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3 章 故人

3月2日,在國民黨臨時全國代表大會上,蔣介石提出增設國民黨中央執行委員會調查統計局,簡稱中統。

原由陳立夫任局長的軍事委員會調查統計局,簡稱軍統。則全部交給戴笠。由于戴笠在國民黨內部資歷太淺,蔣介石怕別的部下不服氣,只好讓他任副局長。

局長則由侍從室第一主任賀耀祖兼任。

賀耀祖明白蔣介石的意圖,因此從不過問軍統局的工作和人事,經費等問題,全部由戴笠一手包辦,直接對蔣介石付負責。

戴笠根本也不重視賀耀祖,還有其後的兼任局長的錢大鈞,林蔚等人。

一般特務也只知道有戴老板,而沒有其他什麽局長。

臨澧特訓班學校在第一時間,接收到電文:臨澧特訓班直接歸屬于軍事委員會調查統計局領導。

3月中旬,特訓班調來一位教導處袁主任,主抓政訓工作。同時還帶來兩位政訓教官。

在當晚的歡迎儀式上,餘樂醒做了簡短的致辭,剛來的新同事也都亮了相。

關世傑見教導處主任很是面熟,一時想不起來在哪裏見過。

當歡迎會結束後,關世傑正往外走,卻被後面的人叫住了。

“關教官請留步。”

關世傑回頭一看,原來是新來的教導處袁主任。

“袁主任有何見教?”

“關教官真是貴人多忘事,你還記得北平的炮局嗎?”

袁主任把炮局兩個字說得很輕,不仔細聽到話,根本聽不清。

關世傑一愣,再仔細端詳了一下,猛然想起這個袁主任,不就是那個監牢裏的王飛嗎?

當時的王飛雖然天天收拾得幹幹淨淨,但遠比不上現在一身的戎裝,顯得精神幹練。雖然少了幾分書生氣,但是卻多了幾分英氣。

“是你!”

“我叫袁旭。”

關世傑急忙伸出手來,跟昔日的王飛,今天的袁旭握了一下手。

須臾,從袁旭手上傳過來的信息是:關世傑應該是,我要為我黨争取的第一人。

關世傑得到這個信息後,心裏暗想,袁旭不知道是怎麽混入軍統局的,并且來到臨澧特訓班做了教導處主任。

這個人夠神通廣大的了。

現在關世傑基本确定了一點,袁旭可能是中共方面的人。如果是的話,自己倒不用費盡心機去尋找中共的地下黨組織了。

“北平一別,臨澧又見。我和袁主任還真是有緣。”

“又見關教官,我也着實欣慰。改天我們好好聊聊。”袁旭四下望了望說。

“好,一定要好好聊聊。”

餘樂醒走在最後,看見關世傑和袁旭相識,就随口問了一句:“你們早就熟悉?”

“餘主任,我們在北平時見過面。”袁旭非常客氣地答道。

袁旭的教導處主任,當然比不得餘樂醒的特訓班學校副主任。戴笠是主任,餘樂醒任副主任。無論是官銜還是資歷,都不在一個層次上。

“小袁,你可能也聽說了,前不久咱們特訓班的一個政訓教官出了事兒。若是政訓教官都投敵了,還談什麽三民主義呢?所以說,你的工作任重道遠,肩上的擔子很重喲。”餘樂醒說。

“請主任放心我知道擔子很重,但我會努力做好的。”袁旭答道。

關世傑見他們兩個人說話,就想先一步離開,卻被餘樂醒叫住了。

“小關,平時你也多注意一下,有哪些學員喜歡傳遞共産黨的東西。這種事情要及時發現,及時制止。”餘樂醒說。

“是,餘主任。”關世傑答道。

“盡管現在是國共合作時期,但是不能讓中共的人滲透到特訓班來,跟我們搶人,搶未來。”餘樂醒說。

“明白。”關世傑答道。

“你是書記長看重的人,我對你有信心。”餘樂醒說。

餘樂醒走後,袁旭也跟關世傑道別,回去休息了。

關世傑在回宿舍的路上,一路走,一路琢磨,應該怎樣盡快成為中共的一員呢?

此後的幾天,袁旭忙于教導處的工作,或許還有不可操之過急的想法,而沒有再跟關世傑聯系。

關世傑又不能表現得太主動,太主動的話,怕物極必反,引起袁旭的懷疑,反而起到了欲速則不達的效果。

因此,關世傑在等待時機。

日子一如既往地波瀾不驚。關世傑照常給學員們上文化課,沒課時的時候,依舊去聽行動科目或是情報科目的課程。

如何用明礬水寫密信,如何人不知鬼不覺地傳遞情報等等內容,關世傑都一一記錄下來,沒事兒的時候就翻看一下。

這一天下午,袁旭在操場上偶遇到,正在陪關丫丫玩耍的關世傑。

“這是你收養的女兒?”

“是,一個苦命的小女孩。”

“關教官真是性情中人。着實讓人欽佩。”

“袁主任過獎了。”

“你怎麽不問我在北平的事兒?”

“你不說,自然有你的道理。我也不方便問。”

“晚上有空兒,咱們喝一杯如何?聊聊北平和彼此的過往。”

“恭敬不如從命,晚上我請客,就算為袁主任接風洗塵了。”

“好,晚上五點半胡記湘菜館見。”袁旭說完,邁着軍人的步伐,漸漸走遠了。

關世傑望着袁旭的背影,心裏感慨萬千。

這些天以來,袁旭一定在暗中對自己進行了了解和考察,直到袁旭認為可以和自己試着談談的時候,才會約自己面談。

關世傑等待這一刻已經很久了,他有點按耐不住激動的心情,終于要找到中共的組織了。從此以後,自己可以大展宏圖,施展抱負。

夜幕降臨,臨澧縣城裏黑漆漆一片,只有商鋪,茶樓,妓院,飯館旅店的燈亮着。

街道上偶然見三兩個行人,卻也行色匆匆。

關世傑跟袁旭兩個人,在胡記湘菜館的一個雅間裏談興正濃。

當兩個人聊起北平看守所的事情,關世傑如實講了自己被押解南京之後,加入複興社特務處的經過。

袁旭只是說,他當時在特務處,為執行一個秘密任務,而被警察局誤抓進去炮局的,至于什麽任務,又是怎麽出來的,都沒有細說。

第 67 章 有人找茬

第六十六章 有人找茬

進入入口沒多久,一切便變得豁然開朗,出現在林炎眼前的是一個巨大無比的峽谷,僅僅寬至少也有上百裏,兩邊全是高聳入雲的大山,長度更是不知道有多少,峽谷兩邊怪石嶙峋,時不時能看到高大的魔獸出沒。

進入接天峽,林炎便找了一塊地方坐了下來。

“老大,你坐在這裏幹什麽?”展鵬疑惑的看着林炎。

“等人。”林炎擡頭看向身後的三人。

“你等他們幹什麽?”展鵬疑惑的看着林炎,在他看來除了他們兩人所有人都已經被石雲天收買了。

林炎苦笑:“你老大我就是再厲害,一個人獵取魔核的速度也不可能趕的上五個人啊。”

畢竟獵魔大會的任務是看誰得到的魔核多,而不是比誰更加強大。

看到林炎兩人,于真三人也在不遠處停了下來,兩邊一時之間都在對望着對方。

那個叫方大雲的漢子第一時間憨厚的笑了笑開口說道:“大家都像娘們一樣不說話也不是個事,依我看這樣吧,大家的目标都很一致,那就是魔核,以三天為期限,誰能獵到最多的魔核便是這個小隊的隊長,如何?”

林炎點了點頭,當時看起來石雲天一時風頭無倆,但是其實大家只不過沒必要去那個時候去得罪一個原本與自己無關的人所以都作勢站在他一邊,但是真正的天才若是都那樣容易屈服,恐怕天靈宗早被滅宗了,天才總是驕傲的,沒有幾個可以願意受到別人指使的。

“辦法是不錯,但是你身後有一個拖油瓶,會影響我們獵殺魔獸速度的。”于真這時候開口說道。

大家都很默契的沒有提石雲天三個字,至少如果想要拿到第一,那麽現在五個人必須團結合作。

“你才是拖油瓶!”展鵬不忿的看着于真。

“是不是拖油瓶你自己心裏清楚。”于真冷哼一聲不在理會展鵬。

展鵬怒視着于真,但也無話可說,五人中,他的實力最低。

“這樣如何,我獵殺到的魔核只算一半行嗎?”林炎開口說道。

于真不由得多看了林炎兩眼,他沒想到林炎如此的重情義,若真是這樣,他幾乎可以算是放棄了隊長之位的争奪了。

這時方大雲皺眉說道:“這樣對你來說太不公平了,這樣吧,你獵殺到的魔核算三分之二,你看行嗎?”

林炎點了點頭,如果只算二分之一就算他實力強,可是如果遇不到那麽多的魔獸那也是白搭,三分之二還算可以接受。

“大家都沒有意見吧。”方大雲再次問道。

這時旁邊的丘無極開口說道:“哼,你們願意和這兩個倒黴鬼在一起便在一起吧,我可沒興趣。”說着他便作勢要離開。

林炎笑了笑道:“我若是被石雲天殺了,那不正好,我獵殺的魔核都是你們的。”

“哼,一個煉體八重天的廢物也敢大放厥詞!”說着丘無極再也不掩飾将自己的恐怖實力徹底釋放了出來。

煉體境九重天後期!方大雲和于真的臉色有些難看,誰也沒想到丘無極居然如此的強大。

丘無極逼視着林炎,淡淡道:“若是遇到石雲天,你自己去解決,不要拖我們的後腿。”

林炎眼中寒芒一閃而過,他能感受到丘無極的實力應該比一般的煉體境九重天後期的強者還要強一些,但是比之石雲天還是要差一些的。

“若是遇到石雲天,我自己解決,絕不拖累你們!”林炎冷冷道。

三人點了點頭,他們想要的便是林炎這句話,他們雖然不怕石雲天,卻不想因為石雲天而連累了進度,他們的目标只有一個,那便是內門弟子的身份。

商議結束,林炎五人便再次上路,大家約定,若是遇到落單的魔獸便集體行動,力求以最快的速度解決戰鬥,若是遇到群體魔獸,則各自發揮實力。

就在這時,林炎注意到前面的一棵樹上一只黑魔豹正在潛伏,它小心的盯着林炎五人,因為人太多,所以猶豫究竟要不要偷襲。

“我去當誘餌!”于真開口說道。

丘無極點了點頭道:“它的實力應該是九重天初期,只要你小心的應該沒什麽大礙,林炎,我們兩人去斬殺它怎麽樣?”

林炎點了點頭示意同意。

沒有變成靈獸的魔獸實在是智力低的可憐,當他看到原本的五人只剩下于真一個人在他面前走去時再也忍不住,從樹上一躍而下,撲向于真。

這時,丘無極與林炎兩人同時從後面出擊,黑魔豹發現中了埋伏,卻發現自己身在空中根本沒有辦法,下一刻它便被林炎一拳擊飛,它的身體倒在地上之後無法再動絲毫。

好強的力道,丘無極不由有些震驚,黑魔豹怎麽說也是九重天的魔獸,卻被林炎一擊擊殺。

這便是團隊協作的效率!

衆人走到黑魔豹面前,丘無極出劍在黑魔豹的腦袋一挑,一顆黑色的魔核便飛了出來,他用特制的手套抓住遞給了林炎道:“這顆算是你的。”

“這顆魔核誰的都不是,是我的。”這時一個嚣張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了過來。

一個青衣男子帶着身後四個修士向林炎幾人走了過來,他看到林炎臉上不由露出了滿意的目光:“我張武宇研究了那麽久的入口路線圖,果然還是有用的,總算讓我第一個找到了你們兩個。”

張武宇!這個人林炎有聽說過,并不是說他有多天才,相反,他非常的廢材,據說此人停留在九重天巅峰整整十年都沒有突破成為靈修,每年的獵魔大會他都參加,卻從來沒有拿到過第一。

“喲,無極兄也在啊。”這時張武宇才注意到站在一旁的丘無極。

丘無極看着他,皺了皺眉頭淡淡道:“貪生怕死的廢物。”

被丘無極這樣一說,張武宇非凡沒有惱怒反而笑着說道:“我張武宇是怕死,所以才停留在九重天巅峰這麽多年一直沒敢突破。但是這次石雲天給我許諾若是我殺了你們他進入內門之後便贈予我一枚升靈丹,到時候我張武宇便是真真正正的靈修!”

