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 章 異變紛呈

(更新時間:2003-6-1722:29:00本章字數:6054)

中央大陸。精靈人的村落一如往常的寧靜。

靈珊一大早便起床洗衣煮飯,而宇瀚則在清晨的涼風中在後園的苗圃照顧老婆愛吃的美容菜─芯瓜。這是中央大陸才種得好的蔬菜,味道清爽可口,生吃熟食都別有一番風味。

其他的村人各有各的事務。魔晶商的庫海,正準備出海前往諾姆鎮買進另一批未“加工”的原晶。村尾的木鐵匠瑪哩正在翻找昨夜突然想起的一件早期作品。面包屋的麻姆老太太正忙着樁散結塊的面粉……。海因在自己的小木屋中整理滿屋子的書,順便想送幾本讓薩摩當床頭書。

小村中的村民每天總在安詳中度過,今天照道理也不會有例外。

就在這所有人都沒有意外寧靜的日子會這樣持續不斷的情況下。愛亞密林中的聖池池水一反它寧靜的面貌,大力鼓噪起來。池水雖然仍舊在晨光下閃着金光,但卻異常地透着陰沉,彷若要将滿天的陽光全吸盡一樣。

天,一下暗了下來,所有的光都像吸進了愛亞密林的池水中,而衆人心中的禁忌之地─風眼,卻無限放大,遠遠可見的白色尖山黑的像墨。在逐漸變暗的天色下,驚慌失措的精靈人與精靈都看到黑暗以尖山為中心迅速擴散,而金色的晨光則像是主動又像是被逼似地快速退往愛亞密林。

短短一刻鐘,中央大陸完全陷入從未有過的黑暗之中。就算是夜晚也該有星光,這時候的黑暗卻是全然的空無、全然的死寂。黑暗的确是恐怖的,因為就在這一刻,驚慌害怕迅速占領精靈人一貫開朗的心胸,讓他們開始疑神疑鬼。

“大家不要慌,盡量聚在一起,互相照應,不要分散!”在一片慌亂的叫喊聲中,沉穩的聲音傳來,那是精靈人族的族王海因。他不愧是領導精靈人族将近五百年的王者,及時傳出的沉穩聲音迅速撫平了族人們的恐慌。

“記住女神的訓示,精靈的魂魄将會引導我們找到光明。”海因沉穩的聲音繼續說出每一個精靈人都耳熟能詳的祝禱詞。

此話一出,散處各地的精靈人全不由得靜下心來,喃喃重複着這句話,臉上露出了莊嚴的表情。一時之間,相同的祝禱響徹中央大陸的天空,随着風傳遞着暖暖的意念。

恐怖的景象持續不久,一刻鐘之後黑暗飛快地退回到風眼,消失不見。天空霎時明朗如初,雪白柔軟的雲朵寧靜地飄着,清晨的陽光與和風和諧地交織着,就像方才的驚悚從未存在一樣。衆人在松了一口氣的同時,都沒有發現,聖池從此不再具有神力,也就是說,往後各代的精靈人王都将無法藉由聖池取得魂玉心石!

與精靈人驚怖的一刻同步,精靈之森中的精靈神殿,十二位長老(本來十三位,但因其中一名水長老已于去年故世,因此只剩下十二位)正在進行例行的早禱。

異變發生時,神殿中以魔晶石建築而成的鎖魂池,霹霹啪啪地迅速龜裂、塌損。随着池中元素的流失,聳立其中的聖靈岩也受到影響,成千寄存等待誕生的精靈魂立即以極快的速度脫離消散。為了确保精靈族族脈的存續,十二位長老緊急催動高等魔法修補魔晶石,随即又大耗精力将尚未消散的靈魂招回聖靈岩中。

一切都處理好之後,十二位長老竟然同時謝世,只留下一段令人玩味的話:

“大亂已至,見危應變;聖命所托,浴劫重生。”

精靈女王巴蘭聞訊,還來不及追悼長老們就陸續傳出好幾道命令,并派人飛書外地的精靈,傳書的內容不詳,只知道悠閑的精靈世界,因此忙碌了好一陣子。

※※※

同一時間,北方大陸的模裏邦聯、東方大陸的裏爾公國、東南方約塔公國、西南方巴耶帝國的不同地方,都傳出了異象。

模裏邦聯龍族森林深處的坦耶魯(龍族古語,意即魔法之源)深穴傳出高速震蕩,震得模裏邦聯處處災情慘重,也震得龍族之王湎茲對外宣布鎖族應變。

坦耶魯深穴傳來的震蕩仍在持續的同時,龍人族神殿的生命之泉卻大放光明,亮度之大,灼傷了當值神官的眼。神官清醒之後直嚷嚷着他看到了一群面目猙獰的怪物對他龇牙裂嘴地叫嚣。

而在獸人部落裏,為數衆多的獸人同時開始程度不等的獸化,喪失理智的獸人,像極了癫狂的野獸,四處尋找活物,戰事、屠殺在每一個有獸人的角落掀起。血腥于是散布在各個獸人村落,甚至,人族村落。

同一時間,極北苦寒之地,土壤溫度急遽升高,積雪快速融化,造成各族低窪地區大鬧水患。接着,神秘的矮人族突然莫名其妙地大批出現在模裏邦聯的西北地區,褪去了神秘的色彩,在此定居下來。

※※※

裏爾公國北方蠻荒林海中的賢者之谷竄起燭天火光,魔獸及各式飛禽走獸大批逃竄南下,在各地引起災情,就連固守栖地的五回避,也夾雜在魔獸群中,不分魔獸、人類,餓了就大肆撲殺,據說,還有人看到日狼和銀狐。最奇怪的是,這燭天的火光,事後證明,并沒有任何森林大火發生。據估計,這場魔獸之變造成近十萬人傷亡,死亡人數超過八萬,全毀的村落不計其數。鄰近蠻荒林海的大糧倉—中央平原也因此元氣大傷,數以百計的農村城鎮面臨無人可耕的窘境。

※※※

約塔公國坐落于公國東方,全世界最大的晶礦産區─法梭礦山無預警地大力震蕩,高聳的礦山像是爆炸似的,一塊塊碩大的晶岩四射,砸毀大小村落無數,礦坑悉數崩塌,數千采晶工人不及躲避,活埋在高大的礦山之中。

礦山飛射出的巨石像貪婪的怪獸,大力侵占周圍土地,附近村落居民躲避不及,更是死傷慘重。周邊原本縱橫交錯,蛛網密集的運晶道路扭曲變形,幾乎全毀。事件過後,人們才發現,礦山依舊那麽高,但面積卻足足大了一倍,數千萬耕作單位的良田因此深埋在礦山之下,損失難以估計。更因為礦山坑道消失無蹤、周邊道路毀損殆盡,再度重建足足耗費了百萬金幣,剛好是公國國庫的一半。

約略估計,除了金錢損失之外,礦山大變造成約莫五萬人死亡,萬多人受傷,千萬耕作單位的良田損失。事件之後,公國官員一致決定增辟坑道口和運晶支線,以應付遽增的礦山面積。

※※※

巴耶帝國所有人族病患的聖地─坐落在東大陸東南角神跡林海中的奇跡湖,湖水短短不到十分鐘幹枯殆盡,方圓百裏各式植物快速枯萎,湖中稀有的動植物也幾近滅絕,數千種醫界重要藥材更是大量枯死。雖然半個小時之後,湖水就再度恢複到原來的高度,但,這短短半小時所造成的損失根本無法估計。甚至,要等這些珍貴動植物重生、繁衍到可以提供制藥,所需時間也絕不下于五十年!

各式藥材因此價格水漲船高,就連非産于神跡林海的藥材也價格三級跳,各大藥商囤貨消息頻傳,各地醫藥物資極度短缺,連帶影響醫療系統高價化。假貨也在這種情況下充斥着藥材市場,無數平民奴隸因吃到假藥而死亡。帝國皇帝因此下令嚴辦囤貨的藥材中盤商,更明令帝國貴族富商捐出或低價賣出家中多餘的藥材,并承諾事後獎勵這些積極捐賣藥材的貴族、富人。

同一時間,以形勢顯要稱譽各國的帝國首都─蒙瑙特市,也發生重大地震,形勢完整的首都護臂─北山、西山、南山,三山拱衛的地形,在地震中裂開了兩道大裂谷,至于小一點的裂谷則無法計數。號稱鋼鐵之都的蒙瑙特市從此多了兩道足以大道行軍的寬谷和無數足以潛藏敵人的小谷地!這種變化牽動了帝國首都的所有防衛線。

這場地震同時也讓蒙瑙特市到處斷垣殘壁,連皇宮也受創嚴重,數以萬計的首都居民從此長眠在瓦礫堆中,首都經濟嚴重受創,加上各地飙漲的藥材,更是雪上加霜,估計要回複舊觀少說也要三個月。此外,各大陸沿海海嘯及暴風雨侵襲,各地港口漁村都市損失慘重。重要海港全數癱瘓,海運陷入中斷。

事後,相互對照,衆人才驚懼地發現,這些異變都發生在同一時間,原因俱皆不明。

異變真正發生的時間其實只有短短一刻鐘,但加上前後醞釀的期間,大約有半個小時。時間不算長,但造成的災害卻是有史以來除了開天辟地之外最慘重的。五百年前纏鬥十餘年的東陸之戰雖然死傷人數也很高,但是卻沒有這樣遍及各國、各族的慘況。經此一變,各國元氣大傷。本該趁機落井下石,此時不僅力不從心,就連巴耶帝國和裏爾公國間一觸即發的情勢也因此退回到冷戰時期!

※※※

中央大陸上,當衆人還在為剛才仿佛末日般的景象惴惴不安,議論紛紛之際。靈珊心中卻是擔心尚未歸來的愛子。靈珊猜想他或許又在琉璃的小茅屋過夜了!

“老公,你想咱們兒子有沒有事啊?”靈珊憂心忡忡地問。

宇瀚心中也是不安,但看妻子擔心的模樣,再大的不安也得先安慰妻子。

“我們都沒事了!薩摩應該也不會有事。”宇瀚輕松笑道。

“是嗎?”靈珊仍舊愁着臉。不知怎麽回事,她心裏七上八下的,很不安穩。她想起琉璃的小茅屋比村落更加接近恐懼的中心─風眼。雖然這裏沒發生什麽事,但是難保那裏也沒有。

“要不!我們去看看好了!說不定那小子現在睡得正熟呢?”宇瀚笑道,輕松的語氣化開了愁苦的氣氛。

靈珊聞言也笑了,心裏也輕松起來。兩夫妻于是一前一後相偕前往琉璃的小茅屋。

※※※

兩人來到沐浴在陽光下顯得祥和的小茅屋前。

“薩摩!兒子啊!”宇瀚扯開喉嚨,大踏步的走進小茅屋。

靈珊亦步亦趨地跟着自己的丈夫。看到這裏如往常一般寧靜,她總算也安心一點了。

輕輕推開虛掩的門,轉進小房間。床上一床隆起的被子及散落在外的金色發絲吸引了兩人的注意。看到金色的發絲,兩人同時松了一口氣,高興之餘卻忽略了,薩摩雖小,但警覺性高的他絕不可能到了兩人都進了茅屋還沒發現,反而還繼續安睡。

“你看吧!就說他們睡得正熟哩!”宇瀚笑道。

兩人走近一看……。

“咦?!”驚呼聲響起。

原來此時兩人走到床邊,這才發現,床上只有那個美麗,如今卻顯得蒼白的小女孩,并沒有自己的兒子。兒子不在這裏,會到哪裏去了呢?顧不得什麽噬巫的身分,擔心的母親心中此刻只有自己行蹤不明的兒子。靈珊急忙上前,拍拍小女孩的臉。

“琉璃!琉璃!醒醒!”靈珊連聲急叫,臉上盡是掩不住的擔憂。

宇瀚看着床上完全沒有反應的小女孩,劍眉微皺。他突然覺得小女孩睡得太沉,沉得奇怪!

