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章 節

第 7 章節

實情,也不至于太難過。這是現在唯一能争取緩沖時間最好的方法了。”

“可是,這臨時要去哪--”

忽然間,龔司浚的聲音突然沒了,一張幾天前莫名跳上他車上并強吻他的年輕臉孔就這樣從他腦海裏跳了出來。

“Kevin……”他吶吶的喚了聲好友。

“欸,你是怎麽啦?”

“謝謝你給我這個點子。”他定定的看着好友,片刻一抹笑容浮現,龔司浚感激的說。

“你不會是已經有适合的人選吧?”

“對,剛剛好就有一個合适的人選,而且對方恰巧也叫何樂霏。”

“有沒有這麽巧?我看這根本就是老天爺的旨意嘛!”

“看不出來你還挺迷信的嘛,連老天爺的旨意這種話都說出來了。”龔司浚一掃陰霾的同時,不忘揶揄友人。

以為今天晚上要苦惱得睡不着覺了,随着問題迎刃而解,龔司浚睡得好極了,現在就等他回臺灣,親自跟那位接過吻、還有着九百塊錢債務關系的何樂霏好好溝通溝通了。

他一點都不擔心她不答應,因為他絕對會不擇手段盧到她乖乖點頭為止。

下了飛機,龔司浚疾步走出機場大廳來到停車場,一坐上駕駛座,他馬上自副駕駛坐前方的置物箱裏找出何樂霏親筆留下的電話號碼,并立即撥出。

“你在哪裏?”

“啊?”陌生的來電、陌生的男嗓,加上這沒頭沒腦的問話,讓電話那端正在擺攤做生意的何樂霏像個傻瓜似的,足足愣了好幾秒。

“啊什麽?”龔司浚狐疑了一陣。難不成……她沒認出他的聲音來?

她那幾秒鐘的怔愣,讓向來習慣被女人們牢記在心且熱情對待的他當場不爽起來,忍不住懷疑,他龔司浚的存在感有這麽薄弱嗎?

好歹他也曾經被她強吻過,而且還不過就是幾天前的事。

難不成這女人天生習慣到處強吻男人,因為次數太多,為避免占據腦容量,所以幹脆吻過就忘得一幹二淨比較省事?

當慣了被行星圍繞的太陽,這種被忽視的感覺令龔司浚渾身上下非常非常不舒服,尤其是身為男人的自尊。

“請問您哪位?”何樂霏納悶的問。

該死的,她真的沒認出他來!龔司浚的食指正老大不爽的敲着方向盤。

要是以前,自負如他早挂斷電話了,可看在有更重要的事要辦的分上,他決定暫時把自尊擺在角落休息,高擡貴手饒她一回。

“也才幾天,你就忘了我的聲音,該不會欠我的九百塊也順便忘得一幹二淨了吧?”他極力掩飾惱怒的調侃道。

一記小小的抽氣聲透過手機傳到龔司浚耳裏--

“你是龍先生?”

龍先生?

三條黑線落下的同時,龔司浚跟着想起這位中文造詣欠佳的何樂霏小姐一直以為他的大名叫龍共龔,難怪她會稱呼他龍先生。

令他納悶的是,難道她不覺得龍共龔這名字不只難聽還很沒邏輯嗎?

然而下一秒,他放棄了!

跟個為了躲避區區一千兩百塊罰單不惜跳上陌生人的車子,并強吻無辜駕駛的女人講邏輯,他龔司浚才真是瘋了。

“你在哪裏?”他耐着性子再度問。

“龍、龍先生,那個……我們當初不是說好下個月才還錢的嗎?現在才幾天過去,你怎麽就打電話來了?”何樂霏直覺他是來讨債的。

九百塊,對能夠派遣專機跨國迎接甜點師傅來家裏上課的何樂霏來說,曾經薄弱得像一抹塵埃,壓根兒不算什麽;可對于現階段準備白手起家卻極為窮困的何樂霏來說,卻有着難以忽視的驚人厚度與重量,那可是足以讓她可愛的小錢包瞬間幹癟的恐怖神力!

是呀,也才幾天,你就我把忘得一幹二淨了!龔司浚悻悻然的想。

“你不可以說話不算話啦,這樣我會死翹翹啊……”沒聽到電話另一端傳來正面的回音,她放低身段,可憐兮兮的求饒。

“我不是要跟你讨債,而是有其他更重要的事情找你。”可惡,她當他龔司浚是什麽人?他可是個有格調講信譽的商人,再說,他有必要為了區區九百塊浪費唇舌特地打電話給她嗎?

“其他更重要的事……”一個念頭閃過她腦海,方才還可憐兮兮的聲音頓時飛揚起來,“你是不是想跟我買甜點?呵呵,你真是找對人喽!”

龔司浚暗自嘆了一口氣,完全懶得跟她廢話。如果以為生意上門了可以讓她期待他的出現,就讓她這樣以為、由着她迳自解讀吧!

畢竟她心情好,答應他的可能性就更高,女人天生就是這麽情緒化的動物。

果不其然,何樂霏以為有生意上門便馬上乖乖報出擺攤位置,還非常貼心的提醒他,“記得把車子停好,要是随便停在紅線上,又會被開罰單了。”

龔司浚感覺自己額側的青筋冒了出來……最好她還有臉提,那天要不是受她拖累,他送完齊肇東後車子一開早走人了,哪會蠢到給警察開他罰單的機會。

“我一個半小時後到。”

龔司浚沒好氣的挂掉電話,發動引擎,驅車疾駛而去。

龔司浚從來沒逛過路邊攤,對于向來只出入正式場所的他來說,眼前這一幕活像是來到了菜市場,豐神俊美的臉上出現幾條皺摺……

隐忍對喧嘩的不耐,他走入騎樓,銳利的目光搜尋着何樂霏的身影。

不消須臾,他便在一長排的攤販中看見那個笑得像傻瓜、正喜孜孜把裝盒完畢的點心交到客人手裏的何樂霏。

真不知道她在高興什麽,做着這種随時都會被警察開罰單、多開幾張就要血本無歸的苦力活,她小姐怎麽還能笑得這麽開心?

對于經手的案子動辄百億、千億的龔司浚來說,這種工作根本是做身體健康的,毫無獲利可言,何樂霏居然可以笑得這麽開心,依他看,這已經不是“樂天”兩個字可以交代,他懷疑她天生腦子有問題。

他一度有點遲疑是不是真要找她幫忙冒充霏霏,但眼下除了她,還真沒有其他适當人選,誰教她好死不死就叫何樂霏,看起來也不至于讨厭得令人看不順眼,還剛好會做馬卡龍--

對,馬卡龍,龔司浚幾經估量後認為,也許從母親喜歡的甜點這一塊下手,更容易安撫她的心緒。

克服內心種種障礙後,龔司浚邁步走向她。

穿着名貴的手工西服,龔司浚宛若天生貴族,帥氣度整個破表,高大挺拔的他一現身小小的法式甜點攤子前,頓時成了衆人的目光焦點。

原來這就是眼睛為之一亮的感覺啊!

不知怎麽的,看着他神情自若宛如伸展臺上的模特兒般優雅走來,何樂霏的心忍不住窒了窒,有種快喘不過氣的錯覺,血液奔流的速度無端加快,整個人更是沒來由的一陣緊張。

“嗨……”過度緊張的她所有話如哽在喉似的上下不得。

發現他正好整以暇瞅着她,怕他發現自己的異狀,何樂霏努力壓抑陌生的暈眩感,強作鎮定的朝他揮手笑問:“喜歡吃什麽甜點?今天除了水果塔跟馬卡龍外,我還做了可麗露、費南雪、檸檬瑪德蓮……”

何樂霏漾着棉花糖般的笑容,熱情的對龔司浚介紹她攤位上的商品。

對對對,這樣才對,她熱絡的笑臉完全抹去龔司浚方才被遺忘的不爽,讓他再度感到被行星包圍的尊榮感,些微受損的自尊重新獲得滿足。

“這就是全部了?”他瞟了她陽春的攤位一眼。

“嗯。”今天生意還不錯,才這時間就賣了大半,何樂霏可樂着呢!

“你都賣完才收攤下班?”

“嗯,因為隔夜的甜點就不新鮮了。”

“全部包起來。”

“啥?”何樂霏瞪大眼睛望着龔司浚,懷疑自己聽到的外星文。

全部包起來?這怎麽有點像昨天那本小說裏的情節,霸道的男主角舍不得擺地攤的女主角太辛苦,把所有東西全買單了,只為了讓女主角早早回家休息。

可她會是女主角嗎?她有這麽幸運嗎?何樂霏雖天馬行空的胡思亂想,卻仍拉回理智強烈懷疑。

看着面前這張呆傻的臉孔,龔司浚忍不住在心裏咕哝,腦子不好就算了,耳朵也不行?唉,沒救了!

“我再說一次,這些點心我、全、買、了。”他只得纡尊降貴的再次解釋。

他要跟她談的事不是三言兩語就能搞定,與其她心不在焉的挂念這些小玩意兒,還不如花點錢買下她全部的注意力。

完全的太陽性格,不許行星背叛,哪怕只是一秒鐘。

“快點打包!還是你打算讓我直接扛着攤子走人?”見她遲遲沒動,龔司浚忍不住催促。

“喔!”何樂霏趕

第 15 章 不要侮辱足球

此時李翺趕忙起身的,站在了燒烤店老板和唐尋路二人的中間。

“我這位同學就是喜歡開玩笑,這單我們會照常付賬的,你不用擔心,你幫我們換個碗就行了”

“好,好”

聽到李翺此話,那名燒烤店老板也不再說什麽,嘆了口氣後直接轉身離開了這裏。

“老唐你瘋了,你到底在幹什麽?”

李翺坐下後立即沖唐尋路問道。

“沒什麽,我就是耍一耍馮埠,誰知那個不開眼的老板居然橫插一杠子,一會兒出去我就給食品監督局打電話”

“行了吧,人家做個生意也不容易”

“是啊,再說了昨天的事情都已經過去了,我們也就沒必要斤斤計較了,還是趕緊吃完走吧”

“呦呵,還能在這裏遇見你們這三個小雜毛啊!”

這件事情剛剛平息,另一名不速之客便出現到在了李翺、蘇亞、唐尋路三人面前。

李翺定睛一看,原來此人就是白天被開除的三中足球校隊教練,田斌。

如今這田斌滿身酒氣,站的搖搖晃晃,明顯是已經喝醉了。

“這還真是晦氣啊,怎麽今天碰上的都是垃圾啊!”

唐尋路本來就一肚子火沒地方發,如今眼見這個喝的醉醺醺的田斌,居然敢罵自己是小雜毛,頓時氣得他朝田斌怒罵了起來。

“服務員呢!,将這個醉鬼扔出去!”

“小子你活膩味了吧!”

那田斌說着一把便抓住了唐尋路的衣領,直接将他提了起來。

“小子,你害我丢了飯碗,今天我就要你的小命”

“放開我!放開我!”

雖然唐尋路長了個一米八的身高,可他依然無法掙脫田斌的控制。

畢竟他們只是高中生,而田斌可是三十餘歲正當年啊。

“田斌,看來你不當老師以後,改行當武師了啊,居然敢在我們面前指手畫腳!”

此時那李翺也立即起身,直接抓住了田斌的雙臂,迫使他放開唐尋路。

那蘇亞一見事情不對,直接拿出手機放在了田斌眼前。

“我就數三個數,你要是再不放開老唐的話,我們可就要報警了”

“哼,幾個小雜毛還敢報警!”

那蘇亞話音剛落,另外幾名彪形大漢便立即奪過蘇亞的手機,扔到地上踩得稀碎。

“你們!”

“怎麽樣?”

看來這幾人明顯是那田斌的幫手,此時一個推搡,便将蘇亞摔倒在地。

那蘇亞雖然脾氣火爆,但是如見眼看田斌的幫手如此之,多而且個個身材魁梧,當即便有些懼怕。

“哥幾個!”

此時那田斌輕蔑的看了一眼蘇亞,然後将唐尋路也扔到了一旁,直勾勾的看着李翺說道:“這小子就是害我丢了飯碗的罪魁禍首,我正愁沒地方瀉火呢,你就出現在了我的面前,真是天賜良機啊,哥幾個替兄弟我教訓教訓他,讓他知道我田斌可不是好惹的!”

“沒問題,請好吧你!”

“敢欺負我們兄弟,那就是找死!”

這名彪形大漢,立即便氣勢洶洶的走到了李翺面前。

李翺從小到大可是都沒打過架,更沒有招過誰,沒惹過誰,如今眼見着幾名彪形大漢就要對付自己了,說不害怕那是假的,可即便如此,那李翺依然是沒有任何的退卻。

只見他死死的盯着這幾名惡徒,面不改色心不跳,直接回手拿起了烤串的鐵簽子。

“來啊!”

李翺随即一聲大喝,可就在他準備和這幾名兇徒厮打在一起的時候,忽然看見遠處的馮埠,帶領着先前他們在球場上遇見的那幾名社會青年,快速的走到了這幾個兇徒的身後。

“幾位大哥,有話好好說,可不要在我們的這裏惹事啊”

其中馮埠的那名同伴花臂光頭男,更是直接将手耷拉在了那田斌的肩膀上。

“怎麽這哥幾個,多大的人了,為了什麽事偏要欺負學生,傳出去不嫌丢人嗎?”

