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08 章 龍大師

老和尚進去了,寺院的大門重新關上。

紅箋和石清響面面相觑,接下來是繼續留在這裏盯着這些世外高人搞什麽鬼,還是去找一找費真人和殷正真?

遠處那個神秘的廟宇還要不要去了?

兩人正有些拿不定主意,突然覺着身上一沉,“陰陽蠱花鏡”莫名現出形來。

一個聲音直接傳入紅箋識海:“這是什麽怪東西?法寶?”随着說話的人發問,“陰陽蠱花鏡”受到大力撞擊,猛地上下跳了跳,就像是一個彈力極好的皮球被拍了一巴掌。

“……”紅箋和石清響在空間裏不可避免受到影響,兩人有些吃驚,紅箋當即真元疾轉,試圖操縱着“陰陽蠱花鏡”遠遠遁走,可剛一隐形,那股大力再次壓下來,不偏不倚正撞在法寶上,險些将空間裏的兩人甩出來。

“陰陽蠱花鏡”疾墜向下,就勢一頭鑽入地下。

“咦!”那人驚訝出聲。

對方傳音竟還跟得上,說明“陰陽蠱花鏡”即使在地下,依舊沒有脫離對方的神識範圍。真是個強勁的對手,石清響無奈,只得命令魔魂火速趕回來助陣。

紅箋已經看到了襲擊他們的人。

适才給老和尚送飯的那個中年美婦正站在半山腰的白石小路上,單手掐腰,另一只手掐着蘭花指,連戳帶點地沖着“陰陽蠱花鏡”施法。

“前輩,請暫緩出手,我等并無惡意。”紅箋連忙傳聲。

這中年美婦是化神初期,紅箋和石清響雖然暫時落在下風,但等魔魂趕回來,并不是沒有一戰之力,只是還不清楚這中年美婦是什麽來頭,再加上她與廟裏那老和尚又是十分熟悉的樣子,紅箋不能不有所忌憚。

這個世界看似山清水秀,一派祥和安靜,不知為何,紅箋卻老是有些心神不寧。

中年美婦聽到紅箋傳音,手指淩空虛點,真元凝而不發,目光炯炯盯着“陰陽蠱花鏡”,道:“既然不是壞人,為什麽要躲躲藏藏?你倆應該知道,這怪東西對我根本沒用,出來說話!”

紅箋猶豫了一瞬,覺着還是應該出去面對面同這陌生的強者交談一番,也好自她口中了解一下這個世界。

她握了下石清響的手,示意他留在這裏等着自己,閃身出了空間。

她剛一站定,身邊風動,石清響也跟了出來,同她并肩而立。

紅箋見狀只得将“陰陽蠱花鏡”收了起來,中年美婦仔細端詳了他們兩個,大約是覺着他倆沒什麽威脅,将掐了法訣的手放下,皺眉道:“兩個小元嬰,龍大師放你們進來做什麽?”

紅箋心念先是一動,他倆明明是頂着龍威硬闖進來的,跟着卻又想到對方的言下之意顯然是說老和尚就是那條真龍,若是這樣,真仙大能的結界,不要說自己和石清響,便是化神們憑真本事也是進不來的,這樣的話,說他有意放大家進來也沒什麽不對。

她想通這個,便點頭承認:“是,我們是追着兩位化神進來的。突然進到陌生的地方,所見又是前輩這樣的大能,心中不安,以法寶藏身并無惡意,還望前輩見諒。”

中年美婦盯着她,側頭想了想,突道:“你是什麽修士,為什麽氣息和別人大不一樣?”說完轉向了石清響:“你……身上也有些古怪。”

紅箋心中驚訝,這位化神大能年紀不輕了,看上去便是活了很多年的樣子,竟不知道世上還有道修一說?怪不得她這樣的強者在魔域竟然籍籍無名,想必是一直在這地方過着與世隔絕的生活。

她如實回答:“晚輩是道修。他是道魔皆有涉獵。”

若這樣說那中年美婦還不明白,紅箋就只得給她詳細解釋幾句,好在此女并沒有孤陋寡聞到那種程度,只是“噢”了一聲,便轉移了注意力。

她目光在紅箋與石清響十指交纏的雙手上掃過,露出一絲異色,跟着收斂了敵意,側耳仔細聽了聽動靜,問道:“你倆可聽到什麽聲音沒有?”

或許是她這話題太跳躍了,紅箋和石清響都有些反應不及,兩人互望一眼,這才凝神聽了聽,然後一齊搖頭,憑她化神大能都聽不到,兩個小小元嬰更加不會有什麽發現。

中年美婦眼望山頂的寺廟,喃喃道:“這老家夥……”

話音未落,寺院裏突然響起了一連串笑聲,這“嘿嘿”笑聲聽上去有些颠倒錯亂,跟着那龍大師邊笑邊道:“哎呀,險些忘了正事。”

一道人影自寺廟裏沖天而起,半空化為一條巨龍,騰雲駕霧往遠處廟宇飛去,一會兒就不見了蹤影。

那中年美婦瞧着似松了口氣,整個人都松懈下來。

石清響見狀問她:“龍大師做什麽去了?”

中年美婦心情甚好,白了他一眼:“他趕着去将神殿收起來啊。”

石清響露出驚訝之色:“那竟真是傳說中的蜃景神殿?夫人适才為什麽不去殿裏試試?”

中年美婦嘴角露出一絲古怪的笑意:“去那神殿既危險,又不一定會得償所願,哪裏比得上找老龍,叫他直接達成我的心願。”

紅箋心中巨震,竟然還可以這樣?

真仙具有無上法力,是不是說只要他肯,就沒有做不到的事情?她和石清響不是化神,進不去蜃景神殿,原以為白來一次,頂多給費真人和殷正真搗搗亂,沒想到還能遇上這種好事。

這真是一個前所未有的巨大誘惑。

紅箋側頭向石清響望去,若有機會,她該向真龍提什麽請求?

一路走來,遺憾實在太多太多了,是要知道父母的下落,還是令前輩、師父、師祖、大師兄他們死而複生,抑或誅殺季有雲這個大仇人,或者先解決眼下石清響面臨的雙魂難題……

紅箋定了定神,若有機緣,她其實應該同石清響好好商量。

石清響好像知道紅箋心中所想,握着她的手緊了緊,與此同時紅箋聽到識海中一個聲音提醒道:“小心心魔!”

這四個字振聾發聩,如同警鐘一般,登時令紅箋回過神來,不由抹了把虛汗,暗道:“好險!”

不管眼前的機緣是真是假,自己這心動神搖的狀态便大大不妥。不用問,這時候還能保持清醒,提醒她的只有“明心聚魂燈”上石清響的魂魄。

握着石清響的手,紅箋心神恢複了澄澈,她知道自己應該怎麽選擇了。

中年美婦悄悄盯着紅箋,目光變得有些異樣,但不等紅箋留意,她已經扭開頭去,望向了遠處。

那條巨龍駕着祥雲神氣活現地回來了,而遠方雲霧缭繞的廟宇也已經消失無蹤。

它飛到寺院上空,好似全未留意到半山腰還站着三人,徑自往寺廟裏鑽去,小小寺院裝不下它巨大的身軀,故而它在觸及到圍牆的瞬間已經開始縮小,又變回到那個白胡子老和尚龍大師。

中年美婦神情自若,好似對接下來搞定真仙極為篤定,她眼望寺院的方向不說話,紅箋和石清響陪着等了一陣,等到魔魂無功而返,他們聽到有鼾聲自山頂傳下來。

一開始還聽不真切,但不過片刻,鼾聲便越來越響,聽在二人耳中簡直如同打雷一般。

原來那中年美婦先前問他們有沒有聽到聲音是指這個。

果然聽着她喜滋滋地道:“我就說嘛,喝了我的‘神仙半步倒’,還記得去把神殿收回去,這老龍也算是十分了不起了。”

她這會兒是直接開口說話,顯是已經不虞會驚動了廟裏的那位龍大師。

石清響好奇地道:“前輩你這麽算計真仙,不怕他醒來之後找你麻煩?”

“呵呵,不會。這老龍是犯了錯被貶來此界的,外子以前陪他喝酒,曾經聽他說過,他若亂殺咱們凡人,立刻便會遭到反噬,境界掉落都是輕的。他必不敢。”

紅箋點了點頭,她理解這中年美婦口中提到“凡人”,在真仙看來,大約不管化神,還是元嬰,都屬于凡人之列。

中年美婦笑嘻嘻地道:“他醉死過去了,咱們這時候進去,拔他胡須他都不會知道。走吧。”

紅箋心中一動,笑道:“晚輩也可以跟着沾光嗎?”

她雖然想着無論如何要進去看看,卻沒想到對方會主動邀請自己。

中年美婦面色古怪掃了她一眼,道:“你倆一直等在這裏,不就是想進去嗎,年紀輕輕,這麽口是心非可不是好事。再說你倆正好遇上,這是你們的機緣,至于能不能成,還要進去再說,我何必搶着做惡人。”

聽這意思,還有下一步的考驗呢,也不知道這中年美婦從何而知的。

紅箋和石清響對望一眼,異口同聲道:“如此多謝前輩成全。”

中年美婦“呵呵”一笑,扭過頭去,不再理睬二人。

她身形微動,下一個瞬間出現在了寺院門口,屈指輕輕叩了叩門,朗聲道:“龍大師,您還好麽?”

裏面唯聞鼾聲震天。

她輕聲一笑:“您怎麽不說話,若是不反對的話,我可就領着兩個小朋友進來看您了。”說着,将手一推,寺門應聲而開。

第 407 章 此間高手

其實那兩個分身在“龍門”中的遭遇,并不像費真人和殷正真臉上表現得這麽風輕雲淡。

他們此時正被一條巨蟒追殺,這只半路上突然蹿出來的巨蟒赫然是只化神期妖獸,對二人充滿了敵意,燈籠大的眼睛一片腥紅,幾乎要滴出血來,三兩個回合便打得兩人抱頭鼠竄。

這麽久了,不要說靠近了看看那座廟宇,兩個分身被那只大家夥追趕,且打且逃,早不知道東西南北,他倆之所以還硬撐着,一是想再觀察一下廟宇周圍的環境,再者,不外是希望對方倒黴,被巨蟒纏上,那自己說不定就有了機會。

沒想到這座廟宇竟有化神期妖獸看守,只憑這個,不管是不是蜃景神殿,裏面的東西都足以令人期待。

這時候“陰陽蠱花鏡”突然如離弦之箭出現在了那面虹牆附近,虹牆裏極具壓迫的龍威好像對這法寶完全不起作用。

紅箋和石清響一齊自空間裏伸出手,氣浪翻湧,包括“九尾飛魚”在內的十幾只元嬰妖獸正跳至半空,受這股突如其來的大力一推,自然而然又拔高了十餘丈,輕松躍過了虹牆,這些妖獸進去了!