“靈珊!等等!”宇瀚踏前一步,橫出手阻止妻子從拍打變成搖晃的動作。

靈珊不解地看着丈夫,但随着情緒逐漸冷靜下來,她立刻明白丈夫阻止她的原因。女孩的狀況有些不妙!照理講,就是再累,經過這一番折騰也該醒了。靈珊探手按住小女孩的額頭。甫一接觸,她體內的能量便急速地流到小女孩身上。這個發現讓靈珊臉色微變,原來,噬巫的可怕在這裏。能量的急遽流失只是其中之一,更恐怖的是被吸能量的人對于無法控制自己能量的恐慌感。

她自然不知道,這是因為琉璃此刻身體極為虛弱,因此噬巫能力增強的緣故。她只知道,在這種劇變之後,薩摩不見蹤影,而琉璃卻昏迷不醒。這樣的巧合讓她彷徨無措。因此,她迅速壓抑不安,甩開雜念,集中心神,專心探查琉璃的狀況。經脈裏虛虛蕩蕩,讓靈珊忍不住皺起柳眉。好一會,靈珊終于收回手。

“這孩子怎麽變得這麽虛弱!像是剛從鬼門關裏逃出來似的。”靈珊皺眉道。

宇瀚露出深思的神色,他隐約覺得琉璃虛弱的身體或許跟這場大變有關。至于不知行蹤的兒子,會不會跟這一切異常有關呢?宇瀚納悶着。

“既然如此,看來現在也叫不醒她。不如,我們先回村裏去吧!說不準薩摩已經回到家了!”宇瀚決定不說出自己的顧慮,反而提出了另一個建議。他也希望能找到兒子,因為不僅要确認他平安無事,琉璃的異狀,解答恐怕也在兒子身上。

靈珊雖然焦急,但宇瀚的顧慮也對,說不定薩摩跟他們錯過了,此刻正在家裏也說不定。因此夫妻倆人又急急忙忙離開了小茅屋,回村莊去了。

※※※

一回到村莊中的精致小木屋,靈珊立刻飛快地跑到兒子的房間,浏目一看,沒人?!看着空蕩蕩的房間,靈珊才剛平複的不安又竄升起來。

此時的靈珊幾乎已經慌了,在她眼中,自己的寶貝兒子再怎麽厲害也還只是個不到九歲的小男孩,平常乖巧的很,會到哪裏去了呢?尤其在這種外面都還有些擾攘不安的時刻,他一個人到底上哪去了?靈珊顧不得其他,飛快離開了房間,到處尋人去了。

宇瀚跟在自己妻子身後來到兒子的房間,見到房中沒人心裏也是一陣緊張,看着妻子慌張地離開,正想跟上,眼睛卻被桌上的一紙書信吸引了目光。他多少比妻子冷靜了一些,也因此這只幾乎和桌面一樣色澤的書信雖然不顯眼卻讓他注意到了。宇瀚快步上前,拿起書信……。

“爹爹、媽媽鈞鑒”。

筆跡仍新,表示這封信寫好最多不超過半天。宇瀚連忙撕開信封……

“爹爹,媽媽:

希望當你們看到這封信時,還沒開始為我擔心。

不必找薩摩,薩摩到風眼去了!順利的話,當你們看到信時,我已經在風眼裏了。風眼是我族禁地,但薩摩一定要到風眼去才有一絲機會可以徹底擺脫體內那股可怕的力量。薩摩身為兩族繼承人,不能以兩族未來存亡做賭注,因此薩摩決定在還來得及之前賭上這一次以換得兩族的未來。希望薩摩能安全歸來!若是不能,還請爹爹轉告爺爺和圖爹爹,另外尋找繼承人吧!也請爹爹、媽媽原諒孩兒不孝!另請代兒照顧琉璃!

薩摩·奧坦圖斯·坦薩尼洛”

不算長的信,卻将宇瀚驚得心神不屬。

薩摩到風眼去了!雖來他住在中央大陸的時間不過幾年,但那個風眼卻是早在他認識靈珊不久之後就聽過了。它是中央大陸亂元素的中心,從古到今從來無人成功進入去過。為什麽?難道風眼真的能解決困擾薩摩多年的問題?!這怎麽可能?!難道薩摩知道風眼沒人知道的秘密?!否則他怎能如此肯定?

紛亂的思緒飛快地閃過宇瀚的腦海。太過意料之外的發展,就連他都不知道該如何是好,稍一考慮,他還是決定盡快将這封信交給妻子和岳父看。于是急忙追上正在詢問海因的妻子,神色嚴肅地将信遞給兩人看過。

不一會,米白的紙張襯着端整的字跡飄落地上。

信,兩人都看過了。靈珊看完驚叫一聲,昏了過去,落入早已料到的宇瀚懷中。而連剛剛的異變都吓不倒的海因此刻卻站着出神,憂心忡忡地喃喃低念着薩摩的名字,失魂落魄的模樣仿佛一下子蒼老了好幾十歲。宇瀚連忙救醒妻子,一邊安慰海因。

“薩摩不是平凡人,一定不會有事的。”宇瀚故做開朗地說,只是他的心裏卻是同樣沒底。進了風眼可以平安沒事嗎?他也這麽希望啊!

靈珊一醒,第一件事就是拉着丈夫,嗚嗚咽咽地哭泣:

“老公,快!我們趕快到風眼去!說不定……說不定,薩摩正等着我們去救他!”說到這,靈珊已是淚流滿面。

海因這時也從失神當中醒來:

“對!不管怎樣,我們一定要先到風眼看看!”他不愧是精靈人的王,盡管傷心、憂心,但還是很快的振作起精神。

沒有人比土生土長在這塊土地的精靈人更清楚風眼的可怕了,更何況剛剛還發生了那樣的異象,該不會就跟薩摩有關吧?!

第 10 章

就是它吧?

一身黑衣的冬豔站在閻家偏廳裏,定定地看着神案上唯一的那尊木雕佛像,它就端坐在衆像裏,體型小上許多,比起它身旁那一尊尊金雕神像,它可以說是陳舊又低調得毫不起眼,如果不特別注意,根本不會瞧見它。

不是木雕娃娃,而是木雕佛像吧?

也許當年那個告訴上官雲的人說錯了或看錯了,才會讓上官雲一直以為藏寶圖是藏在一個木雕娃娃裏……

她就只是看着,腳步一動也不動,或許,她的內心是渴望那張藏寶圖并沒有藏在那尊佛像裏的?畢竟,誰會猜得出人人都想得到的藏寶圖,不是藏在那機關重重的洞穴祠堂裏,而是放在閻家堡所供奉的神案上?

這佛堂,木門輕掩,據說霍爺每天都會來上香。

成親的那天,她來過這裏,那天以後,她也來過一次,因為找不到霍爺,想問他點事,珍丫頭才說霍爺應該在佛堂裏,她來的時候沒有驚擾正在禮佛的霍爺,沒想到霍爺卻很快意識到她的存在,雙目一瞪,不若幹常時候的溫和恭敬,卻在看見來人是她時才把那雙目的精光給瞬間掩去……

事有古怪,她在那時就該意識到了,卻沒想過她要的東西竟然就毫不隐藏的放在長案上。

真的,她完全沒料到是這樣的,所以她在這幾個月裏翻遍所有地方,包含酒窖和膳房,之前連禁區都去闖過了還受了傷,卻沒動手翻找過佛堂,更沒想到它會混在一堆佛像裏……如果她的猜測沒有錯的話。

冬豔緩緩走近,伸手把它從衆神之中取出來,然後試着輕輕将它給轉開……

喀一聲,真的開了!她的心髒快速跳動了好幾下。

她屏住氣息打開,看着中空的木雕佛像裏一張陳舊的紙,她把圖小心翼翼地取出,再将神像轉好放回原位,确定沒有任何異狀之後,這才閃身回主屋房內。

這一夜,冬豔徹夜難眠,想了許多許多的事,想過許多許多種可能,但,不管怎麽樣,該做的她還是得做,就算她極不願,就算她這麽做可能冒上極大的風險,她都必須做。

在今天之前,這一切都是在計劃中的事,根本不需要猶豫……

可,冬豔輕撫了一下還平坦的小肮,想起今兒個大夫對她說她有喜了時,她那既驚又喜卻又擔憂不已的心情。

幸而她在主屋內看診時,本來陪在一旁的珍丫頭,因為其它仆人送來的熱水和膳食而在一旁幫她張羅着,所以沒聽到她和大夫的談話,她當時便塞給大夫一錠元寶,請他暫且保密,因為她希望她的夫君是第一個知情的人,大夫也理所當然的歡喜應允。

就這樣,她暫時隐瞞了所有的人……

她想生下來,她想親口告訴他這個好消息,如果偷藏寶圖的這件事可以永遠不讓他知曉,為了孩子,她會很努力的留下來,留在他身邊,留在孩子身邊。

如果不行,那麽,她至少可以替他生下一個屬于他的孩子……對吧?

就算某一天,他真的發現是她偷了藏寶圖,至少,他會讓她把他的孩子生下,對吧?

這樣,就夠了,真的夠了。

眼前的一切已比她所祈求的還要美好,她怎能再貪心更多?

隔日一早,冬豔說要回娘家一趟,便讓珍丫頭去叫人備好馬車在堡內候着。

“夫人昨日才差點昏倒,怎麽不多休息?”

“我沒事。”

“大夫是說夫人沒大礙,但要丫頭我多多注意夫人的飲食,讓夫人多吃一點,真是的,這陣子夫人臉色一直很蒼白,害丫頭我擔心死了。”珍丫頭忍不住又說起昨晚的事。

冬豔笑笑,若有所思的看了她一眼。“放心,我以後都會多吃多睡的,這會兒回娘家不就大陣仗的乘馬車帶大禮了嗎?連你都帶着了,你還擔心什麽?”

“可是夫人,要不要休息幾天,等堡主回來再一起陪夫人回去呢?珍丫頭怕您累着了。”

“不會的,有你照顧我不是嗎?”

“可是……”

“你去膳房取點幹糧上路吧,免得路上嘴饞。”冬豔淡淡地打斷她,不想再聽她把話繞在此事上頭。

珍丫頭聽了像孩子一樣,馬上被轉移注意力,笑眯眯的趕忙轉身去取了。

如果可以,她也希望不必跑這一趟啊。

但,夜長夢多……誰也不能保證接下來會發生什麽事,她只能速戰速決,無論如何,至少得先把妹妹救出來。

冬豔坐在銅鏡前,拿着木梳梳着長發邊想,梳着梳着,卻發現自己的指尖上不知何時競染上了一抹金粉……

她用另一只手去抹,想把它抹掉,卻怎麽也弄不掉……

“這是怎麽回事?”她低喃着,卻無暇細想,把外袍套上身,頭也沒回的走出了房門,離開主屋。

當上官雲拿到冬豔從閻家堡取來的藏寶圖時,他激動不已得幾乎要喜極而泣,他顫抖着拿着那張圖瞧了又瞧,簡直不敢相信這東西真有一天會到他手裏。

“幹得好,冬豔,你真是我的好女兒。”

冬豔面無表情的看着他。“我要的東西呢?說好一手交圖一手交貨的,您不會忘了了吧?”

上官雲擡頭看了她一眼。“當然不會忘,讓我再仔細看看這張圖……”他頭又低下去,拿着放大鏡細細的從上瞧到下,再從左瞧到右,卻赫然發現這張圖竟缺了一角。“我說,這圖怎麽少了一塊?你再找找是不是落在你那裏了?快找找!”

這圖少一塊還得了?

“不必找了,是在我這裏,不過,我沒帶在身上。”

“什麽?”上官雲揚起手,一掌便要揮下去,卻因為冬豔冷冷睨着他的眼而突然給打住。

這丫頭,跟他耍心機嗎?

“等我确定妹妹吃了你給的解藥之後,七天之內不會再犯,我就會把另一角給你。”在商言商,她必須要确保自己的權益。“你現在可以告訴我,你把我的妹妹藏在哪裏了吧?”

上官雲眯起眼,從袖袋裏掏出三包專解千葉蓮的解藥遞給她。“你妹妹現在人在蔚城的飄仙樓。”

蔚城?飄仙樓?那是?

冬豔一愣,完全沒想到她費盡心思尋找的妹妹,竟然是被這只老狐貍丢進了花樓?

“這三包藥,連着三天服藥不可間斷,藥服下後泡熱水澡半個時辰,讓汗自然排出,其毒便解,這毒七天發作一次,服藥後七天,你就可以确定這解藥是真是假,是緩解的藥還是可以根治的藥了。”

冬豔拿着解藥,激動得連手都在顫抖,可她還是佯裝鎮定,沒有流露出任何的情緒。

“你不必怪我,她在那裏過得很好,不賣身只賣笑,吃得好住得好,雖然我在她身上下了毒,可只要她乖,你也聽話,她也沒受過幾次苦,何況這毒性七天才發作一次,這幾年緩解她疼痛的藥都及時給,她也沒再犯過病……”

“別說了,我走了。”她轉身要離開。她必須快快把解藥交給妹妹,并安排她速迷離開,不可再讓上官雲找到,這些事都得在閻浩天回堡之前完成,她不能在外頭逗留太久。

上官雲卻叫住她。“如果你沒有回來把另一塊圖交給我,知道會有什麽後果吧?”

冬豔回眸,淡淡一笑。“放心吧,短時間內我不可能離開閻家堡,引起旁人的懷疑與注意,我人既然在閻家堡,能跑到哪兒去?何況,圖還是我偷的,我的命還是掌握在爹手裏,您就甭操心了。”

聞言,上官雲哈哈大笑。“知道就好,回去之後可千萬小心,別給我露出任何一點蛛絲馬跡,知道了嗎?還有,能瞞着閻浩天,你就一輩子可以是堡主夫人,我相信你不會笨到去拆自己的臺。”

從都城快馬加鞭來到比閻家堡還要遠上十裏路的蔚城,幾乎花了一整天的時間,再加上半路還找個客棧過夜,讓馬休息補充糧草,抵達時已是第二天的黃昏時候。

冬豔讓駕車的兩名護衛兼車夫在客棧休息,帶着珍丫頭出了客棧,快步走向蔚城第一大花樓飄仙樓,她讓珍丫頭在外頭候着,一個人走進去。這是她第二次踏進妓院,上回是為了丈夫,這回是為了妹妹。

結果,她才一腳跨進飄仙樓,每個人都像見鬼似的瞪着她,連老鸨都張大着嘴,吓得快說不出話來。

“你……你是誰?”終于,還是有人開口問了。這張一模一樣的臉,剛剛才從他們前頭晃過,手裏挽着蔚城裏最有名有才的貴公子上了二樓,一身朱紅,豔麗無雙……

可,真的無雙嗎?那眼前這位跟她長得一模一樣的姑娘是怎麽回事?

瞧她這身絲綢衣衫,雖然剪裁簡單,卻作工細膩,要價不菲呵,活脫脫也是個大戶人家,更別提這位姑娘那渾然天成的尊貴優雅,容顏雖冷,比不上她們家那位妖嬈名花,卻更有大家閨秀的風範。

“我要找那位跟我長得一模一樣的姑娘,她在哪兒?”冬豔沒理會她們深吸口氣又瞪大眼的模樣,淡問道。

“你是……”

“她姐姐。”這一點,應該很容易看出來吧?