丘無極冷哼一聲淡淡道:“你們兩人的事,我不會管。”

“那便多謝丘兄了。”張武宇看着林炎眼神中不由露出了貪婪。

“小子,不得不說,你以煉體八重天的實力就敢進來這接天峽,我很佩服你的勇氣,但是,今天你就成全了我吧,只要殺了你,不久的将來我張武宇也要變成靈修了,哈哈哈。”他看着林炎的眼神就像是看着待宰的羔羊一般。

原本他還忌憚丘無極,雖然他有把握戰勝丘無極,但若是林炎趁這個機會逃走,那他哭都來不及。

“整整十年啊,我終于等到這一天了。”他看着林炎大聲笑道。

林炎示意展鵬退在自己身後,張武宇的身後的四人一個九重天初期,三個八重天巅峰,這些人不是展鵬可以對付的。

“一個待在九重天巅峰十年的廢物而已,我林炎何懼之。”林炎淡淡道。

卻不料張武宇詭異的一笑搖頭道:“不不不,你誤會了,我們的目标不是你,是你身後的展鵬。”

林炎眼中寒芒一閃,對面五人展鵬能對付一人已然是極限,若是幾人圍觀展鵬,他沒有一絲的機會,顯然張武宇摸到了林炎的弱點。

看到林炎眼神閃爍,張武宇問道:“考慮的怎麽樣,只要你交出展鵬,我便放過你。”

“這樣吧,只要你們把脖子上的東西交給我,我便放過你們。”林炎淡淡道。敢打展鵬的主意,林炎已經起了殺心。

找死!張武宇眼神瞬間變得冰冷,他開的條件已經很優厚了,卻不料林炎如此不知好歹。

之前他還有意放過林炎,只要展鵬的性命,此刻他已然對林炎起了殺意。

“我去擋住林炎,你們四個去殺展鵬,我倒要看看,你如何救展鵬。”張武宇看着林炎眼神之中盡是猙獰。

上!張武宇怒吼一聲,他手中的長劍已經如同長虹貫日一般向林炎奔襲而來。

火紅色的劍光讓周圍的空氣都被灼燒融化了,感受到那一擊隐隐蘊含的可怕力道,丘無極三人的臉上出現了凝重的神色。

張武宇待在九重天巅峰這麽久顯然并沒有在原地上踏步,而是一直在進步,此刻的他實力深不可測。

憨厚的方大雲看着林炎不由露出了心痛的神色,他想沒到剛遇到的夥伴就要這樣完蛋了,而丘無極則是不知道在思考什麽,面露沉思。

于此同時,四人陡然向展鵬沖了過去。

下一刻讓張武宇震驚的是,他的攻擊居然落空了。

林炎在原地只留下了一道殘影,緊接着連續傳來噗噗噗三聲,沖向展鵬的四人中已經有三人倒飛而去,只剩了一個煉體境九重天初期的修士。

好強!方大雲怔怔的看着一臉淡然的林炎,那可是和他一樣的八重天巅峰的修士啊,竟然片刻之間放倒三個!

就連丘無極看向林炎的眼神也變得不一樣了,雖說九重天與八重天完全是兩個層次,但是就算是他要在片刻間打倒三個八重天巅峰的修士也要費一番手腳。

“剩下的那個給你練手,不要讓我失望!”林炎看着展鵬說道。

“一群廢物。”被林炎當自己的面殺了自己的三個手下張武宇臉色變得陰沉可怕,他看着林炎道:“也好,那我就先殺了你,再取他性命!”

身為煉體九重天的他随手便可以捏死幾只八重天的螞蟻,對于林炎之前的舉動,他不過是高看了幾分罷了。

“那就,戰吧!”林炎淡淡道,恐怖的氣息瞬間蔓延開來。

第 73 章 蜀山之行

“不、不是吧?”飛飛楞了半晌才回過神來,想起當初認識林飄遙,并把他捉回家後,柴房裏莫名其妙起的那場火:“你是!肯定就是你這混蛋燒了我家子!你賠我柴房來!”飛身而上,林飄遙急急朝小倩那邊跑過去幫忙,口裏大叫:“老娘救命啊!”

林嬸此時哪裏有心情和他們瘋?臉色微微蒼白:“飛侄女,別鬧了……先把那幾個鬼卒對付掉,大家商量這此蜀山之行吧。”其實飛飛和林飄遙又何嘗有心思去瞎鬧騰?一個正為那突然冒出來的父親發愁,另一個單單只為林、倩兩人之間的關系就頭疼得要命了。不過這兩人都屬于樂觀型,屬于那種不會輕易把心事說出來的人,越是心事重重,就越要裝出副滿不在乎的樣子來。

飛飛滿臉的委屈,心道:誰願意和他瘋了?!我、我也是心情不好嘛……嘴上卻不敢喊出來。也是奇怪,這天不怕地不怕的張家大小姐,唯獨被林嬸給震住了。靠着林飄遙那手類似三味真火的紫焰,幾個照面就把鬼卒給收拾了個幹幹淨淨。

玄劍道人的雙眼已經被仔細敷過了藥,包紮妥當。林嬸關上房門退出來的時候,幾人覺得她似乎一下子蒼老了好幾十歲。

林飄遙伸手在她臉上一摸,疑惑道:“我說老娘……你不是又把那假面具帶上了吧?”

林嬸勉強一笑,擡頭看着院子裏,只見原先空闊的庭院黑壓壓站着一大片人,院子外面還有陣陣哭聲。這些大部分都是跟随玄劍道人一起返山的玄劍派門人了,但不會飛行之術,光是爬上山就花了半天功夫。等他們上來那會兒,衆人已經在給鬼卒收屍了。

“師姐!真的是以前那個大師哥嗎?”人群裏有人喊到。立刻就有人呵斥他:“還叫什麽大師哥?!”

林嬸微一點頭,只聽又有人喊道:“那惡賊殺了我師傅,定要把他碎屍萬段!”旁邊有人跟着哄鬧道:“還有我師傅也是死在那惡人之手!”只見院子裏一衆玄劍門弟子分開條道來,院外三三兩兩的沖進來一大幫子人,打扮各異,絕不是玄劍門中人。

林嬸認得其中幾個,開口道:“南華山放鶴仙翁,西王母山雲水娘娘,長白三雄,三清觀伏塵道長,三仗神駝韋大千,這七位前輩确是死在那人手中……”她話沒說完,那幫弟子鬧将起來道:“誓殺惡賊為師報仇!誓殺惡賊為師報仇!”吼了幾聲,一個道士打扮的弟子問道:“那惡賊到底是誰?!這個小子支支吾吾的說不清楚,”他指着林飄遙:“剛才聽貴派弟子提到什麽大師哥,這其中原由……還請林代掌門解釋個清楚!”

玄劍門弟子紛紛叫道:“你這話是什麽意思?莫非是說你們師傅是我玄劍門害的?!”兩邊人頓時對峙起來,林嬸微一壓手,示意門下弟子安靜。

那道人冷哼一聲:“不敢!這話可是你玄劍門自己個兒說的!不然以我們師傅的功力,為何會一個都活不下來?卻唯獨留下了貴派掌門健在?!而且剛剛那位仁兄還說兇手是你們的什麽大師哥。”

玄劍門弟子怒道:“那你意思是我們掌門師尊也該跟着你那幾個不成才的師傅一起去死才對?!”那邊的人哪裏肯依他?眼看就要打起來,林嬸突然提氣喝道:“都給我閉嘴!”她這一喝隐帶真氣暗藏殺機,對付上了級別的高手或許行不通,但對上這些凡俗武夫的弟子,卻是綽綽有餘了。場上頓時安靜下來,齊齊拿眼睛看着林嬸。

林嬸一字一句道:“殺人者,林無崖!”

“承認了不是?!”那道人大聲喊道:“果然是你們玄劍門的人!”

林飄遙插嘴道:“拜托,這位牛鼻子,你應該知道林無崖早就被逐出玄劍門了……”

那道人橫了他一眼:“不管怎麽說,那人始終是你們玄劍門出生!現在殺了人,又是死在你們山頭上,玄劍門自然要拿個說法出來!”旁邊有人道:“拿什麽說法?林無崖早就不算是玄劍門的人了,你有種的,就去找他拼個他死你活,在這裏瞎嚷嚷什麽?”林飄遙心想:這道人哪裏有膽子去找我爹拼命?瞧他那架勢,也就是喊喊口號而已,真要去拼命,估計比誰都跑得快……心頭把他鄙視了一百遍,眼睛卻只能看向林嬸:這種大場面,還是讓老娘來鎮壓比較好,我可別說錯了什麽話,省得胡亂得罪人。

“不錯,林無崖确實曾是我玄劍門中人。”林嬸微微一頓,等衆人鬧聲漸漸小了,這才開口道:“但那畢竟已是過去的事了,并不能代表現在怎麽怎麽……”

那道人高聲喊道:“玄劍門出了個敗類,你們卻放任他四處行兇而不加圍剿,這責任難道不該算在你們頭上麽?!何況還是在你玄劍門地盤裏行兇殺人,你們無論如何都脫不了幹系!”玄劍門人紛紛亂罵,那道人見反應激烈,想起對方修仙級別的手段,聲音慢慢小了許多。

林嬸揮手制止手下門人的喧鬧,問道:“那照這位道長所說,鄙派該如何處理此事?”

那道人想了想,轉頭和其他一堆弟子商量了一陣,開口道:“這卻好辦,有兩個選擇可供林掌門篩選。第一:交出殺人兇手……”

玄劍門人立馬罵道:“我交給你一巴掌,連掌門師尊都不是他一合之敵,我們如何能抓得住他?你做你媽的春秋大夢去!”

那道人不以為異,繼續道:“第二:我們的師傅都死在了這裏,留下咱們這一大幫幾十個弟子,你卻叫我們去哪裏?玄劍門需得管我們吃住,需得教我們正統修仙之法。”他頓了頓,又補充道:“誰叫是你們的人害死了我們師傅?不跟着你們學藝,我們還能跟誰?”

林嬸眉頭一皺。交出林無崖,那是斷然不可能的。別說天下間沒人能抓得住他,就算真抓到了,又豈會教給這一幫子人?而這幾十個人要想全入了玄劍門,那也是不可能的。先不說玄劍門并沒有多餘産業,養不起這一大幫子。就單看那道人的品性,也絕不是什麽善輩,玄劍門還不至于淪落到亂收弟子的地步:“沒有第三個辦法?”

那道人看着四周玄劍門人橫瞪過來的眼睛,略有些心虛,咽了口唾沫道:“沒有!”林嬸冷着張臉不說話,可那門下弟子可就不憋着了。頓時罵的罵,拉的拉,沒一會就鬧成一團。林飄遙拉着小倩和飛飛閃到一邊看熱鬧,心頭卻想:如果這許多人都進了玄劍門的話,不曉得他們是該叫我師兄呢還是叫師弟?

鬧了多時,那道人見得不到個什麽結果,把袖子一甩:“哼!蜀山馬上就要開武林大會,咱們大夥就去找劍聖給評評理!看你們玄劍門到了蜀山還能一手遮天不!”

“快滾吧你,要不是我玄劍門不許和凡人動武,老子現在就撕了你!”玄劍門人紛紛亂吼,林飄遙暗暗點頭:原來玄劍門還有這些規矩,難怪那個道士敢如此嚣張了……

那道人帶着一幫人罵罵冽冽的甩手離開,林嬸突然道:“站住!”

那道人轉過頭來,手一抖:“怎麽?”

“這樣就走了麽?”林嬸雙手付到背後,挺直了腰,和剛才的頹廢相比實有天淵之別。

那道人疑惑的看着林嬸。

“你們那幾位師傅的事兒,我玄劍派自然會給出個交代。不過你這幾只小老鼠剛剛在我院子裏又罵又鬧的,這筆帳咱們要先算算吧?”林嬸眼神一厲:“你剛才不是說要我們管你吃管你住管你修仙學道麽?那好,我答應了,你們一個也別走,就這裏住着吧!”

一幹人傻了眼,搞不懂這代掌門是什麽意思。見衆人不解的眼神紛紛看向自己,林嬸又道:“後山有三十畝菜院子,咱們派裏的師兄弟修道之前都必須要去那裏守上三年。我琢磨着菜院子那批弟子也該是修道的時候了,就由你們頂上吧。”

那道人頓時叫起來:“玄劍門什麽時候有這個規矩了?你這不是明擺着讓我們去當苦工麽?!”

林嬸眼睛一瞪:“這裏是你說了算還是我說了算?要求是你自己提出來的,現在滿足了你們,居然還不知好歹!當真以為我玄劍門可任由你這幫不知天高地厚的家夥直來直去麽?!既然都來了,那就一個都別走!”林飄遙雖說對玄劍門的規矩并不了解,不過單看玄劍門衆弟子的表情,就知道肯定沒有要守菜園子才能修道這條規矩,心頭暗想:老娘這是在懲罰他們了,誰叫那家夥嘴巴比我還臭的?啊喲!不是!林飄遙念頭一轉:要懲罰的話,光懲罰那臭道士和幾個帶頭的就可以了,老娘怎麽會讓這一幫人全都去菜園子,還要他們一個都別走?莫非是老娘想軟禁他們?林飄遙想到一種可能:莫非是老娘怕這幫人去蜀山一說,就會把我爹會去攪武林大會的事情暴露出來?莫非老娘暗地裏想幫我爹?想到這裏,林飄遙覺得有些驚異,朝林嬸看過去,見她并沒有留意自己。

“你這是搶人!”那道人氣得臉紅脖子粗:“玄劍門又不是什麽神秘門派,派中的大部分規矩江湖上人人皆知,可就從沒聽說過還有這麽一條的!”

林嬸喝道:“你睜大你的眼睛看看我是誰?!”

“誰?”

“代掌門!”林嬸威風八面,插着腰站在正中:“既然我是掌門人,那派裏的規矩就是我來定,我現在就定下這條規矩了,你還有什麽疑問?”

那道人見她與先前的沉默相比判若兩人,目瞪口呆道:“你、你仗勢欺人!”

林嬸冷哼道:“我仗什麽勢欺什麽人了?是你自己說一定要入我玄劍門的。既然要入我派,那就得尊守我派的規矩……”

“我不入了!”那道人急急擺手。

林嬸喝道:“現在哪裏由得了你?自己放出來的屁,放了就算了?”她是不說話則已,一鳴立馬驚人,就連放屁這種平常在女人口裏絕難聽到的詞也順口就噴出來:“今兒誰也別想走!我玄劍門可不是你想來就來想走就可以走的地方!四大弟子!”

“在!”一幹人全看傻了眼,玄劍門人聽得林嬸喊四大弟子,連忙有四個人擠了出來:“掌門人有何吩咐?”

