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4 章 舊人

“上次在渡風山取蚩尤骨時功虧一篑,我只道好運從此和自己再沒幹系,沒想到今天好運似乎又回來了!哈哈哈哈哈哈!”樹林裏傳出一陣狂笑聲,幾個黑漆漆的身影從昏暗的樹林深處露了出來。

渡風山?蚩尤骨?林飄遙腦中念頭一轉,和小倩互相對望一眼:是二少主林血!

“林血?啥東東?”飛飛一證,只見那幾人不知何時竟已移到了三人面前,身手之詭異,竟讓三人誰也沒瞧清楚他們到底是怎麽走過來的。

“好久不見了啊大公子。”林血仍然是那副惡心的人妖樣兒,一張賊臉笑得跟個小姑娘似的,也不曉得他是天生如此還是練了什麽邪功所至。

“也沒多久嘛……”林飄遙感覺混身都不自在,只要一見着這家夥,保證沒什麽好事兒。

林血眼角瞟向小倩:“原來倩丫頭也在……旁邊這位是張天南的千金吧?長得倒也标致。”他一雙賊眼在兩女臉上掃來掃去,看得飛飛心頭火起:“你是哪個?把招子給姑奶奶放亮點!別扯着那對豬眼兒到處瞧,很美麗麽?”

林血笑道:“當然很美麗!小倩是我從小看着長到大的,那股清純脫俗之感世間少有。而張大小姐你就好比一朵帶刺的玫瑰,雖然帶着刺,但只要下手夠準,那是不會傷着手的。”

飛飛心頭生厭,長鞭一甩,直指林血面門:“下手?”話音剛落,長鞭已定格在空中。林血旁邊的一個黑披風不知何時已将鞭子抓在手中。飛飛使勁抖了幾抖,竟是紋絲不動。

“抓得好!”飛飛顯然不是很容易屈服的人,內勁朝鞭子上全力灌上,使勁回扯。但那黑披風的下盤竟是紮得極穩,并沒有因為飛飛的拉撤而移動分毫。林飄遙正要幫忙,卻見飛飛左手一甩,竟把鞭子甩了出去。那黑披風沒料到她如此輕易就棄鞭,反被自己用力的慣性往後拉了一步。

飛飛猛的跳起身來,素手在腰間一抄,以前用以收拾林飄遙那根帶刺鋼鞭猛的甩出。那黑披風見到鞭上的倒刺,不敢硬抓,朝旁邊避了一避。飛飛嬌喝道:“躲什麽躲?不是挺好漢的麽?”鞭子順勢急甩朝那黑披風追過去。

這一招有點名堂,喚做‘追星趕月’。林飄遙以前挨飛飛鞭打的時候,只要遇到這招,保證是火辣辣的在身上留下點記號。此時見這大小姐面對強敵用出這一手,忍不住便鼓掌叫好,哪知這個‘好’字還沒叫出口,那黑披風竟突然失去了蹤影。

林飄遙和飛飛兩雙眼睛急忙四處搜索,卻聽小倩猛然叫道:“在上面!”伸手想結法印以保她周全,但黑披風動作實在太快,手印還沒打好,攻擊已襲到了飛飛身上。

飛飛只聽了這麽一句,還來不及擡頭,頓覺一股大力從頭頂壓下,尚未反應過來,全身十二處大穴已被點了個遍,本來飛飛也算是個高手了,真正動起手斷然不至于敗得這麽慘,但那人速度委實太快,飛飛又是身在半空中,縱然是知道如何反擊,卻也是顯得有些兒有心無力了。只聽一個陰沉沉的聲音道:“血栗兵團的人豈會在你這丫頭片子手下躲?只是你手法太慢,早在你出招之前,我就已跳到了半空,你攻擊的不過是我一個殘影而已!”林飄遙心頭暗震,這黑衣人武功之高,實是聞所未聞。縱是劍聖、薛放、紅葉先生等輩,雖是功力高絕,但其每一招一式都還讓人有跡可尋,至少林飄遙還能看到個大概。而這黑披風自稱是什麽血栗兵團的人,出招之快竟是讓人根本看不清楚!

林血緩緩鼓掌笑道:“好!好!好!面對神速将軍,這位姑娘竟還能出得了招,實在是讓鄙人佩服不已……”他笑了笑,折扇一甩開,黑披風又退到了他的身後,冷冷的立在那裏,而一旁站着的另外三個黑披風,卻是連衣角都沒動一下。

想起他所說的血栗兵團,再看看黑披風的數量,林飄遙心頭一沉:不會像他這般厲害的人有很多吧?那還有啥搞頭?莫非這些人全是我爹訓練出來的?他此念全是憑空亂想,但總覺林無崖在魔界的身份特殊尊崇,這些人又厲害之極,若是這些人要找個頭領的話,恐怕也只有林無崖能夠當得下來了。

“你到底想幹嘛?”林飄遙皺着頭皮問:“不會真的瞧上這個兇妞了吧?”他一邊說,一邊拿手指着飛飛。飛飛混身穴道受制,縱是想罵也罵不出口,只見她俏臉漲得通紅,眼睛裏幾道火光直射向林飄遙,看得他心頭發毛:老子也是哦……沒事兒說她是兇妞幹嘛?若是等她脫困,還不得撕了我?

林血手中的扇子搖了幾搖,慢慢收攏:“林大公子的媳婦兒,我縱然是瞧上了,那又能怎樣?總不成奪人所好吧?不過是路過此地,見到熟人打個招呼而已。”

林飄遙悄悄松了一口氣,雖說林血的話很不可信。但既然他表面這麽客套,至少不會立馬就翻臉吧?

“她可不是我什麽媳婦兒……”林飄遙低聲嘟嚷了一句,又道:“那這招呼也打過了,你也該走了吧?”

“走?哈哈哈哈!”林血突然笑道:“當然要走!不過在走之前,卻要向大公子讨樣東西。”

“什麽東西?”

“龍泉劍!”林血立刻接口道:“聽說大公子去了一趟雲南,竟從陰不敗手底下拿走了白苗族的聖物龍泉劍!此等本事實在是教人佩服不已啊……”

林飄遙心頭一奇,奪取龍泉劍之事,知道的人少之又少,而陰不敗自是不會到處去宣揚,這林血又是如何得知的呢?心頭一邊想,嘴裏打這馬虎眼兒:“你聽誰說的哦,那陰不敗可是天下第一高手呢,我哪有那個本事?”他以前是每有風頭必出不可,但經歷了一番,心智略比以前成熟,在非常時刻,竟難得在這種事上說了次假話。

林血笑道:“大公子不用謙虛,陰不敗那裏自有我們的眼線,你比武得劍之事絕對假不了。何況前幾日在望劍峰時,你還用龍泉劍與姨丈戰過一場,這總不會是假的吧?”

原來魔道早就安插有內線在陰不敗旁邊,難怪林血會知道奪劍之事。但是……?姨丈?誰是他的姨丈?林飄遙一怔,回想起林血曾說過他和自己有血緣關系,頓時明白過來,原來林血口中的姨丈就是自己的父親——林無崖。

從姨丈這個叫法來看,林血極可能是自己母親姐妹的孩子。想來緣于女娲族的近親旁系。林飄遙略一定神,心頭暗道:龍泉劍是要送去蜀山劈蚩尤筋的,怎可以落到他的手上?何況此劍是陰不敗借給我的,若是哪天他突然想起了,找個人來問我要劍,我拿不出來豈不糟糕?但眼下那幾個黑披風功力委實太過高絕,硬拼也不是個道理。就算自己能穿上乾坤甲逃跑,但兩個小妞咋搞?自己最多抱一個走,剩下一個豈不是掉進狼窩了?

他想了好一會,只覺腦袋亂成一團也搞不出個可行的方案來。林血瞧了他一會,皺眉道:“大公子有什麽難處?”他口氣裏似乎和林飄遙關系極為要好,問他拿劍就好似兩個極好的夥伴之間互相借點小東西一樣。

林飄遙眼睛一瞪:“難處?這個是大大的有!”他最拿手的本事其實不是劍法,而是插科打混,此時林血似乎已将他逼上了絕路,想不出辦法之前,也只好胡攪蠻纏一番了:“你倒是想想啊,咱這劍是陰不敗借給我的,現在給了你,他問我要的時候,我拿啥去還?”說到這裏,心念突起:林血和我要說有交情,那絕對都是些仇恨的交情。但為何他不敢讓黑披風動手殺我強搶走劍呢?莫非是以前劍聖所說,凡是女娲後人都不許自相殘殺這條?

“這可不好辦了……”林血眉頭一皺,把扇子慢慢疊起,轉頭看着那幾個黑披風:“那把劍我确實很想拿到手……”

神速将軍道:“既然是二公子想要,小人把劍搶過來便是。”

林血趕緊道:“不慌,這話可要說清楚。我可沒想殺他,只不過想要那把劍。我也沒叫你去害他,只不過你願意那樣做的話,我也沒什麽辦法,畢竟幾位的武功高過我太多了,我就是想阻止也阻止不了啊……”

果然!林飄遙看他的動作語言,就料定劍聖所說女娲族的奇怪詛咒确有其事。這幾個黑披風武功是極高了,不過腦筋似乎不大好使。林血都把話說得那麽明白了,這幾人還楞頭楞腦的不知道那小子是什麽意思。

“幾位……”林飄遙似乎看到了一線希望,趕緊趁着林血沒有繼續開導,脫口喊道:“這血栗兵團,可是林無崖建下的啊?”

“大膽!”神速将軍突然臉色一厲,若不是林血早先那幾句似是而非的話讓他們腦筋轉不過彎來,單是這一句,就足夠有理由讓他取了林飄遙性命了:“兵團長大人的名字也是你配叫的?!”

林飄遙心頭一喜,自己果然沒有料錯:“那你們可知道我是誰啊?”

林血笑道:“我叫你這麽半天大公子,你道他們真不知道你的身份麽?姨丈那日在望劍峰一戰,我們都在一旁看得清清楚楚呢!但你當時并不承認自己的身份,你以為血栗兵團會賣你這個面子麽?”