“你!”

聽聞這花臂光頭男此話,那田斌本來是想發飙的,可是一見馮埠這邊的人數占優,而且也都不是好惹的角色,那田斌本來就是個欺軟怕硬之人,因此便立即來了個借坡下驢。

“哼,今天就先饒了你們,哥幾個我們走!”

那田斌說着立即惡狠狠的瞪了一眼李翺,然後便趕忙朝飯店門口走去。

“李翺我告訴你…”

此時那田斌走到門口後,不知又想到了什麽,于是便當即停下腳步,沖着李翺冷冷的笑道:“人的命運從出生那一刻,就已經注定了,別以為你球技好,就可以改變你是一個垃圾的命運,也就只有你這種垃圾人,才會踢垃圾球,我還是那句話,踢球有個屁用啊,吃屎吧你!”

“哈哈哈!”

田斌說完之後,他那身後的幾名彪形大漢,也全都跟着哈哈大笑了起來。

“你…”

此時李翺說着便要朝田斌走去,可下一刻卻被其身旁的蘇亞和唐尋路給攔了下來。

“你瘋了吧李翺,田斌就是個瘋狗,你跟他一般見識幹什麽!”

“哼!”

就在田斌大搖大擺的,繼續朝門口走出之時,忽然一道身影便擋在了他的面前。

田斌擡頭一看,居然是剛才勸架的馮埠。

“你幹什麽?”

“道歉!”

此時馮埠冷冷的沖田斌說道。

“靠!我又沒說你,道你妹的歉啊!”

“我讓你為你剛才侮辱足球的那句話道歉!”

此時那馮埠臉色一沉,聲音更是無比的冰冷,此刻就連那醉醺醺的田斌,都似乎清醒了一些。

“馮埠,不要惹事啊,你想丢了工作嗎?”

這個時候馮埠身旁的花臂光頭青年,立即朝他小聲勸阻道。

“為了生活我可以忍,但侮辱足球就不行!”

“去你…”

田斌下一個字還未說出來,那馮埠一個過肩摔,直接将這田斌給摔了個四腳朝天。

“特麽的,找死啊你!”

此時一見馮埠敢對自己這邊的人動手,那田斌的幾名手下,全都叫罵着朝馮埠沖了過來。

而那馮埠身後的花臂光頭男,還有另外幾名社會青年也絲毫不落下風,和田斌幾人打的是不可開交。

第 99 章 :染紅天色

第九十九章:染紅天色

沈樂窈确信她見過趙遠舟,卻因隔着張銀色面具,讓她始終記不起是何人。

“咳咳咳——”

入了冬,加之趙北柯之事,他身子好似變得虛弱許多,就連站着都需要人攙扶。

“大人将趙某叫來,可是舍弟被誣陷一事有了下落?”

話語輕柔,趙遠舟氣勢卻仍不減,仿佛在說請神容易送神難,今日既将他叫來對薄公堂,倘若不給他個交代,這件事便難以圓場了。

周致和肅正神色,告訴他:“将趙大公子帶來,不是因二公子被誣陷,而是狀告二公子一事有了新進展,底下跪着的都是證人,乃是來狀告二公子生前欺淩,此事大公子可有耳聞?”

聞言,趙遠舟臉上非但沒有一絲好顏色,反而現出不耐:“大人這麽說,是認定這位沈小姐為受害者,舍弟為罪人了?”

“人證物證俱在,并非本官妄言——”

坐在主位上的周致和,總算拿出點氣勢。

空氣中安靜片刻,沉默不言的趙遠舟突然喊出聲:“擡上來——”

不多時,只見幾個家丁擡着五個大箱籠上前,擱置在沈樂窈面前。

“大公子這是做什麽?!”

周致和怒喝。

未經自個準許,他便命人擡五大大箱子上來,當他這個晉中刺史是個擺設不成?!

“周大人別急,這不過是趙某對沈小姐的一點誠意。”

很快,五個箱子被人打開,衆人擡眼一看,只見裏面裝滿白花花的銀兩,将衆人眼睛都晃花了。

“這裏面是五萬兩白銀——”

“這是那幾間糧油鋪子的租賃單,趙某全都交還給沈小姐。不管舍弟被狀告一事是冤枉或是誣陷,我趙遠舟都不再深究。”

“只是趙某有個條件,舍弟是受沈小姐狀告才離奇死在獄中,如今他屍骨未寒,沈小姐也得替他守上幾夜的靈堂,以示忏悔之意——”

趙遠舟這番話就不是在同沈樂窈商量了,而是要當着衆人面給她下令。

趙家在晉中地位頗高,在沈樂窈的狀告下賠人又賠錢,能做到這份上已屬不易。

沈樂窈盯着這五萬兩白銀,抿唇不語。

明眼人看着趙遠舟是以退為進,但沈樂窈卻深知這一切不過是他的表面功夫。

“這便是趙大公子的誠意?”

江雲岫冷哼,就在衆人尚未反應過來時,只見衛臨押上來個身材精瘦的男子,個子不算魁梧,但用手一摸便知道他長期習武,身手必定極為不凡。

“趙北柯乃是死有餘辜,沈小姐何必要替他守靈?”

活落,那人被衛臨狠狠踢一腳,讓他跪倒在公堂上,趙遠舟唇角明顯繃緊。

李景淮眼神也閃過絲詫異。

衛臨抓來的人,便是事先混入府衙,對趙北柯下毒手之人。

他将罪行全都供狀出來,只說自已痛恨趙北柯生前淩辱,這才對他下殺手,卻唯獨沒招出趙遠舟。

這下,總算能還沈樂窈個清白。

案子告落,明褚玉和明玥曦都十分替沈樂窈高興,她将城西那幾間糧酒鋪子歸還給她們。

經此一事,她無法再幫她們連同宋、王兩家在晉中站穩腳跟。

衆人散去,江雲岫讓她趕緊收拾東西回盛京。

“趙家的事并沒完對不對?”

轎辇內,沈樂窈眸光水盈,緊盯着江雲岫不放。

方才公堂上的詭異氣氛她察覺到了,只是礙于自已身份,她未敢表露出來。

更何況,江雲岫的眼神提示了她。

“你要的東西已然拿到,至于明家以後的生死存亡都與你無關。”

江雲岫态度十分強硬。

“那你呢?”

這趟渾水沈樂窈淌得有多深她心裏有數,況且她深知江雲岫說得沒錯,此地乃是晉中,不是他們熟悉的盛京。

就算是有江雲岫護在身邊,也難說能保她無虞。

更何況,他好像也自身難保了。

好似沒想到她會這麽問,江雲岫眼神明顯滞了一瞬,很快又覆滿輕狂之色:“擔心我?”

意識到自已逾越,沈樂窈掩下不安神色,佯裝無事般回:“我只是想弄清楚趙家到底跟李景淮是何關系?你們要找的人究竟是不是在趙家?”

江雲岫大掌覆上她香肩,耐心叮囑她:“人早已逃出晉中。從此刻起,你只需收起心思回盛京,別讓其他事亂了心神。”

“京兆府的暗衛會跟着你。”

他說得極為鄭重,讓沈樂窈心底不安變得濃郁。

她心底好似有根弦被扯動,疼了一瞬。

“我知道了。”

咬唇後,她輕輕點頭。

江雲岫再凝視她片刻,叫停車辇,很快下了轎。

車辇回到客棧,楹月立刻收拾東西,片刻不敢耽擱。

“小姐,東西都收拾好了——”

很快,楹月來到神色發怔的沈樂窈面前。

“派我們買回來的那兩個家丁去找家镖局走镖,多些人手才更安心。”

沈樂窈囑咐她。

“好!”

楹月趕忙下去囑咐。

天快黑時,那兩個家丁找了家晉中最有聲望的镖局回來,沈樂窈讓镖師負責運送收回的五萬兩租金,自個則走了另一條路回京,顯然是要兵分兩路。

衛臨回到江雲岫跟前,告訴他沈樂窈已經離開晉中的消息。

江雲岫焦灼的眸色逐漸變得平靜,只要沈樂窈離開,這晉中的天染得再紅,都與她無幹系了。

“公主又去趙家了。”

說完沈樂窈的事,衛臨才敢說出笠陽行蹤。

江雲岫眼底冷意涔涔,噙着殺意問:“人都準備好了?”

仿佛不将笠陽生死看在眼中。

衛臨點點頭,神色肅殺:“一切已準備妥當。”

很快,他替江雲岫披上玄色披風,兩道身影俱從屋內消失。

周致和準備了兩隊兵馬,一隊跟着江雲岫去趙家,一隊跟着他将邺城裏裏外外圍住,今夜一只蒼蠅也不許放出城——

兵馬往趙家疾馳而去,火把亮光照亮邺城上空,整個趙家被圍得水洩不通,卻見趙家家門緊閉,好似聽不到外面震耳欲聾的動靜聲。

“破門——”

江雲岫冷聲下令。

衛臨立刻帶人沖進趙家,卻在府門被撞開後,江雲岫猛然怔在原地。

第 8 章 (2)

更新時間:2017-04-21 17:00:04 字數:3941

陳芸芸很難不對喬威疏遠,畢竟看到喬威,她就會想到喬奚,還好喬威神經粗,而且他剛進市場部任職副經理,事情也多,沒有發現她的疏遠,她也松了一口氣。

她總不能對喬威說,喬奚這個變态拿支票讓她滾吧,破壞人家兄弟感情的事情,她這麽純善的人還是做不出來。但是對喬奚,陳芸芸便沒有這麽多顧慮了,反正她只不過是一個小小的助理,看Boss心情吃口飯而已,所以她對喬奚的态度就是公事公辦。

可是私下裏,她已經開始找新工作了,之前她還在猶豫,可現在她一點也不猶豫了,滾他的,哼,此處不留人,自有留人處。離開了喬氏集團,工作也許不如意,可她還能跟喬威好好繼續做朋友,更加不用看喬奚那個王八蛋的臉色過日子,如此一想,她将辭呈遞交給阿飛的時候更加爽快了。

阿飛吃驚地看着她,“你要辭職?”

“嗯。”

“是什麽原因,如果是工作方面的話……”

“不是的,是私人原因。”陳芸芸讨厭喬奚,她要遠離這個男人十萬八千裏。

阿飛也不好多問了,因為公司明文規定,辭職起碼要提早一個月,所以陳芸芸要走,提交的辭呈要早一個月才行。

“我知道了。”阿飛點點頭。

陳芸芸松了一口氣,開心地回到位置上了。

而另一邊,阿飛在報告完例行公事之後,補上一句,“Boss,今天陳助理因為私人原因提交了辭呈。”秘書歸他管,不需要對喬奚說這些,不過他偷偷地覺得喬奚對陳芸芸的态度有些不一樣。

喬奚微怔,随即很快反應過來,“嗯,我知道了。”

阿飛見他沒什麽反應便出去了。

喬奚的眼睛望向外面正在工作的陳芸芸身上,心口忽然有一種說不出的感覺。她要走了,這樣不是很好嗎?

為什麽他會有一種舍不得的感覺?喬奚冷着臉,一把将這種不該有的情緒扔在了角落裏,他是見鬼了才會有這種感覺。

陳芸芸算了一下時間,正好做到年底她便可以走人了。接近年底的時候,公司裏有一個年會,也算是她最後一次出現在公司集體聚會。

年會這一天,下了班,不少人去洗手間或者回家換了衣服,再去半生飯店集合,一想到這個飯店,陳芸芸便有些不想去了,喬威也不知道是哪裏冒出來,硬是将她拉了過去。

“幹嘛穿得這麽保守?”喬威無語地看着她,“你這身衣服不行。”

陳芸芸跺腳,“好了,趕緊去,不然要遲了。”別的女生恨不得将胸器給掏出來,可她真的不想啊,胸太大很難穿衣服,她現在這件禮服很保守,可還是擋不住她的大胸,最重要的是,她不想別人一看就是看她的胸。

而喬威坐上計程車了,還在啰嗦,“身材是你唯一的本錢啊,居然不露,公司裏這麽多男生,你也不去釣一個看得上的。”

陳芸芸看了他一眼,“左曉邊肯定很可憐。”

“啊?”

“要忍受像你這麽聒噪的人。”

喬威難得安靜了,陳芸芸睨了他一眼,好奇他怎麽突然變安靜了,“你怎麽了?”

“如果我說我要追她,你信不信?”

陳芸芸冷漠地注視他三秒,“你要是随意玩弄女生感情,我會揍你,你信不信?”