“把這些人全帶到後山菜園子裏仔細看管!走脫了一個我拿你四人是問!”林嬸嚴厲的丢下了這麽一句就轉身回屋,林飄遙悄悄向小倩和飛飛比了一個大指拇:“多酷?!”

院子裏的林嬸無疑是很威風很有型的,但進了屋的林嬸卻就變了個樣。待得四大弟子把那些人帶走,院子裏的玄劍門人逐漸散去。林飄遙輕輕推開林嬸那間房,只聽到一陣哭聲。

“不是吧老娘?”林飄遙瞪大雙眼:“咋又哭了?我可是很少見你哭的哩……”

小倩知趣的拉着飛飛退出房間,順便拉上了房門。

林嬸的哭聲小了許多,但仍可聽到斷斷續續的抽泣。

“好啦好啦,”林飄遙一副小大人樣,走過去摸摸林嬸的頭:“我知道失戀的人通常都很痛苦,但老娘你也不用這樣吧?”

“失你個頭!”林嬸沉默一陣,突然拍開他的手,沒好氣道:“誰說老娘哭了?誰說老娘失戀了?找、找抽不是?”林飄遙笑嘻嘻的道:“那就對了!想我這個十八年沒見過爹的孩子都還沒哭,老娘你不過是十八年沒見到情人而已嘛……”

林嬸聽他這般說,想起這孩子十多年來從未見過親生父親,小時候又常被同伴兒們以此為笑柄,心頭一酸,把林飄遙抱到懷裏,眼淚又唰啦啦的開始往下掉。

林飄遙平時倒是口齒伶俐的,現在卻實在是不知道該說點什麽來安慰老娘的好,他心裏其實也不好過。自己一向将親生父親奉若神明,那是從小到大的偶像。自從上次在蜀山上劍聖告訴了他有關林無崖的事情後,他更是對自己這個從未見過面的父親崇拜異常。本以為自己的父親已經作古,成了傳說中的英雄,哪知竟突然又見到了?見到倒也罷了,更有誰想得到這個死而複生的父親竟成了魔人?雖說他口中說複活蚩尤是為了再見到林飄遙的親娘,但那畢竟是複活蚩尤,畢竟是天地間最殘酷、最兇惡的魔頭啊!一旦這個魔頭複活,那人間将屍橫遍野,萬劫不複!雖然他說自己能複活蚩尤就能制服他,但父親真的有這個能力嗎?如果真的這麽好制服,那天界随便派個神仙下來也就行了,何必去威脅蜀山派的人說要将人間夷為平地之類?林飄遙不禁給這個答案打上了個問號……

等等!林飄遙腦子裏靈光一閃,似乎想到了什麽,身子微微一震。林嬸有所察覺:“飄遙兒,怎麽了?”

“啊!老娘!我想起來了!”林飄遙突然滿臉的興奮。林嬸疑惑的看着他:“想起什麽來了?”

“有關蚩尤複活的事啊!”

“那又怎麽了?”

“看來你是不太清楚了。”林飄遙得意道:“我曾聽出塵子說過,只要蚩尤一複活,天界就會派十萬天兵天将下界圍剿……”

“我知道。”林嬸神色一暗:“你先前不是說過麽?待得天界的狂雷天火一掃而過,人間将會寸草不留。種種地質變化、山崩海嘯等會把整個人界都夷為平地。那樣的災難,比蚩尤複活有過之而無不及……”

“這就對了!”林飄遙道:“老娘,你仔細回想林無崖說的話。”

林嬸微微一顫,聽到林飄遙直呼林無崖的名諱,她心裏也不知是什麽滋味:“什麽話?”

“他說傳說中,只要魔主蚩尤複生,那所有蚩尤的子民都會複活過來……而歷代背負着蚩尤靈魂的女娲後人的靈魂,也會在蚩尤複活的那一剎那,從地獄歸來!是不是?”林飄遙就像揀到了金元寶一樣開心。

林嬸輕輕‘恩’了一聲,心裏卻暗想:畢竟子要親生,飄遙兒是想他親娘了……

“接着他又說蚩尤既然能載在黃帝手裏,也一樣會載在他林無崖手裏!他有本事複活蚩尤,就也有本事滅掉蚩尤,是不是?”林嬸聽到這一句,頓覺他話裏有些文章,似乎不是為了想見自己親娘。心裏一振,點了點頭:“恩?”

林飄遙開始分析起來:“從這兩句話裏不難看出,林無崖只不過是想複活我娘、娘親……”林飄遙小心翼翼的用眼角瞄了一眼林嬸,見她毫無異狀,放心道:“可以假想成林無崖并不知道蚩尤複活會引發天界給人間帶來的浩劫,又覺得自己有能力收拾蚩尤複活以後的爛攤子,所以才敢這樣做。而先前我們和他對話時,我只是順便說了句天界會出兵圍剿蚩尤,卻沒給他分析過這其中的厲害關系,若是我們把真實情況告訴他,你說他會不會為了人間百姓放棄複活蚩尤呢?”

林嬸眼睛一亮。林飄遙繼續興奮道:“老娘,以你對我爹的認識,你說他會是個好人嗎?”說到這裏,稱呼已經由‘林無崖’改成了‘我爹’。

林嬸沉思片刻:“你爹……他不會是壞人的!大師兄從小就對人很好,無論是自己師兄弟還是不相幹的人,他都不會說一句重話,而且總是幫助別人。他、他是個很熱心的人……”

“哈!我就知道!”林飄遙從林嬸懷裏蹦了起來:“老娘,咱們這就趕到蜀山去吧,一定要把真實情況告訴我爹,讓他懸崖勒馬!”

林嬸想了想,突然抱住林飄搖狠狠的親了一口:“好小子,這辦法不錯!”林飄遙心想:那還消說?也不看看我是誰……口中卻道:“我說老娘啊,這次勸好了我爹的話,你幹脆就當我二媽得了。”

“二媽?”林嬸微微一怔,想出其中的含義,心頭暗喜,難得的臉紅道:“你這死小子……”

既然有了辦法,林嬸自是一刻也不願意耽誤,招呼來派內弟子安排一通,再去向玄劍道人辭了行。玄劍道人雖是雙眼已瞎,但始終聽得出林飄遙的聲音。雖說林飄遙嘴巴很甜的接連叫外公,可玄劍道人顯然是不賣他的帳,二話不說就叫他趕緊滾出去,把個林飄遙弄得是灰頭土臉。

下了望劍峰,發現玄劍道人回來時的乘船已經離開,只有坐着張大小姐家的大船返航回清河縣再去蜀山。本來還有幾處的武林帖沒送,但飛飛哪裏顧得上那些?随手把帖子甩了管家,招呼了條小船打發走,自個率着一大隊家丁把林嬸一路服侍得周周道道。

等回到清河縣,已是第三天早上。林嬸說好聽是跟着幾人一路享福坐船過來,其實心裏早已焦急得跟什麽似的。到了縣城裏再也忍不住,只到張府和張天南打了一通招呼,飯也沒吃,架着禦劍術就先往蜀山去了。

“這個老娘太不仗義了!”林飄遙騎在馬上感覺很不習慣,那臭馬雖說是張家千挑萬選的溫順之物,但對他這種從未騎過馬的人來說還是一個級高難度的挑戰。只覺得那馬誠心和自己做對,走起路來一颠一簸的,只差沒把飄遙兒的屁股給磨起幾個老繭:“居然會飛也不教教我!要是我也會飛那該多好?就不用遭這罪了。”

飛飛輕蔑道:“就你那小樣兒還想學飛?有馬給你騎已經不錯了,居然還挑三揀四的,早知道就該讓你走路過來。”

林飄遙心想:這個淫女一門心思就在琢磨着怎麽臭老子,一有機會她總是不會放過的……鼻子裏哼哼了兩聲,卻不答話。

“飄遙哥哥,咱們這樣上蜀山得走多久啊?”小倩也不會騎馬,不過似乎天賦級高,上馬沒半天就溜達得跟個熟手似的,讓林飄遙羨慕了好一陣。

“我咋知道?”林飄遙橫眼看着飛飛道:“帶路的又不是我……我就擔心這小妞會唬弄咱們,別趕不上武林大會就糟糕了。”

“你以為人人都像你一樣不知輕重啊?”飛飛馬鞭子一甩,‘啪’的一聲響讓林飄遙心裏很是抖了幾抖:“你姑奶奶我可是要去蜀山辦正事兒的,誰有功夫和你這小樣兒的鬧着玩?”

林飄遙怒道:“我忍你很久了張虹飛我告訴你!你別張口閉口就小樣兒小兒的亂叫!我都沒叫你淫女了!”

飛飛馬鞭子一揚,眉頭一豎:“你剛剛叫我什麽?!”

“淫女!”

“你找死你這小樣兒的!”飛飛惱羞成怒,馬鞭呼嘯着飛過去,三人本就是并着肩騎馬,小倩和飛飛都挨在林飄遙的兩邊。而這隔得近了,又是騎在馬上,以飛飛的鞭功,林飄遙決難躲開。好在學會了摘星手,看着她鞭子有擺動的跡象,連忙伸手一抓,剛巧把馬鞭給抓在了手裏。雖說這馬鞭不是平時飛飛用的那根長滿倒刺的,但鞭頭甚長,林飄遙抓住了鞭子中央,鞭梢可沒有另外一只手來抓,頓時臉上多了一根紅印。

林飄遙就是這德性。明知道惹了飛飛沒好下場,但他就是忍不住想和她吵上幾句,似乎不吵這幾句,心頭就極不舒服一般。似乎總要和她吵上幾句嘴才能體現出我林飄遙大俠的人生價值來。飛飛輕喝一聲,右手急抖,那馬鞭立馬滾蕩蕩的顫起來,震開林飄遙的手。接着鞭梢朝天上高高揚起,眼看又是一鞭子即将落下來。小倩慌忙往林飄遙身上丢了個金剛罩,一邊道:“飄遙哥哥、飛飛姐姐,你們別鬧了。”

“鬧?誰和她鬧了?小倩啊,你可要看清楚,分明是她亂欺負人來着!哎喲!你丫的這麽狠!”兩人追追打打的縱馬狂奔,小倩勸又勸不住,插手似乎也不大好,只得跟在他們屁股後面幹看着。

三人追奔了一陣,天色漸暗,林飄遙開始是仗着一股子狠勁騎在那颠簸不已的馬上,此時再也忍不住屁股上又痛又麻的感覺,不住讨饒。飛飛耀武揚威的揮了一陣鞭子,倒也沒真把他打得皮翻肉綻。畢竟馬上就要去蜀山,把這小子打壞了可會大大影響自己在林嬸心目中的形象。

“噓……”三人正下馬準備休息,飛飛耳朵一緊,發出緊告。

林飄遙頓覺刺激,拉着小倩像做賊似的躲到一棵樹幹後面,探出個頭低聲道:“有何情況?”

飛飛利索的拿出三個罩子把馬嘴攏上牽到灌木叢中:“發現了不明移動物體!”

“在哪兒?”林飄遙憋住呼吸。他素知自己和小倩都是新手,對這江湖上的道道,恐怕都是了解得很少的,唯有飛飛似乎出道得早些,經驗相對豐富,聽她的總沒錯。

“偌,”飛飛捆好了馬,随手朝地上一指,林飄遙和小倩的腦袋趕緊順着她手指看去:“啥?”

“螞蟻!很大一堆螞蟻!”飛飛指着他兩人站立那棵樹的樹幹下,果然有個螞蟻洞,密密麻麻的螞蟻搬着些不知所謂的碎屑物進進出出。

“真的好多螞蟻呢!”小倩驚呼道:“飛飛姐怎麽看那麽遠?我和飄遙哥哥站這裏都沒發覺。石叔叔常說人在江湖時要眼觀四路耳聽八方,飛飛姐真厲害!”

林飄遙白了飛飛一眼兒,拉着小倩坐到一邊:“我說乖寶貝兒,別聽那女人的,遲早要把你單純的心靈也給污染了。”

飛飛柳眉一豎:“姓林的!你給我說清楚!什麽叫‘別聽那個女人的?’什麽叫‘把你單純的心靈也給污染了’!”她一邊說,一邊把小倩拉到自己這邊:“倩妹妹,你說我會不會把你教壞了?”

小倩知道他兩個是不吵架就不舒服的角兒,并不是真的彼此仇恨。她知道這是種不屬于單純友誼的感情,小倩向來就不太在乎這些事兒,雖說想到林飄遙可能喜歡飛飛時,心頭還是有些難受,但卻決不會因此就起嫉妒、仇恨之心,她只要一輩子能陪在林飄遙身邊就已心滿意足了。眼下自然是幫誰都不好,只得微微一笑,說道:“我也不知道。”

“哇靠!你這個變态佬!”林飄遙趕緊搶過來拉住小倩的左手:“我說你這女人咋老想着把我家小倩拉過去呢?”

飛飛冷哼道:“這荒郊野嶺、孤男寡女坐在一起成何體統?我這是在幫倩妹妹保全清白名聲!免得被你這只大色狼給糟蹋了!”一邊說,一邊拉着小倩的右手,死也不放。

林飄遙罵道:“也不曉得到底是哪個好色!上次在船上,也不曉得是哪個死命抓着人家的根寶又捏又拽的,小倩寶貝兒跟着你才是掉進狼窩了!”

飛飛聽他又提及那次丢臉至極的事兒,一張粉臉漲得通紅,胸口不住起伏:“你、你王八蛋你!”正想操家夥就上,只聽旁邊突然有人陰笑道:“大公子豔福不淺啊,這荒郊野嶺的竟有雙美相伴,借我一個使使如何?”

“誰?!”三人頓時緊覺,飛飛大喝道:“是誰?!”

