓老先生給制止了。

老先生對我說:“你們先帶着容六下去一會兒,我和師兄單獨談談。”

我感激地答應了,和宦虞一起架住張牙舞爪的容六出去了。

“能成嗎?”宦虞問。

我擡頭看天:“看妫冴和大姜國的命數了。”

已經破釜沉舟走到這一步,我不信,上天真要亡我。

也不知是過了多久,前廳傳來響動,我們忙跑過去,沒到正廳就聽見少年清亮亮的聲音在叫嚣:“好你個老七!十來年未見,能耐了啊!敢威脅我!老三那個老怪物都沒敢在我鐵小花的面前甩臉子,你倒是膽兒肥了不少啊!”

“師兄你聽我說呀!這事兒确實要緊,您老不看佛面看僧面,您看在師尊的分上,也不能袖手旁觀啊!”

“哼!師尊他老人凡胎是降生姜國土地,但師尊降生時那塊地還不姓妫!有什麽好顧念的!倒是你老七,老愛管這麽些破事,師尊總說天地變化,自有來去,這聽天由命的事,你瞎操個什麽心!”

“師兄,你這話不對!”

“哪兒不對!”

“你記得當初師尊為何只将修真之術授予老大,卻将兵政巫藥之術教予我們六人嗎?”

“還有為啥的,老大一輩子死蠢死蠢,守着個丹爐就能耗死他的腦子了,還能想些其他?咱其他人性子沒他悶得住,按師尊的話:一個二個都不是省油的燈,坐不住真元!”

“您看,連師尊都料定了,我們注定是免不了凡俗,便教予我們凡俗之術,也命我們誓言,不得以術揚名。師尊授我巫蔔之術,我便也脫不了這世間更替糾葛。我這輩子沒用自己的能力做過一件好事,唯一一次妄圖改變時運卻害死了自己的女兒,師兄,那娃娃還有救,且他的生死關系甚大,您就成全我老頭子吧!”

“呸!你個小鬼頭敢在我面前自稱老頭子,臉還要不要了啊!”

“是是,您老您最老!”

“我老什麽我!你看我這模樣你個老字還說得出口!”

“那你讓我怎麽說你?你成這個模樣還不是你自己偷吃師尊煉化的那麽些藥給弄的!”

“哼!”小少年不服氣的轉頭,看見我們,眼珠子一打轉,嘿嘿笑道:“老七,要我幫你不是不行……”

老先生同我們皆是一喜,老先生驚喜道:“多謝師兄成全!”

小少年擡手擋住老先生對行他的禮,道:“等等!我也不是沒條件的!”

老先生豪氣地說:“什麽條件你說!”

小少年彎着眼角一笑,擡手一指:“我要這丫頭天天給我做飯吃!”

我們看向被指的容六,容六咬着牙道:“哼!做就做!”

我們欣喜,我忍不住摸摸她的小腦袋瓜。

小少年笑呵呵:“我可警告你,這一天三餐,要餐餐令我滿意,我才會去醫治,若有一餐我不滿意,便是把刀子架在我脖子上我也不會去醫的!”

容六硬氣道:“你等着吧!我容六的手藝,不收拾得你服服帖帖的,我便不姓容!”

一向喏喏的容六,放出這樣硬氣的話,她對自己的手藝,還是有些自尊自信的。我們也信任她。

但不想,頭一天的早膳,便讓她受了一挫。鐵小花甩了勺子,嫌棄道:“這八寶粥該用老砂鍋悶才香,你用的是兩年的新砂鍋,不夠味兒!”

容六氣的眼圈發紅:“我們初來乍到的,哪兒給你找老砂鍋!你這是雞蛋裏挑骨頭!”

鐵小花吊着眼珠子:“怎麽?不樂意了?那好啊!我這就走人!管他裏邊那後生的死活!”

容六攔住他,梗着脖子道:“找!我馬上另找!你別得意,我早晚讓你說不出名頭來!”

說完甩頭走出門,見着在門外的我和宦虞,一頭便撲進我懷裏。我忙摸摸她,安慰道:“不哭,容六不哭!老砂鍋是吧?阿九姐給你找!”

我立刻去葫蘆巷找到夏易,夏易帶着我家家戶戶的搜羅,扛回來十幾個砂鍋,容六一個個仔細看,挑出一個七十來年的和一個五十來年的,其他全退回去了。

過後的幾天,鐵小花天天都能在某一餐飯桌上撂筷子,不光是我們,連容六都讓他整的沒脾氣了。

直到第十天,在我們緊緊的圍觀下,鐵小花終于是安安穩穩的吃到了晚飯的最後一筷子,他把那筷子一放下的時候我們個個都捏着一把汗,他拿帕子擦擦嘴,甩開帕子,悠閑道:“你們那個要死不活的病人,帶我去看看吧!”

我們一下子站起來,幾乎額手稱慶,容六眼眶裏淚珠子轉啊轉的,抱着老先生哭笑不停。

鐵小花不樂意地敲桌子:“怎麽怎麽,都這麽開心,是不是沒人生病啊!”

我趕忙摁捺住自己要飛起來的心情,忙帶路:“您請,這邊!”

鐵小花看病不讓旁人幹擾,把我們關在門外面,無聲無息地過了一刻鐘,門才打開來。

大家緊緊地盯着鐵小花,他悠哉哉地拿帕子擦擦手,對着老先生道:“老七,你這藥下的可真猛,本來三個月能治好的病,生生讓你的藥給拖拉到半年才能消完病根!你這小老頭怎麽盡能給人添亂啊!”

老先生老臉一紅:“我也不精醫術,只能想到那一個救命的辦法,您厲害,您趕緊說法子啊!”