只是瞬間,它們就消失在衆人眼前,但費真人和殷正真卻随即清晰地感覺到分身附近多了十餘道氣息。

兩人俱是一凜,不約而同選擇了召回化神分身。

費真人惡狠狠望向“陰陽蠱花鏡”,這會兒紅箋已經收了手,和石清響二人駕禦着法寶攸地同龍船拉開了距離,見狀她一聲輕笑,笑聲清清楚楚回蕩在海面上空。

殷正真勸道:“算了,正事要緊。”

費真人悻悻地收回了目光,對面兩個年輕人擺明了就是來搗亂的,多餘同他們生氣。

他吸了口氣,陰着臉沉聲道:“那條巨蟒不好對付,只怕你我需要聯手,才能盡快将其鏟除。”

殷正真答應得十分幹脆:“行。”說完了,他擡腿邁步,離開龍船,進入了虹牆背後的那個世界。

費真人往船上看看,除了程氏姐妹,自己那幫徒子徒孫個個露出緊張向往之色,遂大手一揮,道:“好,本宗主帶你們一起去!”催動龍船,自後面追着殷正真而去。

“咦,這兩人就這麽進去了。咱們怎麽辦?”紅箋征求石清響意見。

“我覺着還是應該跟去看看。”

石清響所言正合紅箋心意:“好,那咱們就進去繼續給他們搗亂去。”“陰陽蠱花鏡”驟然暴發出刺目的光亮,破開虹牆附近幾乎凝滞的虛空,直奔廟宇方向而去。

少頃,停留在遠處窺探的元嬰修士們斷定兩大化神進入了虹牆之後,陸續有人圍攏過來細看究竟。

大批妖獸還在徒勞地想要躍過“龍門”,幾個元嬰圓滿躍躍欲試,立在虹牆外頭,這幾人相互認識,一個大胡子提議道:“适才那個,我看着像條真龍,說不定就是仙界下來的那條,不如聯手沖進去,拼一拼運氣。”

“應該便是,這麽強大的龍威。”

“試試。”衆人七嘴八舌。

便在此時,“嘩啦”一響,虹牆內清晰地傳出了擊水聲,自裏面突然探出一個巨大的蟒蛇腦袋。太意外了,一衆元嬰猛然見到它那血盆大口就在眼前,無不駭然失聲。

叫聲未畢,這只巨蟒将頭一擺,長長的舌頭伸出來一卷,這七八個修士毫無反抗之力便被它吞入了腹中。

跟着虹牆搖動,“砰”的一聲消散無形。海面上再也沒有什麽真龍、廟宇,只剩下許多妖獸愣怔了一會兒,慢慢往四下散開。

按下這些不提,單說紅箋和石清響。

二人飛進“龍門”之後,已經看不到費真人的龍船,更不用說先行一步的殷正真。

紅箋毫不猶豫,催動“陰陽蠱花鏡”直奔那霞光之中廟宇而去。

“望山跑死馬,那廟我以神識全然感覺不到,只怕距離不近。”紅箋道。

“不一定。也可能是有什麽東西控制了那周圍,不讓咱們的神識深入進去。我命魔魂到前面探一下路。”說着石清響收了腳上的“天魔聖足”,将裏面的魔魂放了出去。

“真是蜃景神殿的話,魔魂能進去嗎?”紅箋見那條魔魂乖覺地飛走,心中一動。

“它沒有肉身,應該能進,只是它進去之後與‘天魔聖足’的聯系必将會切斷,也不會再聽我的話,對咱們而言并不是好事。”

“這樣啊……”紅箋眼望霧氣迷蒙的前路沉吟未語,過了一陣皺眉道:“太順利了,我有點兒擔心。你進到神殿的那次,可有看到真龍出現?”

“沒有。但路上确實經歷了不少考驗,是咱們一起闖過去的。”

這些都是他“明心聚魂燈”裏的那個魂魄的記憶,紅箋感興趣地望了他一眼,道:“哦?說一個聽聽好不好?”

石清響半天未吱聲,明顯是兩個魂魄在緊張地溝通,紅箋耐心等着,突然她目光一凝,“陰陽蠱花鏡”放慢了速度,很快停下來。

适才沒有發現,在法寶下方,白色霧氣中竟也隐藏着一座寺院。

寺院不大,不過一座大殿,幾間齋房。

但随着“陰陽蠱花鏡”下落接近,石清響已經顧不得再講往事,他二人都覺着這座小小的寺院很有點兒意思。

寺院建在一座小山上,整座山頭連同寺院的青色圍牆都浸在濃霧中,以兩人不弱的神識也不過能深入霧中十餘丈遠。

兩行青翠的松柏掩映着上山的白石小路,這條路自山下蜿蜒至寺院門口,路上落葉稀少,應該是寺院裏的僧人常常打掃之故。

大白天寺門緊閉,顯是寺中僧人不願有人打擾,可這時候,偏偏有一個人守在門口,要求見方丈。

二人深知這地方絕不會有普通人涉足,一見活人,連忙悄悄湊近了多看幾眼。

這是一個中年婦人,個子很高,穿了件淺黃色的長裙,手裏挽了個食盒。她臉上雖有些風霜之色,但生得眼深鼻高,是以到顯得別有一番風韻。

紅箋詫異地同石清響互望了一眼,這個中年美婦是個生面孔無疑,她身上氣息很強,若紅箋的感覺沒有出錯,這赫然是一位化神初期的魔修。

這化神女修很是謙恭有禮,叩門半晌,不聞裏面有人應聲,退後了幾步,溫言懇求:“龍大師,我特意拿‘天半蓮’和‘明川錦紅’調味,給您做了幾樣下酒的小菜,送來給您嘗嘗鮮。這些年多得您照顧,特來感謝,我沒有什麽要求,也不敢叫大師為難,您給開下門吧。”

停了一停,一個蒼老的聲音遙遙自寺院裏面傳出來,中氣十足:“東西留下,你可以走了。老和尚修身養性,不見外人,尤其是女施主。”

那化神女修不由撅了下嘴,她将食盒放在了地上,躬身一拜:“大師,那我就放在這裏了。過幾天我和外子就要搬走了,以後估計着再也沒有外人來煩您,尤其是我這女施主!”

說完她嗔怪地“哼”了一聲,又扭頭往“陰陽蠱花鏡”藏身之處掃了兩眼,方施施然轉身而去,未等走完下山的白石小路,身體閃了閃,不知施展了什麽法術,就此消失不見。

這女修是位化神強者,發現紅箋二人并沒什麽奇怪,何況他兩個不知深淺,上來還用神識查探過人家。

“龍門”裏竟然發現了陌生的修士,紅箋和石清響自是大感興趣,甚至不急着去核實遠處的廟宇到底是什麽地方,他們想先看一看這位龍大師的真面目。

不大會兒工夫,寺院中依稀傳來了開門聲,有高牆阻隔,不知是哪一間齋房開了門,跟着腳步聲、門栓拉動聲,寺院的大門開了道尺長的縫隙,一個白眉毛白胡子的光頭自裏面伸了出來,左右看看,沒看到人,那老頭兒才放心地開門出來,來到地上的食盒前,鼻子用力嗅了嗅,低聲笑道:“算你個小丫頭還有點兒良心。”

紅箋心中巨震,同石清響面面相觑,無需以神識悄悄察看,這老和尚一出來,一股無形的威壓如巨浪般向四下裏洶湧壓下,若非他此舉本是無心的,攻擊也漫無目的,只這一下就會叫“陰陽蠱花鏡”現出形來。

這老和尚多高的修為?紅箋不敢确定,但她立刻便意識到這是她所見過的當之無愧的第一高手,元嬰後期、大圓滿?抑或真仙?

那化神女修叫他龍大師,他會不會就是适才驚鴻一現的那條仙界神龍?

不提紅箋心下驚駭,那老和尚這會兒已經打開了食盒,他喜形于色,“吆喝”一聲,伸手自盒子裏取出了一個巴掌大的小酒壺,砸吧了一下嘴,道:“怎麽會真的有酒?下酒菜,嘻嘻。嗯,這靈酒聞起來不錯,看在姓金那丫頭一片誠心,我老人家就勉為其難,成全她這一回吧。”

說着他把酒壺放回去,收拾了食盒抱在懷裏,高高興興進了門,“咣當”将寺院的大門重新關上。

第 406 章 神奇的廟宇

紅箋遙遙看着殷正真上了龍船,和費真人湊到一起,只是撇了撇嘴,并沒有為兩大化神狀似聯手而感到憂心。

若說他們兩個竟會齊心協力,不要說紅箋,估計着就連他們自己都不會相信。

想到此,她沖石清響笑笑,道:“走,咱們過去。”

“陰陽蠱花鏡”一靠近,殷正真當先有所察覺,同費真人笑道:“嗬,到得挺齊,怎麽這等時候天魔宗宗主依舊沒有露面?”

費真人壓低了聲音,故作神秘道:“我猜那一位其實離不開天魔殿!哈哈!”他聲音雖小,紅箋和石清響還是聽得清清楚楚,明顯那老賊有意為之。

兩人沒有理會,這是離寒的麻煩,眼下形勢明擺着,天魔宗只能借着景洪天的餘威,糊弄一天算一天。

此時衆人距離天幕只有百裏之遙,海裏的獸潮遇上了冰川,很多長途跋涉的妖獸不習慣北方寒冷的氣候,變得有些暴躁,但它們還在毫不猶豫地奮力前行,不知前方有什麽在吸引着。

殷正真有些疑惑:“往前全是亂流……難道真要撞死在天幕上?”

費真人緊皺眉頭,少頃,他推開懷中美人兒,霍地站了起來:“停下來了!”

距離天幕只有十幾裏,最前頭的一只元嬰圓滿妖獸“九尾飛魚”最先停下來,淩空停在海面上,碩大的九條尾巴“啪啪”拍擊着海水,這是一個信號。

後面越來越多的妖獸停下來,擠擠挨挨,除了最前面幾只,大多數只能呆在冰川上,由遠處看銀白冰川上黑潮湧動,十分熱鬧。這數百只元嬰妖獸呈半弧狀聚在一起,不吵不鬧,似乎在等待着什麽。

要小心!

不知為何,紅箋心中突然湧上一個念頭。

小心什麽呢,這裏離天幕這麽近,她有“補天律”在手,要小心的話也應該是費真人和殷正真才對啊。

紅箋按捺住了莫名升起的心悸,再看後面來路到達的妖獸已經越來越多。

這時候衆人所處這片海域海水突然有了些晃動。這種晃動一開始微乎其微,若不是因為一衆元嬰妖獸瞪着眼睛,看上去很期待的模樣,引得紅箋等人也把神識都投在海裏,必不會那麽早有所發現。

殷正真似笑非笑瞥了旁邊的費真人一眼,道:“開始了。費兄猜得不錯,看起來果然是難得的機緣。”

費真人沒有接話,表情凝重,眼神突然變得銳利如刀。

海水晃動越來越厲害,很快由微瀾到湧起泡沫,直到掀起滔天巨浪,好似深海裏有什麽東西要破水而出,以“九尾飛魚”為首,最前面的元嬰妖獸竟隐隐露出了敬畏之意,擠着後面的妖獸不住退卻,很快又讓開了半裏之地。

海面就像突然由中間裂開了一樣,一道金光噴薄而出,向着遠方張開,最終形成了一道高達數十丈長約半裏的金色虹牆。虹牆後面波光潋滟,閃爍着迷離的霞光。

這麽多妖獸,竟然沒有一只敢發出聲響,偌大海面上只聽到它們粗重的呼吸,像“呼呼”的風聲,聽上去倍覺怪異。

這道虹牆将衆人眼前的海域突然分割成了兩個世界,那個隐藏在金虹背後的世界有多大,是真是幻,誰也沒辦法輕易下判斷。

費真人失聲道:“那是什麽?”

殷正真未答。他雖然對空間法則頗有研究,卻看不透眼前這一幕意味着什麽。

未等他細思,虹牆背後突然響起了一聲龍吟,強大的靈氣波動使得龍船和“陰陽蠱花鏡”都有些不穩,不管費真人還是紅箋這邊為求穩妥,都趕緊向後退了退,跟着就見一條金色巨龍在那個世界躍出水面,身軀矯健,氣勢威嚴,翻起滔天巨浪,而後那金龍鑽入水下不見了蹤影,萬丈霞光之中隐隐多出來一座廟宇般的建築。

看着很近,但這之間雲霧缭繞,不知真實的距離有多遠。

有化神在,發覺這邊有異的衆多元嬰不敢靠近,只能遠遠觀望。

所以離着最近的便是費真人這一船的人,再加上“陰陽蠱花鏡”裏的紅箋和石清響。

巨龍現身的剎那,費真人還嘀咕了一聲:“莫非是龍門?”他覺着既然有這麽多妖獸大老遠趕來,這道虹牆說不定便是傳說中跳過去就可以化身為龍的所在。

但随着那頭巨龍隐沒,現出廟宇來,兩個化神不約而同閉上了嘴巴,露出既震驚又激動的神情。

龍船上跟着費真人出來的程憐憐探頭向下望,疑惑地道:“那座廟是什麽地方,莫不是傳說中的蜃景神殿?”船上的人受費真人庇護,到不覺着撲面而來的龍威有什麽可怕。

費真人冷笑道:“你知道個屁!”