喬威煩躁地揉了一下頭發,“她也這麽說,她說我玩弄她的感情。”

陳芸芸不想當喬威的感情顧問,“你要跟她說清楚,如果合不來就不要勉強。”

喬威委屈地嗯了一聲,“我等等找她說清楚。”

陳芸芸點點頭,左曉邊,她還是有印象的,左曉邊比她早來公司半年,雖然不愛說話,可是做事細心、沉默寡言,有時候在辦公室簡直就是透明人的存在,沒想到喬威這麽愛熱鬧的人會喜歡這麽安靜的女生,也許這就是互補吧。

過了一會,他們到了半生飯店,喬威紳士地扶着陳芸芸下車,陳芸芸虛扶了一下便收回了手,轉頭認真地看着喬威,“如果你不喜歡一個人,千萬不要對一個人好,也不要有任何暧昧的行為,否則左曉邊看到了真的會誤會到底。”

就好像當初喬奚對她的特別關注,讓她誤以為他對她……呵呵,結果只是一個笑話,現在想起來能笑一笑,以後她老了也可以拿出來笑一笑,當一輩子的笑話笑。

喬威愣怔,“我們是好朋友欸。”

“可別人不這麽想。”

喬威一點就通,“沒錯、沒錯,女生的心眼就跟飯粒一樣小。”

陳芸芸有一種想踢死他的沖動,冷不防地說道:“我也是女生。”

喬威一點也不尴尬地笑了,“是哦。”

陳芸芸懶得理他,先進去了。年會會場布置得很溫馨,也透着一股熱鬧,她來的時候已經有些遲了,找到自己部門的桌子趕緊坐了下來。

已經有人開始發瘋似的勸酒,甚至也有男生、女生大着膽子在不同的部門走來走去,她則在一邊安靜地吃東西,一邊看熱鬧。而萬人矚目的喬奚則是待了一會,便不知道去哪裏了。

陳芸芸吃得更加歡快了,他不在,她整個人仿佛都聞到了自由的味道,更加無拘無束了。

“好想吃完這一頓,明天就過年了。”旁邊的同事嘆息道。

“我們還要上一個禮拜的班呢,別作白日夢了。”另一個同事潑冷水道。

“哇,好慘啊。”

陳芸芸感嘆地喝了一口紅酒,心中有些舍不得離開這些同事,除卻喬奚這個大變态之外,她想,她會懷念這些可愛的同事們。

“來來,大家一起喝酒……”

陳芸芸辭職的事情她沒有跟別人說,準備到最後一天再說,不然啊,以這一群瘋女人的表現,估計她今天會被她們灌酒灌到趴下,盡管如此,她也喝了不少。

最後實在喝怕了,陳芸芸連忙找借口去了洗手間,她在走廊裏暗暗吐了幾口氣,再轉頭,又看到了她和喬奚曾經待過的院子,她怔怔地看着出神,以致于她沒有注意到身後有一個人靠向她。

突然,陳芸芸的整張臉都黑了,扭過頭一看,人力資源部的林副經理正将他的鹹豬手放在她的臀部上。她啪的一聲,将他的手打開,“你幹什麽。”

“呵呵,沒想到陳助理平時看着文文靜靜,這……”他借着酒意,目光放肆地在她的身上流連。

“走開。”陳芸芸冷下臉。

“陳助理在秘書室工作,難道也想做鳳凰?要我說啊,做鳳凰,還不如做我的女人好,Boss那樣的人可不是誰都能肖想的。”林副經理笑呵呵地說,一邊不停地往陳芸芸的方向走去。

陳芸芸才不傻,一個轉身就要走人,哪知頭一轉,就撞上一堵結實的肉牆,她疼得摸鼻子。

“Boss?”林副經理一臉驚吓的模樣。

“林副經理酒醒了?”喬奚冷冷地問。

“呵呵,醒了、醒了。”林副經理孬種地笑了笑,連忙指着一旁的洗手間說:“我去洗手間。”

“哦,那小心些,別摔倒了。”

“是、是。”

陳芸芸瞥了一眼正前方的喬奚,随即快速地低頭,“Boss。”

“陳助理上個洗手間也能惹事啊?”他的語氣輕快平淡。

他是什麽意思,說的好像她是天生的惹事體質一樣。她仍然低着頭,也不想跟他争辯。

喬奚的神色不悅,他最常見到的就是她低頭的樣子,永遠看到的是她那一截白嫩嫩的後頸,這就是她對他的反抗。

沒錯,看似他做什麽,陳芸芸好像是被動承受,可她在面對他的時候,更多是以一種消極的态度面對他,渾身上下都散發這一股她不要看到他,看到他,她的眼睛會瞎的氣息。

他不禁笑了,“陳助理,我幫了你,你不感謝我嗎?”

“謝謝。”陳芸芸飛快地說。

喬奚靜靜地看着她,“你很怕我?”

她的唇微微一抿,學着他嘲弄的方式反問道:“我不該怕嗎?”

“怕?”他低低地笑了,“既然怕,為什麽還要跟阿威糾纏不清。”說到這個,他的眼底閃爍着一族火花,回想剛才他們兩人一起下計程車的畫面,他的心就像被手捏到變形了。

原來說到底,還是要跟喬威有關,陳芸芸氣得咬牙切齒,說她長得跟狐貍精也沒什麽關系,他幹什麽防她跟防狐貍精一樣。

她深吸一口氣,冷嘲熱諷地道:“Boss是不是有戀弟情結?”

耳邊一片安靜,她說完話又心裏有些不安,可她倔脾氣一上來也不想認輸,幹脆跟他玩一玩,誰比誰更安靜。

“嗯,我一直以為你是不會咬人的小貓咪。”喬奚莞爾一笑,“原來也是有爪子,看來是我上次給的支票給了你野心,你是不是認為,你越是霸着阿威,我便會任由你索取?我相信阿威也不是那麽蠢的人,任由你利用他、控制他。”他對自己的弟弟還是有把握的。

陳芸芸發誓,她真的完完全全不知道,為什麽在喬奚的眼中,她是一個不要臉、拜金,不是纏着他,就是纏着他弟弟的女人,別人說她長得很清純、很沒有侵略性啊。

她深吸一口氣,擡頭望向他,眼神堅定地說:“你放心。”說完,她轉身就走,再跟這個人說下去,她整個人都要瘋了。

放心?她讓他放心?他的心可從來沒有放下來過,每次看到她,他就會忍不住地想要撕掉她的面具,讓她再也不要在他面前裝腔作勢。他讨厭她在他面前那副樣子,這麽不想看他,是嗎?她甚至選擇辭職,這樣永遠也看不到他,她一定很開心吧。

這一切都是他想要的,當她所有的言行随着他所設計的一切而動時,他又有些不确定了,這真的是他想要的嗎?喬奚看向陳芸芸那窈窕的背影,想到她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勾引別的男人,他的臉色更加陰沉,便大步跟了上去。

第 9 章 (9)

她來不及過多的思考,沖上去一把抓起那瓶子丢進源戒中,匆匆折返過來,扶着受傷不輕的樓胤,三人離開地牢。

宗府中早已亂做一團,北府的護衛兇猛,根本就不怕死,一批又一批地往上沖,将宗府裏的人給打得節節敗退。

宗府的動靜鬧得極大,很快其餘三府都給驚動了,帶着人匆匆都過來了。

“胤哥!”見到樓婉君真從地牢裏扶着一個人出來,雖然那人狼狽不堪,可一眼她還是能認出來了,這就是自己的丈夫,一個箭步就沖了過來,眼眶一陣通紅。

樓胤還不适應外頭這烈日,擡手擋了擋,只見他身上的斑斑傷痕一覽無餘,都是被那些該死的鎖鏈給磨的。

原本樓婉君就知道父親受了傷,可是此刻見到這些傷口,她眼底燃燒一片怒焰,渾身殺氣凜然,一張俏臉緊繃,牙床緊咬着。

“娘,你先照顧好我爹,今天有些東西要一并跟那老東西清算了!”她沉聲,說罷轉眸看着楚北陌,烏黑的眼眸中夾着哀求之色:“你能幫我嗎?”

她手中無人可用,唯一能仰仗的就是楚北陌,但是楚北陌能答應來給她救人,已然讓她很感激了,所以她不确定楚北陌能不能再幫自己一把。

今日,她就是要北府跟樓宗決裂!

楚北陌看着她這般倔強又堅毅的模樣,眼底飛逝一抹贊許之色,只是那張戴着銀色面具的臉頰上,她沒有瞧出來任何表情。

“你想如何?”簡單的四個字,仿佛就給樓婉君吃了一顆定心丸。

“我要北府今日就跟樓宗決裂,北府沒了樓宗的招牌庇佑,必然會有很多的人想要拉攏,但是,我只要你墨宗的庇佑,今後墨宗有任何需要之處,哪怕是殺人,我也在所不惜!”

為了他們一家四口的自由,為了他們一家四口的尊嚴,她只願意他們活在墨宗的庇佑之下。

因為她相信這個男人。

039當衆質問

見她烏黑眼眸中之色如此這般堅毅,透出來濃濃的信任之色,她這般模樣,像極了受委屈的小野貓,知曉來他身邊找庇佑,希望自己給她出口氣。

這一點,楚北陌十分滿意,他的貓,自當是尊貴的,無人能傷。

“如你所願。”低醇的嗓音,此刻落進樓婉君的耳中,一如春風那樣溫暖。

她眼眶一紅,露出了一個笑容,聲音有些哽咽:“謝謝你楚北陌。”

男人斜睨看了她一眼,倏地伸手抓住她的蠻腰,一把将她給丢出去,一邊道:“我身邊從沒有無用之人。”

這一次樓婉君沒有因此這句話而炸毛,因為她再一次深刻地體會到了實力的重要性。

若今日沒有他相助,就算他們能夠闖到地牢這裏,只怕也發覺不了那地牢牆壁上端倪,由此不僅不能救出父親,還會被那老東西責罰,搞不好上一世的事情會提前加速重演。

“你!”樓文淵見他居然這樣就将自家小妹給丢進人堆厮殺,不由得氣結,瞪着他就想要罵人。

“你以為你護着她,事事都能為她抵抗嗎?天真,這世界的法則是弱肉強食,你連中級源師都到達不了,如何護她?既是護不了,就別妨礙她的成長。”

不等樓文淵話說出口,男人的話在他耳邊響起,冰冷無情卻又句句在理。

看着人群中奮力厮殺的小妹,樓文淵攥緊了拳頭,眼底神色複雜,半晌一句反駁的話都說不出來。

倒是慕妤薔很贊同楚北陌的話,這個男人不簡單,雖然不知道君兒是如何與他認識的,若……君兒能有一個這樣的男子護她左右,她這個做母親自然也放心些。

況且,他說得不錯,任何一個人再如何強大,再如何可怕,終究也有掌控不了的事情,所以需要人庇佑,倒不如自己變得強大。

而她這段時間雖然憂心丈夫的事情,卻也能夠感受到君兒身上明顯的變化,這個女兒從前沉默寡言,整個人都很陰郁。

但是現在,她整個人都有靈氣了,無論她是張狂,亦或是嚣張也罷,這才她活生生的樣子。

“放肆!”

倏地一道渾厚的聲音從空炸響,朝着人群中如一頭怒獸在厮殺的樓婉君一掌劈落而下。

這一掌恐怖如斯,剎那間天地色變,天空竟在一瞬就暗沉了下來,狂風肆虐而起,空氣中彌漫着硝煙。

樓婉君不是沒有感受到,但是這一掌還未至,她就感覺自己渾身被禁锢了一樣,一股強大恐怖的壓迫感令她心頭劇震,竟是本能地生出一絲懼意,甚至有種沖動,想要跪下膜拜。

她知道這是屬于強者的威勢壓迫,是那個老東西!

然而這一掌沒有預想中那般落下來,而她的身側,已然多了一個身影,正是戴着銀色面具的楚北陌。

他一身氣息冷酷,一身绛紫色錦袍襯得他尊貴不凡,高深莫測,面具只是遮擋住了上半截俊美的面龐,露出堅毅的下巴和性感的唇。

“放肆。”同樣的話,不同的腔調,更是用不同的氣勢回擊,他不過輕輕那麽一揮手罷了,竟直接化解了樓甫這狂暴的一掌。

樓甫色變,身形一個踉跄,從空跌落了下來,而剛趕過來的其餘三府恰好見到了這一幕,而宗府的凄慘樣子也令他們大吃一驚。

“爹!”樓子陽和樓皓宣分別是樓璞和樓嘯的長子,二人見到父親身上狼狽,甚至還帶着焦臭的味道,不由得大吃一驚。

父親不是一早就去找北府的麻煩了嗎?怎麽會這樣,而且北府突然起火,而宗府這邊也鬧出了這樣大的動靜,他們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

而現在爺爺居然一掌就被人給轟了下來,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樓婉君,你個孽障!你居然敢勾結外人來傷害你爺爺!你好歹毒的心思!”

樓璞心中憋屈得要死,滿心的殺意,恨不得撕碎了那衣裙染血,傲立風中的樓婉君。

定叫她碎屍萬段,挫骨揚灰才能一雪今日之恥!

“有我在,想如何做便如何做。”他在她耳邊淺聲道,低醇如陳釀般的嗓音,聽得她心尖暖洋洋的。

“嗯。”乖巧地應聲,旋即向前踏了一步,手中長鞭早已然斷了,只剩下了半截,染着鮮紅的血。

只見她烏黑眼眸環視一眼樓宗衆人,眼底一片鄙夷之色,精致俏臉上露出譏諷之色:“我若是孽障,你們又是什麽東西?我歹毒?呵呵……只怕不及你們萬分之一!把人給我押上來!”

旋即北府的一個暗衛動作粗暴至極,直接将那假樓胤給押了上來,被猛地一踢,直接就跪在了她的跟前。

“這個孽障……”見此,另外三府的人臉色都變了,更是怒罵樓婉君不孝,居然讓她自己的父親跪在自己的腳邊。

然而樓婉君只是冷笑,目光犀利,透着一股陰森,盯着樓甫道:“不如樓宗主來跟我解釋解釋?為什麽我父親好端端的,會被你關押在地牢中?”

