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26 章 孟婆婆

兩個夜叉看着眼前的崔判官,一起裂開嘴大笑起來,其中一個道:“你是從哪蹦出來的,就你這副德行,也敢冒充地府的判官,我先叉着你下油鍋。你這家夥還真夠肥的,保證能出油。”

崔判官氣得七竅生煙:“娘的,老子出去才幾年,你們這幫混蛋就把我忘了,我是掌管生死簿的崔判官!”

“崔判官?”兩個夜叉瞪着四只燈泡眼看了半天,除了身材還有點崔判官的影子,其餘的一點都不像。崔判官平時紅袍紗帽,氣度威嚴,是地府中有名的鐵面判官,眼前這個,衣着破爛,頭發蓬松,說是要飯的還差不多,也難怪,崔判官這幾年在人間界混得慘點。

不慌不忙地掏出一個鐵券,這個相當于地府的身份證。兩個夜叉這才相信,連忙換上笑臉,一個勁打躬作揖:“果然的崔判官,恕我們有眼無珠。這麽多年,您老怎麽才回來,怎麽沒看到老牛老馬他們?”

“他們倆全都因公殉職。”崔判官滿臉不耐煩,回到地府,他又重新找到以前作威作福的感覺。

“這個就是人犯吧,我們幫您老帶着。”兩個夜叉極力讨好,叫劉辛也終于領悟一點:無論在哪裏,都是要講究權勢的。

“不用,你們幫我抗這個吧。”崔判官可不敢把劉辛交給他們,萬一要是受點委屈,一怒之下,不給自己解藥,那可實在不妙。

于是,崔判官拉着劉辛,兩個夜叉扛着桃樹枝,浩浩蕩蕩,向前飄去。

很快,從山洞中又探出一個大腦袋,四下看了一圈,嘴裏叨咕起來:“好玩,果然和上面不同,看來這次是來對了。”說完,出了山洞,身形消失不見。

行了十餘裏,前面一條河流攔路。劉辛向河中一看,濁浪排空,腥氣撲面。河水呈紫紅色,似乎是由鮮血彙聚。

兩個夜叉向崔判官拱手道別:“大人,過了忘川河,就不歸我們管轄,我們只能送到此處。”

崔判官哼了一聲,然後從樹枝上摘下兩個最小的桃子,扔給他們,兩個夜叉接桃在手,樂呵呵地回去忠于職守。

就在這時,只見河上黑光一閃,一座三層浮橋橫跨兩岸,橋邊出現一個雞皮鶴發的老婆婆,彎腰駝背,臉上灰蒙蒙的,眼神暗淡空洞,行将就木。

只見她抽動了幾下鼻子,然後嘴裏發出沙啞的聲音:“我怎麽問道一股臭氣,莫非是小崔你從陽間回來?”

崔判官似乎也對這位老婆婆比較忌憚:“孟婆婆,是我回來了,我這有仙桃,孝敬您老人家?”說完,摘下幾個大的遞過去。

老婆婆顫巍巍地伸出雞爪子一般的手,把桃子一個個抓過來,塞到懷裏的一個口袋中,嘴裏還叨咕着:“小崔啊,把桃子都摘下來,然後趕緊把桃樹枝扔了,那可是地府的違禁品,你怎麽都忘了,還不趕我這個老糊塗。”

崔判官也不由打了一個寒戰,手忙腳亂地将桃子都摘下來,然後把桃樹枝扔到下面的河水。只見河水忽然發出一陣嘶鳴,向四周翻騰,只有桃樹枝落下的地方,竟然風平浪靜。

那個孟婆裂開嘴,露出幾顆稀疏的黃牙,然後向劉辛說道:“小子,來吧,我這有碗湯,免費給你嘗嘗。”說完,從橋邊的一個小爐子上面盛出一勺黑乎乎的東西,倒在一個大碗中,然後,滿臉不懷好意地盯着劉辛。

“孟婆湯,迷魂湯!”劉辛小時候也聽過這個傳說,想不到還真有這東西,這湯可說什麽也不能喝,萬一真把以前的事全部忘卻,那就壞了。

崔判官也曉得厲害:絕不能叫劉辛喝湯,別的事忘記不要緊,把解藥的事忘記,那就慘了。

于是滿臉堆笑地說道:“婆婆,這個小子是閻君欽點的人犯,還要審問,這湯能不能免了?”

孟婆臉上的黑氣更濃:“我老婆子熬湯的手藝,整個地府都排在第一位。凡是從奈何橋上過去的,哪一個不說好,不喝怎麽成!”

還是崔判官比較懂行,轉過身向劉辛道:“小子,翻翻自己身上,看有沒有好東西孝敬婆婆。”

地府也收過道費,果然是天下烏鴉一般黑。劉辛只好裝模作樣地在身上摸索一陣,最後,拿出一粒青丸:“婆婆,你看這個行嗎?”

孟婆眼中光芒一閃,随後又恢複成空洞的死魚眼:“好小子,不叫你白拿東西,以後有你的好處。”

說完,把丹藥接過來,小心地塞進袋子中。然後把那碗黑糊糊的東西倒回爐子上面的陶罐,劉辛心中這才安穩下來。

孟婆又向橋邊的一塊石頭上一指:“小子,婆婆看你挺順眼,破例叫你登上三生石,瞧瞧自己的前生今世,這個也免費,啾啾啾——”

三生石,劉辛還是比較感興趣的,雖然是修真者,但是他很想知道,自己前世到底是什麽模樣,是大官,還是強盜,反正不會是神仙。

看了看那塊三生石,黑漆漆的毫不起眼,和普通的石頭似乎沒什麽兩樣,劉辛半信半疑地踏上去,只覺得身子一沉,立刻就掉入一個特殊的空間,連反抗都來不及。

四周黑洞洞的,感覺自己漂浮在虛空,似乎處于無邊的黑暗之中。忽然,眼前一亮,一幅幅畫面飛快的閃動,每一幅畫面,都是一世的記憶,要不是劉辛修道略有所成,還真看不真切。

畫面最後定格在一副上,劉辛只覺得頭腦中一陣轟鳴,眼前的畫面,叫他無比震驚:只見畫面中出現一個俊秀的白衣修士,手持一把紫色長劍,淩厲的劍氣四處揮灑,剎那間就将周圍的妖兵斬殺得一幹二。

“蕭逸?”劉辛驚愕地吐出一個一個名字,造化弄人啊,難道,自己的前生就是蕭逸?

不會吧,難道能有這麽巧的事情,劉辛忍不住撩開自己的衣襟,在胸膛上看了一眼,只見一個黑色的火焰形标記赫然出現在胸口,似乎像一團混沌玄火在跳動。

這一定是幻覺,劉辛在心裏默默地安慰自己。奇怪,不是還能看到今世嗎,怎麽等了這麽半天,一點沒有變化。

就在這個時候,眼前的畫面消失,劉辛看到自己重新又站在三生石上,孟婆正用古怪的眼光看着他,看得劉辛心裏有點發毛:這個老婆子不會也能看到三生石的畫面吧,偷窺隐私,卑鄙!

孟婆擺擺手,冷冷地說道:“你們進去吧。”

“婆婆,走哪一層浮橋?”崔判官殷勤地詢問。奈何橋分成三層,善人的鬼魂可以安全通過上層的橋,善惡兼半者過中間的橋,惡人的鬼魂過下層的橋,有惡鬼攔路,扔到往橋下的污濁的波濤中,飽嘗血污。所以聽說過最上層的浮橋,崔判官也替劉辛慶幸。

牽着劉辛,崔判官邁上浮橋,橋面彌漫着一層黑霧,如有實質,走在上面,雖然有些搖搖晃晃,但也算穩當。

身後傳來孟婆自言自語的聲音:“我這奈何橋,是通往地府的唯一通道,要是不走奈何橋,就甭想通過忘川河……”

崔判官見已經走到橋心,便低聲向劉辛說道:“這個老虔婆最讨厭,仗着把守奈何橋,不知道勒索多少財物,呸,貪心鬼!”

正說着,忽然一腳踏空,直接落到最下面的浮橋,橋上忽然現出一群厲鬼,将他團團包圍。在一陣黑霧包裹之中,崔判官如同一個沉重的鐵球,向忘川河中掉落,空中還傳來他殺豬般的嚎叫:“我是崔——”

但是,還沒等他說完,忘川河中猩紅的波浪就沖天而起,如同一張血盆大口,将崔判官卷入河中。

橋頭的孟婆嘴裏又叨咕起來:“不懂得尊老敬老,當然就要吃點苦頭。”

劉辛知道崔判官應該不會有什麽大事,倒是這個陰陽怪氣的孟婆,在他的眼中變得高深莫測起來。

從奈何橋上走下來,劉辛也看到崔判官也已經爬到岸上,正撅着屁股在那大吐特吐,地上是一灘猩紅的污水,散發出一陣惡臭。

崔判官把肚子吐空之後,才狼狽地爬起來,指着對面的孟婆,嘴裏罵着:“老虔——咱們走着瞧!”

劉辛打量一下前面的情況,只見陰氣更加濃厚,不得不運轉體內的靈力,才能抵禦住陰氣的侵襲。

崔判官吐了一口吐沫:“劉大人,過了奈何橋,就算進入真正的地府,咱們得加倍小心。九幽草也只是在傳聞中聽到過,所以咱們先挑選一些偏遠的地方搜查可好?”

劉辛點點頭,随着崔判官消失在黑霧之中。而在奈何橋的另一端,老嘻手裏拿着一個桃子,一邊咬着,一邊蹦蹦跳跳地來到橋邊。在橋邊張望了一會,老嘻就準備邁步上橋。

“小子,過橋也不和我老人家打個招呼。”一個陰測測地聲音在嘻哈上人的身後響起。

老嘻轉過身,小眼睛瞪得溜圓:“老太太,不得了啊,你竟然能無聲無息地跑到我後面,我看你挺順眼,來,吃個桃子先!”

第 225 章 地府

出了天京市,外面已經是萬家燈火,選了一個僻靜之處,叫車子停下。劉辛交車費的時候,發現出租車司機的手有些顫抖,顯得十分緊張,大概,是把三人當成圖謀不軌的歹人。你別說,就三人這個形象,還真不在好人之列。

飛上高空,劉辛向嘻哈上人問道:“老嘻,這段時間,你跑到哪裏瘋去了?那個綠袍現在怎麽樣?”

嘻哈上人聽了,口中哈哈哈一笑,然後講起這幾個月的遭遇。那一日在北極,他追着綠袍和狐媚兒,緊追不放。綠袍剛剛和那個紅臉散仙的軀體融合,指揮不大靈便,自然跑不過他,終于被他趕超到前面,攔住去路。

綠袍當然知道這個嘻哈上人十分難纏,惱羞成怒地說道:“你追我作甚?”

被他這麽一問,老嘻不由撓撓腦袋:“是啊,我追你幹什麽,對了,我看你挺好玩,竟然能鑽到別人身體裏面,能不能把這個法子告訴我?”

綠袍一聽,這才松了一口氣,心中不由好笑:這個老瘋子根本就不能以常理來看待,在後面跟追賊似的,還以為要跟我玩命呢。

他哪裏知道,在老嘻的思想裏面,根本就沒有什麽為民除害、除魔衛道這些高尚的理念。

還是狐媚兒比較了解老嘻,幾句好話,就把老嘻拉上賊船,三個人一起飛離北極,找了一個僻靜的山洞,綠袍開始閉關修煉,這副身體是他幾次奪舍中最好的,如果能徹底融合,修為必然又能大進。

老嘻在山洞裏住了幾天,覺得比沙漠下面的不歸城還無趣,就央求狐媚兒出去游玩。狐媚兒目的已經達到,哪裏還有心思搭理他,要不是這家夥修為實在太高,早就殺人滅口。

于是,狐媚兒就哄騙他道:“你還是找劉辛去吧,他又有錢,又能領着你玩,能給你買吃的玩的。”

嘻哈上人果然好哄,立刻高高興興離開山洞,又在塵世間流浪,經過幾個月的輾轉,這才來到天京市,湊巧和劉辛相遇。

聽老嘻講完,劉辛也是哭笑不得,他也不想帶個糊塗蛋去地府,這家夥,典型的成事不足敗事有餘。于是口中說道:“老嘻,你從不歸城出來有些日子,估計你老婆都急瘋了,現在乾坤袋、蕩魂鈴都找回來,你是不是也該回家了?”