她朱冬豔和妹妹朱芽兒是雙胞胎姐妹,因父母被強盜給殺了,她們一路逃,拼命的逃,卻還是走散了,她被霍師兄撿回去,醒過來已是七天七夜之後的事,妹妹早就不見了。一直到她被上官雲領回去,假裝是他以前失蹤的女兒來收養,上官雲還假裝好心的幫她找妹妹,卻在日後成了控制她們兩姐妹的大壞蛋,她兒時便被上官雲親自帶去目睹妹妹中毒後沒解藥的慘狀,上官雲要她聽話,否則她妹妹将生不如死……

那段回憶,她每次想起都會淚濕枕巾。

那是一段令她心痛的過去,這麽多年來,她不敢再相信誰,更別提去愛上誰,她的心封鎖了,因為怕受到更大的傷。

她和妹妹,十幾年沒見面了……

冬豔微微閉上眼,想象着等一下看見妹妹時第一句話該說什麽,才想着,就看見一位全身朱紅的美姑娘正站在二樓冷冷的看着她,那表情,像是恨,像是怨,像是要把她千刀萬剮……

“芽兒……”她喚她,想上前。

“你給我站住!我這輩子都不想再看見你!仙姨,找人把她給我轟出去,一步都不準踏進飄仙樓!”朱芽兒說罷,轉身離去。

“等等……我是來送藥的!芽兒,你不必再受苦了!姐姐我已經幫你拿到藥了……”

朱芽兒身形一頓,詫然回眸。“你知道我中毒?”

“是,所以我這麽多年來一直很努力想要幫你拿到解藥……”

“笨蛋一個。”朱芽兒嘲弄的打斷她。“我的毒早就解了,你不知道嗎?真是個傻丫頭啊,你走吧,我朱芽兒的人生裏不需要你,也不想再看見你,馬上滾出去,否則我就對你不客氣了。”

“哈哈哈,”朱芽兒狂笑出聲。“真是可笑啊,你在都城裏吃香喝辣,倒是被那老家夥耍得團團轉,哈哈哈……”

朱芽兒笑到都快岔了氣,頭也不回,不再理身後那個她恨極的女人。

冬豔愣愣的伫立在當下,半晌說不出話來。

心,碎成一片又一片,怎麽拾都好像拾不回來……

當冬豔回到閻家堡,已經是第三天午時。

她全身上下都因這幾天在馬車上颠簸而疼痛和疲憊不堪,當珍丫頭扶她下馬時,她又是一陣的頭暈目眩,珍丫頭急慌了,趕忙上前攙着她。

“你們終于回來了!”閻家堡守門的人一見到珍丫頭扶着堡主夫人下馬,趕緊跑過來通報。“堡主大人正找夫人找得急呢。”

冬豔蒼白着一張臉。“堡主回來了?怎麽這麽快?”

“因為堡裏發生了大事,不知是丢了什麽東西,霍爺下令全堡封鎖,連一只螞蟻都不可以出去,還要堡內所有人全部都到廣場集合,一個都不準漏,由霍爺親自一個一個檢查過,沒問題的人才可以恢複正常工作。”

珍丫頭聽了瞪大眼。“由霍爺一個一個檢查?檢查什麽?堡裏又丢掉什麽重大的東西?”

“霍爺沒說,大家也都在議論紛紛。”守門的人看着珍丫頭又看看冬豔。“你快扶夫人進去吧。堡主說,要夫人一回來就先到大廳去。”

“可是夫人不太舒服……”珍丫頭擔憂的看了冬豔一眼。

夫人打從去了一趟飄仙樓之後,臉色就十分難看,像是魂都快被收了似的慘白着,問夫人卻什麽也不說,她只能一路陪着夫人瞧着夫人,學會安安靜靜不多話,可越瞧卻越擔心,很怕夫人在路上就昏過去,幸好沒有。

“沒關系,珍丫頭,就先去一趟吧。”冬豔告訴自己要鎮定,就算此刻的她覺得身體異常虛弱,就算此刻的她因為妹妹的話及眼中對她的恨意,還一直難以釋懷,內心隐隐發着疼,她也不想表現出來。

堡內的氣氛很論谲,每個人都在各個角落竊竊私語着,冬豔沒有費神去聽,也無暇去顧及接下來可能發生的那些或許會對她十分不利的事。

大廳裏,只有閻浩天和霍爺、霍桑及柳煙在,閻浩天一看見冬豔便起身,冷漠的眸子像染上了霜,一把扯住她的手便往主屋兩人的房裏帶……

她的皓腕被他抓得生疼,再加上他走得又快又急,讓原本就頭暈不适的她更是難受不已,她下意識地用另一只手護住肚子,就怕任何一個碰撞把自己給傷了。

一進房,閻浩天便丢了一套沾上金粉的黑衣到她面前,她看了臉色更加的蒼白,不敢相信地瞅着他。

他竟連他與她的房都給翻?

所以,對她,他也是從頭到尾都沒有真正信過的吧?

冬豔環視了房間一眼,還好,都很整齊,看來那些丫頭們翻完這間房時還顧忌着這是主子的房間,把東西都歸放回原位。

“這是堡裏的丫頭在我們房裏找出來的衣服,是你的沒錯吧?”

“不是我的。”她否認。

“把手伸出來。”

冬豔一怔,下意識想把手給藏起來。

閻浩天走過來親自抓住她的手,看見她掌心及指尖上的金粉,還有被搓揉得有些發紅的手。

看來,她是曾經很努力的想要把它抹去,所以才會把手弄得這麽紅。她不知道,那金粉是一種極特殊的粉,當初就是為了抓可能會有的盜賊用的,一染上,沒有一個月是淡不了也去不掉的。

閻浩天瞪着她手上的金粉,突然笑出聲,目光炯炯,直勾勾地掃向她那張總是讓他思念不已的容顏。

該說是恨比較多?還是氣比較多呢?

她這樣對他,他唯一想做的就是伸手直接把她掐死……

怎能,這樣辜負他對她的愛?

冬豔也看着他,他眼底的痛與失望,就算不言不語,也能像把刀割上她的心,讓她好痛好痛……

她不願傷他的,可是注定要傷。

傷可以淺也可以深,他愛她越多,就會傷得越深,這一切,全都不在她當初的計量之內,包括,她愛他這件事。

他心痛,她比他更痛,多想成為他眼中那最美好的妻子,最美麗的豔娘,可是,已經沒辦法了,一點辦法都沒有了。

她沒想到自己竟然會這麽快便被發現,她沒想到她竟然會在這樣的情況之下被當賊似的抓起來,該死的!她真的太大意了!

“這幾天出堡的人全被快馬召回,整個堡的人都已經被查驗,除了你……知道嗎?動過那只木雕佛像的人身上必染金粉。”門浩天心寒不已地看着她。“我不止一次告訴自己要相信你,你卻讓我大失所望。”

冬豔咬住唇,認了。

不認也不行。

“我去過右相府了,聽你爹說你當天就離開了右相府,這兩天去了哪兒?把圖交給誰了?你明着是回娘家,暗地裏卻是借此把圖拿出去交給別人吧?”

她眨眨眼,把淚給眨回去,頓時覺得好想笑。

那只老狐貍真厲害啊,三言兩語就可以撇清關系了嗎?

“如果我說我把圖交給了我爹呢?”

“那你為何要急匆匆的離城?離城之後去見誰?快說!”他緊握住她的手,幾乎快把她的手給捏斷。

冬豔冷汗直流,淚在眼眶裏滾啊賓地,卻打死不求饒。

她似乎有點懂了,上官雲那老狐貍是要把禍首栽贓給她去蔚城見的那個人,也就是她妹妹朱芽兒?

所以,上官雲明知芽兒身上的毒已解,卻還是拿藥給她帶出城給芽兒?目的就是為了不小心東窗事發之後有路可退?

如果閻浩天知道她見的是她妹妹,會如何?他會相信她妹妹是無辜的嗎?

不……她不能說……什麽都不能說!

她不想冒着把那無辜的親妹妹牽扯進來的風險,她已經夠對不起妹妹了,不能在這個時候還把她牽連進來。

而且,不管她把圖交給誰,在他眼中,她已成了一個不折不扣的騙子,是個連愛情婚姻都可以騙的大騙子,說再多也沒用吧?現在的他,也不會信她所說的吧?

站在他的立場,她冬豔是千錯萬錯都是錯了,又何苦連累別人呢?

再說,如果她硬咬出上官雲,以上官雲在宮裏的勢力,說不準還會設計陷害閻浩天……

“我不會說的。”她忍住痛也忍住淚,更忍住想要緊緊抱住他的沖動。

活了這麽久,她一心一意為了妹妹,怕她因為她的不乖而受苦受難,沒想到,妹妹卻是恨着她的……

該怎麽做,才可以讓人家真的愛着你呢?

好難好難,她不會,如果眼前的男人也要像妹妹那樣傷她的心,那……就這樣吧,一次傷個夠。

閻浩天氣怒不已地瞪着她,滿腔的怒火幾要冒成煙。

“知道嗎?堡裏有堡規,盜圖者唯有死路一條,告訴我圖在哪兒,或許我還可放你一條生路!。

“我不會說的。”要恨,就恨她到底吧。

這樣,對他反而是好的。

可是,怎麽辦呢?她肚乎裏的娃兒,她本想替他生下的娃兒,該如何是好?

就在她傷心的想着肚子裏剛成形的娃兒時,卻沒想到接下來會發生這麽可怕又令人後悔一輩子的事……

閻浩天氣極了,把原本緊扣住她的手給狠狠甩開,冬豔一個站立不穩便重重的摔倒在地,**狠狠地撞上了又冷又硬的地板……

“啊!痛!”她叫出了聲,感覺骨盆像是要裂開,接着是小肮,一陣急遽的抽疼,像火燒一樣,越來越烈。

不好……

不可以……

冬豔緊緊捂住小肮,痛得整個人蜷縮在一塊兒。“夫君……快,快叫大夫……”

閻浩天冷冷地看着她狀似痛苦的模樣,心莫名的揪着疼着,可是卻又怕自己再一次被這個女人耍,硬是命令自己不要被她所左右。

“不要再跟我演戲了!你以為我還會相信你嗎?”他對她吼,氣自己比氣她還多。

“不是的,夫君……我肚子裏……已經有了我們的孩子……”

閻浩天渾身一震,不敢相信地瞪着她。

孩子?這女人究竟在鬼扯什麽?

她不是不要他的孩子嗎?怎麽會有孩子?

“……拜托你,就算你真的很恨我,也先救救我們的孩子……求求你……”

冬豔還沒說完,已經感覺到兩腿之間汩汩流出的血……

閻浩天也發現了,在那鮮紅的血滲出了她的衣裙,觸目驚心的呈現在他眼前時,他大驚失色的狂吼一聲,一個箭步上前,将她整個人抱起就往門外沖……

第 5 章 畫皮

第6章 畫皮

房間沒有開燈黑黢黢的一片,厚重的窗簾落下将屬于城市的光亮與熱鬧隔絕。“寶寶,我們馬上就可以成功了,那個畜生終于可以下去了,哈哈哈哈……”女人抱着娃娃笑,笑聲詭谲缥缈的回蕩在房間裏使人不寒而栗。

“寶寶你說有人來攪局?”黑暗中那道隐隐約約的纖細身影似乎是站了起來,“你放心寶寶,媽媽一定會讓那個男人嘗嘗我們受的苦。”

“我曾經有個青梅竹馬。”

“最後你抛棄了她。”

李家興像是被踩到了尾巴,他激動的反駁,“我們又沒有結婚,分手不是很正常嗎?大家都是成年人啊。”

胥清歌不想聽他廢話,直接問道:“她死了?”

李家興驚恐搖頭,“我們分開後她父母和哥哥把她帶回了小李村,後來,後來她家裏人聯系我跟我說她自殺了。這,這不關我的事啊,我還給了他們一筆錢。”

沈星然低頭看着李家興,“你确定沒有其他遺漏嗎?”

李家興瘋狂搖頭,“沒了,真的沒了。”

胥清歌擡腿往外走,“筱筱李霁跟我們去小李村,其他人把這些屍體處理了。”

“是。”

李霠有些遲疑,他看着地上的李家興,“七隊這個人呢?”

“不用管他,讓他自求多福吧。要是他想跟着去小李村也行。”胥清歌頭也沒回的說道。

李霠問李家興,“那你要去嗎?”

李家興費勁的從地上爬起來,“不,不去,我不去。”

李霠毫不意外李家興的回答,他也不再做多餘的停留,擡腳跟上了胥清歌他們。

胥清歌走到一半忽然停住,她偏頭和沈星然對視一眼,回頭沖着跟上來的三人說道:“我們先去看看李家興的妻子。”

李霠愣了愣識相的沒問為什麽,“行,我先去開車。”

蘇筱筱走到胥清歌身邊,“老大你和沈顧問是懷疑李家興的妻子?”

胥清歌點頭沒有否認,“如果我們的懷疑沒有錯,那李家興身邊的人就都有嫌疑。”

“沒有猜錯?”蘇筱筱疑惑的望向胥清歌,“老大你們知道什麽了?”

胥清歌與沈星然對視一眼,兩人勾唇一笑,“現在還不能說。”

“嗯,明白了。”蘇筱筱乖巧的退回原位。李霁挪到蘇筱筱身邊,“筱筱姐,你不繼續問了?”

