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9 章 噩夢初始

丘然長生走後,雲淡風清在接下來的好幾天裏都相互保持着沉默。和諧的夫妻關系也似乎因為丘然長生的來臨而出現了一絲看不見的裂痕。畢竟做夫妻也是有相當一段時日了,他們彼此都知道對方在想着什麽,開口似乎還不如不說,冷靜一下也好。

“豈有此理!”南宮玉瑚的父親,南宮世家的當代家主南宮環在收到消息之後,竟失去了以往的冷靜,氣得咆哮起來。周圍的人都被他暴怒的态度吓得說不出話來。這也難怪,南宮玉瑚是他最心愛的大女兒,而且她一向眼高于頂,看不起天下男人,但卻反而因此惹來了一大群追求者,因此在關于她的婚事上,作為父親,他是傷透了腦筋。最後終于在既考慮女兒幸福,又顧及家族利益的情況下,選定了丘然長生。丘然長生可說是新帝國當世最著名的英材,本以為女兒定會滿意,但她卻仍是那副冷冰冰的樣子,而且對自己為她安排婚事還相當不滿意。但是!現在她竟然會和一個賤民,無名小卒在一起,真是丢盡了她自己和南宮世家的臉。

而且丘然長生已經公然表示不要她了,南宮世家從此将成為天下人的笑柄和指責對象。這叫南宮環又怎麽受得了!

此時唯一敢勸他的,只有他的弟弟,南宮世家的總管南宮雲嘯。

南宮雲嘯平靜道:“大哥,此事不宜動怒,我們應該派人前去查一下。究竟是什麽人,怎麽回事,竟能令玉瑚不惜背叛家族也要和一個男人結合。依我看來,此事頗有蹊跷。”

南宮環像個洩了氣的皮球,躺着椅子上,揮了揮手道:“依你,都依你。你自己看着辦吧!”聲音突然轉厲:“只是一件事!無論如何,都要把那丫頭給我帶回來。”又補充了一句,“不論死活!”

南宮雲嘯心中一凜,知道大哥這次真的動怒了,心中不禁有些為大侄女擔心,不知道她會有什麽下場。

南宮環的小女兒,南宮素真突然插口道:“爹,我也想去看看,看看能令大姐動心的男人究竟是何模樣,有沒有資格做我未來的姐夫。”

南宮環大怒,“閉嘴!不許提最後兩個字。胡說八道!”

南宮素真倒真不敢說話了,乖乖閉上了嘴。

一個幽幽的聲音從遠處的虛空中傳來,“既然三姐不能去,我去吧!我倒想看看那能令玉瑚姐動心的便宜姐夫是何等人物。倘若是好的,也罷!如果配不上玉瑚姐。”聲音轉寒:“那他也不必再留在世上了,哈!”聲音越到後來就越低,遠遠地飄來,似乎已早已在數裏之外了。

南宮環這下也不喪氣了,兀地彈起身來。“那畜生怎麽跑出來了。怎麽沒給我看住,快把他追回來!”聲音喊到後面,已有些聲嘶力竭的味道。

南宮雲嘯也是吃了一驚,輕輕鼓掌三聲。一條人影便現身于數丈外。另外無數的人影在空中閃動,顯然已經追下去了。

南宮雲嘯陰沉着臉:“你們怎麽搞的,怎麽會讓小少爺逃出來的?”

人影喘聲道:“小少爺早有預謀逃走,他這兩年來一直隐忍不發,其實一直在小心地挖着地道,直到今日才成功,他一出來就殺了我們七個兄弟,我們擋他不住,所以——”

南宮環冷冷道:“不可能,就算他挖了地道,也只能到內門前為止。再下去就是暗流河了。他的地道不可能突破內門,他又是怎麽闖出內門的?”

人影:“這……”

看着毀壞的內門,南宮環和南宮雲嘯心頭都不自禁起了一層寒意。這內門乃是以寒鐵所鑄,非鋒利兵器不能破。但如今——

一個人形的大洞,生生映在破爛的內門上。

良久,南宮雲嘯才苦笑道:“看來小星已經練成了不滅真火,難怪——唉,我現在只是擔心玉瑚,怕小星會對她有所不利。”

南宮環哼了一聲,“這孽女死了更好!”話雖如此說,但眼中仍不自覺地露出關懷之意。

南宮雲嘯搖了搖頭道:“怕只怕他不是要玉瑚死,而是——”說到這裏,兩人都覺出事情的嚴重,心底一股寒氣直冒。

再仔細看了看內門處熔斷的裂口,南宮環臉色異常難看。“看來不僅僅是不滅真火,不滅真火不可能傷害力只局限于這麽小的範圍。”

被提醒,南宮雲嘯也是一驚,也細細觀察了一下。“好像,好像還有火系魔法的輔助,難道,難道——”聲音顫抖起來,“難道他真的突破了魔武極壁,練成了魔武合流。”

南宮環搖了搖頭:“不像,如果已經魔武合壁了的話,是不應該留下火魔法的痕跡的。”

“但,但無論如何,他一定是練成了一門可怕的絕技是嗎?”

南宮環長嘆一聲。

南宮雲嘯黯然道:“現在恐怕已無人攔得住小星了,萬一他心尚有恨意,恐怕不久之後就是南宮世家的末日。這如何是好?”

南宮環雙拳緊捏,喝道:“難道你叫我向那孽子妥協,答應他那根本無理,且逆天至極點的要求麽?”

南宮雲嘯默然無語。

南宮環仰天長嘆:“天意!天意!難道真是上天要絕我南宮家麽?”

南宮世家的噩夢,目前南宮世家第一高手南宮小星的破困而出,究竟将會給雲淡風清和南宮世家帶來些什麽呢?這被稱為惡魔的南宮小星,又究竟是如何的恐怖呢?

數匹快馬的急速奔馳,在雨後的大道上濺起了點點泥點,其中也有不少濺到馬上人自己身上,但他們卻毫不在乎。看着一臉緊張的表情和鼻孔裏不停冒着的白氣,就知道他們定有急事。

馬匹在一家客棧前停下了,馬上人紛紛翻身下馬來。領頭的乃是一名身穿錦袍的中年人。

身後,一個下仆模樣的漢子上前,湊到中年人的耳邊,低聲道:“四爺,應該就是這裏。”

四爺點了點頭,也不答話,只是看着這家客棧,深深嘆了口氣,揮了揮手道:“帶上幾個人,跟我一起進去。”随即臉一板道:“進去之後,可得規矩一點,大小姐面前,不是可以随便放肆的地方。”

連身後那幾人的回應似乎也沒有聽,四爺只是在陷入着一種嘆息與苦惱,此時的他,與外界,已經似乎沒有多大關聯了。

房內,雲淡風清夫婦仍在保持着彼此的沉默,風清幾次張口欲言,但一擡頭看到妻子憂慮的臉色,便終于隐忍不發。

風清的反應,雲淡不是沒有感覺到。她心中也充滿着對丈夫的愧疚,但一想到自己身份不明和未來的可慮,垂下螓首,不敢再正視丈夫了。

似乎實在是忍不住了,風清輕嘆道:“淡姐,有什麽話我們不可以好好談談,你我之間,難道還存在什麽麽?”

雲淡本要比風清大上三歲,因此在私下間,彼此間也以淡姐清弟作稱,乃是夫妻間的親密稱呼。

雲淡輕搖螓首:“清弟,我,我只是一時間對這麽多的變化接受不了。讓我好好靜靜好麽?“”

風清默默點了點頭,突然道:“我只希望淡姐不要忘了我們以前所發的那番誓言。無論你作什麽決定,我都是永遠支持你的。”

雲淡面上現出一番笑容。“我怎麽會忘了呢?無論如何,我們夫妻将是永不分離的。更何況——”她突然住口不說,眼神落下,落到她自己下面的小腹上。

“什麽?”風清這下明顯不明白。“淡姐你的話是什麽意思。”

雲淡羞澀一笑道:“何況就算我肯,另外一個人也舍不得放棄你呀!”

風清雖然在其它事上機智過人,但對有些事還是一無所知的,聽後還是不明白,有些茫然地望着雲淡。

見風清還是不開竅,雲淡只好說得明白一點了。“我,我現在有了——”聲音小如蚊語,幾乎聽都聽不清。

但風清卻聽清了。一時間竟呆住了,接下狂喜湧上心頭,一把抱住妻子,“好淡姐,你怎麽不早些告訴我?”

雲淡臉上暈紅,“我也是這幾天才發現的。”

正當兩夫妻柔情蜜意正濃時,一陣掃興的敲門聲卻打斷了他們的話語。“老奴南宮墨,奉家主之命,前來見過大小姐。”

南宮墨垂手低眉,靜靜地站在雲淡夫婦面前,他的那幾名屬下,此時卻乖乖地在門外等待着,連大氣也不敢多出一聲。

南宮墨道:“大小姐,自從得知你最近的消息之後,家主頗為震怒,下令附近所有南宮世家的屬下,以最快的速度趕至大小姐處,老奴由于離此最近,所以也趕到得早一點。”

雲淡喃喃出聲:“我,我……”

南宮墨見着雲淡一副神不守舍的樣子,心下暗嘆一聲,以為她是在為家主之命而發愁。不禁有些同情,但仍不得不開口道:“家主之命,無論如何都要将大小姐請回去,家主還說,還說…。”

風清聽得有些不對勁,插口道:“還說什麽?”

南宮墨看了風清一眼道:“家主還說若是大小姐不從命的話,不論死活,只是要把人帶回去。”

雲淡不自禁打了個寒噤,轉頭看了看風清,再低頭想了想,終于鼓起勇氣開口道:“其實,其實我并不是你們所說的那個南宮玉瑚,我叫雲淡,我想你們可能是認錯人了。”

南宮墨臉上的線條在剎那間全部僵硬化了。直瞪瞪地看着雲淡,一時間竟說不出話來。

雲淡說出這句長久以來都想出口的話後,整個人似乎都變輕松了,放松下來。見着妻子此時惹人憐愛的樣子,風清上前一步,把雲淡摟在懷裏。看着雲淡疲倦的玉容,心中一陣心疼。想當初雲淡是多麽堅強,但現在卻因為這所謂的南宮玉瑚一事,将她弄得心力交瘁,女孩子天性的軟弱,才在此時表現出來了。

南宮墨幹笑了幾聲道:“大小姐真會說笑話。別人不認得你,難道老奴還會不認得麽?當年大小姐小時候,老奴還經常逗着你玩呢!而且大小姐與常人不同的氣質,卻也不是旁人能像的。大小姐若是想以此來逃避,恐怕這一招是不太靈的。”

風清冷冷地看了南宮墨一眼,道:“信不信由你!不過,老實說,現在連我們自己都還不能确定。”

南宮墨只是被風清望了一眼,心中就不自禁生起了一股寒意。不過幸好後來的話更是吸引了他的注意力。“你,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風清嘆了口氣,“因為到現在,我們根本不能肯定我們自己是誰。我們發現我們對于自己本身實在是一無所知。簡而言知就是沒有以前的記憶,現在你該明白了吧。”

南宮墨有些目瞪口呆,他乃是南宮世家旁系中的有名角色,數十年來也不知經過了多少大風大浪,但目下的事卻的确是他以前從未遇過的。他試探性地問道:“你的意思是說,目下你們已經失去了記憶?”

風清恩了一聲:“不錯。但不是什麽天災,而是人為。”

南宮墨變色道:“誰?是誰?什麽人竟敢動南宮世家的大小姐,敢是活得不耐煩了。”

風清皺了皺眉,南宮墨這番話倒像是說給他聽似的。雖然他知道南宮墨是無心,而且也不知道什麽。不過聽在心裏總是不太舒服。“他就是——”張開口才想起,他們對禿頂老者和他的一切了解得實是少得可憐,連想說都說不出來。

南宮墨用奇怪的眼神看着風清,“怎麽回事?說不出來了?”

