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站定。
馮笙吓了一跳,正常情況男子應該裝作沒聽見,任由自己聒噪才對。
男子若有所思:“你覺得接下來會是什麽鬼?”
馮笙轉轉眼珠:“肯定是水鬼啊。天時地利人和全占了。”
男子頓了一下,接口:“并且還是女鬼。”
這裏是陰煞之地,女水鬼應該是最厲害了。男子是陽體,馮笙小心翼翼問:“你不克,女水鬼嗎?”
男子一口氣噎住,咳了一聲:“陰也克陽。這裏陰極,我的能力被壓制了。”
哦?這樣,那就來點□□吧。馮笙急不可耐的把手伸出水面,瞬間,手心火焰跳動。
笑容在臉上緩緩放大,馮笙驚喜的拍水:“看啊,我的仙術提高了。”
男子猛的回頭,臉色慘白,從牙縫裏擠出根本聽不清的一句笨蛋。然後餓狼撲食般撲倒在馮笙旁邊。
一張兇惡的臉龐幾乎頂上馮笙的鼻子。極度震驚之下,馮笙竟忘記了躲閃。一柄鋼叉襲到了臉上。
冰竹嗡鳴一聲,帶動馮笙的手遲鈍的擋了一下,鋼叉順着肩膀劃出了半尺的傷口。迅速後跳,馮笙才看清了眼前的敵人。
那是一個騎着大魚的女人。大魚有着野豬一樣的面容,口內森森白牙,眼神狠絕。女人披頭散發,全身赤-裸,手握鋼叉,浮着病态的泥土般的色彩,眼珠外突,呲起的牙和她騎的魚如出一轍。
眼神對峙中,馮笙提起豪氣,黑衣男子既然力量被削弱,那就自己來打敗她。
瞬間,馮笙覺得自己氣勢轉變,淩厲果斷。轉動冰竹,更覺得心應手。不禁嘴角一勾,笑的傲然。
女人眼珠駭人,忽的發難,馮笙做好準備,卻猝不及防。魚在水中飛速,經過自己時,也沒有絞起水浪,徑直沖向了男子。
馮笙腦子短路一下,後知後覺忙撲上去,拉住了女人的腳。簡直和魚一般滑溜,握住的同時也被甩了出去。
應該是陽氣入侵,女人相當不樂意,鋼叉對着男子揮的又快又狠。馮笙趕緊從水中探出頭,沖上去。男子的鬥篷是個寶物,女人的鋼叉點到也沒有破開。男子速度極快,揮舞着鬥篷下擺也回了女子幾招。
馮笙手拟撥動琴弦,劃出四道仙線捆縛女子。仙線松散的在空中把女人圍在中間,然後猛然收緊,在後面單掌平推冰竹,冰竹化作一道碧色光芒,嘯聲震動空氣,氣勢洶洶的對準了女人心口。
馮笙不敢原地停留,立馬換了地方。
果然,女人一瞬就撐爆了琴弦,氣流阻礙了冰竹的攻勢,回首怒然一叉,馮笙驚呼一聲,冰竹劇震,竟是擋住了女人的兵器。女人有些意外,愣神的剎那,男子的拳頭已經到達了女人的胸口。
女人在刺眼的光芒中被震到遠方的牆上,重重的轟鳴一聲,女人嵌入牆裏,然後像貝殼裏的軟肉,稀稀的滑落牆壁。
後面一聲悶哼。
馮笙保持着僵硬的驚愕神情回頭看去。
男子一條腿被豬頭魚咬在嘴裏,豬頭魚猛烈的左右晃動中男子不由的跟随搖擺。
趔趄一下,馮笙左手握住右腕,右手舉過頭頂,食指中指并起,遙指冰竹牽出一線指揮,注入仙力,垂直向下,鎖緊眉頭兩指艱難一定,冰竹化劍光芒四射直刺豬頭魚的後背。
右手如同打在石板上,馮笙啊的叫喚一聲跳起來猛甩手,冰竹召回。
男子腳下工夫狠厲,掙脫魚口,飛游過來,隔着鬥篷撈起馮笙就不顧一切往前,手心在水中向後發力,加快速度。
馮笙忙照做。
都忘了,逃乃上策。
有道透明的屏障在眼前,速度太快,沒有琢磨就闖了過去。
一身的濕意頃刻烘幹。接着就是燥熱,然後刺眼的白光逼得馮笙閉上了眼睛。這些發生的極快,且兩人腳下沒有放慢速度。即便閉了眼,馮笙仍是覺得眼珠被刺的生疼,周身一片火熱,忍不住嗯哼出聲,腳下慢了半拍。
男子拉起鬥篷擋住光線,腳下快速移動,手中拉力未變,使得馮笙幾乎趴在地上,兩人肢體分離。
世界陷入一片白光之中,馮笙迷茫的漫步着,仿佛走在雲端。又如同身在火漿,熱烈煩躁。
一切都在靜止,無聲無息,天地間只餘一人,痛苦的嘶吼啞音,欲哭無淚,每邁一步腳下宛若刀割,卻不能停留。
男子無奈的盡力遮住身子,嘆息。這丫頭的火很是厲害,身上除了鬥篷幸免于難,已經空無一物,不好施展,所以才迫使她對抗水鬼。
如今——
陡然一片黑暗降臨,清涼加身,馮笙一個激靈猛顫了下,觸感到自己正靠在一個軟中有硬的物體上。眼睛死閉着,酸澀痛緊,眼皮竟是沒有力氣擡起。
馮笙擡手指腹撫上臉龐,才發現不只是眼皮,整個身體都如同被掏空,幹澀無力,活動的手腕發出了骨骼碰撞的嘎吱聲。指頭上染上濕意,可能是眼睛自我保護時分泌流下的“淚水”。
身體懈怠着,靈臺這時卻無比清明。馮笙停下腳步,黑衣男子說不定已經遠去,不禁心中有些洩氣。
另外不知道眼前是什麽東西幫助自己渡過難關。應該是一塊大石或許一個門,在身體失控時跌進了石縫或者藏在了門後?