蘇筱筱搖頭,“不問。”

李霁:“可七隊什麽都沒說啊?”

蘇筱筱:“老大沒說,就自有她的道理。”

“哦……”李霁認真點頭,覺得自己又學到了。

…………

…………

“李家興的妻子孫穎年輕時是個典型的白富美,父母生意做的挺大兩人也只有她這麽一個女兒。幾十年前,孫穎偶遇李家興,兩人沒過多久就确認了戀愛關系,最後結婚。李家興現在生意能做的這麽成功還得多虧了他老丈人的幫助。”蘇筱筱在車上将查到的信息講給胥清歌他們聽。

沈星然聽到這,挑眉,“恐怕不止是老丈人,應該還有那只已經被你們老大殺死的小鬼的功勞。”

胥清歌打了個哈欠,“啧,劇情俗套。”

沈星然低笑,“是俗套。”

車在孫穎他們家小區大門被攔下,一位身穿制服的保安走近敲了敲車窗,“先生,我們這裏是不能随便進的。”

李霠放下車窗,熟練的掏出證件,“我們是警察。”

保安明顯愣了一瞬,他接過證件仔細檢查後還給了李霠,随後退開沖其他保安擺手示意放行。

蘇筱筱将電腦收好,“孫穎家就在前面25號。”

李霠将車停好,正準備上去按門鈴時被胥清歌攔住了,“李霁,你去按。”

李霠不解的回頭問:“這有什麽區別嗎?”

胥清歌看了他一眼,“我怕人家看到你後就覺得我們是壞人。”

李霠:……

行,我醜我不配……

“你們是。”一位做保姆打扮的婦人打開門,看到門口站着的是幾個陌生人後面露懷疑之色。

“你好。”李霁扯開笑臉,“我們是警察,想來了解一下情況。”

“哦,原來是警察同志啊。請進請進。”

“這家人看起來似乎比李家要正常。”沈星然跟在胥清歌身邊低頭小聲的對她說。

胥清歌點頭,“表面是這樣。”

“先生,警察來了。”

“警察同志,請坐。”一位滿頭白發的老者放下手中的書從沙發上站起來。“我以為還是上次的張隊呢,幾位警察同志怎麽稱呼?”

李霠對這套流程熟,他回答道:“這次李陽的案子情節太過惡劣,我們幾個是特派過來的,我姓李。”

“哦,李警官您好。不知這次您們又想了解什麽?”

李霠努力讓自己看起來穩重又靠譜,他道:“孫先生,我們想見見您女兒,也就是孫穎女士。”

“這……”孫先生臉上出現幾分為難的神色,“李警官,不是我們不肯配合,想必您也清楚我女兒的精神狀态不太好。”

“孫先生,您放心,我們不會問會刺激到孫穎女士的問題。我給您介紹一下,”李霠指向胥清歌,“這位是我們特意請來的精神方面的專家。只要讓她去看看您女兒就好,這對您女兒的病情也有幫助。”

孫先生看向胥清歌,有些遲疑,畢竟這位李警官口中的專家從外表看實在太過年輕了些。

“孫先生,看事情只看表面可不是一位成功的商人該做的事。”胥清歌挑眉,漂亮的眸子盯着對方,仿佛能窺進人心底。

孫先生被揭穿了也不尴尬,笑着問道:“不知這位專家如何稱呼?”

胥清歌面不改色的回答,“我姓沈。”

“咳咳……”正在低頭喝水的蘇筱筱猛的被嗆了一下。她轉頭看向胥清歌,老大變了,以前她都對別人說自己姓蘇的。

旁邊的沈星然則看了眼身旁的胥清歌,黑眸流光,淺淺勾唇一笑,也不知在想什麽。

“沈醫生,”孫先生站起身,“我帶你去看我女兒。”

胥清歌跟着起身,帶着還在皺眉糾結的蘇筱筱上了樓。

孫先生走到一間屋子前敲了敲門,門從屋子裏被打開一位氣質優雅的老婦人站在門內,她看到跟在孫先生身後的兩人有些許驚訝。

孫先生對着自己的妻子介紹道:“這位是沈醫生,這位……”

蘇筱筱主動開口,“我是沈醫生的助理。”

孫太太點頭将幾人讓了進來。房間的燈開的很亮,一個女人懷裏抱着個玩偶縮在床上,頭發披散着眼神與表情都木讷讷的。

胥清歌上前,想看看孫穎的具體情況,誰知她一靠近孫穎就猛的擡頭瞪向她,聲音尖利刺耳,“你們別過來,滾,滾開!”

胥清歌皺眉,伸出手抓住孫穎的手腕,她擡眼看向她的眼睛,冷聲道:“安靜。”

孫穎尖利的聲音戛然而止,她張着嘴呆呆愣愣的盯着眼前的女子。

胥清歌開口,聲音明明還是清淡的,但聽在孫穎耳裏卻帶着某種不可抗拒的力。她問:“你看到了什麽?”

孫穎愣愣的回答:“人,好多人。”說着她眼裏又露出驚恐之色,“他們都血肉模糊的,向我爬過來……”

胥清歌仔細打量孫穎,手指探向她的額頭想要确認。

“媽媽……”一聲軟糯糯的呼喚打斷了胥清歌的動作。胥清歌回頭看見李露抱着洋娃娃躲在孫夫人身後正探頭向她們張望。

孫穎眼底的驚恐忽然消失,她眉眼舒展笑開,溫柔的對李露招手,“露露,過來,到媽媽這來。”

李露聽到媽媽在叫她,聽話的準備上前。

胥清歌眉頭一凜,“筱筱,攔住她。送他們三個下樓。”

“是。”蘇筱筱一點也不拖沓,在孫家兩位老人震驚的注視下單手抱起李露,拉着他們就往樓下沖。

“多管閑事。”此時的孫穎早已沒了木讷呆傻的模樣,她眼神狠厲,出手更狠厲。

她的指甲變長,上面還隐隐泛着幽青的暗光。尖利的指甲直直向胥清歌的咽喉抓去,又在半路忽然停住,怎麽也靠近不了對方,像是有一堵她看不見的牆擋在中間。

胥清歌順勢手一揮床上的被子床單全部沖孫穎卷過去,孫穎五指成爪長長的指甲輕松就破開了床單被套。

只見胥清歌趁着這個空擋手指快速掐訣,銀色符文一個接着一個從她指尖飛出。符文在空中互相交織,化成一個銀色的陣法将孫穎困在裏面。

孫穎低呵一聲,從她身上開始冒出暗青色的光,她指甲上青光流轉想要直接撕開陣法。

銀色符文劇烈閃爍了幾下後開始破碎,最後化成點點銀色光屑消失在空氣中。

“我就說怎麽可能沒煞氣,原來都被你吞了,胃口不錯啊你。”胥清歌眼神驟冷,整個房間都被她的念力覆蓋,一根細長的銅釘裹挾着淩厲之勢直朝孫穎眉心而去。

孫穎反應也不慢,手上青光大盛雙臂交叉的擋在腦袋前,銅釘沒入她手臂。

卻見胥清歌手指一勾,銅釘又從她手臂飛出帶出一串綠色的血花。

胥清歌眼角抖了抖有些嫌棄,決定結束後就把這次用的銅釘全部送出去。

銅釘在胥清歌的操控下繼續沖着孫穎的眉心而去。孫穎無法,狼狽回擊間還是讓銅釘刺穿了心髒。

“啊……”孫穎慘叫,但她身上的煞氣不減反增,“你不要欺人太甚。”她咬牙切齒的瞪着胥清歌,恨得雙眼血紅。

孫穎捂着胸口處的傷,綠色的血就從她蒼白的手指間流出。

“欺人?”胥清歌慢悠悠的又喚出兩根銅釘,“你可不是人。”

孫穎看見另兩根銅釘瞳孔一縮,“你們現在幫着一個畜生,我活着的時候怎麽不來幫幫我。”

胥清歌平靜的說道:“我現在可以幫你投個好胎。”

話音落下的一瞬三根銅釘就以極快的速度刺向孫穎的死穴。

“不想他們死你就最好住手。”

第 98 章 :鬧別扭

第九十八章:鬧別扭

“這兒還真熱鬧。”

李景淮居高臨下睥睨鬧成一團亂的刺史府衙。

周致和額角有汗珠低落,不敢出聲。

“審的何案?本王也來湊湊熱鬧。”

話落,李景淮擡步往衙內走去。

周致和趕忙起身,命人看住明家姐妹和這些百姓,不讓他們胡鬧。

沈樂窈跪在公堂之上,早已聽到外邊動靜,在得知來的是李景淮那一刻,心內不知為何竟生出一陣失落。

李景淮的到來,說明笠陽在獄中與沈樂窈說的那些話不假,江雲岫想找的人在趙家,而且他利用她狀告趙北柯掣肘趙家的計謀起了作用,李景淮才會從京中趕來。

十一月初冬,晉中已到處一片天寒地凍,李景淮腳踩雲紋厚底金靴來到沈樂窈面前。

“阿窈?”

李景淮看清眼前跪着的人,面色透着驚訝還有那麽一絲心疼,顯得尤為古怪。

周致和眨巴眼,李景淮之前和京中沈家的三小姐訂有親事是不錯,可他不知道就是眼前被他關押了大半個月的沈樂窈。

此刻聽到李景淮這般親切喚她,傻子都能看得出他和沈樂窈關系親近。

“阿窈見過二殿下。”

雖被關押在獄中多日,沈樂窈身上衣裳還是幹淨得很,可見在獄中過得不錯,就是人瞧着好似有幾分沮喪。

被關押入獄嘛,難免會讓人心情低落。

“原來今日審問的竟是你?”

李景淮肉眼仿佛有難掩的幸災樂禍。

周致和腦子飛快運轉,完全瞧不清是怎麽一回事。

“江兆尹也在。”

江雲岫就坐在底下案桌邊上,他眸光一直未從沈樂窈身上移開。

從她被提審到此刻,從頭至尾沒看他一眼,他心裏猜測她應當是看出了什麽。

江雲岫并未起身行禮,李景淮好玩地來回看他們二人,倆人顯然是鬧別扭了。

李景淮微一聳肩,裝作無事般坐到江雲岫身旁,命周致和道:“周大人趕緊審吧,別因為本王的到來而耽擱了。”

“是...”

周致和揩了揩腦門上的汗珠,他活了四十多年,第一次在皇室貴胄和朝廷重臣的監視下開堂審案,這會子擡步走上主位時整個人都是顫顫巍巍的。

既然沈樂窈與李景淮、江雲岫都有捉摸不透的關系,周致和認為自個就更不能治她的罪了,這兩位主兒可都不是好惹的。

“帶明家姐妹和上告狀的百姓進來——”

周致和用手中驚堂木猛拍案桌,拿出刺史的氣勢,生怕在李景淮面前丢了臉面。

李景淮一身蟒袍坐于椅凳上,眼神順着衙役帶人進來的方向望去,緩緩轉動手上玉扳指。

整個人氣定神閑,仿佛将這件事當尋常案子看。

“将你們的告狀呈上來——”

周致和一聲令下,明褚玉和明玥曦将手中告狀奉上。

上面一筆筆寫明了趙北柯當初欺壓他們的罪行,還落了告狀人的手印。

周致和想早些結案,拿起手中驚堂木要拍案時,李景淮突然幽幽看向他,唇齒微微張合:“聽說趙家二公子是在獄中離奇死亡,屍首尚未入殓,可有此事?”

此話一出,便言明他對沈樂窈和趙北柯一案并不是全然不知,令周致和神色凝固,緩緩将驚堂木放下回:“不錯,不過二公子的屍首趙家已經領回去,只是趙家人嘴裏喊冤,故而不願将屍首入殓。”

“趙家死了人,狀告人卻毫發無損,難道周大人便是這麽審案的?”

李景淮眯了眯眸,面龐一片陰冷,仿佛對周致和辦案手法極為不滿。

“二殿下剛到晉中,并不了解案子原委,難道就要插手辦理此案?”

彼時,沉默許久的江雲岫終于開口,黑眸冰冰涼涼睨看他,李景淮對周致和不滿,江雲岫則對他不滿。

盡管公堂上冰冷嚴寒,可周致和能明顯察覺到又有汗珠從額角上滴落,好似此時不是十一月初冬,而是六月酷暑。

“那江兆尹說說,該如何辦?”

李景淮眼神淩厲,氣氛一下變得尖銳。

“自然是,該提審趙家人——”

趙家如今就剩下趙遠舟,江雲岫口中的趙家人只可能是他,無旁人。

“人家剛死了個親生兄弟,江兆尹便讓人家來對薄公堂?”

“更何況,趙北柯做的事,趙家人興許并不知情也說不定。”

李景淮話裏話外,盡是對趙家人的維護。

到了這會兒,周致和再聽不出李景淮向着的是誰,他這刺史也白當這麽多年了。

他暗自屏息,只盼底下那兩位主兒自個商量拿了主意,不要再為難他。

“周大人覺得呢?”