風清哼了一聲,心中有些惱怒,正待反唇相譏,這時,一個清甜的聲音卻從門外傳了進來。“有什麽後事就快些交待,過了今日,可就再也無法交待了。還是把握時機的好。”

第 22 章 怪異的第二場

費承吉只知道紅箋剛升上練氣五層沒有幾天,将她安排在第四個出場已經是看在負責水靈根考核的闫長青面子上。

他卻不知當日闫長青将紅箋排在練氣六層的鄭謹前面,可不是看走了眼的,那場考核開始後不久,闫長青便看出來這個練氣五層的小姑娘不管是對功法的掌握還是真元恢複速度都大大高過同濟,闫長青甚至暗暗感嘆:“這要是個小子就好了。”

紅箋在旁邊觀察了這半天,早已經窺破這個所謂試練的目的和訣竅。若說前幾個通過的還涉及見識和膽量,那對後面的人而言就單純是修為的考驗,初級功法的覆蓋和疊加,實力夠了自然就能過,實力不夠不要說一刻鐘,便是在這裏試到天黑也是通不過去的。

不過與她同為練氣五層的朱景先能過,沒道理她會過不了。

紅箋毫不擔心,更不用說她心裏還憋着一股被費師叔祖輕視的不平之氣,她這個年紀正是争強好勝的時候,當下全力運轉凝水訣。

自從那可以治療神識的神秘功法艱難入門之後,對于凝水訣這個練氣一層便可以修煉的簡單功法,紅箋施展起來別提多麽輕松如意了,幾乎是瞬間,在她身體周圍便接連閃過幾道水紋,一層,兩層,三層……簡直令人目不暇接,殿前別的宗門沒人留意到,可丹崖宗這邊兒衆人的目光都集中在紅箋身上,一時都被她運用凝水訣的速度吓住,連費承吉都瞪圓了眼睛,露出驚訝之色。

簡繪不知道這個練氣期的小姑娘尚未突破練氣六層,他只是不明白費師叔為何将如此有實力的學徒安排的如此靠後,待見紅箋似是深吸了口氣,不出意外一步邁過了光幕,微微笑了笑,大聲宣布道:“丹崖宗方紅箋通過試煉!”

這還是除了跹雲宗之外,場上第二次出現同一宗門的人接連過關的情形,而且到了這個時候大家通過試練的速度都慢了下來,丹崖宗突然有人這麽快過關,登時将滿場的目光都吸引過來。

紅箋沒有在意衆人的目光,她過關後回轉身,單手握拳在胸前一揮,沖着弟弟方峥做了個加油的手勢。

她自己過關如此輕松,甚至比照練氣七層的前幾人用時都不見得多,不由暗自猜測這試練其實還是考慮了年齡的,不然沈言師兄不會同朱師兄用時相仿,如此方峥雖然才練氣三層,也還大有希望,不過方峥在青木訣的運用上尚有不足,希望自己的順利通過能讓他不要緊張,多些信心。

費承吉停滞了一下,才去叫排在紅箋身後的秦尚義上前來。

紅箋不再向後看,沖着身旁臉色蒼白的簡繪躬身施個了禮,快步登上白玉臺階,向寰華殿大門而去。

在殿外不覺,其實這宏偉的大殿內光線十分明亮,紅箋進了殿門,偌大的寰華殿裏所有的一切立時都看得清清楚楚。

大殿內極深,足有十餘丈長,遠遠地只見對面高處擺放着十幾把座椅,一大半兒空着,只有六個人在坐。

雖然離得遠,但紅箋已經是練氣五層,修真之人眼睛是多麽好使,她一眼便看到宗主淩虛子和剛剛趕來的化神刑無涯在座,而那個披着鬥蓬的神秘人便坐在刑無涯的身旁。

刑無涯的另一側坐着一個須發皆白的老者,今天這寰華殿內高高在座的無疑都是化神元嬰這樣的前輩高人,這個人外表老成這樣,不知已經有幾百上千歲了,紅箋心中一動,猜到這人應該便是本宗的化神大長老金東樓。

紅箋不敢挨着個細細打量,進門後跪下磕頭,口裏恭恭敬敬地道:“丹崖宗方紅箋拜見宗主,拜見各位前輩!”心裏猜測大長老身旁那個一臉威嚴的中年人不知會不會便是符圖宗的宗主化神大能戴明池。

那個疑似戴明池的中年人當先開口:“咦,又是一個丹崖宗的?”

前一個進殿的是丹崖宗的朱景先,接連兩個丹崖宗學徒,引得在座的人關注了一下。

紅箋不敢擡頭,眼角餘光瞧見通過試練的學徒整齊排坐在殿內,前面兩排俱已坐滿,第三排只坐了一個人,朱景先。

紅箋只能看到他們的後背,見諸人盤膝端坐,動也不動,不知都在做什麽。

“水靈根練氣五層,這小丫頭有些特別,金師叔有興趣的話,可以多考校一下。”紅箋不敢擡頭,這個知道自己的情況,又敢同金東樓這麽說話的人,應該是宗主的師兄,晚潮峰峰主孫幼公。

一個蒼老的聲音“嗯”了一聲。

不管多麽不安,聽到化神開口,紅箋還是按捺不住有些激動。

一個聲音突然硬邦邦地插進來:“行不行還是等考完這場再說吧。”聽聲音像是兇神刑無涯。

刑無涯開口,上座其餘五人停止了交談。停了一停,或是淩虛子看她小小一人跪趴在那裏有些可憐,開口道:“快去吧。”

紅箋顧不得胡思亂想趕緊起身去到朱景先身旁。一排二十人,自己的名次一目了然,第四十二個。朱景先打坐入定,兩手間合着一塊玉簡貼在額前。

紅箋心中一凜,先進殿的人果然有便宜占,這第二場的考核林素約、江焰等人比自己已經占了近半個時辰的先機。

紅箋盤膝坐好,這才敢擡頭去看上座的幾位大能。她目光掠過刑無涯的下首,那個神秘人好像從來不認識紅箋,始終将臉藏在陰影裏,一語未發,身體連動都未動。

淩虛子袍袖一動,座前長案上一點白光自空中向着紅箋飛來。紅箋接在手中,果然是一塊與衆人手裏相同的玉簡。

紅箋将它貼于額前,注入神識,不禁暗吃了一驚。

玉簡內密密麻麻的,像是有成千上萬個黑色的蟲子動也不動地趴在虛空裏,仔細辨認每個卻又不同,有繁有簡,有的旁邊還附有複雜的花紋和圖案,這是什麽?會不會是一門秘法?難道說在場的學徒中竟有人能理解這種古怪的東西?

第 35 章 火老與淩天宗

堂堂一個縣令,連坐的資格都沒,跟奴才似的給大廳裏的幾人沏茶倒水,當李雷看到這一幕就極為不爽。

“丁四,去忙吧,讓我跟幾個吃飽了撐的家夥們聊聊天。”

這話讓大廳裏的人眼角直抽抽,丁四知道是大哥不想看到自己這麽卑躬屈膝伺候人,可這幾個家夥實在惹不起,用眼神暗示了下李雷,低頭退下。

丁四離開,李雷大馬金刀的坐下,口氣不善的問向溫和。

“交易已經完成,還有其他事情嗎?”

溫和也知道自己的師傅和那美貌女子難伺候,讓縣令沏茶倒水确實不妥,而且那縣令還是李雷的兄弟,只得苦笑一聲向李雷抱下拳,用眼神示意其他兩人。意思是不是我要找你,是他們非要來,我也是被逼的受害者。

“咯咯,你們別管我,我只是來保護火老,有什麽事你們随意說。”

還不知道姓名的美貌女子笑的花枝招展,把自己也摘個幹淨,被稱為火老的老頭冷哼一聲。

“小娃娃真不知道禮數,看在你義父的面子上我饒了你。你們用廢丹煉制什麽毒藥?拿來我看。”

張嘴就索要黑寡婦,李雷沒搭理他,對付這種倚老賣老的老不死,你越給他臉,他就越得瑟。故意拿出玉瓶,打開蓋子拿出顆帶丹暈的四品靈氣丹,當糖豆似的扔進嘴裏,還不忘給站在身後的張亞楠幾顆,張亞楠一笑,一把就全塞進嘴裏。

那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要是普通丹藥絕不會這麽大反應,可那是極品的四品丹,最少七品以上的煉丹師才能煉制,別說這小小縣城,就算整個大陸才有多少七品煉丹師,就算有,憑他們的身份地位,誰會煉制這小小的四品丹啊!

李雷修為表面看境界全無,吃着四品靈氣丹,就像是豬啃人參,純粹就是炫耀,更是加上一種暗示,你們最好跟我客氣點,老子背後也有勢力,別惹我。可實際上,已經融合雷靈根,并在大量丹藥的輔助下,已經逼近靈徒大圓滿,這還是沒有高級功法更沒有适合雷靈根的功法情況下,只不過浮空仙島二級就又有了項功能,可以隐藏實力,不想暴露,誰也探查不出來。

“你……”

火老用手指指着李雷不知道說什麽好了,知道自己不太會說話,端起茶杯妝模作樣喝了口,放下後瞪向自己的徒弟溫和,溫和苦笑着向李雷一抱拳。

“兄弟啊,我師父醉心于丹道,不通人情世故,勿怪。”

“咳咳……”

火老重重的咳嗽幾聲又瞪了眼溫和,溫和只好直奔主題。

“看這四品靈氣丹的丹暈,就可以看出貴義父絕對是七品以上煉丹師,不知能否肯定貴義父煉制一枚破王丹,當然價格你開,我們絕對不還價。”

原來是求我辦事,查看黑寡婦只是想确認有無資格,李雷嘴角牽起一個弧度,把手伸進袖口裏,讓管家傳送出煉丹房用廢丹精煉出的那枚破王丹,不過沒有直接拿出來而是發問。

“你別逗我了成不?堂堂偌大一個丹盟,不可能連破王丹都沒,那用找我這麽個低賤的劊子手想辦法。”

李雷越是不回答,對方越是覺得有戲,溫和苦笑一聲。

“丹盟是有人能煉制,可破王丹産量有限,大多都給了自己親近的人。加上天龍國地處偏遠,我師傅又……咳咳,你懂得!”

怕自己師傅責罰,溫和只好适可而止,一臉希意的看向李雷,而火老十指交叉翻着白眼看着房梁,就當沒聽見。

“你們說的是這玩意吧?”

李雷拿出玉瓶,倒出發着黃色光芒的破王丹在手裏颠了下,小小一顆丹藥也不知用了什麽靈藥,最少有兩斤多重。可眨眼間被抛起的破王丹就消失不見,已經落到那女人手裏,猶豫了下,才遞到了手都有些顫抖的火老手中。

“極品破王丹?這麽可能!”

火老尖叫出聲,不敢相信的看着這顆丹藥,只想求一顆普通破王丹,好試一下能否升到靈王延長壽命,要是普通的,他絕對先搶了,大不了再給李雷一個滿意的價錢。可這極品破王丹已經足可以保證無風險的升入靈王,但他不敢搶了,能煉制這種丹藥的人,該是何等存在!