“不錯!”神速将軍道:“你雖然是兵團長大人的公子,但你做的事卻和我們背道而馳。今天二公子要想拿劍,你最好乖乖把劍放下,若不然,我縱是不取你性命,也必會殺了那兩個小妞!就算是你自己,也少不了缺胳臂斷腿兒的……”

我靠,這麽尻?林飄遙心頭豎起個中指:“那不就是沒得談了?”

“唉,大公子啊,我倒是很想和你談談來着,但你看這幾位……他們似乎不想和你談呢……”林血朝他攤攤手,臉上的陰笑一閃而過。神速将軍朝前跨了一步。

“不就是要把破劍嘛……喏,”林飄遙伸手把背上的劍解了下來,苦着張臉道:“憑咱們的關系,你要劍的話我肯定會給的嘛……但是你是知道的,我又不會解穴之類,你是不是先把……”他突然停住,拿手指着飛飛:“把她先放了?”說着看了看衆人臉色,趕緊又補充道:“你記憶力一向不是很好,萬一拿了劍忘記了給她解穴,那豈不麻煩?”

林血大笑道:“大公子說的是哪裏話,我們一直就沒抓過她,如何談得上一個‘放’字?”他朝神速将軍打了個眼色,心頭暗道:放着血栗兵團四人在此,料你也玩不出什麽花樣!那黑披風的微一點頭,黑袍左角微微揚起,一道勁氣直竄過去,竟是不靠任何外力的隔空打穴!

此法在林飄遙看來或許不覺得有什麽了不起,但若換成是劍聖、薛放等人的眼光來看,必要被黑披風吓上一跳。試想不知在那兵團內擔任何職的随便一人也有如此本領,那這整個兵團的戰鬥力加起來,恐怕就是足已毀滅人間的力量了。單是他這一手本事,已應該有和蜀山五俠一鬥的資格了。

“給劍吧大公子,”林血笑嘻嘻的走了過來攤出右手。林飄遙臉上一陣為難:“你說這劍跟了我那麽長時間了,多少總有些感情,咱們怎麽着也得給它搞個告別儀式之類吧?”

林血臉上肌肉微微一抽動:“告別儀式多不慎重?幹脆讓大公子帶着這劍去蜀山走一趟,聽說那裏有個專門祭劍的地方,叫做祭劍池。去那裏接受萬劍祭拜,然後墳香沐浴齋戒三日,如此方顯誠意。”

“還有這麽一個地方?”林飄遙心知他是說反話,卻裝出一副大喜的模樣兒道:“如此甚好!還是林老弟想得周到!那就依你所言,就這麽定了!”

林血不動聲色道:“大公子要祭劍,我自然是萬般贊成的。不過小弟這裏也有個要祭奠的東西。”

“什麽玩意兒?”林飄遙已在考慮開溜,此時飛飛穴道已解,但剛被點穴之人必定會氣血不順,行動不便,只需再拖上半柱香時間,自己想個法子讓小倩帶上乾坤甲拉着飛飛跑路。至于自己嘛,料他林血礙于女娲族的詛咒之說,也不敢把我咋的。

林血笑道:“就是大公子這兩位紅顏知己啊,小弟見她們長得太過美豔,生怕遭來天妒雷譴,所以想幫老天爺這個忙,把她二人就這裏殺掉算了,也免得以後天譴時禍及其他無辜。”

“哪有你這樣幫忙的?”林飄遙故意皺眉,眼看飛飛已快能活動手腳,更是要想方設法的拖延時間:“你這不是越幫越忙麽?要是老天爺想天譴時卻找不到了人,豈不會大發雷霆?那才真的要禍及無辜了。”他東拉西扯最是有一套,林血想要和他磨嘴皮子,只怕不見得能讨得了好。

“那就是以後的事兒了。”林血說他不過,朝前跨了一步,手中折扇合起:“大公子可要考慮清楚,我和你既是親戚,那自然是同進同退。你要祭奠劍,我便肯定會祭奠人,若是你不去祭奠了,那我自然也不好多生事端。”

林飄遙幹咳一聲,一時間竟找不到什麽好說的。飛飛此時已能夠活動,但黑披風的實力太過詭異強大,倒讓她冷靜下來,沒像平時那般亂發小姐脾氣的來個軟碰硬。

林血眉頭一皺:“大公子可是想說話不算話?”

林飄遙把心一橫,手中劍拄在地上道:“我說話自然是算數的,但是林老弟啊,這劍來得不容易,白送給你似乎也說不過去,幹脆咱們打個賭?”

“什麽賭?”林血就好似一只貓盯着老鼠的表情,雖然那天在望劍峰上曾見到過林飄遙精妙絕倫的火靈神劍,但姨丈卻說過這小子火侯不到,使來使去也只會那麽一招‘禦’術而已,憑着血栗兵團三人在此,還怕他翻得了天?且不慌硬來,看這小子能玩出點什麽花樣兒。

林飄遙心頭暗喜,說道:“那個叫什麽神速将軍的,是不是你們那邊速度最快的人了?”

“怎麽?大公子還想比比速度?”林血笑道。

林飄遙一攤手,無奈道:“我有啥辦法?叫我白送給你,那去了蜀山定要遭人恥笑,說我林飄遙怕事。若是比上一場,那我輸得名正言順的,也就可以拿去搪塞劍聖他們了。”

“好借口……”林血笑着點了點頭,渡了幾步:“你說我應不應該答應你呢?”

林飄遙嘿嘿道:“當然應該答應。否則我因此去蜀山交不了差而被劍聖他們怪罪,甚至被憤怒的天下群雄給撕成幾片,豈不等于是林老弟你害了我?”

林血臉色一變,聽他如此說,應該是知道女娲詛咒的事了,雖然明知林飄遙這話是在吓他,不過那個詛咒太過狠毒,自己就曾深受其害。關鍵是不知道詛咒中所提到的‘害’之一字,定位程度是什麽,若因此傷着自己,那可劃不來。林血心頭微怕,稍一沉吟:“這番比試需得憑自己真本領,不許借助外力?”

林飄遙心頭暗罵,本是想靠乾坤甲沖一把,哪知竟被識破。但這倒不防,除了乾坤甲,也還有其他至勝的辦法:“那是自然。”

“需得是林大公子你親自來比試?”林血想不通他葫蘆裏到底賣的是什麽藥,一再試探。

“那當然!”

“恩……”林血又想了想,仍覺不放心,說道:“不行,這次的題目是你出的,那我多吃虧?這需得比試三場方見真章!第一場的題目是你出了,那下一場的題目就該由我來出。”

林飄遙飛快的在心頭盤算了一番,本還擔心林血輸了不認帳,但既然他如此說了,反而讓自己有機可乘:“那好,”林飄遙拍手道:“既然是三場,那就應該有三個賭注。第一場我若勝了,你需得放我們這邊任何一人先走。若是三場裏我敗了兩場,龍泉劍就交給你了!”他心頭暗想:只需得第一場勝了,便可叫飛飛或者小倩丫頭先逃開去,只要等人跑遠了,那剩下的自然好辦,穿上乾坤甲帶着剩下那個一路開溜便是,還怕他追得上來?想到這裏,似乎已經看到了一大片曙光,心裏微微激動。

林血笑道:“那便如此決定就是。”說着朝身後一招,那叫神速将軍的黑披風鬼影一般站了過來:“如何比法?”

林飄遙神秘一笑:“有小刀沒?”

神速将軍一怔:“比試腳力速度,拿小刀幹什麽?”

“誰說比試腳力速度了?”林飄遙臉色一正:“我只說比速度,可沒說比腳力來着。”

在場衆人均是摸不着頭腦,這比速度的,不靠腳靠什麽?只見那小子笑嘻嘻的拿出一把小刀,走到旁邊一棵大樹前劃了一道影跡:“咱們比手的速度,看誰在十息之間能刻出更多的影跡來!”飛飛鄙夷的吹了他一個口哨,摘星手是她家傳絕學,如何會不知道厲害?看來是穩贏那神速将軍了,不過名傳天下的張家摘星手,竟被這小子拿來騙人,實在是有損摘星手威名。

林血臉色微變,雖不知那小子的手到底有多快,但上了個大當這點是無可争議了,沉着臉道:“大公子……”沒等他開口,林飄遙搶着道:“反正是比三場嘛,說好了這一場由我出題的,你可不能耍賴!若是因為你耍賴而讓我輸了,若是因為我輸了而讓龍泉劍丢失……又或因為龍泉劍的丢失而讓天下群雄都來殺我……”

林血盯着他,心想:比一場放一人,第二場既是我出題,那肯定是穩贏不輸的。即使是這場讓他贏了去,也完全有板回來的機會,若是在第三場出點什麽岔子,到時候再翻臉不認帳也不遲!讓他放走一個卻是無關要緊,反正自己也沒打算把那兩個女的怎麽怎麽着。他自己和劍肯定是不可能放走的。想到此處,笑道:“既然大公子有如此雅性,陪你玩玩又有何防?”

林飄遙心頭暗喜:“這什麽将軍的,咱們開始了?”

神速将軍冷哼一聲,他最拿手的功夫是輕功和點穴,腳上本事自然了得,但手中的速度倒也着實不慢,否則豈有可能在那一瞬間就連點飛飛身上十幾處大穴?:“我沒刀,便用手指在那樹上戳幾個洞,如何?”

衆所周知,用手指點一下,自然要比用刀劃一下來得快。但要戳出個洞來,免不了每一擊都必須灌注真氣,用力施為,這樣便會影響一定的速度,倒也算是公平。林飄遙想也不想:“喏,戳就戳呗……”

常有人問道,說這世界上最快的手是什麽手?但凡是在江湖中混跡過的人,肯定都會告訴你:“是張家堡的摘星手最快!”

神速将軍練的是點穴功夫,照一般人看來,他的手速無疑是極快的了,但和摘星手一比,立刻顯得它什麽都不是。數到第五息的時候,神速将軍就沒有往樹上戳洞了,因為他看見林飄遙在這五息之間,已經完成了他十息時間也刻不完的劃影。第一場,林飄遙勝!