老嘻小眼珠轉了幾轉:“對呀,你一說我還真想起來,我這一玩起來,什麽都忘了。劉小子,以後我再來找你。”

劉辛一聽,心中卸下一塊巨石:“老嘻,沙漠裏面有我們崆峒派的人修煉,你別招惹他們。”劉辛害怕他玩心太重,要是把李穎他們都從沙漠裏面拉出來,一番功夫就白費了。

嘻哈上人一聽可高興了:“我以前經常和小白玩這個游戲,往沙子裏面一埋,然後捉迷藏。你要是不說,我還真不知道,我這就回去把他們都挖出來。”

劉辛氣得想抽自己兩個嘴巴,然後再扇老嘻一通:“老嘻,這可不是玩鬧,你要是敢這麽做,我把你的事都跟你老婆彙報。”

“沒勁。”嘻哈上人擺出一副愁眉苦臉,然後向劉辛問道:“那你們要去哪裏?”

崔判官在旁邊一聽,也明白劉辛的意思,要把這個糊塗蛋支走,于是說道:“我們要去地府辦事,那裏兇險無比,去了可就回不來。”

劉辛使勁瞪了他一眼,心說:要壞,你是不知道這家夥的性子,他還管你什麽地府,越是新奇的地方,他越要去。

果然不幸被劉辛猜中,只見嘻哈上人在空中樂得直蹦高,兩個巴掌啪啪直拍:“好啊,我一直就想上地府玩玩,就是找不到門路,聽說你們那有牛頭馬面,是不是真的?”

崔判官看了一眼胯下的骷髅馬,不敢再搭茬。

劉辛一看要壞,只好使出殺手锏:“老嘻,你要是再不回去,我們就先去不歸城,把你的糗事和你老婆好好說一說。”

“不去就不去,回見回見。”老嘻還真就怕這一招,腦袋一晃,就消失蹤跡。

劉辛不由摸摸鼻子:這家夥答應得有點太痛快了吧,得加點小心,別被他盯梢。于是放出靈識,密切地進行監視。

等到劉辛和崔判官飛出百裏開外,嘻哈上人的身形又憑空出現:“嘻嘻嘻,想甩掉我,沒門,你去地府好吃好玩的,想把我一個人支走,沒門!”然後,就慢慢綴在後面,在劉辛靈識的指引下,一直跟上去。

劉辛一路上并沒有發現什麽可疑的跡象,順利地來到了天山,穿過外面的障礙,進入西昆侖。看到遠處的雪峰,天池的清波,劉辛有一種物是人非之感。

遠遠的望到前面山谷裏面一片火紅,劉辛飛過去一看,卻是一片桃林。西昆侖的桃子,百年才開花結果,今年,正是桃子成熟之際。只見樹上都是碗口大小的桃子,将枝條都壓得彎腰。

忽然想起在靈妖界的時候,妖皇曾經說過,叫他下次去的時候,帶一些西昆侖的蟠桃過去,大概就說得此物。

這桃子乃是無主之物,劉辛當然不會客氣,選了又大又紅的一個,摘下來咬一口,汁液肥厚,入口香甜,最妙的竟然還有一絲淡淡的靈氣蘊含其中。想來是此地靈氣充沛,所産的桃子當然也沾了幾分。

一連吃了幾個,劉辛這才開始往乾坤戒裏面裝。這蟠桃清淡而有靈氣,是修真者最理想的食物,劉辛幾乎将乾坤戒塞滿,這才罷手,卻驚愕地看到,崔判官也騎在一個粗大的樹杈上,手裏捧着大桃子,吃的有滋有味。

劉辛不由大奇:“老崔,人間界的東西,你也能吃?”

“一般的食物不行,但是這個桃子裏面有靈氣,所以倒可以嘗嘗。”陰神很少能有機會大快朵頤,所以崔判官當然不會放過。最後,幹脆折下一根大樹杈,上面挂着幾十個桃子,興沖沖地扛在肩膀上。

“老崔,你這個做法太不厚道,連吃帶禍禍。”劉辛口中開始教訓他,生生不息,永續利用,這才是應該做的。不過,劉辛明白這個道理,是在去了幾趟靈妖界,攢足了靈丹之後才想通的。

崔判官嘿嘿一笑,心裏頗不以為然:這一趟都來後悔了,以後說什麽也不再出差。這桃子雖好,估計再也沾不到邊,還管它死活。

兩個人離開桃林,一起向仙府方向飛去。當他們的身影消失不見,嘻哈上人也在桃林現身,看到滿樹紅豔豔的桃子,老嘻連吃帶裝,先撈個實惠。

望着眼前殘破而潔淨的仙府,劉辛心中頗有感慨:當年剛開啓的時候,是何等壯美,如今滿目瘡痍,這都是那些貪婪者作惡。雖然劉辛也很貪婪,但是畢竟還有一定尺度。

仙府中唯一保持完好的,就是老黑裝運起來的一些家具,它們就擺在正殿前面最顯眼的地方,就像圓明園遺留下來的大水法,見證着曾經遭到的洗劫。

來到那個連通地府的古井旁邊,崔判官下了馬,然後向劉辛道:“劉大人,您是不是先把那個無情鎖戴上,免得露餡?”

劉辛點點頭,收起骷髅馬,取出無情鎖套在脖子上,然後把一頭遞給崔判官:“老崔,你再想想,關于地府裏的那些事,還有沒有遺漏的?”

在來時的路上,劉辛叫崔判官詳細介紹了一下地府的情況,畢竟是有備無患。崔判官使勁搖搖頭:“劉大人,實在是沒了,咱們上路吧。”

說完,一手拉着鎖鏈,一手扛着桃樹枝,躍入井中。劉辛感覺到身子飄飄蕩蕩地下落,下面似乎有陰氣托舉,所以下落的速度甚慢,只不過,越往下,陰氣越重。

當劉辛他們今日古井之後,嘻哈上人的身形也出現在仙府,搜尋了半天,這才找到古井,于是也就毫不遲疑地跳入井中。

足足飄了大約半個時辰,下面終于腳踏實地,随着崔判官向前走幾步,一個灰蒙蒙的世界展現在眼前:天空是灰色的,沒有太陽,也沒有藍天白雲;地面上也彌漫着灰霧,地面也高低起伏,遠處還看到幾座山巒,但是,絕無綠色的植物。

地面上也有彎彎曲曲的河流,不過,望過去昏黃一片,藍天碧水,只是人間界的景象。

而自己所在的地方,則是半山腰的一處山洞,此刻,正立在山洞前的一個小平臺上。

劉辛正在觀看,猛然一聲怒吼傳來:“什麽人擅闖地府?”随後,嘩啦啦一聲,兩把碩大的三股鋼叉出現在劉辛面前。

定睛一看,只見兩個三丈高的夜叉分立左右,面目猙獰,眼如銅鈴,口似血盆,仿佛剛剛吃過人肉一般。

感覺兩股巨大的壓力傳來,劉辛只能運轉洪荒之力,這才不至于被壓趴下,心中更是驚詫:“連兩個普通的夜叉都有這等實力,看來一定要小心行事。”

這時候,崔判官又恢複了原來的官威,伸出胖乎乎的小手,向兩個夜叉各指一下:“大膽,見了本判官還敢如此無禮!”

第 224 章 賣茶葉蛋的李大虎

太陽光暖暖地照下來,一個盲流四仰八叉地躺在牆根,舒服地哼哼了兩聲,吃飽之後,暖洋洋地曬太陽,什麽也不用管,什麽也不用想,這就是神仙日子。

讨厭地咒罵幾句那個流浪漢,崔判官使勁往牆角的陰暗處擠了擠,或許是長期生活地府的原因,他讨厭陽光。

向不遠處監視的那座建築望去,一切依舊,清靜閑适,一個掃大街的清潔工慢慢地揮動掃把,沙沙沙的聲音催人入眠。巷子口有一個賣茶葉蛋的,偶爾悠長地吆喝一聲,聲音就飄蕩在整個巷子。

無聊地打了一個呵欠,崔判官也準備睡上一會。可就在這個時候,巷子口忽然蹦蹦跳跳地過來一個人,一手拿着糖葫蘆,胳肢窩還夾着一個變形金剛。

崔判官開始還以為是個半大孩子,可是又瞟了一眼之後,也不由暗暗稱奇,只見此人腦袋大,脖子長,說不出的怪異。

這個大腦袋來到那個賣茶葉蛋的小攤前面,停住腳步,伸手從上面拿起一個,也不怕燙,剝皮之後,囫囵個就塞到嘴裏。崔判官這才發現,這個大腦袋還長着一張大嘴。

嚼了幾下,一個雞蛋就下肚,大腦袋顯然感覺味道不錯,一口一個地吃起來,速度奇快,不大功夫,一爐子茶葉蛋就快要見底。

大腦袋抹抹嘴,向攤主問道:“嘻嘻嘻,一共多少錢?”

攤主算了一下:“一共五十個雞蛋,一元一個,正好五十。”

大腦袋在身上摸了半天,終于拽出一張鈔票遞過去:“不用找,到晚上我還來吃。”

攤主扭着一元的票子,仔細打量着眼前這個大頭鬼,終于确定他的精神肯定不大正常,于是一把将他的衣領揪住:“今天不掏錢就甭想走,信不信我掐着你的小細脖子捏死你!”

“嘻嘻,我現在就這麽多錢,要不你跟我去取,前面那個大房子就是我兄弟家,有都是錢,來回都用箱子裝。”大頭臉上還是那副嘻嘻哈哈的模樣,一點也不緊張。

要是一個兩個雞蛋,也就算了,可是這家夥一口氣消滅五十個,小販當然不肯罷休,于是扯着大腦袋,一起走向劉辛的老宅。

大腦袋咣咣咣在大門上踢了幾腳,扯起破鑼嗓子嚷起來:“劉小子,我是嘻哈上人,快開門送點錢過來。”

很快,大門打開,那兩個負責看守這個宅子的人探出頭來,一看嘻哈上人,還真認出來。都是老嘻長得實在特別,想不記着都不成。

其中一個道:“劉掌教好幾個月沒回來了,您老找他什麽事?”

“先別廢話,有錢沒有,幫我把雞蛋錢還了。”老嘻倒是真不客氣,身後把那人的脖子捏住,在口袋裏一翻,翻出一張百元的鈔票,随手遞給小販:“剩下的晚上我再來吃。”

小販一看老嘻掐脖子的功夫比自己強多了,連忙放手:“好,我這就回家再取點雞蛋。”說完,喜滋滋地走回去。往爐子裏一看,似乎又少了幾個。

四下一望,只有那個流浪漢在仰面朝天地曬太陽,裏面還有一個胖乎乎的家夥,幸災樂禍地向這邊望來。

賣茶葉蛋的不由火起,竄過來就給崔判官兩巴掌:“死胖子,竟敢偷我的東西,信不信我一巴掌把你扇死!”

崔判官也惱羞成怒:“不是我,剛才跑過去幾個小孩,是他們一人拿走一個。你叫什麽名字,竟敢打我,有種報一報名字,老子叫你少活二十年!”

“俺叫李大虎,有轍想去!”賣茶葉蛋的見胖子窮橫窮橫的,越發不放手。

崔判官心裏把這個名字記住,準備回到地府之後一起算賬。就在這個時候,跑過來一個看熱鬧的,只見一個碩大的腦袋伸過來:“嘻嘻,我就看看,你們好好打,我不說話。”

李大虎聞聽,把崔判官往地上一扔,又奔老嘻沖上來,和他扭打在一起。嘻哈上人也不使用靈力,就憑身體原本的力氣和他撕扯。

很快,兩個人就跌倒在地,身上沾滿泥土,轉眼間就比流浪漢和崔判官還狼狽。嘻哈上人也不以為意,和李大虎打得十分開心,一會将對方騎在身下,一會又被對方按倒。

那個流浪漢皺了皺眉頭,翻了個身,取出一個手機,低聲呼叫:“有幾個搗亂的家夥,叫警察把他們都抓走。”

出了巷子口的一間旅店裏面,有一個人撥打了110,放下電話之後,向屋子裏的一個人說道:“天涯師叔,這個劉辛還不見蹤影,不如咱們一把火燒了他的宅子?”