樓甫老臉上的驚懼之色還沒有來得及收回去,還處在挨了楚北陌那一掌的驚駭之上,此人究竟是何人?實力竟會如斯恐怖?

聽見樓婉君這番質問,他才回過神來,見跪倒在地上的假樓胤,目光又瞥向了一邊,只見慕妤薔扶着受傷不輕的樓胤,他們身邊有一頭兇猛的墨狼,威風凜凜,透着可怕的氣勢。

一頭接近神王級別的源獸!樓甫瞳孔一縮,眼底透出一抹忌憚之色。

“樓宗主可別告訴我你關押錯了,大家都長着腦子,我現在沒有直接動手,已然對你很客氣,你休想要糊弄人!你強迫我父親為你镌刻高等級源紋,你是想要了我父親的命麽?虎毒尚且不食子,大伯、二伯、三伯你們可要當心了,說不定下一個就是你們呢。”

她似笑非笑地說道,烏黑的眼眸中滿是鋒銳的寒芒。

“住口!你在胡說些什麽!?”樓甫老臉抖動,那張跟老樹皮似的皮膚上下翻滾,看起來尤為惡心。

040脫離樓宗

“胡說?呵……”她冷笑了一聲,似乎并不意外樓甫會這麽說,這樓宗的人,惡心的程度自己不是早就已經領教過了嗎?

她也不指望這老東西會承認,但是她一定會讓他付出代價的!

“這不是人。”楚北陌忽的上前,站在她身邊說道,他的目光落在了地上那個假樓胤的身上。

不等樓婉君反應過來這句‘不是人’是什麽意思的時候,只見他擡掌,瞬間那假樓胤斃命。

“放肆!你究竟是何人?!膽敢殺我們樓宗人!”

就見到假樓胤斃命,頓時樓宗的人驚怒不已,人頭攢動,當即就要發作。

可是下一秒,他們就傻眼了。

只見那假樓胤,竟逐漸變成了一個人偶,這人偶漆黑一片,上面有黏着一張特殊的符紙。

“這……”就連樓婉君也驚愕了,這是什麽法門?竟用一個人偶來假扮一個活人。

不光是他,就連樓甫自己都有點懵,竟是一只人偶?!

但是連自己這麽長的時間來都沒有察覺,此人卻能一眼洞穿,此人……究竟是什麽人?

“傳聞大荒西北曾有一支偶族,他們擅長控偶術,能以假亂真,以一只人偶化作與真人一模一樣的容顏,甚至是連性格都可以相差無異。只不過這人偶終歸是人偶,是沒有感情的,也沒有真正的血肉之軀,再逼真,也還是人偶。”

在另一邊的梓安瞪圓了眼睛,也是十分驚詫地說道。

“據傳,這偶族已然滅絕數百年了,沒想到居然又出現了。”樓文淵補充,目光同樣陰冷地盯着樓甫。

“混賬!你們是樓宗的弟子……”

“呵呵,這個時候知道我們是樓宗的弟子了?好爺爺,你做這些好事的時候,怎麽就沒有想到這些呢?”

樓甫聽得臉色驚變,瞬間勃然大怒,張嘴就要怒斥他們,卻被樓婉君給硬生生給怼了回去,氣得他老臉神色漲紫。

“你放肆!怎麽跟爺爺說話的?”樓子陽怒斥她,那神色分明就是想在樓甫跟前表現一番。

只可惜,今日他選錯了時間和地點。

“你才放肆!要谄媚讨好你也不看看時間!”她聲音高了一倍,怒斥樓子陽,口氣中帶着濃濃的譏諷,氣得樓子陽險些就要發作。

“回來!”樓甫沉聲,一雙老目透着狡黠與算計,像是一直垂暮的老狐貍,拖着他那身枯黃的皮毛,在暗中發動他致命一擊。

樓子陽生生止住腳步,雙目噴火,捏着拳頭惡狠狠地掃了她一眼,那目光就好似樓婉君殺了他全家似的,想要将她給盯出幾個窟窿來。

樓甫忌憚楚北陌,在沒有摸清楚狀況之前,他不會貿然動手的。

目光幽冷得如地獄冥火般,盯着樓婉君看了一眼,眼底深處掩藏着森寒的殺意,這個小賤種,居然敢壞了他得好事,當初真應該讓青鴻那老鬼将這小賤種給殺了。

如今樓胤被他們救出,若是沒有這個男人護着,他今日定要手刃這幾個賤種才是,慕家……呵呵,不過就是棄女而已,要不是因為一下子做得太絕,會惹人诟病,也擔心慕家那邊會來找麻煩,這才遲遲沒有動手。

而事情已經過去了那麽多天了,慕家的人根本就沒有任何的動靜,慕家估計早就已經忘記了還有個慕妤薔存在,早知如此,他當時就不應該瞻前顧後,直接一并給解決了。

“你想怎麽樣?”他沉聲,聲音中透陰狠,夾着一股威勢,顯然是想要警告她。

而樓婉君根本就不吃這一套,她這條命是用了一輩子的教訓換回來的,她若是再膽怯,那就對不起自己這條命!

旋即,她輕笑一聲,環視了一眼樓宗的人,今日樓宗鬧出這樣大的動靜,只怕用不了多久,整個西北夏州都會被傳遍。

現在才想起來威脅自己,晚了!

“樓宗主,咱們明人不說暗話,你這北府,我們可不敢再待了,既然樓宗容不下我們,那我們一家四口,就脫離樓宗,自立門戶!”

她此言一出,樓宗其餘三府臉上神色十分精彩,不過卻都是掩藏不住眼底的興奮,這北府要是脫離了樓宗,那北府名下的那些莊子,自然都不能讓他們給帶走,那可是一塊肥肉啊!

“不可能!”樓甫老臉漲紫,險些繃不住,當場就怒吼咆哮出來,他怎麽可能會讓樓胤脫離自己的掌控?!

他還需要源紋,大量的增加壽元的源紋!絕不可能會放人走的!

老東西此話一出,頓時樓璞、樓嘯以及西府二子樓鲲三人的臉色都變得無比失落和仇視,父親什麽時候要護着北府!

明明他們的貢獻也不少,憑什麽這北府犯了這麽大的錯誤,還要留在府中?!

真是不公平!只是這話他們并不敢直接說出來,只能憋在心中。

樓婉君一點也不意外,他當然要不同意了。

這老東西也很清楚父親是源師宗師,這放眼西北夏州八宗,除了墨宗以外,其餘七宗,就只樓宗獨有一位源師宗師。

所以他們都是盡量能不跟樓宗交惡就不跟其交惡,得罪以為宗師源師,這會造成很大的損失。

源紋是重中之重,有時候在關鍵時刻,镌刻的源紋能起到保命的作用,這是多少人都想要得到的。

也唯有樓宗揣着一塊寶石,卻當成是尋常石頭一樣來對待,完全就沒有珍視的意思。

既然他們不屑,自己又何必要讓父親母親還有兄長留在這個地方吃苦受罪?!

他們現在實力太弱,沒有辦法殺了樓甫,但是父親所遭受的罪,她必然會一點點地讨要回來!

毒啞、弄聾父親,這些,這老東西完全就是為了不讓父親有任何幾乎離開地牢,并且這老狗是想要卸磨殺驢!

他根本就沒有想過要放過父親,而是等着事成之後,将父親給殺了。

心腸之歹毒,令人發指!

“呵……樓宗主,我這不是在跟你商量,而是在通知你,今日,我北府一家四口,脫離樓宗!與樓宗從此勢不兩立!我定叫你樓宗,還有你這老東西今後生不如死!”

敢害她雙親,她必以血來祭奠!

041斷其錢財

她此言一出,樓甫氣得大怒,盛怒之下就要出手,化掌為爪,裹挾着犀利的罡風,就沖她抓過去,隐隐都能聽見空氣爆鳴的聲音。

然而——

他連碰都沒能碰到樓婉君的衣裙,就只覺得手腕一陣劇痛,鮮血一下子就噴湧了出來,他的手掌竟硬生生被楚北陌随意一劍給斬斷!

樓宗的所有人都倒抽了一口涼氣,心頭一陣劇震,此人究竟是誰?

竟随意一劍就斬斷了宗主的手掌!要知道宗主現在可是諸天強者呀!

“你想死?”楚北陌聲音低醇,此話卻是冰寒異常,聽得衆人後脊生寒,一股森冷的寒氣從腳底竄起,蔓延至四肢百骸。

樓甫緊緊捂着自己的斷掌,一張老臉發白驚怒,一雙老目滿是驚駭忌憚之色,同時深處也藏着濃濃的恨意與殺意。

竟敢斷他一掌!簡直豈有此理!

樓婉君也震驚至極,要知道這老東西可是諸天啊,這樣的強者,在西北夏州,也就只有在其餘七宗內的這些上了年歲的老頭子才會有這般恐怖的修為的。

然而,楚北陌居然随意一劍就斬斷了他一只手掌,這實力……絕對讓人驚悚。

“想達到這樣的巅峰,你還是太弱。”感受到她的眸光,男人銀色面具冷酷異常,聲音平靜地說了一句。

這一次,樓婉君并沒有反對,因為……跟着這樣的他比起來,自己真的太弱,弱到連仰視他都覺得困難。

“我會用盡力氣來追趕你。”她終有一天也要達到這樣的高度,才能護着自己想要護的東西,否則定會像今日一樣,若沒有楚北陌的出手,他們想要脫離樓宗,談何容易?

“嗯。”男人沒有再打擊她,而是丢了一個鼻音給她。

“樓婉君,你可知退了樓宗,你知意味這什麽嗎?沒有樓宗的庇護,樓胤這些年是厲害,可也得罪了不少人吧?脫離樓宗,你以為你們還能活活着嗎?”

樓甫不甘心,雖斷了一掌,但他依舊是不甘心,決計不能放他們離開樓宗,否則……到時候連自己也要跟着倒黴。

聞言,這下子冷笑的卻是樓文淵。

他冷眼掃了環視了一下樓宗的人,眼神萬分鄙夷冷冽:“樓宗主,說話要說人話,不然這磕了牙齒是會很痛的。樓宗這些年,何曾庇護過北府一絲一毫?北府能有今日,全然都是因為父親的操持。”

“你們這些年吃的穿的用的住的,哪一樣上面沒有沾過北府的銀兩?說到庇護,你們庇護什麽了?任人欺壓君兒,颠倒黑白,是非不分,這就是你說的庇護?你是眼瞎嗎?還是良心黑得發臭,才會說出這樣恬不知恥的話?”

“換句話說,就是北府在養你們這一群白眼狼!你們卻不知感恩,索要無窮,貪得無厭!還庇護,我看是想要壓榨最後一點利用價值吧?老東西你那點心思就趁早收起來,你不要臉,我聽着都覺得惡心,毒害我的耳朵!”

“你!”樓甫氣結,一張老樹皮般的老臉漲紫鐵青,雙目圓睜,偏生又忌憚楚北陌的實力,只能是氣得指着他半晌連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而其餘三府的人被說得面紅耳赤,一個個臉色都難看至極,因為樓文淵說的都是實情。

“樓文淵,就是事情是這樣的又如何?樓婉君從前是個廢物,這是衆所周知的,她沒有實力,活該就被欺負!能怪得了誰?你們北府占了那麽多的鋪子,每年的收入都是最多的,難道就不應該上繳一點給宗門嗎?宗門那麽多的人,你倒是看看你們北府活得那般奢侈,你有什麽資格在這裏說我們?!”

卻有人也不服,出言怒斥樓文淵,完全一副理所應當的嘴臉,當真是叫人惡心。

“樓子畫,你還能要點臉嗎?各府的鋪子都是一樣的,我北府用自己的錢財擴張鋪子,我們就是有能力賺錢,你們沒本事,活該就欠你們的嗎?真是搞笑,你以為你們是個什麽東西?既要羊毛又要羊肉,你們幹脆上天得了。”

樓婉君簡直要被他這番‘霸王’言論給氣笑了,她總算是領教到了什麽叫做,人不要臉天下無敵。

“你……”樓子畫氣結,盯着她眼神仿佛恨不得要将她給淩遲了一樣。

被斥責的樓宗的人臉色都極其不好看,他們當然知道這麽對北府不公平,但是那又怎麽樣呢?

誰叫他們有一個宗師源師,難道給一點好處給家族不是應該的嗎?

“樓宗主,樓宗這樣吸血鬼的庇護我們不稀罕,也不需要!您就留着自己享用吧。”

樓婉君冷嗤,半點都不想跟樓宗這些人再說話,看着就覺得惡心。

樓甫老目眸光忽明忽暗,臉色極其難看,看樣子今日想要留下這一家四口是根本就不可能的事情了。

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他就不信此人能夠一天十二時辰地守在這家人跟前!只要有機會,他就要除掉這一家四口!

當年自己大意,讓這個賤種娶了慕妤薔,本來就已經是悖逆了那人的意思了,如今若是再讓他們脫離自己的掌控,屆時,對方找上門來,自己必然是死路一條。

如此,還不如趁早殺了幹淨!