只可惜怕什麽來什麽,周致和剛祈禱完就見鬼了,李景淮将眸光直咧咧落到他身上。

江雲岫也睨向他,倆人的眼神都如同一把利刃,無論他如何回話,都會有其中一把惡狠狠插入他軀體,剜開他血肉。

他心下為難,使勁咽了咽口水卻不願回話。

“小女不願不明不白受冤屈,懇求大人提審趙家人與小女對薄公堂——”

主位上的人久久不出聲,跪在底下的沈樂窈卻是挺直身姿,目色平靜說出這句話,未見她臉上表露出恐懼,倒是比周致和這個審案的還要鎮定。

李景淮微微皺眉,人頓時挂臉,沈樂窈這是當着他的面偏向江雲岫那邊了。

而江雲岫面色雖無恙,心底卻生出股不可言狀的滋味。

有點苦,又隐約透着一絲絲甜。

雖知是明不可為而為之,但她還是做了。

沈樂窈的話讓周致和靜下心神,李景淮來是為趙家,可江雲岫當初來可是帶着北齊帝旨意來的,以後李景淮能不能登上帝王還兩說,眼下不能得罪北齊帝派來的這位活閻王才是正理。

思及此處,周致和不再猶疑,當即命人趕去趙家将趙遠舟帶到府衙。

因着趙家尚在替趙北柯行喪,故而趙遠舟怠慢前來帶人的衙役好半天,才肯動身與他來到府衙。

人出現在諸人跟前時,一副形銷骨瘦的樣兒,仿佛是因喪弟之痛而受到了重創。

尤其是見到沈樂窈時,那雙眼隐隐透着陰鸷。

第 4 章 蒼翠竹海間,勤勞采藥郎

劉辛舉起右手,将全身殘餘的靈力都灌輸在那枚色澤銀白,沒有任何修飾,看似平常無奇的戒指上,心裏默念:“天地生萬物,乾坤為我開——收!”

戒指表面應聲浮現出圈古樸字符,同時蕩漾起燦爛金光,凝聚成一線,落在那斷牙之上。

金光轉眼一收,那顆斷牙憑空從劉辛手中消失,已被納入乾坤戒的靈物空間內。

“哈哈,果然有用,天地生萬物,乾坤為我用——放!”劉辛止不住嘴巴勾起的笑意,擡手一指喝道。

話音未落,那斷牙又從靈物空間內被放出來,如此反複試了幾次,等新鮮勁過了,劉辛這才停下來,目光落在那個龐然巨獸身上。

劉辛托着下巴,琢磨道:“收個斷牙沒問題,也不知道這個巨獸能不能搞定,不過憑自己現在這點靈力估計夠嗆。”

劉辛的這枚乾坤戒乃是老爺子留給他的崆峒秘寶,能夠根據使用者的靈力強弱,使用不同大小的靈力空間。不過它只能存放具有靈氣的物品,而那些世間凡物則統統不能儲存,因此劉辛得到它後,一直沒有使用的機會,今天終于開光了。

劉辛試了試,金光閃過,那巨獸果然是停留在原地紋絲不動,看來戒指被開啓的儲存空間的确不夠。

嗨,命裏有時終須有,命裏無時莫強求!

劉辛倒也灑脫,毫不鑽牛角尖,先前觸手可及卻無法獲得的玉乳都沒讓他抓狂,更不要說這頭根本不知有何作用的水靈獸了。

圍着水靈獸轉了一圈,劉辛目光忽然落在洞壁上的一處凹槽中,似乎有蒙蒙紅芒蕩漾在其中。

“那裏面有蹊跷!”劉辛心念一動,疾步走上前去查看。

只見在水缸大小的坑洞中,一頭是個通體漆黑的橢圓形巨蛋,一頭則長着株火紅如炎,紫葉紅花的奇特植物。

“靈獸卵?”劉辛輕呼一聲,眼裏滿是不可思議,要知道尋常靈獸都是胎生,這樣消耗母體的靈力也少,只有那些實力強悍到極致的靈獸,才會卵生,而且會将大部分靈力直接傳承給下一代幼體,确保幼體有足夠的自保能力。

由此可見,旁邊躺着的那頭水靈獸絕對不是尋常靈獸,起碼也具有地級實力。

不用想了,劉辛直接将那靈獸卵收入戒指中,然後在查看那株植物。

“石中生根,莖似螺旋,葉如彎月,六葉一花,如火如荼,難道這個就是書上所說的火中蓮,這可是準地級的上品煉丹材料,哈哈,總算讓我撿到個寶了。”劉辛大喜過往,立即上前連根拔起火中蓮,收入戒指中。

不過,劉辛并沒有注意到,在那火中蓮的莖葉之中,還隐生了一絲絲雪白銀線。

得了這一蓮一卵後,劉辛搜遍整個山洞,再無其他發現,便不再留戀,趕緊走向洞外。

要知道人是鐵,飯是鋼,一天不吃餓得慌。劉辛在這洞裏起碼耗去一天一夜時間,現在早已經餓得肚皮咕咕叫,要不是還有點修為的話,早就倒下了,得趕緊找點吃的去。

剛出洞口,劉辛又一次被震撼了,這個神秘山洞已經給了他太多驚嘆,誰知道外面的世界竟然也是那麽的精彩!

映入眼中的,是那青翠欲滴,茂密茁壯,如海洋般漫山遍野的翠竹,層層疊疊的竹葉宛如波濤一般,随着山風起伏跌宕,發出嘩嘩聲響,在靜谧深邃的林間回蕩。

飽含充裕靈氣的空氣中,彌漫着泥土的芬芳,遠處,薄煙袅袅,将整個竹林籠罩,若隐若現,不時傳來一陣清脆的鳥叫聲,真有種“蟬噪林愈靜,鳥鳴山更幽”的意境。

“這才是貨真價實的竹海啊!”劉辛贊嘆一聲,随即就被一直突然蹿出林間的三色斑鸠吸引住了目光。

“哈哈,瞌睡送枕頭,這等美味豈容錯過。”劉辛立即沖了出去,撲向那只斑鸠,以前跟老爺子在崆峒山時,他野味也沒少吃,只可惜去了繁華都市,反而是捉襟見肘,別說野味了,連吃點肉都得勒緊要帶,物價上漲,豬肉早就不便宜了。

片刻之後,一只烤得皮焦肉嫩,色澤金黃,香氣四溢的烤斑鸠出現在劉辛手裏,狠狠嗅了一口,劉辛只覺得渾身舒坦,也不要什麽調味品,直接大口大口吃了起來,邊吃還邊嘀咕:“這靈氣充裕的地方,野味就是香,等會得多抓幾只,丢戒指裏才成。”

填好五髒廟,劉辛立即開始他的尋寶大計,這片翡翠竹海中有如此充裕靈氣,簡直不遜色那昆侖蜀山仙境,而且看起來是人跡罕至,定然少不了有靈草仙藥,自己這次真是被劈出福氣了。

“恩,這些翡翠竹天生蘊藏靈氣,只不過已經成型,并不适合煉丹,不過……”劉辛打量了一番周圍的翠竹,忽然想到了什麽,立即用腳在周圍泥地上輕輕搓動。

“有啦!”腳底似乎碰到什麽凸起之物,劉辛眉梢一揚,立即趴在地上,用手撥開泥土,轉眼就挖出一個巴掌大小,如翡翠雕琢般的嫩筍尖來。

“不錯不錯,這種翡翠筍應該算得上是靈級中品材料了。”劉辛鑒定後将它收入戒指中,立即是鬥志十足,繼續挖掘起來。

不知不覺,劉辛已經在這片竹海中埋頭苦幹了七八天,那乾坤戒中也被翡翠筍、金蘭花、山雞斑鸠之類的材料野味塞得滿滿地,而劉辛也漸漸從先前的狂喜中走出。

盡管這裏靈氣異常充裕,但是劉辛發現,對自己修煉依然得不到任何幫助,關鍵問題還是在于,那個師門獨門功法修煉起來,沒有丹藥輔助,自己根本無法汲取更多的靈力。

而這些挖掘出的煉丹材料,光靠吃下去也不見有什麽效果,所以現在對劉辛來說,趕緊要搞個藥鼎,煉制出丹藥才是王道,想玩丹田真火煉丹,那只是書上記載,劉辛還沒那個能耐呢。

在牢記山洞位置後,他開始想要走出這片竹海,去看看外面到底是什麽樣的世界。

這天夜裏,就在劉辛準備動身離開時,竹海中突然發生的一個奇異現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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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8 章 再見大哥

一輛開往南方的高鐵上,一對戀人手拉着手相依着,姑娘甜蜜幸福的挽住小夥子的胳膊,說着悄悄兒話,時而撒嬌的扭扭身子……

“親愛的,你說…你爸媽要是不喜歡我怎麽辦?”姑娘擔心的撅嘴問。

“怎麽會?”小夥子一臉的愛意和溫柔,往緊摟了摟女孩,說:“我爸媽人可好了,知道未來的兒媳婦這麽漂亮、賢惠,晚上睡覺都要樂的合不攏嘴啊。”

“真的嗎?”女孩羞澀的咬了下下嘴唇。

“真的,親愛的,等見過了父母,咱們就趕緊結婚吧,我爸媽年年催我,着急抱孫子,”小夥子顯得很急。

姑娘嬌羞的低下頭,臉紅的像個蘋果,小聲嘀咕:“你們家還重男輕女?”

男子尴尬的一咧嘴:“哪有?哪有?我爸媽孫子孫女都喜歡。”

“那你跟我說實話,你喜歡男孩還是女孩兒呢?”女孩俏皮的翻了下媚眼兒。

“都喜歡,都喜歡,真的!我對天發誓!”小夥子不停摩挲着女人的手,幸福的快要融化了。

……

這個浪漫和諧的畫面如果讓江明看到的話,一定會更加的絕望和哀傷,而此時,他依舊在陰冷恐怖的別墅裏,心裏牽挂着小麗的安危,而這個幸福的女孩子,正是小麗。

小麗從林總家回來後,第一件事就是聯系追求自己已經很久了的銷售部業務員小劉。

這次裁員波及的範圍挺廣,小劉也失業了,他沒想到小麗會聯系他,在他眼裏,小麗是清純嬌萌的軟妹子,根本不屑于和他這樣的大齡青年有交集的。

但小麗确實可愛,小劉曾忍不住手捧鮮花去行政部表白過,直接把小麗吓哭了,一度成為業務部門的笑談,沒想到女神會主動聯系自己,一開始,他也覺得不可思議。

男追女,隔座山,女追男,快似箭,小酒館裏,兩人互訴着生活的艱辛和不易,小麗喝多了點酒,趴在小劉身上大哭了起來,不停傾述着自己的委屈和領導的變态,嗚嗚的像個孩子……

小劉雖然喜歡小麗,但絕對是正經人,并未趁機占她便宜,而是護送着小麗回了出租屋,直到安頓好後才悄然離開。

經此一事,兩人确立了戀愛關系,小麗說,不想在帝都待了,願意天南地北跟着小劉走,小劉自然心花怒放,也決定結束北漂生涯,回老家找一份工作,首付一套房子。

小兩口兒甜蜜幸福的坐上了南下的火車,回了小劉的老家。

小劉的父母都是老實巴交的農民,見兒子找回來這麽漂亮的一個女朋友,別提多高興了,又聽說這次回來就不走了,準備在老家找工作安家,老兩口兒更是喜上眉梢,小劉的爹直誇孩子成熟了,懂事了!

小麗雖然生長于北方城市,但一點兒也沒城裏姑娘的傲嬌,回來的這幾天裏,家裏的活計搶着幹,長輩們沒有一個不誇她的,小劉娘更是疼愛小麗的不得了,比自己的親閨女還親。

因為還沒過門兒,晚上只能是小麗和未來的婆婆一起睡,小劉媽給小麗鋪的都是嶄新的被褥,貼心照顧的周全,老人忙了一天也累了,早早的就進入了夢鄉。

月兒彎彎,秋風微涼,樹枝搖曳着月影,透過窗戶,在屋子地板上斑駁出淩亂的線條兒。

一只雪白的小老鼠,從小麗的被窩裏鑽了出來,賊溜溜的四下觀瞧,然後“哧溜”一下鑽下了地,消失在牆根兒的角落裏……

深夜,原本靜谧祥和的村子,突然傳來幾聲狗叫,人家的房前院後,隐約響起了沙沙的樹葉翻動聲,幾只野貓發出了尖銳刺耳的嘶鳴,這種聲音,本不應該是這個季節有的,要有,也是春天。

第一聲雞叫後,那小老鼠又跑回到了床上,重新鑽回小麗的被窩……

另外一方,遠隔千裏之外的南山別墅區林總家裏,江明已經度過了自己貓生的第二個星期,在肥老鼠不間斷的精神和肉體的雙重折磨下,他已經忘了自己曾經是個人,甚至于…連自己是個啥也說不清了。

害死了麗麗,江明萬念俱灰,再執行“任務”時,他變得麻木機械,絲毫沒有情感可言,甚至于很多事兒會造成什麽後果,為什麽要這麽做?他都懶的去想,完全成了一個被操控的機器。

往女生宿舍的杯子裏吐口水,在婦産科門口兒撒尿做記號,夜裏盜取tai盤,諸如此類,江明已經不在乎為什麽了,肥老鼠怎麽說,他就怎麽做。

雖然…也曾想過一死了之,可爸爸媽媽還在老家,一想到這兒,殘留的人性情感逼着江明吧嗒吧嗒的掉眼淚。

那一次嘗試失敗後,他再不敢私逃了,一番死去活來的懲罰後,肥老鼠讓江明滾回二樓,鑽回籠子裏,直到籠鎖“咔嚓”一聲鎖上,噩夢般的折磨才暫時告一段落。

他一個人孤守空房,黑暗,恐懼還有饑餓是最忠實的朋友,當然…還有那若有若無,哀怨至極的哭聲。

籠子裏多了一個破碗,碗裏有些剩菜剩飯,跟小飯館泔水桶裏的垃圾一樣,江明倒不是嫌棄它髒,而是怕…這也是障眼法,鬼知道這是什麽東西變得,直到自己餓極了,才忍不住吃兩口菜葉子,肉是絕對不敢動的,所以,他一直處于饑餓狀态。

每天小魏都會定期給他送些吃的,沒有任務的時候,江明就一個人在籠子裏默默發呆,時間長了,他也琢磨出了一些規律來。

只要江明出了籠子,那老鼠是每分每秒的監控他,任何一個動作都要小心謹慎,然而進了籠子以後,肥老鼠基本就不怎麽管他了,有時候甚至鈴铛裏,還能傳來那家夥的鼾聲。

江明想借助這個竊聽器截取更多的信息,然而……除了鼾聲以外再無其他,似乎肥老鼠在清醒的狀态下,可以選擇性的屏蔽一些不想讓江明聽見的東西。

他拿不準這是不是個圈套,騙自己再蠢蠢欲動,好有借口施暴懲罰,這死老鼠很變态,很享受折磨人的過程。

直到一個多星期後,江明才放松了警惕,反正自己也沒想過逃,它願意試探就試探吧,無球所謂了!