“不急,”鐵小花信步走走,“先準備些東西。”

鐵小花先是把妫冴房裏的家具桌椅除床外全都搬空,然後讓人扛進去半人高的敞口大陶缸,倒入大箱的藥材,讓人連夜熬煮着,不得斷火,不得煮幹,随時加水添火。問他為什麽要在屋裏生火煮藥,那麽大個缸放在院子裏不就成了,他吹胡子瞪眼的:你要想讓那後生大冷天的在院子裏洗澡我也随便你!

那一大缸藥材熬到早上,藥香味兒竄遍了整個宅子。

吃完了早飯鐵小花滿意地溜達到後院,妫冴房裏的藥汁已經熬得黑亮黑亮,房間裏苦香氤氲。鐵小花瞧着,一揮手:“得啦,別再煽火啦!”

兩個下人忙停了扇子。鐵小花從腰帶上解下來一個酒葫蘆,往那藥汁裏滴了兩滴酒水,就兩滴,瞬間屋子裏苦味更濃,還帶着絲縷的酒香。

過了一會兒鐵小花試試藥汁的溫度,點點頭道:“差不多了,你,還有你,把那後生衣服剝了扔裏邊去!”

兩個下人忙照做了。

妫冴進了陶缸,鐵小花撸着袖子,對老先生示意道:“老七,來,照着奇經八脈給這個後生好好洗把澡!”

兩人一道,左右開弓,那架勢不像是洗澡,倒像是練功,連步子都有章法的樣子。

藥浴過後,鐵小花又給妫冴推宮過血半個時辰,最後才寫方子熬藥。

鐵小花的法子奇絕,據老先生說是玄虛真人傳下的古方,但用藥兇險,藥量多變,最是考驗醫家醫技。

鐵小花聽見了鼻子仰得朝天高,哼哼道:“那可不!天下間除了我鐵小花,誰敢保證會用這方子且不出差錯!小胖子,還不快去熬碗雞湯來跪謝我!”

容六已經讓他磨得沒了脾氣,做個鬼臉就走了。晚上飯桌上,一道鮮美的烏雞湯香得鐵小花的腦袋都塞進湯碗裏出不來了。

作者有話要說:

第 28 章 分頭行動

得到兩位貨真價實的國家煉金術師的教育,這可不是一般人能夠得到的待遇。

當然主要也是大家其實都很閑。

在馬斯坦那裏得到消息之前,還不能離開中央,再說現在搜查金布利的風頭正盛,最好還是躲一躲。

所以兩位煉金術師除了和一豐一起商量各種對策之外,就沒有什麽其他的事情可以幹了。

索性就用這個機會來教一豐煉金術了。

好在不到十天的時間,馬斯坦就又一次,這一次大家把這些天商量好的相當周詳的計劃好好讨論了一下,同時馬斯坦将自己的焰之煉金術的研究資料交給了一豐。

然後大家分配了一下任務。

因為目前馬斯坦已經知道了事情的真相,調查僅僅是給外面做出來的假象,畢竟摯友不明不白地死亡,如果他不做出什麽反應才是最可疑的。

不過馬斯坦假裝找不到線索,沒有觸及到敏感的地方,估計原本劇情之中,拿人造人們用羅斯少尉頂罪的事情也不一定會發生。

反正一豐是把一些猜測和馬斯坦說了,馬斯坦也有足夠的時間做準備。

剩下的事情,就是要去聯絡東方司令部和北方的布裏克斯要塞了。

馬斯坦是東方司令部的上校,現在已經有消息說可能要将他調到中央來了。

反正他要回東方司令部,那麽東方司令部就交給他來聯絡了。

另一方面,就是北方的布裏克斯要塞。

按照一豐原本的安排,是要讓馬斯坦通過艾爾利克兄弟倆暗中聯系的,不過金布利卻想要插上一手,自告奮勇。

金布利的可信度還是有的,在不違背金布利的美學的情況下,這個偏執狂還是很值得信賴的。

單單他去,和阿姆斯特朗少将打起來的幾率很大,一豐又安排了艾紮克一起去。

這樣,一個越獄犯加上一個明面上已經死亡的通緝犯去給北方重要據點的少将送信,這樣一個不靠譜的安排就出現了。

好在布裏克斯要塞已經被阿姆斯特朗少将這個女強人打造得鐵通一樣,可以說就是通緝犯在那裏明目張膽地出現,只要少将本人不發話,就沒有人會去彙報。

只要有這個機會,為了防止軍方高層用布裏克斯的士兵刻下血痕,阿姆斯特朗少将多少會給兩人一個對話的機會的,兩人也都是老江湖了,洩密的可能很低。

這樣,兩個高級戰力就組成了一個小隊,偷偷離開了中央,朝着北方趕路而去。

算算時間,估計這個時候艾爾利克兄弟正在他們的老師伊茲米那裏。

這個時候也不知道那個人造人格利德有沒有被大總統打倒,反正通過馬斯坦的消息,大總統的确目前不在中央,那麽可能真的趕去南巡了。

走之前已經安排好将馬爾科醫生藏起來,估計也沒有問題。

伊茲米恐怕就要以新的“人柱”的身份被人造人關注。

一豐倒是有幾個重要的目标,但是主要是找不到對方人在哪,倒給一豐增加了不少麻煩。

稍微思考了一下

算起來,就只有一豐的身份是沒問題的,有馬斯坦這個軍方的上校,稍微動了點手段,就弄到了一個查不出假的身份證來,接下來一豐又可以開始獨自行動,進行下一步安排了。

一豐是不打算去布裏克斯要塞的,那裏有金布利和艾紮克就夠了,同時也沒有什麽一豐想要的東西。

下一步,一豐要繼續自己的重要任務——拉人入夥。

想了一下,斯卡這個人很重要,或者說他那裏得自他哥哥的研究資料非常重要,裏面有關于逆轉賢者之石煉成陣的資料,可以破壞瓶中小人對于煉金術師煉金術的封印。

但是這位現在也是逃犯,想找不是那麽容易的。

新國來的人也很有用,不過也不好找。

想來想去,也就只有馮·霍因海姆最好找了。

這幾年來,他一直在全國的關鍵點處散發着體內的賢者之石,就是為了能夠在關機時刻陰瓶中小人一下。

這個到處溜達的家夥也很不好找,但是一豐知道他近期會回自己家一趟,要找他的話,不如直接去他的老家等着。

繼續在中央帶着,說不定什麽時候就漏出馬腳了,中央地區是人造人們經營最久的地方,不适合久留。

于是,又一次和馬斯坦會面之後,一豐拿到了所有需要的研究資料,就和馬斯坦告別。

馬斯坦也到了該回東方司令部的時候了。

艾爾利克兄弟的老家利塞布爾也在東部,所以這兩個小天才年少的時候就能被馬斯坦挖掘到。

當然一豐沒辦法和馬斯坦一起走,人家走的是軍方特快,一豐還要降低存在感,獨自一人坐上火車,朝利塞布爾前進。

第 23 章 賽前訓練

這個時候,那馮埠也高興的走了過來,沖着李翺等人鼓掌喝彩。

“馮埠學長,我之前誤會你了,我還以為你和田斌等人是一夥兒的,是專門針對我們的”

李翺此時一邊說着,一邊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

“沒關系,也怪我這個方法的确太魯莽了”

馮埠笑着拍了拍李翺的肩膀。

“其實一開始,當我聽說田斌想要找你們進行比賽的時候,我就知道他打的什麽算盤了”

“什麽?你是說你一開始就知道田斌的球隊,會對我們進行惡意犯規嗎?”

“不錯,田斌的球隊之所以被稱之為野球隊,顧名思義,就是規則比各大聯賽要送的多,雖然不至于場上打人,但是大尺度的犯規也是司空見慣,其實也不單是田斌的球隊,所有的野球隊其實都是這樣的,只不過田斌的球隊在他們那一行,比較出名而已”

“原來如此,馮埠學長…”

此時蘇亞也接過話頭說道:“你讓我們和田斌比賽。就真的不怕田斌對我們的犯規。造成我們以後都無法踢球嗎?”

“這個你們放心!”

馮埠說着便笑了起來。

“我去找田斌球隊的時候,就已經跟他定好了規矩,雖然可以犯規,但是不能造成永久性的挫傷,因為田斌他們一開始就沒把你們看在眼裏,打定了主意要羞辱你們,因此也就爽快的答應了,田斌他們也不是傻子,他們知道你們高中生的身子,沒有成年人強悍,要是真對你們造成了什麽傷害,那等待他們的可就是法律的制裁了,再加上先前我雖然沒有制止他們的犯規,但是卻一直再場邊看着,只要他們有一點超越尺度,我便會立即制止他們的”

“馮埠學長,多謝你了,真的是讓你費心了”

“你們千萬不要這麽說,其實我一開始制定這個計劃的時候,心中也是忐忑不安的,畢竟你們這次的對手,是以犯規而惡名昭彰的田斌等人,要說保護你們不受一點傷,那也是不可能的,但是足球運動就是這樣,一場踢下來,磕磕碰碰都是在所難免的,而且為了能夠讓你們以後,在足球這條道路上走的更遠一些,我已只能是用這個方法了”

“你放心吧馮埠學長,有了這次和田斌等人的對抗,接下來不管遇到什麽球隊,我們都不怕了”

“是的!”

看到李翺等隊員歡呼雀躍的樣子後,馮埠也立即開心的笑了起來。

自從他去年受傷,退出青雲大學校隊到如今,他已經很久沒有這樣開懷的大笑了,這便是足球的魅力,不僅可是改變一個人,也可以改變一群人。

“對了馮埠學長,你先前答應我的事情?”

李翺再次朝馮埠問了過去。

“李翺,接下來就讓我們一起為三中奪冠而努力吧!”

“什麽!你們找來了青雲大學足球隊長馮埠,來擔任我們三中的足球隊教練?”

聽聞了李翺的話後,三中校長和教導主任立即面面相觑,明顯是有些不敢相信。

“怎麽了校長?教導主任?難道你們不願意讓馮埠,擔任我們三中足球隊教練一職嗎?”

看到校長和教導主任這種驚訝的表情後,李翺頓感有些疑惑。

“不是不願意,而是我們太願意了”

“是啊,以至于覺得我們是不是再做夢啊”

聽到校長和教導主任的話後,李翺這才長出了一口氣。

“李翺,馮埠可是當年帶領青雲大學,奪得省大學聯賽三連冠的唯一一人啊”

“不錯,這樣的人才當初突然退隊之後,可是令許多熱愛他的球迷傷心不已啊”

“我聽說馮埠不是留籍退學了嗎?你們是怎麽認識的?又是怎麽将他請來擔任我們三中足球隊教練的呢?”

“這個嗎?”