樓甫眼底迸射的殺意駭人,雖飛逝得極快,但還是被樓婉君給捕捉到了,心中警覺,更覺疑惑。

這樓甫竟然這麽狠心,難道想要殺了他自己的兒子嗎?

一位宗師源師,這就算是放在任何一個地方,都是各個勢力争前恐後都要争取的人物,他居然想要殺了?

一瞬間,樓婉君遍體生寒,心底的怒焰越燒越旺盛,這個老東西簡直卑鄙惡毒至極!

“你們脫離樓宗可以,北府所有鋪子、錢財,任何跟樓宗有關的東西,全部留下!”

樓甫沉聲,沒了錢財,他倒是要看看此人還能這能這麽拼命護着這一家四口麽?

因為這麽多年來,他對北府的情況掌控得很清楚,所以根本就不相信樓胤會認識什麽厲害的人物,他能見的人,都是得到自己提前批準過的。

所以,下意識他就認為楚北陌是他們請來的殺手,殺手不就是為了錢財嗎?沒了錢財,他們還會賣命?

042身世疑雲

聞言,樓婉君兄妹相視一眼,臉上皆是露出了譏諷的神色,果真被他們給猜中了,這個老東西果真是不要臉,居然連這種卑劣的手段都用上了。

想要斷了他們的經濟,誤以為會認為他們請不起殺手,任由他拿捏麽?

簡直天真!

這也是她沒有在夏州城內請殺手的原因之一,其原因二也是擔心他們忌憚這老東西求後算賬,而不會盡心盡力營救父親,到時候功虧一篑,更加得不償失。

所以她才去求的楚北陌,這個男人比她料想中的要更加痛快,這一次自己是真的欠了他天大的一個人情。

“好!北府的一切我們都不要,樓甫!我會讓你付出代價的!”

這是慕妤薔的聲音,她聲音極寒,一雙美眸中盡是怒焰,自己的丈夫盡心盡力為樓宗操持,竟落得這樣的下場,這個仇她非報不可!

樓甫頓時臉色一僵,下意識老目就看向了楚北陌,那意思就好像是在說‘北府都沒有錢了,你還插什麽手’。

楚北陌當然明白這老東西的意思,戴着銀色面具的俊臉上覆着一層寒霜,嘴角露出一抹譏诮的弧度。

“老東西你該不會以為沒收了北府的錢財,本尊就會退卻?一位宗師源師的價值,遠非你這井底之蛙所能瞻仰的。”

一句話,打得樓甫這張老臉生疼不已,面上一陣忽青忽白。

倒是其餘三府的人頓時就松了一口氣,不帶走北府的東西……一瞬間,三府的人心思各異,都在算計着怎樣才能得到最大的那一份好處。

“閣下此言差矣,此人非你能染指,若是聽從勸告,速速離去,老夫我可以既往不咎,否則……”

“如何?這世間想要殺本尊的人何其多,不在乎多一個,不過……你這樣虐別人的兒子,你說要是源宗知道了,會怎麽對付你呢?”

忽的,楚北陌冷笑了一聲,他的話猶如平地驚雷,炸得所有在場的人都是一臉的發懵。

這話的意思再明顯不過了,樓胤不是樓甫的兒子!而是跟源宗有關系!

源宗!那可是大荒天下三分之二源師的始發地,就算是皇朝,也決計是不敢得罪的。

源宗底蘊深不可測,屹立大荒已不是多少歲月,底蘊恐怖得可怕,根本就沒有人敢去深究過。

而現在這個人在說什麽?!樓胤竟然跟那樣的龐然大物牽扯上了關系!

就連樓婉君都有些發懵,這個信息量太大,她一時之間還沒能緩過來。

“你說什麽?我父親他……”

“此事離開再說。”楚北陌回她,并不想要說太多,只不過從樓甫驚愕發黑的老臉上看得出來,他的猜測,是正确的!

“來人!”

然而,樓甫卻是怒喝了一聲,瞬間四面八方齊刷刷地出現無數的黑影衛,身上透着冷酷的殺氣,每一個的實力都不俗,竟都大多數都是金身層次的修為!

這些黑影衛一出,頓時樓宗那三府的人給吓了一跳,看着樓甫的背影,心中的忌憚和恐懼更甚。

這個父親向來冷漠無情,在他的眼中就只有自己,所以這麽多年以來,他們都是小心翼翼的,沒有去觸怒他的逆鱗。

而近日他們得知了這麽大的秘辛,會不會被他盛怒之下就給殺了?

一瞬間,三府的人面面相觑,在彼此眼中都看到了對樓甫的忌憚和驚恐。

這麽多金身層次的死士,粗算也有近五十人,這要培養五十個金身層次的死士,這得花多少的錢財,花多少的資源呀?

一想到府中這些小輩每次要花費什麽資源,花點錢財的時候,這個父親就要究根問底,卻是将這些省下來拿去養他死士。

一瞬間有一種冷意,從他們的心底攀爬,一路延伸,達至他們的四肢百骸。

這個父親,果真自私至極。

讓人心寒啊!

樓甫才不會管這些個兒子是怎麽想的,他的腦子裏現在就只剩下一個想法,就是殺了樓胤,一定要殺了樓胤!

只有樓胤死了,自己才能活命!

一想到自己保守了那麽多年的秘密突然被人當衆給爆出來,他就恨不得殺人!

此人他殺不了,但這樓胤,他傾盡全力,必然能夠殺之!

“娘,你們小心!”見此,樓婉君神色一寒,頓時大怒,這個老東西!

居然想要痛下殺手!

“墨狼。”楚北陌沉吟一句,只見那頭兇猛無比的墨狼微微俯身,油綠色的狼目看了一樣慕妤薔夫婦。

慕妤薔感激不已,扶着接近受傷不輕的樓胤上了墨狼的背,北府僅剩的暗衛也得到命令,立即跟着撤離。

“大哥,你也跟着娘他們一起走!”樓婉君厲聲道,旋即丢掉了手中的半截長鞭,随後從一個死掉的護衛身上拔出裹血的長劍,一張俏臉神情肅殺。

樓文淵只是略微躊躇了一下,瞥見她身邊的楚北陌,腦海中想起楚北陌的那番話,他應聲也上了墨狼的背上。

旋即墨狼怒吼好一聲,渾身爆發出源獸神王級別的威勢,一瞬間天雷滾滾,怒雲翻湧,強大的壓迫感襲來,倏地騰空而去。

“抓住他們!一定要殺了樓胤!”樓甫目眦欲裂,氣得臉色鐵青,勃然大怒。

但他的死士雖厲害,雖是金身層次的修為,卻與神王相差了不是一個兩個那個簡單的品級,只怕那墨狼一揚爪子,頃刻間他這宗府就能化為一片廢墟。

可是他不甘心呀!

這要是不能牢牢掌控住樓胤,那就是自己的失職,若是到時候對方知曉,自己必然要完蛋!

“蝼蟻。”楚北陌冷嗤一聲,提劍就要出招。

“等等!”見此,樓婉君出言阻止,她才不會讓這老東西死得這麽痛快,既然不是親人,那她下手就不會有任何的負擔。

“不能就這麽便宜了這老東西,我想将來親自解決,父親的身份總是要調查清楚的,還有他背後是些什麽人,我要一一差清楚,一點點地跟他們清算。”

她的眼眸烏黑發亮,猶如黑寶石那般璀璨,仿佛有種年魔力,吸引着他。

“也好,就當給你練手,若是連這也解決不了……那你就只适合死在西北夏州,這輩子都出不了此地。”

他手中一頓,收回了長劍,嗓音低醇如陳年佳釀那般,從銀色面具中可以看清他那雙狹長鳳眸中的細碎星芒。

043此生張狂

出奇的是,今天不論楚北陌說的話再犀利,她都坦然接受,沒有任何反駁,反倒是極其認真又嚴肅地認可點頭。

“不過……倒是可以讓他付出一點代價。”她烏黑眼眸飛閃一抹狡黠之色,嘴角露出一縷張狂,目光放在了那些金身層次死士的身上。

她一邊說,一邊看向他,自己是個什麽斤兩,她還是很清楚的。

楚北陌焉能不明白她的意思,只見他手中的長劍滑落,一手摟住她的蠻腰,聲音醇醇道:“教你一套劍法,我只教一遍,可看好了。”

說罷,只見他足尖一點,手中長劍一出,宛若蛟龍出海般生猛,渾厚的源力波動令人駭然,引發空氣陣陣爆鳴,卻不及他劍勢之淩厲。

噗噗噗……

樓婉君緊緊地看着,生怕錯過一絲細節,根本就沒有注意到樓甫訓練的死士就跟固定靶子似的,一個又一個倒下,空氣中彌漫着濃重的血腥味兒。

殺到最後,有幾個死士當場就崩潰了,直接跪地求饒:“小姐饒命!小姐饒命啊!”

這一嚎,氣得樓甫後仰,一口老血堵在嗓子眼兒裏險些就噴了出來,他強忍着鮮血的鹹腥,還是将這口老血給咽回了肚子裏。

“臨危背主用不得。”男人沉吟一句,但目光還是看向了她的,在征求她自己的決定。

樓婉君點頭,本來她倒是想要留下的,金身層次啊,這又不是大白菜,可是仔細一想,她寧願自己重新培養,也絕不敢用的。

這是樓甫培養出來的死士,而不是暗衛,死士最為兇殘,為了完成任務,他們可以連自己的生命都可以放棄。

這樣的人,若是放在身邊,那就太過于危險了,時刻都有可能會反咬自己一口的。

“聽你的。”淺淺的三個字,兩人心尖像是有什麽東西快速劃過,彼此都很默契地沒有再說話。

倒是下邊的梓安說話了:“主子,樓姑娘你們就不能快一點嗎?我都快累死了,這練劍也不是這個時候呀!回去我當靶子給你們練都可以呀!這些不要命的玩意兒太惡心了!”

聽聞梓安的話,兩人皆是相視一眼,在彼此的眼中看到了狡黠跟算計,梓安來當靶子,這主意似乎不錯。

兩人手起劍落,動作幹淨利索,不過頃刻間,這五十名死士,無一人站着。

整個樓宗宗府上空彌漫着濃重的

第 7 章 求求你做個人吧!

“**!不是吧!”

“竟然就這麽直接跳下去了?”

“靠!這下要出事了!”

一幫學生心中尖叫着,連忙跑了過去。

随後他們就見到了,驚人的一幕。

只見淩霄如同乳燕歸巢一般,飛速落下。

甚至還在半空中轉體360度,而後雙腳落地,毫發無傷!

“叮!系統技能信仰之躍已生效!”

信仰之躍,這是淩霄在三中食堂刷屬性的時候,刷出來的技能。

也正是因為有這個能,淩霄才敢來二中。

不然的話這麽莽,估計就成了送人頭的了。

淩霄原地站定,不由地哈哈大笑了起來。

雖然他這信仰之躍的姿勢,跟刺客信條中的動作不太一樣。

但是這重要嗎?

一點都不重要好嗎?重要的是帥的一批!

光帥就完事兒了,還要什麽自行車?

“我的天!”

“乖乖……這麽秀的嗎?”

“這哥們兒有點東西啊。”

天臺上的二中學生們被淩霄給驚呆了,不由自主地贊嘆。

而就在此時,只聽淩霄開口了。

“二中的美女們,等着我總有一天我唐青會踩着七彩祥雲來娶你們的!你們一定要為我守身如玉呀!”

這貨話一說完,翻過學校圍牆就走了。

他痛快了,二中學生們快要爆炸了。

“媽的!秀個鬼!下午提前下課,我們直接去錘爆唐青!”

“唐青你個王八蛋,求求你做個人吧!”

“……”

已經離開二中的淩霄,表示美滋滋。

他這一波操作,簡直就是滿分。

不過他沒時間耽擱,下一站南城一中!

可憐的唐青,根本就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但是可以預見的是,暴怒的二中學生們絕對把他揍成豬頭。

不管他承認不承認,這鍋他背的穩穩當當的!

半個小時之後,南城一中,迎來了一個不速之客。

這人穿着三中校服,手裏拿着一個擴音喇叭。

不是重新穿上三中校服淩霄,還能是誰?

不過這次,淩霄可沒打算再讓唐青背鍋。

理由很簡單,這波直接正面剛,淩霄感覺能把一中學生全員吊打!

“一中的美女們,有你們的快遞到了!趕緊出來簽快遞呀!”

淩霄的聲音通過擴音喇叭,在一中的校園裏響了起來。

此時,一中正在處在課間短暫的休息時間中。

因此淩霄這麽一喊,很多人就看了過來。

被一堆男女盯着的淩霄,沒有一點不自在。

他開口道:“美女們,你們的大帥比老公淩霄到了,趕快過來的簽收一下!

放心吧,盡管我以後還會有很多情人,但是我依然會對你們好的!”

一中學生們集體懵圈,這是啥?

快遞還有送老公的呢?開玩笑呢?

另外什麽叫還會很多情人,依然會對你們好?

你就是渣男吧?還裝什麽一往情深呢?

“叮!宿主展現渣男本色,生命之力+1!”

“叮!宿主展現渣男本色,神魂之力+1!”

“叮!宿主展現渣男本色,戰鬥技巧+50!”