“小友,是我唐突了,這破王丹你還是拿回去吧,我實在無福消受啊……”

話語間也變的客氣,可手拿着破王丹舍不得松手,這關乎到自己的老命,可這百分百成功率的破王丹,他實在不知道要用多大的代價才能買得起。

李雷嘴角再次牽起弧度,輕飄飄吐出三個字,“送你了……”

屋裏人全是一愣,火老更是以為自己聽錯了,不敢相信的看着李雷。

“呵呵,你沒聽錯,我要這玩意也沒用,不過也不能白給你,得有條件。”

“你說,只要不是要了我的老命,什麽條件我都答應。”

李雷回頭拽過張亞楠,讓她站在自己身邊,先向人們開始介紹:“這是我義妹張亞楠,很向往煉丹師這行業,可我義父那裏規矩也忒多,竟不收女弟子,我怎麽求都沒用。我一直想給她找個滿意的師傅,看火老正合适。”

大陸之上确實有很多行業傳男不傳女,尤其是煉丹和煉器這兩個行業更是如此。火老看看手中的破王丹,再看看張亞楠,也有些為難,不願打破這規矩,試探着開了口。

“不是我推诿,快死之人我也不在乎男女,這煉丹不但要講究天賦,最好還是火系靈根,不知這娃兒……”

“呵呵,火老可帶着測試靈根的工具,一試便知,要是差了,我也沒臉向您舉薦,當初也不會想着讓義父收下她。”

火老沒吭聲,又看向溫和。心裏一嘆,罷了,只要靈根湊合,收下也無妨,還是老命最重要。

溫和取出一個測試靈根的水晶球,讓張亞楠把手放到上邊,只見通明的水晶球突然紅芒大盛,從底部一直向上竄,直到寫着八級的刻度上才停了下來,屋裏更是被照應的通紅。

“啪……”

水晶球摔到地上變得粉碎。

“啪……”

溫和狠狠抽了自己一個嘴巴以為看錯。火老和美貌女人更是震驚的站起了身。

“張仙子,我代表淩天宗邀請你加入,我們淩天宗有數位煉丹大師可供你選擇拜師。”

“淩美嬌你敢,他是我徒弟,自然就算是淩天宗的人,用不着你費心。”

美貌女人先是開口邀請,接着火老激動地站起身就對着她狂噴,淩美嬌閃身躲過火老的吐沫星子,一本正經的又開了口。

“火老,您只是淩天宗的供奉,算不上真正淩天宗的人。而且,張仙子這麽高的天靈根等級,加入淩天宗才是最好的選擇,我們能給的修煉資源,您根本無法給予。相信張仙子會有更好的選擇。”

兩人為了張亞楠竟然鬧崩,這讓李雷奮感意外,張亞楠也不知該如何選擇看向李雷,李雷摸着下巴看向溫和,“淩天宗是何門派?”

“淩天宗不是門派而是宗門,下屬大小門派共計七十二個。大陸十大宗門排名第六。以張仙子的資質,足可以進入宗主一脈。”

溫和還沒回答,淩美嬌就傲然搶答,聽她名字就知道跟宗主有關,李雷的眼睛一眯,要是能讓張亞楠進入宗門,那對未來的發展将更強大。

“你只是宗主一脈旁支,哪裏有那麽大的權力把她送入宗主一脈。你說我不真正屬于淩天宗,那好,我現在就正式申請加入,看你能耐我和,這徒弟我收定了。”

為了一個天靈根的張亞楠,火老也豁出去了,李雷也總算知道,資質好的人改投別派,為什麽會引來滅門之禍,實在是人才難得啊!

“呵呵,那就恭喜火老喜得佳徒了,憑着火老已經升入五品煉丹師的身份和張仙子的資質,你們師徒全都進入宗主一脈絕對毫無問題。我憑此功勞也能調回總部了。”

淩美嬌狡黠的一笑對着火老盈盈下拜,正在激動地火老立刻啞然,意識到徹底上了這淩美嬌的當,醉心于煉丹才擺脫各種糾纏來到這小小縣城,現在為了得個好徒弟,徹底把自己搭了進去,指着她氣的說不出話來。

屋裏還有個家夥激動地攥着拳頭,正是溫和,他勸解過師傅無數次,只要正式加入淩天宗就能立刻得到破王丹,自己和師弟也能得到更多的修煉資源,沒想到這次粘了還沒入門的師妹的光,兩件事全都解決了。看着眼前長相平凡的師妹,越看越順眼。

事情敲定,李雷也很興奮,可腦子裏有點亂,溫和和他師傅是丹盟的人,怎麽還能加入別的門派?真是越來越搞不懂很多事情了,不過張亞楠只要進入淩天宗,眼界開闊了,慢慢很多事自會知曉。

拜師也極其簡單,張亞楠三拜九叩的奉茶就算是入門,不過聽淩美嬌說,當他們正是加入淩天宗時,肯定會有個盛大的歡迎儀式,到時候一定邀請李雷去參加,對此李雷只是笑笑沒有理會,自己出了天龍教的地盤,估計很多人會樂意把他弄死。

第 33 章 :妖種

那是半個時辰之前。

自血羽君遁走之後,皇城裏的妖雀也随之散去,許多平日裏尋常可見的鳥雀終于戰戰兢兢地從巢中飛出,來到了這座熟悉卻破碎的城池裏。

一只羽毛棕灰尾羽短小的麻雀落在了一間不起眼的院子裏。

那間院子的牆壁已經坍塌了大片,破碎的石縫間還殘留着些許血腥的味道,可那屋中的燈火卻是平靜,窗紙上透着的昏黃光暈像是落日前的天邊,也像是少女臉上輕輕敷抹的胭脂。

小麻雀烏溜溜的眼睛盯着那間房間,它喜歡那種顏色,那種顏色能帶來安寧的感覺,就像是這座沒有妖雀聒噪後的城。

忽然之間,小麻雀機靈地擡起頭,目光落到了雲下——初晴的夜空下,墨色的雲越來越淡,而那深藍色的天空間,卻有着一抹不和諧的緋色的光,望上去就像是天空中游走過的長蛇。

小麻雀畏懼着蛇,它抖了抖身子,想要振動翅膀離開。

可是它忽然看到,那條蛇竟真的朝着自己的方向來了,它畏懼地飛起,來到了更高更遠的房梁上,小心翼翼地向下張望。

那條緋色的蛇不是沖自己來的,它是由無數星星點點的紅光凝聚成的蛇,它自天空中游曳而下,悄無聲息地潛入了那間院子裏,沒有過太久,那間院子裏的光便肉眼可見了晃了許多下,然後猝然熄滅,一片漆黑。

打鬥聲從裏面傳了過來,接着窗戶破了,大門破了,哪怕是高高在上的屋頂,也被捅破了一個洞。

小麻雀感覺到一絲極其危險的預兆,它立刻振翅飛走,在夜色中發出一聲預警般的短促鳴叫,只是剛剛經歷了大難中的人們,還沉浸在妖邪伏誅的喜悅裏,自然是無法聽到的。

……

皇宮中異變發生之際,寧長久便心中微動,有所察覺。

此刻,火爐上的水已經煮開,寧長久提起鐵爐站在桌邊,沏了一壺茶,因為水溫滾燙,所以壺需要端的很高,讓熱水在下墜的過程中冷卻,落入杯中沖開茶葉時,便是适宜的溫度。

這是寧長久記憶中多年的習慣,所以手法很是娴熟,落入杯中時一絲都沒有濺出。

“每個人的每個動作都可以暴露出很多東西。”寧長久将那瓷杯推到了寧小齡的面前,笑道:“如今回想起來,剛蘇醒的那日,我為了你倒了杯熱水,便是那倒水時的手法,讓你心中産生了懷疑。”

寧小齡猶豫了一會,點了點頭,她端起瓷杯抿了一口,不得不承認,師兄沏的茶比自己大碗泡的,确實要強上許多。

她放下杯子,看着眼前一身白裳的少年,問道:“那日師兄坐在椅子上,将手舉在半空中一動不動的,是在幹嘛?”

寧長久道:“我是在垂釣。”

寧小齡想起了今日陸嫁嫁問他擅長什麽,他的回答便是垂釣。

“垂釣?釣什麽?”寧小齡問。

寧長久答道:“我也不知道,只是小時候養成的習慣,那時候二師兄給了我一根木棍,讓我去河邊,不用絲線不用魚餌釣上一條魚來。”

寧小齡驚異道:“這怎麽可能呢?”

寧長久道:“當時我也不明白,後來我才知道,這個世界上是有無數看不見的線的,那些線勾連着世間的一切,只要我們能夠把握這些線,就能掌握世間的一切,那是上天真正垂落人間的魚線。”

寧小齡在身邊的空氣裏抓了抓,搖頭道:“我才不信。”

寧長久微笑道:“我以前也不相信,那時候我拿着那根木棍在河邊坐了一天,恰好有條魚停在木棍的陰影下,我啪得一下敲暈了它,然後撈了回去給師兄交差。”

寧小齡噗嗤一聲笑了起來,問道:“你師兄就沒有罵你?”

寧長久也笑了:“眼疾手快也是本事,為何要罵?”

寧小齡想了想,也便不笑了,她問:“那你現在也在釣什麽嗎?”

寧長久半開玩笑道:“當然是釣一只潛在水下的小狐貍啊。”

寧小齡嘆息道:“師兄你不适合說笑。”

于是寧長久真的不笑了,兩人之間唯有兩盞茶冒着淡淡的熱氣。

寧長久忽然看了一眼窗,目光卻像是可以透過窗紙落到更遠的地方。

“那頭老狐敗了。”寧長久忽然說。

寧小齡瞪大了眼,她感知着與自己的先天靈根深蒂固的妖種,雖覺得不可思議,但妖種的反應不會騙人,這妖種的本體已經破滅,于是這枚妖種便成了無根之萍。

每個大妖修行到較高的境界後,都能如樹開花結果般凝出一顆自己的妖種。

這顆妖種相當于自己的另一顆心髒。

它只能嫁接到與自己同宗同源的土壤裏,要不然被嫁接者會立刻發瘋暴死,而妖種同樣代表新生,哪怕本體死去,妖種還有可能重新生根發芽,再借助那些未散的靈智,完成新生。

而越是強大稀有的妖族,想要找到與自己同宗同源者極難,所以當這個先天靈為狐貍的少女出現在皇城時,那紅尾老君第一時間便醒了,他幾乎動用了所有自己可以影響到這座皇城的力量,投出了那枚無形無影的妖種。

而那天夜晚,寧擒水拍開了她身體的靈竅,讓那些冤魂厲鬼魚貫而入,這些冤魂厲鬼便是風,而那枚被老狐投出的種子,則是被風吹起的蒲公英的種子。

種子落地,生根發芽,便與先天靈息息相關,再難割裂。

只要這顆種子還在,寧小齡便遲早會成妖入魔。

所以那天夜裏刺殺,若是寧長久不及時趕到,這顆妖種便會被提前激發,後果不堪設想。

而若是那老狐真的逃出地宮,他便會收回這顆種子,将其中蘊含的妖力和妖種依附的先天靈一并吞下,若是老狐身死,這枚妖種便會将這具身軀當做新的土壤。

所以無論如何,寧小齡都難逃一死。

最初的夜晚,她聽到那個老狐通過妖種說與自己的話,徹夜難眠,但為了不讓師兄看出端倪,表面上還是無憂無慮的樣子。

其實這些天,那妖種便早已在潛移默化地影響她,甚至想徹底占據她的身軀。

妖種的魔性沁染已入膏肓,這是在劫難逃的死局。

寧小齡靠在椅背上,像是被抽幹了所有的力氣,方才的言笑晏晏仿佛只是她最後編制出的虛幻夢境,她有氣無力地道:“師兄,我們的命真的不好。”

寧長久道:“有時候,一張招鬼的符,改動幾個筆畫,可能便會成為驅邪的符咒,這世上很多事情都可以如此改變,然後産生截然不同的效果,魔是由靈演化而立,自然也能颠倒回去。”

寧小齡道:“我可不會改符……”

“沒事,師兄擅長這個。”寧長久看着她的臉,平靜道:“睡一覺,醒來就好了。”

寧小齡捧着臉,懊悔道:“如果我早點将這件事告訴你,是不是可以改變很多?”