聽聞校長和教導主任的好奇詢問,李翺趕忙打開門,将馮埠請了進來。

“校長、教導主任,這就是馮埠,至于我們是怎麽認識的,又是怎麽說服他擔任我們三中足球隊教練的,說來話長,還是先各自認識一下吧”

“哦,也好也好”

校長和教導主任見到馮埠進來後,立即起身何其握手。

“馮埠同學,我可是你的球迷啊,當初你臨時退賽,害的我十分痛心啊”

“校長,您言重了”

馮埠立即尴尬的笑了一下。

“快請坐,快請坐”

教導主任見後,立即将馮埠請到了一旁的座位上,又趕忙端茶遞水。

“謝謝二位,千萬不要對我這樣客氣,我實在是承受不起啊”

馮埠見後立即便要起身道謝,而一旁的教導主任趕忙笑着,将他又扶到了座位上。

“馮埠同學,你有所不知啊,我們三中自創辦以來,每逢足球賽事,就沒取得過一個傲人的成績”

“是啊,而且每年的高中聯賽都是墊底,我們三中俨然已經成為了,其他高中的笑柄,所以說今年的是高中聯賽,我們三中全體上下,可是都十分重視的,無論如何,我們都不能再當墊底了”

“而且今年有了李翺同學的突然崛起,就已經令我們一雪前恥看到了希望,可是後來想不到聯賽規矩突然改變,竟然必須讓參賽的高中校隊,有一名帶過相應比賽,甚至更高級別比賽的教練帶隊,才有參加的資格,我們正為這件事發愁呢,想不到李翺居然請了你,來擔任我們三中的足球教練,這可真是老天助我啊”

“不錯,今年我們是高中聯賽,我們不僅可以擺脫墊底名次,甚至還很有可能進入五強啊”

“進入五強,可能有些難度”

馮埠此話一出,好似一盆涼水一般,直接潑在了校長和教導主任的頭頂。

“馮埠,咱們市可就十所高中,要是今年還是進不到五強的話,那…”

“二位,讓我把話說完”

“可以,可以”

“我帶隊只有一個目标,那便是是高中聯賽的冠軍,所以說僅僅到達五強的話,是不太可能的”

“啊?哈哈哈!”

校長和教導主任聽後,當即開懷大笑了起來。

“馮埠啊,想不到你還挺會賣關子的啊,好,馮埠,只要你們球隊有這個信心,那我和教導主任二人,定會竭盡全力幫助你們的,我們永遠都是你們球隊最堅強的後盾”

“多謝二位,你們放心,我也一樣會竭盡全力的”

在三中全體師生的滿懷期待下,馮埠正式擔任三中足球隊教練,為市高中聯賽奪冠,而開始了努力。

“各位!”

此時馮埠站在球場上,立即對校隊球員開始了訓練前的講話。

“這次的市高中聯賽,不僅有老牌強隊二中,還有去年險些擊敗二中的後起之秀,博英高中,另外的七支球隊雖然比他們略微弱上一些,但依然不可小觑,畢竟前幾年我們三中,都是因為大比分落後,而成為了最後一名,因此接下來的比賽,無論是我們和哪一所高中對戰,對方的士氣都要比我們高上不少,所以我們一定要打起十二分精神,不管場上形勢如何,我們都不能懈怠,哪怕是最後一分鐘,最後一秒鐘,我們都不能放棄,記住,只要比賽沒有結束,我們就必須全力以赴”

第 23 章 水落石出(求收藏推薦)

白太太坐在沙發上,用手摩挲懷裏抱着一只波斯貓,一副非常淡定從容的樣子。而她身後的仆婦則顯得很局促,雙手絞在一起,眼神裏流露出一絲驚慌。

“白太太,我們今天來,還是想了解一下白副局長被殺的案子。有幾個問題想核實一下。”關世傑說。

“先生請講。”

“白副局長6月12日下班後,沒有回家嗎?”

“沒有,他一夜未歸。也沒提前說出差,或是局裏有緊急情況。”

“他經常出差嗎?”

“經常出差,局裏也經常加班。”

“你沒懷疑他在外面有女人嗎?”

關世傑注意到,當他問完這句話,白太太的手有些顫抖,先前很有節奏摩挲波斯貓的動作,也變得不規律起來。

“沒有,我們夫妻二十多年,我相信他不會背叛感情。”

“白太太,你會開車嗎?”

“會,怎麽了?”

“沒什麽。白太太,我需要帶走她到我們特務處配合調查。”關世傑一指那個仆婦說。

“我不去。太太,你跟他們說,我家裏還有兩個孩子。”仆婦吓得臉都白了。

“先生,有什麽話在這裏問她好了。”白太太說。

“那好,正好麻煩白太太帶我們的人上樓,去各個房間檢查一下。”關世傑又對三個刑偵科的人說:“你們去各個房間查查,不要亂動人家的東西。丢了東西由你們全權負責。”

關世傑之所以這樣說,是他聽吳彥章說過,警察局刑偵科的人,經常會借着搜查取證的機會,順手牽羊拿走取證現場的貴重物品。他是給這三個人提個醒兒。

“阿麗,莫怕,我去去就回來。”白太太對仆婦說。

等這些人走後,晁永強故技重施,掏出手铐好像不經意地弄得“嘩楞嘩楞”直響,眼睛直勾勾地望着這個仆婦。

“長官,長官,我沒有殺人啊!不要帶我走。”仆婦撲通一聲跪在地上說。

“不是你殺的?那是誰殺的?”關世傑問道。

“我也不知道白副局長是誰殺的啊。”

“不是你殺的,你為什麽抛屍?”

“長官,你莫要冤枉好人啊。”

“帶走吧,回特務處再說。阿麗,你可想好了,跟我們去了特務處,可能再也見不到你的兩個孩子了。”關世傑說;“只是抛屍,沒有大罪。只要你說出誰殺死了白副局長,我保證放你回家。”

晁永強走到阿麗的身邊,作勢就要給她戴上手铐。

“長官,我說實話就能回家?”