那嘤嘤的哭聲還不時傳來,江明認為那是受難的女孩兒在哭訴,夜深人靜的時候,它輕微的喵叫,想跟她們互動,但好像…她們,并不願理會江明,完全無視他的存在。

好在一點,江明籠子的位置靠近窗戶,他能透過窗戶看看外面的星光,回憶起以前做人的生活。

房子、車子、工作、這些壓力都沒了,現在他住着大別墅,出門就是特斯拉,也無所謂什麽工作了,每天這樣活着,心裏雖然憋屈,但似乎…..不再像以前那樣愁的頭疼了,做人其實有時候挺可憐的……

正當江明像阿Q一樣麻痹安慰着自己時,突然!一道黑影竄上了二樓的窗臺,綠幽幽的眼珠子直勾勾的跟江明的對在了一起!

他吓的猛一趔趄,前肢緊縮,眼珠子瞪的老大!

竟然是它!那只黑貓!那只在井口恐吓自己的黑貓!

當日江明在井底怪叫,這黑貓露出了半拉腦袋,警告他不要瞎吵吵,然後就消失了……自己從人變成貓,會不會跟它有關?

“大哥…是你?”江明驚顫道。

“啧啧啧,老弟,果真是你,原來你真住這個別墅,”黑貓呲着牙,一副詭異的壞笑。

“呃……”江明腦子快速的轉着,一連串兒的苦難讓他變得警惕而缜密,兩“人”不知根知底,很多事兒不宜全盤脫出,反正那肥老鼠已經睡了,不如套套這黑貓的話,畢竟這家夥比那老鼠“人性”多了。

“你是……怎麽找到我的?”江明皺眉問。

黑貓隔着窗戶說話,雖然聲音不太清,但喵叫聲本身洞穿力就強,不影響兩“人”的交流。

“啧啧啧,怎麽?不願跟我這種土包子做朋友是咩?我們觀察你很久了,住着大別墅,有人疼,有人愛的,出門還坐車,啧啧啧,你瞅瞅,碗裏還有雞腿兒,”黑貓盯着那油乎乎的江明不吃的幾根雞腿出了神兒,眼珠子像是增壓了的燈泡一樣。

江明心頭一沉,果然,這黑貓也中了障眼法,不知道這雞腿的玄機。

“你們觀察我很久了?”江明微微一皺眉。

“不錯!”黑貓輕咳一聲,說:“怎麽說我也是幾百只野貓的頭頭兒,管轄着好幾個社區,天通苑那一片的貓都歸我管。”

黑貓腆了腆肚子,一副得意洋洋的神态,補充道:“在老子的地界兒上,多一只貓,少一只貓,我心裏跟明鏡兒一樣,怎麽說你也是從我們天通苑出去的,茍富貴,勿相忘,可不能忘了我們這些老鄉親啊。”

我去!江明的心一突突,鬧半天,這黑貓是來跟自己…打秋風來了。

第 10 章 章節

問。

“對啊,想不到吊兒郎當的劉邦,竟能擒下這驚天魔頭,成了大英雄。”

“雉兒,這大英雄卻被你打得抱頭鼠竄啊!”呂公說。

“這劉邦輕薄無行,不好好教訓不成。”呂雉道。

“打得好,今日不打,就沒機會了。”縣令在一旁說。

“為什麽?”呂公忙問。

“他明日押送任橫行,等如押送二千兩黃金,你說有多少人來搶?”縣令說。

“那麽劉邦性命難保了……可惜,可惜!”呂公嘆道。

“今晚應酬了數百賓客,累死了。”呂雉躺在澡盆裏對雀斑說。

“小姐,好好洗個熱水澡,早點睡吧。”

“我們狠狠棒打一頓的浪子劉邦,想不到他竟是擒拿瘟神任橫行的大英雄。”呂雉說。

“啊喲,幸好沒把他打倒重傷……”

“哈哈,小生來也。”劉邦已在窗口探出頭來,驚得呂雉二人“哇”地大叫。

“這是最佳拜訪時間,保證有得惡!”說完劉邦已跳進進屋內。

“喂喂,你這大膽狂徒,好過份呀。”呂雉捂着胸口怒吼。

“對不起,小生明日要出遠門,今晚不見你一面,保證睡不着覺。而且有一事相詢,否則去得不安心。”劉邦忙揖禮道。

“哼,可惡,有什麽事,快點問。”呂雉不耐煩地說。

“請問小姐許了親沒有?”劉邦問。

“我家小姐待字閨中,關你什麽事?”雀斑喝道。

“太好了,小生有一請求,懇請小組無論如何都要答應!”劉邦說。

“呸!憑什麽要我許諾?”呂雉說:“即管說出來聽聽。”

“請小姐大發慈悲,給我一個機會。在我未回來之前,別應承別人親事。”劉邦求道。

“發你的春秋大夢,我嫁豬嫁狗也不會嫁你。”呂雉沒想到會這樣,大驚。

“好哇,我劉邦可以改名為劉豬、劉狗,你不承諾,我就不走。”劉邦死皮賴臉。

“唏,這人真是天下第一無賴。”

“唉,我應承你,快走!”呂雉搞得一臉無奈嘆道。

“千金一諾,不得反悔。”劉邦鄭重地說。

“請呀,小生若有命回來,定要向你提親。”說完已飄然而走。

“逼得她親口承諾,痛快過瘾呀。”

呂雉自幼嬌生慣養,那會如此被人協逼過,不禁氣得哭了起來。

“呀,從未見過小姐哭……”一旁的雀斑也急了。

次日清晨,衛門外早已聚集了過千看熱鬧的百姓。

“這就是名震天下的瘟神任橫行。”

“模樣猙獰,真像惡鬼。”

劉邦穿上官服,成風凜凜地踏出衛門。

“昨日看小了劉邦,還把他嘲笑。”

“嘻,反正省回了五文錢帛金!”

“大俠劉邦,天下無敵。”

群衆歌頌贊揚,把劉邦捧得靈魂兒飄上了天。

“邦仔,一路上要小心謹慎,娘好牽挂你!”

“放心,誰敢來犯我這大英雄。”

“嗚嗚,契哥,狗仔舍不得你呀。”

“替我服侍四位老友和四大天王,等我發達後衣錦還鄉齊歡暢。”

“收到!”

“劉邦,該起程了,本官特地派出本衛十大‘老’手,助你把重犯押往朝中見皇上。”

縣令說。

“多謝大人,請問是那十位同僚?”劉邦喜道。

“就是他們!”縣令一指。

“啊,全是老弱殘兵?”劉邦大驚。

“他們都是本衛‘元老’,你該好好倚重他們!”縣令說道。

“搞笑。”劉邦氣得說不出話來,無奈和衆“老”手押着任橫行上路了。

運河上,一隊壯觀宏麗的持家船隊浩浩蕩蕩順流東行,兩岸萬民歡騰舞龍迎駕,以謝皇恩浩蕩。

其實秦始皇每次出巡,沿途的官吏均制造歌舞升平的境象來取悅龍顏,不知虛耗多少民脂民膏,令百姓叫苦連天。

在船上,一人站在船頭,正是負責天下情報的頭子——勾魂,此刻一只老鷹飛在他手臂上,他忙取下鷹爪的字條一看,驚道:“擒得瘟神?竟有此事!要立到通知總管。”

勾瑰急往船樓的上閣,經過兩艙守衛森嚴的閣道,才來到一幢雕龍的華麗大門前,裏面傳出媚糜歌志樂音。

大門開啓,只見裏面無數歌姬舞姬正歡笑歌舞,秦始皇在與衆姬快活,趙高在旁侍候。

“什麽事,如此緊急?”趙高問。

“啓禀總管,任橫行已被生擒。”勾魂詳細道出情報。

“好極,想不到任橫行縱橫無下,所向無敵,竟給沛縣幾個小羅羅放倒,真是天佑大秦!”

“總管,還有兩項情報要禀告。”

“說吧!”

“據報有個名叫張良的人,在博浪沙附近四處尋勇武力土,意欲圖謀不軌。此人精于兵法,智計絕倫,能運籌于帷幄之中,決勝于千裏之外,本是韓國的侯族,其祖父及父親,曾做過五位韓王的宰相,故當思報國破家亡之仇。”

“張良豐姿優美,擊劍任俠,為江湖新一代的著名高手。”

“區區一個江湖流氓,你自己不懂處理麽?是不是嫌我不夠忙碌。”趙高怒道。

“傳說此人經常攜帶大量金銀……”勾魂忙說。

“何不早說,第二項是什麽事?”趙高這才有了興致。

“就是關于‘楚雖三戶,亡秦必楚’的謠言,以為名将項燕仍生,會領導楚人作反。”

“笑話,頂燕早已在大秦絕代名将王翦圍城時自殺身亡,這謠言真無厘頭。”

“空穴來風,非是無因,乃是項燕兒子項梁散播謠言。”

“項梁不足懼,但他的侄子項羽,乃是楚地第一高手,天賦異禀,能輕舉千斤銅鼎,精通十八般武藝,自誇萬人莫敵。卑職從為這項羽才是心腹大患,對付他必須詳細定計。”

“哼,區區跳梁小醜,何足懼哉,我一并把他們處理,皇上龍心大悅,咱們油水更豐,跟我來。”趙高道。

兩人轉往樓船的船底。

偌大的艙底,衆聖士正在作樂或者休息。

“畢兄,這十罐女兒紅,夠香醇嗎?”趙高對一頭戴銀盔大漢道,此人正是轟天槌——

畢動地。

“他娘的好酒,只是不夠。”畢動地道。

“這易辦,立刻再送來二十罐,準讓你喝個夠。”趙高笑道。

“桑老大,這兩條女夠不夠‘索’?”趙高對一旁的鬼神刀桑不敗道。

“還過得去,總管有事就吩咐吧!”桑不敗抱着二女道。

“雞毛蒜皮的小事,那用麻煩桑老大!”趙高忙說。

“那請便吧,老子正想舒服舒服。”桑不敗脫光了二女的衣服纏在了一起。

“好香。”趙高頓聞到一股奇香。

“若有俊男壯子,總管可別忘了絕色的份兒。”一旁的絕色說話了。

“呵呵,無論多俊俏的壯健的男兒,一晚就給你弄死了,補貨也來不及呀!”趙高道。

“總管又取笑奴家了,只怪那些男兒都是銀樣蠟槍頭!”絕色道。

“碰!”

一旁的奪命盾風揚和靈蛇矛羽飛正賭得起勁,倒立在梁上的昂藏罵道:“他媽的,又輸了。輸不起就別賭,擾人清夢。”

羽飛對昂藏似甚忌憚,不敢發惡。

“看你遲早也要把命輸掉,作踐。”昂藏又罵。

“羽兄,何事愁眉苦臉?”趙高問。

“因為他輸了一年糧饷了呀!”風揚說。

“這不打緊,就預支一年糧饷玩吧。”趙高說。

“哈哈,你又有本錢再賭了。”風揚大喜。

“賭你阿媽!”羽飛大罵。

風揚笑道:“沒關系,盡管開價,照賭無誤……不賭就是契弟。”

“贏你阿媽有屁用!”羽飛罵道。

這兩大高手若非爛賭成性,也不會為朝廷賣命。趙高在一旁暗想,轉身又走到無影鞭姬男旁問道:“姬兄,這大漢滿意嗎?”

“這家夥笨手笨腳,捏得我好心煩。”說完一拳打去。

只一拳,大漢已爆面慘死。

“嘻,請放心,尚有幾個健颀大漢做後備。”趙高說。

“總管大人,照顧得無微不至,為你效死也心甘情願。”姬男說。

“總管到。”

招呼完衆聖士,趙高進入細艙。

“拜見總管大人。”正在聚賭的四鐵衛慌忙跪禮。

“有三件事要解決,你們立刻去辦好,詳情由勾魂告訴你們。但任橫行之事牽涉到二千兩黃金,押送的人全部要殺之滅口。最緊要幹手淨腳,不留任何痕跡。”

“遵命。”

趙高對四鐵衛的态度,跟禮待八聖士有天淵之別。

數日後,離開沛縣四百裏的河邊,劉邦見衆人正烤着狗肉。

“嘩,這狗肉香飄十裏,神仙聞到都想吃啊。”

“亭長大人,犯人已四天滴水不飲,粒米不進,如何是好?”一老兵說。

“哼,不信他鬥不過這狗腿肉香!”劉邦說完已奔進帳蓬,拿着狗肉對任橫

第 11 章 叫人失望的收獲

“姐,你要去山洞麽,我背你!”