寧長久道:“我早就知道了,所以你不要多想。”

寧小齡察覺道外面的異動,道:“師兄,其實我知道你可能不是你了,但是不知道為什麽,我內心裏總覺得,你還是我師兄。”

寧長久揉了揉她的腦袋:“一直都會是的。”

窗外,麻雀短促的鳴叫聲響起。

一條緋紅色的長蛇蜿蜒而入,穿透一切障礙,如溪水奔壑般湧向寧小齡的身子。

寧長久攔不住,事實上,他也沒有打算攔。

他一直在等的便是這一刻的到來。

只有将那頭老狐真正引出,他才有機會在不傷及寧小齡性命的情況下将妖種剝離。

那緋紅色的長蛇便是老狐最後凝而不散的精魄。

此刻緋色長蛇如魂蟲一般纏繞上了她的身軀,寧小齡絕望地盯着眼前,眼眶中眼淚流了出來,而僅僅是片刻,那雙水靈靈的眸子裏,瞳仁幾乎看不見了,變得一片蒼白。

一條雪白的尾巴自她身後掙出,搖曳着巨大而虛幻的影子。

寧小齡身下的木椅倏然碎裂,她木然起身,怔怔地看着前方,身上散發出極其詭異的氣息,似妖魔也似神明。

寧長久與那雙雪白的眼眸對視了片刻。

寧小齡看着他,思考了片刻,不确定道:“師兄?”

她的聲音變得極冷極淡,這聲師兄裏幾乎感受不到任何情緒,更像是一塊捂在胸口慢慢融化的冰。

眼前的少女妖力在幾息之間暴漲,那畢竟是老狐六道破碎神魂的精華所在,此刻凝結在一起,若非受限于寧小齡本身,此刻應該能瞬間破入紫庭。

但是哪怕長命巅峰,此刻這座城中,四鑰匙靈性暫失,仙劍重新封入甲子殿,皇宮殺陣被毀,陸嫁嫁傷勢未愈,哪裏還有可以阻止她的力量?

寧長久看着她的眼睛,道:“你來了?”

寧小齡漠然地看着他,道:“有時候我真的分不清,你是虛僞的冷靜還是真正的平靜。”

寧長久道:“我也分不清你是誰。”

寧小齡周身妖力湧動,如大風起伏于道袍之間,她一手負後一手掐了個道訣,臉上依舊沒有任何表情,“那頭老狐貍已經死了,你師妹也快死了,我是我,我還沒有給自己想好名字。”

她是寧小齡的先天靈,是那頭斷尾的雪狐,如今借助妖種承受了紅尾老君死後殘餘的妖力,境界陡然攀升,直接反客為主,占據了寧小齡的意識。

寧長久點點頭,道:“你不是師妹就好,我可以放心殺你了。”

寧小齡屹然不動,身後雪白的狐尾幻影依舊在增加,她盯着寧長久道:“我知道世上有許多不凡之人,你或許是其中一個,但你此刻連入玄境都沒有,憑何殺我?”

話語間,寧小齡身影卻驟然後退,一根雪白的手指已不急不緩地點來,那指尖光暈缭繞,仿佛燃燒着世上最純粹的聖火。

寧長久的神色平靜而認真,這是那天夜裏他點出的一指,封魔一指。

寧小齡後退三步之後,身後已經生長出的數道細長狐尾如孔雀開屏般炸開,然後逐漸凝成兩道較粗的毛絨絨的長尾。

這是她第一次戰鬥,雖然那老狐的精魄之中藏有許許多多的戰鬥經驗的碎片,但她還沒有時間去安靜消化,此刻,她有些緊張。

但是這抹緊張只是一瞬的,境界碾壓帶來的自信很快讓她冷靜。

她也點出了一指,指間燃燒的是狐火,于是整座屋子一下充斥着緋色的亮芒,仿佛藏着一輪大日,寧長久那一點微弱的火光似是随時要被吞滅傾覆。

但是僅僅片刻,那狐火撞上寧長久的手指,兩者竟然相抵,一同寂滅,屋內的光芒只是昙花一現,轉瞬又被黑暗吞噬。

片刻後,房梁破碎,屋瓦坍落,木窗木門紛紛碎裂,寧長久身影摔入院中,那白衣的背衫上赫然是三道爪痕。

寧小齡的身影轉瞬也至,她破屋頂而出,高高躍起,靈巧着地,正要奔殺向寧長久之際,腳下卻忽然被什麽東西絆住了。

一道金色的光如細線般纏繞上腳踝,那細線深埋在地底,此刻如漁網從水中撈起,那些金色的細線紛紛顯露,密集地交織在院子裏,無聲起伏,似萬千縱橫交錯的弦。

“法陣?”寧小齡第一時間反應了過來,腳卻無法掙脫。

寧長久一指點出,直指她的眉心,口中喝出四字:“坐忘齋心。”

那是當年山道碑亭上的頭四個字。

真言一出,滿天塵土飄然落地,細碎草屑靜靜垂落,星辰明月,高樓鳥雀,都似端坐蒲團而忘,萬籁俱靜。

……

……

(感謝書友粥粥大魔王、莫撒123的打賞!額……所以,欠一章,明天一定還!)

第 34 章 斷袖?墨軒?(三)

陸花暖這邊哭得稀裏嘩啦,玉寧忙着安慰,雲皎月樂得偷聽,這幾個人都沒有發現墨軒已經走進教室。

墨軒一進教室感到十分的奇怪,往日他一進教室,陸花暖一定會站起來高呼:“墨先生好。”可是這次完成沒有動靜,他掃視教室一圈,發現陸花暖哭得十分傷心。墨軒心想:“難道是陸家出事了嗎,怎麽他完全沒有得到消息。”墨軒咳嗽一聲,想引起陸花暖的注意力,結果沒想到,适得其反,陸花暖看他一眼後哭得更厲害了。

而陸花暖背後的雲皎月更笑得樂不思蜀了,紅果果地無視了墨軒雙眼放射得寒冰射線。墨軒就更加好奇陸花暖為什麽哭,他再咳嗽了半天也不陸花暖擡頭,只好喊了一聲:“上課。”

“在上課之前,我想給大家先介紹一名新學員,連清進來。”墨軒說道。原來那天晚上墨軒安排連清進入書院上學打掩護,方便連清以後查找另一個黑衣人的下落。如果安排成先生的話,就不方便混入學生宿舍,于是連清小朋友只好聽墨軒的安排上課喽……

連清走進教室,“連清先自我介紹一下。”墨軒又說道。

“各位好,我叫連清,來自京城,以後我們就是同窗了,請各位多多關照。”連清笑嘻嘻地朝臺下一作揖。

連清的氣質總帶着一股魅惑人心的感覺,當他一上臺就俘虜了全班女生的心,頓時臺下此起彼伏地響起了各種花癡,贊美的聲音。

“那個人長得好帥呀。”

“來自京城又長得這麽帥,是傳說中的高富帥嗎……”

“連清公子,可曾訂婚……”

……

當然這裏面除了陸花暖跟玉寧,陸花暖一心全在墨軒的身上,在她心目中最帥的只有墨軒。

連清聽到臺下這各種告白的聲音,不住地向臺下抛媚眼。

這廂陸花暖聽連清的聲音,立刻擡頭,看見一個長相十分妖媚的男子站在臺上。陸花暖用顫抖的手指着連清,說:“就是他!”

玉寧說:“什麽,教室太吵,我沒聽清楚。”

陸花暖氣憤地說:“就是他,這個聲音我認得,他就是昨天晚上在墨軒房間裏的人!一看他這個樣子,就是斷袖!墨先生那麽一個大丈夫的人,怎麽可能是斷袖,一定是他給墨先生下迷藥了!對一定是這樣。”

玉寧聽了陸花暖的話,仔細觀察連清。在玉寧看來連清看上去顯得很單薄,但是一看就是內功高手,與墨軒不相上下。而且他不經意間與墨軒的眼神交流證明他們倆認識。玉寧想,“是不是墨軒派來調查他。”頓時脊背上又出了一身的冷汗,身子忍不住得往桌子低下鑽。

這邊連清感覺到一道目光再審視,當他轉頭過去的時候,被窺視的感覺又消失了。連清不留痕跡地向墨軒點了一下頭,說明真的有人在監視他,但是不知道是不是那個晚上的黑衣人。

連清想到這裏又魅惑的一笑,“這個班級實在是太有意思了。”

第 22 章 無中生友

“你可是想成為我姐夫的人,總不可能從我這裏分走我正大光明賺到的零花錢吧?”古河勇人當着彥真輝的面,把從沖田薰那裏得到的福澤谕吉收了起來。

彥真輝已經無力吐槽了,感覺自己真的很多時候無法理解島國人的思維方式。

他嘆了一口氣,無奈地道:“算了,不說我的事情,你之前不是有事想說嗎?”

“哦,是這樣的,我有一個朋友……”

看到彥真輝的眼神中帶着濃濃的懷疑,古河勇人立刻補充道:“真的是朋友,不是無中生友。”

“好吧,我就暫時相信你,你繼續說。”

“我的這個朋友是一名主播,有一個人氣很高的大前輩帶她出道,可她怎麽也火不起來,我也不知道該跟誰商量,所以就……”

“真的不是無中生友?你不會是想去吃主播這碗飯吧?我可告訴你,那可是弱肉強食的修羅場!”

“都說了不是我啦!”

古河勇人差點氣到吐血,到底是誰發明的“無中生友”這個梗,搞得現在跟朋友商量事情都不方便了。

不過彥真輝居然能說出主播行業是個弱肉強食的修羅場,還真是讓古河勇人挺驚訝的,因為他老爹也說過類似的話。

很多人都只看到了主播行業來錢快、輕松、門檻低,卻沒有看到無數小主播默默無聞,吃糠咽菜。

古河涼介能以一個四十歲老男人的身份反串美少女,并在直播行業中立足,不僅是他自身的天賦,其實也有很大的運氣成分。

實際上很多主播甚至都是莫名其妙一下子就火了的。

古河勇人自從知道了父親和長谷川叔叔的秘密之後,就一直在關注着兩人的直播,這也導致他經常被彥真輝鄙視,并且威脅說要把他喜歡虛拟女主播的事情告訴他姐姐。

尤其是在知道長谷川叔叔的中年危機之後,古河勇人是真的很想為他加油打氣。

可惜長谷川泰三無論怎麽模仿古河涼介的套路,人氣始終很低,這讓他頗受打擊。

就在不久之前,古河勇人親眼看到長谷川泰三笑呵呵地從自己家裏走出來,當房門關上的那一刻,他臉上的笑容瞬間消失,挺直的背脊也彎了下去。

古河勇人覺得自己也要出一份力,可他也找不到什麽人商量,猶豫再三之後,才确定詢問彥真輝的意見。

把長谷川泰三的直播間給彥真輝看,讓他确定不是自己“無中生友”之後,古河勇人才問出了自己的疑惑。

為什麽“真由”就是火不起來呢?

彥真輝原本以為自己沒什麽屁用的上輩子經驗,居然在這個時候意外地發揮出了作用。

你問為什麽是上輩子的經驗?