屋子裏面擺放着五六張床,上面正襟危坐着十幾個老道,其中一個面容年輕,神态冷酷的睜開眼睛:“不能打草驚蛇,大家一刻也不能放松,那小子早晚得回來。”

衆人一起點頭,如果有修真界的人在此,一定會大吃一驚,因為昆侖派的高手幾乎都彙聚在這個小旅店中。

不一會,刺耳的警車呼嘯而至,車上跳下幾名警察,沖到裏面,老嘻和那個李大虎還在地上翻滾,于是都被摁住。

李大虎理直氣壯地說道:“那個死胖子偷吃我的雞蛋,這個大頭也不是好東西,先吃雞蛋不給錢。”

警察一看是雞蛋蒜皮的小事,也就不想管了:“幾個雞蛋也值得打架,趕緊都散了,再發現有人聚衆鬧事,就都把你們帶回派出所。”

李大虎一聽不幹了:“那我的雞蛋誰賠,你是警察,得為老百姓做主,幹脆你就賠我吧。”說完,就抓住警察的衣領,嘶啦一聲,拽掉好幾個扣子。

這下警察也火了:“把人統統帶走!”自己先把李大虎的胳膊一扭,戴上手铐,推推搡搡,向警車走去。

另一個去抓崔判官,也咔嚓一聲,戴上手铐。崔判官嘴裏還嚷着:“好啊,你們這些當差的,連我也敢抓,有種都把名字告訴我!”

那個警察手上一使勁,崔判官嘴裏發出殺豬一般的嚎叫,也被扭送上警車。

嘻哈上人笑嘻嘻地在旁邊看熱鬧,也過來兩個警察,把他架到車上。老嘻也不掙紮,覺得蠻好玩,自己也逛了不少地方,派出所倒還真沒去過,正好去溜達溜達。

李大虎眼看警車已經發動,連忙叫嚷:“我的茶葉蛋爐子,扔在這叫人偷去怎麽辦,快停車!”

老嘻也跟着講情:“對呀,把爐子也帶上,他還欠我五十個雞蛋呢。”

警察大喝一聲閉嘴,然後警車就呼嘯而去。很快就到了派出所,審訊一番,三個人連身份證也沒有。老嘻不用說了,生活在沙漠下面,崔判官身份很高,大致相當于最高級的戶籍員,不過,人間界的戶口他可沒有,他管理的是生死簿。甚至就連那個李大虎也沒有身份證,看來也是外地流竄來的。

三個人在派出所蹲了一小天,到晚上警察下班的時候,也就把他們放了。罰款沒錢,拘留也不行,等于給他們找一個免費吃飯的地方,所以只能無奈地放人。

三人晃晃蕩蕩地從派出所出來,老嘻摟着李大虎的脖子:“嘻嘻,走,回去吃雞蛋去。”

大概在一起蹲了半天,多少有些階級感情,李大虎也勾着老嘻的肩膀:“走,咱們哥仨下館子去。對了,崔判官是陰神,不吃人間界的食物,那就坐在旁邊看。”

崔判官本來剛想走,離這兩個讨厭的家夥遠點,聽李大虎這麽一說,不由一呆:“你——你怎麽知道我的身份,你到底是誰?”

李大虎嘿嘿一笑:“我問你,你來人間界為了誰?”

“劉辛,你是劉大人?我總算找到你啦!”崔判官心中無比激動,他苦苦等候了幾個月,終于把救命的人盼回來。

老嘻用靈識掃了李大虎一下,立刻掐住他的脖子:“劉小子,果然是你,你怎麽變成這樣,裝神弄鬼的騙我。好玩好玩,一會給我也變變。”

劉辛嘴裏噓了一聲:“別吵,現在天京市裏面,少說也有百名昆侖派的高手,就等着抓我呢,咱們先出城再說,坐車出去。”

三個人打了一輛出租車,神不知鬼不覺地離開天京市,昆侖派的那些高手,耐心十足,苦苦守候在劉辛的老宅附近。

原來,劉辛離開無極宗之後,判斷了一下崔判官的行蹤,覺得他不可能會地府,那麽剩下最大的可能性就是去天京市。

所以,劉辛第一站就是回天京市的老宅。不過,在昆侖捅了那麽大的簍子,劉辛也不好光明正大的回來。想起上次喬裝混入百蠻山,劉辛又故計重施,化妝之後,這才回到天京市。

可是如何接近自己的老宅,還是個問題,用腳趾頭也能想出來,昆侖肯定埋伏下重兵。所以,劉辛才臨時兌了一個賣茶葉蛋的攤子,回到老宅前叫賣。

很快,他就察覺,那個流浪漢身上有靈力波動,不過,崔判官身上的變化比較大,劉辛并沒有發現他的真面目。

這時候,嘻哈上人突然現身,同時,劉辛也從崔判官的眼神和身形之中看出破綻,将他辨認出來,這才誣陷他偷吃茶葉蛋,然後假裝打架。在昆侖派的嚴密監視下,大大方方地被警察帶走,只留下昆侖派的人繼續傻等。

第 223 章 無極宗

劉辛再次醒來的時候,眼前出現一個慈愛的面孔,很快就辨認出來:無極宗的洞陽老道。而且,老道手裏正拿着一面鏡子,對自己照着。

看到劉辛睜開眼睛,而且眼神清澈,洞陽子驚喜地叫道:“劉掌教,你總算醒了!”

“老先生,多謝相救。”劉辛想掙紮着坐起來,卻發現渾身酸軟,一點力氣也使不出,只好勉強點點頭。

随後,他就感覺到,洞陽子的那面寶鏡上面,竟然正散發出洪荒之力,慢慢融入自己體內,滋養着元神,雖然很微弱,但是對劉辛來說,正是救命良藥。

而現在,劉辛才發現自己的元神受損有多麽嚴重,原本已經快要凝成實質一般的三丈元神,現在卻像一個淡淡的灰色影子。

劉辛暗暗僥幸:那個骷髅頭要是修為再深湛一點,這次就真的要魂飛魄散。雖然現在元神已經很弱小,但是可以慢慢壯大,總比什麽都沒有要強。

其實很多事情,劉辛已經都能夠想開,特別是那次被燃燈重創,幾乎是從頭再來,所以,面對現在的狀況,劉辛很坦然。

洞陽子終于收起八卦鏡,他的面色蒼白,臉上布滿汗珠,催動八卦鏡也是非常消耗靈力的。劉辛見狀,掙紮着開啓乾坤戒,從裏面取出一塊大還膏,遞給洞陽子。

然後,劉辛發現山河社稷圖就在自己身邊,于是也把它收進乾坤戒。雖然劉辛很想把那個骷髅頭從裏面抖落出來,然後斬殺,但是現在根本沒那個精力。

洞陽子吃下大還膏,靈力漸漸恢複,他向劉辛道:“劉掌教,我看還是早些離開此地,畢竟這裏距離昆侖很近。不如,暫時就去我的無極宗。”

劉辛也只能點點頭,想起在去往昆侖的路上遇到洞陽子,他就邀請自己去,當時還準備下地府,就婉言拒絕,想不到人算不如天算。

又把九州鼎收回,劉辛被洞陽子攙扶着,飄出雪洞。劉辛也感覺到自己現在的情況很特殊,靈力跟以前差不多,就是元神虛弱,無法調用更多的靈力,就連飛行也無力為繼。

看到師傅從下面扶着一個人上來,洞陽子的幾個徒弟也不免吃驚,等到看清這個人竟然是崆峒劉辛,就更加吃驚,在昆侖,他們可是親眼目睹劉辛和昆侖派的人打得熱火朝天,一個個都羨慕不得了。

洞陽子也不和他們解釋,只是吩咐一聲:“現在馬上趕回無極宗,此事不要向外人提及。”

衆弟子見師傅面色凝重,也知道此事關系重大,萬一要是叫昆侖知道,只怕無極宗也要受到牽連。無極宗弟子十幾人,人家昆侖只要随便派一個渡劫期的高手,就可以叫無極宗從修真界徹底消失。

洞陽子将劉辛背在身上,然後帶領弟子,離開雪山。

……

無極宗的洞府,位于西部的一個著名戈壁之中,這裏有一處紅沙山,赤紅的岩石裸露出地面,在熱辣的陽光照耀下,散發出一股淡淡的紫氣。

紅沙山的半山腰處,有一個巨大的平臺,平臺上面就是無極宗的洞府,比起昆侖的仙境,這裏只能用簡陋來形容,唯一的好處就是,這坐紅沙山有一條地下靈脈穿過,所以,靈氣比起世俗界要充裕許多。

洞中的陳設也極為簡陋,只不過是一些日常生活用品,看得出,無極宗是一個苦修的修真門派。但是,洞陽子和十幾名弟子卻相親相愛,一起在這裏追尋飛升的夢想。

看到師傅和幾位師兄歸來,留守洞府幾名小弟子連忙飛跑下山迎接。看到師傅還背着一個病怏怏的人,這幾個小弟子也不大覺得驚奇,因為洞陽子平時就是熱心腸,在戈壁中經常會救回一些迷途的路人,用師傅的話說,積累功德,也是一種修行。

一個相貌儒雅,但是眼神略微有些憂郁的弟子從師傅的背上接過那個病號,扛在自己肩頭。他就曾經是一個進入這片戈壁的探險者,在生命彌留之際,被洞陽子救起,然後加入無極宗。

劉辛低頭看着這個帶着眼睛的修真者,已經年近半百,修為也就是剛剛進入固基期。戴眼鏡的修真者,劉辛還真是第一次見到。

進入山洞內,劉辛被安放在一張簡陋的床鋪上。這張床,就是眼鏡自己的鋪位。洞陽子稍事休息,就又取出八卦鏡,幫助劉辛療傷。一路上因為要趕路,還要避開其他修真者,所以走得很艱苦。

一個時辰之後,洞陽子不禁力竭,劉辛遞給他一粒丹藥,幫助他恢複靈氣,然後有氣無力地招呼道:“各位道友,大家都過來,我這裏有些丹藥要贈給大家。”

原來留守山洞的幾名弟子都心中好笑:瞧你自己那個病怏怏的模樣,能有什麽好藥?真要是頂用,還用得着師傅幫你療傷。

洞陽子聽了,心中卻無比激蕩,劉辛的丹藥究竟有什麽份量,他心裏最清楚。于是連忙起身:“劉掌教不必客氣,洞陽為的就是報答當年贈藥之恩,絕不圖報。”

劉辛展顏一笑:“老哥,我們不是朋友嗎,朋友之間,還講什麽回報不回報的,只不過是給你的弟子一些見面禮罷了。”

無極宗的弟子聽他這麽一說,才确定這個人的身份——崆峒派的劉辛掌教。于是一起上前施禮致謝。

劉辛從乾坤戒裏面取出十幾粒凝翠丹,交給洞陽子:“老哥,分發給他們,一定要一個地來,凝翠丹應該可以把他們的修為提高一階,需要老哥在旁邊護法才行。”

“凝翠丹,能平增百年修為的凝翠丹!”無極宗的弟子一時都愣在那裏。

洞陽子的心中也很是激蕩,十多粒凝翠丹,做夢也不敢想像啊,這位小兄弟義氣深重,無極宗能交到這樣一位朋友,值了。

在無極宗,劉辛一直修養了半年,這才徹底複原,本來想告辭而去,但是洞陽子不放心,又強行用八卦鏡給劉辛進補三個月,使得劉辛的元神又凝練不少,洪荒之力也更加渾厚。

同樣,無極宗的弟子收獲也很大,修為普遍提高一個檔次,最低的也進入化脈期,有幾個更是達到聚靈期,洞陽子樂得合不攏嘴。

在無極宗這大半年的時間,劉辛和那個眼鏡修士最談得來,眼鏡同今博古,學識淵博,尤其是在考古研究方面,見解更是獨到。最妙的是,他能把很多科學上的東西,用修真者的觀點來理解,叫劉辛眼界大開。

比如說,眼鏡就給劉辛介紹過:根據他的考察,這片戈壁,本來是一個極大的湖泊,現在,已經埋葬到戈壁之下。不過,根據他使用靈力測量儀得出的結論,下面還隐隐約約有靈力波動,只是無法深入探測。