林血沉着個臉:“大公子算是勝了這第一場,那第二場可是該由我出題?”

林飄遙嘿嘿道:“那是自然,不過……”

“不過什麽?”

“不過在你出題之前,得先放我們這邊一人走。”

林血背起手,不置可否,林飄遙趕緊朝飛飛打了個眼色:“我說大小姐啊,你金枝玉葉的,擱這兒陪我們瞎鬧可不像話。你還是先去蜀山吧,我和我家親戚把事情搞完了就來。”飛飛知道他出了這道題就肯定是不會交出龍泉劍了,但本以為他比較在乎小倩,本以為他想叫小倩先走,沒想到卻是先救了自己。心頭一喜,卻見着小倩丫頭一臉自然,似乎這是天經地義之事,随即想到:是了,他把我當做外人,小倩和他同生共死,我卻還沒有這個資格。想到這處,心頭未免有些失落傷感。微一失神,惡道:“你這小樣兒的有什麽資格在我面前指手劃腳?我要走或是不走,豈能聽你的?!你不叫我走我倒走了,既然你要叫我走,我偏偏就不走!”暗地裏打定主意,決意和他二人同進同退。

林飄遙心頭暗罵飛飛壞他好事,臉上卻不敢表現出來,皺眉道:“我說大小姐,這都什麽時候了?還要我耍脾氣……”他這話說得極輕極溫柔,與平時裏和飛飛大呼小叫的态度完全不同,卻讓飛飛更堅定了留下來的決心:“少在那裏放屁!本小姐說不走就不走!”

林飄遙急道:“你這三八咋這麽難搞哩?看這第二場比試,想來我那林老弟必然內有‘乾坤’,我本就吃虧,被你這三八在旁邊看着,鬧得我心神不寧,那就更吃虧了!”他說到‘乾坤’二字時,故意頓了頓,想是提醒飛飛:鬧什麽鬧,老子有乾坤甲的,少了你個老子可以跑路!

但飛飛只知道他有件跑得快的寶貝,卻不知那寶貝是叫乾坤甲,林飄遙也從來沒對她說起過。此時正在火頭上,哪裏想得到那許多:“你丫的給我閉嘴!本小姐今天就呆這兒了!哪兒都不去!”

眼看兩人鬧僵在那裏,小倩卻聽出了林飄遙‘乾坤’二字的玄外之音,心頭暗道:原來飄遙哥哥是做的這個打算,倒也是唯一的辦法了……但飛飛姐似乎沒聽出他的意思,何況飛飛姐脾氣那麽直,若要她先走,怕是打死都不願意了……不若我自己說先走,走到半路卻使個隐身決潛回來。林血早先附身在丘大哥身上時,曾在渡風山被薛大哥他們打傷,看他此時臉色尚自蒼白,應該是元氣大傷,只要我躲得稍微遠些,他肯定發現不了我。而那幾個血栗兵團的人,卻似乎都是走的武道,對法術即使有些研究,也肯定看不出我的隐身咒來。我藏在暗處,正好可以接應他們……她正想着,林血在一旁不耐煩道:“若是沒有人走,那便開始第二場了?”

林飄遙正拿飛飛沒轍,剛想開口敷衍,卻聽小倩突然道:“那還是我先走吧……”

飛飛一征,顯然沒想到小倩會這樣說。林飄遙卻心知肚明,對于小倩他太了解了,這丫頭絕不是貪生怕死,顯然是看出了自己的計劃才這麽說的:“嘿嘿,所以說有的人腦子不好使,這話可沒是冤枉她的……”

衆人自然都知道他是在說飛飛,但卻只有小倩了解他的意思是指飛飛看不出他的計劃。而其他人卻自然而然的認為林飄遙是在說張大小姐有逃命的機會卻不用,因此才傻。飛飛冷哼一聲,并不答理他。

林血先是一怔,随即大笑道:“小倩啊小倩,這可不像我認識的那個小倩丫頭哦。是不是……”他微笑着看了小倩半晌:“是不是有什麽計劃呢?”

小倩臉色如常,只道:“保命的計劃。”

“保命的計劃?”

“當然,”小倩的臉上完全看不出絲毫表情波動:“你是不敢殺他的,但至于我,你敢不敢殺就難說了。既然他沒有危險,我為什麽要留下來當人質呢?反正有一個自願當人質的,我何必陪着在這裏擔風險?”

第 64 章 中場穿雲箭

不過這絲毫都不會影響李翺的心情,相反越是對方狂怒,那李翺就越是興奮,越是想要拼勁全力贏球。

”我要讓你們這些高高在上的人,眼睜睜的看着,看我是如何将博英高中的防線,搞得天翻地覆的“

李翺此時一邊在球場上走着,一邊心中暗暗說道。

随着散步系統的技能點一步一步的加強,李翺已經打定了主意,他勢必要在這場比賽當中只攻不守,将自己的前鋒技能全都加強到一百點。

他要帶領三中,戰勝這群目中無人的觀衆,他要讓這群自認為高人一等的,博英高中家長們知道,他們心目中戰無不勝的博英高中校隊,在自己面前是多麽的不堪一擊。

”現在中後場的防守,就交給你們了,我要全力展開進攻模式“

博英高中開始發球後,李翺立即退到了己方半場,沖着身旁的球員小聲吩咐道。

”好,我們明白了“

此時面對博英高中的進攻,退守中場的李翺只是常規性的前去防守,随後見到對方傳球後,就再次開啓了散步模式,并未進行以往的回追堵截。

因為李翺知道,自己如果接下來要進行全力進攻的話,那勢必會大量的消耗體力,而且随着前鋒技能的不斷加強,所需要消耗的體力,也是會成比例的增加。

因此如今的李翺,已經不能再擔任防守的任務了。

“雖然這樣做可能會被對方進球,但是沒關系,對方能進一個,我就能進兩個,對方能進兩個,我就能進四個!”

“已經散步五十點,請選擇加強的技能點!”

“變向加強五十點!”

“溫馨提示宿主,加強五十點後,變向技能便會達到一百點,随着便向速度更快,宿主的身體也會承受相應的負擔,很有可能會導致身體受傷”

“沒關系,繼續加強!”

“叮!變向技能已達到一百點!”

“張博騰!讓我看看你如今還能否攔得住我!”

面對博英高中球員對自己後防線的瘋狂沖擊,三中球隊為了阻止對方得分,幾乎全員壓上。

而李翺此時則依然在前場徘徊,好似閑庭信步一般,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李翺在前場偷懶,不願意加入後非常的防守,但實則李翺卻是在積攢散步技能點,準備強化下一項技能了。

此時三中的後防線沒有了唐尋路坐鎮,可謂是異常稀松,不過盡管如此,三中球員依然是拼盡全力,阻止博英高中的進攻。

“各位觀衆,如今場上突然發生了一見怪事,那就是身為隊內核心的李翺,這時不但沒有參與撤防的任務,居然連後場都未進入,而是獨自在自己的前場徘徊,看過李翺比賽的觀衆都知道,李翺的回撤防守可是非常強的,正所謂是不怕前插的李翺,就怕回撤的李翺,因為李翺回撤必斷球啊!但是如今李翺的這個表現,可真是令我們有些大跌眼鏡,居然在球場上開始了散步,這可不是一名球員該有的樣子啊!”

雖然三中球員拼了命的防守對方的進攻,可三中整體的實力,的确是不如博英高中。

博英高中的幾名進攻球員配合之下,最後輕松頭球入門,将比分扳平1比1戰平。

“哇!這可是自初賽衛冕冠軍二中以來,第一個能夠攻入三中球門的隊伍啊,看來這場比賽還真是勢均力敵!”

見到自己球隊終于進了一球,那看臺上博英高中的球迷更加興奮了。

不過他們興奮的表達方式,卻不是為自己的球隊慶祝,而是依然朝着三中球員怒罵不停,甚至還出現了侮辱性的手勢。

“哈哈,一群鄉巴佬高中,知道我們博英學子的厲害了吧,跟我們鬥,吃屎吧你們!’

看臺上博英高中球迷,對三中球員的怒罵聲越來越大,最後就連場邊的安保人員,都懶得再去制止了,因為根本就沒有什麽用。

“哈哈,罵得好,這也算是我們的戰術,讓你們三中喪失信心!”

那博英高中教練見到這種情形後,頓時冷笑不止。

“各位觀衆,看來這場三中對戰博英高中的決賽,真的是劍拔弩張啊,若是和看臺上觀衆的表現比較的話,這場內兩隊的球員反倒是溫和了許多,因為那球場的觀衆的呼聲一浪高過一浪,而其中最大的聲音,便是博英高中球迷對三中球隊的辱罵,這實在是不應該啊!”

本來一開始博英高中球員的氣勢就非常強盛,如今扳平比分後,博英高中的球員們則更加的興奮了。

相反三中這邊的球員,士氣則有些低糜,畢竟才剛剛被灌進了一個球,而面對博英高中先前的沖鋒,他們也完全感受到了自己和博英高中的差距。

“各位,丢一球不必在意,我們反擊的時刻就要來臨了”

李翺話音一落,系統之聲當即響起。

“叮!散步累計獲取技能點已超過四百點”

“盤帶、加速、急停、射門全都加強至一百點”

“再次溫馨提示宿主,以宿主如今的體能來看,運用加強後的技能,肯定會對宿主的身體造成不可估量的傷害”

“我知道了,全都加強到一百點!”

面對着博英高中球迷們的謾罵,和對方教練的冷笑,李翺早已是怒火中燒,哪怕是踢斷雙腿,他也要贏下這場比賽。

“叮!盤帶技能提升至一百點!”

“叮!加速技能提升至一百點!”

“叮!急停技能提升至一百點!”

“叮!射門技能提升至一百點!”

“李翺,接球!”

随着門将的開球,李翺順勢一腳猛射,竟然直沖對方門将而去。

“我靠!李翺的拿手絕技中場遠射,穿雲箭!”