紅箋好不容易擺脫了張钰等人,天已經完全黑了下來,方峥搞不明白姐姐為了一個賭約将自己折騰得這麽慘為何還不回住處,偏要來這偏僻的亂石灘,還以為姐姐是害怕有人打擾,要到山洞裏用那顆“弱雨丹”療傷。

四處黑沉沉的,只聞不遠處海浪一聲聲沖擊着礁石,這偌大的海灘除了姐弟兩個再無旁人。

紅箋還沒有緩過勁來,但她不敢讓弟弟在這神秘人出沒的地方久呆,同方峥道:“峥兒,就在這裏吧,你放我下來。”

方峥習慣于聽話,并未問為什麽,扶她小心坐在一塊石頭上,主動說道:“姐,你快把那顆丹藥吃了吧,這裏應該不會有人來,我幫你看着。”

紅箋心中一暖,臉上卻很平靜,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我沒事,別怕。剛才我收獲很多,準備趁這機會好好感悟一下,時間會很久,你先回去。”方峥嘴巴不嚴,紅箋不敢叫他知道的太多,上次那怪人見過方峥,紅箋還不知道他是善是惡,要冒險自己一個人也就夠了。

方峥露出猶豫之色,紅箋最知道怎麽對付他,将臉一板:“馬上就要大考了,你還沒有到練氣三層,不回去修煉在這杵着做什麽?是不是想偷懶?”

果然方峥臉上挂滿了委屈,沒有再多啰嗦,默默地轉身獨自回去了。

紅箋望着弟弟的背影暗自嘆了口氣,她知道弟弟沒有同伴,孤單得很,分開的時候她也常常會檢讨,是不是就因她這簡單粗暴命令式的相處,才會叫方峥長成這樣單純而沒有心機,可下一次見面她的耐心又會很快耗盡。

微涼的夜風帶着來自無盡海深處的鹹腥拂在紅箋臉上,稍稍緩解了她心頭的惡心煩躁,神識再次受創,紅箋哪還敢貿然修煉,等人無聊,她擡頭仰望着天上璀璨的繁星,到丹崖宗幾年了,她還真沒有幾回這樣的閑暇。

“看來心情不錯,東西到手了麽?”

那個陌生人的聲音在紅箋身後響起時,好像距方峥離開只隔了一小會兒,叫紅箋不由暗自嘀咕這人若非一直守在亂石灘,便是今天一早便在暗中跟着自己。

紅箋回頭太急,扭到了脖頸,疼痛襲來忍不住“嘶”地倒抽了口氣。果然見離她僅有兩三丈的一塊大石旁多了一個人影。黑暗裏那人見紅箋忙不疊地伸手去捂後頸,非常惡劣地低聲而笑,笑聲在紅箋聽來有些嘶啞難聽,叫她覺着一時連頭發梢都站起來了。

那人笑罷道:“好幾天不見,我還當小姑娘你再不敢來這海邊了。”

紅箋定了定神,和他說實話:“‘月華丹’我沒有能弄來,不過我幫你帶了顆跹雲宗的‘弱雨丹’,也是治療神識的,不知道可不可以?”

那人怔了一怔,似是頗為意外:“你認得朱顯?也行,給我瞧瞧。”他似是才将注意力集中到了紅箋身上,立時便發現到不對勁兒:“你怎麽還沒好?不對,是又受傷了。”

紅箋扯了扯嘴角,說道:“我不認得朱顯,和你說的曲長河、潘聰也都不熟,不這樣去哪裏能弄到治神識的丹藥?”接着她便将和跹雲宗弟子打賭的事簡單同那人說了說,說到底這在她看來還是一場交易,遭了這麽大的罪要讓對方知道,雖然沒有實力同這神秘人談條件,她也不願意将手裏的“弱雨丹”平白無故交出去。

那人似覺着紅箋的講敘頗為有趣,一直聽她說完,才笑了一聲:“運氣不壞,遇上個憐香惜玉的小少爺。也是,沒胸沒屁股的,叫你去對付那些糟老頭子是有些難為你了。‘弱雨丹’嗎,讓我瞧瞧他有沒有騙你。”

紅箋太小了,雖然聰慧,但丹崖宗是名門大宗,她生活的環境使她僅是對這陌生人上次提到的“幽會”感到了憤怒,像這樣帶着惡意的調戲反到沒有聽出來,這人既然要看貨,她便以掌心托起那顆“弱雨丹”,隔着兩丈遠給他看了看。

那人毫不介意,“啧”了一聲,贊道:“品相還不錯。”他猶豫了一下,沉吟道:“我也不能叫你吃虧,這樣吧,這顆‘弱雨丹’給我,我傳你幾句口訣,好好修煉,你這個程度的傷便可治愈。我看你這小姑娘沒人管着有些胡來,神識三天兩頭的受傷,這樣一來也解了你的後顧之憂,畢竟這‘弱雨丹’也不能反複使用。”

有些失望,但總比空手而回強。

對方看着不像好人,紅箋也不讨價還價,道:“好。”擡手将“弱雨丹”向那人抛去。

她此時氣力不濟,抛得偏出很遠,那人袖子微動,“弱雨丹”中途改了方向,直接沒入他鬥篷裏。黑暗中紅箋看得不是很清楚,卻聽到那丹藥竟發出“咻”的一聲銳響,那人已笑罵道:“小機靈鬼。”

紅箋心中微動,忍不住問道:“前輩您是金靈根麽?”金生水,就像丹崖宗因為臨着無盡海,宗派善長水木兩系功法,金靈根的前輩高人也大多對水系功法有着天然的親近和涉獵,這人若是金靈根,到無怪能教導自己。但同時木靈根的方峥怕是得不到好處了。

那人沒有回答,只是哼了一聲,紅箋莫名覺着氣氛變得有些冷滞,停了一停才聽那人道:“好好聽着,我只教一遍,學不會是你自己蠢笨,需怪不得我。”

紅箋不敢再惹他,連忙應是。

那怪人所說的口訣很短,還不到五十個字,甚至沒有紅箋先前所學的“凝水訣”複雜,紅箋隐隐聽人說過,功法的口訣越長,代表這門功法越是高深難練,現在情況反過來,不由叫她大為失望,看來這功法只對她這小小的練氣四層有用,也難怪這人要叫她去想辦法弄治療神識的丹藥。

偏那怪人還拿着當寶貝一樣,惡狠狠地叫她發了個不得外傳的毒誓,紅箋在心中翻了個白眼,修仙之人生怕出現心魔,少有違誓的,何況是這麽毒的誓言,明明是白菜一樣的功法,還得找個靈玉的箱子藏起來,真是。

失望歸失望,這功法對她而言卻是現下最需要的,紅箋還是一字不錯地背了下來。

第 8 章 ☆、誅心

“我兒子是怎麽死的。”

宦阿娘又問了一遍。

我向她跪下來:“叛軍攻城,春來為了掩護我們,與敵人殊死一戰……”

“他是為了我而死。”

我驚詫的轉過頭去看主子,主子輕輕的看我一眼,轉而直直地與宦阿娘視線相對。

宦阿娘有些費力地偏過頭去,看着主子,主子不避不閃,正襟危坐,穩穩地對她再說了一遍:“他是為了保護我而死的。”

“你是誰?”宦阿娘緩緩地站了起來,躬着腰背,身體像是一張拉緊的弓,“為什麽我的兒子要為了你而死?你是誰?你是誰!”

主子也站了起來,然而他一展長袍,身體下頓,莊重地跪在宦阿娘的面前,他的跪落擲地有聲,驚駭了在場其餘三人。

宦阿娘被駭得倒退了半步,盯着他,道:“你做什麽?”

主子直直的看着她,道:“你的兒子是為我,為我的家族,為這個國家而死。這個國家亡了,我的家族亡了,也害得他也丢了性命,所以我是你的仇人。害死了我血肉至親的人,我必屠之,我害死了你的血肉至親,殺剮随意。”

“主子!”我驚駭地叫道,主子怎麽能說出這種話?他的性命,他的性命比天都重!

主子沒有理會我,直直地注視着宦阿娘。

宦阿娘全身都在顫抖,看着主子坦率而無畏的眼睛,眼中突然迸發出猛烈的怨恨,我心髒猛然一緊,拼命撲過去,擋在主子跟前,宦阿娘揚起的凳子硬生生地砸在我的背脊上,那一刻我竟能聽見自己的骨裂聲。

很奇怪,比疼痛更先傳達到大腦的,是對那聲音莫名的熟悉感。我全身上下的骨頭,幾乎都曾經斷裂過,不是階段式分開來斷裂,而是一次性,全身上下,所有骨頭毀滅性的被打斷。那是什麽時候來着?七年前?還是八年前?我在一次宴會上,似乎是不小心将酒灑在了一位國賓身上,被責令杖斃。行刑的侍衛将我全身筋骨都寸寸打斷之後,坐在一旁等我斷氣。他說他從來不下手打最後一板子,因為一旦打下去,人當即死在他的杖下,冤魂就會纏在他的杖子上,他就危險了。他說他今後是要平步青雲的,不能被那些死人絆住腳步。他說他的首領不中用,是個懦夫,擔不起禁軍右護統領的位置,遲早他将取而代之。最後他還驚詫的說我怎麽能撐這麽久,在他手下領板子受死的從來沒人能挨過兩刻鐘。他捏着我的下巴左看右看,我用盡全身的力氣撐開眼皮,看了他一眼。他就不動了,片刻後玩味的笑了兩聲。他救了我。他用不知何處找來的秘術,将奄奄一息破敗不堪的我從閻王爺手裏拖了回來。當時所有醫官都認定我活不了了,但他不信,他說他要我活,我就一定得活。他敢跟閻王爺搶人。自然,他也敢跟他上司搶職位,敢跟國君搶龍位。

那麽我呢?我現在又在跟誰搶什麽呢?用我那脆弱又執拗的斷骨,跟誰在做鬥争呢?

“阿九姐!”

容六的哭聲把我拉回了現實,疼痛比想象中來得緩慢,但後勁猛烈,我嗆咳出一口血,感覺左後背最後一根肋骨大概是裂開了,疼得我連呼吸都很痛苦。

後背上渡來一陣暖意,主子扶着我的肩膀,把我從地上扶起來,容六忙從他手裏接過我,在背後支撐着我坐在一旁。

宦阿娘對剛剛發生的事有些措手不及,她似乎也沒有想到自己會這樣做,盛怒過後看着躺在地上的凳子,她驚慌失措地癱倒在地上,淚水爬了她滿臉。

主子依舊跪在她面前,直直地看着她,眼中平靜得沒有一絲漣漪:“剛才那次不算,再來。”

宦阿娘狠毒地看着他,雙手卻分毫都無法挪動。

主子抽出配在腰間的長劍,反手握着劍刃遞給她,用不驚波瀾的語氣說:“用這個,稱手。你面前的這一個人害死了你的兒子,該死。”

“主子!”我驚駭無比,容六哭着拉住我的手,道:“阿九姐你別亂動呀,主子不會有事的容六會保護他的……”

我屏住呼吸仔細地盯着宦阿娘,哪怕她的手指動一分。

宦阿娘緊緊盯着主子遞到她眼前的劍柄,眼淚從眼眶裏滾滾落下,她緩緩地擡起了手,我不顧容六的拖拽緊繃着身體奮力向那邊前傾。

是虞打斷了這場角鬥,她從裏屋奔出來緊緊抱住她的母親,哭道:“阿娘,阿娘別這樣做!”

宦阿娘有些愣怔地被虞抱住,片刻後,扔下長劍,和她女兒抱頭痛哭。

宦阿娘扔下長劍的那一刻,我脫力的倒在地上。

趴在地上,我看見主子用一種似乎是憐憫的目光看着抱頭痛哭的母女。

虞抱着她已經崩潰的母親,用悲哀的淚眼注視着主子,說:“你為什麽要逼我的母親?你為什麽要告訴我們哥哥死了?沒了最後一絲希望,讓我們一家痛苦會讓你高興嗎?”

“我讓你們報仇呀,我跪在地上任你們報仇啊。”

虞悲哀的駁斥:“殺了你,哥哥就能活過來了嗎?殺了你,我母親就會快樂了嗎?請你們離開吧,我們家不能再留你們了。”

主子看着她,忽然微微笑了一笑,道:“這是你們唯一能殺我報仇的機會。此生往後,妫冴絕不會允許別人将刀架在我的脖子上。”

主子站起身來,長揖告辭,容六攙扶着我鞠了一個躬,慌忙地跟上。

走出宦家家門,主子朝着遠處,宦阿娘說有山賊出沒的山上看了一眼,他對容六說:“容六,吹一個暗號。”

容六和我都愣了一愣,容六直腸子問道:“為什麽?”

主子不看我們,盯着那座山道:“吹。”

容六腦子徹底轉不過彎來,她轉過頭來看我,我也費解的搖搖頭。主子這是要做什麽?