第 72 章 外邪入侵的病原病理

“就我對自己血緣方面的了解來說,我個人、逝去的雙親已經更上面的先祖,都是那種很普通的普通人,所以在體質上我絕沒有什麽特殊的地方,既沒有陰到紅眼病的程度也沒有陽到渾身長草的程度,我自幼以來的經歷也是如此普通……唯一能夠讓我從普通變到有些特殊的節點,也就只能是與二代目火影的相遇了。”

羽生能夠肯定,他跟姓大的和姓六的沒有半點關系。

“當時我非但承受了二代目的忍術,更重要的是那個時候我手裏還拿着雲隐的特殊忍具,二代火影的水斷波在擊破那些忍具的時候,導致了它們的殘片侵入了我的體內……根據我事後了解到的一些知識,據說雲隐叛忍金角銀角所持有的忍具是傳說中的忍界始祖六道仙人所制造的。

盡管那樣的傳說虛無缥缈,聽起來像是無稽之談,但假如真的是那樣的話,說不定我現在身體的變化就是受到了那樣的影響。”想了想之後,羽生還是決定把自己的猜測說給甲賀聽一聽,聽到了對方對他現在情況的描述之後,羽生越發覺得他的這種猜測是有着相應的可能性的了。

盡管在他的話裏用了相當懷疑的基調在說金角銀角的忍具是傳承自傳說中的六道仙人這件事,但這只是在表達一種“正常”的态度而已……因為六道仙人的事情已經太過久遠了,盡管忍界之中依然有他的名字,但大部分忍者都把他當做神話人物來理解,而不是真正的忍宗開創者。

可實際上羽生卻知道,那根本就不是什麽傳說,而是事實——金角銀角手裏的那幾件武器,非但有着巨大的威力,甚至能施展極為特殊的封印之術,它們确實是六道仙人制造出來的。

所以羽生懷疑自己當初并不只是遭到了二代火影水遁忍術的侵入,同時還有來自六道遺物的交叉感染……鬼知道六道仙人制造和使用的特別忍具裏,有沒有留下他的查克拉?

再想想他那兩個兒子雖然早就死了,但留下的查克拉卻一直在無數的時間裏興風作浪,對比一下,兒子尚且如此,仙人自身要是留下點查克拉的話那就更稀松平常了。

“你接觸過金角銀角的忍具?”甲賀皺着眉頭反問,如果事實卻是如同羽生所講的話,那他自己的出來的猜測就不是空穴來風了。

“嗯,甚至是負距離接觸。”羽生說道,他當時被那些打碎的殘片糊了一身,簡直比零距離接觸還零距離接觸。

而從甲賀的反應看來,他所知道的事情似乎比一般忍者要多一些,起碼他并沒有直接斥責羽生的“異想天開”和“無稽之談”……我身上出了點毛病,我覺得是神仙幹的,正常忍者肯定會對這種說法笑掉大牙的。

“也不太對,要知道你身上并沒有第二種查克拉反應,過度增長的只是你自己的查克拉,如果把你剛剛說的作為誘因來理解的話,那是可以的,然而它并不是問題本身。”甲賀思考了一會,然後又這麽說道。他能肯定羽生身上只有他自己的查克拉,除此之外并沒有第二種,更不存在被其他查克拉依附的現象。

“甲賀醫生,對我的說法你不覺得疑惑……你真的認為六道仙人是實際存在過的人物嗎?”見對方如此淡定的态度,羽生最終還是忍不住的這麽問道……某種程度上,他覺得這件事比現在他的病情更值得關注。

“我覺得應該是存在的吧,只是他存在的年代太過久遠了而已。”甲賀笑着說道,不知道這是他真在的态度還是僅僅在開玩笑。

“既然你這麽想的話,那甲賀醫生……我這麽說吧,你聽說過狂犬病麽,就是有很長潛伏期、一旦爆發就致命的那種狂犬病。”

“……”

甲賀一時間都愣住了,他腦筋使勁的轉了幾圈之後才想明白了羽生話裏意思……真的,他還是第一次聽人把六道仙人形容的這麽清新脫俗的。

然而,以事實來說羽生對六道仙人的态度已經足夠友善了。嗯,尤其的友善。

“你覺得那些忍具上攜帶的查克拉……假如真的會有那種查克拉的話……會潛伏在你體內?我覺得這種想法未免有些想太多了,坦白來說,那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甲賀說道。

例如四代夫婦将自身的查克拉留在了鳴人體內,雖說也沒有被輕易發現,然而問題在于那是被特意封印和隐藏起來的查克拉,像羽生這樣的,如果是單純的偶然侵入的話,又沒有被施加術式,怎麽可能會被隐藏起來。

“好吧,這時候以專家意見為準,我只不過是産生了一些猜測而已,那麽說回問題本身,我身上的問題已經嚴重到了非解決不可的程度了麽,如果到了那種程度的話,接下來又該怎麽做。”

“只是照目前的趨勢發展下去的話會比較麻煩,可暫時還到沒有嚴重到那種程度,所以針對你的問題,臨時處方的話比較簡單,那就是每天及時釋放你身上的查克拉……在你的整體身體素質得到進一步的提升之前,不宜承受過多的查克拉。人的身體是一個脆弱的容器,如果承受過多的力量的話,那必然會産生裂痕的。”甲賀說道。

“單單是釋放查克拉的話,那很簡單,我每天放幾個爆水沖波就可以了,但按你的說法,如果頻繁的釋放查克拉的話,那我提取查克拉的頻率也會跟着增加上來,長此以往那豈不是我的查克拉制造能力會進一步的增長?到最後不會适得其反麽?”羽生覺得甲賀提出的解決方法太簡單了點,聽起來就像是在提醒他按時起夜上廁所一樣。

“問題總要一步一步的解決,相比于後來的隐憂,解決你現在的身體負擔問題是擺在第一位的……而且我說的只是臨時舉措,過個幾天我會拿出一個新方法的,我已經有思路了。”甲賀繼續說道。

把事情給說清楚了之後,他在提醒羽生不要太焦急,他畢竟不是那種管殺不管埋的人,而是那種會幫着患者逐步解決問題的醫者,更何況羽生在他這邊還算一個身份比較特殊的患者。

羽生點了點頭,明白,都聽你的,你說了算。

事實上不管甲賀的态度多麽嚴肅,但對方只是從一個醫生的角度上在看待問題的,反而身為當事人的羽生不需要他的安慰,因為他并不覺得自己身上的問題多麽急迫,一來對方講的身體和精神壓力的問題,暫時他還沒有感受到;二來則是因為對方講的問題,目前而言是給羽生帶來正面增益的東西,現在羽生享受的是查克拉快速增長帶來的紅利,至于以後可能面臨的問題,那是以後的事情。

而未來的情況,誰又說得準呢,那畢竟太遙遠了,而對于忍者來說,能不能在下一次的戰鬥之中存活下來都是未知之數。

第 74 章 若雲、白姝、還是白藤

我看着有點坐在一旁完全就是一副事不關己,高高挂起的白衍,恨得可是牙根癢癢,想到他肚子裏已經沒有孩子了,于是便恨不得将他吊起來暴打一頓,可現在這身子實在不方便,于是只好一腳踢向白衍,完全指望這一腳能夠解恨的節奏。

再用力了,呃真的是太用力了,我還沒來得及看着白衍是以什麽姿勢飛出去的,腿根就立刻扯的疼了起來,就連肚子裏的小家夥都不住的翻騰,似乎在肚子裏惬意的翻跟頭一樣,那感覺既讓人氣惱又讓人忍住欣喜,最後總都都化為我的一聲尖叫!

“嘶!疼死我了!”踢得太用力,腿抽筋了!

若雪和白靜立馬擺了一張臉,幾乎是圍着床團團轉的節奏,很讓人覺得心煩。

“你們倆站着別動!”指着若雪和白靜兩個人,我十分沒好氣的呵斥了這麽一句,卻看到白衍那厮居然有挨過來了,沒有爬上床,而是兩只前爪搭在床沿上,烏黑的眼睛緊張且疑惑的看着我,我心裏再次忍不住一驚。

那厮不會是發現什麽異常了吧!我那一腳應該看着很正常吧!

“不準笑話我!我肚子裏的…,呃~孩子是白衍在我夢裏放進去的!”這話說到一半,我就忍不住閉了嘴,總覺得這一解釋,呃好像更滑稽了!

惱怒的揉搓着大腿,想要讓那不知道為什麽抽筋的大腿變得好受些,卻不想越揉越難受,這可如何是好,我急得快要哭了!

小狐貍試探着爬上床,卻故意離我遠遠的,而後見我沒有罵他,這才緩緩的靠過來,居然是用他柔軟的小爪子替我揉搓腳丫子,臉一紅,我不敢擡頭看那兩個沒心沒肺的小丫頭,這閨房之事,他們兩個不知道避諱也就罷了,呃,這般瞪着眼睛看,又是怎麽回事。

白衍果然是我見過的最能幹的人,就這麽一會,我就覺得腿上的感覺緩解了不少,于是再看白衍的眼神也放的溫柔了一些,而後只能撇着嘴角對若雪說道:“我…,我肚子餓了!想吃東西!”

白靜到底是比若雪聰明,一雙眼睛眨呀眨的看着我,看得我再次臉頰一紅,惱羞成怒的剛想罵人,她卻先一步拉着若雪的手走了。

周翰那厮這幾天的存在感實在太少,今天倒是不一樣,若雪和白靜一走,他就自顧自的走了進來,卻在看到我大了肚子的樣子之後,徹底傻掉。

我無奈的再次坐起身來,畢竟是自己的徒弟,在徒弟面前毫無形象的躺着那可不是我能做的出來的,更何況旁邊還有一個小肚雞腸的白衍。

“師…,師傅,是誰把你的肚子,一夜就搞大了?”

我滿頭黑線,這話說得,哎呀,我恨不得一把掐死那個胡扯的周翰,可現在這副樣子起床都覺得難受,更別說教訓徒弟,于是只能勉強一笑說道:“呃,吃得太對,吃得太多,有點脹肚子!”

周翰再次一愣,于是扭捏着又向前走了走,我惱怒,看着周翰這扭扭捏捏的樣子,突然就想發怒,卻完全沒有發覺我這怒火了來的有些莫名其妙。

“有什麽是就說!”

周翰一愣,于是也不再扭捏,而是低頭立刻說道:“師傅,兩日後的須彌山帶上周翰可好!”

我聽後一愣,于是細細的看了看周翰臉上的表情,不像是在開玩笑,于是壓了心底莫名其妙的怒火問道:“你不知道會有什麽後果嗎?”

周翰這才猛地擡頭,眼睛直直的與我對視,卻并沒有絲毫閃躲,就這麽急切的說道:“自然知道!只是我與兄長約定過,他回到紅塵傳宗接代,而我留在師傅身邊,替師父養老送終!雖然後來我知道了師傅其實是仙人,不會生老病死,可我與兄長約定過了,除非我死,否則絕不能離開師傅!”

哦,原來是這個樣子,原來他們兄弟二人還有這樣的約定。

心裏緩緩想着,那些莫名的怒火也終于緩緩熄滅,我看着周翰問道:“為什麽想要為我養老送終?”

周翰擡頭理直氣壯的說道:“師傅救了我們兄弟二人,還将我們的父母安葬,自然是要将師傅當作長輩盡孝的!”

我笑了笑說到:“你們将我當作長輩,我自然也會把你們當作孩子,試問普天之下,哪有人會眼睜睜看着孩子去送死而不阻止的!放心我會回來的!”

低頭看了一眼大拉拉依舊在用爪子再給我按摩腿的白衍,我心裏有些失落。

若是沒有這大肚子,我還能騙騙自己,騙自己興許還能在救回柳玄之後,留着一口氣活着回來,可看着自己這碩大的肚子,我只能說孩子你是着急回來送死的嗎?

——我系不正經的分割線—–

其實一開始若雲就知道她站出來,會被聖後白灼阻止,可這又何嘗不是她糾結的源泉。

這裏所有的人都只知道她是白衍留給白灼的仙婢,卻沒有人知道她真實的身份,其實她根本就不是什麽天狐,也不是狐族,她是一株迷仙藤,自然就是那須彌山上的那一株迷仙藤。

她并沒有那個白灼那般幸運,而是經歷了數千年才總算有了神識,因為看到過同伴的下場,所以一直悄悄的隐藏,因為這須彌山上有一個不成文的條例,凡是有了神識能夠修煉的生靈,無論是飛禽還有走獸,甚至就是花草樹木,都會被白衍連根拔起而後消失在須彌山,再沒有任何音訊。

她就這麽默默的隐藏了四千年,看着那唯一的例外,一個桃花妖,看着那桃花妖被那個冷漠的甚至可以說是冷酷的神仙處處寵愛,她有那麽一刻是妒忌的,甚至是躍躍欲試的,想着也許那個冷漠的神仙轉變了心思,她比之那個桃花妖并沒有不足,而且要真的比較起來,她的根基甚至要比那桃花妖更加紮實,更見渾厚,可還沒有等她下定決心,還沒有幻化出自己的形态,卻還是被那冷酷的神仙發現了。

她白藤還記得白衍對他說的第一句話,那一句話好象是說:“你若是留下來與她作伴,我便不動你!”

已經忘了心裏的感覺,只記得她不用死了,心裏是開心的,可片刻之後卻又是不甘的,為何她就要留下來陪伴她,那個比她小了整整一千年的桃花妖,那個無論什麽都比不過自己的桃花妖,可為了活下來,她還是妥協了,卻不想就在他吩咐她在過幾日就可以現身的時候,那個冷酷的神仙卻不見了。

她還記得那幾日那個小小桃花妖總是枯坐在一個高大的宮殿之前,呆愣的碎碎念着,因為害怕被那個白衍發現,她只能遠遠看着,看着那桃花妖迅速消瘦,慢慢變得麻木,後來竟有些瘋癫,她卻莫名的開始有些同情那個桃花妖了,後來她才知道那個桃花妖居然也有名字,叫白灼!