程憐憐小命掐在老賊手中,只得讪讪地笑了一聲,偷眼去看一旁的殷正真。

其實不用身邊人提醒,費真人也意識到了,什麽元嬰道修,什麽景洪天的徒弟,當這個疑似蜃景神殿的廟宇一出現,他真正的敵人只有一個,就是剛剛才說要聯手的殷正真。

這個只有化神才能進入的蜃景神殿不知會維持多久?怎麽才能撇開姓殷的,自己一個人進入神殿呢?

“叭”,那只“九尾飛魚”打破寂靜,淩空躍起,欲往虹牆那邊跳去。

費真人正自暗懷殺機,猛見有妖獸搗亂,眉心不由地一跳。

未等他動手,一旁殷正真淡淡地道:“你我都不知道蜃景神殿是個什麽樣子,不如等等再說。”

那只元嬰圓滿的“九尾飛魚”硬抗着龍威躍至中途,力竭墜落,它并不死心,複又再次躍起。有它起了頭,越來越多的元嬰妖獸試圖跳過虹牆,水裏登時如同下餃子一樣此起彼伏,“噼裏啪啦”的響聲連成一片。

不但兩個化神顧忌遲疑,便是紅箋和石清響也在為這個問題而傷腦筋,那座廟宇可是蜃景神殿?

按說對那蜃景神殿,他倆應當算是全天底下最了解的人了,他們見過懸挂于季氏家廟的那幅畫像,石清響前世還親自進去過,他們印象中神殿的外觀與此時這個廟宇看上去全然不一樣。

可方才驚鴻一現的又俨然是條真龍。

關于蜃景神殿的傳說恰是有一條來自仙界的龍,它入海為蜃,每當機緣到來,就會吐出一座神殿。有沒有可能,它每回吐出來的神殿并不都是一個模樣?

若真是蜃景神殿,那可糟了,不管費真人還是殷正真都不是良善之輩,必須要阻止他們進入神殿,若他二人沒有為蜃景神殿翻臉大打出手,紅箋着實想不出自己怎麽做才能擋住兩個化神。

“怎麽辦?”她悄悄傳音問石清響。

石清響也覺着有些為難,停了停方道:“看看他倆怎麽決定再說,這麽多妖獸争相趕來,我覺着不像蜃景神殿,到像是個難得的機緣,反正不能叫那兩人再撿便宜了,不然回頭難受的還是咱們。”

“好,他們要是敢進,咱們就上去搗亂。”紅箋幹脆地道。

石清響聞言忍不住笑了。

紅箋目光一閃,突道:“你再笑笑。”

石清響好脾氣地笑問:“怎麽了?”

紅箋心裏疾跳了兩下,避開他的目光,往那邊龍船上望去,石清響這種溫和包容的微笑叫她突然想起了好多往事。

那個時候是在道修大陸,他還沒有出事,也是在雪白的冰川上,為了給大師伯井白溪配齊奪舍的丹藥,他找上季有雲的藏寶所在,一場惡戰之後,他累得很了,躺在冰川上休息,也是這樣笑的。

正是從那時候開始,她的心慢慢地開始傾斜,終于完全系在了這個人的身上。

眼前的人越來越像從前了,那個難題,總會有辦法解開的吧?

這時龍船上的兩個化神已經達成了共識,連裏面到底是不是蜃景神殿都不确定,便以真身冒險實在是太過草率,不過蜃景神殿出現的時候有限,只是這麽離遠站着看顯然不成,索性兩人各出一個分身,進去一探究竟。

紅箋眼睜睜望着費真人和殷正真只是霎那間便各變出一個與真人一般無二的分身來,不由咬了咬牙。

這兩人不但和和氣氣有商有量,竟然還想出辦法來了。

石清響悄聲道:“不急,等等看,分身抗不住神殿裏的白霧,他倆肯定有沉不住氣的時候,實在不行,我就把那魔魂派進去,先收拾了兩個分身再說。”

“這到是個機會。只怕魔魂很難神不知鬼不覺在他們眼皮底下混進去。”

“總有辦法的。”

紅箋點了點頭。石清響這樣說,她便不再多想這事,把注意力集中在了那邊龍船上。

化神分身是化神期修士元神的一部分,被派出去之後所見所感修士本人都如同親臨,紅箋盯着兩人神色的變化,試圖從他們的表情以及說的話來判斷裏面究竟是個什麽情形。

接照化神分身的速度,他們進去這半天探查的範圍可不算小了,那兩人不動聲色,難道裏面的廟宇竟有那麽遠?

第 405 章 風雲際會

無盡海此時十分熱鬧,紅箋和石清響乘坐“陰陽蠱花鏡”一路往西,不大會兒工夫就看到了十幾撥或獨行或結伴的魔修。

對修仙者而言但凡出現異常,十九意味着機緣,只看你是否有本事有運氣抓住。

人一多,事就多,本來魔域這邊秩序就混亂,現在更是烏煙瘴氣。

本來就有宿仇底火的,臨時起意打劫的,甚至僅僅因為狹路相逢看不順眼的,還沒找着妖獸潮在哪,紅箋就已經接連遇上好幾幫人激戰正酣。

這時候哪裏還顧得上看熱鬧,每回紅箋都是叫一聲“走”,看也不看,便和石清響自法術橫飛的戰場上徑自穿過,直奔天幕。

有“陰陽蠱花鏡”,再加上“天魔聖足”,二人全力施為速度已經不比化神慢多少,出發不到兩個時辰紅箋的神識就感覺到了劇烈的靈氣波動,西北方向海裏天上氣息雜亂,隐隐有法術碰撞明滅。

這是追上了獸潮的尾巴。

看行進方向這大群妖獸并不是筆直向西,它們彙成一股黑灰色大潮,斜插向西北方向,因為實力不一,隊伍拉得很長,紅箋飛到高處往下看,估計不出妖獸的具體數量,只能用成千上萬來形容。

落在後面的基本都是築基期妖獸,它們正被聞訊趕來的金丹修士們肆意屠殺。

魔修晉階迅速,加上魔域殘酷的環境,使得築基修士們基本不敢出門,在外面金丹相較而言是弱者,他們有自知之明,自願落在隊尾,不去前面和高階修士争搶。

紅箋循着獸潮往前追,追到隊伍中間的時候,看到的已經都是元嬰修士。最前面是幾大宗門的元嬰隊伍,紅箋輕而易舉在其中找到了現下魔域的三大宗門:天魔宗、地魔宗和神龍宗。

石清響道:“去天魔宗問問情況。”

“陰陽蠱花鏡”在半空一閃便接近到天魔宗那隊元嬰數十丈之內,石清響走出空間,腳下“天魔聖足”黑霧缭繞,下一個瞬間,他直接出現在天魔宗的隊伍前面。

“啊,師叔到了!”

“石師叔,您來了!”

這隊修士共有七人,見到石清響出現不覺驚訝,而是七嘴八舌熱情地打招呼。紅箋沒有露面,由稱呼便知道,這些元嬰後期、中期修士都是石清響的師侄。

石清響問道:“怎麽回事?”

為首的修士名叫張素,頗為精明能幹,離寒自己的親信愛徒早已經死光了,活着的幾個師弟除了石清響全是牆頭草,無奈只得從下一代中提拔了人用。

張素是元嬰後期,論修為雖比石清響高了兩階,對這位師叔卻不敢有絲毫小觑,不說別的,單是師叔收服的那條聖魂,十個他加起來也不是對手。

故而張素聽得石清響問話,連忙恭恭敬敬地回答:“師叔,各家都在查,目前還不清楚原因。”

他們三大宗的人追着數十只元嬰妖獸觀察了半天,因為其中還夾雜着元嬰圓滿妖獸,人類修士不敢靠得太近,按照宗門指示,他們的任務是搞清楚出了什麽事,所以除非遭到妖獸襲擊,各家都不主動出手。

石清響往西北望望,現在氣候已經有些冷了,再往北說不定要遇見暴風雪。

師兄離寒處境艱難,地魔、神龍兩宗都有化神,天魔宗只剩他一個化神,還沒有真身,幹着急出不了天魔殿……

“宗主怎麽說?”

張素敬畏地望着石清響:“宗主吩咐,一切聽師叔的。”

“……”石清響有些無語,師兄離寒應該知道自己心根本不在天魔宗,更不用說他一身兩魂的麻煩還沒解決呢。不過這些話他沒辦法同眼前這些師侄說,只得問道:“化神出現了沒有?”

“沒有。”

人不能念叨,張素話音未落,一股強大的氣息由東而來。與此同時,紅箋傳音給石清響:“費真人來了。”

石清響擡頭望去,同時回複紅箋:“沒事,他不敢沖咱們動手。”

紅箋想這應該是他那魂魄做出的判斷,這兩年“明心聚魂燈”在石清響自己手上,想是兩下交流得多了,說話做事越來越統一,現在的石清響看上去比先前成熟了許多,紅箋常常有其實他那難題已經悄無聲息解決了的錯覺。

此時張素也發現有化神強者到了,道:“師叔,是神龍宗費真人。”不像紅箋同費真人交過手,自氣息上便分辨得出,他是從費真人乘坐的飛行法寶上認出來的。

費真人此時乘的是一座巨大的龍船,長約十餘丈,整條巨龍看上去金光閃閃,龍頭已經清晰可見,尾巴還在雲彩裏。龍身中空,雕梁畫柱精心布置得如同畫舫,費真人領着一幫親信弟子坐在其中。

紅箋眯了下眼睛,兩廂離得雖遠,但她眼神很好加上神識也強大,已經看到了那邊船上費真人的一張老臉,他坐在正中,邊上七八名弟子侍立,左右各有一名女修,一着白衣一着紅裙,穿紅裙的那個幾乎要整個人依偎到費真人懷裏,一臉媚笑陪着他飲酒。

這老賊容光煥發,看上去竟然變年輕了不少。

紅箋心中微凜,三年不見,費真人修為見漲。

費真人由遠而來,自然也發現了天魔宗衆人,他以神識在張素幾個身上轉了轉,着重打量了一下石清響,待看到穿在他腳上的“天魔聖足”,拿着酒杯的手在中途停了停。

緊跟着費真人注意到了懸停在石清響身邊的“陰陽蠱花鏡”,石清響一出空間,“陰陽蠱花鏡”便現出形來,此時是個小小的光球,費真人盯着它,臉色變了變,重重地冷哼一聲,龍船沒有過來繼續往前。

果然石清響估計的不錯,費真人雖然充滿了敵意,卻沒有主動動手。

一來他沒有把握抓住紅箋和石清響,不願這時候多惹事端,再者都說景洪天元神未滅,他雖然将信将疑,卻不免有些顧忌。

龍船走了,張素壓力驟輕,微微松了口氣。

石清響皺眉道:“他船上那兩個女修是什麽來頭?”那兩女修為不弱,都是元嬰,看她們和費真人舉止親密,石清響懷疑那是費真人找的兩個爐鼎。

張素感覺費真人已經走遠,不虞被他聽到,方才低聲道:“師叔不認得,那是迷情宗的大小雙嬌,穿紅衣裳的是宗主程憐憐,穿白衣裳的是她的妹子程惜惜。師侄也是剛剛聽說,前幾天神龍宗找上門,将程氏姐妹的道侶殺了,所有弟子盡數擄走,原本還不敢相信,現在看竟是真的。”

“殺夫奪妻?”石清響不由地帶出一絲怒意。

張素到沒覺着如何,這等事在魔域司空見慣,垂涎程氏姐妹的人多了,若不是程憐憐的丈夫是位快要化神的元嬰圓滿,小小迷情宗早不知被人踏平了多少回。

他聳了聳肩,暗忖:“我看那女人跟了化神自己樂意得很,就不知道姓費的會不會拿她姐妹做爐鼎?”話到嘴邊他又咽了回去,自己這位小師叔多年不在宗門裏,自己不摸他脾氣,但據說這幾年不見影,是追女人去了,啧啧,癡情種啊,看不慣也不奇怪,自己還是不要觸他黴頭了。

石清響也覺和張素等人沒什麽話說,他急着追上費真人看看那老賊有什麽發現,便自張素那裏要了張傳訊符,回身進了“陰陽蠱花鏡”。

“走吧。”紅箋道。雖然來了魔域已經三年多,有時她依然無法适應這鬼地方的殘酷血腥。

費真人的龍船載了那麽多人,速度快不過“陰陽蠱花鏡”,紅箋和石清響很快由後追上。

他們已經跑到了所有妖獸前面,暴風雪呼嘯而來,駕禦飛行法寶消耗的真元明顯變多,這一切都在表明,天幕快到了。

這時虛空裏冒出一個人來,孤零零擋住了費真人的龍船。

“費兄,真是,這等時候了還不忘帶着你的美人兒。”正是地魔宗宗主殷正真。

費真人放下酒杯,懶洋洋地道:“我就知道你該到了。要過來喝一杯嗎?”