随着解說員的狂呼,此時全場都被李翺的這個舉動給震驚了。

“愚蠢,仗着自己腳力大,中場五十米就敢射門,拿我們守門員當擺設啊!封死他!”

博英高中教練見後,立即沖着場內的守門大聲喊道。

雖然李翺這腳勢大力沉,但是由于離球門太遠,因此門将早就确定好了足球飛來的角度。

可就在他準備躍起,将球撲出門外之時,忽然見到這球居然是高出了球門,直接打在了橫梁上。

“哈哈哈,愚蠢之人,連特麽球的高低都把握不好,還踢…什麽!”

博英高中教練正在嘲笑李翺的射門之時,忽然看到那李翺已經是神不知鬼不覺的,沖到了己方的中後場。

而由于先前李翺的一腳中場遠射,吸引了所有球員的目光,以至于如今的李翺根本就是無人盯防。

再一看那擊中橫梁的足球,正在朝李翺反彈而去,博英高中教練心中暗道不好,立即就要呼喊場上球員小心,可卻為時已晚。

第 65 章 努力活着待重逢

石清響沒有理會幾個同伴,他認出紅箋遮遮掩掩遞過來的是什麽東西,登時便吓了一大跳。

“……出了什麽事?”石清響下意識地壓低了聲音開口詢問。

紅箋張了張嘴,目光中滿是焦慮,說道:“送你了,你拿着就是。”她加重了語氣,“你更需要它。”

石清響怔了怔,他很快反應過來,這個連培元草都要計較的小姑娘突然這麽大方,看着他的目光簡直就像在向遺體告別,叫他心裏一陣發毛。

石清響低下頭在手裏摩挲了一下“福疆”,鄭重說道:“謝謝你,但這東西我不能收。”他擡起頭,好像有星星映在眼中,“它對你也很有用,放心吧。”當着這麽多人,石清響只得語焉不詳,他将“福疆”遞回給紅箋,說“放心吧”的同時沒有過多顧及男女之別,還在她手背上輕輕拍了兩記。

哎呀,小姑娘送的禮物被退回去了。冷羽、謝遙飛幾個看戲的差點把眼珠子瞪出來,登時都笑不下去了。

紅箋不覺尴尬,她怔怔地握緊了被退回來的“福疆”,思量石清響這個“放心吧”是不是領悟到了她的意思,他還有什麽辦法應對嗎?

石清響溫和地望着她,柔聲道:“方師妹,我們要走了。下次見面不知要等到什麽時候,你多多保重。”

紅箋霍然驚醒,意識到自己還在人家船上,連忙點了點頭:“你也一定要多保重!”

兩人目光相對,石清響沖她笑了一笑。

紅箋猶豫了一下,沒有再多話,轉身躍回到錦帆飛舟上,石清響目光追随着她,見她在丁春雪身旁站定,回頭向冷羽等人道:“咱們走吧。”

對衆人來說,這次短暫的相逢只是個修煉過程中的小插曲,而對紅箋而言卻像是和石清響有了一次神魂上的默契交流。她默默望着石清響等人的船漸漸遠去,切切實實感受到了一回她這個年紀原本不該體會的悵然和無能為力。她想:“不管怎樣,都要努力地活下去啊,也許有一天我們還能再見面。”

接下來的修煉,丁春雪明顯感到兩個年輕人都有些心不在焉,尤其是紅箋,雖然表面上她沒出什麽大的差遲,但平日修煉那些時不時叫人眼前一亮的閃光之處全都不見。

丁春雪什麽也沒有說,早早結束了這趟冰川之行,返回堆雪崖後直接叫紅箋和陳載之去歸真谷思過。陳載之三個月,紅箋半年。

紅箋雖然早預料到以大師兄的嚴格,不可能就當什麽也沒有發生過,回來之後必有責罰,卻沒想到會被一下子扔進了歸真谷,她還以為陳載之是受了自己的牽連,不好意思地悄悄吐了吐舌頭。

歸真谷環境惡劣,距離宗門秘境的出入口不遠,随着四年一次宗門秘境的開啓,天地法則屢屢變幻,這一處山谷因之遭到了很大破壞,早在一千年前便靈氣幹涸。後來丹崖宗的門人犯了錯,便會受命進到這山谷中面壁思過,在裏面雖不像傳說中的煉魔大牢那樣絕對無法修煉,但也确實沒什麽效率,師長們的本意不在懲罰,而是叫他們暫時放下修煉,好好正視自己的道心,所以這個地方後來得名歸真谷。

闫長青聽大徒弟報說将兩個小的罰進了歸真谷,微微颔首,贊同道:“也好,他二人最近修煉得有些過快了,若真能在裏面靜下心來好好想一想,也不枉費你在他們身上花了這麽多心血。”

到是孫幼公知道後哈哈一笑,丁春雪見師祖的态度有些不以為然,特意解釋了一番:“師弟師妹這般容易受到他人影響,尤其是紅箋師妹心思活絡,感情用事,偏偏進階又是如此快法,徒孫害怕他們不等有所歷練便早早面臨着築基,日後會撞得頭破血流。”

孫幼公笑着搖了搖頭:“這招對載之那孩子或許還有點兒用處,紅箋還小,再說一般人也想不到她那心裏究竟轉着什麽想法。不用着急,慢慢來吧。”

孫幼公所料不錯,被罰面壁思過的紅箋一心覺着是大師兄誤會了自己,如今要呆在歸真谷足足半年無法正常修煉真是快将她憋悶死了,哪裏還能靜下心來反思。

三個月期滿,陳載之來同她告別,紅箋正抱着膝坐在光禿禿的石頭上望天數星星,她有心托陳載之幫她去向大師兄求個情,轉念又想大師兄那是什麽人啊,道心似鐵,認準的事一千年也不會改變,還是不必多此一舉麻煩陳載之了。

紅箋于是揮了揮手,示意他趕緊走,別叫自己看着心煩。

陳載之走了,整個山谷靜悄悄的,更是寂寞得要發瘋。紅箋百無聊賴地數着日子過,心中無比同情那些被關在煉魔大牢裏的修士。這樣的日子若是連天上的星星也望不到,連風也觸不着,一片黑暗,沒有希望,簡直太可怕了。

那個人不知在裏面呆了多久?他怎麽撐下來又是怎麽逃掉的?……他還活着嗎?

再後來紅箋厭煩了這種一個人胡思亂想的日子,她寧可修煉兩三個時辰然後打坐好幾天來恢複真元,丁春雪若是知道她在這麽艱苦的情況下竟然還沒忘了修煉,不知會做何表情,反正被孫幼公說中,他好好的一片心意是完全被浪費了。

紅箋盼星星盼月亮一樣數着出谷的日子,不過叫她沒有想到的是,還差七天半年期滿,師祖孫幼公竟然進谷來帶她出去。

紅箋本來還沒覺着受罰如何,師祖親自找來,到叫她心生不安。

孫幼公沖她笑了笑,和藹地道:“走吧,師祖帶你去個地方。”

紅箋莫名其妙地跟着孫幼公登上了他的飛行法寶,那法寶載着兩人高高飛起,如流星般向着無盡海深處而去。

如此速度極快地飛了足有小半個時辰,不知飛越了幾千幾萬裏,孫幼公才将飛行法寶停在半空。

紅箋居高臨下好奇地四處張望,目之所及是浩浩蕩蕩的海水,她心中一動:“這裏應該離着‘天幕’不遠了吧!”

突聽孫幼公開口:“金大長老已經受邀趕到了前面,再停一會兒,他同戴宗主、刑無涯三人将聯手試圖破開‘天幕’,咱們等在這裏瞧瞧,看他們會不會成功。”

第 73 章 吃顆糖,嘗嘗甜不甜

耶勒踏着月色走下雲階, 俊美面龐端正到無可挑剔,他仰頭看了看挂在天邊的月盤,驀地, 提唇輕笑, 笑中滿是嘲弄。

他回到偏殿, 穆罕爾王便如熱鍋上的螞蟻,立即擁上來,問:“怎麽樣?”

耶勒習慣性摸向腰間佩刀,卻落了空, 方才想起這未央宮規矩森嚴, 谒見天子時是不許帶兵刃的, 他的佩刀還放在宮門口的執庫司。

他只得抄起香鼎邊的鐵鈎,于指間翻了個花,輕聲道:“他垮了。”

穆罕爾王面露同情, 随即壓低聲音道:“你們把人家媳婦偷了,還是懷了孕的媳婦, 他能不垮嗎?”

耶勒道:“是我們, 你這個幫兇做得可是很稱職的。”

“我倒黴呗。”穆罕爾王上榻脫了靴子, 念叨:“我看出來了,反正就算可以走今夜也走不了,早過宮禁了。”

耶勒在殿中轉圈,把一根鐵鈎耍得花樣百出,像是将軍手中破陣殺敵的彎月刀。他轉了許久才停下,冷靜道:“他不會一直垮, 按照他的心智城府,早晚會把這一切都弄明白的,我現在很擔心謝潤, 我明天倒是可以把音晚帶走,可謝潤怎麽辦?”

“帶着一起走呗。”穆罕爾王躺在榻上,打着哈欠道。

耶勒冷哼:“你說得輕巧,音晚失蹤這麽久,你以為皇帝就沒往謝潤身上懷疑?他雖沒動謝潤,但一定派人監視他了,沒準兒正想着順藤摸瓜呢。”

他想,前面幾回音晚都沒有跑掉大概就是因為此。所有的一切都在皇帝的掌控之中,逃無可逃,去無可去。

這一回唯一的不同,便是他耶勒的存在。狗皇帝做夢也想不到他竟是音晚的舅舅。

耶勒将鐵鈎扔開,心底泛起些許不安。

他總覺得這不會是永遠的秘密,按照皇帝的精明勁兒,也許會叫他查出來。

正憂慮重重,穆罕爾王自榻上探起身,跟他商量:“要不讓皇後娘娘回去吧,繼續做她的皇後,跟皇帝賠個不是,她還懷着孕,料想皇帝就算打她也不會使勁兒打。”

耶勒當即道:“滾!”