多麽美的名字,灼眼的炫麗,雖然她有了她奢望而不及的東西,卻也要經受她不必經受的一切,就比如這磨人的等待,那時她只是坐在枝頭看着,就覺得白灼癡情的讓人心疼,有那麽一刻,她恨不得跳下枝頭,提前去跟她作伴,不讓她在等待的這麽渾渾噩噩,讓人心疼。

就在白灼終于昏迷,而她也終于下定決心想要與她做朋友的時候,那個冷漠的白衍卻忽然出現了,白灼被她放在床上,她站在床榻旁邊,而白衍就那麽靜靜的站在門外。

不用問就知道白衍一定有苦衷,就知道這一對的事情已經被天庭那些掌管禮法的混蛋知道了,當時她是那麽想的,卻不想原來那白衍居然是天狐一族的,根本就不受天庭禮法的約束,卻依然逃不過一個天道。

她默默的退出房間,卻在走出房門之前聽到那白衍說了這麽一句:“你是想死,還是想活?”

她呆愣,不知道白衍為何會說這麽一句,卻不想白衍接下來的話,讓她忍不住心疼、忍不住就同意了。

“我與她若在一起,我的天劫便會立刻而至,修道之人對于生死從來都是無所畏懼,而我更是期待已久!卻不想這劫竟是奔她而來!你能不能幫我?”

她回頭看向白衍,不知道這話從何說起,她知道有替人擋劫這一說,而這種情況從來都是一個人心甘情願去做,從來都是法力高的去給法力低的擋,可這些條件放在這兩人身上勉強也就能夠說通一個,只是這法力,就憑那小花妖,估計等個幾十萬年也不可能!

“她會有我的孩子!兩條命!”白衍深情的看着那昏迷的小花妖,也就是白灼。這麽沒頭沒腦的一句話,她卻瞬間明白了。

遲疑着轉身看向白衍,她居然鬼使神差的問道:“需要我做什麽?”

白衍轉頭看向她,第一次這樣鄭重的看着她,她雖然也覺得那白衍的容貌絕佳,眼神更是攝人心魄,可看了白灼這麽多日的苦苦守候,她卻不想也陷進去,于是竟沒有心動,而是靜靜的等着那冷漠神仙繼續說。

“讓她死心!”幾個字而已,她卻覺得那個白衍就這樣輕易的定了白灼的死刑,忍不住想要為白灼争取一下,卻咬牙無論如何也說不出半個字,她很愛惜自己的性命,喜歡那個白灼,自然也要為她愛惜性命,她沒有想到只是猶豫了一刻,她便同意了,若是知道以後的事情,她那時無論如何也不會同意那個白衍的提議!

第 70 章 重審

“母後,君先生已經表明此事與皇後無關”。

見太後并未提到雲歡如何處理,皇上頗為不安,故率先道。

皇上的意思公孫太後當然明白,不過就是讓她放了皇後,呵!她眉梢一挑,滿目淩厲,冷哼一聲。

“說琴師并未碰過酒杯的可是皇後!”

是,雖然君流觞一直強調毒不是雲歡所下,但雲歡自己卻是否決了他的說辭。

聞言,訾宜轉過臉直面雲歡,希望她能推翻先前所說。

可是雲歡凄然低頭,她心知皇上想救她,堅持不認同老七所說會讓皇上為難,但她依然不後悔,因為老七再如何也是她相處十幾年的師弟,她這個做大師姐的,絕不會眼睜睜任由老七出事。

無論如何,她都要挽救一把。

“來人!”

太後對外大喊,心下得意,不管此事是誰挑起去,雲歡,她都要趁機除掉。

守候的飛騎軍再次入殿,等待太後指示。

“先摘去皇後簪珥珠飾,再拿下琴師,将兩人押入天牢”。太後冷聲定下最終結果。

救人最難莫過于被救之人放棄。

眼下,皇上也只得無奈聽從公孫太後安排。

雲歡張開雙臂,配合飛騎軍。

“主子”。

宮殿角落的風靈默默擦淚,在景陽宮,主子獻頭飾太重想拿掉一些,硬被她按住,難得主子這回不任性,來的路上她還欣慰主子越來越穩重。

可是現在如何?

她精心為主子插上的頭飾,現在卻要被這些侍衛粗魯拔下,亂扔一地,借此踐踏娘娘的尊嚴,叫她如何不傷心。

“走吧”。

在這,飛騎軍還不敢太過嚣張,只是一般正經催促雲歡。

老七始終不敢面對她,事以至此,她也懶得計較。

“帶路”。她輕回。

任由烏發灑落,淩然跟着侍衛的腳步,在所有人的注視下,和老七一前一後,慢慢走出無極殿。

此一時彼一時。

雲歡暗笑,這話一點沒錯,來時,她還是雍容華貴高高在上的皇後,壽誕依然繼續,她已經輪為階下囚,凄涼的走出無極殿。

天牢是皇宮內部關押犯人之所。

雲歡和老七被押到天牢時,剛過午時,獄卒們剛剛吃完飯,見到他們,頗為意外,顯然已經知道她們身份不低。

然而殷勤的目光,在碰到後面太後娘娘的飛騎軍時,瞬間化為虛無,只是照例為她和老七分了最尋常的牢房。

男女東西各兩邊。

在拐角之處,面臨分開之際,老七終于擡頭看了她一眼,輕輕說了一句,才扭頭跟着獄卒離開。

“師姐,對不起”。

雲歡讪笑,沖他背影回,“你自己保重”。

陰暗的長巷下,老七腳步一頓,片刻又狂奔拐進男囚犯那邊。

“你跟我到這邊”。

獄卒見她立足,面上閃過不悅,估摸是怪她耽誤時間吧。

“好”。

雲歡也不多說,跟上獄卒步伐,很快,獄卒帶她來到一處關押女囚的監牢,他打開沉重的鐵鎖,敞開牢房的門,她朝裏望了望,空無一人。

挺好。

“多謝”。她淡淡開口。

“不要給我們惹麻煩”。獄卒并未在意她的感謝,大咧咧開口。

她估計這句話任何犯人進入天牢第一天他們都會交待吧,放下遐想,她擡腳邁進去,立在牢內,看着獄卒遠去才回身坐下。

以前就聽說天牢陰暗潮濕,老鼠橫行,蟑螂滿地,不是人待的地方。

現在一看,真實的牢獄比傳聞更糟糕。

地面返潮泥濘不堪,她能忍,老鼠蟑螂滋生,她也不怕,只是四處既臭又馊的味道,實在令她難以張嘴。

無法,她只得挑個稍微幹淨點的一角,縮在那裏挨過一晚。

不知過了多久,似乎過了許久許久!

“起來!”

獄卒嘈雜的聲音驚醒她,她翻眼先透過窄小的窗戶看向外面的天,微微泛白,透進來的光有限,她也不能判斷大概什麽時辰。

僅能确定已經是第二日了。

“上頭來人傳你”。獄卒有些訝異,邊開鎖邊自言自語,“頭一次有進來的人還能出去”。

雲歡不管她是不是頭一次,只急問,“和我一起進來的人在不在?”

那人擡頭,不耐煩回,“在,他已經在門口等你了”。

她大喜,老七安然無恙就好。

如此,雲歡又穿過昨日陰森的長巷,在天牢大門下見到了老七,今日,老七倒沒躲避她的目光。

雲歡知道此時說什麽都是多餘,所以兩人一路無話,一直到坤寧宮,太後依然坐在正位,皇上和幾位皇子也在左側,嫔妃和公主竟也大多到場,還有幾位內閣大臣也在,此時的坤寧宮,她腦海只有一個想法。

三堂會審!

“跪下”。

經過一夜,太後的怒氣還沒消,見到她和老七,迎頭便發威。

階下囚還有什麽好說,她和老七聽令,并排跪在堂下。

看着順從不吭聲的兩人,太後眼中隐着掌控者的笑意,肅然問老七,“琴師,想必經過一夜你也想清楚了,說吧,指使你的人到底是誰?”

------題外話------

感謝墨跡小白贈送兩朵鮮花,麽麽噠!

另外,今天還有二更,沒錯!依然很晚,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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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6 章

澹寧也同樣心煩意亂。

大約是有太多人對他說過“人魔雙血必定魔化”的緣故,他沒有想象中的那麽難過。

可他匆匆下石階的時候,還是忍不住難受得想吐,僅看到石階就覺得頭暈目眩。

不該走得這麽着急,明明還有很多東西需要問淩風,再不濟也該為周睽說幾句話,看看有沒有轉圜餘地。

但他只是單純地做不到這一點。

澹寧走得很快很急,一離開遠祭臺就破空消失,再出現時是九陌城最外側僻靜無人的街巷。

原來他們說的都是對的,人魔雙血必定魔化,這是一生下來血脈中就寫着的谶言,他再怎麽努力也更改不了。

明明知道很可能就是這樣,可是還……

他接受不了。

難道之前的一切都只是徒勞無功的水中望月嗎?

澹寧用小臂撐着牆,低頭發出被壓在喉管裏斷斷續續痛苦的低吼。

自長大後,他就再也沒有哭過。他曾經一直努力地堅信着,欺騙自己只要能忍受住無盡的痛苦,就一定還能看見這個世界上的陰晴晦朔和喜樂冷暖,一定能遠離魔淵裏的黑暗,可以不再憂心于揮之不去的魔族陰影。

可這些原來都真的不存在。

魔化……無非是主動把神魂交付魔族,或者人族血脈被吞噬殆盡後變成魔族而已。

他本該知道這一點的。

在更早的時候,在獨空寺半魔化的那一次,在丁弘追着他謾罵的時候,或者在之前的每個睡不着的朔日。

在把神魂與血脈注入玉佩,打算将它送給周睽的那一個晚上。

他早就知道的。

澹寧弓着上身,把手腕咬在嘴裏努力不發出一點聲音,身子卻抑制不住地發着抖,淚流滿面。

哪怕時間能再多一點也好啊……

三年,他真的撐不了更久了。

不,也許到不了三年。

他還曾經希望能和周睽有一個小院子住在一起,不需要那汪靈泉,只要能每天看到朝陽與晚霞他就會很滿足。

魔化了,母親會對他失望嗎?

他的一生絕大多數時刻都在孤寂與忍耐中度過,扳着手指計算不由得希冀何時會降臨,一步步毫不退縮地向前走。

做這一切他心甘情願又毫無怨言,只是現在想起來,覺得很累,又很荒謬。

耳邊傳來淅淅瀝瀝的聲音,魔淵裏下雨了。

澹寧沒有擡頭去看,也沒有用什麽法術,只是閉着眼睛讓淚水繼續沾濕臉頰。

這樣也好,起碼回去的時候全身都會很狼狽,不會有人猜出他在這有多麽丢臉。

又過了半刻鐘,澹寧終于稍微平靜下來,他哭得有點累,也不再像之前那麽難過了。

他在牆邊站了一會,用衣袖胡亂擦了擦臉,随後有些愣怔地看着擡起來的手臂。

雨已經下了許久,他全身卻都是幹的。

他身體周圍圍繞着一個近乎透明的保護罩,下落的雨滴觸碰到它,紛紛向四周彈開。

澹寧難以置信地盯着那玩意,完全不敢想象加罩子的人已經在周圍看了自己多久。

他怎麽能這樣?!

澹寧長吸了一口氣,氣惱地開口喊人:“周睽!”

周睽從街道的轉角走出來,輕嘆道:“我在……”

“你……你在這裏,”澹寧語無倫次道,“你怎麽知道我在這?你看了多久了?”

周睽自覺理虧,走近想過來哄人。澹寧見狀立刻蹬蹬退了兩步,用還有點潮氣的眼睛瞪着他,大有他不說清楚就不放過他的架勢。

“我之前收到消息,你和淩風去了遠祭臺,”周睽斟酌一番,“遠祭臺是九陌城的要地,我擔心你便過來找人。”

他從懷裏掏出個東西在澹寧面前晃了晃,是澹寧之前給他的玉佩:“找到你之後,你已經……我不太方便出來。”

“有什麽不方便的,”澹寧支吾了一下,別扭道,“不過我剛剛那麽……”

他說不出話,偷偷找地方哭卻被人看到,實在不是什麽光彩的事情。

就算是面對周睽,他也是要臉的。

“我怕出來了驚到你,”周睽用手安撫地貼上他的臉頰,拇指在澹寧還泛紅的眼角抹了抹,“你也的确需要找個口子宣洩一下,不要總是憋着。”

澹寧把臉在周睽手心裏蹭了蹭,覺得莫明的心安,他悶悶地嘟囔了一句:“我平時不這樣……”

聽到這句話,周睽不知道想起什麽,不自覺地笑了起來,随後在澹寧略顯茫然的目光裏溫和道:“我知道。”

“你什麽樣子我都喜歡。”他又補充道。

澹寧其實有點累,他沒什麽心思去回應周睽的甜言蜜語,很快想起了其他事情。

“你怎麽又出來了?”他頓了頓道,“淩風那邊,我……”

“不用說了,”周睽輕輕搖頭,“我大概能明白,回去你再慢慢講。”

他說:“淩風雖然對我不滿,不過局勢今非昔比。他現在不想對你用武力,反而想跟你親近,顧忌這一點,他就不會對我出手。”

“但是還有噬心鈴,”澹寧皺眉,“你這樣會不會太冒險。”

“沒有了。”周睽說。

澹寧:“什麽?”