殷正真站着未動,目光在船上諸人身上逐一掃過。

“放心,我剛看到那個會使‘心劍’的道修都忍住了,今天不打架,弄清楚這海裏妖獸出了何事才是正經。”費真人道。

“這等獸潮前所未有,那依費兄所見,應該是出了何事?”殷正真雖然看上去漫不經心,暗地裏卻豎起了耳朵。神龍宗的傳承決定費真人對妖獸很有一套。

“不好說,我猜有幾種可能,要麽,整個無盡海靠近大陸的區域已經變得十分危險,妖獸的本能令它們什麽也顧不上,拼命往安全的地方逃,要麽是有人故意造成這種混亂的局面,他藏在暗中準備渾水摸魚,當然最有可能的是,機緣,莫大的機緣。對此我想殷宗主心知肚明,哈哈。”

殷正真目光閃了閃:“如今魔域只剩你我兩個化神,要不要合作一把?”

“好啊,你既然相信老夫,那就上船來吧。”

第 404 章 三年

同樣是關系到神魂的法器,“明心聚魂燈”看上去要比“招魂杵”精致複雜得多。

持燈的仙人只有巴掌大小,雙目微閉,神态安祥,金色雕花的燈盞裏有一根細細的燈芯,當法器被運轉之後,燈芯會發出一點柔和的微光,凝聚修士的魂魄,令其保持神智澄明。

紅箋得到這件法器,只要将它帶在身上,石清響的魂魄就可以附身到燈上,與她日夜厮守,無需再擔心抵抗不了身體在旁的吸引。

了解到“明心聚魂燈”的妙用之後,紅箋立刻就叫石清響自“天魔聖手”裏搬出來,并且作主打發他的師侄回天魔宗去。

那年輕人很識趣,笑道:“正好我想回去向宗主禀報叛逆厲名的事,師叔能留在您這裏,那自是再好也沒有的了。”

紅箋點了點頭,嘴角微翹,目光亮閃閃的。她勉強忍住雀躍的心情,一本正經地命令跟來的姜夕月代她送客。

把兩個石清響都弄到身邊,紅箋心滿意足,感覺有一塊大石頭“轟隆”落了地。

石清響原本是化神,怎麽将兩個魂魄完美地合二為一,自有他來想辦法,而紅箋在約會之餘終于可以靜下心來,考慮一下自己修煉上如今面對的問題。

無名天道宗的八部真傳,除了尚不知下落的符陣和自性,其它六部紅箋都已到手,至于掌握得有深有淺那也是沒辦法的事,她還這麽年輕,有的是時間慢慢研究。

當務之急是感悟土、火兩系法則,為日後晉階化神打下基礎。

她還記得,同樣修煉了“萬流歸宗”的季有雲,在元嬰後期的時候已經可以吸取四系真元,不早做打算,等她練到元嬰圓滿,就會陷入停滞,像她接觸過的許許多多元嬰圓滿一樣,望着化神興嘆。

這還是她第一次有意識的主動尋求在“萬流歸宗”上有所突破,而不是随波逐流等待機緣,土、火兩系,想也知道對她而言土系的轉化要容易一些,而此時丹鼎部的傳承,就是幫助她完成這種轉化的犀利法寶。

怎麽煉制這顆神奇的丹藥,紅箋想了好久,也與石清響的魂魄仔細地研究過,前世石清響對丹藥就有着很深的造詣,兩下結合,終于拟定下了丹方。

紅箋又提議:“你的麻煩丹藥能不能解決?若是有希望,咱們也定個方子,回頭我把材料一起準備了,煉出來有備無患。”

石清響卻道:“怕是不行,時間法則在我身上是錯亂的,我怕到時一個弄不好傻了,還是不要冒這個險了。”

紅箋“哧”地一笑:“你傻了我也養你。”話是這樣說,卻不再提幫他煉丹的事。

紅箋的那顆土系丹藥要用到很多珍貴的材料,紅箋雖然自道修大陸帶過來不少好東西,還是大費周折,其中用來調配丹藥的“靈元石乳”更是花了紅箋一年多的時間才找到。

東西齊了,紅箋也松了口氣,“神王功倍鼎”留在了道修大陸,她只能集中精力,祈禱煉丹的時候一次成功,不要出意外。

石清響的魂魄就安慰她:“你放寬心,有‘明心聚魂燈’到時腦袋自然清醒得很,大膽去煉,萬一出什麽問題不是還有我麽。”

所以紅箋到最後說是閉關煉丹,将石清響和姜夕月等人都隔絕在外,“明心聚魂燈”裏的魂魄還是跟着一起進了丹房。

經過一年多的建設,無名天道宗諸多宗門建築早都已經伫立起來,該有的都有了,尤其是丹房,看上去威嚴肅穆,因為多是紅箋親自在用,建它的人花了不少心思。

七天之後,這顆珍貴的土系丹藥在普通的煉丹爐裏順利成形,散發着十分複雜的氣息。

機會難得,紅箋幹脆正式閉關,将無名天道宗交給石清響打理,“明心聚魂燈”上的魂魄擔心他的經驗太少,不足以應付突發事件,主動提出幫着分擔,“明心聚魂燈”交到了石清響本人手中。

紅箋閉關兩年,終于抓到了一絲五行轉化的法則影子,她趁機服下丹藥,全力煉化,準備趁熱打鐵一氣呵成。

丹藥煉化的整整月餘,她體內金、木、水、土四系罕見地達到了平衡,但遺憾的是不知什麽原因,随着丹藥全部消融,金、木、水三系重新占到上風,終于将土系真元完全排擠了出去。

花了這麽多時間和心血,竟然是以失敗告終了。

紅箋出關,慢慢往前面宗門演練場去,一路思索着原因。

石清響果然在演練場上,他遠遠感覺到紅箋的氣息,眼睛一亮,問道:“如何?”

紅箋搖了搖頭,見土靈根的秦灼正好在,招手将人叫了過來。

兩年時間秦灼晉階築基中期,紅箋放出神識,發現場上許多門人都順利進階了,而且大家情緒十分高漲,心情登時大為好轉,先沖石清響笑笑,這才吩咐秦灼不必行禮,施展個土系法術出來。

秦灼領命,施展了個最尋常的土牆,紅箋以“萬流歸宗”一招手,果然土牆紋絲未動。

紅箋神情有些無奈,道:“你看,就是這樣。”前後足足浪費了三年時光,說一點都不失望是不可能的。

石清響仔細想了想,猜測道:“會不會因為木系靈種太過強大,打破了平衡?”

紅箋點頭:“有可能,再加上‘殺劫百相’,商化神墓裏的那位前輩當日晉階化神似乎也不怎麽順利。”所以商傾醉最初的打算是進入蜃景神殿,給師姐求一顆靈丹妙藥。

說了這話,紅箋疑惑地向石清響望去:“你……好了?”這幾句話的工夫,她覺着石清響比原來成熟多了。

石清響笑笑,說出來的話既在紅箋意料中,又叫她隐隐有些失望:“怎麽可能。這兩年他教了我很多。”

紅箋很快就調整好心情不再懊惱,失敗了找到原因,重新再來就是。在那之前,她想知道閉關的這兩年多,外邊是個什麽情況。

石清響到真有一件要緊事要同她說,他拉着紅箋出了宗門,飛到高空,指了遠處鬼怪深淵的方向道:“你看,有沒有覺出什麽不對的地方?”

“陰影比先前擴大了。”紅箋當即便道。

石清響點了點頭:“确實是這樣,天天看,感覺反到不明顯。”

“你們研究了嗎?知道是怎麽回事?”

“只有幾個長老知道,深淵太危險了,我已經下令不準他們私下去調查,也不得談論。”石清響神情有些鄭重,兩年時間,深淵雖然擴張得并不明顯,但無名天道宗建宗于此,一旦有什麽意外,他們必定首當其沖。

紅箋默默觀察半晌,道:“回去再商量吧。”

兩人返回宗門,路上石清響又把這兩年魔域各大宗的情況簡單同紅箋說了說。

景洪天元神未滅的消息轟傳一時,各大宗門老實了一年半載不見他有什麽大動作,漸漸又不安份起來。這其中以神龍、地魔兩宗最為活躍。

神龍宗的費真人不用說了,他親将紅箋殺剩下的陰陽宗弟子接了回去,金興侯已死,陰陽宗沒了宗主,他也不提合宗一事,直接将那些弟子收到門下,在魔域各處尋找爐鼎,以采補功法提升門人修為。

而地魔宗殷正真那裏不甘落後,據說也在偷偷地這麽做了。

無名天道宗雖然也安排了專人在外打聽消息,但顯然不足以知道地魔宗的秘辛,這些消息是石清響的那位大師兄離寒派人來告知的。

離寒目前的處境比較尴尬,他雖然奪回了天魔宗宗主之位,但多是因為借着師父的威名,景洪天已死,這消息早晚瞞不住天下人,而他本來準備好了的奪舍,也因為厲名這個前車之鑒,吓得打了退堂鼓。

所以離寒其實很希望了解內情的師弟石清響回去幫他。

不過石清響鐵了心要呆在夜叉澤,他也沒有辦法,只好時時聯系,必要時好一招即來。

這些事情兩人也便是當閑話說說,現在這個情況,天魔宗能維持着現狀,已經達到了石清響能力的極限,而地魔、神龍諸宗再是天怒人怨,在無名天道宗紮穩根基之前,或者說紅箋和石清響有能力打得過化神之前,并沒有什麽辦法,只能暫時忍着,加快速度壯大自己。

三年來無名天道宗屢次收人,內門弟子已将近五百,其中多是築基弟子,金丹超過十人,可惜元嬰除了紅箋和石清響,依舊只有一個姜夕月。

再就是那群沒有靈根連練氣一層都不是的山民,三年強體,他們中間竟然有人奇跡般的進到了“不疲”境。

石清響作主,将那幾個人也收到了內門。

紅箋出關的第十天,石清響接到離寒的消息:無盡海出現異動,大批妖獸逆流向西,相互之間并不争鬥,逐漸形成獸潮。

離寒已經派人跟了去,回報說這些妖獸不管什麽等階的妖獸地盤都照進不誤,照這樣下去很快就會徑直撞上天幕。

出了什麽事?