“能,我保證。”

“好,那我就講。6月16號晚上,白副局長很晚才回來。我住在樓下客房,聽到他跟太太吵架。第二天聽廚房的師傅說有兩把刀,還有一個剁排骨的小斧頭不見了。

第四天晚上,太太找我,讓我幫忙從樓上搬幾個箱子,說是送給別人的東西。太太開車拉着我先去了鼓樓區,讓我幫着叫了一輛人力車,把皮箱送到南京大戲院。後來,我才聽說白副局長被人分屍,裝在皮箱子裏送到幾個地方,我就害怕了。長官,我說的都是真的。”

“你就送過一個皮箱?”

“就送過一個,我家住在鼓樓,送過一個皮箱後,我就回家了。”

這時,警察局刑偵科的三個人,還有白太太從樓上走了下了。

“你們不用問阿麗了,是我殺了老白。”白太太說

刑偵科其中的一個人說:“我們在衛生間裏找到了一些碎肉組織,天棚還有噴濺的血跡。”

“走吧,白太太。”晁永強走過去給白太太戴上了手铐。

“白太太,麻煩把你的車鑰匙給我,這輛車也是證物。”關世傑說。

這件案子終于塵埃落定,關世傑松了一口氣。

下午四點半點,關世傑跟晁永強剛走出警察局,迎面正碰上老黃。老黃聽關世傑說剛破了白副局長的碎屍案,就急忙把關世傑拉到了一邊。

“這件案子真的是你破的?”

“那還有假?”

“你跟我大概講講,我心裏好有點數。”

“老黃,你怎麽神神叨叨的?”

“你是不知道,你費心費力地把案子破了,功勞有可能被分攤冒領了。我當年就吃過虧。你看吧,明天報紙就登出來說,警察局聯合特務處破獲了白副局長分屍案。好一好能捎帶上你的名字,有可能你的名字都沒有。”

“那你的意思?”

“這件事兒就不用你操心了。報社我還有兩個朋友。”

關世傑聽到這裏,明白了老黃的用意。他想了想說:“最好把我們科長的名字也帶上,說在他的指導下,或者說在他的幫助下都行。還有晁永強,跟着鞍前馬後的,最好也捎帶上。”

老黃掏出一個筆記本,記下了李爾木和晁永強的名字。

“關兄弟,小碗兒家的事兒謝謝你了。”

“不用謝,能幫多少幫多少吧,一家子怪可憐的。”

第二天,在南京發行的各大報紙都刊登出一篇報道:複興社特務處軍事情報科協助警察局,破獲6*16碎屍案。內容是,在軍事情報科科長李天木的指導下,第一小組情報員關世傑抽絲剝繭,沖破層層迷霧,僅用三天時間破獲了這起駭人聽聞的碎屍案。再往後就是一些破案的過程了。當然,報道裏也帶上了晁永強的名字。

關世傑剛一上班,就被科長李天木叫到了辦公室。

“小關,你真沒辜負我對你期望,白副局長這件案子辦得漂亮。”李天木喜笑顏開地說:“處長剛才打來電話,說咱們科為複興社争了光,不僅能搞軍事情報,還能破獲重大刑事案件。還有,警察局局長也打來電話,說一會兒派人送過來五百元獎金。”

“這都是在科長的指揮和支持下取得的成績,獎金你就留着買煙抽吧。”關世傑說。

“後生可畏吾衰矣。小關,以後好好幹吧。”

“是,科長。”

“近兩天上海的局勢不好。日軍跟國軍沖突不斷,戰事很快就要爆發。如果上海也淪陷了,南京就腹背受敵,遷都也在所難免。至于遷到哪裏,暫時還沒定下來,聽處長的意思,有可能去重慶。不管搬到哪裏,我們特務處的人都要打前站去肅清日本特務,到時候我派你先過去,帶上你的未婚妻。”

關世傑明白李天木的意思,戰事一開免不了傷亡。先行撤離會躲過無妄之災。

第 28 章 斷情劃界

“哦,是嗎?”丘然長生在靜靜地聽完了安笛南長篇大幅且添油加醋的敘述之後,只是淡淡地說了這麽一句。表情依然平靜,仿佛牽涉到的不是他的未婚妻,而是別人的女人一樣。

這位被譽為新帝國年青一輩第一人的丘然長生,至少從表面上看去并不出色。在相貌上,勉強說得上俊秀,不但比不上安笛南,連與風清相比也差得有點遠。而且從外表上看,他出奇的文弱,一副弱不禁風的樣子,絲毫沒有高手的任何特征。

但是,他卻絕對是當今新帝國年青一輩第一人。若不是有他在,就憑他父親丘然長生那舉棋不定、左倚右靠,卻遲遲不敢下決斷的态度,恐怕早就被喀麗絲或麥隆給抄了家了。而且據說他還是武林中白道最神秘的門派雁宮一位長老的關門弟子,輩分之高,竟可與當今雁宮掌門人“無色劍”殷化眉平起平坐。若非如此,以南宮世家的勢利和小心,怎麽會選中他作未來的女婿呢?

可是,如今,他的未婚妻卻投入了別人的懷抱。這對高傲的丘然長生來說,是不是一個打擊呢?

不知道!至少從表面上看來看不出什麽內心的波動。因為丘然長生正小心翼翼地詢問着安笛南道:“那依你看,我們應該怎麽辦?”

安笛南想也不想,恨恨道:“自然是立即追上他們,把那個奸夫當場給的碎屍萬段!我想玉瑚之所以會這樣,全是因為受了他的蠱惑,真不知道玉瑚是為什麽會看上那個賤民的!”

丘然長生眼中奇怪的光芒一閃而逝。良久,才開口問道:“就算你殺了那個男的,那麽玉瑚你打算怎麽辦?也要殺了她嗎?”