“沒有了,”周睽微微一笑,“沈冥和淩風父子阋牆,我當然要趁機撿點便宜。淩風自以為有噬心鈴,對我的容忍程度會大很多,例如我今次出來,只要不做得過分,他就不會追究。”

澹寧自己都沒意識到自己笑了出來:“那你現在豈不是不用擔心?”

無論是沈冥還是淩風,他們加在周睽身上的限制都已形同虛設,只要周睽願意,随時可以抽身走人。

周睽嗯了一聲,帶着澹寧往回走:“最好能把事情徹底解決,還有你這邊……”

他覺出不妥,立刻改口道:“現在我們在魔淵裏,九陌城比其他地方做事都要便利些,消息也來得更快,留在這裏目前是最好的選擇。”

澹寧擡了擡嘴角,沒有揭穿他,只是道:“留在九陌城也好,淩風對我不薄,我以後要每天都來找你。”

周睽有些擔心地看了澹寧一眼,必定會魔化這件事對澹寧不是沒有影響。就像人被抽了脊梁骨,當徹底陷入絕境的時候,澹寧總是需要有什麽東西支撐着自己走下去的。

不過他也希望澹寧能任性一些,他的澹寧是個純粹的直性子,這種情況下讓他一個人面對魔淵,着實有些為難人了。

他不動聲色地走得又靠近澹寧一點,拉住他的手:“那如果淩風問起來呢?”

“要是他問起來……”澹寧邊想邊道,“那大不了不當這個督職,反正我也不太合格。”

“是不太合格,”周睽笑道,“我當督職的這麽長時間的時候,已經幫當時的魔主将異己鏟除了一半。”

“将魔主的異己鏟除一半,”澹寧接他的話,“那九陌城豈不是只剩一半人了?”

周睽失笑:“差不多吧,不過是一大半。”

兩個人走得不快,澹寧原先在的位置太偏僻,一路上只遇到兩三個魔族,皆被周睽以澹寧的名義“濫用職權”,消滅得連一絲影子都沒有剩下。

不過二人終是不敢太過明目張膽,雨停的時候他們已經離九陌城的繁華區域很近,必須要破空回去。

街邊的拐角後卻有喧擾的人聲,正打算施法的澹寧猶豫了一下,對周睽道:“四個,其中被綁着的是個女人。”

周睽對此司空見慣:“那幾個魔物的修為都不高,我們不會被發現。”

澹寧卻道:“不對……”

他凝眉仔細探查了一下:“被綁着的不是魔族,是個女修。”

人魔之戰進行得如火如荼,修真界大門派之間的聯盟暫緩了魔族的攻勢,中小門派則節節敗退,整個門派都被魔族屠盡滅門之事時有發生。

在夜宴乃至于九陌城的其他地方見到人族戰俘完全不足為奇,一部分是修士被綁來作為祭品修煉邪法,更多的則是美貌女子被随意傳遞亵玩。

這樣的情況太多,如果只有周睽一人,他必定不會理會,可澹寧已經先一步邁腿過去,他自是毫無怨言地跟上。

被綁着的是一個女修,她長相清麗,皮膚雪白,是個不可多得的美人。身上的裙衫卻是血跡斑斑,手腳被鎖鏈束縛,裸露在外的小臂也全是淤青與血痕。

“這是怎麽回事?”澹寧問。

押送女子的魔族不認得周睽,卻能認出正得寵的督職。他們面面相觑了一會,站出來一個魔族恭敬道:“這是沈冥大人讓我們送去的人族女修,她體質上佳,用來雙修再好不過。”

“沈冥?”澹寧皺眉,他揮手解開女修的身上的噤聲咒,“你是哪一派的修士?”

女修憤恨地盯着他:“你們這些魔物,人間豈是你們能染指的!畜牲都不如的東西!掌門不會白死,你們早晚要遭報應!”

澹寧和周睽均是魔族打扮,很明顯被女修認成了魔族。

沒想到第一時刻就被罵了個狗血淋頭,澹寧眨了眨眼睛,剛想開口,旁邊的魔族便重重一巴掌扇在了女修臉上。

女修被打了個趔趄,如果不是手腳上的鎖鏈均在魔族手裏,肯定會站不穩摔在地上。

饒是如此,女修也毫不視若,扭頭便罵:“畜牲!渣滓!有種你們現在殺了我啊!殺了我!”

打人的魔族邊伸手去堵她的嘴,邊沖澹寧谄媚笑道:“督職大人,這女人實在是太難管教,不如還是把她的嘴縫上……”

他沒來得及說完,便被一道黑色火焰卷裹住,在慘叫聲中化為灰燼。

周睽收手,瞥了一眼剩下的三個閉着嘴連頭都不敢擡的魔族,對澹寧說:“各個門派都有女修,不過劍修女修以蘭雪居最為出衆,她修為已到元嬰,應該是蘭雪居的弟子。”

直至這時女修才看清二人相貌,她被澹寧驚豔了一瞬,看着他不确定地問:“你們殺了他……你們是魔族嗎?”

“我們不是魔族,不過魔族也會殺魔族,”澹寧簡短道,“你是蘭雪居弟子嗎?你方才說掌門,蘭雪居掌門隕落了?”

蘭雪居掌門是顏雲靜,也是個愛憎分明的人物。澹寧年輕時在墨雲宗曾經見過她一面。

“是的,掌門她……”女修點點頭,悲戚道“三天前魔族入侵臨山派,掌門率我等前去援助。只是沒想到來了五個大乘期魔族,掌門寡不敵衆,不幸隕落,我們也被抓來魔淵……”

“一同來的師妹已經被魔族折磨至死,”女修擡頭看向澹寧,“如果你們不是魔族,求你們讓我去給掌門和同門們報仇。”

“或者直接殺了我,”她尖聲道,“也比現在這樣好千萬倍!”

“你冷靜……”澹寧出聲想安撫她,還沒說完便聽到身後傳來踢踏的腳步聲。

“怎麽了,我的小表弟?”沈冥嬉笑着越過他,“我新找的女人不錯吧?”

澹寧咬牙:“沈冥!”

“這麽恨我幹什麽?你和周睽現在能這樣,你得感謝我!”

沈冥無奈地一攤手,過去重新給女修加上噤聲咒。女修驚怒地睜大眼睛,被魔族按住的手腳拼命掙動,依然無法阻止沈冥用長滿鱗片的右手伸進她的衣服裏捏了捏。

“長得是真不錯,還是絕佳的爐鼎體質,美中不足的是已經被其他魔族動過了,我只能拿到個二手東西。”沈冥滿臉可惜,回過頭來問澹寧,“改天你要過來一起玩嗎?”

“什麽?”澹寧懷疑自己聽錯了。

“噢,我忘了你還是個人族,夜宴都矜持得很。”沈冥啧了一聲,掃過兩個人,“聽說周睽當初在這方面也不怎麽行……那我先把人帶走了。”

他對澹寧露出個故作姿态的誇張笑容,又轉向周睽:“你還是早點回去為好,別忘了我們之前說好的事情。”

周睽沉聲道:“當然。”

沈冥滿意地吹了個口哨,指揮剩下的三個魔族強拉着女修前進。

他的聲音随風模糊地飄過來:“安置在下個路口的院子裏……我不在的時候你們先把她□□好了,要是還不聽話就只能賣給別人……”

澹寧沉默地站在原地,只聽周睽在他身邊開口道:“你可以動手,不會妨礙我和沈冥之間的交易。”

澹寧點點頭。

黑色短刃劈出淩厲的氣浪,眨眼間便襲至沈冥身邊,快準狠地切斷了女修的脖子。

女修只來得及發出一聲短促的呃聲,便軟倒到了地上。

遠處的沈冥神色莫測地看了女修的屍體一會兒,突然發出一聲怒吼,右臂猝然拉長。

三個魔族感覺出不對,卻根本來不及逃跑,便被沈冥撕成了碎片洩憤。

“澹寧,倒是我小看你了,”他放大後的聲音夾雜着怒氣,“今次我只當無事發生,以後夜宴你最好跟着淩風乖乖敬你的酒,不要來幹擾我的好事!”

“我不與魔族喝酒。”澹寧以平常聲音道。

沈冥只是冷嗤了一聲,大步離開,随後破空消失。

“你是要幫沈冥當上魔主嗎?”澹寧低聲問周睽。

魔族的屍塊零碎撒在女修的屍體上,澹寧嫌惡地把它們撥開,露出女修沾滿了血污卻異常平靜的臉。

沈冥的脾氣似乎不如淩風,跟淩風比起來更完完全全是個純粹的魔族。

“不一定,”周睽幫澹寧把女修的屍體擡出來,用黑色火焰把魔族的屍塊處理幹淨,“沈冥當了魔主也只是第二個淩風,還是會用神魂祭魔淵,人間同樣不得安寧。”

“但我需要沈冥幫我轉移淩風的注意力,必要的時候我會幫一把那個較弱的,讓他們之間的争鬥延續得越久越好。”

澹寧笑笑:“真有你的。”

女修身上的血污已經被他們處理幹淨,生前她的衣服被沈冥拽得散亂,澹寧也都幫她重新打理得整整齊齊,還用了一個清理術除去上面的血跡。

身上的各種傷口卻沒有辦法恢複,澹寧通過傷口的數量和痕跡,有些難過地意識到在這之前女修可能已經經手了好幾個魔族。

周睽同樣用一道黑色火焰送走了女修。

澹寧看着無盡的灰燼随風揚起,和風中的魔氣一起飛向灰暗的遠方:“可惜魔淵不是一個好的埋骨之地……”

“別想這些。”周睽只道,“回去吧。”

第 75 章 決定

楚墨聞言眉頭皺的更緊了,安慰景妃道:“別哭別哭,有朕在。”回首看向孫太醫,皺眉道:“到底是怎麽一回事,你給朕仔細說清楚。”

“啓禀皇上。”孫太醫偷眼看向一旁梨花帶雨的景妃。

“朕讓你說,吞吞吐吐的做什麽?”楚墨皺眉道。

“啓禀皇上,以老臣多年行醫經驗來看,景妃娘娘怕是中了毒。索性下毒之人用量不重,時日尚淺。”孫太醫雖然收了景妃的金子,但畢竟這是欺君之罪。可兩方都不能得罪,是以含糊其詞的說道。随即又補充道:“不過皇上請放心,此毒對皇子無礙,老臣開幾副藥便可。”

楚墨聞言,暗想道。定是太後當日的水銀之毒,沒想到到底還是顯露了出來,幸虧自己早先便知道此事,否則當真是要吓一跳。既然事已至此,便只能裝作不知道了,就這樣吧。

“唔,那你趕緊去吧。”楚墨淡淡道。

景妃在一旁看着楚墨這淡淡的神色,心中有些凄楚。沒想到自己還未到人老色衰的地步,不過兩個多月的時間,就這般了。

待孫太醫走後,楚墨笑着對景妃道:“既是沒什麽大礙,就早些休息吧,朕就不打擾你了。”言罷,轉身欲離。

景妃眼淚簌簌而落,她心裏不甘心。她不相信她的墨郎有一天會這樣對她,她不相信以前的美好就這樣一點一點的離開自己。不行,她不甘心!

可該如何做呢?如今想拿中毒做文章,可墨郎又是這般淡然的神色,不為所動。

對了,這中秋過了,就要到秋狩了。往年自己都會随行,可今年自己這樣子,想必是沒有随性的希望了。在此期間難保沒有人會趁機上位,若是自己在,想必還能挽回一些。退一萬步來說,看方才墨郎的反應,還真讓景旸王說中了,看來自己不得不為今後做打算,趁秋狩找機會見他商議商議也好。

想到此處,一掀身上的錦被,緊緊的抱住楚墨。

楚墨忽覺被人抱住,停下了腳步。片刻後,輕拍了拍手道:“都是兩個孩子的娘了,怎麽還撒起嬌來了?快去床上好好歇着吧。”

景妃似是未聞般,緊緊的抱着楚墨,說什麽也不放手。

見身後之人沒有動靜,楚墨不由得皺眉道:“你先松開朕,有事咱們慢慢說。”語氣之中不由得帶了些怒氣。待身後之人送了手,楚墨轉身道:“怎…”,“麽”字還未出口,就看到景妃那淚流滿面的俏臉,不由的有些心軟。暗自輕嘆,軟下聲來道:“怎麽了這是?”

景妃緊緊的抱着楚墨道:“我不放手,我就不放手!我放手你就走了,我絕對不會放手。”見楚墨軟下聲來,不由得将自己這些日子的思念,委屈,驚恐,緊張盡數發洩了出來,撲在楚墨懷裏,聲嘶力竭的吶喊道,也不知到底是說給楚墨聽還是說給自己聽。

從未見過如此的景妃,楚墨不由的有些發愣。也聽得出她的聲音中有着太多的壓抑,也未出言阻止,仍由她将宣洩。

待景妃收住了些哭聲,楚墨将其抱到床上,伸手擦了擦景妃臉上的淚痕,笑問道:“朕的顏兒都哭成個花貓了。怎麽了這是?”

景妃癟嘴道:“顏兒這便含辛茹苦的為墨郎受苦,如今都中了毒,墨郎也不關心顏兒。”

楚墨笑道:“怎麽不關心了?朕這不是一聽到你身子不舒服就趕過來了麽?”