關系天幕,紅箋無法再坐視不理,當即和石清響出發去一看究竟。

第 403 章 好運來

石清響的感覺沒有出錯,強體五境,紅箋确實已經進入了“不腐”境。

“不腐”境的突破來得無聲無息,紅箋也是到了夜叉澤之後才突然意識到。

苦修部的傳承就像春風化雨,時時滋潤着她的骨骼經絡,紅箋曾經因為《大難經》的等階太高,每次進階突破都艱難無比,如今終于苦盡甘來,體會到了水到渠成的感覺。

不過眼下這些都是小事,好好約會才是大事。

紅箋“嘿嘿”笑了兩聲,兩人攜手去看了美麗的飛雪瘴。

接下來的一個月,紅箋白天修煉,有時也同石清響一起研究一下宗門的建設,指點指點門人苦修,晚上就跑出來和他的魂魄一起游蕩,逛遍夜叉澤的每一處景致。

紅箋很快就不再糾結魂魄啊、身體啊這些苦惱,就像石清響的魂魄所說,這樣的日子也不錯,她甚至覺着自己突然變得像個小姑娘一樣,每天都開開心心等着約會。

這不應該是二十幾歲剛踏入修仙界的小姑娘做的事嗎?在她這裏,卻足足推遲了四五十年。

這段時間,無名天道宗好事不斷,紅箋又選拔了五十名弟子進入內門,加上原來的門人,宗門正式人數一下子過了百。

定居夜叉澤這幾個月裏,因為得到了紅箋的指點,再加上丹藥的神奇作用,接連有築基弟子突破,結成金丹。這其中多是道修,魔修們因為大多被采補過,需要一段時間恢複,結丹的只有極樂閣出來的小姑娘梅菡。

不管是道修大陸還是魔域,衡量宗門實力的都是有沒有化神以及元嬰的多少,紅箋深知無名天道宗要想跻身于大宗門之列,需要至少一兩百年甚至更長的時間,但總算是開了個好頭。

要說丹鼎部的丹藥有多麽厲害,姜夕月是體會最深的一個。他也晉階了,在服下紅箋單獨為他煉制的丹藥之後,一鼓作氣突破壁壘,晉級元嬰中期。

這種際遇待遇,實是叫姜夕月驚駭之餘又暗暗心虛。

師父有這種神通(是的,這種本事只能用神通來形容),想要多少元嬰都能用丹藥堆出來吧,偏偏叫自己好運氣碰到(雖然他一開始是沖着海蘭獸那小家夥勉強留下的),并且師父對他還很偏愛。

這種偏愛并不明顯,但他感覺得到,師父在自己面前态度很随意,有種像對孩子一樣的疼惜,有時候,她對道侶也那樣,好奇怪……

哎呀,又胡亂猜想師父,真是罪過罪過。

姜夕月感恩圖報,按照紅箋的描述,騎着飛馬日日在夜叉澤裏瞎轉悠,希望找到更多的靈草材料,好叫師父煉丹。

這一日,姜長老又在漫無目的地游蕩,這段時間他獨來獨往,有時一連好多天看不到半個人影,空虛寂寞之下多了個毛病,喜歡對着飛馬自言自語。

“好無聊啊,我知道寶貝兒你也無聊。哎,你說這附近的靈草是不是都叫咱們拔光了,一整天了也沒啥收獲,你說我跟師父商量一下,叫她把海蘭獸給我帶兩天,她能同意不?”

飛馬打了個響鼻,沒有理他。

“哎,哎,寶貝飛慢點兒,回去回去,我剛才看見了個大活人。”

姜夕月沒有看錯,夜叉澤深處确實多出來個人,是個魔修,湊巧的是這人姜夕月還認識。

地魔宗宗主殷正真的得意弟子張流風。

姜夕月要是不離開地魔宗,是要管他叫一聲張師兄的,認出這人姜夕月登時便是一驚,下意識便以為對方是來捉他的,他雖然晉階元嬰中期,可張流風早多少年就已經是元嬰圓滿了,并且得到殷正真的真傳,自己怎麽也不可能是他的對手。

姜夕月第一反應是掉頭想跑,回去找師父來收拾這大麻煩,但很快他又覺着有些不對。

張流風跟着殷正真,受他影響極深,最大的心願便是像師父一樣也去弄顆駐顏丹吃吃,雖然這心願沒能達成,但總起來說他是個很重外表也很愛幹淨的人,此時卻盤膝坐在沼澤地上,雪白的袍子上沾得到處都是爛泥,張流風閉着眼睛動也不動,好似對外界發生的一切都漠不關心。

病了?撞邪了?

好奇心一起,姜夕月索性停下來,運轉了“生命假面”悄悄回轉偷窺。

但見這位昔日的同門師兄臉色慘白,青筋暴起,額上滿是冷汗。

這是怎麽了呢,說是偷窺,也就是個心理安慰,自己剛才從他頭頂飛過,對方是元嬰圓滿,不可能毫無所覺。

姜夕月看他眼皮一陣急跳,臉色有些猙獰,似乎很想睜開眼睛,卻連這麽點事都辦不到,一時有了判斷:只怕不是受傷便是修煉出了問題,看來張流風突然跑來夜叉澤不是追捕自己,十有八九是想找個僻靜的地方養傷。

好歹同門一場,就算幫不上忙也不要落井下石吧。

姜夕月正有些感慨,突然神識示警,他發覺遠遠的又過來一位修士,這回是生面孔了,一個年輕的元嬰初期。

那人正是奔着張流風來的,一直走到距離張流風十餘丈開外,才站定了,仔細觀察他。

十餘丈對于他們這些元嬰而言也就是一個法術的事,張流風顯然覺察到了威脅,猛然睜眼,出乎姜夕月預料,他跟着“噗”的一聲噴出了一大口鮮血,将雪白的前襟染得一塌糊塗。

刺鼻的腥氣驚動了附近的毒蟲,登時便有十幾只個頭不一的蟲子悉悉索索自泥土裏爬出來。

那新來的元嬰初期只是默默注視着這一幕,張流風卻急了,他掙紮着想站起來,卻沒有成功,向旁一傾倒在了淤泥裏,“啊啊”慘叫着就地翻滾,四肢抽搐,自鼻子耳朵裏不時有鮮血冒出來。

姜夕月吓了一跳,就見那個元嬰初期突然上前半步,手上多了一副手套模樣的古怪法器,極快地一點,一道烏光随之飛出去,飛到張流風身體上空,烏光散開,化成一張灰色的網,直接就套在了張流風頭上。

這一下那張流風叫得更慘了,有一團黑霧頂開他的頭頂欲逃,卻被灰網攔住,掙了幾下沒有掙脫,那東西縮回到張流風的腦袋裏,又換了個地方,試圖從太陽穴鑽出來。

姜夕月一見那法器便認了出來,這人是天魔宗的,天魔宗和師父兩口子關系匪淺,這閑事還要不要管呢?

恰在這時,那天魔宗修士突然向他藏身的地方招了下手,姜夕月一時寒毛倒豎:不會吧,師父教的這招“生命假面”可是連化神都識破不了,這小子是怎麽發現自己的?

天魔宗修士很客氣:“忘川飛馬姜夕月?麻煩你跑個腿,去把你師父請來。叫她一個人來就可以了,同她說,這裏發現了一個失敗的奪舍者。”

“啊?”姜夕月被點了名,只得應聲。他看着滿地亂滾痛苦異常的張流風,不由張大了嘴,駭然道:“什麽,你說他被人奪舍了?難道張流風已經死了?”

天魔宗修士點了點頭:“快去。”

姜夕月将信将疑,這事他不适合插手,當務之急是聽這修士的話将師父請來,他掉頭輕輕拍了下飛馬的屁股,猛然醒悟,恨不得找塊豆腐撞死,暗忖:“怪不得會被人家發現,光我一個用‘生命假面’藏起來有什麽用,這還有匹馬呢。真是蠢出花樣了!”

姜夕月百爪撓心,飛快地跑去給紅箋送了信。

紅箋聞訊二話不說當即趕來,她一聽便知,出手控制住了張流風的人正是石清響的那位師侄。

一個失敗的奪舍者,聽姜夕月的描述便知道張流風的身體極度排斥奪舍的那人,堂堂元嬰圓滿竟會遭人奪舍,這個困在張流風身體中的元神會是什麽人,答案簡直呼之欲出。

紅箋到時,張流風已經躺倒在淤泥裏一動不動,臉上開了個大洞,血已流幹。

奪舍者終于沖破了天魔宗修士和石清響魂魄聯手設下的阻礙,自張流風的身體裏沖了出來,但他的元神消耗極大,看上去模糊不清,就是紅箋不來,他也無力再逃了。

果然是化神厲名。

紅箋加入,很快将其徹底殺死。

那天魔宗的修士松了口氣,十分客氣地向紅箋致謝:“多謝方宗主助我天魔宗鏟除叛逆,待我回去,必定禀明宗主。”

紅箋點了點頭,那人退至一旁,并沒有動張流風的屍體。

紅箋接到石清響的魂魄傳音:“你去看看,他身上應該帶了好東西。”

張流風身上果然有件寶貝,地魔宗的鎮宗之寶“明心聚魂燈”,當年天魔、地魔本屬一家,這“明心聚魂燈”與“招魂杵”頗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聯系。

紅箋一看便明白了,厲名不嫌麻煩,跑去地魔宗奪舍了張流風,想來正是沖着這“明心聚魂燈”去的,他以為有了這件寶貝,就可以解決身體與元神之間的沖突,以便日後卷土重來,誰想事與願違,他害怕被殷正真抓到,逃來夜叉澤,誰知正将自己送到了紅箋他們手上。

“明心聚魂燈”沒能解決厲名奪舍的難題,對石清響卻有大用。

所以說,運氣來了,擋都擋不住。

第 402 章 人約黃昏後

“我來了!”

“在哪裏?快來讓我瞧瞧。”紅箋站定,左右四顧。

“呵呵,這裏。”他距離紅箋已經得很近了,近在咫尺,吹起她耳畔的風。

最初紅箋看到的是一團霧氣,漸漸的,那霧越來越濃,終于幻化作了人形,他回來了,相隔二十年,他們穿越了天幕,沖破了生死,終于重新相聚到一起。

紅箋小心翼翼打量他半晌,不放心地道:“看着到是與元嬰差不多,不要緊吧,這樣可以維持多久?”按理元嬰不能離開身體太久,像石清響這種一個人竟有兩個魂魄的情形紅箋聞所未聞,必定要石清響親口說了才放心。

“沒事,沒擔心。”他露出了溫和的笑容。

“天魔宗的事情處理完了麽?”紅箋問。

“暫時完了,都安排好了。”

“那就是不用回去了呗。”紅箋情不自禁就露出了期盼之色。

“嗯,不回去了。”氣氛這麽好,好像不抱一抱就對不起這青蒙蒙的夜色、習習微風,以及內心突然變得十分踏實喜悅的自己。

他張手示意,紅箋就慢慢地依偎過去,她臉上一直帶着笑容,心想:真好,他終于又回到了我身邊。

石清響将她抱住,如釋重負地長出了一口氣。

靜靜過了半晌,紅箋才想起來石清響不是一個人來的,神識放到四周感應了一下,問道:“陪你來的是天魔宗的修士?”

那年輕魔修應是得了叮囑,正獨自站在十餘裏之外,眼望着一處浮滿了綠色苔藓的水潭發呆。

石清響道:“我的一個師侄,沒事,他暫時也不回去了。”說罷拉起了她的手,往夜叉澤深處打量了一眼:“你将無名天道宗建在了這裏?”