這輩子拿到了百倍成長天賦,鍛煉一番之後還發現自己居然是個絕世帥哥,這妥妥已經是人生淫家模板了,彥真輝都已經沉迷學習和鍛煉不可自拔了,哪還有時間去關心什麽網絡直播。

看了一會兒“真由”的直播,彥真輝上輩子豐富的經驗告訴他,真由的直播沒什麽特點。

盡管她已經非常努力地想要說一些笑話,展現自己拙劣的游戲技術,也想過撒嬌賣萌,但都顯得非常的刻意,就像是在刻意模仿。

直播間裏本來就不多的觀衆刷出來的彈幕也大都相同。

“什麽現役女子高中生?我看分明是個大叔吧,這種刻意的撒嬌看得人倒胃口。”

“都說的什麽垃圾笑話呀,根本就不好笑,現在的JK可不是這樣子的啊,大叔!”

彈幕毫不留情的譏諷對真由的打擊不小,有好幾次彥真輝都看到她在說話到一半的時候突然停頓。

“人設沒做好啊!”

彥真輝嘆了一口氣,搖頭嘆息。

“人設?”

“對,VTUBER的形象是完全虛拟的,觀衆根本就不知道這個虛拟形象背後的人到底是什麽樣子,因此如何營造出一個豐滿的虛拟人物,就成為了最關鍵的地方,其實換個角度來看,VTUBER就跟動漫角色跳出來直播是一樣的。”

動漫行業可是島國的支柱産業,彥真輝這麽一提,古河勇人立刻就反應了過來:“好像還真是啊。”

“對吧,這個‘真由’強調自己是現役女子高中生,這一點就有問題!你看看現在是什麽時候,正是高中生上課的時間,他居然還在家裏直播,換了是你,你會信嗎?”

“而且她在直播的時候很多動作太過刻意了,看起來很不自然。”

“原來是這樣嗎?那你看看這個。”古河勇人說着,打開了另外一個關注的直播間:小舞的小屋。

此時這位主播并沒有進行直播,但直播間裏有一些之前直播的錄像可以讓粉絲觀看。

這個小舞的直播間明顯氣氛更加活躍,小舞在直播的時候動作自然,而且很懂得調節直播間的氣氛,撒嬌賣萌雖然也看得出來有點刻意的嫌疑,但都在可容忍範疇之內。

最重要的是,小舞的直播無形中有一種智障的氣息,很像彥真輝上輩子人氣大暴死的某人工智障。

說起那個人工智障背後的VTUBER,其實也是資本貪婪本性的犧牲品。

人工智障作為全球最成功、最火熱的形象,吸金能力極強,背後的公司看到利益,忽視了粉絲才是人工智障成功的根本原因,在短時間內推出了好幾個人工智障的新形象。

不再智障的智障,那還是智障嗎?

觀衆不買賬的結果,就是全球最火的VTUBER突然暴斃!

有的時候市場就是這麽簡單又殘酷,只要你能抓住某個脈絡,就能夠輕易獲得成功。

彥真輝把自己的想法一一分析給古河勇人聽,當然某人工智障的事情沒提,但這并不妨礙古河勇人理解。

“那你有沒有什麽好的建議呢?”古河勇人越聽越覺得有道理,忍不住問道。

“首先要把自己的人設立起來,她既然強調自己是現役女子高中生,那就不要在學生上課的時間直播,找個借口,把直播時間調整一下,另外她有沒有什麽才藝?唱歌跳舞之類的不算,畢竟那玩意兒會的人太多了。”

古河勇人沉思了片刻:“會很多種樂器的演奏,尤其是古筝、琵琶,非常厲害。”

彥真輝點了點頭:“看來真不是無中生友,你可不會彈古筝和琵琶。”

第 26 章

但,長玦一旦繼位,就是當真要與沈在野正面交戰了。

摸摸自己有些小贅肉的肚子,桃花有點發愁。要怎麽做才能阻止一只毒蛇吞他最喜歡吃的鳥蛋呢?

兩個老臣回去仔細考慮了。朝中一時平靜,姜桃花正打算松口氣,卻見長玦急匆匆地過來道:“皇姐,要開戰了。”

開戰?桃花一臉茫然:“跟誰開戰?”

“還能有誰?”姜長玦嘆息:“沈在野帶了前鋒營。已經到國都附近了。”

這麽快?!桃花吓傻了:“他長翅膀的?!”

“沈丞相行軍速度很快,攻下城池也沒多做停留,加上趙國是戰後,各個城池的守衛都薄弱,沒人能攔得住他。”姜長玦道:“不過照這樣來看,他是想速戰速決,那只要我們守住國都,拖上他幾個月,大魏便只有撤兵。”

“拖得住?”桃花有些擔憂。

長玦笑了笑:“皇姐應該相信我,只要這國都裏別出叛徒,那就一定拖得住。”

點了點頭,桃花也沒耐心多等了,直接将青苔拎到自己面前,一臉嚴肅地看着她。

“主子……”青苔有些忐忑:“您要問奴婢什麽,直接問便是。”

“朝中有哪些人是呂後的死忠,你可知道?”桃花當真直接問了。

青苔好歹也曾是呂後的人。雖然不知她能知道多少,但至少也該比她更清楚。

為難地看了她兩眼,青苔道:“這個奴婢的确不知,但奴婢知道呂後的宮裏有個冊子,上頭記得有,就是不知那冊子放在了哪裏。”

皇宮如今都空了,找個冊子還不簡單?桃花起身就往外走。結果剛走到門口,就撞見了自家師父。

“你要去哪裏?”千百眉臉色尚還蒼白,精神倒是已經完全恢複了。

桃花皺眉看了看他身上四處包紮着的樣子,搖頭道:“這話該徒兒來問,您傷勢未愈,下床幹什麽?”

沒好氣地翻了個白眼,千百眉道:“為師又不是嬌滴滴的姑娘家,骨頭沒斷,就是些皮肉傷,也要一直跟個殘廢似的躺着不成?倒是你,最近不是一直不舒服嗎?還往哪裏走?”

桃花幹笑,正想糊弄他兩句,旁邊的青苔就耿直地道:“主子想進宮去找冊子。”

“冊子?”千百眉拎着桃花回去她的屋子裏,把人往被窩裏一塞:“什麽冊子?我去找。”

“師父。”垮了臉。桃花道:“徒兒也不是殘廢啊,為什麽要在床上躺着?”

“叫你躺你便躺,不用這麽多話。”千百眉伸手在她額頭上一彈:“你身子要是垮了,那才是真的完了。”

撇撇嘴,桃花嘆了口氣,老老實實地告訴他那冊子是什麽、在哪兒,然後乖乖地躺下休息。

千百眉起身出去,麻利地就将冊子給找到了。打開看了看上頭的人名,挑了幾個特別不順眼的,先過府去“問候”了一聲。

賴史清等人還在猶豫不決的時候,就聽見朝中有人暴斃的消息,一共三個人,全是幫呂後做盡傷天害理之事的心腹。

這算是殺雞儆猴?賴史清吓白了臉,當即沒有再猶豫,拉着樊禦史便去向桃花表明了立場:“國不可一日無君,臣等願意擁護二皇子繼位!”

桃花有些驚訝,笑眯眯地接了他們的好意,又商議了一番,決定先讓長玦暫管玉玺,等大戰結束之後,再行登基。

“師父好聰明啊!”送走這兩人,桃花忍不住誇獎千百眉:“徒兒都沒說要做什麽,您怎麽就知道要除掉這幾個人?”

千百眉一愣,垂眸道:“這幾個人先前是跟長玦過不去的,我只是去看看他們過得怎麽樣,沒想到他們這麽不經打……”

他是沒想殺人的,結果下手沒把握好分寸,弄死了幾個,本還怕壞了她的事,結果竟然歪打正着了?

姜桃花:“……”

不管怎麽說吧,這個結果反正是很好的,說服朝中其他人的任務就交給那兩位了,現在長玦只需要安心應戰,再也沒了後顧之憂。

她也只能幫他這麽多了。

城郊外穆無暇的軍營裏。

沈在野一路趕來,風塵仆仆,上前就朝他行禮:“微臣給陛下請安。”

“好久不見了,丞相。”穆無暇深深地看他一眼:“你這麽急忙趕過來,馬也該累壞了。”

收袖平身,沈在野道:“再不急,等趙國新帝繼位,讓他們有了喘息的機會,那就麻煩了。”

穆無暇皺眉:“你當真要攻趙?”

“不然陛下以為臣帶這十幾萬的大軍來,是吓唬人的嗎?”沈在野挑眉:“既然來了,定然是要求個結果的。”

“可……”可姜桃花還在城裏,一旦打起來,萬一有個好歹怎麽辦?記役肝弟。

沈在野微笑:“皇上居高位,可不能只顧自己。開疆擴土是對整個大魏都有好處的事,難不成要因為些私情就放棄?”

穆無暇沉默,他原以為沈在野只是裝裝樣子,好讓姜長玦能順利繼位,因為他最開始也有這樣的想法。但……到底還是想得太單純了,沈在野有毒蛇的名頭,就定然不會只吐吐信子。

“丞相不想見見姜姐姐嗎?”他低聲道:“畢竟姜姐姐還懷着你的子嗣。”

“這麽危急的關頭,臣沒有心思見她。”沈在野一本正經地道:“況且如今臣與她已經是對立的立場,見了也沒什麽意思。”

竟然這麽冷淡?穆無暇皺眉,覺得他也未免太無情。但到底是人家夫妻之間的事,他這個小孩子,還是安安靜靜看會兒兵書好了。

沈在野一臉冷漠地出了主營帳,然後鎮定地找到了馬棚,再平靜地牽了兩匹快馬,帶着湛盧,趁着夜色,朝趙國國都狂奔而去!

湛盧忍不住道:“主子,您不是不想見夫人嗎?”

“騙小孩子的話你也信。”沈在野冷哼:“還是多吃點豬腦子吧!”

他這一路上都在擔心她怎麽樣了,已經到了國都附近,怎麽可能不去看看?場面話自然是要在場面上說的,但具體要怎麽做,還是他自個兒來決定。

夜深人靜,桃花正在宮裏睡着,眉頭緊皺,像是在做噩夢。青苔關上門出去,冷不防就遇見幾道黑影,将她挾持到了一邊。

“什麽人?!”青苔皺眉。

黑影扯下面罩,憤怒地看着她道:“你竟然選擇出賣皇後!”

是呂氏身邊的暗衛,當初跟她一起被訓練出來的。青苔抿唇,捏着燭臺道:“我不覺得自己做錯了,錯的應該是皇後娘娘。”

“荒唐!”黑影咬牙:“皇後娘娘供你吃穿長大,你卻背叛她,還覺得自己沒錯?”

青苔沉默,微微低下了頭。他們的确都是呂氏花銀子養大的,所以要為她效力,但……

“給你這個。”黑影遞了藥瓶子給她,沉聲道:“這是你最後的機會,殺了她,為皇長女和皇後娘娘報仇,此後咱們便不欠呂氏任何,可以去過逍遙日子了。”

死士培養的時候都會講究效忠和報恩,不将呂氏的人情還了,這群人也都不能安心。

青苔皺眉,正想拒絕,空中卻有另一道影子飛過,二話不說就将幾個黑影踹出去老遠!

“自己的債自己還,為難個姑娘算什麽本事?”湛盧惱怒地看着這群人道:“為虎作伥還講道義,還了呂氏的人情,你們拿什麽賠我家夫人的性命?”

幾個黑影跌倒在地,被他這一腳踢得竟然爬不起來,當下就有些慌了:“你是什麽人?”

湛盧眯眼,一步步靠近他們:“這個問題你們可以去問閻王。”

第 35 章 玩具

羽生堅信自己的判斷,在這種戰場上絕不會有忍者單獨活動的。

就算是強如火影,在企圖逼近或者穿梭戰場的時候,也會帶上一個護衛小隊……除非是如同四代火影那樣,能以時空忍術在任何地方來去自如的忍者,才不會受到這種規則的約束。

那麽問題來了,被一張起爆符掀翻的敵人,會是四代目那樣的忍者嗎?