安笛南一時語塞。說到底,連他也想不出該究竟怎樣來對南宮玉瑚。所以才想等到丘然長生來再作計較。畢竟他是南宮玉瑚的未婚夫。無論從哪個方面來說,他都應該有優先處置的權力才對。

總不能也殺了南宮玉瑚吧!先不說南宮世家那一邊交代不過去,就是安笛南自己也舍不得,或應該說不願意這樣做。畢竟那是他曾經暗戀過的女人。

丘然長生看着安笛南的窘樣,突然失笑道:“算了,先不說這些了。你現在還知道他們兩人的下落嗎?”

安笛南點了點頭道:“雖然承諾不再對他們有所行動,但我還是可以一直令人在四處搜尋他們的蹤跡。我相信只要他們還沒跑遠,應該飛不出我的控制之內。”

丘然長生起身,伸了個懶腰道:“既然這樣,我們就前往看看。畢竟好久沒見玉瑚了。我也想看看,能令玉瑚動心甚至不惜背叛家門的男子,究竟是何模樣呢?”

安笛南應了一聲。心中卻在思索着。這究竟是怎樣的一個男子呢?聽到未婚妻投入他人懷抱,竟然絲毫不動聲色,還自談笑風聲。如此的陰沉,正是成大事者的必備要求,難怪自己一直都對他如此恭順,但,這正常嗎?

雲淡風清夫婦待傷好後,便住進了城內的一間大客棧。這些時日來他們已經發現了自己似乎總是有着被跟蹤的感覺。雖然心中有些不樂安笛南的所為,但他并未向他們動手已經是很守信譽了。卻也一時無可奈何。

明知道躲不過去,又何必要躲呢?還不如直接面對他們來作個一次了斷。更何況,雲淡心中還隐隐有着渴望知道真相的念頭。對此,風清雖然有些不樂,但為了遷就妻子,再加上也有些希望明白真相。也默許了雲淡的想法。

輕微的敲門聲終于響起。一個溫柔的聲音傳了進來。“請問南宮玉瑚和她的丈夫是住在這裏嗎?”

雲淡風清對望一聲,心道:“來了!”但還是有點詫異,想不到來者竟如此的禮貌,顯然不會是安笛南,但難道還會有其他的人來?

門輕輕地開了,他們顯然只猜對了一半,來者是丘然長生和安笛南。安笛南至今仍帶恨恨的眼神,兇狠地盯着風清,那意思顯然是很明白的了。但由于有丘然長生在,他不敢異動,只得暗自忍下。

這也正是風清夫妻心中的疑問。一看安笛南那副要吃人的駕勢,本也已經作好了動手的準備,雖然明知可能對己方不利。但安笛南竟然乖乖地強自忍下火氣,不可能無因。自然就是因為與他同來那人之功了。

那人居然能把安笛南壓得服服貼貼的,自然是比他更難為對付的角色了。

果然,那人一開口就語出驚人,“哈哈!果然是少年英雄,難怪玉瑚會喜歡上你。未來前途定然無量,就沖着這位兄臺的金面,再加上和玉瑚多年的交情,我決定就此解除與玉瑚的婚約,那又如何?”

風清雲淡夫婦俱都吃了一驚。本來這人一開始就自稱是南宮玉瑚,即雲淡的未婚夫就非常令他們吃驚了。但他後來的那番話,聲稱與雲淡從此解除婚約卻是更令他們震驚的。

雲淡心裏滿不是滋味,在她自己都還未弄清楚自己的身份之前,而且在自己業已有了丈夫的情況下,冒冒然跑出一個自己的未婚夫來,就已經很讓自己煩心了。本來這人聲稱與自己解除婚約,對自己來說倒也不失為一件好事,至少讓自己放下了心上的一塊大石。但他那輕描淡寫的态度卻又有些讓自己心頭生起了一絲惆悵。她一向對自己的容貌很是自負。但眼前這人解除自己與他的婚約時的态度如喝杯水般的輕描淡寫,卻又讓自己的芳心微顫。盡管自己對他并無絲毫感情,但心頭仍是生起了一絲莫名的顫動。

風清心中的震驚絕不會在他妻子之下。自己妻子的身份值得懷疑——妻子以前的未婚夫出現——妻子以前的未婚夫解除與她的婚約,這一連串足以讓人驚震的事件确是值得他好好咀嚼消化一下了。尤其是這人為什麽竟如此不顧其顏面的放過自己夫婦呢?他究竟是有什麽圖謀?一向智計多端的風清竟也一時想不出來。

安笛南卻在一邊忍不住了。丘然長生的那番話确是讓他震驚了好久。本待立時提出反對的意見的。但丘然長生一個眼神就制止了他以後的一切行動。他久在丘然長生的積威之下,自然生不出絲毫反抗之心。但那眼神和氣勢洶洶的态度,仍可看出他心底的不滿。

一時間,屋內變得悄然無聲,除了丘然長生外,其餘三人都在細細思索着那道晴天霹靂,盤算着丘然長生究竟是有什麽圖謀?

丘然長生究竟是有什麽圖謀?

在不久之後,南宮世家的家主南宮環收到丘然長生的這個決定之後,對此只下了三個字的評價:“好小子!”