之前在天魔島兩人雖然不能這麽靠近了依偎在一起,但還有可以離遠交流的,紅箋早把別後道修大陸發生的大小事以及兩人怎麽來到魔域,又在陰陽宗大殺四方的過往告訴了他。

能成立無名天道宗,意味着紅箋距離完成當日道心誓邁出了一大步。雖然眼下的無名天道宗弱小得還不值一提,但石清響顯然将它看得很重要。

“是啊。已經收了不少弟子,道修、魔修都有,先叫他們練着苦修部的功法。”

宗門新建,百廢待興,紅箋當日深知丹崖宗衰敗的結症所在,為了幫助陳載之重興丹崖,她曾經長時間思考過,後來随着她經歷漸多,足跡遍及小瀛洲、滅雲宗、符圖宗這些大小宗門,眼界逐漸開闊,如今機緣巧合建立了自己的宗門,正是信心十足,要從無到有,有生之年把它建設成為全天下數一數二的大宗門。

可惜他沒有辦法親眼過去瞧一瞧,随便指點一下。

石清響笑贊:“這裏不錯,挺合适的,就是聽說夜叉澤裏兇險莫測,又有毒瘴,看起來是完全克服了?”

“要說兇險,對咱們這等修為威脅到是不大,只要不去鬼怪深淵。”提到鬼怪深淵紅箋還心有餘悸,先将上次和厲名、殷正真在深淵裏的遭遇和他說了,方才把話題轉回眼前:“本地的道修對夜叉澤的變化很熟悉,我又煉了些解毒的丹藥,應該沒什麽問題。說是毒瘴,其實有些景色還挺難得的。”

“反正無事,不如帶我去看看?”石清響提議。

紅箋一口答應。

她來帶路,兩人攜手走了一陣,過了一條花溪,前面是一大片矮樹叢,離得遠看不真切,但神識卻能感應到叢林裏正翻湧着大量的毒蟲。

紅箋随口道:“小心。”她頓了一頓,才想到他這會兒沒有身體,毒瘴什麽的根本傷害不到,自己這半天與他呆慣了,竟不自覺連這個都忽略,一時有些不是滋味。

石清響卻好像全沒有聽出來,擡頭往叢林間遙望,笑道:“那是什麽?”

“走吧。”紅箋有意不答。

待進到林中,就連石清響這麽見多識廣也不由怔了怔,起初他感覺到的那些毒蟲一只只只有珍珠米粒大小,通體泛着粉紅色螢光,在空中搖搖飛舞,墜到林間,沾在枝頭,那些灌木叢也随之染上了粉紅霞光,往裏走,整個樹林都是如此,像有輕風吹過,吹落滿樹桃花,若撇開其中的兇險,真是美得如夢如幻。

“好看麽?”紅箋側頭問他。

“很好看。”石清響如實回答,“你在這裏,尤其好看。”

紅箋抿嘴而笑:“這是桃花瘴。你來的正是時候,這個只有七八天的時間,七八天之後這些毒蟲會和樹一起死掉,很快腐爛在泥土裏,不久之後重新長出新芽。要到明年這個時候,這個地方的桃花瘴會再次出現。”

她娓娓而談,因為身邊人真情流露的一句誇贊,她的雙頰微微泛着粉色,比桃花更美豔。

石清響聽她說得有趣,心中微動,笑道:“要是這樣,說不定這些灌木生長了一整年,就是為了就等這幾天,這些灌木和桃花瘴到好像是恩怨癡纏的一對兒,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願同年同月同日死。”

這樣的美景叫他一解說,就變得格外旖旎,紅箋虛靠在他懷裏,眼望林間滿樹繁華散落,飄浮在風中追逐香塵,不由笑了笑:“是啊,很有可能它們就是前世的一對道侶。”

兩人在林間坐了一會兒,紅箋身上沾了不少桃花瘴,石清響因為是魂魄,同剛來時一般無二。

紅箋怕他覺着無聊,道:“還有一處可以看看飛雪瘴,就在前面不遠,要不要去?”

石清響環在她腰上的手緊了一緊,柔聲道:“太晚了,明天吧,咱們明天再去看。”

這時候其實剛黑天不久,紅箋卻立時反應過來,他說的晚,并不是指時間晚,而是以他的修為,魂魄狀态不能太外留連太久。所以今天就只能到這裏為止了。

紅箋莫名有些傷感,低聲道:“不如我安排一下,叫你師侄留下法器回去,你也住去無名天道宗,好不好?”

“再說吧。”石清響似有顧慮。

“總要想辦法解決,你們是一個人,有什麽好別扭的?”紅箋閉上眼睛想象了一下,若是若幹年後她得到了“覆水”那種神物,要回來替代這時候的自己,以避免那些還未發生的不幸,她是不是願意将身體讓出來?

應該可以的吧。

“這些年你将他照顧得很好。沒事,放心吧,不是鬧別扭,而是風險很大,我沒有把握将兩個魂魄一絲不錯的徹底融合到一起。因為‘覆水’,時間法則在我這裏已經被打亂了,與其冒着變成瘋子的危險,還不如就先維持着現狀,待我找着更好的辦法。”

“……更好的辦法?”紅箋低喃。若連石清響都想不到,去哪裏能找到更好的辦法?

“不錯,事情的起因是在蜃景神殿,實在不行你們還可以好好修煉,早日晉階化神,找到神殿,求一個解決的辦法。”他說這話也不全是為了安慰和激勵紅箋,之所以造成這種局面,與他當年吞下“覆水”,穿越時空回到自己身上有很大的關系。

化神境,待時機到了,自然會達成,紅箋對自己頗有信心,不過蜃景神殿就……她心中一動,道:“既然你進過蜃景神殿,那麽不出意外的話……”不出意外的話,蜃景神殿還會在同一個時間,相同的地方再次出現。

石清響點了點頭:“所以你看不用擔心,就算真找不到辦法,也不過再等個三四百年。”

紅箋說不出話來,他的心可真寬,三四百年,誰知道這其間會發生多少事。

石清響輕輕笑了一下,笑容裏帶着三分揶揄:“不用急,不管多久,我都會一直在,你就白天陪他,晚上陪我,嗯,也挺有趣的,你說是不是?”

此時石清響的魂魄已經化成一團薄霧,繞着紅箋一圈告別,便要歸去。

紅箋大叫了一聲:“明天,明天晚上,我在這裏等你。”

石清響在她識海裏留下一聲輕笑,便再沒有了聲息。

第二天紅箋一整天都有些心不在焉,索性不再修煉,專心指點門下弟子。

等天一黑,她就來到桃花瘴附近的叢林,等待石清響由天而降。

不知道對方是否也懷着這種迫切的心情,紅箋到來不久,石清響的魂魄便跟随而來,像昨晚一樣幻化成形。

紅箋笑道:“走吧,今晚帶你去看飛雪瘴。”

顧名思義,飛雪瘴那裏天地間一片瑩白,紅箋臨來之前不但精心打扮過,還換了身顏色鮮豔些的衣裳。約會嘛,自然要好好打扮,自古以來女為悅己者容,即使是元嬰也不例外。

石清響牽了她的手,跟着她走。

他仔細看了看紅箋,突道:“我昨晚回去想了想,覺着依你的修為,能夠完全不怕毒瘴,好像不光是元嬰中期這麽簡單,你是不是強體有成,已經進入‘不腐’境了?”

紅箋臉上猶帶着笑意,石清響這般端詳她,她以為那小子是要贊自己美貌,誰想聽到的竟是這個,腳下不由就頓了頓。

第 401 章 靜女其姝

“天魔祭”過後,紅箋又在天魔宗足足呆了一個月。

藍绛河身死,厲名元神在逃,天魔宗重新回到了宗主離寒手中。

雖然他沒有了真身,神魂只能依賴于招魂杵,卻不防礙他幹淨利落地清除宗門叛逆,收服異己,又研究怎麽樣才能順利奪舍,重新恢複往日實力,以便不再受那招魂杵的約束,想去哪裏便去哪裏。

景洪天神魂未滅,這消息唬得整個魔域噤若寒蟬。

知道那魂魄其實是離寒的只有寥寥數人。

紅箋是其中之一,這裏面的詳情是由石清響的魂魄親口告訴她的。

真相并不難猜,當日離寒遇襲也是在“天魔祭”上,藍绛河、厲名突然聯手發難,他眼見大勢已去,只得趁亂運轉了鎮宗之寶招魂杵。

結果離寒的魂魄被吸入杵中,而同一時刻天幕那邊的石清響正被季有雲一掌擊中,幸得石清響搶先施展了“大天魔三目離魂經”魂魄離體,借助于招魂杵之力,他的神魂竟像當年景洪天一樣穿越了天幕,降臨于一片混亂中的“天魔祭”。

在這個降臨的過程中,石清響得以與大師兄離寒有了短暫的溝通。

石清響迫切想要回到道修大陸去,理智卻告訴他要改變處境只能一點一點地來,藍绛河和厲名都不是什麽善男信女,他要幫助離寒奪回宗主之位,只得僞裝成了魔魂藏身于“天魔聖手”。

這一個月紅箋絞盡腦汁想的都是怎麽才能将石清響的魂魄接回來。

那是她今生認定的道侶,他為自己放棄了大好仙緣,跨越上百年的時光,再次回到了她的身邊。

魂魄出竅的這二十年已經令石清響付出了巨大的代價,身邊群敵環伺,愛人遠在天邊遙不可及,紅箋覺着他這二十年間受得苦比自己當年被關在煉魔大牢裏更甚。越這樣,越要早早接他回來,以後都在一起,永不分開。

可事情真不像她想的那麽簡單,紅箋忽略了一點,石清響兩世為人什麽不清楚?放眼天下,便是僅有的幾個化神也不敢說見識比他廣博,連他都悵然地表示沒有辦法,紅箋又能想出什麽主意?

甚至為了彼此都安然無恙,石清響需得萬分小心,不敢靠自己的身體太近。

以後怎麽辦?

紅箋乃是道修,呆在天魔宗有諸多的不便,并且她也不可能丢下新成立無名天道宗不聞不問,一個月未歸差不多已經到達極限,她同石清響的魂魄說需得離開時心中百味雜陳,帶着滿腔希翼道:“你跟我們走吧。今後咱們一起呆在無名天道宗。”

這點兒願望到不難實現,只要紅箋和石清響分開,叫他乘着陽鏡先行一步,紅箋便可以帶上“天魔聖手”,與魂魄同行。

那魂魄卻仿佛猶豫了一下,回複她道:“你們先走,大師兄這裏還有些事情需得我幫他處理,等忙完了,我便去夜叉澤找你們。”

紅箋想了想,覺着這樣也不錯,石清響雖然已經完全恢複,甚至連元嬰都結了,不過這二十年間自己與他幾乎是片刻不離,猛然分開,只怕他會不習慣。

至于他的魂魄嘛,老謀深算的,雖然沒有身體,需得依賴法器而活,比較起來紅箋還是更放心他。

說定了這個,紅箋又叮囑他一定早些來找自己,這才駕起“陰陽蠱花鏡”,與石清響趕往無名天道宗。

紅箋并不知道,直到離得足夠遠,再也感覺不到那魂魄的存在,她身邊的石清響才漸漸放松下來。

這些日子石清響其實頗有些茫然失措,他與那魂魄互相感應,所有的一切都在告訴他,這世上還有另一個自己,另一個更強大、更有見識的自己。

這感覺很糟糕,兩個魂魄當中,自己既是弱者,又來得晚,偏偏還占據了唯一的身體,這種焦慮和不安在初一面對那魂魄時就有了,後來他深淵結嬰,感覺大大松了口氣,想來還是因為這件事情所帶來的壓力。

以後那魂魄是如何打算的?他會像大師兄離寒一樣,找個合适的人奪舍嗎?

雖是這樣想,石清響卻知道,至少到目前而言,那魂魄還沒有這樣的想法。

他心下不安,不由握住了紅箋的手。

紅箋便沖他笑了笑,這笑容在石清響眼中比春花秋月更加明媚動人,倒映入他波瀾起伏的心湖,叫他不能平靜。

他怔怔望着紅箋,腦海間一時星辰明滅,閃過無數的畫面,那代表着他與她二十年來相依為命的許多過往:他擋住了陳載之提親示好,他們殺了季有雲圈養的妖獸又闖進了商傾醉的墳墓,他們一起來了魔域……還有,在他們祭煉了“陰陽蠱花鏡”之後,他吻了她……

難道這一切都要不作數了?