穆罕爾王睡眼惺忪道:“你也知道這樣不行,那你還愁個什麽勁兒?反正我們是一定要帶人走的。”

耶勒歪頭一想,覺得他說得有理,便不再啰嗦,也翻身上榻睡覺。

一夜酣沉,到第二日他們掐着開宮門的時辰出宮。

同來的随從和馬車都在執庫司候着,耶勒是喬裝進宮,不能在太多人前露面,蕭煜早就特許他坐馬車出入宮門,馬車一路慢行,在順貞門前被人喝停,例行檢查。

穆罕爾王笑呵呵地同禁軍們招呼,縮在袖中的手卻不禁繃緊,摸向藏在腰間的軟劍。

禁軍正要拂開車幔,被人喝止。

禁軍統領沈興扶劍走過來,道:“這是陛下秘密召見的外臣,你們退下,本将親自查。”

衆人依言火速散開。

沈興拂開車幔,與坐在裏面的耶勒目光相接。

耶勒剛把佩刀拿到手,正用絨布仔細擦拭,見到沈興,依舊坐得穩穩當當,毫無驚訝與慌張。

沈興掠過他和坐席下的漆板,唇線緊抿,抻頭在他耳邊低聲道:“告訴潤公,我再不欠他的了。”

耶勒含笑道:“我最近幾年都不打算跟他見面了,這話還是你自己告訴他比較好。”

沈興面色沉凝,瞥了他一眼,狀若無事地退出馬車,揚聲道:“放行。”

宮門向兩側推開,閃出一條灑滿陽光的寬敞大道,馬倌揚起蟒鞭,蹄鐵飛踏,朝着外面奔去。

一路暢行。

直到出了皇城,耶勒才低下身子把漆板打開,把藏在裏面的音晚拉出來。

她穿了一身太監服,青色錦袍,同色紗帽,腰束革帶,腳踩烏靴。不過昨夜悄悄溜去執庫司時太過匆忙,頭發沒绾好,從漆板下爬出來時碰掉了帽子,如瀑青絲像流瀉的泉水垂墜下來,披散于腦後。

耶勒下意識擡手想給她把頭發绾起來,但立刻想到,大周禮教森嚴男女有別,比不得突厥豪放随意,便又将手縮回去。

他小心翼翼看着音晚的神色,厚實烏黑的發垂在頰邊,包裹着下颌尖尖的一張小臉,平靜若清潭水,半點波漪都沒有。

耶勒有些擔心,低聲喚她:“晚晚……”

音晚本從袖中摸出一條緞帶想把頭發束起,頓了頓,又把緞帶收起來,痛快道:“以後我再也不用受宮規禮教約束了,我想绾發便绾發,不想绾時就披散着,以後我想幹什麽就幹什麽。”

耶勒愣了一瞬,立即小雞啄米似的點頭:“對,去他娘的宮規禮教,等你跟舅舅去了突厥就知道,咱們大草原可沒這套講究,好男兒多得是,你要是高興,多找幾個都行。”

他說完這話,眼見音晚的臉色黯下去,心又提起來,忐忑道:“舅舅是不是說錯話了?”他想了想,誠懇道:“我知道我是個大老粗,說話不講究,我保證,以後不再這樣了,你別生氣,好不好?”

音晚沖他笑了笑,撫着微凸的肚子,搖頭:“不是因為這個,舅舅不要多心。我只是……我不喜歡男人,我也不想再找男人了,我就想好好地把孩子生下來,把他養大。”

耶勒看着音晚的模樣,腦子飛快轉起來。依照他的經驗來判斷,這種大約就是女兒家受了情傷之後心如死灰的反應,寥落傷慨,認為餘生無望,想青燈孤枕一輩子,來祭奠自己逝去的愛情和绮麗年華。

啊呸!那狗皇帝也配他家寶貝音晚為他這麽個樣!

耶勒瞧着音晚心疼得不行,想安慰,又怕哪句話說不好惹她更傷心,躊躇了一陣,從胸口摸出一塊糖,翹着蘭花指小心地剝開糖紙,露出晶黃剔透的橘子糖,送到音晚嘴邊,笑道:“來,吃一顆,嘗嘗甜不甜。”

音晚本正在出神,聞言擡頭,幾乎是沒意識地咬住糖,滑入嘴中。甜絲絲的滋味瞬間蔓延于唇舌,果然能令人愁緒暫消,不由得勾唇淺笑。

耶勒瞧見她笑,長舒一口氣,擡手擦了把額頭上的汗,心道這小女孩太難哄了,他得抽空給謝潤寫封信,問一問從前他都是怎麽哄的,怎麽哄才最管用。

他正盤算得起勁,卻見音晚正盯着他看,烏溜溜的眼珠轉來轉去,透出些黠光。

“我想起來了,我從前見過舅舅啊……”

音晚七歲那年,甩掉侍從偷偷溜去西苑看蕭煜,被蕭煜罵滾,她那時大受打擊,失魂落魄地從牆上摔了下來,摔得很疼,可是又不敢叫人,生怕驚動了爺爺和大伯父,會給父親惹禍。自己一個人往家走,邊走邊哭,等到了家門口,臉上淚痕橫流,哭成了個小花貓。

她将要敲門,不知從哪裏閃出一個人,二十歲左右,長得高大魁梧,走到音晚跟前,沉沉的影子落在她身上。

那人雖然長得有點兇,可是人極和善,心疼地捏了捏音晚的臉頰,嘴裏念叨:“哪個混蛋把我們家晚晚弄哭了?別哭,給你糖吃,嘗嘗甜不甜。”

他一邊說,一邊警惕地左右環顧,鬼鬼祟祟的模樣,生怕旁人發現他似的。

耶勒嘆道:“我那時驚聞京中巨變,有些擔心你們,才偷着來看看的。可惜,你這小丫頭太懂事了,死活不肯吃陌生人給的糖,還把我當成人販子,要叫人來捉我,我只能跑了。”

說到這兒,音晚沒忍住,撲哧一聲笑出來。

這一笑,倒像是一道晴光穿透沉霾,把翳影驅散,照出亮堂堂的一片豔陽天。

音晚低眸沉默了一會兒,從袖中摸出了同心玉環。

柔膩白瑩的玉環挂在指尖,随着指尖顫動而輕鳴幽響,宛如泉水叮咚,甚是悅耳。

耶勒瞧着她,不說話了。

“我也不知道為什麽,走的時候什麽都不想帶的,可就是把這個揣進袖子裏了,鬼迷心竅了一般。”

音晚唇邊挂着淡淡的笑:“可我剛才突然想通了。”她利落地掀開車幔,将玉環扔了出去。

極短促的一聲玉碎裂響,頃刻間便被馬車甩在身後。

**

蕭煜蘇醒後又連着高燒數日,終日迷迷糊糊,需得望春撬開嘴給他灌進藥去才行。

纏綿病榻許久,還是在太醫的精心照料下漸漸好轉。

他思念音晚,心如刀絞,卻不得不提起精神繼續應付朝政。謝家謀逆之後還留下一攤事等着他來定奪。

他像在地獄游走了一圈,始終都想不通,音晚懷着孩子是怎麽做到這般決絕的,她難道想讓孩子一出生就沒有父親嗎?

百思難解,直到雪兒來找他。

那日陰雨連綿,殿中昏暗,龍案上點了四盞燈燭,把人影映得虛虛晃晃。

雪兒站在大殿中央,猶豫道:“雖然沒有人告訴我發生了什麽,但我猜到了,我不知道為什麽,可有件事想來想去還是應該告訴皇叔。那天晚上,周鄭交質的故事是嬸嬸讓我念給您聽的。”

大殿中極靜,蕭煜提筆想要批閱奏折,那支筆卻再也落不下來。

墨汁點點滴落,破碎成珠,洇髒了奏折上的字跡。

第 67 章 這次完了

卿瑤音躲過一根長棍,動作略微遲鈍了一點,差點被另一把大刀砍中,身負重傷的卿瑤音在家丁的圍攻之下笑的有些力不從心。

不就是一些辟心境的嘛,她要是沒受傷可以一個打二十個,卿瑤音有些憋屈,胸口處痛的厲害,內髒都感覺到了輕微的刺痛,百裏池淵到底下了多重的手,要知道內髒上面分布的神經極少,痛感不知道要比身體其他部位遲鈍多少倍。

“诶诶诶,大哥們,我們暫停一下可不可以,談談人生哲理啊,打打殺殺的多沒意思。”

卿瑤音一邊躲着一邊說話轉移着他們的注意力。

家丁們訓練有素,連看都沒有多看卿瑤音一眼,分工明确,攻守兼具。可卿瑤音就不一樣了,原本就是單身一人,地形不了解,還受了傷,躲得十分艱難。

一個沒注意,長棍從身後襲來,打在後膝蓋上,卿瑤音踉跄了一下,又被一棍子打在背上。

一不小心牽扯到了之前的傷口,卿瑤音痛的直抽氣。

“你們都不知道憐香惜玉的嗎,怪不得都是男的,娶不到媳婦兒!”

“多話。”

見卿瑤音的劣勢愈發的明顯,家丁們的攻勢越來越猛烈起來,卿瑤音步步後退,家丁緊追不舍。

剛避過側面的攻擊,頭頂上的長棍就要敲下來,“呼呼”的風聲響徹耳邊,卿瑤音睜大眼睛,躲避不及,眼睜睜的看着那長棍就要落到自己身上。

突然想起了一個小故事,在一個峽谷裏,有一隊探險者,其中除了一個博士之外,都是一些練家子,在行進其間,突然發生地震,巨大的石塊兒滾落下來。

峽谷十分狹窄,結局可想而知,手無縛雞之力的博士一定會葬身于地震之中,而那些練家子還可能活下來。

然而,結局并不是這樣,反而恰恰相反。

幾個練家子全部喪生,而博士只不過是身上受了一點點輕傷,當人們問到他為什麽會這樣的時候,他卻說了這樣的一段話。

當那些石塊掉下來的時候,別人都是抱着頭慌忙逃跑,卻沒有人擡頭看看那些石塊從哪裏滾落,有多大等等。我所做的,只不過是直面危險而已。

卿瑤音現在也想說,她現在看着打下來,直面勇敢,會不會有一個人踏着七彩陽光來救她啊!