無論如何,是南宮玉瑚對不起丘然長生在先,丘然長生就算解除與她的婚約,也沒有什麽不對。而且在當着情敵之面宣布,更落得大大方方,令雲淡風清二人對他心懷感激,若日後他們還能活着且對他有什麽值得利用之處時,也不好拒絕他的要求。更重要的是,風清與雲淡之事木已成舟,丘然長生自不甘心戴上這頂綠帽子,他若出手殺了二人,南宮世家也絕對不敢有絲毫異議,但私下仍是會有不爽的意見。不若落個大方,這樣一來,倒成了南宮世家對他不住,以後不但南宮世家人要在他面前低上一頭,而且還不得主動與他破裂關系,否則倒會被天下人指責為翻臉無情。

而且這樣一來,丘然長生還落了個仁義的美名,更可以騰出空來去向其他更高的門閥上爬。還怕找不到好的女子嗎?至于麻煩和罵名,讓雲淡風清和南宮世家去背吧!

無論從哪個方面來看,既然木已成舟,丘然長生的決定是有百利而無一害的。不過至于他是否真的甘心戴上這頂綠帽子而忍下這口氣。那就不得而知了。

不過,丘然長生的圖謀,至少屋內三人是看不出來的。即使風清也一向以智計見長,但他畢竟還不了解事件的全部,甚至,他們夫婦連眼前這個自稱雲淡未婚夫的人到底是誰都還不知道。

雲淡張口欲言:“其實我,我還根本不知道——”風清打斷了她的話頭,接下道:“玉瑚,既然這位兄臺如此寬宏大量,我們應該多謝他才是,何必多言呢?”說罷,倒真的站起身來,向丘然長生長躬一禮。

丘然長生淡淡道:“兄臺不必多禮,在下一向自慚形穢,以為配不上玉瑚。而玉瑚慧質蘭心,天生麗質,自是只有兄臺這般人物才配得上。何必如此。”不知道是否心中到底不舍緣故,話語中倒是帶了點諷刺意味。

安笛南則在一旁氣得牙癢癢的,“好小子,給你三分顏色,你倒開起染房起來了。”

風清轉向雲淡道:“玉瑚,還不快向不介紹一下這位仁兄,你我倒是要好好感謝他才是。”

雲淡支支吾吾說不出話來。她實在不清楚丈夫究竟在做什麽。連她自己都還不能肯定自己究竟是那什麽南宮玉瑚,丈夫就以她的名義發起話來了。現在竟還要自己來介紹自己那“未婚夫”是何人。老天!自己怎麽知道。風清又不是不清楚自己的情況,他這不是教自己露形麽?

丘然長生一見雲淡的窘樣,以為她羞于面對自己,一笑道:“既然玉瑚不方便介紹,那麽在下自己就不客氣了。鄙人丘然長生,一名無名小卒,實是不值一提。”

風清要的就是這句話。他先前裝出那副模樣,如今終于引出這人的身份了。其實他手裏也捏了一把汗,畢竟他和雲淡對這些人都一無所知,而這些人卻很可能清楚雲淡以前的過往。倘若雲淡真是那南宮玉瑚的話。那麽自己便明顯處于被動了。且無論如何,不能讓他們知道雲淡其實對他們沒有印象,因為那可不敢保證會有什麽事情發生,還不如硬挺到底再說。結果他暫時闖了過來,雲淡知機的沒有發任何一言,終于引出了那丘然長生的身份了。

其實若真論智計之狡詐、心機之陰沉,風清決不在丘然長生之下,與其相比,風清缺的只不過是一點運氣罷了。

風清長笑一聲:“如此便多謝丘然兄了,日後定有圖報,不敢再勞動了。”言下竟有逐客之意。

丘然長生倒也知趣,抱拳回道:“如此便不敢打攪了。待問兄臺大名,日後也好有個稱呼。”

風清眼珠一轉,道:“在下王問。”

丘然長生哪裏看不出風清所言是假,只是裝着不知。倒是安笛南忍不住,喝道:“賤民,長生如此真誠對你,你竟還敢對他有所欺瞞!”

風清面無表情,但心中卻已怒甚。連先垂着螓首的雲淡都忍不住立直起身來。

丘然長生轉身正色道:“笛南此言差矣!人哪有貴賤之分。當今之世,唯強者為尊,只有掌握強力之人,才是真正的貴者。何分貴賤?倒是那些貴族,依我看來,也不過……哼哼!”

風清心中一凜:“此人極不簡單。”再細細一想他話中之言,“莫非此人竟有反意。”

丘然長生微微一欠,道:“在下也不再多作打攪,王兄,王夫人,就此告辭了。他言無忌諱,面不改色地倒是連王夫人這名稱都叫了出來。

望着丘然長生遠去的背影,風清眉頭輕輕一挑,心中隐隐感到一種對對此人說不出的忌憚和擔心。

“此人日後必為天下之大患!”

第 60 章 七十二變之十六式

第五十九章 七十二變之十六式

張凡也覺得詫異,按道理堂哥離開,怎麽說都會和他說一聲,但是今天卻破天荒似得,神秘離開,着實讓張凡摸不着頭腦…

越想越不對勁,張凡拿起手機撥通了張少龍電話…

“喂,凡凡,你起床了呀?”接起電話,那頭的張少龍開口問道…

“卧槽,你們去哪兒了呀,也沒和我說一聲,可把我着急死了…”

張少龍在電話那頭,聽出了張凡話語中帶着焦灼的語氣,開口安慰道:“大傻他們帶我在學校周圍逛了逛,沒想到你們學校美女還挺多啊,凡凡,也不給我介紹介紹,嘿嘿。”

張凡聽罷,一臉無奈的回答:“好了,有機會,以後定給你介紹,秦瑤他們班有個不錯的美女,還是秦瑤閨蜜,到時候介紹給你…”

和張少龍挂斷電話後,張凡懸着的心才平坦了下來,陳強也是,站在張凡床邊,滿臉擔憂。

“怎麽樣?老三,這幾個丫的不會帶着你堂哥闖禍去了吧?”張凡剛挂斷電話,陳強迫不及待的問道…

“咳,沒事兒,曹大學他們帶我堂哥出去溜達去了,不用擔心…”

陳強聽罷,才安心的回到自己床鋪上躺了下來…

張凡被陳強叫醒後,甚是無聊,拿起手機開始聊起了天…

剛打開微信沒多久,孫悟空就發來信息…

悟空撓頭用鐵棒:“呆子,你終于肯上線了啊,可讓俺老孫好等啊。”

張凡看見孫悟空話語裏帶着一絲絲焦慮,連忙敲了幾個字回複過去,詢問孫悟空…

悟空撓頭用鐵棒:“你七十二變前八式練得怎麽樣了?”