“叮!宿主展現渣男本色,華夏幣+10萬!”

“叮!宿主展現渣男本色,魅力+10!”

“叮……”

淩霄嘿嘿一笑,随後只見他臉色一變。

“那些男生看什麽看?沒見過大帥比啊!再看你也照樣沒有女朋友!”

噗!

淩霄這一句話,像是一柄匕首狠狠地紮向了絕大部分男學生,因為他們真的就沒有女朋友!

不過依然有一部分男學生表情沒變,因為他們有女友!

“說他不說你了是吧?你以為有女友就安全了?

你女友見了我,還不得給你們送頂帽子?”淩霄大聲說道。

一中的男生們氣炸了,但是很快,他們就變得更生氣了!

“好有魅力!”

“感覺長得只是有點小帥啊?但是我怎麽好像有點移不開眼睛了呢?”

“我不管!三分鐘內,我要這個小哥哥全部資料!”

女生們嘀嘀咕咕起來,一中男生的臉變的黢黑無比。

別人自吹自擂不可怕,可怕的是他那看似是在吹牛的話是大實話!

哇,這就難受了!

這時,一個膽子大的高挑女生,直接沖着淩霄開口說道:“老公,你倒是過來呀!”

這回淩霄懵了,他是沒想到居然會碰到這樣的女流氓!

不對啊!導演,這劇本不對!

淩霄再一看其餘女生,雖然不像這個女生這麽大膽,但是也是一副饒有興趣的樣子。

他徹底無語了,說好了我是的演渣男的呢?

渣男不是人人喊打的嗎?怎麽這麽吃香啊?

淩霄哪裏知道經過系統不斷的提升,他的魅力已經達到了一個非常驚人的數字。

他的臉還是那張平平無奇的路人臉,但是舉手投足間流露出來的魅力,卻像是一個磁鐵一般,不斷的吸引着異性。

醜逼搭讪叫騷擾,帥逼騷擾叫溝通!

第 9 章

那太監原以為鏡容看上去斯斯文文的,卻沒想到對方的力道居然這麽重。脖頸被這麽一擊,他再也沒有力氣了,也不敢再動旁的歪心思。

迎着佛子清冷的眸光,這閹人規規矩矩地爬過去。

面前鏡容這樣,有些吓人。

明明是清冷着面色,神情、目光并沒有多猙獰可怖,可葭音還是忍不住微微一吓。即便是不作任何表情,他身上依舊有着那道與生俱來的肅穆之氣,讓人又敬又畏。

葭音想起來,鏡心曾和她說,全梵安寺上上下下,他只怕鏡容一人。

小太監跟着他,乖乖往倚桃宮的方向走。

她身上還穿着鏡容的袍子,不便見人,鏡容便讓她在牆後面藏着。見到鏡容,倚桃宮的守門宮人也是驚了驚,鏡容面色平淡,同那小宮女說了剛剛發生的事。

只是言語之間,他刻意隐去了她的名字。

他的低沉而冷靜的聲音很是好聽。

小宮娥不由得紅了臉,羞怯地不敢擡頭看他,聞着身前那道清冷的檀木香,連連點頭:

“鏡容法師放心,我家娘娘一定會嚴厲處置他!”

小丫頭言語恭敬,聲音微微有些顫抖。

葭音躲在宮牆後,看鏡容朝自己走來。

他踩着滿地的月色,清風拂動他的衣袍,婆娑的樹影落在袈裟上,佛子面容清俊,不染風塵。

像是降臨于世間的神仙,風姿皎皎,遺世獨立。

她委屈巴巴地站在牆角,似乎有些害怕他。

見他望過來,葭音吸了吸鼻子,眼底含着霧氣,好生可憐地看着他。

她不敢說話,不敢上前去,也不敢同他笑。

月光落于那一雙清明自持的眼眸中。

他方一低頭,無意間瞥見少女露在外面的玉足。

僅是短暫一瞬,鏡容不着痕跡地移開目光。

她的腳很小,跟她的手一樣小。

卻很白。

纖細的腳踝處,有一顆醒目的紅痣。

像是雪地裏嬌豔欲滴的玫瑰,安靜又恣意地盛開,昳麗的花瓣包裹着蕊心,嬌柔得不讓人去觸碰。

似乎意識到了什麽,她在心底裏輕輕“呀”了一聲,将提着的衣擺放下。

袍子很長,剛剛走路時,差點讓她絆摔跤。

一路走來,葭音的腳紅透了。

不光如此,她的眼睛也紅通通的,像被搶走了蘿蔔的小兔子。

紅眼小兔子往後躲了躲,用袍子把腳遮起來。做好這一切後,她仰起臉,只見對方只看了她一眼,什麽話都沒有說,一個人往萬青殿的方向走去。

她急忙喊:

“鏡容法師——”

他的步子未停。

葭音快要急哭了,“我的衣服、還有鞋子,都在您那裏……”

鏡容這才頓住,一轉過頭,只見她不安地咬着唇,面頰上是兩坨紅暈。

他聲音不鹹不淡,“跟着我。”

葭音卻站在原地。

正當他準備疑惑發問時,只聽小姑娘脆生生一聲:

“鏡容法師,我走不動了……”

從萬青殿狂奔到後花園,再從後花園走到何貴妃的倚桃宮。

她感覺腳邊被小石子劃傷。

聞言,佛子眉心微蹙。

“你背着我,好不好嘛。”

她真是慣會撒嬌。

小姑娘咬着嘴唇,像是在強忍着腳心的疼痛,上前小心翼翼地揪了揪他的袖袍。

委委屈屈地:“好疼……”

鏡容的眸光動了動。

可他的睫羽太長、太濃密了,如小扇一般垂落下來,輕輕遮擋住了眼底的細光。

片刻,鏡容道:“自己走。”

她沒讓人失望地摔了一跤。

衣袍委地,小姑娘無助地蹲坐在那裏,一雙眼直勾勾望着眼前的男人。

一張小臉紅通通的,衣袍也被摔亂了,領口下露出一對精致的鎖骨。

也許真是被她逼得沒法兒,也許是心中善念作祟,鏡容居然走上前,伸出手。

在葭音愣神之際,一個打橫,竟直接将她抱起來!!

他抱着她,抄了無人問津的遠道,一路往萬青殿走。

耳畔的風聲很快。

她的心跳也很快。

葭音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揪住男人胸前的衣裳。他的懷抱很寬,很暖和,還帶着她熟悉的香氣。

少女擡起臉,望向他。

只看見那一點如玉的、清冷幹淨的下颌,還有他緊抿着的唇。

鏡容的唇有些薄,讓她不禁想起戲本子裏的一句話:

薄唇之人,最是薄情。

那他也薄情嗎?

那他……在出宮之後會不會忘記她,忘記一個叫葭音的姑娘,忘記這一晚,春風旖旎的夜?

她不知道。

她只知道,自己的臉很燙,呼吸在一瞬間變得急促。

鏡容沒有低下頭,雙眼目視前方,未看她一眼。

但葭音隐隐約約覺着,對方是在注意着自己的。

不然,在她方一靠進他胸膛的時候,她能感覺到鏡容的背微微一直。旋即,他輕咳出聲。

像是有風灌入他的喉嚨,佛子眉心微蹙。

她大膽地貼向鏡容的胸膛,隔着一層薄薄的衣服,能聽到對方的心跳聲。但他的心跳不似她那麽急、那般猛,他冷靜、平和,是一如既往的清冷自持。

他的胸膛也很熱。

葭音不明白。

明明是一樣溫熱的胸膛,為什麽有的人能心跳如雷,有的人卻能如此泰山崩于前不動聲色。

……

前腳剛邁進萬青宮,方踏入院子,就看到了站在院子裏面的二師兄鏡無。

小姑娘吓了一跳,鏡無看到鏡容懷裏的她時,也是面色一滞。

倒是鏡容,十分鎮定自若地喊了句:“師兄。”

坦坦蕩蕩,沒有絲毫的心虛。

好像他懷裏抱着的不是女人,而是個冷冰冰的大石頭。

“師——師兄……”

六師弟鏡采走進來,看見鏡容懷裏的葭音,也是吓了一跳。

他何曾見過三師兄這般模樣?夜不歸宿,抱着一名女子回來,那女子身上……穿的還是他自己的衣裳。

只一眼,鏡采便覺得羞臊,趕快低下頭,不敢去看他們。

“三師弟,你這是……在做甚?”

鏡容面色輕緩,聲音亦是淡淡,沒有回鏡無的話,只道:“師兄,麻煩取些金瘡藥。”

鏡無雖然不解,但也願意相信自家師弟的為人處世。

他是師父最喜歡也是最得意的弟子,破戒這種事,他相信鏡容做不出來。

許是有旁的原因吧……

鏡容抱着她,走進房間。

屋內燃着燈盞,迷蒙的一道暖光,籠在葭音身上。她被佛子平放在床榻上,不一陣兒,鏡無送來一瓶金瘡藥。

他看了一眼坐在床上的少女,欲言又止。

鏡容面色未變,将藥瓶遞給她。

“上藥。”

清清冷冷的兩個字,從他嘴裏說出來,葭音看見他凸起的喉結,微微滾動了一下。

她低低“噢”了一聲,接過來小藥瓶。

鏡容是正人君子。

他轉過身,沒有看她。

只是她剛打開藥瓶,就聽見對方輕聲道:

“那串佛珠,是師祖留給我的。”

先前她因好奇,亂碰的那串珠子。

“師祖他……圓寂有十一年了。”

葭音一陣恍惚,還未回過神,對方已經走出房間,來到院中。

她的耳邊依稀殘存着鏡容的話。

于他們僧人而言,佛玉珠很重要,旁人不得亂碰。

更何況,這串珠子,是他過世的師祖親手所做。師祖德高望重,一生積善行德,是鏡容幼時仰望的、神一般的存在。

說這些話時,他的聲音很輕柔。

葭音想,他一定想起了仙逝的師祖罷。

若有若無一聲輕嘆,順着溫柔的晚風,飄到少女耳邊。鏡容背對着她,但她大抵能猜到對方面上的神色。不知道為什麽,聽着佛子的嘆息聲,她的心隐隐有些發疼。

葭音這才将袍子掀起來。

腳上沾了些泥,方才等鏡無金瘡藥的時,鏡容命六師弟打了一盆溫水。她将細白的小腳放進去,水溫熱熱的,很舒服惬意。

葭音緊攥着藥瓶——她腳上哪裏有傷?

雖然腳心沒有被石頭劃傷,可她生得細皮嫩肉的,腳底板被石子硌出好幾道印痕,如今那痕跡淡淡的,還未消散。

她彎下身,假意倒出一些藥粉,圓了之前的謊。

回想起鏡容的話,他剛剛的聲音很低,一股羞愧之感從葭音的心頭漫上來,游走在少女的四肢百骸。

殊不知,萬青殿外,一對立在院中的男子,在談論怎樣的話語。

鏡容從頭到尾一直都很從容坦蕩,毫不遮掩地将後花園中發生的事同自家師兄講述了一遍。

如此光明磊落,倒讓鏡無有些不好意思。

他自然是了解鏡容的脾性。

鏡容從來都不撒謊。

只是聽着聽着,他忽然嘆息一聲,低低的一聲嘆,宛若一道幽幽的夜風,拂至佛子面上。

只聽師兄憂慮問道:“鏡容,你去何娘娘宮裏時,可曾有避諱?再者,即便你小心翼翼避諱過,萬一那閹人同何貴妃說了今晚後花園的事,若是這件事傳出去了,三人成虎,定是免不了好一陣流言蜚語。”

鏡無暗暗為自家師弟捏了好一把汗。

“況且,你如今又把她帶回來。雖說鏡采自然是信得過的,但隔牆有耳,讓旁人知道了,你鏡容法師屋裏藏了個女人……”

他打住了話,不再往下去說。

鏡容自然知曉,師兄這是什麽意思。

對方是在擔心他。

“師兄。”

靜默少時,一直一言不發的男人斂了斂眸光。月色灑落,映在他清俊冷白的面容上,佛子眼底是不滅的皎皎風骨。

“身正不怕影子斜,若是沒有什麽不該有的念頭,鏡容就不怕旁人說風涼話。”

他不在乎,他一向不在乎。

他一顆真心,日月可鑒。

鏡無轉過頭。

額間朱砂之下,是一雙鎮定自若的眼,看得鏡無一時間有些失神。須臾,他喟嘆一聲:

“師弟,不是每個人都像你這般……也難怪,師父這麽喜歡你。”

梵安廟七十二弟子,只有鏡容,最合清緣大師心意。

鏡無心中泛起淡淡的酸澀感。

瞧着自家師弟,鏡無知曉自己這輩子也難及對方的境界,忽然,他眸光一轉,将眉頭皺起。

“你胳膊這是……”

他受傷了。

還傷得不輕。

胳膊上被鋒利的刀刃劃出一個口子,衣服上也浸了殷紅的血水,許是許久沒有處理,一些血液已經凝固。聽見二師兄這樣說,鏡容似乎才反應過來——自己胳膊上還有傷。

這是剛剛被那閹人用匕首刺的一刀。

刀尖刺入肉身之瞬,他眉頭分毫未動,下一刻,一手将那人匕首擊落,又以刀刃對着自己,用匕首柄于閹人頸項落下重重一擊。

他雲淡風輕,師兄卻大驚失色。

“這麽深的口子,你何不包紮?”