劉辛對這個消息很感興趣,随着眼界越來越開闊,他知道在人間界有許多奇妙的地方,還不為人知。不過,劉辛準備出去尋找崔判官,然後繼續開始“入地”計劃,因為在他進入雪洞的一剎那,他看到崔判官騎着骷髅馬逃走。随後骷髅頭就被自己騙入山河社稷圖,所以說,崔判官應該還是安全的。

這家夥膽子太小,又沒什麽本事,所以,應該能躲避危險。因為膽小無能的人,才更知道保護好自己。

這一日,劉辛終于離開紅沙山,洞陽子率領弟子送出很遠,劉辛才破空而去。望着劉辛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天際,洞陽子口中喃喃道:“崆峒派在劉掌教的領導下,終有騰飛之日。”

……

崔判官這幾個月相當郁悶,人犯沒抓到,反倒搭上牛頭馬面,所以根本就不敢回去交差。再說,眼看大半年過去,要是找不到劉辛那小子,再有幾個月,自己只怕要被“歸元”。

一想到這裏,他就又鼓起尋找劉辛的勇氣,那匹骷髅馬當然不能跟在身邊,幸好崔判官還有一個乾坤袋,平時,骷髅馬就在那裏面安身。只有當遭受到修真者追殺的時候,才召喚出骷髅馬逃跑。

後來,崔判官想起大隐隐于市這句金玉良言,于是就混跡大城市,果然,再也沒有修真者找到頭上。

幾經輾轉,崔判官終于來到天京市,他準備進行第二次蹲坑,守候在崆峒老宅附近,等候劉辛的歸來。

現在的崔判官,看起來更像是一個流浪漢,頭上的紗帽早就摘去,頭發披散開,遮住大半邊臉。原來紅豔豔的袍子早就換成一件大窟窿小眼子運動服,腳下的靴子也在多次逃難中甩沒影,現在穿的是一雙從垃圾桶撿回來的破球鞋。整個人,比乞丐還要落魄。

不過,他并不敢進入劉辛的老宅,因為他曾經看到,有好幾撥修真者曾經氣勢洶洶地闖到這裏,看樣子,應該是昆侖派那個雞子派來的人。為此,他還納悶了很長時間:劉辛那小子跑到昆侖殺人放火,昆侖的人怎麽就叫這所宅子完好無缺呢,最低也應該夷為平地才行?

随着時間的推移,他才漸漸看出門道,原來,這個宅子周圍,經常會看到一些熟悉的面孔,看來,蹲坑的不止自己一個。

崔判官發現這個情況之後,甚至産生逃跑的念頭,不過想到時日無多,還是硬着頭皮留下來。反正現在這個樣子,要是照照鏡子,連自己都認不出來。

第 222 章 骷髅頭

崔判官前面有兩個擋箭牌,立刻就抖起官威:“好狗不擋道,識相的趕緊閃開!”

白衣人并未轉身,只是冷冷地說道:“你區區一個地府的小吏,也敢在此指手畫腳,是借了誰的威風?”說完,手指微微一動,崔判官哎呦一聲,從骷髅馬上栽落下去,大頭向下,插到地面的雪山之上。

“道友何人,為何攔住去路?”劉辛也看不出對方的深淺,朗聲問道。

“你就是崆峒派的劉辛,我的名字,說出來你也不會知道,所以不說也罷,不過,有一點你要明白,我是昆侖的人!”白衣人的聲音中不帶絲毫感情,比下面的萬載冰雪還要寒冷。

劉辛當然知道對方的昆侖的人,鬧出這麽大的亂子,昆侖竟然無人追趕,顯然是有原因的,眼前這人,只怕就是昆侖中隐藏的高手。他既然敢孤身前來,那麽就一定有必勝的把握。

面對冷酷的白衣人,劉辛甚至比剛才面對上千昆侖弟子還要謹慎:“道友既然是昆侖的人,看來是準備将我等擒拿回去?”

“不。”白衣人依舊沒有轉身,只是微微地搖搖頭:“你們都要留在這裏,永久地留在這裏。”

說罷,猛然将身體轉過來,兩人不由愕然,這哪裏是人的面孔,分明就是一具骷髅:臉上只剩下一層皮包骨頭,皮膚黑黃,眼窩深陷,如同兩個黑洞裏面塞着白色的玻璃球。白蒙蒙的眼睛毫無生色,死魚一般,偏偏卻又叫人覺得他正在逼視自己,從心底湧起一股寒意。

牛頭是從地府而來,骷髅見得多了,本來根本就不會感到有什麽好怕的。不過,看到眼前的這人,卻産生一種莫名的恐懼。

骷髅頭的張開嘴,露出白森森的牙齒:“是你們自己動手,還是叫我動手。”說話間,臉上的皮膚受到牽扯,面容更顯猙獰。

“這有什麽區別嗎?”劉辛一面思索對策,一面和他磨時間。

“當然有,你們要是自裁,能死得痛快一點,要是由我動手,就會更痛苦一些。”那人似乎完全把面前的兩人當成死人來看待。

牛頭無法忍受這種折辱。他低吼一聲,手中的彎角劃出一道美妙的弧線,斬向骷髅頭的脖頸。

骷髅頭一動不動地站在那裏,任憑牛頭的彎刀砍過來。骨質和骨質摩擦,發出一個極為刺耳的聲音,随後,牛頭就察覺手中一輕,自己無堅不摧的彎角竟然從中間折斷。

在他的想像中,折斷的應該的那個骷髅頭的脖子才對。就在牛頭愣神之際,一只細長的手掌輕飄飄地拍在他的額頭上。

無聲無息的,牛頭碩大的頭顱化成一團黑氣,然後被罡風吹散。堂堂的地府陰神,就這樣化為輕煙。

就在這時候,劉辛的九朵墨蓮組成三個品字形,飄到骷髅頭的身前。骷髅頭的手指輕輕顫動幾下,墨蓮也憑空消散。

而劉辛的身形向下急墜,眼前這人,絕對不可力敵,所以,劉辛發出墨蓮阻擋敵人,然後就準備向雪山逃遁。因為他知道,在天空中更逃不出骷髅頭的魔爪。

骷髅頭臉上的皮膚扯動幾下,似乎是發出輕蔑的一笑,不過,看起來更加可怖。下一瞬間,他的身形已經來到劉辛的旁邊,一直瘦骨嶙峋的手掌,也輕輕按在劉辛的頭頂。

又是無聲無息間,劉辛的身體也化成一團黑氣。骷髅頭發出一掌之後,看也不看,身子一晃,就出現在崔判官剛才掉落之處。崔判官肥胖的身影已經消失,雪地上只留下一個大洞,不過,崔判官滾圓的屁股卻露在外面,十分惹眼。

骷髅頭向洞中淩空一抓,一個大肉球就被他提到手中:“你既然見到我的真面目,我也只好送你見閻王。對了,你們本來就天天見面,應該說叫你飛灰湮滅才對,桀桀桀——”

金屬摩擦一般的笑聲叫崔判官起了一身雞皮疙瘩,眼前這人,比地府中的惡鬼更令人恐怖。

忽然,崔判官向着骷髅頭的身後一指,臉上露出無比震驚的神色。骷髅頭一轉頭,只見劉辛原本已經應該随風消散的身體竟然又重新彙聚在一起,然後一頭栽進冰雪之中。

骷髅頭發出一聲尖嘯,将崔判官随手一扔,就飛出百丈。崔判官暗暗叫苦:這一下,只怕要摔個半死。

不料,急速墜落的身子忽然一頓,耳邊呼嘯的風聲也消失,卻是那匹骷髅馬一直停在空中,無所事事,見到崔判官飛過來,這才将他接住。

崔判官哪裏還敢停留,催動骷髅馬,頭也不回,也不管東南西北,摸着一個方向就飛馳而去。

那個骷髅頭此刻正在搜尋劉辛的蹤跡,無暇理會,竟然叫崔判官死裏逃生。

雖然劉辛的散而複聚叫骷髅頭有些吃驚,不過,他知道,對手絕逃不出他的掌心,這點信心,他還是有的。

看着雪中砸出的大坑,骷髅頭的神識放出,瞬間深達百丈。可是,叫他驚訝的是,并沒有搜尋到那個劉辛的蹤跡。

思索一下,骷髅頭也随着鑽入雪洞,裏面竟然漸漸開闊,看得出,這麽大的雪洞,絕不是身體能夠鑽出來的。很顯然,那小子是借助了某種工具來開路。

骷髅頭臉上現出一抹殘酷的笑意:“小子,還挺滑溜,你會為此付出代價的,那就是把你的元神永遠禁锢,叫你嘗嘗生死不得的滋味。”

可就在這個時候,身邊忽然響起劉辛的聲音:“你說得對,我也是這麽想的,今後就永遠把你禁锢在山河社稷圖之中。”

随後,劉辛的身形出現在雪洞下方,将展開的山河社稷圖拿在手中。就在剛才,劉辛在重新凝體之後,立刻祭出九州鼎,然後鑽到裏面,下潛一段距離之後,劉辛覺得無力再持續下去,因為剛才骷髅頭那一擊,給他的元神造成極大的傷害,雖然身體奇跡般地重新聚合,但是洪荒之力已經耗盡。

無奈之下,劉辛也只能冒險一搏,口中塞了兩粒丹藥,他用殘存的靈力展開山河社稷圖,守株待兔,骷髅頭大意之下,果然中招,一頭鑽入山河社稷圖之中。

将山河社稷圖重新卷起,劉辛緊張的精神也松弛下來,身體也随着松弛,癱倒下去,掉入九州鼎中。現在,他的身體如同散架一般,元神更是遭受重創,萎靡不振,似乎随時都會破散,這一次。甚至比在峨眉山上,被燃燈那一擊還要嚴重。

就這樣,劉辛一動不動地癱倒在九州鼎之中,意識漸漸模糊。雖然他知道,這樣睡去,只怕就要永遠冰封在雪山上,永久地變成一尊硬梆梆的雕像,不過,抗争了一會之後,劉辛還是昏迷過去。

一天之後,幾名修真者出現在這座雪山,為首的是一名老者,他正興奮地向身邊的弟子說着:“上次參加天山論道大會,我就是在這附近采到一株雪蓮。這一次既然來了,咱們就再碰碰運氣。”

弟子們答應一聲,成扇形排開,開始在雪山上搜尋。他們的修為明顯都不高,還不能飛行,不過,比起普通人,身形還是輕靈許多,又不畏嚴寒,所以,就一直從山腳向上找去。

“師傅,這裏有個雪洞。”一名年輕的弟子高聲呼喊,引得大家都聚攏過來,七嘴八舌地議論道:“看樣子像是猛獸的老窩,不知道這裏有沒有白熊?”

“不會是前人留下的寶藏吧?”這一個明顯患有幻想症。

老者站在洞邊,運用靈識探查了一番,下面并沒有什麽波動,看來不會有活物,于是說道:“這洞透着古怪,你們在上面守候,為師下去瞧瞧。”

“有事弟子服其勞,我們下去就行。”幾名弟子顯然懂得尊師重道,連忙出聲阻攔。

“無妨,為師的修為最高,下面萬一有什麽危險,也好應付。”老者顯然也很是關愛弟子,他一撩身上的道袍,飄入洞中,道袍後面,繡着一個碩大的太極圖。

飄落幾丈之後,洞中更加開闊,而且,前面遠遠地看到黑乎乎的一物。老道心中不由一動:“莫非還真叫徒兒說中,此地真是一處藏寶洞,那可真是我無極宗之幸!”

想到這裏,老道也不由興奮起來,加快下落的速度。很快,他就發現,下面原來是一個巨鼎,直徑約有丈餘,更奇妙的是,鼎底還躺着一個人,擺成大字形。

等到看清鼎底那個人的面目,老道不由驚呼一聲:“劉掌教!”