張凡這才想起這些天太忙,竟然忘記修煉孫悟空給自己的卷軸,但是不敢把實情告訴孫悟空,擔心招來孫悟空的責怪,所以索性撒了個謊,對着屏幕敲了一行字:大聖爺,你放心,我現在都練到高級階段了,熟練得不能再熟練了…

此時正在天庭和玉帝喝玉釀的孫悟空,剛舉起酒杯把酒倒入口中,看見張凡發來的信息後,不由得大笑把酒都噴到了玉帝臉上…

“你丫的,竟敢把酒噴到我臉上。”玉帝一副嫌棄的樣子,吩咐站在身邊的宮女招找來手帕,擦掉了孫悟空吐在自己臉上的酒漬。

孫悟空拿起手機一陣大笑後,尴尬的看了看玉帝,開口說道:“玉帝老兒,這事可不能怪我哈,我方才翻看手機裏的天宮新聞,被最近流行的皮皮蝦的照片愣到了。”

玉帝跟着了魔似得,聽見孫悟空提起皮皮蝦,猛地從坐席上立了起來,一邊扭捏着屁股,嘴裏一遍唱道:“皮皮猴,我們走,一起找個女盆友…”

“去去,別妨礙俺老孫泡妞…”孫悟空一副嫌棄樣子,看着喝醉後的玉帝,把目光注視在了手機上,對着張凡這邊敲了幾個字,孫悟空跟先知似得,仿佛張凡做什麽事,他都看在眼裏…

悟空撓頭用鐵棒:“呆子,你休要糊弄俺老孫,你現在初級都還沒練到中級,怎麽就撒謊騙俺老孫你到高級階段了?俺老孫告訴你,整個三界,也只有我一個人練到了高級,你才初出牛犢,就練到高級,說出來閻王爺都不相信…”

張凡看了看孫悟空這番信息,心裏很不是滋味。

一方面孫悟空的料事如神,讓他刮目相看,另外一方面既然孫悟空猜到了他前八式還沒熟練,自然後面八式不可能把卷軸給他…

可恰恰這一切,出乎了張凡的意料之外…

悟空撓頭用鐵棒:呆子,你仔細聽着,俺老孫信任你,把你當成朋友才教你七十二變,你丫的不懂得好好珍惜,俺老孫可要換人了哈,你想想七十二變學會後,你在凡間還不得上天入地,無所不能啊?

确實,孫悟空說的沒錯,這些變化在神仙眼裏,或許會被輕易識破,但是在凡人眼裏,擁有了這樣的本領,豈止上如天地,簡直就是要風得風,要雨得雨…

張凡沉思了半響,對着屏幕敲了幾個字,向孫悟空承認錯誤…

孫悟空也在醉意,看見張凡如此乖順,一高興,把另外八式的卷軸發給了張凡…

悟空撓頭用鐵棒:呆子,俺老孫給你發了卷軸,好好修煉,記得幫我留意動向,俺老孫先下線了…

張凡接到孫悟空發來的卷軸後,眼睛裏閃過一條訊息:恭喜你獲得八變卷軸一本,已存入微信百寶囊…

得到卷軸後,孫悟空就下線了,張凡迫不及待的點開百寶囊,看了一番卷軸的介紹:

此為七十二變初期八到十六變:

坐火:坐在火上。

入水:進入水中。

掩日:躲避太陽。

禦風:抵擋寒風。

煮石:修煉心境。

吐焰:吐出火焰。

吞刀:吞掉大刀。

壺天:縮小視野。

張凡仔細的端倪了卷軸的介紹,感覺這本卷軸就跟魔術師變魔術似得,張凡早已迫不及待,草草看完介紹後,點擊了百寶囊裏的提現,閃着金黃色的卷軸,從百寶囊裏消失了…

過了一會兒,整個寝室突然被一陣強烈的光籠罩着,光線刺得張凡雙眼發脹,還好他聰明,伸手擋了擋光線。

這光線是哪兒來的?張凡心生疑惑,宿舍怎麽會有光線?

過了半響,微信通知發來一條信息:恭喜你提現成功,卷軸已到賬…

張凡看完這條訊息後,光線才緩緩退去…

他睜大雙眼,朝着方才發光的地方看了過去,看見自己床鋪不遠處,漂浮着一顆發着亮光的膠囊…

張凡皺着眉頭,疑惑的伸出手,膠囊跟認主人似得,飛進了張凡手掌心…

接過膠囊以後,他低着頭,雙眼目不轉睛的盯着膠囊看,膠囊上面寫了幾個大寫的數字八—十六,而且膠囊的外觀很奇怪,長得很像縮小版的卷軸…

“莫非,這就是七十二變的卷軸?為什麽和之前孫悟空給我的外觀不一樣?”

張凡皺着眉頭,百思不得其解…

恰巧這時,堂哥張少龍他們幾人嬉笑着走進了寝室,張凡慌張之下,開口叫道:“哥,你們回來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