“可墨郎也不為我們母子做主。”說着,景妃又似泫然欲泣。

“好好好,那顏兒說說,讓朕怎麽做主?”楚墨笑道。

“要顏兒看,定是有人要害我們母子。”景妃癟嘴道。

“這…”楚墨被景妃說的一時語塞,畢竟她說的是事實。

景妃看楚墨語噎,更證實了心中的猜想,拉着楚墨的手似是又要哭出來。

“莫哭,這樣,你說怎麽辦,朕依你便是。”楚墨笑着安慰道。

“顏兒跟随墨郎多年,墨郎知道顏兒不是那般不講道理的女子。只是顏兒深受皇恩,如今怕是成了衆矢之的。如今墨郎在宮中,顏兒尚且慘遭毒手,轉眼墨郎就要依例秋狩,顏兒一人在宮中怕是…怕是…”

楚墨心想,原來是打這主意。依着宮中慣例,是要到了秋狩的時候,今年想必她是沒機會随駕前去。但又怕有人趁機奪了自己的寵,這才演了這麽一出好戲,說來說去不過是想要跟着。

不過去了也好,宮中事務繁雜,幹擾了自己的判斷,況且有些事也不好辦。若是到了郊外,反而輕松了不少。既然事情解決不了,那就交給天定吧。

孩子,不是父皇狠心,這次能不能活的下來,就要看你的造化了。

“那…那你就跟着吧。這回能睡了?”楚墨微微皺起眉頭道。

到底服侍楚墨多年,心知楚墨的耐心就要被耗光了,景妃只得見好就收。

一直在門口守候的福喜已然昏昏欲睡,見楚墨出來,急忙打起精神道:“皇上,咱們這是去?”

楚墨心中煩悶,略有些頭痛,皺眉道:“哪也不去了,回文瀾殿。”

“可…”福喜小聲提醒道,“可湘主子還等着…”

“告訴她,朕頭痛的緊,就不過去了,讓她早點休息吧。”

福喜見楚墨的眉頭越皺越緊,心知是楚墨的頭痛愈加厲害了。眼珠一轉,低聲道:“皇上若是頭痛,可需要招汐嫔娘娘前去?前幾次皇上頭痛之時,汐嫔娘娘的凝神湯可是起了大作用。”

楚墨此時已經心亂如麻,一揮手道:“去吧。”

福喜面露喜色,急忙派人前去通知蘇洛汐。

文瀾殿內。

“皇上好端端的頭怎麽疼起來了?現在如何了?”

蘇洛汐本來已經入睡,聽了福喜的傳話。雖心中尚且氣惱楚墨,但還是十分關心他。急忙起身,略加梳洗便匆匆趕來。

“奴才也不清楚,方才從景妃娘娘那邊回來便如此了。倒是不甚厲害,已然在床上歇着了”福喜低聲道,随即向蘇洛汐遞了一個笑容。

蘇洛汐一聽此話,便知福喜是有心給自己一個機會。可他又不是不知道這其中…遂笑道:“洛汐謝過總管,我先進去伺候皇上,若是得了空,不知洛汐可否問總管幾個問題?”

福喜還當是蘇洛汐要繼續打探皇上的喜好,遂笑道:“娘娘放心,奴才有空,有空!奴才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蘇洛汐轉身步入內室,見楚墨并不在床上,而是躺在一旁的榻上。俊秀的面孔因為疼痛而略顯蒼白,好看的眉毛也緊緊的擰在了一起,讓蘇洛汐不由的心疼起來。

見榻上之人似是已經睡去,蘇洛汐輕手輕腳的走上前去,坐在榻邊,輕輕的揉動着楚墨的太陽穴。一邊揉着,一邊看着這張讓她又愛又恨的臉孔,怔怔的發呆。

睡夢中的楚墨只覺得一陣香氣撲鼻,随後覺得頭也不像那麽疼了,朦胧之間似是又回到了那段讓他永生難忘的快樂的時光。

第二天一早,楚墨頭也不痛了,整個人神清氣爽。正欲起身收拾上朝,覺得胸口有些沉悶,似是被什麽壓着。睜眼看去,一個女子正伏在自己的胸口沉沉的睡着,朝陽透過窗棂灑在她傾國的容顏上,微微扇動的睫毛上,不點而朱的嘴角上。

楚墨伸出手去,想要輕撫這美麗的一刻,卻又怕将佳人吵醒。收回手去,靜靜的看着。

他此生從未如此仔細的觀察過一個女人。

本就沒有沉睡的蘇洛汐感到楚墨的輕動,急忙起身道:“七郎,七郎哪裏不舒服?”睜開惺忪的睡眼,只見楚墨正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不由的有些窘迫,垂首道:“臣妾一時困頓,還請皇上恕罪。”

楚墨心中暗自感慨,這麽一副美好的場景就如此被自己毀了,起身笑笑道:“無妨,你也莫要在這趴着了,睡也睡不舒服。”

起身穿好朝服,淡淡道:“你也辛苦了一晚上了,就不用回去了,在朕這歇着吧。”言罷,轉身離去,只留一臉驚訝的蘇洛汐在原地發怔。

第 61 章 邪劍十一

以劍來驅動火靈力很容易,但是,想在憑空處凝練出真火,卻沒那麽簡單。

平常只覺得靈氣就在身邊,開始凝練真火才知道,身邊的靈氣時時刻刻都是在飄動的,想要一個火球很容易,想要這個火球停頓在這裏,并且保持一定的大小就很難了。而想要火球按照自己的想法調整火候,則難上加難。

谷璃花了三天才給自家師父燒出了第一盤菜,雖然味道尚可,看着焦黑的菜色,谷璃自己都覺得不好意思,徐劍影滿不在乎的端去佐酒了。

傳說中嗜酒如命的靈扼長老,手腕上的确挽着一個酒葫蘆,不過,每天也就是小酌一番,谷璃将又一盤菜端上大石,道:“師父,傳言果然是不準的。”

忙着吃吃喝喝的徐劍影只是擡頭看了谷璃一眼,丢下一抹疑惑。

“師父你這般英俊不凡,卻被衆人傳成了兇神惡煞。”谷璃還待說話。

她家師父已經打斷她道:“你這是,菜沒燒好就拿話補缺麽。這樣不行的,今天就算了,明天要還這樣為師可不幹了?”

谷璃無奈:“不是,我要說的是,師父你每天只是小酌一番,哪裏算嗜酒如命啊。”

徐劍影憂郁了,撫摸着酒葫蘆道:“為師也想每日酩酊大醉,醒來已日月如梭。可是,這山邊的百年猴兒酒都被為師喝得只剩這麽一點了,不省着點喝,哪裏熬得到下一個百年。”

谷璃覺得自己又錯了,她就不該把她家師父往好的方面想。

下一刻,她家師父已經道:“菜是酒朋友嘛,所以為師才想收個好徒弟來打發點時間啊。”

敢情她就是用來給她家師父打發時間的……

一個月後,谷璃已将炒菜的火候已把握的**不離十。

“嗯,差不多該練習練習木靈氣了。”她家師父一句話把她的鍋子給收繳了。

“沒有鍋子怎麽炒菜?”谷璃怨念。

徐劍影摸着下巴咂咂嘴:“所以才說要練習木靈氣啊,為師就說到這裏,剩下的你自己想。”

五行之中,木生火,木靈氣剛剛聚集起來,遇上火靈氣,瞬間火勢大漲,連谷璃一起燒了。雖然有靈氣護身,谷璃的臉還是蒙上了一層黑灰。

“噗~啊哈哈哈哈……”某無良師父一口酒剛抿進嘴裏,瞬間噗了出來,盤在大石上笑得前仰後合。同時還不忘惋惜:“哎呀,可惜我的酒,哈哈哈……”

谷璃咬牙,沒有理會某無良師父,盤腿在地上坐下。

記得小時候,在村外的樹林裏撿柴火,其中一種樹枝撿回去是怎麽燒都燒不着的。阿媽曾說,是因為那種樹枝的木頭長得太硬實,所以才燒不着。換成靈氣來理解,只要将木靈氣壓縮得密集一些,也就燒不着了。

一刻鐘後,湖心島上一聲巨響,一團黑影迅速從島上撲到湖裏,同時,傳來某無良師父氣急敗壞的大喝:“小谷璃”

游魚一樣的谷璃在湖水中悠然靠岸,剛剛的黑灰已被湖水沖淨,将一身水汽甩幹,谷璃清清爽爽的上岸。

煙塵散去,大石之上端坐着一尊黑神,谷璃忍了忍,沒忍住,指着某黑神大笑:“啊哈哈哈哈……”

黑神虎着臉:“要不是為了為師的房子,哼~”

黑神哼了一聲,谷璃感覺周身靈氣一震,某師父已經變得清爽幹淨了。

繼而某師父嘆氣了:“唉,原以為收個徒弟好打發時間,現在看來完全是自找麻煩嘛……小谷璃啊,你先等等再炸。”然後,某師父心不甘情不願的離開大石,繞着房子忙活去了。

将島上幾片極富有觀賞性的竹林也繞着忙活了一遍,某師父重新盤回大石:“你接着炸,為師還是醉一場,唉,眼不見為淨。”

谷璃有些不放心:“師父啊,你是不是到房子裏睡啊,這裏好像隔太近了。”

谷璃話音剛落,大石上方浮起一層靈光,将某師父罩了個嚴嚴實實。

明明可以把自己護個嚴實,剛剛幹嘛還給炸成黑神啊?谷璃歪歪頭,彎唇一笑,這個師父啊半個月後,湖心島上,不見炊煙升起,已有菜香撲鼻。

聞香而醒的徐劍影将谷璃的勞動成果享用一盡,對臉露疲态的谷璃微微一笑:“該去好好睡一覺了。”

谷璃應聲“是”,回房睡覺去。

一道法訣印在谷璃房外,還覺得沒有睡意的谷璃,下一瞬便在房中沉沉睡去。

“哼。”一聲冷哼從外湖畔傳來,一道人影沿着竹橋,幾個瞬步便上了湖心小島。

徐劍影摸着下巴對來人道:“這竹橋對你而言好多餘,下次你還是直接從水上過來。”

“我愛怎麽走,你管得着嗎?”來人毫不客氣的對徐劍影道。

徐劍影點點頭:“我打不贏你,自然管不着。”

來人往大石上站定,對徐劍影道:“讓點位置給我。”

徐劍影不情不願挪開點。

來人一邊坐下,一邊道:“想打得贏我,就快點結嬰。”

徐劍影嘆氣:“人生如此無聊,結了嬰又要再多活三千年,要我的命啊。”

來人繼續冷哼:“哼,都把邪劍十一收為徒弟了,我看你很享受啊,哪裏無聊了。”

徐劍影搖搖手指:“請叫她無鞘。”

“哦,這名字又不是我起的,想抗議,去打過四大劍尊再說。”來人刺棱棱道。

徐劍影繼續嘆氣:“我收她的時候哪裏知道她吃掉了十一把劍靈。”

“系商讓你把她交回去的時候呢?”

徐劍影撇撇嘴:“系商說交我就交啊,只不過是當了掌門嘛,讓我交先打贏我再說啊。”

“我只是想告訴你,就算她劍上伏了十條龍一百條龍,她也不是你哥哥。”

“不好意思,那劍上真只伏了一條龍。”徐劍影眼神倔強。

“那你就祈禱她不要再犯錯誤。”

徐劍影不言不語。

“言盡于此,你好自為之。”來人說完,已不見蹤影。

徐劍影孤身坐在大石上,低聲道:“墨殇,你錯了。不管吃不吃掉劍靈,對那些人來講,只是劍上伏龍,便已經錯了。”

軒轅帝戰蚩尤之時,蚩尤座下風伯雨師有呼風喚雨之能,軒轅帝請出應龍到冀州之野,發動滔天洪水圍困蚩尤。又請出雷神助陣,才破了蚩尤的凄風苦雨陣,最終生擒之。禹帝治理洪水之時,請出黃龍于黃河灘塗擺尾,疏通河道讓百川歸海。

龍做下為善之事,讓人膜拜真龍,人氣上抵龍庭滋養真龍。真龍則吐出龍氣,豢養人世間的五行之蓮。五行蓮生靈氣,蘊育世間萬物。此乃三元輪轉。

十大仙門之人,吸取世間靈氣修行,最終目的是飛升為仙。然而,數千年來,各派擁有無數的元嬰修士,卻無一人白日飛升,是何緣由。

“邪劍十一,無鞘。”徐劍影低笑:“看來,是時候結嬰了。”

屋外發生的事情,谷璃并不知曉。

沉到夢鄉深處的谷璃,化作了一尾金色小龍,在飄着五色彩蓮的空間裏遨游,并将飄到嘴邊的彩蓮一口吞進肚子裏。

讓谷璃納悶的是,龍肚子裏沒有五髒六腑,只有十一把靈劍。吃進肚子裏的彩蓮則都被這十一把靈劍給分着吃掉了。

下一瞬,谷璃發現她不是龍,而是一把劍。黝黑的劍身上伏着一條金龍。剛剛的十一把靈劍也消失不見了,只有十一道寫滿了字的彩色光幕飄在她身邊。

“瞬菱九式、勾翩仗劍決、讓女破空決……”谷璃看着光幕上的字幕,忽然領悟到這是之前被無鞘吃掉的十一把靈劍的劍訣。雖說每把靈劍都因為材質的不同,和世間靈氣的溝通方式也不一樣,而産生了不一樣的各式劍訣。既然無鞘說它無所不能,這些劍訣學一學應該沒有壞處。

谷璃便将光幕上的劍訣一一讀取,而且她現在就是一把劍嘛,遇到不理解的地方幹脆身體力行實驗一把。

屋外大石上的徐劍影忽然發現谷璃的房間爆發出強烈的劍意,緊接着,那股劍意又消失不見。就在徐劍影以為是自己錯覺時,又一股強烈的劍意從屋內爆發出來。

被這意外驚到的徐劍影幹脆離了大石,往谷璃的房間飄去。

随着一步步走進,劍意所蘊含的威壓也慢慢變強,讓他更驚訝的是,這劍意所蘊含的威壓,絕對超過了築基中期修士所能達到的标準。

徐劍影站在谷璃屋外,低笑:“小谷璃,你真是讓為師驚喜連連。”

睡得沉沉的谷璃自然不會被徐劍影一句低語吵醒,她這一覺,直睡了個天昏地暗。在睡夢裏将十一篇劍訣都咀嚼了一遍,谷璃發現自己又變成了一條金色小龍。

這一次,金色小龍身體裏的十一把靈劍都消失不見了,卻變得有血有肉。紅的血液,青的脈絡。最讓谷璃訝異的,則是金色小龍體內清晰的十個靈穴,睡夢裏的谷璃覺得,果然自己就是小龍,小龍就是自己。

三個月後,谷璃終于從沉睡中醒來。

第 76 章 :後天劍胎

那青衣少年面部棱角分明,臉色因為長期不見天光的緣故泛着慘白,一頭披下的長發更是枯燥如暮秋時的野草。

不知是不是看石壁太久的緣故,他的瞳孔都泛着鐵青色。

他半睜着眼,目光卻閃着狼一般的亮芒。

他警惕地盯着寧長久,嗓音依舊幹澀沙啞,而他身邊的幾柄鐵劍卻紛紛立了起來,隐有敵意:“你是誰?為何會在這裏?”