這個老道,就是無極宗的洞陽子,他當然能認出劉辛,因為在心目中,一直将劉辛當作救命恩人。

洞陽子立刻躍入鼎中,将劉辛的頭部抱起,試探一下,還有微弱的呼吸,身上的靈力也在慢慢流轉,只是昏迷不醒。

思忖了一下,洞陽子也明白個大概,在昆侖中,劉辛大鬧天機子的壽誕,顯然是身受重傷,而且看樣子是元神受損。

“劉掌教啊,幸虧是遇到我,要不然,等到身上的靈氣散盡,只怕就會被冰封此地。”洞陽老道臉上露出欣喜之色,當年贈藥之恩,今天終于能夠報答。

然後,洞陽子緩緩從身上取出寶鏡,對準劉辛,然後向鏡中輸送靈力。鏡中的八卦迅速旋轉起來,一股古怪的波動從鏡中射出,将劉辛籠罩其中。如果,劉辛現在清醒的話,他就會發現,原來鏡子裏發射出來的,竟然是他最熟悉不過的洪荒之力。

第 221 章 縱火犯

本來喜氣洋洋的昆侖山,現在已經被攪得烏煙瘴氣,歡樂的氣氛被滔天的殺氣所取代,空中飛劍和法寶亂飛,地面上的建築紛紛坍塌,一片混亂。

其中,牛頭和天涯子鬥得最為激烈。老牛身體強悍,頭上的兩把圓月彎刀無往不利,天涯子也不敢硬扛,只能和他游鬥,牽制住這個殺人狂。

牛頭鬥得興起,兩個粗大的鼻孔直噴白氣,手中又忽然變幻出一個三股鋼叉,卷起漫天黑氣,将天涯子鎖定:“小子,這回看你往哪跑,吃牛爺爺一叉!”

天涯子也不敢怠慢,身後的五色神光閃現,老牛勢大力沉的叉子,竟然當啷啷掉落在地,被天涯子用腳挑起,遠遠地飛到一邊。

“哇呀呀——”老牛口中咆哮一聲,向着天涯子沖撞過去。這時候,頭頂忽覺一陣惡風襲來,顯然,又有人用法寶偷襲。

老牛看也不看,一甩頭,兩只彎角迎上去,準備硬拼一記。不料,只聽咔嚓一聲,堅不可摧的牛角竟然被齊根打斷一只,而且,飛來的法寶勢頭不減,又打在老牛的頭頂。

一陣刺痛伴随着天旋地轉,叫老牛也吃不消,一屁股坐在地上。低頭一看,一只寶貝牛角掉落在地,根部還沾着模糊的血跡。

天機子一見自己的打神鞭一擊奏效,立刻再度祭起,向牛頭砸去。老牛也曉得厲害,剛才那一下,裏面竟然包含着一股神力,要不是太弱,估計自己的腦袋就開瓢了。

匆忙之間,老牛身子就地一滾,消失不見,打神鞭重重擊在地上,轟然爆裂,地面被砸出一個大坑。

原來,打神鞭确實名副其實,裏面的神力專門對仙人以上的級別才奏效。不過,後來經過改制,裏面的神力大多被壓制,所以牛頭這才撿了一條命。

天機子收回打神鞭,四下搜索牛頭的蹤跡。猛然間,遠處的昆侖弟子一片大亂,只見牛頭忽然出現在其中,頭上一角,手中還揮舞着另外一只,正在發瘋地攻擊昆侖弟子。

老牛在地府也是有名有號的人物,何曾吃過這樣的大虧,牛脾氣發作,開始用昆侖弟子來出氣。他虎入羊群一般,瞬間就殺死十幾名昆侖弟子,就連對方的元神,也直接吞掉。

天機子和天涯子一見,連忙又追擊上去。不料,老牛被重擊一下,頭腦反倒清醒,也不和他們糾纏,直接鑽入地下,然後又從另一處鑽出來,繼續屠殺一陣。

“昆侖弟子聽令,全部升空!”天機子無奈,只好命令門下弟子飛天躲避。很快,地面上就只剩下寥寥幾人,那些前來賀壽的修真者,也早就遠遠地躲到一邊,熱鬧要看,但是受到池魚之殃可就不合算了。

牛頭又從地上冒頭,卻驚愕地發覺,已經沒有攻擊的目标,老牛不由惱羞成怒,正要升空,卻又見打神鞭飛來,只好再次入地逃遁。

他這邊被打神鞭吃得死死的,劉辛那邊也遭遇到困境。随着地面上越來越開闊,劉辛也只能和白面散仙硬拼。雖然有杏黃旗護身,但是雙方在修為上的差距實在太大,劉辛也只能被迫全力防守。

劉辛知道,這次也只能鬧成這樣了,再堅持下去,把人搭上就不合适。本來以為憑着老牛的修為,能大鬧一場,不料一物降一物,卻被打神鞭克制,只能見好就收吧。

于是,劉辛從乾坤戒裏面召喚出九條小火龍,向白面散仙游動過去。白面散仙上次被九陽離火陣困住,燒得極為狼狽,到現在頭上還戴着帽子,遮住光頭。一見那些讨厭的小火龍又往身前湊合,連忙倒退,免得再陷入陣中。

劉辛也意在退敵,見成功将白面散仙逼退,立刻高呼一聲:“老牛,鬧夠了,走人!”

說罷,手中印訣一轉,九條火龍歡呼着四散而去,目标就對準了那些坍塌的或者沒有坍塌的建築。轉眼間,烈焰升騰,地面上迅速蔓延成一片火海。

九條小龍顯然完全能勝任縱火犯的角色,它們吐出一條條火舌,游動到哪裏,就燒到哪裏,昆侖幾千年的古跡,就這樣毀于一旦。

牛頭聽到劉辛的呼喊,連忙鑽到他的身邊,兩個人沖天而起,沿着來路飛去。劉辛在天上飛,火龍在地上放火,聲勢浩大地展開撤退行動。

天機子等人也顧不得追趕,連忙指揮昆侖弟子救火,白面散仙運起仙力,從遠處的河流中攪起一條條水龍,然後滅火,整個玉虛宮,被升騰的白色煙霧所籠罩,根本就看不到人跡。

這無形中給劉辛和牛頭撤退制造了很好的氛圍,兩個人并沒有遇到多大的阻力,零星也有昆侖弟子上來阻攔,立刻就被老牛打發掉。劉辛也喚回火龍,免得遺失,這幾個小縱火犯也顯得異常興奮,口中還不時吞吐火苗,劉辛只好把它們都收回乾坤戒。

正飛行間,只見前面一大堆人沖過來,當先一匹骷髅馬,正在玩命地飛奔。而馬後面,則跟着上百修真者,追得十分起勁。

原來,崔判官一聽要開打,駕駛着骷髅馬就開始溜邊。在戰鬥的開始階段,因為他高深莫測的模樣,并沒有人來找麻煩。可是後來,有一批其他門派的修真者看出便宜,試探着向崔判官發動攻擊,這才摸清他的老底。

幸好骷髅馬十分神駿,馱着崔旁在天上飛來飛去,迅捷無比,那些修真者只能在後面不停地追趕,不過,聲勢卻是極大,這也給崔判官增加了不少前進的動力。

看到劉辛和老牛迎面飛來,崔判官總算找到組織,連忙大叫救命。而那些追得正起勁的修真者看到劉辛和牛頭,曉得厲害,慌忙向兩邊散去。氣得崔判官破口大罵:“你們這幫欺軟怕硬的東西,來呀,有種的別跑。”

劉辛在他的肥腦袋上拍了一巴掌:“快走,再叫喚就把骷髅馬收回來。”

崔判官一聽,連忙将嘴捂住,要是沒有了坐騎,憑自己的兩條小短腿,估計跑不出去。

眨眼間,三人就沖到來時的入口處,卻見數百昆侖弟子手舉長劍,各據方位,隐然布成一個劍陣。為首一人,正是天風子,只聽他高聲喊喝:“劉辛小賊,哪裏逃,今天叫你嘗嘗昆侖的兩儀微塵大陣。”

牛頭哪裏肯聽他吓唬,怒吼一聲就沖上去。忽然間眼前萬道劍光閃爍,也分不清是真是假。随後,叮叮當當的響聲不絕于耳,牛頭的身軀雖然強悍,卻也被割開幾十道口子,裏面冒出滾滾的黑氣。

天風子哈哈大笑:“無知小輩,也敢闖陣,告訴你吧,今天就是大羅金仙也插翅難逃!”

劉辛連忙扔給牛頭一粒青皮丹,幫他加固身體,這才止住傷勢,不過,牛頭的陰氣消耗太大,神情也有些委頓。

再向後面一看,只見天涯子率領幾十名昆侖高手,也緊追過來。一個個殺氣騰騰,恨不得将這幾個恐怖分子殺之而後快。

崔判官只覺得渾身冰涼,戰戰兢兢地向劉辛說道:“劉——大人,腹背受敵,如何是好?”

劉辛看他的孬種樣,氣就不打一處來,要不是上地府還需要借助他,早就一腳把這個讨厭的皮球踢飛。

不過,現在形勢确實嚴峻,如果沖不去去,陷入重圍,面對昆侖那麽多高手,肯定難以幸免。

關鍵時刻,劉辛也只好使出亂戰的絕招,只見他将手一揚,幾粒彈丸向對面的天風子等人射去。彈丸一接觸大陣,立刻被劍光攪碎,頓時,空氣中煙霧彌漫,一股淡淡的香甜散發開來,聞者立醉,迷迷糊糊的昏死過去。

天涯子見識過這種東西,連忙高呼:“這是銷魂丹,大家不要呼吸,緊守劍陣。”

可是,對面已經有大半昆侖弟子中招,如同下餃子一般從空中向下掉落,剩下的弟子,連忙救助,一時間陣法大亂,兩儀微塵大陣不攻而破。

劉辛見機會難得,帶領牛頭直接沖殺過去,天風子還想抵抗,被老牛含憤出手,一角将他的腹部劃開,腸子都流出肚外。

天風子也顧不得退敵,雙手捂着肚皮,向下逃遁。劉辛見牛頭還要去追,連忙拉着他沖出劍陣,重歸外面的冰峰雪山。崔判官更是知道好歹,早就騎着骷髅馬沖出來,動作比劉辛還快。

劉辛回望昆侖,哈哈大笑:“天機子,今日就此別過,等到來年你的壽誕之日,劉辛再登門拜訪,哈哈哈——”

然後,三人就如風一般而去,只留下劉辛響亮的笑聲,在雪峰間回蕩。

出乎意料的是,飛越幾座雪山之後,并不見昆侖的弟子追來,崔判官這才安心,回想起剛才在昆侖的遭遇,實在有些後怕:這個劉辛,膽子太大,一共三個人就敢登門鬧事。不過,總算是逃出來了,謝天謝地,謝謝閻羅王保佑。

就在崔判官以為已經逃脫升天的時候,只見前面的劉辛和牛頭忽然停住身形,連忙向前觀看,只見一個白衣人立在空中,背轉着身體,只能看到随風飄舞的頭發和瘦削的背影。此人背着兩只手,手指很細,只剩下皮包骨,他屹立于雪峰之上,竟然透着說不出的寂寥。

第 220 章 恐怖分子

天涯子立在劉辛面前,一雙細長的眼睛落在劉辛臉上,目光炯炯如電,和劉辛平和的目光相對。

給人的感覺,天涯子就像一直出鞘的利劍,而劉辛,則像一池寧靜的湖水,兩個人就這樣對視了足足幾分鐘。

“哈哈哈,劉掌教,我有一種感覺,你我似曾相識。”天涯子率先打破沉默,正如抽刀斷水,刀雖利,卻也斬不斷流水。

在陰風洞內,兩個人曾有過短暫的交鋒,劉辛憑借銷魂丹這才脫身。只不過,那時候劉辛化身成藍胡子,而天涯子則是黑山老魔。

劉辛點點頭,剛才,天涯子目光如劍,直逼元神,劉辛運起洪荒之力,這才勉力抵擋:“大家彼此心知肚明,各有所求,還是天涯道友手段高明,在下佩服。”

天涯子臉上忽然現出傲然之色,傳聲過來:“廣成師兄的叮囑,劉辛你可曾銘記,從今後不許再與昆侖為敵,如有二心,天涯海角,我必殺汝!”

現在,劉辛幾乎可以斷定,天涯子也是轉世重修的十二大弟子,只是不知道是哪位,但至少和廣成子是一個級數的,難怪能有如此修為。

鳥鳥的,怎麽都玩這一套!劉辛的心頭一陣郁悶,難道,昆侖的根基,就如此難以撼動。一股極大的不甘湧向心頭,劉辛的目光忽然也射出兩道寒光:“不管你是哪一位,崆峒派也輪不到你來指手畫腳。”

天涯子目光中寒氣頓盛,嘿嘿冷笑兩聲:“好,那我就拭目以待,看你能玩出什麽花樣。”說完,轉身飄回玉臺上,姿态潇灑,超凡脫俗。

那些依附昆侖的小門派,立刻一片歌功頌德。劉辛望着他們,心底一個聲音在吶喊:如果崆峒就此屈服,那麽,很快就會淪為他們之中的一員,永遠也不會有出頭之日。不,我不能這樣做!