石清響一時心酸難言,可這種心酸他卻一下字也沒法說,甚至不敢叫紅箋覺出端倪。害怕引得對方注意,他張開手臂,傾身抱住了紅箋。

紅箋有些詫異,用手摸了摸他的頭發,柔聲笑道:“怎麽了,好好的突然撒起嬌來?”

石清響抱得很緊,他閉着眼睛平靜了一下情緒,沒有說話,只是松開手臂,微微低了頭去吻紅箋。

紅箋下意識向後一躲,然後兩個人都怔了怔。

這等情況在他們這二十年間還是第一次出現。

石清響心如刀割,他有些恨自己為什麽如此清醒,若還糊塗着什麽也不懂,就可以不顧一切地去撒賴去強求,可此時他看紅箋神情有些茫然,顯是這會兒還未反應過來這一躲的暗含之意。石清響需得好不容易才控制住了自己,裝着若無其事笑笑,然後趕緊将人放開,才沒有失态掉下淚來。

她愛的是我,卻又不是我,我占了他的位置,是多出來的那一個。

石清響突然變得垂頭喪氣,紅箋哪還不知道問題出在自己身上,她心裏也亂得很,慢慢靠過去枕了他的肩膀,輕聲道:“你們本就是一個人,別難過,會有辦法的。”

一路無話,二人飛回了無名天道宗。

宗門裏多了姜夕月這個三長老較原來熱鬧了不少。

姜夕月好享受,上來就叫衆人給他建一個巨大的洞府。另兩位長老覺着他是元嬰,名氣又響,還是打發他滿意為好,衆人一邊強體一邊就把洞府給他建好了,姜夕月這才發現排在他前面的“大長老”、“二長老”其實都沒個正經住處,頗不好意思,紅箋和石清響一回來,他便請了師父一起住。

紅箋笑笑沒有責備他,先前無名天道宗一直沒有好生建設,是為了縮小目标,以瞞過碰巧路過的高階修士,雖然夜叉澤少有人來,但像前不久還有厲名和殷正真專門跑來,不可不防。

但現在石清響将“天魔聖足”一并帶了回來,就算化神上門也有一戰之力。

紅箋估計着以後很長一段時間,她都會坐鎮宗門,幹脆召集了三位長老,叫他們好生将無名天道宗規劃一番,領着正在專注于練體的弟子們去修建。

她不在的這段時間,有幾位內門弟子晉了階,紅箋召他們到身邊親自指點了一番。

宗門強盛非一朝一夕,紅箋已經有了長期留在夜叉澤的準備。

眼下她着急去做的就是煉丹,不是“石虎丹”那樣的強體丹藥,而是來自于丹鼎宗的傳承,“火丹王”楊佛曾經練出來的能突破修為壁壘的丹藥,她要将宗門裏幾位長老的修為提升起來以為左膀右臂,最不濟當她不在的時候,也能稍稍守得住宗門。

材料難尋,不過有徒弟姜夕月在,那小子一聽說紅箋能煉出叫他直接進階的丹藥,對于找材料的事特別積極,跑得比誰都快。

紅箋忙着煉丹,石清響則是專心修煉,他煉的是“殺劫百相”,這功法他同樣在海底煉了二十年,卻遠不及紅箋的進境,自從結嬰,再煉卻比先前快了不少。

一晃他們自天魔宗回來已經有大半個月。

這一日,紅箋正在洞府中思量丹藥的事,突然心中微動若有所感。不久弟子秦灼就跑來求見,說是師弟們剛才外出,發現有陌生修士來了夜叉澤。

那魔修孤身一人,看上去年紀不大,已是元嬰修為,他頗為謹慎,只在夜叉澤外圍活動,手裏還拿着一件形狀古怪的法器,看上去像是一只黑色的大手。

紅箋一聽便意識到是石清響的魂魄到了。

她站起身,吩咐秦灼去告訴大家一切照常即可,無需理會那人。等秦灼前腳剛走,她便施展瞬間挪移出了洞府,按秦灼适才所報的位置飛快迎了過去。

夜叉澤環境兇險,卻不會對元嬰修士帶來太多困擾。

後來她索性貼着那些草木疾掠飛過,輕風微拂,濕氣缭繞,紅箋眼睛不由微微發紅,心頭一陣激蕩。

這一次他可該出現在自己身邊,叫自己看看他變成了何等模樣了吧?

“我來了。”

神識傳音明明應該聽上去都差不多,可出自于石清響的魂魄,紅箋只覺是那樣得熟悉親切。

第 400 章 死諸葛吓走生仲達

叫厲名的元神逃了,沒能斬草除根,殷正真其實并不怎麽在意。

現在天魔島上只他一個化神,他沒有就勢收回威壓,而是改為震懾住蠢蠢欲動的天魔宗衆多門人,笑眯眯望着石清響,等他兌現承諾。

這一幕使得天魔宗本就渙散的人心如雪上加霜,藍绛河、厲名二人親信弟子如巫誠、尚閩等人眼看師父說倒就倒,他們想要逃命,無奈處身天魔島上衆人矚目,有殷正真看着,不敢輕舉妄動。

其他沒有牽連進去的弟子卻覺着石清響修為只有元嬰初期,此番為奪宗主請來了殷正真撐腰,以後少不得也是地魔宗的傀儡,天魔宗前途實在堪憂,可惜它稱霸魔域數千年,終于到了衰敗的時候。

石清響卻似根本未在意旁人怎麽想,厲名一逃,他搶步上前,做的第一件事是将散落地上的法寶法器統統收拾起來,其中便包括了藍绛河和厲名未及毀去的幾件天魔聖器。

殷正真笑了笑:“厲名的那條魔魂沒有徹底消失吧?”

石清響坦然承認:“僥幸不死,估計着要修養幾十年才能派上用場。”他向殷正真微施一禮,又道:“多謝殷宗主援手,還請稍待,我需得把‘天魔祭’進行下去。”

殷正真饒有興趣地打量了一下石清響,揮了揮手示意他自便。

此時能夠痛快享用祭品的只剩下石清響手中那條魔魂,銀色月光中,它嚣張地在衆多魔物之上翻騰、席卷,繼而吞噬,将它們轉化為自身的能量,魔魂黑霧般的身體迅速膨脹起來。

當天際微白,圓月漸隐,天魔島上彌漫的迷霧開始退散,那條魔魂的身軀已經長至十餘丈,如一條巨龍盤踞半空。

由于前面耽誤的時間太久,還有不少祭品沒有清理幹淨,四下裏傳來魔物退去的“沙沙”聲,石清響擡起頭來,那條魔魂若有感應,扭頭望了他一眼,而後不待石清響施法,“嗖”的一聲直奔高處的天魔像而去。

這等情形不要說紅箋看着稀奇,就是殷正真以前也沒有機會見到,在數千人注視之下,魔魂飛到天魔像旁邊,以尾巴勾住那神像,如黑龍纏柱,整個身子纏繞在天魔像上,然後黑霧凝成的碩大頭顱漸漸與神像的腦袋重合到了一起。

大地有些搖動,由地下傳來了幾聲悶響,跟着“吱吱”連聲,這是殿門在緩緩開啓,神秘的天魔殿被打開了。

殷正真大喜,身形微動,站在了石清響前面。

這時候天已經快亮了,二人站立之處正對着天魔殿正門,即使不動用神識,也能看清楚大殿裏漸漸顯露出來的真相。

天魔殿裏頭空蕩蕩的,沒有神像,也沒有香案桌椅,緊靠正門孤零零豎着一根漆黑的杆子。

這杆子大約有六七尺高,兩頭粗中間稍細,此時不見有人施法,它卻在自行旋轉,發出細微的“嗡嗡”聲。

“這是什麽?”紅箋心中閃過一絲疑惑,或許天魔宗弟子們記憶中有這東西,但并不深刻,所以被她忽略了。

但顯然不管是殷正真,還是石清響游離在外的魂魄都認得這件法器。

殷正真怔了怔,臉上露出意外來:“招魂杵?是誰發動了它?這法器裏面現在裝着誰的神魂?”直覺告訴他這其中有鬼,殷正真盯着這件法器,戒備之色越來越濃重。

招魂杵是天魔宗的一件鎮宗之寶,因為這件法器長期落在景洪天手中,即使如殷正真這等地位,對它也只是稍微知曉一二,招魂杵,顧名思義,應該與魂魄有關,很可能是為了配合修煉“大天魔三目離魂經”用來招魂用的。

看到招魂杵在動,殷正真覺着情況有些失去控制,他一時心念電轉:“是厲名?厲名方才于千鈞一發之際舍棄真身逃了,若是厲名自然好辦,若萬一是景洪天怎麽辦?”

這個念頭一冒上來就變得不可遏止,招魂杵上附着景洪天的元神!這簡直太有可能了,景洪天死前可是化神後期,魔域數千年來的第一高手,這樣的人怎麽甘心壽元耗盡,坐以待斃。他封閉了殿門,把招魂杵立在此地,借助寶物的力量使得元神不滅……

一想到景洪天那老怪物可能沒死利索,殷正真頓覺似有一股寒氣從腳底冒上來,又沿着脊背爬上了後頸,不由激靈靈打了個冷顫。

原本天魔宗的人勾心鬥角自相殘殺,離寒也好,厲名也罷,他們在“天魔祭”上就死的差不多了,天魔殿不開,那老怪物想必幹着急出不來,自己這一參合,不亞于自行送上門。

不但殷正真是這麽想的,一時天魔島上許多元嬰大眼瞪小眼,臉上神情各異。

石清響瞪眼望着那招魂杵,目光中有雀躍,有好奇,就好像他也是第一次看到。

他是第一次知道,但他游離在外的魂魄并不是,今晚自石清響從“陰陽蠱花鏡”裏出來,走至衆人面前,他的一舉一動,甚至與殷正真談條件都是聽從那魂魄的意思。

其實他也很想知道,殿裏這個招魂杵是怎麽回事。

“嗚”,一陣疾風吹進天魔殿,招魂杵猛地旋轉起來,隐約的衆人似乎聽到笑聲、嗚咽聲、怒斥聲……諸般聲音混雜在一起,什麽也辨別不出,唯一能确定的是,招魂杵上确實附着一個魂魄,他在攻擊……

“啊”的一聲驚呼,一人直飛出去,被卷入了天魔殿,絲毫沒有抵抗之力,就此挂在了招魂杵上,抽搐了一下就此氣絕,正是藍绛河的大弟子巫誠。

眨眼間便死了個元嬰圓滿,而巫誠的真實實力在元嬰圓滿裏甚至都是拔尖的。

這是老宗主怒了,在清理門戶!

景洪天積威之下,諸如有過異心的尚閩等人連逃都不敢逃,匍匐于地抖若篩糠,連一句囫囵話都說不出來:“……宗主,饒命!”