坦白說,這樣的對比未免對雙方都過于不公平了點。羽生等人布置下的陷阱并不複雜,這樣都能冒冒失失的闖入的話,只能說那名敵人太不懂戰場是怎麽回事了。

遠遠地看去,可以大致的判斷敵人的年齡絕不會超過十六歲,很有可能他也是一名戰場新丁,現在年輕和缺乏經驗讓他付出了沉重的代價。

“不要妄動,不要補刀,耐心等待。”羽生同樣以那種如同鳥鳴一樣的笛聲,向着後面的同伴再次發出了指示。

遭到起爆符襲擊的敵人并沒有直接死去,而是在地上痛苦的呻吟、掙紮着求生,然而從出他的出血量和受傷的位置上判斷,已經不可能繼續活下去了,甚至他死前的掙紮都不會太久。

羽生擔心隊伍中會有人承受不住這樣的場景而選擇對敵人補刀,以結束對方的痛苦,然而實際上他的命令有些多餘。盡管這支小隊還很年輕,但他們都是專業的忍者,不會因為一丁點對敵人的同情就暴露自己的位置,這種本末倒置的愚行,任何合格忍者都做不出來。

甚至來說,他們壓根就沒有這種同情心,如果會有人對眼下的場景感到不忍的話,那也應該是對方的同伴而不是木葉的忍者,所以如果對方的同伴都沒有出手終結他的痛苦而是選擇了觀望的話,那麽木葉這邊更沒有理由這麽做。

看似冷漠,但十分合理,在這樣的戰場上,殺戮無責任,因此殺戮亦無止息。

位于高點的千千和,已經挽弓在手,她小心翼翼的觀察着那名敵人周圍的異狀,确保在其他敵人出現的時候能夠及時的發動攻擊,但她的弓箭卻從未指向過那個笨拙的敵人本身。因為她知道,放任對方失血而亡對彼此來說都是最好的選擇。

“不要過于謹慎,起碼現在我們占據了人數優勢,一旦我發出信號之後,我們要把握好時機,即時大膽出擊,務求第一時間解決掉剩下的敵人。”羽生又繼續對着自己旁邊的奈良渚說道。

此時他們碰到的敵人,應該不會是大規模的部隊,否則的話他們早就開始展開對這片區域的搜索和狩獵了,因此敵人是四人小隊或者雙人小隊的概率最高,可不管是雙人小隊還是四人小隊,在先一步損失了一個成員之後,實際上對方已經陷入了劣勢。

這就是戰場上進攻一方的不好處,很多陷阱只能靠人命去趟。

再考慮到已經瀕死的敵人表現的過于菜雞這一點的話,敵人的小隊很有可能是一個相當缺乏戰場經驗的新建小隊……盡管羽生這邊也是差不多的情況,但這樣的判斷起碼可以讓他們建立心理上的均勢甚至是優勢。

這是敵我雙方都明白的點,甚至對方會選擇直接退卻也說不定。

能抓到機會的話就果斷出擊,如果敵人很幹脆的抽身離去的話,則放任他們離去……羽生絕不會貿然下達追擊的命令,一則風險太高,二來他們的任務是防守而不是進攻。

爆炸聲早已傳到了遠方,不久之後樹林裏再次安靜了下來,就連那個敵人也停止了掙紮,想來是已經死去了,然而,除了這個敵人之外,羽生始終沒有發現第二個敵人。

他們的偵查忍者蓮十郎也同樣沒能傳遞任何有效的情報。

敵人的屍體冷了下來,随後,羽生也變得猶疑了起來……他開始懷疑自己之前的判斷,難不成真的敵人真的只有這麽一個?

正當羽生這麽想着的時候,極其突兀的,一只閃爍着雷光的箭哆的一聲釘到了他腳下的樹幹上,接着那個立足點就徒然炸裂開來。

羽生和奈良渚,條件發射式的從那個樹冠之中閃身而出,徑自落到地面之上……他們就這樣暴露了出來。

發動攻擊的人是千千和,她使用的那種能傳導查克拉的特殊金屬制作的箭簇羽生印象深刻,然而千千和是不可能攻擊同伴的。

“喔,第四個人原來藏在那裏嗎?”一個沙啞的聲音,幽幽的從剛剛羽生兩人藏身的地方傳來出來。

剛剛如果不是千千和的示警的話,羽生兩人很有可能已經被無聲無息的暗殺掉了。

樹上那敵人只喃喃自語了這麽一句,當下就舍棄了羽生兩人,以一種難以想象的詭絕速度向着千千和那邊直接沖了過去。

羽生和奈良根本沒有時間回味剛剛的驚懼,二話不說徑直追了上去。

同時,千千和也開始往後退去,看對方的移速,她覺得憑體術自己根本沒有辦法與這個敵人對決,必須要拉開距離才行。然而敵人的速度太快了,僅僅一瞬間,雙方的距離已經拉近了許多。

幸好羽生緊緊地跟在對方身後,而且他雙手已經成印:

火遁·鳳仙花之術!

朵朵火焰,如同飛蝗一般向着敵人蜂擁而去,那個以直線疾速沖鋒的敵人,在這樣的攻擊之下不得不停的不折向變化,因此速度亦是被迫降了下來。

羽生兩人,終究是咬上了對方。

“看來還是得先解決你們啊。”敵人停下腳步,同時将臉轉了過來,直到這時候,羽生才看清楚了對方那張蒼老的臉。

而在看到對方那張臉的同時,奈良二話不說就将一顆赤色的信號彈打到了空中,這代表着最緊急的情況……為什麽之前這裏的那支木葉小隊會無聲無息的消失掉,起碼奈良已經知道原因了。

羽生有些詫異于奈良的反應,這未免太過激了一些,他還惦記着自己這邊的數量優勢呢——敵人只有一個人,就算對方是上忍,憑他們四個也未嘗不能與之一戰。

奈良深吸一口氣,以一種異常嚴肅的聲音說道:

“是砂隐的門左衛門。”

“誰?”

羽生有點蒙圈,這個名字他可從未聽說過。

他又不是同人作者,哪能知道每個實力強大的忍者的名字?尤其是在這個時期。

第 37 章 晉江獨家,禁止轉載

蕭煜扔掉毫筆起身, 氣血上湧,怒道:“怎麽回事?朕不是讓人看住她嗎?”

宮女伏在地上,顫聲禀道:“榮姑姑說王府門禁森嚴, 确定娘娘沒有出府, 可裏裏外外都翻查過了, 就是找不到。”

蕭煜顧不得旁的,立即從龍案後繞出來,命人備車駕,他要出宮。

前些日子音晚曾命人向蕭煜遞過信, 說她想見一見父親。

這是除了那句“謝陛下”之外, 她唯一對他說的話, 蕭煜實在不想答應,可還是答應了。

來遞信的侍女說,自娘娘見過潤公, 整個人情緒都不對,整日裏恍恍惚惚。

今晨她把侍女支到院子裏, 讓她們曬茉莉幹花, 說她要縫香囊。侍女依令而行, 在院子裏晾曬了大半日的花,進去奉茶時,才發覺音晚不見了。

蕭煜越想越氣,命人傳召謝潤,讓他去淮王府候着。

傳令的內侍騎快馬而去,謝府又離淮王府不遠, 待蕭煜這邊備齊王駕鹵簿,與謝潤幾乎同時抵達王府。

謝潤也是滿臉焦色,堅決不承認是他拐帶了音晚, 并且要求蕭煜立即派人找。

蕭煜再三盤問王府護衛,确認音晚沒有出府,必定還在府內。

他自把青狄和花穗兒遣送回了謝府,另指了幾個伶俐貌美的侍女給音晚,以做貼身差遣。音晚乖乖地收下,由她們照顧自己飲食起居,卻極少與她們說話。

是以,不論蕭煜如何盤問這幾個貼身侍女,她們都是一臉茫然,說不出個子醜寅午。

蕭煜氣得将手邊茶瓯扔了出去,冷聲質問謝潤:“你都跟晚晚說什麽了?”

謝潤正斂眉沉思,他了解音晚,她自小懂事孝順,知道身體發膚受之父母,絕不會想不開。

她一定是想清靜清靜,不知躲在哪個角落裏,去消化他告訴過她的陳年舊事。

想到這兒,謝潤稍放下些心,随口道:“也沒說什麽,就是把她的生母身份,以及關于蘭亭遇襲的猜測告訴她罷了。”

蕭煜當即火冒三丈:“你是不是有毛病!你沒事跟她說這些做什麽?”

謝潤涼疏疏道:“臣自然是希望自己的女兒一世單純快樂,若能選,必想将她護在懷裏,擋住風雨侵襲,免受前塵舊怨之擾。可是行嗎?陛下如此咄咄逼人,眼見女兒要投入宮廷深帷,若再繼續懵懂無知下去,豈不是要叫那深宮一口吞了?”

蕭煜道:“朕會保護她。”

謝潤不再說什麽,只望着他,驀得,譏诮地勾了勾唇,發出一絲冷笑。

蕭煜一刻也和他待不下去,快走幾步,繞過水榭廊亭,走到後院寬敞處,揚聲喊:“晚晚,你在哪裏?快出來。”

連喊了好幾聲,庭院裏靜悄悄的,杳無回音。

望春實在看不下去,走上前來,低聲建議:“要不,讓人把王府裏的井掏一掏?”

蕭煜腦子裏“嗡”的一聲響,只覺悶雷灌耳,擡腿把望春踹開。

“晚晚,我來了,有什麽話是不能好好說的。你這樣,可知我有多擔心?”蕭煜攬着曳地袍袖來回踱步,邊走邊喊。

謝潤叫他煩得不行,喊了一聲:“晚晚,是爹爹,爹爹來看你了。”

話音剛落,便聽一陣嬌細嗓音自環湖山畔傳過來。

“爹爹,我在這兒。”

蕭煜和謝潤循聲找過去,見那磐山洞穴處,柳絲飛揚,虛虛掩映着窈窕倩影,音晚正坐在大石上,懷裏抱着一幅卷軸,手邊擱着白釉瓷盅。

這是靈璧石堆砌出來的假山,線條流暢渾圓,山石錯落相疊,布局疏密有致。

音晚隐在山石間,微微後仰了身子,神情甚是慵懶自得,不時拿起瓷盅啜一口。

蕭煜從她手裏奪過來,自己嘗了嘗,是甜如蜜的清酒,香醇滑口。

音晚也不知喝了多少,臉頰浮出兩團酡紅,眼神迷離,含笑看着他們:“你們都太笨了,找不到我。”

蕭煜疑心她是在借酒裝醉,不然,怎得任他喊破喉嚨她都不肯出聲,她爹只喊了一聲她就出來了。

敢情是只怕她爹着急,不怕他着急。

謝潤上前把音晚從大石上拉起來,心疼地問:“你跑到這裏做什麽?”