第二人,天機子的壽誕慶典在玉虛宮進行,場面極為熱鬧,前來觀禮的賓客足有六七百,玉虛宮人頭攢動,到處張燈結彩,本來一個清靜聖地,忽然也被沾染上一片俗氣。

天機子喜氣洋洋,端坐大殿的正中,接受昆侖弟子的朝拜,因為下面幾代弟子的人說實在太多,大殿中容納不下,所以都排成幾列,魚貫而入,為掌教賀壽。

劉辛在殿外一邊打量着玉虛宮的景致,一邊暗暗鄙夷:怎麽弄得跟瞻仰遺容似的。

看到朝拜完畢的昆侖弟子出來之後都肅立在大殿前的廣場,劉辛捅了一下正在東張西望的牛頭:“老牛,準備動手。”

崔判官卻身子一震:“劉大人,那我怎麽辦?”

劉辛從乾坤戒裏召喚出骷髅馬:“一會開打,我們沒時間照顧你,你自己想辦法。”

很快。昆侖弟子朝拜已畢,天機子在師兄弟的陪同下,飄出大殿,準備向弟子訓導。猛然聽到一個響亮的聲音飄送過來:“天機掌教,在下有一個不情之請,不知可講否?”

随後,就見劉辛微笑着飄到天機子面前。天機子心中暗喜:看來劉辛是準備當中向我服軟,嘻嘻,小子,早知今日,何必當初,今天就給你個面子,以後,就把你的崆峒變成專門為昆侖煉丹的門派。

想到這裏,天機子手撚銀須:“劉掌教不必客氣,昆侖崆峒同根同源,有什麽不可以說的。”

“好,天機掌教果然痛快,劉辛這次前來,主要是想來讨要坐忘峰!”劉辛率先挑起波瀾。

此言一出,整個廣場上頓時鴉雀無聲,人們終于明白:劉辛是找碴來的。天機子身後的烈火真人心中一陣黯然:小子,你真是不該來啊,昆侖的實力,絕不是你從表面上看到的那樣。

上千雙眼睛齊刷刷盯在天機子身上,看他如何應答。天機子本來滿面春風,聽到劉辛舊事重提,當面讨債,用心很明顯,就是要當中給自己難堪,擺明了不是來鬧事,找碴子來的。

天機子不由面色一沉:“劉掌教,大概修真界的規矩你還不甚明白,貧道今日給你解說一番。天下之物,本來無主,法寶飛劍,洞府仙山,都是如此,據我所知,昆侖的杏黃旗就在你的身上,我現在就向你讨要,你可肯歸還?”

見天機子倒打一耙,劉辛嘿嘿一笑:“多謝天機道友賜教,我明白了,原來還是看誰胳膊粗力氣大,一切用實力說話。今日劉辛鬥膽,說不得要比一比誰的胳膊粗!”

說罷,劉辛将手一揚:“老牛,開打啦!”

猛然間,只見一團黑霧騰起,一匹眼冒綠光的骷髅馬飛到半空。它身上散發出死亡的氣息,仿佛來自九幽,上面端坐一個大肉球,顯得高深莫測。昆侖弟子只覺得陰氣撲面,都不由打了一個寒戰,一時無人敢上前迎戰。

這時候,只見那匹骷髅馬調轉馬頭,竟然向遠處飄去。衆人不由大奇:這厮不打仗,怎麽走了?莫非是絕世高手,不屑和我們這些凡夫俗子動手?

他們哪裏知道,崔判官一聽要開打,連忙架起骷髅馬,先行逃命。

“哞——”一聲怒吼在人群中炸響,牛頭渾身散發出濃濃的陰氣,沖入昆侖弟子之中,兩只牛角如同兩把彎刀,在密密麻麻的人群中殺出一條血路,轉眼間,就有十幾名昆侖弟子喪生。

天機子将手一揮,身後的天涯子等人立刻挺起長劍,向牛頭包圍過去。可是老牛已經得到劉辛的密令,專挑人多的地方沖,天涯子等人顧忌那些低代弟子,不敢下殺手。而牛頭則在無數肉盾的掩護下,橫沖直撞,大開殺戒。

這情景,有點像西班牙的奔牛節,只不過,牛頭的殺傷力比起那些普通老牛,要大上萬倍。此刻,他的兩只銅鈴巨眼已經布上一層血絲,口中亢奮的嚎叫,看起來如同惡魔相仿。

天涯子一看,口中厲聲喝道:“昆侖弟子全部閃開,牛頭人,有本事咱們較量較量!”

老牛殺紅眼,見到鮮血就越發興奮,漸漸把劉辛的叮囑望到九霄雲外,聽見竟然有人向自己發出挑戰,豈能容他。口中怒吼一聲,直奔天涯子沖來。而周圍的昆侖弟子,立刻向四周散開,形成一個巨大的包圍圈。

劉辛一看老牛那邊鬥得有聲有色,吶喊聲震天,殷紅的血色遍地,也不由哈哈大笑:“天機子,今天讓我來領教一下昆侖的絕學!”

天機子一看那邊天涯子已經和牛頭人戰在一處,局面穩住,于是冷笑幾聲:“劉辛,今日是你自尋死路,休怪昆侖無情。”

“少廢話,你們又什麽時候和我講過情面!”劉辛祭起翻天印,化作小山相仿,直接向天機子壓下去。

天機子知道厲害,也不敢硬接,直接飄到遠處,翻天印重重的落下,将玉虛宮大殿的一角砸塌。雖然大殿有陣法保護,但是也架不住翻天印泰山壓頂一般的重擊。

劉辛這一擊本來就是奔着大殿去的,既然來搞破壞,當然要鬧出點大動靜。

“小子無禮,竟然毀我門庭!”天機子手中祭起打神鞭,光芒閃爍,裹挾着一陣勁風,向劉辛打來。

劉辛祭起杏黃旗,硬扛了這一鞭,然後哈哈大笑,翻天印再起,重重落在正殿正中。只聽得轟隆一聲巨響,房倒屋塌,金碧輝煌的大殿,在劉辛的笑聲中,轉眼變成一片廢墟。

天機子氣得哇哇怪叫,玉虛宮的正殿,已經有幾千年的歷史,就這樣毀在劉辛手裏。

就在這時,一道白影忽然掠到劉辛面前:“小子今天竟然敢來送死,休想再逃。”說話間,兩道掌心雷向劉辛轟去,來者正是白面散仙。

他從小北極逃回昆侖,心中憤憤難平,靜養幾日,也就恢複過來,不過,百年修為也就此付之東流。這叫他恨得牙根直癢癢,琢磨着如何向劉辛讨還這筆血債。

天機子的壽辰,也邀請他這個昆侖輩分最高的師叔祖參加,不過,白面散仙心中有氣,所以也就沒有露面。忽然間聽到外面動靜不對,這才出來查看,第一眼就看到劉辛正在行兇,白面散仙新仇舊恨齊上心頭,立刻出來迎戰劉辛。

劉辛也知道對手極為難纏,于是也不和他正面交鋒,游魚一般,專往人多的地方去,翻天印則不時進行破壞性的活動。此刻的劉辛和牛頭,更像時兩個恐怖分子。

眼見拜壽變成了打架,前來賀壽的其他門派也都明智地躲到一邊瞧熱鬧,畢竟這是崆峒和昆侖兩派間的恩怨,這樣的事,無論誰勝誰敗,還是不要插手為好,免得卷入是非。只有幾個于昆侖交情特別好的門派,才出來助拳。

不過,他們也多數是跟着搖旗吶喊,上不得近前。因為敵人太少,只有兩名,都有昆侖派的高手照顧着,根本就插不上手。而且,以他們的修為,也是心有餘力不足。

這時候,終于有人想起最開始那位乘坐骷髅馬的,他也是和劉辛來的,而且沒等開打就先開溜,大概不是什麽高手。于是,立刻有近百人沖天而起,口中吶喊着,向遠處的崔判官追去。

第 219 章 無間道

昆侖坐忘峰下,靈氣袅袅,仙樂飄飄。在一個白玉鋪砌的玉臺上,站立着昆侖掌教天機子,老道今天格外精神,身上穿了一件大紅道袍,後面繡了一個壽團圖案,顯得十分喜慶。

不過,現在他的臉上卻是陰雲密布,雙眼盯着手裏的一個白玉瓶,射出兩道冰冷的光芒:劉辛,這個一提起來就叫他惱火的名字,又因為這個瓶子而出現在他的腦海中。

上次在北極,天機子損兵折将,吃足苦頭。這次本來想借着自己的壽辰,好好沖一沖晦氣,想不到這個讨厭的家夥又來湊熱鬧,他的居心何在呢?

當然不會安什麽好心,正所謂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不過,既然人家打着拜壽的旗號來的,當然不好拒之門外。

真要是那麽做,在各派前來賀壽的同道面前,豈不是顯得太小家子氣。

最後,天機子的臉上漸漸開朗起來,他已經打定主意:如果劉辛借機鬧事,正好除之而後快;如果他要是老老實實的,也就在天下道門面前向昆侖示弱,總之,昆侖一方不會有什麽損失。

計議已定,天機子朗聲說道:“既然是來賀壽的,昆侖一律敞開大門。”

烈火真人自然明白他話中的含義,立刻帶人出去,看到劉辛依然安心等候。老烈火上前道:“劉道友,掌教有請。”然後又傳言道:“小子,你真是不該來啊,不如歸去!”

劉辛微微點頭,也不答話,在昆侖弟子的引領下,進入真正意義上的昆侖。穿過一道明顯是陣法的隔離帶,昆侖仙境展現在劉辛面前。

靈氣撲面,如煙如霧,奇花異草遍地,白鶴彩鳥漫天;青翠連天,映入眼簾,清空如洗,不染纖塵。山巒疊嶂,流水潺潺,置身其間,恍如仙境。

劉辛還真是第一次踏上昆侖,心中啧啧贊嘆:數千年的積澱,才鑄就泱泱昆侖。造化鐘神秀,難怪昆侖能一直統領修真界。

不過,劉辛的心中更有一絲遺憾:只是可惜了這塊風水寶地,竟然被不肖子弟糟蹋,只怕千年基業難保。

很快,在烈火真人的引領下,劉辛就來到坐忘峰,只見一座蒼翠的山峰直插雲天,上面靈氣缭繞,昆侖境內的靈氣,倒有大半是從山上散發出來。

看到這個崆峒曾經的洞天福地,劉辛暗暗點頭:有借有還,既然昆侖一直賴着不還,我這個崆峒後人也只好強行讨要。

這時候,負責接引的昆侖弟子高聲喊道:“崆峒派劉辛掌教前來為天機掌教賀壽!”原來,天機早就吩咐下去,凡是掌教級別的,都要報號,以示尊敬,同時也顯示昆侖交游寬廣,比較有面子。

坐忘峰下,已經彙聚數百修真者,其中有幾十位各派的掌教,聽到這一聲喊喝,不亞于驚雷相仿,随後就看到劉辛飄然而來,也一起心驚。昆侖和崆峒的矛盾,從天山論道大會上就徹底站在對立的兩面,今天劉辛竟然前來,是示好,還是鬧事?

天機子大度地向劉辛稽首:“劉掌教駕臨昆侖,天機歡迎之至。賀禮已經收下,難得劉掌教專門為貧道開爐煉丹,天機這裏謝過。”

在座的修真者一聽,心中都已經了然:看來,劉辛是借機來與昆侖示好,緩解以前的緊張關系。

劉辛呵呵一笑,稽首還禮,雖然天機子的話語中有崆峒主動讨好之意,但是劉辛不準備和他進行口舌之争,等到壽誕之日,用行動來說話。再說,那個白玉瓶裏只是裝着幾粒青丸,純屬應景。

很快,天機子的目光就投射到牛頭身上:“劉掌教,這位很面生,不知是何方高人?”