這時主子第三道命令下來,容六再不敢遲疑,慌忙吹了一聲口哨,口哨聲響徹這個谷底小山村,回音一圈圈擴散在環繞谷底的四面青山。

接着主子又做了一件事,他從我的手裏拿過了那枚宦阿娘不曾接納的香囊,親手将它挂在宦家門前的小樹枝上。

紅色繡花的香囊映襯着樹影十分顯眼,我忽然如同晴天霹靂一般的明白了主子的想法,我啞然出聲,聲音幹澀喑啞:“……主子……您……不能這樣做……”

主子回過頭,平靜地看着我,眼角輕輕地掃過我嘴角的血痕,平和而不允許争辯地道:“我必須這樣做。”

我看着他那古井無波而又篤定不移的眼睛,心髒裏一種莫名的悲哀一圈一圈地擴散,溫和的悲哀穿過我的身體,穿過我斷裂的骨縫,生出紮根在骨髓中的噬骨疼痛,片刻間我的眼前一片漆黑。

我在那片漆黑中漫山遍野的找尋着什麽,那是個對我來說,很重要很重要的東西,可是為什麽我會将它遺棄在這片漫無邊際的黑暗中呢?明明是那麽重要的東西……前面有了亮光,我奔過去,忽然一道冰冷的目光将我釘在原地。主子冷冷地看了我一眼,轉而專注地踩踏腳下的東西。我驚駭地看向他的腳底,卻發現,踩在他的腳底的那個,是個活生生的人!我跑過去想要阻止主子,主子腳底的那個人忽然轉過頭來惡毒看我,那張臉,分明是我自己的臉!恍然間天旋地轉,我與那個人換了一個位置,我躺在了主子的腳底,而站在一邊,擁有着我的臉的那個人,冷漠地看了我一眼,轉身走了。我拼命的掙紮,卻發現主子的臉和章合的臉混合在一起,他們冷冰冰看着我,冷冰冰的碾碎我……

我渾身冷汗的睜開眼,胸口劇烈地起伏。容六聽見動靜轉過頭來,跑到我身邊哭成淚人:“阿九姐你終于醒了!”

脊背上的疼痛蔓延全身,我幾乎不能挪動手指一分,我費力地轉過頭,在火堆的光線下看清身處的地方是一個小山洞,山洞外已是黑夜,四處看,沒有發現主子的身影,我問容六主子呢?容六哭着搖頭說:“半個時辰前就出去了,主子不許我跟着,說是若他一個時辰內沒有回來,就去找他……阿九姐我好害怕,剛才我好像聽見有野獸嚎叫的聲音,主子會不會出什麽事啊……”

我咬牙把自己撐起來,容六連忙扶住我:“阿九姐你幹什麽?”

我抓着她的手使力爬了起來:“去找主子。”

一道洞外,我眼前就是一黑。洞外的風,隐約帶着一絲血腥氣,我穩住自己,屏息細細的分辨,風中血氣最濃的方向,隐隐傳來些人畜嘈雜聲。

“往春一家的村莊去,快!”

容六連忙應了,扶着我用最快的速度前進。越接近山村,血腥氣就越濃,我想起主子在春一家門前挂着的那枚香囊,心底的恐慌就越發濃烈。

翻過了一個山頭,小山村出現在眼前,卻不複白天的模樣——山村內火光沖天,人畜的嚎叫聲,兵戈厮殺聲,聲聲入耳——一如十數天前的皇城國都!容六剛止住的淚水一下子又絕了堤。我抓緊她的手:“快,去春一家!”

容六忙加快的腳步,一路抄着小路闖進春一家。

推開木門,橫屍遍地,那些屍體身上的制服熟悉得讓我眼眶發疼——那是宮中護衛軍的服制。我看見我的主子站在那滿地屍體中,背對着門長身玉立,肩頭上披覆着泛青的月光,衣裳讓鮮血染得發黑,手中長劍劃地,劍刃鎏光。在他的面前,橫卧着兩具女人的屍體,其中較為年輕的一具我認得,她半個時辰前還在我面前挑揀蠶繭,與我們進行着并不愉快的對話。虞跪在她們身邊,哭聲歇斯底裏。

“虞姐姐……宦阿娘和宦阿婆怎麽了?……怎麽回事?……主子?”

主子轉過身來,看見我們,眼底一片漆黑。他看着我們的身後,嘴角勾出一絲詭谲的笑意,那絲森冷的笑意讓我不寒而栗。

我已經分不清自己的恐懼是來自主子那陌生而癫狂的眼神,還是我身後尾随而來的一致迫近的步伐。

我回過頭,數十團血紅的火焰邁着緊鑼密鼓的腳步聲四面八方撲向這座孤島一般的宅子,一瞬間,我幾乎穿越回七天前。

“……山賊、山賊又來了?”虞擡起頭來,兩眼沁血一般盯着外邊,她撿起身邊屍體手中的劍,雙目通紅沖向門外,容六眼疾手快将她攔住,抓着她的手道:“虞姐姐你別沖動……你打不過他們的,你只能去送死!”

“他們殺了我的母親和奶奶!那些該下地獄的山賊……畜生……”虞痙攣的抓緊容六的手,撕心裂肺地委坐在地。

宦虞說錯了,殺死她母親和祖母的絕不是山賊。山賊?沒有這樣精編規整的山賊,也沒有這樣紀律嚴明的山賊,也沒有這麽訓練有素精勇善戰的山賊。我看着那近五十人的編制,心底有些發涼。這些兵力幾天前就埋伏在村落周圍,估計是數天前章合或是新帝派出的,因為春一的遺願很可能讓他們聽到了,那麽我們來到這個山村的可能性就十分的大,不說新帝,章合是肯定不會放過這樣一個超過半數的可能性的,并且他會将多半的追兵布置在這塊地方。主子從出了國都,拒不向東,反而來了這個對他來說可以說是最危險的地方,并且讓容六發出信號,還以香囊為标志,明目張膽地告訴追兵:他來了!主子的用意我猜不透,他也許是想引出這些主力追兵,然後一舉殲滅,為之後的逃亡減輕負擔。可是!敵強我弱實力對比實在懸殊啊!而我如今也有傷在身,僅靠容六來對付數十精兵,這無疑是十分冒險的。主子怎麽會作出這樣失策的決定!

我別無他法,咬牙道:“容六,快帶主子走……”

我的話音未落,一道慘白的身影從我身後竄了出去,冰冷的劍光在地上拖出一道深深的劍痕。

我失聲吶喊——

“——主子!——”

作者有話要說:

第 6 章 叔叔你騙我

中年男子待晏欣也走到身後站定後,方對身前還站着的人群道:“本次以藏寶圖為題,考校的是你們的心性、決心、毅力、悟性、勇氣、耐力、洞察力。”

中年男子看着之前交上四十二號腰牌的男孩子道:“固然,我說過上繳和你們腰牌號碼一致的藏寶圖內的寶藏,但是,這是要靠自己去尋找的,搶奪他人物品,心性不正,所以,我劍閣古城不需要你。”

“接下來是六號、十八號、三十三號、四十號、四十四號、五十三號、六十九號。”中年男子看着人群道:“你們沒有尋到自己的寶藏,并且在時間沒到之前就已經放棄了,我劍閣古城取消你們的資格。”

“再來是八號、九號、十一號、十六號、十九號、二十二號、三十七號、四十八號。”中年男子厲聲道:“你們找到了自己的寶藏,卻因為寶藏所在的位置需要克服的困難太大,而蹲在寶藏面前,空手而回。我相信各位在來之前都已經下定決心要拜入我劍閣古城為徒,但是諸位因為毅力不足,而錯失了這個機會。劍閣古城侍劍入門之試,三年一期,我希望能在下一次入門之試後,見到各位的身影。”

“至于剩下的諸位。”中年男子頓了頓:“不放棄是好的品質,所以,我決定再給各位一次機會。今晚你們好好休息,明日參加複試。”

人群中瞬間傳來歡呼聲。

唯有谷璃聽到某句話後,傻掉了。拜入、為徒?這是什麽意思?不是考過了就可以做工的麽?怎麽變成了拜師學藝?

谷璃瞪大了眼睛,拜師可是要交束脩的!

這時,中年男子轉身道:“你們,跟我來。”

然後,中年男子在前,遙生長老和明月長老在後,往前院左邊的庭院走去。

谷璃連忙跟上衆人的腳步,有苦難言。

中年男子将他們帶到隔壁的庭院的大廳,中年男子坐在主位,遙生長老和明月長老則分別坐在左右兩排椅子的最前方。

中年男子看着這群小蘿蔔頭道:“做為劍閣古城的搖光主,在此代表劍閣古城歡迎各位成為劍閣古城新的成員。等另外一批人的名單确定下來,就會有師兄将你們帶到劍閣古城。這幾天,你們可以與家人聯絡一番,将該準備的東西都準備好,在以後的三年內,你們要學會獨立,所以這三年內是無法與家人聯絡的。”

搖光主說完,又道:“帶你們來此的各位師兄師叔,現在正在別院外,你們去。”

谷璃聞言,立馬轉身就往外跑,

好在剛過了入門之試,如此激動,搖光主也能理解。

谷璃往大門外狂奔,果然,門外站了好幾位身穿劍閣古城服飾的男子。

谷璃一眼就從衆人中找到了張中陵:“張叔叔!”

張中陵看到谷璃這麽早就出來,還吃了一驚:“你考過了?”

谷璃一聽,急了:“張叔叔,怎麽變成了拜師學藝啊?”

和張中陵一起站在門外的幾人紛紛看向谷璃。

張中陵滿頭黑線:“你本來就是來拜師學藝的呀。”

“啊?”谷璃呆了一下,又問:“可是葉叔叔說……”

張中陵生怕她把接下來的話問出來,要真問出來了,以後還不被同門給笑死,趕緊打斷道:“你先別問,我馬上就帶你去見你葉叔叔,你一會兒都去問他。”

谷璃只好委委屈屈閉上了嘴巴。

張中陵看她聽話的不再問,心裏松了一口氣。

這時,封卿羽也走了出來,很中規中矩的行禮:“見過張師叔。”

張中陵也很欣慰的點頭:“嗯,我也算不負你父親重托了。”

繼而,封卿羽禀道:“嚴師弟和商師妹明天複試。”

張中陵聞言,便不再等了,對封卿羽吩咐道:“如此,大概明**父親會派人将你慣用的東西都送來,你今日在這裏好好休息一番。我且送谷璃去見過她叔叔、舅舅,明日再會。”

封卿羽拱手道:“是。”

交待完畢,張中陵便捏個法訣招出大劍,對谷璃道:“走了。”

谷璃一邊往大劍上爬,一邊趕緊說:“謝謝張叔叔。”

張中陵怕她又問出什麽話來,等谷璃一站穩,立刻就拔劍而起直沖雲霄而去,都到半空中了還聽到一句:“張師兄的禦劍之術又精進了不少哇。”

張中陵聽罷只是催動靈氣讓劍飛得更快了。

張中陵帶着谷璃趕到天來客棧,跟着店小二上找到葉凉時,葉凉正在收拾行裝。

葉凉開門将張中陵讓進屋內就坐,又吩咐小二上壺熱茶過來。

張中陵見着屋裏情狀,不免問道:“你這就準備走了?”

葉凉應道:“是啊,明日一早就得出發了。”

張中陵不禁問道:“你就對小谷璃這麽有信心?”

葉凉一笑:“都說了,若不是力量不足,我就直接帶回兵書亭了。”

張中陵還來不及說話,谷璃已經從他背後跳出來,對着葉凉大叫:“葉叔叔,你騙我!”

葉凉聞言,嘿嘿一笑:“葉叔叔也沒騙你啊。”

“你明明說考過了就可以做工,結果考過了是拜師學藝,我可沒錢交束脩。”谷璃瞪着眼睛看着行裝都收拾好的葉凉:“你是不是準備趁着我考試,就帶着我舅舅偷偷回秦嶺?”

葉凉摸摸腦袋:“怎麽會呢,葉叔叔像那樣人嘛?”

“你剛剛都說明日一早就出發,要是我和其他人一樣今天沒考過,我舅舅就被你拐走了。”谷璃氣鼓鼓的看着他。

葉凉也瞪眼看她:“你舅舅我本來就要帶回去的。”

谷璃氣得淚眼花花,卻又想起舅舅的阿肖還在秦嶺,最後只得扁着嘴問道:“那我弟弟呢?”

葉凉望天:“啊,這個啊,我忘了。”

張中陵這時連忙道:“你弟弟還太小,你不能帶進劍閣古城的。”

谷璃一聽,眼淚都要流下來了:“那我弟弟怎麽辦?”

這時,敲門聲響,谷曲在門外問道:“葉凉,是不是谷璃回來了?”

葉凉一聽,可好,救星來了,忙站起身開門,将谷曲帶了進來。

正好,店小二的茶和茶點送到了。

谷曲一進門,看到谷璃一副快要哭出來的樣子,忙蹲到谷璃面前問:“這是怎麽了?”

“舅舅……”谷璃想說,舅舅你別回秦嶺,可是她知道她不能提這麽任性的要求,只好抿着嘴,不說話,忍着眼淚,也不哭。

谷曲到底和她共處的日子也不久,實在猜不出她在想什麽,只好轉頭問葉凉:“她這是怎麽了?”

葉凉也不知道該怎麽說,只好道:“小谷璃啊,葉叔叔真的沒騙你的,而且劍閣古城也不需要交束脩的。不信,你問張叔叔。”

谷璃又看向張中陵。

張中陵受着葉凉的暗示,只好硬着頭皮道:“我們要人就夠了。”

這麽幾句話下來,谷曲也終于有點明白怎麽回事了,忙對葉凉和張中陵道:“兩位稍坐,我帶她見見她弟弟。”

葉凉示意自便。谷曲便牽了谷璃的手,往隔壁房間走去。

待谷曲和谷璃離開,張中陵問道:“昨日方師兄還說,要再呆幾日才走,怎麽葉師弟明日就急着離開了?”

葉凉聞言,卻是起手往兩人所在的屋內扔了一個隔音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