音晚透出微醺之色,身子晃悠悠,嗫嚅:“太吵了,我想清靜一會兒。”

蕭煜想起剛才榮姑姑跟他說,那些侍女裏有幾個年輕浮躁的,擺弄花葉時随口侃了一兩句外面的光景,說道:“荊南高氏財大氣粗,為了讓自己姑娘在新帝面前一瞥驚鴻,特意請人縫制了雀翎留仙裙,裾底綴滿南海珍珠,行走時若姮娥仙姝,浮光流漾。”

蕭煜将讓她醋一醋的想法抛諸腦後,去握住她的手,篤定道:“你別聽旁人胡說,沒有的事,我正着人修繕昭陽殿,今天就帶你進未央宮,以後我們好好地過日子,我斷不會讓旁的女人來煩你。”

音晚拂開他的手,往謝潤身邊靠一靠,皺眉:“不。”

蕭煜按捺下火氣,耐着性子與她說:“那你想怎麽樣?想一輩子住在王府裏嗎?別忘了,你是皇後。”

音晚仰起頭,可憐巴巴看他:“我想走。”

蕭煜道:“不行。”

她神色怔怔,須臾間眼眶溢出淚花兒,瑩亮濕潤,嬌弱哀戚。

蕭煜看了她一陣,從袖中摸出帕子想給她拭淚,卻見她滿是抗拒地向後躲閃,一直躲到她爹的身後。

謝潤擋住蕭煜,道:“容臣單獨與女兒說幾句話。”

蕭煜目光緊落在音晚身上,看她乖乖地跟着謝潤,往假山深處的溝壑間走去。

謝潤壓低聲音與音晚說了幾句話,安撫似得拍了拍她的手背,面含不舍卻又克制地把音晚送回蕭煜身邊。

他揖禮告退。

音晚落寞地目送謝潤走遠,又坐回她方才坐過的大石。

蕭煜撩袍坐到了她身邊。

不得不說,音晚是很會選地方的。此處不光隐蔽,景致亦甚佳。

天光雲影,老松柔樹,空中氤氲着落雨後的濕氣,偶有微風吹來,拂動衣袂翩翩,頗有些閑雅情調。

蕭煜舉起瓷盅灌了口酒,心緒沉靜下來,握住音晚的手,柔聲道:“別怕,我會保護你的。”

音晚低垂着眉眼,沒有掙開他,一副溫柔順從的模樣,默了許久,她道:“墜子的事你查清楚了嗎?”

蕭煜驀然一怔。

音晚憂郁低語:“我爹說你心裏有數了,會查清楚的,那你什麽時候能查清楚,能還我清白?”

蕭煜曾經在登基後,于百忙之中抽空去了趟小別山。他沒驚動烏梁海和陳桓他們,只帶着陸攸去的,讓陸攸詳細跟他說了當時的情形,把有關方位一一指了出來。

他認為謝潤的判斷是對的,那些人應當就是認識陸攸,不想再跟他正面沖突,才專等着謝蘭亭落了單出來行動。

若當真是這樣,嫌疑最大的就是他麾下那些昭德舊部,而這項猜測一旦成立,那白玉髓墜子的事情便更加疑點重重,用心險惡。

可蕭煜只能到這裏。既不能驚動他們,更不能攤牌審問他們。

他初踐帝祚,權位不穩,危機四伏。

謝氏、善陽帝的舊臣、藩将、邊賊……敵人數不勝數,而他所能依仗的便只有這些曾随他出生入死的昭德舊部。

若這個時候君臣生隙,無異于自斷臂膀,自毀前路。

未央宮內,禍起蕭牆,兵戈相向的故事從未斷過。若将他們逼急了,讓他們以為自己要食言,不肯将位子傳給伯暄,極有可能會铤而走險,為了伯暄一戰。

若有一日,這些對四哥忠心耿耿的舊部站到了他的對立面,豎起的幡幟還是伯暄,宮牆內再上演一番摯親相殘的戲碼,九泉之下,四哥不會安息吧。

這裏面還牽扯着朝政、帝位。

蕭煜輕輕嘆息,摟住音晚,道:“再給我些時間,等我将位子坐穩,我一定會……”

音晚沒等他說完,便甩開了他的手。

她懷裏抱着卷軸,呢喃:“我爹說,我母親是被你父皇搶進宮裏的,她不想去,不想做妃子,可世宗皇帝拿皇權壓她,她沒有辦法,只能屈服。”

蕭煜認識她懷裏的卷軸,那是前不久他從骊山行宮裏拿出來送給音晚的,是蘇惠妃的畫像。

蕭煜靜靜看着她,許久,才說:“這不一樣。”

“蘇惠妃只是父皇的嫔妃,可你是我的皇後。她不愛父皇,可是你愛我。”

音晚搖頭:“不,我不……”

蕭煜倏然傾身,将她擁入懷中親吻,把她未出口的話截斷。

極具掠奪性且兇狠的吻,像要把音晚吞裹入腹,她被親得眼冒金星,快要喘不過氣,拳頭搗在蕭煜胸前,想将他推開。

推是推不開的,蕭煜自己親夠了,才将音晚松開。

音晚撫着胸口,喘息淩亂,柔軟的睫宇輕覆下來,遮住了眼底的神色。

蕭煜只覺心中郁結,說不出的煩悶,瞧着音晚瓷白的面龐,微松斜聳的雲髻,竭力按下,捉住她的手,擱在掌心間揉捏着,哄勸:“昭陽殿很漂亮,不是外面,而是裏面。我命人以椒泥刷過牆面,新添置了四時擺件,還有尚宮局新制的香囊,茉莉幹花的,你不是喜歡這個味道嗎?”

音晚不作聲,蕭煜把她打橫抱了起來,邊往外走,邊道:“跟從前你入宮,走馬觀花看一眼不一樣。它現在是你的,你可以坐在裏面接受命婦跪拜,你是大周皇後,執掌鳳儀,尊貴無雙。你知道,多少女子用盡心機鑽營,都想得到這個位子。”

音晚心想:那你就把它給費盡心機想得到的女人。

但她沒說出口。剛才父親跟她說過,深宮的局面遠比王府要複雜得多,她要面對的敵人也更多。若勢必走不了,那便要學會忍耐,想盡一切方法讓自己過得好一些。

該低頭的時候低頭,該服軟的時候服軟。

但她實在做不到對蕭煜語笑嫣然,谄媚奉迎,便低下頭,不說話也不反抗。

蕭煜将她抱進了龍辇,吩咐榮姑姑收整行裝,帶進宮的侍女早就挑揀好了,已經萬事俱備。

張羅好這些,蕭煜踩着杌凳進了龍辇,見音晚阖眼靠在粟心軟錦墊上,一動不動,像是睡着了。

他知道她沒睡,只是不想跟他說話,還是放輕了動作,坐在她身側,把她擱到自己懷裏。

馬車平緩,周圍安靜,蕭煜揉捏着懷中的人,凝睇着她絕美寧谧的睡顏,連日來的思念堆積,若洪水滔滔,頃刻間便破堤而出。

他原意只想親一親她,怎知一沾上她便神魂颠倒,将廉恥規矩全抛到了腦後,在龍辇上做起了不該做的事。

望春機靈又貼心,聽到裏頭響動,粗重的喘息夾雜着低柔的啜泣傳出,忙讓駕轅內侍放緩些,将馬車驅趕得又慢又平穩。

龍辇內本就寬敞,幹起孟浪之事更是相宜,蕭煜使出花樣和力氣,痛快地弄了兩回,猶覺不過瘾,想再來,音晚緊抓着他的手,怎麽都不肯了。

她眼睛紅腫,面頰猶挂着淚痕,白皙纖細的皓腕上幾道青紫掐痕,露在外面的肌膚也是斑跡點點,身體瑟瑟發抖,蛾眉緊攏,像強忍着疼。

蕭煜意猶未盡,卻不得不收手,擡起她的下颌啄了一口,嘆道:“真是個嬌嬌,成婚這麽久了,怎得還跟新婚之夜的小姑娘似的。”

音晚默不作聲,去撿自己的衣裳。

蕭煜自己衣冠齊整,那身團龍藻紋海水江崖玄色衮服分毫不亂,只在下擺處有一團不顯眼的污漬,被刺繡紋飾一擋,根本看不出。

卻把音晚折騰得淩亂狼狽至極。

她從滿是褶皺的緞衫鲛紗裏拾撿出紅绫抱腹,手指顫抖地去系帶子。蕭煜挑開車幔看了眼窗外,見朱牆黛瓦伫立兩側,龍辇已駛進了宮門。他轉過頭來幫音晚穿衣裳,好幾件衫裙都弄髒了,他只有拿過自己的玄綢龍紋披風把音晚裹住,将她打橫抱出辇轎。

這未央宮有如畫的寶閣瓊林,有連闕的宮宇瑤臺,花樹葳蕤,奢麗華美,落在音晚眼中,卻只覺得憋悶。

她幼時常入宮闱,不覺得什麽,可自打崔昭儀死後,她就開始害怕這裏,覺得這裏是幽獸的血盆大口,僞裝成金屋美苑,誘一個又一個妙齡女子來送死。

蕭煜把她輕輕放在榻上,招了招手,便有宮女曳着裙擺迤逦而入。

她們托着剔紅漆盤,裏面擱着圓缽瓶罐,盛放着沐浴用的露華百英粉,面脂,蘭膏,香澤,還有一整套的正紅金繡雲霞翟紋鸾鳳袍,纻絲紗羅、金花钿萼托嵌紅寶赤金冠,金臂钏,雪白羅襪,緞面繡鞋。

蕭煜不讓旁人插手,親自幫音晚沐浴,往她身上塗抹香膏,撲上露華百英粉,穿好寝衣,用玉背角梳蘸了蘭膏,細細梳理着她那一頭青絲。

到底是皇帝陛下,端得不會伺候人,耽誤了些功夫,扯斷了音晚幾根頭發,等全部收整妥當,窗外已降下夜色。

蕭煜坐到榻上,把音晚擁入懷中,撫着她的臉頰,輕聲問:“在想什麽?”

音晚靠在蕭煜身上,望着躍動的燭光,慢吟:“‘一入宮門深似海’。”

蕭煜含笑道:“‘一入宮門深似海,從此蕭郎是路人’。蕭郎就在這裏,是夫君,不是路人。”

音晚稍稍猶豫,想起父親囑咐過她的話,故作沉郁道:“可蕭郎也許不是我一個人的夫君。”

蕭煜聽她難得願意與自己講話,又是這般拈酸情切,不由得心喜,顧不上端架子招醋意,忙握住她的手,道:“誰說不是?我永遠都是晚晚一個人的夫君。”

音晚嘆道:“可用不了多久朝臣就會要求皇帝陛下充實內苑,綿延子嗣。”

“子嗣”二字如同利劍,插到蕭煜的心上,他一時想起和雲圖可汗的承諾,要将自己的嫡長子送去突厥為質。

他的視線落在音晚平坦的小腹上,霎那間憂愁滿溢。

不行,他得抽空召見一下穆罕爾王,他得毀約,不能親手毀了他和音晚的夫妻情誼。

音晚不知他轉過這麽多心思,只兀自嗟嘆:“你的皇兄就有許多嫔妃,都是謝太後幫他納的,既是祖制,又是母命,終究是不可違的。”

蕭煜冷哼:“我可不是皇兄,任她是誰,別想把手伸到我的後宮內苑。”

這對母子的恩怨由來已久,蕭煜又素來強硬不馴,自然不會被謝太後牽着鼻子走。

音晚擔心的是另一個人,是父親特意囑咐要多加提防的人。

她撐起身體,目中閃爍着瑩光,看向蕭煜:“那要是你母後把你的韋姑娘找回來了呢?”

蕭煜攬着她失笑:“我的韋姑娘?我怎麽不記得……”

他戛然停口,面露驚詫:“她?”