“哈哈哈,他是我新招收的手下,因為和傳說中地府的牛頭相似,所以我就給他取名叫做牛頭。”劉辛真真假假,虛虛實實。

天機子靈識一掃,察覺到牛頭身上的陰氣極重,立刻就把他當成妖族,不過,牛頭刻意隐藏實力,天機子當然發覺不到他的真面目,于是笑道:“劉掌教果然是妙人,結交盡是奇人異士。”

對于天機子的冷嘲熱諷,劉辛只是微微一笑,向牛頭道:“老牛,這位就是昆侖派的天機掌教,你一定要瞪大眼睛看好,免得以後有眼不識泰山。”

牛頭點點他,心裏已經開始琢磨:等到開戰的時候,自己的兩只彎角插在這家夥身上哪個部位好呢?

天機子有用靈識掃查了一下崔判官,見他絲毫沒有靈氣波動,如果不是身上散發出一股陰寒之氣,還以為他是凡人。于是又問道:“劉掌教,這位又是——”

“他叫老崔,是我新招的手下,擅長交際,所以帶來和天機掌教溝通,相信天機掌教一定能和他有共同語言。”劉辛順口胡說。

崔判官到底是官面上的人物,見過世面,他邁開兩只小短腿,來到天機子面前:“見過掌教大人,聽說雞子大人是劉大人的好友,所以前來賀壽,祝您老:福如奈何橋下水,壽比森羅殿上松。”

最後這一句,是給閻羅王拜壽的時候,崔判官杜撰出來的,直接安到天機子身上。

天機子沒大聽明白,只好點點頭,算是致謝,心中卻十分鄙夷:典型的市儈小人,劉辛不會是弄兩個這樣的家夥來惡心我吧。他哪裏知道,劉辛能來昆侖,只不過是順路罷了。

這時候,又來了一批賀壽的修真者,天機子道了一聲少陪,就又迎接上去。劉辛則混入賀客之中,和相熟的打起招呼。衆人都見識過他煉丹的神技,也都有意結交,所以一時間竟然一派其樂融融。

這時候,猛聽負責迎賓的昆侖弟子高聲喊道:“百蠻山黑山洞主前來給天機掌教賀壽!”

賀壽的賓客又是一驚,而且比剛才劉辛到來的時候還要驚詫:畢竟是正邪不兩立,黑山老魔篡奪綠袍的位子,這事早已經在修真界傳得盡人皆知。現在,他已經被看作邪道的魁首,竟然會給正道領袖天機子來賀壽,只怕居心不良,大概是鬧事來的。

随後,只見到天機子和黑山老魔攜手飄來,兩個人神态親近,竟如多年好友一般,看得衆人一頭霧水。

劉辛心中一驚,似乎隐隐感覺到什麽。将往事慢慢串聯在一起,劉辛得出一個驚人的猜測:這個黑山老魔,難道是昆侖打入綠袍老祖身邊的卧底?修真界也玩無間道,實在有點駭人聽聞。

這時候,天機子和黑山老魔已經飛到玉臺上,黑山老魔還是原來那副模樣,渾身籠罩在一團黑霧之中。只聽天機子朗聲道:“諸位道友,我隆重介紹一下這位黑山洞主,其實,他是貧道的師弟——天涯子。”

此言一出,滿座皆驚,嗡嗡的議論聲四起。天機子顯然很滿意自己制造的轟動效果,他兩手向下一壓,繼續說道:“諸位都靜一靜,自從綠袍老祖那厮為害修真界之後,天涯子師弟就改換形貌,深入百蠻山,打入綠袍的內部。終于不辱使命,成功将綠袍擊殺,鏟除修真界的最大禍患,天涯師弟,現在可以回歸本身。”

只見黑山老魔身上的黑氣瞬間斂去,變成一個年輕的道人,相貌清奇,鋒芒吐露,一看,就是修為高深之士。

天機子顯然十分興奮:“諸位道友,天涯師弟本來早就可以飛升仙界,但是為了斬妖除魔,這才遲遲沒有舉霞飛升。終于不負衆望,鏟除綠袍,從此,修真界又重歸平靜。”

下面的賀客聽了,也齊聲歡呼,一方面是給昆侖捧臭腳,另一方也出自真心,畢竟這幾年大家都給綠袍禍害夠嗆。

劉辛心中也暗呼厲害,昆侖此舉,一舉多得。鏟除異己不說,在無形中,又使昆侖的威望達到一個空前的高度,現在放眼修真界,已經找不到能夠和昆侖相抗衡的門派。

但是很快,劉辛也察覺出其中也有令人費解之處:這個天涯子年紀輕輕,修為高深,和綠袍、嘻哈上人一個級數,難道真是天機子的師弟?

想到崆峒的祖師廣成子都在昆侖轉世重修,還有什麽不可能的呢,或許,這位天涯子,情況也和廣成子相似吧?

劉辛的心中也越發覺得昆侖深不可測,如果不是雙方勢如水火,劉辛大概也會放棄和昆侖的敵對。不過,開弓沒有回頭箭,劉辛認準的事情,那就絕不能半途而廢。

這時候,劉辛突然聽到老牛的傳語:“這個天涯子不簡單,在場的這些人,數他厲害,明天動手的時候,我就挑他了。”

“那怎麽行,我們是來搗亂的,就你我二人能上陣,你要是被他纏住,我孤掌難鳴,能掀起多大風浪。到時候你就跟着我沖,記住沒有。”劉辛當然不會叫他由着性子來,畢竟不是來拼個你死我活,搗完亂就跑,去地府才是正事。

老牛一個勁點頭,現在他只有聽呵的份。

而這個時候,天涯子卻忽然走下玉臺,走入人群,然後徑直向劉辛走來。劉辛也不由精神一振:該來的終于來了!

第 218 章 伏羲八卦鏡

有風涼真人當路引,劉辛也就不用再自己摸索。不過,明天宗的弟子明顯對牛頭和他肩膀上的肉球有些感冒,都敬而遠之。

劉辛見狀,連忙給牛頭傳語:“老牛,把你的陰氣收斂一點,這趟是先禮後兵,見機行事,不必見面就打。”

牛頭使勁點點碩大的牛頭,将陰氣隐藏起來,現在的他,更像是一名妖族。

風涼老道本來想打探一下兩個人的底細,卻忽然聽劉辛向他說道:“道長,明天宗複興有望,實在可喜可賀。”

看看身邊的十幾名同門和弟子,風涼老道還以為劉辛又說起風涼話,一時臉上漲得通紅。這幾年連遭重創,風涼真人的棱角早就磨平,要是換做以前的脾氣,立刻就會和劉辛翻臉。

“哈哈,我那風揚老哥已經修成散仙之體,大概再有數月時間,就會重返明天宗。”劉辛笑眯眯地又接着說道。從小北極出來之時,風揚曾經向他委托此事,正好看到風涼真人,劉辛當然要如實相告。

“什麽?!”明天宗的人一起愣住,就連腳下的飛劍也忘記催動。風涼真人臉上不停變幻,最後,忽然仰天大笑:“哈哈哈,天不絕我明天宗,風揚師兄啊,你真是明天宗的救星!”

也難怪風涼真人發瘋,散仙意味着什麽,意味這在這一界可以橫着走。當然,他并不知道,昆侖也隐藏着散仙。

劉辛卻有自己的體會,他幽幽道:“由盛轉衰易,由衰而盛難,大廈将傾,獨木難支,風揚老哥要想振興明天宗,還要看下面的弟子是否争氣。”

風涼等人聽了,微微有些色變,不過,很快臉上都露出深思之色。許久,風涼真人向劉辛稽首道:“多謝劉掌教指點,明天宗弟子必将厚積薄發,将祖宗基業發揚光大。”

“哪裏哪裏,我們崆峒也是如此,只不過是有感而發罷了。”劉辛當初曾和風涼真人形同水火,但是此一時彼一時,現在看老道,就順眼多了。當然,最主要的原因,還是因為雙方沒有真正的利害沖突。

劉辛的消息極大振奮了明天宗弟子的熱情,就連飛行起來勁頭也更足,看來,只要有希望,才會有動力。

一路上,劉辛也打探出具體的路徑,昆侖和蜀山一樣,都是自成空間,如果要像劉辛那樣搜索,沒有幾個月的時間還真是找不到。

然後,劉辛就和風涼一行告辭,畢竟這次是去鬧事的,劉辛并不想給明天宗惹上麻煩。風涼真人知道崆峒和昆侖是冤家對頭,那麽劉辛此去,大概是黃鼠狼給雞拜年,所以也不謙讓,領着同門先行飛走。

劉辛則不慌不忙地和牛頭慢慢前行,崔判官在牛頭的肩膀上心懷忐忑,幾次想打退堂鼓,可是又不敢說出口,心中着實郁悶。

越接近昆侖,遇到的修真者就越多。大多都是昆侖派的一些附庸,以及與昆侖交好的門派。昆侖數千年的基業,根深樹大,可謂知交滿天下。

這些人之中,也有一大部分參加天山論道,看到劉辛,也都殷勤地打起招呼。劉辛自然一一還禮,他深深知道,修真不易,生存艱難,想要在修真界立足,除了實力之外,人氣也相當重要。

“劉掌教,你也來昆侖拜壽,幸會幸會。”一個略微有些蒼老的聲音傳來。

劉辛轉頭一看,臉上不覺露出笑意,連忙稽首:“洞陽老先生,一向可好。”來者正是無極宗的洞陽子,本來大限将至,在天山論道大會上,受了劉辛和冷丹子的一粒續命靈丹,這才得以繼續修行。

打量洞陽子一番,劉辛這才發現,老道滿面紅光,精神健旺,似乎又重新恢複青春。于是又笑道:“恭喜老先生踏入分神期,成仙有望。”

洞陽子在服用續命丹之後,經過三年苦修,終于一舉沖入分神期,心中對劉辛着實感激,所以今日一見,極為熱情:“劉掌教,這次拜壽之後,請一定随我去盤桓幾日,屆時還望不要嫌棄無極宗簡陋才好。”

劉辛呵呵一笑:“老先生實在客氣,大家都是修真一脈,門派不分大小。要是這樣說,崆峒到現在連個山門都沒有,劉辛就更加汗顏了。”

看到洞陽子确實真心相邀,劉辛還真想有時間去拜訪一下,不過,這一次看來是不能成行。

洞陽子忽然從懷中取出一面鏡子,上面花紋古樸,刻着陰陽八卦:“劉掌教,無極宗是秉承伏羲氏一脈,擅長天演之術,不過,要分神期以上的門人,配合師門古鏡,才能施為。今日幸會劉掌教,特贈送一卦。”

見老道如此熱情,劉辛也是盛情難卻,修道的法門,各有所長,無極宗既然尊奉伏羲,想來在此道頗有研究。

“劉掌教,向寶鏡中輸送一道靈力即可。”洞陽子先手持寶鏡,運轉靈力,打出一連串印訣,将寶鏡開啓,然後向劉辛招呼。

劉辛依言發出一道靈力,只見鏡面上的八卦竟然迅速開始旋轉起來,最後,竟然變成一團混沌。

“看來有些門道,術業有專攻,确實不假。”劉辛心中也不免贊嘆起來,這面寶鏡,一看就是上古流傳下來的瑰寶,絕非凡品。

漸漸的,鏡中出現一個模模糊糊的影像,然後又漸漸清晰起來,正是劉辛。這一下,就連牛頭也咦了一聲,想不到除了地府的六道輪回盤,竟然還有這種能夠展現影像的法寶。

鏡面中,劉辛只是在無邊的黑暗中行走,然後身形就漸漸變淡,看不真切,鏡面也恢複原狀。

洞陽子擦拭了額頭上的汗珠,口中叨咕道:“怪事,一般說來,都能展現出前途命運,可是這次卻什麽也看不出。不過,鏡中有一股陰森之氣透出,劉掌教最好還是不要遠行,靜修一段時間為宜。”

劉辛的心中已經有了計較,從剛才的畫面中,他還是有所感悟,自己要去地府,此事兇險無比,前途當然暗淡,不過,這一趟是非去不可。

向洞陽子道了謝,看到不時有修真者向這邊觀望,劉辛又低聲叮囑道:“老先生,這面寶鏡,還是不要輕易示人為好,畢竟壞璧其罪,萬一叫心懷叵測之人看到,難免眼紅。”