男子僵硬的把馮笙籠在鬥篷下,絲毫不敢動彈,如同石頭靜立,腦中飛速轉動。
時間仿佛過得很漫長,馮笙不知道外面情況如何,覺得不管怎樣,總該睜眼看一看。
馮笙額頭靠着牆,重心下移,鼻子輕努,然後嘴唇貼上,啵一聲,給了一個大大的響吻同時,大喝一聲:“得道多助!”
瞬間,牆突然遠離,眼前放亮,燥熱加身,馮笙吓了一跳,眼皮掙紮好久才緩緩睜開。亮光又刺痛了眼睛,馮笙只好舉手遮擋,看到了遠處的黑色鬥篷男子。
男子臉色難看的盯着馮笙,眉心皺的變了形。
呀,他沒走。馮笙的情緒從驚喜中緩緩過渡到忐忑不安。為什麽要用那種想撕人的表情對着我?
“嗤。”男子突然冷笑一聲,扭了過去。
我怎麽你了?馮笙怒極的伸出食指就想對他口出不遜,醞釀好的情緒包裹着語言就要噴發,卻因一時驚駭卡在喉中。
手上,有血。
這血是哪裏來的。這回輪到馮笙臉色難看了。
用左手劃過臉頰,看到指頭上面粘的的紅色血痂,馮笙幾欲絕倒。
試問能有幾人看到一人雙目流血還毫不自知表情豐富時能面不改色?馮笙絕望的想,男子果然好膽色,看了那麽久。
垂下眼眸小心的擦掉血跡,馮笙內心崩潰的不要不要的。
男子看過來,別扭的扭開頭,又忍不住轉過來:“你還是先閉上眼睛吧。不然一會兒會瞎掉的。”
“嗯?”馮笙懷疑的舉手擋住眼睛,從指縫往前觀望。男子背對着自己,右方有塊大石,左邊,居然是一片茫茫沙漠,怪不得太陽那麽毒辣。
怎麽可能有沙漠?氣不打一處來,馮笙大嚷:“我說你有完沒完,這時候還弄什麽幻境啊?”
男子羞的直惱,語氣低沉:“不是我。”側臉轉過來的眼珠寒光四射。
馮笙一凜,氣勢低了十分,結結巴巴:“那,那個,也不是,不是我啊。你幹嘛,那麽兇…….”脾氣真差。
男子皺起眉頭思索片刻,眼光又移到了馮笙身上。
謹慎的看到男子盯着自己好久,馮笙心裏發毛。男子目光遲疑,而後開口:“你應該看的到。”
馮笙哭喪着臉:“大哥你看我眼睛都睜不開……”
看丫頭表情誇張,男子低笑一聲:“這會兒好好看看,一會兒你就閉上眼睛,我背你走。”
溫柔的語氣卻讓馮笙毛骨悚然。
男子眼睛紫色鮮豔的很。
馮笙哭都哭不出來,現在一條船上,也跑不開,沮喪道:“看什麽呀?”
“當初你在我的幻境裏看到了施法人我,現在你要找到這片地方的主導。應該是一只幻獸。”
天啊,這是要犧牲自己的眼睛嗎?才不要做瞎子。寧願死也不要報廢這個器官的。馮笙默不作聲,眯着眼無言的對男子做出反抗。
男子只是靜靜地看着,目光平靜。馮笙覺得氣氛有些怪異,只好退一步看看他,再退一步看看他,忍不住開口:“吶,你到底要怎樣?我瞎了你養我啊?”
男子毫不猶豫的點頭,語氣冷淡:“對,我養你。”
一聽就是敷衍啊啊啊!馮笙在心裏咆哮。到底要怎麽辦?
在這裏等着也不是辦法,馮笙一狠心,咬牙道:“行!”
随即放下擋在眼前的手掌,準備向四周看,男子臉色一變,一個箭步沖過來,撩起鬥篷将之罩在裏面,馮笙頓時眼前一暗。
哎,奇怪。馮笙擡頭:“哎?你不是要我看嗎?”
男子恨鐵不成鋼的嘆息:“要看也不是這麽個看法,不過一瞬你就瞎了。”
馮笙側頭:“那你說怎麽看?”突然臉頰發熱,耳根爆紅。鬥篷下光線極弱,不過即便如此,自己揚頭的姿勢還是看到了男子滾動的喉結和赤-裸的肩膀。
作者有話要說:
單機寫文的感覺好酸爽,嘤嘤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