“住手!”

身後傳來一聲大喝,蘇暮澈的身影陡然出現在身前,替卿瑤音擋下了所有攻擊,

身子因為被打中而向下彎了幾分,眼睛卻是亮晶晶的,還好他及時趕到了。

“沒事吧?”

“沒事。”

卿瑤音将手遞進蘇暮澈的手中,笑了笑,還真的有人來哇,不過,那笑容中還隐藏了些許的其他情緒,看不清是什麽。

“你先走,我攔住他們。”

“嗯。”

卿瑤音沒有和蘇暮澈客氣,她知道他的實力,對付這些人是足夠的了,而她,真的再不走就要陣亡了!

“英雄不問出處,保重!”

“……”

不是,他怎麽聽的這話好像是臨終告別一樣,把他自己留在這裏能不能不要這麽吓人。

“保重。”

蘇暮澈一夫當關萬夫莫開,擋在前面。家丁們也感覺到了蘇暮澈身上氣勢的不同,相互之間使了個眼色,分成兩波,一部分人拖住蘇暮澈,一部分人去追卿瑤音。

蘇暮澈身子一晃,攔住他們,在他眼皮子底下想走,那可不行,傳出去他還要不要名聲啦。

他并不想要和游龍山莊起沖突,只是想為卿瑤音争取一些時間而已,身為皇子,他自然也知道,游龍山莊雖然看起來平淡無奇,但是實際上可沒有那麽簡單。

周旋了大概有幾分鐘,蘇暮澈感覺時間差不多了,從一堆家丁中脫身出來,而後迅速朝着卿瑤音走掉的方向追過去。

蘇暮澈剛走,百裏池淵就趕到了這裏。

地上倒下的家丁一大片,全都是一臉痛苦的捂着身上被蘇暮澈打中的地方,周圍有另一個人的氣息,百裏池淵擡眼一看,便知道他們沒有下死手,雖然那些傷口會令人感到劇烈的疼痛,但是卻不會造成什麽實質性的傷害,養幾天就可以痊愈。

目光劃過地上的一小片血紅,百裏池淵眸色一緊,他剛才……是不是下的手太重了……

迫切的想要知道卿瑤音現在的狀況,百裏池淵順着那絲殘留着的氣息就追了上去,猛然回過神,百裏池淵發現自己,好像……是在擔心一個女人的安危。

身形迅速掠過,空氣中微微波動,淺眠的夜莺突然睜開雙眼,卻什麽也沒有發現。

蘇暮澈感覺到身後的強大氣息,整個人都不好了,他怎麽這麽快就追過來了?

站在原地,蘇暮澈靜靜地等着,百裏池淵順着氣息追過來就看到蘇暮澈一身白衣立于天地之間,衣角在風中飛舞。

“卿瑤音呢?”

“別廢話了,動手吧,想要抓她,先從我的屍體上踏過去。”

把卿瑤音打成那個樣子,還要追她,這個男人心該有多狠,對一個“弱不禁風”的女子下殺手,真是有失大将之風。

蘇暮澈擺出戰鬥的姿勢,顯然是誤會了百裏池淵趕過來的真正目的。

百裏池淵睨了一眼蘇暮澈,沒有動,就他的身手還不足以威脅到他。

“卿瑤音呢?”

百裏池淵又問了一遍,蘇暮澈咬着牙沒說話。

等了片刻還沒有得到回答,百裏池淵決定自己去找,他就不信,自己還找不到她了!

“你站住!”

百裏池淵要走,蘇暮澈急了。

“卿瑤音都被你打成重傷了,你還要怎樣,就非得一點活路都不留嗎?”

百裏池淵背對着蘇暮澈的臉色又白了幾分,他當然知道卿瑤音受傷了,所以才會不顧一切的想要追上去。

“小北丢了。”

看到百裏池淵沒有動,而且好像他的目的并不像是自己認為的那樣。

“卿瑤音是因為想要找你幫忙才會來找你,她那麽信任你卻得到了這樣的結果,她心裏該有多傷心,如果你是想要真的為她好的話,就別追了,我自然會照顧她。”

第 61 章

衆人的氣氛輕松, 開始笑笑鬧鬧的繼續做起了飯。

衆人分工得當,有了謝宸安和蕭敬之此前的吩咐,原本泾渭分明的兩撥人這個時候倒是逐漸融合到了一處。衆人互相幫持着, 做晚飯的速度也跟着有了提升。

謝宸安和蕭敬之這個時候倒是閑了下來, 謝宸安方才被蕭敬之一聲‘妻主’叫的心裏好像被羽毛撓了一般似的,這個時候越發往想往他身邊湊,想再聽他叫一聲。

見周圍沒有人注意到他倆,她索性就真的起身坐到了蕭敬之的旁邊, 然後小聲的叫了一聲:“敬之。”

蕭敬之原本在出神, 這個時候聽到謝宸安叫他便回過頭來看向謝宸安的方向。

謝宸安原本也沒有什麽事兒,看着他傻笑, 又叫道:“敬之。”

蕭敬之見她這樣子倒是有些好笑,溫聲問道:“可是有何事吩咐?”

謝宸安搖頭笑道:“就是想你再叫我幾聲聽聽。”

蕭敬之當真叫了一聲‘妻主’,而後問道:“今日一上午奔波勞碌, 妻主可感覺累了?”

謝宸安因為此前就已經想到了車馬颠簸, 所以特意在車廂內鋪上了厚厚的皮毛以減震。又在車內加了矮桌和墊子,如此一來坐在車上倒是沒覺得特別疲累,開始的時候她甚至還有興致一直往窗外看, 只是到底車程時間長,幾個小時坐下來多少還是有些不舒服的。

謝宸安點了點頭,之後問道:“你也累了吧,倒是讓你跟着我受苦了, 去往宛臨的路途還長, 想來還要在路上耗費不少時間。”

蕭敬之皺眉,“妻主說的是哪裏的話?”

謝宸安也知自己這話說得有些見外了, 急忙道:“只是不忍心讓你受累罷了。”

說起來也是這幾年蕭戰堅持讓蕭敬之練武的原因,他這幾年身體要好上不少, 今日坐了大半日的車反倒是要比謝宸安的感覺輕松些,并不覺得怎麽疲憊。

謝宸安讓蕭敬之叫了幾聲妻主這個時候只覺得身心舒暢,她一只手攬過了蕭敬之,而後對他說道:“我們路上可以行得慢些,而後若是累了便在沿路驿站中歇息幾日,反正此次去往封地也不着急,一路上我們也可以順便當做游玩,如此也可放松一些。等我們到了宛臨之後便可以好好休息了。”

去往宛臨的事情的确算不上着急,不過謝宸安還有沿路游山玩水的心思倒是讓蕭敬之覺得有些意外。不過想到到了宛臨之後怕是有一堆事情需要她去處理,之後怕是要忙上好一段時間,如此趁着這一個月游玩休息一下也好。

蕭敬之看着面前方才十五歲的謝宸安,心中有些柔軟,她還是個孩子,以往都受人庇護,日後到了宛臨她便是宛臨的王了,到時候便是到了她庇護其下數十萬百姓的時候了。到那時,她便也該成長了。

人的成長總是伴随着痛苦的,就像是他從十歲到十二歲的那兩年時間,他有些心疼她,心底盼着她可以永遠這般單純快樂,然而人總有自己必須要面對的東西,便是誰也躲不過的。

他輕輕的揉了揉謝宸安的頭,讓她靠在自己身上歇息片刻。

這時衆人忙和着已經将那邊的烤魚給弄好了,衆人當即獻過來給謝宸安和蕭敬之品嘗。

烤魚上撒了椒鹽和調料,火候剛好,吃起來倒是味道不錯,謝宸安一連吃了兩條。

衆人一同吃過了午飯之後又休息了片刻,而後便開始繼續上路。

隊伍一路沿着大道行進着,下午的時候衆人就沒時間再休息了,須得在天黑之前趕到驿站,否則天黑之後行路總是不安全的。

謝宸安對此頗為理解,一切由伍洋安排,自己就沒再多說。

方才剛剛吃過飯,這會兒謝宸安倒是有些開始犯困了。

說起來謝宸安在前一世的時候其實并沒有睡午覺的習慣,然而到了這個世界,由于早晨起得早,起來之後上課到中午,午飯後就難免有些犯困,所以幾年下來慢慢也就養成了午睡的習慣,一般中午吃完飯之後就是她這一天最困的時候。

剛才吃了頓烤魚,謝宸安上了馬車之後,馬車慢悠悠的走着,倒是讓她的困意變得越來越重了。

蕭敬之此時坐在矮桌前,桌子上放着幾本賬冊,已然是他在清點賬目,謝宸安在車廂內躺下。

蕭敬之見此将車廂內的毯子給謝宸安蓋上,謝宸安從桌下拉住了他的左手,躺在他身側,慢慢的入睡了。

車廂內一片安靜,只有蕭敬之偶爾翻動書頁的聲音。

謝宸安這一覺睡得很沉,等她醒過來的時候已經到了傍晚。

蕭敬之此時還維持着之前的動作,端坐在矮桌前,只是桌上的賬冊大半都已經被放到了另一側,已然是已經閱覽過了,手頭只剩下了薄薄的兩本。

謝宸安對蕭敬之這工作效率頗有幾分贊嘆,不得不說聰明人做任何事情似乎都要比其他人容易些。不過他這樣坐了幾個小時,想來也是夠累的了,尤其還是在馬車上。

謝宸安坐起身拉過了蕭敬之的手,說道:“在馬車上長期看書對眼睛不好,你休息一會兒吧。”