他不好意思說自己忘了。

師兄還在埋怨他:“你手臂受了這麽嚴重的傷,還把她抱回來,真當自己是鐵做的身子,刀槍不入麽?!”

若是這路程再長些……怕是這一條胳膊都廢了!!

鏡容平靜地笑笑,轉眼就被他拉過去敷藥。

鏡無邊幫他處理着傷口,邊咬了咬牙——這個三師弟,真是讓他又愛又恨!

“你不必把她抱回來的。”

“她腳上有傷。”

“她腳上有傷,那你胳膊上就沒有傷了麽?”

“不要緊的,師兄。”

鏡無手上的力道故意放重了些。

他似乎在懲罰鏡容,面對師兄的脾氣,鏡容只是無奈地笑了笑。他笑起來目光輕緩,像是一陣溫柔的風,吹動了佛子眼底清澈的湖泊。

原本平靜的湖面上,突然泛起了一道粼粼波光。

鏡無隐約覺得,三師弟變得好像與往日不一樣了。

可是具體是哪裏不一樣?他不明白。

夜色暗沉,二師兄替他包紮完傷口,就氣得走出了院子。鏡容垂下眸,兀自收好藥瓶紗布,遲疑了一下,還是走進了房間。

沒想到,她已經睡下了。

呼吸均勻,睡得很穩。

鏡容抿着唇,腳步輕輕走到書桌前,桌上青燈未滅,他手指修長,翻開一頁書卷。

這一卷,是《清心經》。

佛子淡淡垂眸,方欲翻動一頁,忽然聽到床那邊的聲響。

他沒有回過頭。

卻聽着,那丫頭突然跳下了床,似乎連鞋子都不穿了,蹑手蹑腳地,走到他身後。

《清心經》上,籠了一層極淡的人影。

“不要胡鬧。”

他溫聲命令道。

對方卻根本不聽他的,耳畔忽然響起一聲少女嬌俏的輕笑,下一瞬,胸前一道力,一雙手将他緊緊抱住。

他捏着書卷的手一頓。

“法師。”

她聲音嬌柔,低低地笑着,雙手從他的胸膛處,攀上佛子的脖頸。

少女将他環着,身上清幽的香氣傳來,甜絲絲的。

“法師,我是葭音。”

她伏在他耳邊,聲音如雲似霧,鬓角邊的鴉發輕輕蹭着他的耳朵。一瞬間,鏡容感到從心底升起的愠意。

“鏡容法師……”

對方幾乎要咬着他的耳朵,送出一口溫熱的呵氣。

他轉過頭,剛想厲聲訓斥,卻見少女兩眼迷惘朦胧,睡意醺醺。

鏡容一怔。

原來……是夢游了。

第 57 章 親手懲治兇手

衆人大驚!

她知道下毒者是誰?除了她自己,還能有誰!

公孫太後凝目,盯着雲歡半響,翡兒是她的親外孫,她一直當作眼珠子,一開始她被怒火攻心,首先便認定雲歡是兇手,當雲歡說兇手另有其人時,她突然冷靜了,她還是相信雲歡不會傻到這個份上,在自己帶來的藕糕中下手腳。

除非因為夜光杯的事,可是夜光杯的事做的那麽隐秘,她怎麽可能會知曉是翡兒她爹動的手腳,不過說起來,夜光杯的事她還未究問呢!

“到底是誰?”

想到藕糕帶到坤寧宮的過程,雲歡實在不願相信是她下的毒,平日她看起來是那麽單純,毫無心計!

不過既然她敢陷害自己,她也沒必要手軟,她回頭給皇上遞個放心的笑臉,才面對威勢十足的公孫太後,緩緩道出。

“藕糕在我景陽宮由我的貼身奴婢保管,無人動過,而一早過來之時,也是我親手包好的,既然裏面有毒,除非是皇上送來之前就被下了毒,但是這些我都吃過了,要是皇上送來之前的毒,我定然也會身中斷腸草,可是你們看我根本沒事”。

“也許你根本沒吃過呢!”逍遙王挑着指甲随意出聲。

雲歡突然一下冷了目光,這時候來這麽一句,看似無意輕巧,可真狠毒。

逍遙王這是不僅不讓她擺脫嫌疑,還将皇上拉下水啊!

原本覺得雲歡說的有道理的衆人,又換上了懷疑的眼神。

對上太後猜疑的神色,她繼續說,“王爺說的不錯,雲歡也有未吃的可能,至于雲歡吃沒吃,一會你就知道根本不重要了。因為包裹好的藕糕,除了翡縣主拆開食用,便不會有人将它拆開,除非下毒之人”。

“不錯!”太後點頭。

一直靜坐的訾宜,緊皺的眉頭舒展開來,聽到這,他知道今日的事,雲歡已經不用他出面。

“我在打包藕糕之時,因為…留了個心,在木盒裏包裹藕糕的油紙上面摸了一層螢蟲粉,此螢蟲粉無色無味,沾染上也不易察覺,只有一點,在黑暗處會發出熒光,如果下毒之人是在景陽宮和坤寧宮之間動的手腳,自然手上會留下螢蟲粉”。雲歡一字一句令在場所有人對她誇目相看。

“所以…”太後冷眉。

雲歡擡眉,“所以命人将大門關上,錦簾拉下,讓大家攤開手你就知道誰是下毒之人”。

好一招防患未然。

“還等什麽!關門拉簾!”此事公孫太後自然一馬當先。

霎時,一人癱倒在地。

雲歡閉目,秦明月當真是你!

“不用了……”細如蚊蠅的聲音,秦明月驚怯伏首認罪。

公孫太後冷笑看着瑟瑟發抖的人。

一個小小的嫔妃竟敢動她的眼珠子,膽大包天,蝼蟻還用不着她動手碾死,“皇後,這個賤人你來處置”。

太後竟然不親手替翡縣主處置賢妃,所有人皆奇怪,不過很快太後又道,“哀家将此事交給皇後處理,皇上認為如何?”

訾宜明白她的用意,不過是争寵,既然是陷害皇後,那就讓皇後親手懲罰賢妃,比起她親手懲治來說,會讓賢妃更痛苦。

“甚好”。他回。

聞言,公孫太後不再理會此事,疾步轉往翡縣主住處。

太後會将處置秦明月的權利交給她,這是雲歡沒想到的。

不過秦明月畢竟是身居三宮的賢妃,而且坤寧宮也着實不适合處理她,所以她對侍衛道,“先将賢妃帶回永和宮”。

接着,皇上便開口散了大聚,雲歡也與皇上辭行回了景陽宮。

時至下午。

雲歡靜靜在景陽宮拟完鳳诏。

“娘娘,你真的要這樣處置賢妃嗎?”風靈在一旁看着,有些不忍,“其實奴才看賢妃并不像壞人,她平日為人挺和善的,這樣是不是有點重了”。

面對鳳诏,雲歡輕嘆,“入了宮,就會有很多身不由己”。

“娘娘,賢妃在景陽宮外,一定要求見”。外頭宮女傳進話。

這個時候不好好在永和宮待着,來這裏做什麽?

來都來了!雲歡将鳳诏合上,道,“讓她進來吧”。

片刻之後,秦明月由左右侍衛送進來,在坤寧宮她已經認罪,所以現在她已經沒了自由。

“你們先到外面等候”。她秉退侍衛,問,“你來做什麽?”

秦明月向來是個膽小愛哭的女子,此時卻一反常态,竟強忍淚水紅着眼,輕輕朝雲歡跪下,“請問娘娘鳳诏是否已經拟好?”

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秦明月,雲歡看着她深思。

倒是秦明月自己擡頭看見雲歡手中的黃冊,釋懷一笑,“雲歡,給我吧”。

一聲雲歡,将她思緒拉回封妃之前,驗身那時她的羞澀躊躇,回春和宮求她照顧的嬌俏……

不再猶豫,将诏書丢給她,風靈不懂,诏書上看似懲罰過重,其實對她來說已是最好的結果。

秦明月将它揣入懷中,對雲歡再拜。

“你這時候特意來景陽宮不會僅是拿诏書吧!”秦明月起身打算離去前,雲歡出聲。

終于她的眼淚落下來,秦明月用輕柔卻沙啞的聲音面對雲歡道,“是我對不起你,我不奢求你的原諒,只是雲歡,希望你能忘記今日的我,只記住選妃大典之前的秦明月”。

說完這句,她掩面離去。

直到永和宮才翻開诏書,“賢妃毒害翡縣主,手段狠毒,誠然可恨,今本宮褫奪其賢妃宮位,着令專居明史宮,終身不得踏出一步,以儆效尤”。

第 5 章 結巴成美男

芳園

申宮人見來的只有二小姐和三小姐,昨日回來的大小姐未見身影,面色緊了緊。

二小姐雲姳見狀,眼波一轉,“我來時路過她的住處,進去看了一眼,大姐還在睡着呢,看她那樣對宮中的規矩肯定也是學不會的,宮人你就別管她,我們開始吧”。

三小姐雲小君想了想,輕道,“宮人,要不我派個人去喚一聲?”

雲姳白了她一眼,就數她假好人,也不看看那位大姐在京中做的醜事,一個姑娘到處相親不成不說,還和男子動手,丢盡了将軍府的臉,連帶她出門都會被冠上她妹妹的名號,被京中其他小姐譏笑,她恨不得她不要回來才好,才不要在宮中再見到她。

申宮人搖頭,“算了,我們先開始,等她來了再說”。

教習嬷嬷不同于府裏的仆人,她明面上雖是嬷嬷實則卻是先生,而且教習嬷嬷一般都是宮中來,對宮中禮制相當熟悉,對于要進宮選妃的女子來說,能跟着教習嬷嬷好好學習禮儀對進宮大有益處,所以一般小姐都對她們很客氣。

“是”,雲小君低頭避開隐着怒氣的申宮人,輕聲應了。

“大小姐,大小姐,快起來了,二小姐和三小姐去芳園已經有一會了,你再不起,就太晚了”。

不習慣換床睡的雲歡,輾轉一宿,好不容易熬到撐不住進入夢鄉,就被昨日府裏安排給她的丫頭風靈吵醒。

“閉嘴!”大喝一聲,雲歡煩躁将被子唔得更嚴實,試圖阻止風靈饒人的聲音傳到耳朵中。

風靈撅嘴,想到自己是丫頭,有責任督促主子上進,暗暗給自己一個鼓勵,又上前了一步,“昨日你已經得罪那申宮人了,今日你要是遲到,不就是給她機會懲治你嘛,聽說這個申宮人是京中出了名的嚴厲教習嬷嬷,教訓大家小姐從不手軟……”。

甩開錦被,雲歡露出頭,擡腳對着風靈,威脅道,“你走不走?不走我踹你走了”。

看着瑩白的大腳,風靈想到這位主子連衛少将秦公子和蘇世子都能打,踹她肯定更是不客氣,小臉一鼓,轉身出了房。

“不識好人心”。

小丫頭還挺有脾氣,雲歡輕笑一聲,蒙頭繼續大睡。

春光大好,這春日的早覺更是讓人不知醒,不知不覺,一上午都過去了,肚裏空空如也,趁着沒人注意,雲歡帶着風靈悄悄溜出出将軍府。

“大小姐,二小姐和三小姐都學在跪拜呢,這會兒你好不容易起來不去芳園,拉我出來做什麽?”

站在熱鬧的街道,雲歡扭頭問風靈。“你不餓嗎?”

風靈看看日頭,沒想到都中午了,摸摸肚皮已經在咕咕叫,摸頭傻笑,“是有點餓了”。

對着大街閉目深情嗅了嗅,雲歡笑開,“所以啊,當然出來吃飯咯”。

啊?這會功夫不擔心回去被罰,居然還有心思出來吃飯,風靈覺得自己實在跟不上主子的思維。

“今天小姐我帶你去京中最好的酒樓請你吃一頓”。

最好的酒樓,那不就是望月樓,咽咽口水,腳下不由自主跟上主子,風靈還是有點擔憂,忍不住邊走邊問。

“申宮人那邊怎麽辦?”

“什麽怎麽辦?不去啊”。

“啊!她可是夫人特意找人請來教你們宮規的”。

“那又怎麽樣!宮規又不能當飯吃,連最基本填肚皮的本事都用不上,我學來幹嘛”。

小姐是打算徹底不學!風靈大驚,急道,“你不學,到時進宮皇上嫌棄你粗手粗腳怎麽辦?”

“皇上選妃是找陪他過一生的人,自然是要真心喜歡這個人,又不是喜歡那些規矩,所以為了呈現一個最真實的我,我才不要學它們”。

風靈低頭細細琢磨小姐的話,竟覺得好像是這個理。轉頭又想,皇上不急急死太監。她可從沒來過望月樓,聽說來這裏的都是達官貴人,她風靈跟着大小姐也沾了回光,今日一定要好好吃一頓,哈哈,昨天日翠兒她們還不願伺候大小姐,她倒覺得大小姐挺好的。

望月樓,京中最盛名的酒樓,有個最神秘的主子,據說從沒有人見到過老板。

來到這雲歡摩拳擦掌,已經等不急了。

“醬肘子我來了,哈哈”。

砰!