洞陽子連連點頭,重新将寶鏡收起:“其實,別人奪去也沒用,這面鏡子,只不過是個演卦的工具,還能增強守禦罷了,絲毫沒有攻擊力。只可惜,寶鏡原有一對,一個主攻,一個防禦,只流傳下這一面。”

劉辛聽了,不由心中一動,當初在仙府開啓的時候,李長庚曾經得到一面銅鏡,據他說也是伏羲氏留下的,莫非和這個是一對。看來,有機會還要和洞陽老先生好好探讨一下。

為了不牽扯洞陽子,所以在閑談一會之後,劉辛借口還要等人,叫洞陽子先行一步。洞陽子不疑有他,道了兩聲回見,就向昆侖方向飛去。

見他走遠了,劉辛這才叫上老牛,繼續前行。一直來到一座雪山之上,遠遠地看到不少修真者在昆侖弟子的引領下,進入虛空,消失蹤跡,想來,那裏就是昆侖的真正所在。

劉辛也來到雪峰上空,不少昆侖弟子正在那裏迎賓,一個個道袍上都披紅挂彩,十分喜慶,看到劉辛,遠遠地就有兩人迎接上來:“歡迎道友遠來,請——”

這時候,他們也終于認出面前這人的身份,竟然是崆峒派的劉辛,頓時張口結舌。

劉辛看到迎接上來的二人之中,其中一個赫然是玄陽子,于是笑吟吟地道:“崆峒派劉辛,欣聞天機子掌教三百之辰,特來祝賀。”

玄陽子的寶劍已經拔出來,聽劉辛如此一說,寶劍拿在手中,一時無措起來。另一人比較機靈,連忙飛跑回去,向在外面負責接待的一名長輩彙報。

劉辛也不着急,好整以暇地在原地等候,這時候,只見一團烈火從遠處飄來,随後,烈火真人出現在劉辛面前。

“老烈火,想不到這麽快就見面。”劉辛向他打了一個稽首。

烈火真人上上下下打量劉辛一番,又看看他身後的牛頭和崔判官,一時也不大明白他的用意:要說是來祝壽,鬼才相信;可要說是來鬧事的,就這麽幾個人,實在有些膽大。

劉辛向崔判官一使顏色,這家夥連忙取出一個白玉瓶向烈火真人遞過去:“這是我們劉大人的一點薄禮,獻給天——天雞子兒掌教,還請笑納。”

他不知道修真界的情況,難免把天機子聽成天雞子,心裏還納悶:幹脆就叫天雞蛋得了,還非得叫什麽雞子,怪別扭的。

烈火老道看看劉辛一眼,不明白他什麽時候當了“大人”,不過,還是接過玉瓶,然後向劉辛說道:“劉道友,這事我也做不得主,容我回禀掌教定奪。”

說完,就沖天而起,飛入昆侖。劉辛看看陸續又有幾批修真者趕到,都聚在遠處議論,心中不免暗自得意:“天機老道,不好意思,一來就給你出難題,呵呵呵……”

第 217 章 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

劉辛危急之中,巧用歸元丹,将倒黴的馬面變回骷髅馬,徹底抹去原來馬面的意識。在歸元丹的震懾下,牛頭也不敢輕舉妄動,瞪着兩只銅鈴一般的大眼睛,目光中竟然也流露出哀求之色。

劉辛又随便扔給他一粒丹藥:“老牛,這是解藥,能頂一年,你先吃了再說。我看你比較實在,還算順眼,上天有好生之德,我就暫時不把你打回原形。”

牛頭喜出望外,連忙将丹藥扔進嘴裏,咕嚕一聲吞下肚。只覺得一股涼絲絲的靈氣在體內循環一周,果然舒坦許多,這才長長籲出一口氣。

留下牛頭,也是沒辦法的事,要論修為,劉辛想殺死他都比較困難,最主要的,牛頭吃的根本就是假藥,要是真動起手,難免露餡。再說,留下牛頭,劉辛還有用處。

牛頭為了向劉辛示好,服用所謂的解藥之後,就站在劉辛的身後,一副忠心耿耿的模樣。現在,劉辛在他的眼中已經變得高深莫測,那種詭異的丹藥不說,就憑無情鎖都困不住他,就叫牛頭無論如何也想不明白。

就在他抖起無情鎖捆住劉辛的時候,劉辛從鎖鏈上面竟然感覺到一股熟悉的波動,竟然是洪荒之力。所以,對劉辛來說,戴不戴都是一樣,而且,還可以趁機拐跑寶貝,後來果然派上用場,将崔判官鎖住。

劉辛見控制住局面,這才想起崔判官,四下一看,只見這家夥正拖着沉重的鎖鏈,向大門外爬去。

沒等劉辛發話,牛頭就大吼一聲,竄過去将他提起來。崔判官的身子蜷縮在空中,跟皮球相仿,被牛頭拎着,扔到劉辛面前。

劉辛像牛頭伸出大拇指,表揚了一番,本來想拍拍他的肩膀,只是牛頭的個頭太高,劉辛得飛起來才能拍到,所以只好伸手指:這家夥這個塊頭,再加上這個造型,做打手最合适。

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崔判官,劉辛随便取出一粒青丸塞進他的口中:“判官大人,叫您受驚,我這是定驚安神的靈丹,感覺怎麽樣?”

崔判官小眼睛轉了幾下,說死他也不會相信劉辛會那麽好心,十有八九還是那種叫歸元丹的古怪東西,自己要是吃了,指不定變成什麽樣。

果然,劉辛啊了一聲:“哎呀呀,原來拿錯丹藥,判官大人,實在對不起,給你吃錯藥了。不過沒關系,我這還有解藥。”說完,有給他往嘴裏塞了一粒。

崔判官一屁股坐在地上,腦子裏轟轟亂響:完了,現在只能聽任這個小子擺布,想不到這小子如此難纏,連牛頭馬面都栽在他的手裏,連我也跟着吃鍋烙。

就在這個時候,外面吵吵鬧鬧,卻是老黑吃飽喝足回來了。一進院子,就感覺到濃濃的陰氣,随後看到牛頭,立刻怒吼一聲,王八之氣大發,取出開山斧就往前沖。牛頭也不含糊,以為是來找碴的,身上陰氣勃發,立刻将老黑的王八之氣壓制回去。老黑雖然是渡劫後期的修為,但是比起牛頭,還差着好幾截。

“住手,老黑護法,這位是地府的牛頭,現在已經歸順于我,大家都是自己人,不必動手。”劉辛連忙将老黑喝住。

老黑眨巴兩下小眼睛,聽到對手竟然是地府陰神,也不由大驚,又看到旁邊還有一匹骷髅馬,老黑是徹底糊塗了: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劉辛把他拉到一邊,簡單将事情經過講述了一遍,不過,歸元丹的事情可沒敢告訴他,老黑心眼實,萬一說露嘴,那個牛頭要是明白過來,誰也制不住他。

那兩個天翔集團的員工,看到院中這幅詭異的情形,也都震驚,不過,他們多少也知道修真界的一些傳說,雖然驚奇,還沒有吓得轉身逃走。

劉辛一擺手,向二人說道:“你們今天就回去休息,此事不可對任何人說起,包括李國宗在內。”

兩個人連連點頭,飛也似的去了。劉辛這才轉向崔判官,将無情鎖從他脖子上取下來,然後毫不客氣地收進乾坤戒。這個無情鎖在劉辛手裏,發揮的威力更大。

看到崔判官如釋重負地從地上爬起來,劉辛向他問道:“判官大人,我跟你打聽點事,聽說你們地府有九幽草,是不是真的?”

崔判官臉上的肥肉都堆在一起:“嘿嘿,劉大人,您不要客氣,叫我小崔就成,地府之中确實有一種九幽草,據說生有九片葉子,色澤漆黑,不過,也十分稀少。”

“只要有就成,小崔——我還是叫你老崔吧,我說老崔,明日你帶我前往地府,我要去尋找九幽草。”劉辛道出自己的目的。

崔判官聽了,心中不由一喜:回到地府,逃生的機會也就越大,不過,還有個關鍵的問題解決不了,就是那種毒藥。

想到這裏,神色又黯淡下去,劉辛在一旁察言觀色,早就猜測出他心裏的小九九,于是又說道:“兩位放心,只要能順利取回九幽草,我肯定給二位徹底服用解藥,免去歸元丹的苦惱。”

只有打個巴掌,再給個甜棗,控制住他,又能叫他看到希望,這才是劉辛現在想需要的。

崔判官和牛頭臉上果然現出喜色,不過,崔判官又變成苦瓜臉:“劉大人,地府并非随便出入,只有修成仙體,才可以進入,只怕到時候還得委屈您戴上無情鎖,我和老牛假裝押解您,這樣才能蒙混進去。”

“嘿嘿嘿,就按照你說的辦。”劉辛也不計較,反正無情鎖戴不戴都沒關系。

老黑在一旁卻有些着急:“俺也想去地府溜達溜達。”

地府可不是什麽旅游名勝,去了弄不好就回不來,劉辛自己心裏都沒底,當然不會再叫老黑跟着去冒險。于是将他叫到一邊,囑托他明天去孤兒院選人,然後帶回神水別院,并且交代:如果一段時間內趕不回來,崆峒派中的事務就交給高大壯和李穎處理。

老黑當然不幹,不過,也拗不過劉辛,最後也只得點頭答應。

當晚,劉辛在老宅中安歇,熟悉的氣氛叫他忘卻即将面臨的危險,不知不覺,竟然打坐到第二天清晨。

辭別老黑,牛頭扛着崔判官,劉辛乘上骷髅馬,一同出發,前往西昆侖。因為劉辛是肉身進入地府,所以必須走那條通道。

骷髅馬現在已經徹底失去原來馬面的意識,只知道順從主人,只見它腳下騰起一團黑霧,在空中飛行的速度竟然奇快,竟然能與扛着肉墩子的牛頭并駕齊驅。

劉辛意氣風發地坐在馬背,身下墊着一個蒲團,絲毫也不覺颠簸,不過,他的內心遠沒有外表這樣平靜,畢竟,地府是個人人談而色變的地方,這一去前途如何,還真是難測,不過,人生在世,有所不為,有所必為,所以,劉辛對前途還是充滿信心。

不到一天時間,腳下就是皚皚雪峰,想到來這裏參加天山論道的情景,恍如昨日,歷歷在目,劉辛也頗多感慨:修真無歲月,轉眼就四年。

想起天山論道大會,劉辛也就不由想起老對頭昆侖。看看身邊的牛頭,劉辛臉上忽然現出笑意:正好順便去給天機子制造點麻煩吧,相信牛頭能給昆侖弟子留下深刻的印象。

于是,就轉道前往昆侖。劉辛只知道昆侖坐落在巍巍昆侖山脈,具體的位置還真不清楚。所以,一行人只好降低高度,一面低空飛行,一面在茫茫雪峰上用靈識搜尋。

崔判官看着不解,就小心翼翼地詢問道:“劉大人,這是要前往何處?”

“去地府之前,我準備去找找昆侖的晦氣。不用擔心,到時候我和老牛下去拼殺,你騎着骷髅馬躲在一邊就成,我想,你不會跑遠吧。”劉辛把意圖向二人說明。

牛頭聽了,摩拳擦掌,想要在劉辛面前邀功,崔判官則暗暗叫苦:你們要是殺得你死我活,我一個文職,還不挺着挨打。

正飛行間,只見頭頂掠過十幾名修真者,看到劉辛一行,立刻靠攏過來。牛頭不管三七二十一,取出一柄三股鋼叉,就要往前沖。

就在這時,只聽對面有人喊道:“前面可是崆峒劉掌教?”

劉辛定睛一看,原來還真是熟人,明天宗的風涼真人。于是連忙将牛頭喝住,叫他們在原地等候,自己則騎着骷髅馬,來到風涼面前:“真人意欲何往?”

風涼老道看了一眼劉辛這匹古怪的坐騎,見它陰氣十足,顯然不是這一界的生物,心中也暗暗驚詫,不過,口中還是說道:“再過兩天,就是昆侖掌教天機子三百壽辰,所以,我才領着同門前去拜壽。劉掌教在此處現身,莫非也是為了此事?”

“哈哈哈,正是正是,我也準備去給天機老道好好拜一拜壽。”劉辛聽到這個消息,真是喜出望外,心中暗暗發狠:人都說,打生日、罵壽日,這回一定要在天機子身上應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