謝宸安讓蕭敬之閉上眼睛往後靠在自己的身上,然後給他按摩肩膀和頸部。

按摩這方面謝宸安其實不是特別熟悉,不過在前一世的時候她也曾為家裏的長輩按過,于是多少也會一些。

蕭敬之閉起了眼睛,靜靜享受了片刻,然後才拉住了她的手說道,“夠了,你也休息一會兒吧。”

謝宸安笑了笑,她這休息的時間已經夠長的了,從開始睡到現在,睡了大概都有三四個小時了。

謝宸安叫伍洋過來問了問,果然已經快到驿站了。

衆人又走了小半個時辰的時間終于是趕在天黑之前到達了驿站。

驿站這邊已經得了信兒,知道是宛臨王今日要途徑此處,是以驿站這邊早早的就已經準備妥當。

謝宸安雖然在宮中并不算受寵,但是她的身份地位到底擺在這,驿站中人自然是不敢怠慢她,他們一行人來了之後驿站這邊的人匆忙安排衆人歇息下來,更是将所有的馬匹都放進馬棚之中,特意喂了上好的草料,又忙着安排謝宸安一行人的用餐和酒水。

驿站這番招待已然超出了平時的規格,蕭敬之見此特意讓人賞賜了一些銀子下去。

驿站這邊的人得了銀子之後,瞬間眉開眼笑。

飯後謝宸安讓人安排了沐浴,一日奔波,沐浴一下也可疏解身上的疲乏。

之前謝宸安和蕭敬之在宮裏的時候是用兩個浴桶的,而且沐浴的房間和卧室是分開的,兩個人可以避開,如今在驿站中倒是沒有這樣的條件,是以謝宸安讓蕭敬之先去沐浴。

房間不大,卧房之中只有一扇屏風可以稍做遮擋。

蕭敬之沐浴之時謝宸安隔着屏風聽着裏邊的水聲,頗有幾分心猿意馬。

雖然是春天,不過天氣還是有些涼的,蕭敬之沐浴過後謝宸安便像往常一樣幫他把頭發擦幹,然後才讓人進來換水,自己進去沐浴。

謝宸安坐在浴桶之中被熱水浸泡着,只覺得整個人都舒服了不少。想到還要在路上奔波一個多月,她頓時嘆了口氣,古代這行路方式可真是累人。

謝宸安洗過澡之後繞過屏風到床榻前的時候發現蕭敬之正放松的坐在床上,這個時候他曲起一只腿,靠在床邊,拿着一本不知是什麽的書正在看着。

他身上只穿着一身白色亵衣,墨色長發就随意的披在他的肩上,就着暖黃色的燭光,顯得額外撩人。

謝宸安心中暗嘆這番春色也虧的是她定力好,不然的話哪裏能夠忍得到現在。

蕭敬之見謝宸安頭發濕着,便也拿過了此前準備好的布帛,讓她坐在自己身前,幫她将頭發理順,而後細細擦幹。

其實這些事情以前的時候都是由德音和百泉幫着做的,不過在大婚之後謝宸安便很少讓幾人進他們的房間了,是以這些便都是他們親手來做,她很喜歡兩個人之間這種親密的互動,只覺得心裏很暖很安寧。

直到蕭敬之将謝宸安的頭發擦幹之後,謝宸安才回過身笑道:“今日一日奔波,你也該累了,我們便早些休息了吧。”

蕭敬之将書放在一側,然後躺平了身子。

謝宸安将燭火熄滅,一只手扣在他的腰間,整個人蜷進了蕭敬之的懷裏。

蕭敬之将謝宸安往自己懷裏又帶了帶,而後輕輕在她額頭上吻了一下。

謝宸安感覺到蕭敬之現在待她倒是越來越親近了,之前很少見他主動親近她,如今竟也做出了這般溫情的動作。

蕭敬之沐浴過後身上帶着一股淡淡的冷香,倒是頗為好聞。謝宸安将自己的鼻子貼到蕭敬之的衣襟上嗅了嗅,随後問道:“這是熏香的味道麽?”

蕭敬之點頭,“妻主若是喜歡,日後我讓人将妻主薰衣的香料也換成此種。”

謝宸安的衣食用度都有人伺候,向來也用不到她自己操心,于是她也不清楚自己現在熏衣服的熏香用的是哪種,不過蕭敬之身上的這股味道還怪好聞的,想到兩個人身上帶着同樣的味道她便有幾分喜歡,于是笑着點了點頭,說道:“如此甚好。”

許是因為白天睡的多了,謝宸安此時有些睡不着,她靜靜地躺着聽蕭敬之的呼吸和心跳,只覺得他心跳頗為有力,一下一下的在胸膛鼓動着,并不像他這個人平日裏看上去的那樣冷冷清清的。

兩人相依偎而眠,這一夜睡得很是安穩。第二日一早,衆人便又收拾行裝開始上路。

如此又過了半個月的功夫,衆人的路程行至一半,今日落腳的這處驿站附近的景色倒是頗為不錯,山清水秀,而且現下又已經到了春日正濃的時候,四處都是草長莺飛,一片姹紫嫣紅之姿,正是游覽的大好時機。

謝宸安和蕭敬之商量過後索性讓衆人在此處驿站停下休息幾日,準備幾日後再行上路,而這幾日時間一來是讓衆人做休整,二來謝宸安也是想要帶蕭敬之四處走走。

既然要度蜜月,這天天在馬車上怎麽能度這個蜜月呢?當然還是要四處走走,游山玩水才好。

謝宸安特意将驿站中的人叫過來,問過他們四處都有什麽可以游玩的景色之後,在心中有了底才跟蕭敬之去說。

據說距離此處不遠的那座山,山頂處是一整片的桃林,這個時候桃花開的正豔,想來此處景色當是不錯,另外就是那山下有一處小瀑布,名曰玉龍潭。據說是因為瀑布之水從山上流下來,遠遠看上去宛若一條玉龍。

後有人在水面上建起了一座木橋,在木橋上可遠觀此瀑布景觀,這便算是兩處不錯的地方了。

蕭敬之聽了謝宸安的敘述,知道她是想去游玩的,覺得倒也沒有什麽不妥之處,于是也就答應了下來,而後讓伍洋這邊安排幾十個人跟他們一同出去,其他人則留下繼續休息。

杜恒自然是要跟着兩個人一同行動的,蕭敬之沒讓歸寧和時夏跟着,這次帶的是刑戮和楚澗二人,德音這次也沒有跟上,倒是百泉對游玩一事興致勃勃主動跟謝宸安提出想跟着一起去玩,謝宸安自然是準了。

衆人在驿站之中休息了一日,第二日方才一起出門。

謝宸安拉着蕭敬之的手,兩個人并排沿着河邊一同緩緩的走着,準備先去看看那傳說中的玉龍潭。

驿站的人在前面給他們帶路,而杜恒跟衆人則跟在他們身後。

驿站給他們帶路的人名叫馮和,這個時候她開口道:“王上,從這裏再往前走大概一盞茶的功夫便可以看到玉龍潭的瀑布了。”

謝宸安點了點頭,此處已經能聽到隆隆的流水聲,之前聽說此處只是小瀑布,但是現在看來也未必小到哪裏去,至少從水聲來聽水量便是不小了。

衆人又走了片刻的功夫便看到了從山上飛流而下的瀑布,此處瀑布看起來大約有七八米高,此時從上飛濺而下,從近處看倒也算是壯觀。

今日太陽正足,水流落下之後形成了一道水霧,在陽光的照射下在水面上形成了小的彩虹,看上去頗為絢麗耀眼。

眼前這般的景色倒是比謝宸安之前想的要好一些,她拉着蕭敬之走上了木橋,此處木橋距離瀑布有十幾米遠,雖說不至于被濺到水,但是卻也能感覺到一種潮潤之意。

兩個人在木橋的正中間停了下來,四周都是隆隆的水聲,而周圍碧波蕩漾,水下有游魚穿梭而過,岸上樹木抽芽,春花燦然,倒可算是一幅美景。

此處景色讓人覺得仿若是置身世外之地,雖然瀑布的水聲始終在響着,但從心底裏讓人感覺寧靜。

謝宸安側頭看向蕭敬之,此時蕭敬之正仰頭看向瀑布上方的方向。他今日穿了一身雪白衣衫,廣袖翩然,此時身姿挺拔,整個人略微仰頭,有幾分沉吟之色,倒有些飄飄欲仙之感,整個人仿佛是要羽化登仙一樣。

謝宸安湊到了蕭敬之的身邊笑着說道:“總想帶你看風景,其實你就是這天下間最美的景色。”

水聲轟隆作響,謝宸安的這句話也被水聲壓了過去,蕭敬之只隐約聽到謝宸安的話語聲,卻并沒聽清她在說什麽,他看向謝宸安。

謝宸安卻笑着收回了視線,不再重複了。

衆人在瀑布下待了有一盞茶的功夫,而後便踏過了木橋,一同往山上行去。

此處山間的路是由人工開鑿的,一條條的石階上因着長期被濕潤的水汽滋潤,這個時候已經長了綠色的青苔。石階被周圍綠色的樹木植物襯托着,衆人行走在林間,四周蟲鳴鳥叫,聽着周圍的叢叢流水聲,倒是別有一番清新滋味。

謝宸安擔心臺階濕滑,是以拉着蕭敬之的手走得很慢。

百泉活波,看到石階旁邊長着紫色的花兒便彎身去采,倒是險些滑倒,而後被刑戮給拉住了。

刑戮一句話也沒說,只把花摘回來放到他手上就走了。

百泉笑着看着刑戮的背影。

衆人一路上走走停停走到山頂之時已經快到晌午了。

衆人上山後果然看到了一整片的桃花林,山上有些微風,微風拂過之後,桃樹上的花瓣紛紛揚揚的落了下來,有幾瓣花瓣落在了蕭敬之的頭發和肩膀上。謝宸安笑着将蕭敬之頭上和發鬓處的花瓣拿了下來。然後看向不遠處亭子的方向道:“走了這麽些時間想來你也是累了,不如我們一同到亭子中歇歇吧?”