音晚躺回枕間,幽幽道:“自打你被囚西苑,韋姐姐便去了洛陽外祖母家,經外祖母說和嫁與平皖侯。婚後兩人一直不睦,年前才和離。太後憐惜她,把她召回長安,時不時召請入宮相陪。”

蕭煜一時有些發愣。

他依稀記得這位韋姑娘,閨名浸月,通曉詩書,謹守禮儀。當年他猶是懵懂少年,對情之一字根本不開竅。只是父皇說她好,四哥也說她好,他便覺得遵照皇命娶了也無妨。

大丈夫志在四方,豈能耽于兒女情長,總歸男大當婚,娶誰不是娶。

韋浸月又恰巧同一般只知釵環脂粉的世家俗女不一樣,會吟詩,會風雅,蕭煜便覺得這樣也還好,在宮中遇上了也會同她說幾句話。

僅此而已。

她在蕭煜記憶中的影子,甚至都不如那個六歲的小晚晚深。

蕭煜轉瞬釋然,将音晚攬回懷中,低頭親了親,調笑:“晚晚莫不是吃醋了?”

音晚擡頭看他,眸中本透出雪澈冰光,涼絲絲的,卻在一瞬揉盡些許情愁,哀婉動人,柔弱堪憐。

蕭煜忙心疼地撫着她的背,哄道:“好了,好了。晚晚只管放心,我同她本就沒什麽緣分,天意如此,勿複強求。我已有了‘謝姑娘’,便不會再有什麽‘韋姑娘’。”

他正甜言蜜語地哄着,宮女進來禀,說太後在啓祥殿擺宴,請皇帝陛下前去。

音晚躺在蕭煜懷中,看了眼更漏,已到亥時,心底不住地冷笑。

都已經半夜了,任佳釀珍馐都該沒了滋味,有滋味的怕是桃花宴吧。

父親曾說過,她這位好姑母是與當年母親被下毒脫不開幹系的,且善陽帝駕崩之前,很有可能已經把音晚的身世告訴謝太後了。

若她知道,必然會忌憚音晚,會想法設法對付音晚。

第一步,便是要疏遠她和蕭煜的關系。

謝氏衰微,父親又辭了官位,音晚這看似出身顯赫的謝家姑娘其實早就沒了倚仗,她唯一的倚仗便是眼前這個混蛋。

音晚答應過父親,會想法設法讓自己過得好,要一直好到父親有辦法助她逃走。

她今日剛入宮,蕭煜歇在她這裏,若半夜就讓人這麽輕易把蕭煜叫走了,叫去的地方還藏着一個昔年與他定過親的小青梅,縱然蕭煜沒這意思,可經不住外間的猜測浮想,以後誰還會把她這個皇後放在眼裏。

所以,定不能叫他去。

音晚卻不明說,掙開蕭煜的懷抱,往榻裏側滾了滾,背對着他,道:“太後一番好意,陛下還是去吧,夜晚風涼,不回來也無妨。”

蕭煜果然上套,當即道:“什麽不回來?這都什麽時辰了,還擺什麽宴?尚在國喪,哪有這樣的道理。”

他吩咐宮女去啓祥殿回禀,就說政務繁忙,一時脫不開身,明日會去向母後賠罪。

宮女告退後,蕭煜便躺回來,湊到近前,從身後抱住音晚。

音晚只覺一股龍涎香氣伴着炙熱鼻息襲來,蕭煜的手又開始不規矩,她本能想推開他,手伸到一半,又縮了回來。

蕭煜拆解着她的寝衣帶子,在她耳邊道:“晚晚,你一直在王府裏,足不出戶,怎麽知道母後把韋浸月召回長安了?”

音晚驟然一凜。

蕭煜動作娴熟,享受着溫香軟玉,聲音愈加溫和:“是不是你父親告訴你的?他還跟你說什麽了?要你提防母後,提防韋浸月,對不對?”

“母後跟蘇惠妃中毒有關,對不對?”

“所以,你剛才是假裝在吃醋,想留住我,在跟我耍心眼。”

音晚的身體僵硬,額間浸出冷汗,順着鬓角滑下來,洇在繡枕上。

蕭煜擁着她,憐惜輕柔地說:“你在發抖,後背涼絲絲的,怎麽,我這麽可怕嗎?我是你的含章哥哥啊……”

音晚緊咬住下唇,承受着背面而來的風雨侵襲,只覺身如風中落葉,飄擺不定。

蕭煜發出滿足地喟嘆:“我比你大太多了,經的事也比你多太多了,其實,你這麽個小丫頭,我一眼就能看穿,只不過有些時候不願意說破罷了。”

音晚默默蜷起身子,卻被他立即毫不留情地捋平。

他在她耳邊道:“其實我挺喜歡你跟我耍這樣的心眼,看上去好像你真的在吃醋,真的那麽在乎我,這也挺好的。”

“但是,你千萬不要以為我很好騙,不要總想着來騙我。”

第 25 章 聯合調查(求收藏推薦)

關世傑和歐陽雲天兩個人,等雙方上海站的負責人走後,來到租界一家法國人開的酒吧,開了一瓶人頭馬,一邊喝酒一邊閑聊。

“世傑賢弟,我在報紙上看到你破獲了6*16碎屍案,報紙上寫的也不全面。你給我講講,白太太的殺人動機是什麽?”

“白太太是積怨已久,因愛成恨。早些年,白副局長無論是在仕途,還是經濟上都仰仗岳父扶持,後來小人得志,就四處拈花惹草。白太太規勸多次,也不濟于是。最初還是吵架,後來就開始動手打白太太。就這樣,日久天長,白太太就萌生了殺意。”

“白太太是故意把碎屍送給情敵,那也說明她自己也不想活了。”歐陽雲天說。

“的确如此。她最初是這麽想的,可後來還是有求生欲望吧,我去調查的時候,還是百般推诿抵賴。也是個苦命的女人。”

“世傑賢弟,咱們這一趟公差,可能像你破6*16案子一樣,也是棘手的很。”

上海發生戰事,各國僑民大多都已經回國,酒吧的生意也是冷冷清清,這一家酒吧,除了他們兩個人,再無其他顧客。因此,也不用避諱什麽人。

“雲天兄,咱們調查的這件事兒,你認為是哪個環節出現了問題?”

“現在還說不好。不過我認為從執行層查起沒有必要。因為,執行層是最後知道要沉艦的具體位置。”

“你的意思,還是在決策層出了問題?”

“你是怎麽看的?”歐陽雲天反問道。

“我跟你的看法差不多,也認為是從高層洩密的。但既然來了,就仔細調查一下好了。”

關世傑說完,忽然感覺有些不對勁兒。他和歐陽雲天能想到的問題上層和複興社上層不會想不到。可是既然能想到,為什麽還派兩個小組過來調查呢?

“雲天兄,你說咱們想到的,上層未必想不到吧?你此行是否還有別的任務?”

“世傑賢弟,實不相瞞,我也覺得有點奇怪,還以為你知道一些內情,故意試探于我呢。”歐陽雲天苦笑着說。

“雲天兄,我和你一見如故,哪裏會有一絲隐瞞?”關世傑怕歐陽雲天說假話,就把手搭在他的肩膀上說。

“世傑賢弟,雖然咱們來個部門之間有過龌蹉,但絲毫影響不到咱們兄弟之間的感情。”

關世傑聽到傳導過來的歐陽雲天心裏話:上峰派兩個部門小組來調查,到底來調查什麽?

“雲天兄,我想上面派咱們來調查沉艦洩露案的背後,還有其他不便直說的事情,可能需要我們去發現。”關世傑放下手說。

“行到水窮處,坐看雲起時。咱們喝酒。”

兩個人喝得暈暈乎乎,才在隆隆的槍炮聲中,各自回去休息了。

江陰水道沉艦不僅僅涉及到海軍第一艦隊,還涉及到上海商會的民間組織。招商局在征用船舶時,就是通過商會聯系民營輪船公司進行協商的。

關世傑跟歐陽雲天商量了一下,由歐陽雲天負責調查招商局上海辦事處、上海商會。關世傑負責調查海軍第一艦隊和輪船公司相關人員。每天晚上碰頭把調查彙總分析一遍。

任務明确之後,兩組人馬就開始分頭行事。

關世傑本着從易到難的角度,帶人先去十幾家民營船舶公司進行調查。調查與辦理刑事案件不同,不需要兩個人以上同時辦案。因此,五個人按圖索骥,每個人負責兩三家進行調查。

關世傑去了上海最大的海運輪船公司——榮昌輪船公司。上海站站長提供的資料顯示,榮昌輪船公司共提供三艘巨型貨輪,兩艘小型貨輪。

在英租界的榮昌輪船公司辦公樓,關世傑見到了榮昌輪船公司的董事長王先生,一位鶴發童顏的老者。

關世傑拐彎抹角地問了一些細節情況,等他聽明白關世傑真實的來意後,有些激動地說:“國難當頭,匹夫有責。貨輪我都舍得,哪裏會做出如此肮髒之事?”

“老先生不要激動,征用貨輪之時,您是否清楚真正的用途?”

“知道用于堵塞水道,卻不知道用在哪裏。”

“您手下人,是否有知道情況的?”

“你是問駕駛貨輪的?他們也是到了江陰水道之後,才知道輪船開過去的用途。”

“謝謝老先生,您為這個國家做出的貢獻,後人會記得的。”

“唉!只恨年老體弱,不能馳騁沙場。現在只能做力所能及的事情了。”老先生長嘆一說。

關世傑充滿敬意地跟老先生告辭後,馬不停蹄地去了另外三家輪船公司,得到的調查結果基本相同。

當天吃過晚飯後,關世傑拿着小組成員遞交上來的調查報告,剛要出門去歐陽雲天的住處,就被吳彥章拉住了。

“關哥,我調查的輪船公司裏,有一家叫宏運的有點蹊跷。”

“什麽情況?”

“我昨晚去拜見師爺,說了來這裏的任務。師爺就說宏運公司有背景。我今天去調查,遇到一個幫裏的兄弟,他偷偷告訴我,這家公司有日本人參股。”

關世傑明白吳彥章提到的師爺是杜月笙,黑道皇帝嘴裏說出來的有背景,那一定是來頭不小。

“這也不是什麽奇怪的事兒,各行各業日本人出資參股的,獨立經營的公司都有。”

“可這家公司的幕後老板,的确有來頭。你猜是誰?”

“別賣關子了,誰呀?”

“國民政府副秘書長、國民黨中心執行委員、代理宣傳部長、委員長侍從室第二處副主任。明白了吧?”

“什麽我就明白了?”關世傑聽得一頭霧水。

“看來你不太關心政治。這個幕後老板是周佛海!給周佛海撐腰的可是國民政府第二號人物行政院院長汪精衛。”

關世傑聽到這裏才明白過來,他現在着實沒弄清楚民國一些人物的官銜,但提到這兩個人物,在穿越來的那個年代裏,可是婦孺皆知的漢奸賣國賊。而此時,他們兩個人可是民國政府炙手可熱的人物。

關世傑猛然想到一個問題,雖然自己和歐陽雲天兩個人并不知道此行的真正意圖,但人所共知,戴笠和杜月笙兩個人是把兄弟,會不會是戴笠忌諱汪精衛和周佛海,而讓杜月笙故意透露出一點消息,讓兩個調查組查出汪周兩個人背後,在搞什麽鬼?

怪不系和複興社成立聯合調查小組,估計是戴笠怕一個人擔不住,扯上系。

關世傑想明白了此種關節,就開車去了歐陽雲天的住處。

歐陽雲天一見到關世傑就拿出一份調查筆錄說:“上海商會有我們的人,他反應了一個情況,應該是我們此行所要調查的目标。”

關世傑接過筆錄仔細看了一遍,商會內系的人,提供了幾份宏運輪船公司的貨物入港清單。都是大宗的糧食,油,肉類等物資。

“這能說明什麽問題?上海市的老百姓也要吃飯吧。”

“你再看看入港時間和貨物始發地。”

關世傑又仔仔細細看了一下,果然發現了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