寧長久看着他,沒有做出任何多餘的舉動,直截了當道:“你想把身子當做劍胎,用劍意與劍火淬煉肉身與竅穴,這個方法本身沒錯,但你肉身不夠強大,這麽做只會得不償失。”

青衣少年死死地盯着他,問:“我天賦意志皆冠絕同齡,你憑什麽說我是錯的?”

寧長久道:“因為我見過以這種方法修煉的人,并且她還走到了大道極遠的地方,而你的身體越來越弱,再這樣下去,是會死的。”

他所說的那個人,便是四師姐,四師姐喜短裙短發,眉眼淩厲,總背着兵器匣,其中插着十數柄不同的武器,負于身後如孔雀開屏,而最重要的是,她修體鍛魄許多年,更近戰搏殺大魔無數,早已把自身也鍛成了一柄絕世的兵器。

她和五師兄本是一對兄妹,但據說是因為拜師的時候,四師姐拜得比較快,于是兄妹一下子成了師姐師弟了。

青衣少年緩緩調息着身體,盡量穩住那顆不安的劍心,道:“宗門規矩,不得擾人閉關,你這是找死?”

寧長久心想不是你沒有關好門麽,便道:“你若想繼續跌境,那我不打擾你了。”

青衣少年面色變幻不定,在對方要轉身離去之際,他問道:“你可知我是誰?”

寧長久搖頭道:“不知道。”

青衣少年只當他是騙人,道:“無論如何,你出去之後,不要将我修行的狀況告訴其他任何人!尤其是師父……”

“好。”

寧長久輕輕點頭,可以理解他。

想來他也是峰中天資不錯的弟子,本想閉關尋求突破,不曾想因為修道修了岔路,境界不升反跌,最重要的是,還壞了身子。

而這跌的半境,在年紀相仿的弟子中,便是優秀的弟子與真正的天才之間的差距。

做慣了真正的天才,誰又能接受平庸呢?

青衣少年盯着他,不解道:“你的裝束,是外門弟子?”

寧長久不喜歡和不熟悉的人廢話,只是點頭道:“是。”

青衣少年心中狐疑,按照師門規矩,外門弟子怎麽可能有進入隐峰的機會,哪怕是內門弟子,也是得到師尊批準,被授予法門,才能有機會來此靈氣最為充沛之地修行。

他心中了然,心想此人絕非是簡單的外門弟子,或許是峰中某位長老修道有成,返老孩童所化,想到這裏,他心中不由自主地多了些敬意。

青衣少年語氣所有緩和,問道:“那你對我的修行,有什麽意見?”

寧長久想了一會,認真地給出了自己的建議:“別練了。”

……

“你在和我開玩笑?”青衣少年眉頭緊皺。

寧長久說道:“你的身體你應該比我更清楚。”

青衣少年眉宇間透出幾分堅忍狠厲之色,道:“師父就是這樣練的,我憑什麽不可以?”

寧長久想了想,解釋道:“陸嫁嫁是世間罕見的劍靈同體,所以不僅可以修肉身為劍,甚至可以修萬物為劍,你天資和意志縱然能與她相仿,但體質差距太大。”

“劍靈同體……”青衣少年神色茫然,說道:“那我一生都無法趕上師父的腳步了?”

寧長久道:“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路。”

青衣少年忽然反應過來,他方才喊師父的名字是直呼其名的,莫非他真的是某位返老還童的長老?可要修得如此,最少也是長命上境的大修行者吧……

他望向寧長久的目光更加複雜。

青衣少年問:“那請問,我現在應該怎麽辦?修道之路,我絕無放棄的可能……”

寧長久道:“有兩個選擇,一個是暫時放棄,耽擱一年半載,重新溫養靈脈,還有一個辦法就是成為真正的劍體。”

青衣少年眉宇一震,聲音微顫道:“真正的劍體?”

寧長久點點頭:“嗯,結成後天劍胎。”

青衣少年疑惑道:“我如今做的,就是結後天劍胎……”

寧長久打斷道:“你的方法不對,結果自然不對。”

青衣少年問:“那我應該怎麽做?”

寧長久問道:“你有先天靈嗎?”

青衣少年微愣,心想難道對方真的不知道自己……也是,自己也不知道內峰中還有他這樣的人,應該是某位也在隐峰閉關,剛剛出關的長老或者師叔吧。

“有。”他點點頭。

青衣少年不僅有先天靈,而且品階極高,呈現為一頭身如雲絮狀,頭生羊角的靈态。

寧長久心中微動,心想實驗品這就來了?

他語氣誠懇道:“那我們做個交易,你幫我做件事,我告訴你結成後天劍胎的法訣。”

青衣少年問:“你自身有後天劍胎?”

寧長久道:“沒有。”

青衣少年一臉不信任道:“你自己都沒有,拿什麽來說服我?”

寧長久道:“結後天劍胎有風險,我沒必要也不願意承受這種風險,你不一樣,你沒有多的選擇。”

青衣少年臉色陰晴不定。

“你要什麽?”他問。

寧長久道:“把你的先天靈給我看看,我想……确認一件事情。”

……

“先天靈?”青衣少年臉色微變,道:“你要看這個做什麽?”

寧長久道:“書上說,先天靈沒有先天意識,我想知道是不是真的。”

青衣少年立刻道:“這不是天下公認的事情?還需要額外确認?”

寧長久道:“我只相信我看到的。”

青衣少年道:“你到底是什麽人?我憑什麽信任你……”

他無法看清對方到底是什麽境界,在他的視角裏,對方好像只是個沒有入玄的普通人,但是看他的氣質神态,哪裏會讓人相信只是一個普通人呢?他應該是用什麽手段遮蔽了自己的境界,可是他這麽做的目的是什麽?

寧長久一時間編不出可以令對方信服的身份,只是道:“我與陸嫁嫁關系很深,如今不方便說,信不信随你。”

青衣少年道:“那你怎麽證明自己能幫我結成後天劍胎。”

寧長久想了想,道:“我可以先給你後半部分,你自己判斷。”

青衣少年警惕地盯着他,似是劍心掙紮,他身邊的鐵劍也跟着不停顫鳴着。

“好!”他猶豫許久,口中終于迸出了一個音節。

寧長久走入他閉關的那片空間裏,因為那青衣少年長期修行于此的緣故,每一根石筍都像是一柄劍,散發着淡淡的,錐人的劍意。

寧長久對于那些劍意視若無物,直接走到了青衣少年的身前,盤膝坐下,手指一勾,一柄插在地上的鐵劍一下子飛出,被他握在了手中。

他将身前的青石板拂淨,以劍為筆,開始寫字。

“你字不錯,練了許多年了吧。”青衣少年看着地上青石板上的字跡,由衷贊美道。

寧長久粗略地算了算教寧小齡寫字時的日子,答道:“十三天。”

青衣少年微愣,覺得眼前這個人要麽是真的高人,要麽就是極不誠懇。

不出一刻鐘,青石板上,已寫滿了密密麻麻的字跡,他讓開了身子,閉目養神。

青衣少年看了他一眼,似因為緊張,牙齒輕輕摩挲着,他深吸一口氣,目光向下,認真地看了起來。

“以體為胚,以靈為元,心胸生小日月,以為周天計時,劍心錘鍛有三……”

青衣少年起初不以為意,但越看越覺得心驚,他回想起自己修煉劍胎的過程,其中許多的困難和問題似乎都得到了解答。

“原來鍛體的日期不是按正常的時辰算,而是按身體運轉的周天計數……”

“原來承受劍體錘鍛的不是肉身,而是先天靈……”

“原來還需要草藥浸泡肉身輔佐,是哪幾味呢……”

青衣少年心中這樣那樣地想着,許多文字落在眸中,便是思緒為之一闊,霍然開朗。而一些段落則因為沒有前文的照應,所以看得雲裏霧裏。

時間過了許久,他緩緩擡起頭,擦了擦自己額角的汗水,鐵青色的瞳孔像是一塊未鍛打的生鐵。

他看着寧長久,話語中已透着幾分敬意,道:“前輩與師父同輩?”

寧長久睜開眼,略一思索,懶得捏造身份,便只是搖了搖頭。

青衣少年心中一驚,心道難道比師父還要高出一輩?

不過對方好像不願公開自己的身份,那作為晚輩,便也不追問了吧。

他心想自己還在糾結通仙破長命的修道方法,而對方已經在探究先天靈本源性上的問題了,自己與他的差距,确實極大,也不知這位師叔祖,是不是已經邁入了傳說中的紫庭境中。

寧長久看了他一眼。

青衣少年不再猶豫,立刻喚出了自己的先天靈。

靈氣如雲團般聚攏身前,逐漸凝作一個雪團般的身軀,那身軀上冒出兩個圓溜溜的眼睛,而額頭上,探出兩只灰色的犄角,就像是被砍去了四條腿的年幼綿羊。

心中雖篤定對方是個大人物,但青衣少年将先天靈送到對方面前時,心中依舊緊張。

先天靈是與生俱來的修道輔助之物,與之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所以只有在危難關頭,才會被拿出來用來抵抗對手,起到出其不意的效果。

所以平常時刻,先天靈是不會輕易喚出身體的,甚至自己是否擁有先天靈這件事,許多人也是選擇隐瞞。

“不要嘗試用神魂操作它,我的測試需要獨立。”寧長久道。

“好。”青衣少年點點頭。

寧長久看着那只散發着靈氣的小山羊,然後将手伸到了它的眼前,開始做自己預想的三個測試。

他先以微弱的靈氣探入它的身體,尋找是有類似血肉、經脈、靈竅之類的生理特征,觀察其除了納入靈氣之外,是否還會納入其他物質與身體反應。

接着,寧長久再将手伸到它的瞳孔前,指尖靈氣凝聚,驟然發出亮芒,測試它的瞳孔是否會有收縮的反應。

反複做了數次之後,他才以一絲道元包裹住了先天靈,做最後的測試。

青衣少年眉頭一顫,抿緊了嘴,似有些痛苦,卻強忍着沒有說話。

寧長久以道元小心翼翼地滲入他的身體,先天靈的內部構造在識海中放大了許多倍,他小心求索着,探查它是否具有大腦活動時激發出的微弱電流。

一刻鐘後,寧長久收回了手,不可查覺地搖了搖頭。

“好了。”寧長久睜開了眼,最後看了那只小綿羊一眼。

青衣少年的背部盡數被汗水打濕,聽到寧長久這句話,才如獲大赦,長長地舒了口氣。

他誠摯地盯着寧長久,将先天靈納回體內,虛握了個劍禮,道:“懇請前輩兌現諾言。”

寧長久随手抓過了一把劍,開始刻字,随口問道:“你叫什麽?”

青衣少年連忙恭敬道:“晚輩南承,南方的南,傳承的承。”

寧長久點點頭,這個名字……似乎有些熟悉。

接着,他問了一個令南承極為不思其解的問題。

“你知道這裏……怎麽出去嗎?”

“什麽?”南承一震,緩緩回神,不解道:“刺峰數百洞窟皆與外面山腰貫通,以前輩的修為,大可以馭劍而出啊。”

寧長久問:“還有其他路嗎?”

南承心中了然,天窟峰被護山大陣環繞,馭劍而出也許太過張揚,可能這位師叔祖想要隐藏些什麽……

寧長久指了指上面,道:“我是從書閣下來的。”

南承微驚,道:“書閣竟有通往此處的暗道?”

寧長久問:“你師父沒與你說過?”

南承搖頭道:“沒有,我們皆是馭劍前來閉關的。”

寧長久問:“那此處閉關者有多少人?”

南承再次搖頭:“我不清楚,但這隐峰極大,其中閉關之人,少說有十位。”

寧長久點點頭,這個數字與他預想的差距不大。

寧長久問:“他們都是怎麽出去的?”

南承苦笑道:“當然也是馭劍而出……不過……”

“不過什麽?”

“據說那纏龍柱下,有一條連同外峰的道路,但是我閉關前,師父多次囑咐過我,無論如何不能入下峰……”

……

……

(感謝書友青空月照的打賞支持~)

(特別鳴謝Luxper_和蝴傷北海兩位大佬打賞的盟主呀!!!第一次收到盟主,而且還是兩個!早上起來看到月票數,以為自己看錯了,腦子至今還有些不切實際的暈眩……今天我盡力碼字,能碼多少更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