招魂杵上那魂魄沒有理睬他們,而是傳音道:“殷正真,來我天魔宗,意欲何為?!”最後一個“為”字似有金石之聲,直穿衆門人腦海。

登時便有不少人驚慌之下失聲低呼,那殷正真原本還露出一副幹笑的表情,此時一個激靈,閃身消失無蹤,跟着遠近氣流一陣輕微的波動,堂堂一個化神,竟而見勢不妙腳底抹油溜之大吉。

就像疾病會傳染,人的情緒也會相互影響,天魔宗的弟子們一個個本就吓得要命,這會兒連殷正真都逃了,更确定殿裏的必是老宗主,興不起絲毫抗拒之心。

天魔殿此時已經完全打開,場上唯有石清響站在那裏,目露茫然,不知下一步該當如何。

此時的石清響并不記得拜過景洪天為師,天魔宗的這些人認得他,他卻一個都不認得。

招魂杵上那魂魄半晌沒有動作,天魔殿前落針可聞,大家大氣也不敢出,尤其如尚閩,他知道老宗主絕饒不了自己,藍绛河死了,師父逃了,沒能發落到罪魁禍首,老宗主必會将怒氣發洩到他們這些親信身上,沒見巫誠連句話都沒說就死了,下一個說不定就是自己。

正胡思亂想間,一股大力傳來,将他淩空卷起來往天魔殿裏送去,尚閩下意識地掙紮了一下,突然心生疑惑:“老宗主怎麽只有這點力道?”

這時候醒悟已經遲了,下一刻尚閩只覺眼前一黑,暈厥了過去。

招魂杵“嗚嗚”響了一陣,聲音漸漸弱不可聞,那魂魄通過神識命令衆人:“散了吧,回去之後安心修煉,宗門的事,過些日子自有定論。”

衆門人弟子如聞大赦,一時未敢輕動,聽着那魂魄又道:“清響,你進殿來說話。”

石清響應了一聲,邁步上前,暗忖:“說話這人就是我師父嗎?我該怎麽對待他?紅箋呢,她又當如何?”他一下子想着離了紅箋,要獨自面對一個完全陌生的師父,着實不知該如何應對,一下子他又想到這“師父”看上去十分厲害,紅箋現身必定危險,那還是不要叫她了,自己一個人對付吧。

天魔宗門人已經開始散去,石清響走到大殿門口,心中為難:“我到底叫不叫他師父?要不要見禮?”

這時他游離在外的魂魄突然又有了動靜:“你把除了‘天魔聖足’之外,其它那些撿來的法器都交出去。”

石清響暗自應了,方才對方叫他撿取另五件天魔聖器時,已經提前說過這件事。“天魔聖胫”裏魔魂未滅,也要一并交出去,他只留自己收服的那條魔魂,“天魔聖足”打開天魔殿消耗了巨大的能量,此時實力看上去到與先前差不多。

“然後他會叫你進殿挑一樣東西,我已經和他說好了,你就去拿那半部《大難經》,拿到後不用多管,把它徹底毀掉。明白了嗎?”

“明白。”石清響決定聽他的話,他是自己,自未來回來又拿走了自己大半記憶的自己。

但石清響也有自己的判斷,他皺了皺眉,回應道:“他到底是誰?”

“是大師兄離寒。”

第 399 章 脆弱聯盟

厲名疑惑的目光與石清響在半空相遇。

對方這個時候突然冒出來,必定是有什麽依仗。

仿佛是在回應他的這個想法,石清響剛一踏上天魔島,那條盤踞在神像附近的魔魂便直撲而下,乖覺地纏繞在石清響身上,探出頭來虎視眈眈盯着厲名。

“這三十年你去了哪裏?無故缺席‘天魔祭’,按照門規,應立刻廢除修為,逐出宗門!”厲名陰恻恻搶先發難。

石清響神情平靜:“師叔也說是無故缺席,這三十年我奉了師父之命外出尋找聖魂,師父說了,在找到聖魂之前,我不必回來,此事接替師父擔任宗主的大師兄也十分清楚,你若不信,大可問他。”

衆目睽睽之下,石清響侃侃而談,看得出厲名強大的實力并沒有叫他産生絲毫的畏懼。

紅箋呆在“陰陽蠱花鏡”裏,默默注視着衆多魔物當中那個挺拔的身影,這些年,她事無巨細地照顧他守護他,說是道侶,其實更像是陪着個孩子,不知不覺間,他長大了,今天她要得了提醒,站在一個旁觀者的位置,才意識到他真是有了自己的意識,成了一個獨立的人。

石清響将事情推到了死去的離寒頭上,厲名登時無法再深究下去,畢竟當年他和藍绛河聯手殺死宗主離寒說起來并不怎麽光彩,在魔域實力足以決定一切,當日“天魔祭”一翻臉當即動手,因為勝券在握,連個冠冕堂皇的理由都沒找。

厲名不擅長做表面功夫,此時再看石清響那一副正氣凜然的表情只覺萬分礙眼,冷笑道:“是麽,景師兄死了發喪你不回來,三十年宗門出了多少大事你也不回來,天魔宗要你這樣的弟子何用?對了,你還敢驅使聖魔襲擊長輩,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煩了!”

藍绛河是他和殷正真聯手殺死了,轉頭又成了“長輩”,只為好找石清響麻煩。

這點兒道行對此時的石清響而言都有些不夠看,更何況他還有一個老奸巨猾的魂魄在時時耳提面命。他先是面無表情地聽完,而後淡淡一笑:“我之前不回來,一是因為師父的遺命尚未完成,再者,依我的實力,也鬥不過你和藍绛河兩個亂宗賊子。”

“亂宗賊子”四字一出,天魔宗門人中登時便出現了小小的騷亂。這是撕破臉了,小小元嬰初期,便有聖魂相助,對上兩大化神,也是頃刻間便被碾成齑粉的下場。

厲名的想法也不例外,臉色猙獰,叫道:“果然是回來與我搗亂的,不知死活,難道你現在便鬥得過老夫?”

石清響以整好暇道:“我自己自然是不成,殷宗主不是恰好在這裏麽,我想他不吝于幫我這個忙。”

此言一出,厲名登時便是一滞,下意識向殷正真望去。

在他想來殷正真同他有着協議,陪他去過夜叉澤深淵,剛才又幫着他殺死了藍绛河,出了這麽多力,好處還沒拿着,這時候正是一條線上的螞蚱,怎麽也不可能倒向一個小小的元嬰初期,石清響這是失心瘋了吧。

厲名等着殷正真開口拒絕,一時間場上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那位看熱鬧的殷宗主身上。

石清響也望向了殷正真,目光中還帶着他特有的單純與信賴:“我師父在時曾經說過,天魔、地魔本屬一家,将來若是萬一離寒師兄有無法解決的難題,又或是遇上賊人亂宗生死攸關,我等便可以向殷宗主救助,殷宗主定會看在昔日同氣連枝的份上,施以援手。”

這真是……也就是臉皮厚如殷正真,他将握拳的手抵到唇邊輕輕咳了幾聲,然後臉上慢慢綻開了一個別有深意的笑容。

石清響這番話與殷正真方才一來“天魔祭”回答藍绛河的質問有異曲同工之妙,厲名登時想起他出現時自己明明已經掌握了大局,殷正真若不是來撿便宜的,就真是心懷鬼胎有別的打算。

一時間他看殷正真的眼神都變了。

殷正真自然有所察覺,但新冒出來的石清響顯然更能引起他興趣。

“是麽,到是難得你師父如此信任我。前些天我同你們說的話,你可想通了?”

石清響一時未答,紅箋猜測此刻他兩個魂魄只怕在通過感應遙遙地激烈交流。

分化拉攏殷正真必是寄身“天魔聖手”那魂魄的意思,這位殷宗主性情怪異,不好對付,上次夜叉澤裏稍稍接觸,她和石清響對這位化神所懷的更多是戒備,只有那個化神期回來的石清響才會膽大到誰都想着利用。

紅箋暗暗嘆了口氣,未來會怎樣,眼下又該如何,這等奇事真是前所未有,叫她心裏像塞着一團亂麻。

殷正真見石清響不答,以為他還在猶豫不定,笑一笑道:“你師父可曾說,天魔、地魔既屬一家,他那天魔殿裏有幾樣東西,任我随意取用?”

厲名喝道:“殷宗主,你……”

殷正真笑着沖他搖了搖頭:“別急,你叫我聽聽這小朋友的意思,厲老爺子,你看你都這麽強了,我好怕你出爾反爾,說了不算,那多沒意思。”

厲名大怒:“出爾反爾的是你吧,你個神經病!”

“噓,別吵!”殷正真示意了一下便不再理睬厲名,眼望石清響,神情十分認真,他在等石清響一個幹脆的回答。

石清響猶豫過一番,顯是已經權衡過利弊,向殷正真核實:“到底是幾樣?”

“五、四、三……好吧,是三樣。”

石清響皺眉:“兩樣,不能再多了。”

殷正真失笑:“好吧,當衆發誓許個諾來聽聽。”

“小賊受死吧!”厲名再也忍耐不住,暴喝一聲,神識威壓鋪天蓋地逼向石清響,擡手一道黑光,直接就到了十餘丈之外,奔着石清響的腦袋去的,他那魔魂在空中也如蒼龍般翻湧,卷向護衛石清響的那條魔魂。

紅箋欲上前幫忙,但她随即發現好像用不着自己出手了,厲名的神識威壓和法術剛一施展出來,便被殷正真自中途截了去,而他的神魂雖然強大,短時間內還真奈何“天魔聖足”不得。

……似乎,真的,看戲就可以了。

殷正真為什麽會轉而支持石清響,紅箋一想便明白了,比起同為化神的厲名,石清響這個小小元嬰初期好控制多了。

就看石清響準備如何應對。

看到厲名動手,石清響終于按照殷正真希望的邁出了關鍵一步,他嘆了口氣,屈服道:“好吧,殷前輩,若你助我除掉厲名,登上天魔宗宗主之位,我必打開天魔殿,以殿裏兩件重寶予以酬謝。”

殷正真害怕上當,強調道:“兩件重寶,随我取用?”

“是,随你的便!”

“哈哈,好,若你到時候不認賬,休怪我不客氣,不但拆了天魔殿,還要拿你宗門弟子出氣!”

殷正真意氣風發,哪裏還管旁觀的天魔宗門人是何等想法,藍绛河已死,厲名手裏不過一條魔魂,等換這個年輕人上位,更是随自己揉捏。

對了,還有那個會使“心劍”的道修,想是這種場合不敢露面。

“心劍”對化神而言全無威脅,所以殷正真腦間一閃,便把種種對他不利的設想排除在外,一步邁出,迎向了厲名。

厲名眼見真到了這一步,不禁破口大罵,論對污言穢語的承受能力,殷正真可比厲名強出太多了,厲名一邊施法一邊怒罵不休,罵了半天,不過換殷正真“呵呵”一笑,直将他氣得七竅生煙。

“轟隆隆”!兩人之間爆出一連串巨響,連天魔島都跟着晃了晃,厲名青着臉獰笑道:“姓殷的,你個陰險小人,不過會點空間法則,僥幸當上化神,也敢與你厲爺爺為敵!什麽地魔宗宗主,叫爺爺教你個乖!”

話音未落,“砰”的一聲巨響,兩人盡起全身真元的法術狠狠撞在了一起,僵持片刻,厲名突然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二道法術相抵,猶有餘力的竟然是對方,這怎麽可能?

殷正真的身影突然一動,跟着便鬼魅般出現在他身後,擡手一道黑光,向着厲名的腦袋拍下。

這空間法術殷正真本就精通,沒什麽出奇,叫厲名想不通的是對方硬碰硬的本事,這姓殷的對戰藍绛河竟然一直隐藏着實力,不,不但是剛才,這些天,包括在夜叉澤深淵,他始終對自己有所隐瞞。

厲名不知道那些天陪伴他的不過是殷正真一個分身,只是發現那些就夠他毛骨悚然,所幸他個子矮小,在殷正真法術襲來之時還能有丁點兒時間應對。

天魔殿前異變突生,不知是什麽東西發出一聲急促的尖嘯,厲名掌控的那條魔魂猛地爆開,魔物殘肢被氣浪噴起多高,跟着殷正真發出的那道黑光擊中厲名後腦,就像擊穿了一個滿是魔蟲的巢穴,數十只黑影鑽入了濃霧中,往四下潰逃。

厲名的身體倒下,但是他的元神竟以這種方式逃之夭夭。

【第七卷】

田園将蕪胡不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