重物撞擊聲。

進門之時,雲歡和一位壯胖婆子擠撞在一起,只見婆子咕隆爬起來,擡臉斜看了她一眼,瞬間差點讓雲歡笑出聲,那婆子臉上就跟胭脂開會一般,五顏六色摸開甚是滑稽。

“哪來的野丫頭,走路不看着,小心嫁不出去”。婆子咧嘴,扭着大屁股先一步走了。

嫁不出就嫁不出,管得着嘛!雲歡沖婆子背影伸伸拳。

“那是東門的媒婆,厲害的很,聽說京中還沒她撮合不成的親事,就是貴的要命”。風靈道。

原來是媒婆,難怪張口就咒她嫁不出去。

雲歡挑了個靠裏的位置坐下,要一壺茶,點了幾個名菜,便讓小二下去準備。“早上就沒吃,等着呢啊”。

小二沒想到雲歡突然出聲,一個臺階踩空,險些栽個跟頭,心想這女子真夠豪爽的,嗓門夠亮,回頭應了聲趕緊匆匆下樓。

望月樓,進來自然都是非富即貴,尤其雅間,是京中世家子弟首選,大都不像雲歡和風靈為吃而來,無非聚會拉近關系順便附庸風雅,都是小聲敘話,所以平日裏雅間內都很安靜。今日不知怎的,對面的雅間裏卻吵吵鬧鬧不停,雲歡一眼瞅見剛才的媒婆在裏頭。

“我很少下山,想不到這京中民風這麽彪悍,媒婆說親都說到酒樓來了”。

風靈也疑惑,“以前沒聽說有這樣的”。

“今個看來是頭回,正好被咱們碰上了,估摸是哪家公子太過搶手吧,我倒要看看是誰,是不是比我的師弟們還俊美”。雲歡伸長脖子張望。

還沒瞅見裏頭人,外面接連又進去了幾個媒婆,叽叽喳喳圍在一起,堵得是嚴絲合縫一點空隙沒留,無法,雲歡只得回身坐下側耳來聽。

“不要臉的下賤貨們,看老娘來酒樓尋衛公子,一個個都跟着學,要不要臉?要不要臉的啊!”幾名媒婆剛進去就聽見東門的媒婆叫起來。

“你們瞧老姐姐真會說,衛公子閉門不見客,小姐們硬要來說看,這任誰都到候着衛公子出門時來尋他了,是吧?”

“是啊,是啊,酒樓又不是你家開的……”

“呸!早怎麽沒見着你們來”。

“……”。

“衛兄,這……還讓不讓咱們喝酒了?”

“是啊,衛冉宇最近的桃花也太泛濫了,日後出門千萬別找兄弟我了”。

“衛冉宇你倒是撂句準話給她們,吵死人了……”

雲歡掏掏耳,三個女人三千只烏鴉,三個媒婆三萬只烏鴉,七八個媒婆再加三四個公子哥是多少只烏鴉?

“都……閉嘴”。

突然裏頭大喝一聲,世界一下子清淨了。

只見媒婆分列兩邊中間留條道,最裏頭站起一個高大偉岸的身影,邊大步往外邁邊道,“這以後門也不能出了,這日子還能不能過了”。

啊哈!美男要出來,機會來了,雲歡再次伸出脖子想看看裏頭搶手的美男子是誰,正好那人迎面出來,四目對上,雲歡大驚,這不是那個姓衛的結巴少将!

第 7 章 吃了個果子3

吃了個果子3

信誓旦旦的柳輕在心裏下了決定要撮合美人師妹和帥氣師兄,暗自思索計劃到深夜,然後帶着“我磕的cp能不能成真”的暢想做了一晚的美夢。第二天一大早挂着倆黑眼圈被濃濃的香氣誘醒後,出來就見左清焰已經炖好了魚湯。

她睡眼朦胧擡頭看了看朝陽清輝僅露一線的天色,又低頭瞅了瞅拿着什麽東西在不知道從哪兒冒出來的鍋裏攪拌的左清焰,只覺自己是還沒睡醒。

正轉身準備回去跟小床合體,卻一下子跟掀簾正準備往外走的雲夢撞了個正着。

秘境中并不能保證安全,以防萬一,一行六人休息時剛好兩兩為伴。由于淩殊不曾修煉,便由女性中實力最強的宋小小跟她同住,是以,柳輕是和雲夢一帳的。

“昂—”

兩人疼得痛呼一聲,柳輕也在這一撞中神志清明了些。她揉了揉腦門兒,忽而想到什麽又立時回頭看了看:

不遠處左清焰平和寧靜,仍拿着疑似鍋勺的東西在橫空出世的鐵鍋裏緩緩攪拌。

雲夢一手拽着帳簾一手捂着下巴,聲音有些痛苦:“三師姐,小心些啊。”

別看雲夢名字秀雅,實則是個一米八的東北高人。一米七二的南方高人柳輕在她面前堪堪只到下巴。

柳輕道了聲不好意思,随即拉住雲夢的手臂,悄悄跟她示意詢問:

“你看看,那是大師兄?”

雲夢放下帳簾往外跨了半步,視線裏出現了柳輕示意的場景。她又張了張嘴捏了捏下巴,才疑惑地重新看向柳輕:“是啊,你不認識大師兄了?”

柳輕思維有些散。

什麽節奏??反派苗子開始走廚子路線了?

別說,鐵鍋跟反派,似乎還挺配。原著中他後來身上的“鍋”的确不少。

“啊不是,起猛了眼睛有點花。”見宋小小似乎也循着香味兒出來了,柳輕打了個哈哈糊弄過去,便跟雲夢一起朝火堆走去。

鍋中湯色奶白濃郁,左清焰停下了攪拌的動作,接過劉白三兩步跑着遞過來的小蘑菇放了進去。

左清焰原本想自己搭個帳子單獨住,但劉白非說荒郊野外怕有鬼,非要跟他擠在一間,所以他早上起來時便也順便将劉白敲醒,讓他去采靈菇來洗幹淨。

淩殊畢竟是普通凡人,身體承受不住靈氣過于濃郁的食物。昨晚不僅是她身體不适的原因吃得少,也因為靈魚富含靈氣,猛然之間她受不了。

而淩殊雖不懂這些,卻能感覺到吃了兩口就着實吃不下。

原本也并不曾想過淩殊會被卷入秘境裏來,左清焰太過倉促之間也毫無多餘準備,一時也沒想到這些他從未遇到過的細節。

所幸他後來半夜隐匿身形去給淩殊的腳上藥時,順便探查了一下她的身體,而後意識到了這個問題。

于是便一大早起來抓了小魚熬湯。

衆人各懷心思聚在鍋邊看着濃湯翻滾,淩殊也收拾好自己從帳中緩緩走了出來。

其實同帳中隔簾另一邊的宋小小起床時她便也起身了,只是對着柳輕送她的那套衣裙糾結擺弄了一小會兒,又驚訝于腳底傷口的愈合速度,才耽誤了一點點時間。

此時柳輕瞧夠了新鮮,便側頭打着哈欠重新開始睡眼迷離,半仰頭之餘,卻不小心瞥見又一個身影掀簾出來,索性轉身望了過去。

見柳輕轉身定住,剩下幾人便也都下意識順着動靜看過去。

半晌寂靜中,淩殊邁着輕緩的步子都已經快到了他們跟前,柳輕才往旁邊一偏,撞了撞同樣愣怔的宋小小:“她誰啊?”

宋小小:“大概是……”

柳輕:“小師妹???”

宋小小:“…嗯。”

嘶————

衆人耳邊傳來柳輕和劉白兩人同時長長的一聲嘶氣音。

雲夢回神,暗暗給柳輕也翻了個白眼兒。

昨晚才說的那麽美的郡主,睡一夜就不認識了;自己送出去的衣服,過個夜也不認識了。

劉白看着淩殊逐漸走近的白色身影搖搖頭,咧着嘴角滿眼的迷惘嘆息:

真是新鮮出爐的小師妹啊。

就算遇到之前見過郡主的弟子,恐怕也短時間無法将眼前這飄逸出塵又勾魂的師妹,與低調奢華有內涵的郡主聯想到一起。

人靠衣裝馬靠鞍,古人誠不欺我~

淩殊神色如常,對着幾人微笑點頭示意:“早。”

幾人回應中,劉白語氣尤為昂揚,顯得十分積極:

“小師妹早!”

啧,這容貌,很難說不是龍傲天的紅顏。

升級路上怎麽能少得了美人相伴呢,龍傲天誠不欺我~

左清焰瞥了劉白一眼,而後轉身舀了一碗濃湯遞給淩殊,神色清正:“早。師妹來得巧,魚湯剛剛炖好,不腥。”

柳輕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

面帶微笑輕紗白衣的淩殊美得不似真人,端着湯碗負劍而立的師兄帥得像是建模。此情此景映在柳輕眼中,看得她迷惘又驚奇:

這是,夢想照進現實?

好了,她知道是什麽節奏了。

她磕的cp一定是真的!

——

吃過早飯,左清焰幾人便開始打坐的打坐、練訣的練訣。

界清秘境特殊之處不僅在于百年一遇、随機掉落,還在于它是逼着裏面的人往前走。

界清秘境,一為界、二為清,它有兩層。

大收益自然伴随大風險,界清秘境是衆所周知的大機緣盛産地,內裏兩層不分上下,界層為進、清層為出。出路與入口不會在同一層出現,需要尋到兩層之間隐藏的真實通道,才有可能進入另一層,才有可能在半年之後踏上出路。

這個秘境不會讓人安安穩穩在一處安全之地一直待着,除非那人願意待一輩子。

但看見衆人短時間內沒有要出發的意思,淩殊想了想,便嘗試着将她昨日換下的禮服拿去溪邊清洗。

沒洗過衣裳,但也見過動作,她覺得自己可以。

然而禮服本就厚重,浸水之後更是平添分量,別說洗了,淩殊連一只大袖都撈不起來。

小溪裏層層疊疊鋪滿了墨赭色的錦料,淩殊與那一大團衣服較着勁,沒有注意到淺淺透透的小溪逐漸開始變深,慢慢地已經看不見溪裏的石頭和小魚。

淩殊動靜并不大,宋小小和雲夢練劍喂招的聲音掩蓋了許多細微動靜。

左清焰打完坐,睜眼便尋到了淩殊蹲在溪邊的背影,看着白白小小一團,似乎正艱難地從水中打撈什麽,很是一番用力鬥争的模樣。

左清焰起身朝淩殊走去,他個子高,雖然離得有些距離,卻也看清了淩殊是在扯衣袖,大概是想要清洗衣物,只是……

左清焰嘴角微微勾了勾,眼神不自覺柔和下來,醞着些笑意:

她哪裏會做這些。

正想着怎麽過去幫淩殊攬下這個活兒會顯得順理成章,左清焰卻忽然凝了眉,霎時直接飛身過去,一把提起淩殊的手臂便将其旋身帶走。

與此同時,淩殊的暗色禮服猛地沉入了不知何時已變得深不可測的溪水中。

或許已經不能稱之為溪。

淩殊被突如其來的一股大力提起後,身體不受控制,被那迅猛的力量拉着便直接撲進了來人懷中,而那人還順勢直接強硬攬住她的腰,抱得嚴絲合縫,撞得她頭臉胸前全都生疼。

退回一段距離後,左清焰看着那段黑氣沉沉的水流,眉頭皺得死緊。

那是……

察覺左清焰這邊的動靜,另外幾人也迅速彙攏,見狀懵然開口:“怎麽了?”

眼前重點太多,他們一時不知該關注哪裏。

最後只能先抛棄八卦之心,順着左清焰嚴肅注視的方向看過去。卻只看見溪流中段莫名一團漆黑,其餘什麽也瞧不出來。

淩殊緩過一陣起猛了的暈勁兒,身上的不适便十分明顯。她看清對方是左清焰後稍稍卸下了些心防,想必事出有因。

而後見衆人神色專注地在探究別處,便稍用力掙了掙,将手腕從左清焰懷中掙紮出,拍了拍感覺到動靜而低頭的左清焰。

“你…先放開我。”淩殊輕輕細細的聲音在左清焰耳邊響起,神色間有不适、有為難,還有一絲不易察覺的委屈。

左清焰這才感受到懷中的不同,圈得太緊了。

很軟。

于是連忙松手,松松扶着淩殊站穩,面上是絲毫不曾想過其他的正直:“抱歉,一時情急。”

溪邊的景象一直在慢慢變化,柳輕雖也跟着衆人裝模作樣看着溪邊,但餘光卻重點一直關注着姿态詭異的cp。姨母笑都快要壓不住了的時候,卻見左清焰木着一張臉看過來,只好強行将目光重新盯回了溪邊。

此時溪中黑影已經似要凝為實體,襯得水面上都泛出些幽光。

柳輕不知道,實際上她是在場中除了左清焰之外,唯一對此種場景比較熟悉的。

盡管之前熟悉的都是文字版本。

看着看着,天地間忽然氛圍變得有些奇怪。

明明是大清早,方才太陽還出來了的,現在卻漸漸泛起了袅袅雲霧,天色也有些暗了下來。

柳輕腦中突兀一閃,忽而想到什麽,驀地睜大眼睛倒吸了口氣,很有些驚悚地開口:“那不會是……”

不會吧?

不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