蕭敬之點頭,兩人攜手在亭中坐定。

由此處往遠眺望,這山間因着有瀑布的存在水汽足些,原本這山峰并不算高,這個時候也是感覺雲霧缭繞倒,給人一種仿佛是置身仙境之感。謝宸安不知怎麽就想起了桃花源記,只覺得來到此等地方,仿佛是真的置身桃源一般。

侍衛此時已經分散開來,衆人圍成了一個圈,将兩人護在中間,而旁人則是或四處觀賞風景或也在旁處找個地方坐着歇了下來。

謝宸安笑着給蕭敬之講桃花源記的故事。

蕭敬之聽完後問道:“此事妻主是從何處聽來的?敬之此前從未聽聞過,可是當真有此等地方存在?”

謝宸安笑着岔開話題,只問道:“若是真有此等地方,敬之可願與我一同前往?”

蕭敬之沉默了片刻之後說道:“桃源中人為躲避亂世是以躲入此等少為人知之地茍且偷生。然而若真是天下大亂,王上當真要置封地內數十萬百姓性命于不顧,學他們一般獨自茍且偷生嗎?”

謝宸安此前只是玩笑話罷了,然而此時聽了蕭敬之之言,她整個人沉默了下來。

她來到這個世界上雖然已經有幾年了,卻始終沒有徹底的完成身份的轉換,她對自己皇女的身份或者是封地之王的稱號和使命,其實并沒有太多的代入感。

她雖享受着這個時代上她的身份和地位所帶來的一切便利,卻也沒有真的想到要為這個時代為這個世界做些什麽,此時聽蕭敬之一言,她方才發現自己的這番話說的實在是有些不應當。

正所謂權利與責任從來都是相伴相生的,她既然來到了這個世界,享受到了這個世界賦予她的權利,那她也應該盡到自己相應的一份責任才是。

謝宸安想到蕭戰多年來為國争戰,而蕭敬之雖然是個男兒卻也受了她影響,其血性不輸于任何人。

謝宸安道:“你說的對,若世道真是如此,我也不該一人茍且偷生才是。”

蕭敬之擡手幫她捋了捋臉頰一側的長發,心中忽然有些柔軟,也知道自己方才說話的語氣有些重了。

蕭敬之繼續說道:“你我不是先賢,敬之也并未用聖人之标準要求王上,只是想着若真有朝一日事情如此,還望王上能夠惦記着自己的一方臣民才是,如此方有上位者之氣度。然而若是事情實在是已經到了油盡燈枯之時,獨自逃生亦是上策,正所謂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這世上總有人舍生取義,也有人忍辱負重。這本沒有高下之分,敬之方才只是有所感慨罷了,王上也不必将敬之的話放在心上。”

謝宸安笑着說道:“你不必收回剛的那番話,此事本是我思慮不周,你剛的那番話點醒了我,讓我受益匪淺。還有,你怎麽忽然又喚我王上了?”

蕭敬之笑了笑,沒回答,稱她妻主只是兩個人之間的小情小調罷了,剛二人讨論的乃是正事,用此稱呼卻是有些不妥了。

謝宸安和蕭敬之兩人靜坐在一處自成一道風景。

百泉對身側的刑戮笑道:“王上和正君當真是恩愛。”

刑戮‘嗯’了一聲。

刑戮的話本就少,之前不說是跟別人,就是跟蕭敬之在一處的時候她的話也是出奇的少,只在蕭敬之吩咐她做什麽的時候,她才答應一聲罷了,是以鮮少遇到這種有人跟她聊天的情況,她其實也想跟百泉說些什麽,沒想冷着他,但是她實在不知該怎麽接話。

然而百泉并沒有在意這一點,繼續問道:“你跟在正君身邊多久了?”

刑戮仔細的想了想,而後道:“有七年了。”

百泉點頭道:“時間的确是不短了,不過恰好我跟在王上身邊也正好是七年的時間,我們這一點倒是一樣。”

刑戮努力的想要回百泉些什麽,然而卻有些詞窮。正在這時他們旁邊的草叢中卻忽然傳來了窸窸窣窣的聲音,刑戮立刻将百泉護在了身後,周圍的侍衛也跟着有了反應,衆人同時拔劍對向草叢的方向。

謝宸安聽見這邊的動靜,原本以為是有什麽野獸驚動了衆人,卻不曾想竟然看到從草叢中站起來了一個人。

對方是個二十出頭的女人,她頭發淩亂,頭上還紮了幾根雜草,身上的衣衫也不知多久沒有換了,看上去皺皺巴巴的一大團,整個人顯得十分狼狽。然而她的一雙眼睛卻極亮,整個人莫名帶着一股子怡然自得的感覺,反倒并沒有讓人感覺到有半點的頹廢,和她這身打扮很是不符。

衆侍衛仍舊警惕的看着她,她有些茫然,似乎是搞不清楚眼下情況。

她目光掃了一圈,看到了坐在不遠處的謝宸安和蕭敬之二人,判斷出這兩人應當是說話最有分量的,于是遠遠的對謝宸安喊道:“我不是什麽壞人,我就在這睡個覺,結果被你們這些人給吵醒了。就也不用這樣刀劍相向的對着我吧?”

刑戮一眼就看出來這人是個不會武藝的,于是已經将手上的武器收了起來。

旁邊的侍衛手上仍舊持劍,有兩個人過來将這人渾身上下搜了一番,确定她身上沒有帶武器之後,才略微放松了幾分。

伍洋看了看謝宸安,而後開口對面前之人道:“此處有貴人休息,爾等不便靠近,這便下山吧。”

不料這女人看着謝宸安和蕭敬之,忽然對謝宸安高聲喊道:“小人可否借一步說話?”

謝宸安聽她這麽說心中覺得有幾分詫異。

她又高聲道:“草民名喚白如,今日偶遇宛臨王實乃三生有幸,望宛臨王容在下多說兩句。“

若是此人不知謝宸安等人的身份,還可說是偶遇,此時衆人聽她直接喚出了謝宸安的封號,瞬間都再次警惕起來。

楚澗此時到蕭敬之身邊說了幾句話。

蕭敬之開口對謝宸安道:“殿下不若将她喚過來,看她想要說些什麽。”

剛才已經搜過她的身,确定她身上沒有武器,而且又有這麽多侍衛和刑戮等人在,想來應該是沒有大礙,于是謝宸安便将她喚上前。

此時刑戮跟杜恒跟着一左一右的站在謝宸安和蕭敬之的身邊,以防此人突然暴起。

白如一路被侍衛壓着到了謝宸安的面前,而後在謝宸安的面前跪下。

謝宸安有些好奇的問道:“你剛才說與我們只是偶遇,既是偶遇,你為何會知道我是何人?”

白如道:“草民猜的,這并不難猜,草民和王上本是同路。在上一個驿站之時草民已經聽聞王上才經過不久,此時看到此間的侍衛,自然就猜出了您的身份。”

謝宸安覺得她說的話多少有些不合理,“你既然與我同行可也是前往宛臨的方向?怎麽我前腳方才到此處,你便也到了此處,若說只是偶遇,怕是有些太過巧合了吧?”

白如這個時候倒是坦誠直言道:“其實并非是偶遇,草民只是聽驿站之中的人說王上會在此處滞留幾日浏覽此處風景,是以草民才連夜上山只為碰碰運氣罷了,沒想到草□□氣挺好,跟王上恰好來了個偶遇。草民還沒說幾句話這番心思一眼就被王上給識破了,王上實在是心思通透和京城傳言大為不同。”

謝宸安只聽得一臉莫名,這人既然是想要制造偶遇那自然是有所求的,如今卻并不用心編造謊言,僅兩三句便已經承認了事情的始末竟是沒用自己多問,她制造這番巧合到底是有何居心?

白如這個時候似乎是看懂了謝宸安的神色,繼續道:“草民是想向王上自薦枕席來着。”

謝宸安差點被她一句話嗆到,見鬼的自薦枕席,她可不好女色,而且這人跟蕭敬之比起來差了十萬八千裏可不止,也不知道她是哪裏來的這番信心竟然敢說出這話。

她似乎自己也意識到剛才自己說了些什麽,于是笑眯眯的改口道:“哎呀,看草民說話總是這般不着邊際,草民其實只是想到王上這裏來讨口飯吃來着,王上資金充裕,已經養了這麽多人了,再養草民一個給草民一個容身之處,想來也不是什麽難事。是以草民只是想到王上跟前兒來自薦來着。王上不如收留草民一段時間,若是草民實在沒有建樹王上再将草民給轟走,如此可好?”

謝宸安覺得此人略有點瘋瘋癫癫的,對着她問道:“那你既然來自薦,便說說你擅長何事,又能為我幫上些什麽忙。”

這話似乎讓白如感到有些不好開口,她沉默了片刻,對着謝宸安道:“此處人多口雜,草民不好當着這麽多人的面說出來,王上可否允許草民再近一步?”

杜恒明顯有幾分不贊成之意,對她說道:“那你不若便說給我聽吧,由我再轉達給王上。”

白如卻是不願意,笑道:“這話說給你聽也沒用,得說給王上聽才行。”

謝宸安見她瘋瘋癫癫,說話颠三倒四又故作神秘的樣子,只覺得這人應該是腦筋有點問題,外加上想要在自己這兒蹭吃蹭喝。于是不慎感興趣的說道:“我身邊并不缺人,看你既然是這番說辭想來應該也是遇到了些什麽事,或許走投無路,我讓人賞賜你幾兩銀子你就此離去吧,此處距離宛臨路遠,你也不必再一直跟着了。”

那人聽聞謝宸安的話後大為失望,“方才侍衛都已經查驗過,證明草民身上沒有任何武器,即使如此王上也不敢讓草民靠近一二,這般的膽量實在是讓人失望。”

謝宸安有些好笑,這見面不過幾分鐘,這人從開始的故作神秘到後邊的颠三倒四,到現在的耍賴皮和激将法并用,竟然是一連換了好幾個戰術,為了到自己這兒蹭吃蹭喝也是盡了全力了。

蕭敬之此前一直一言不發,這個時候卻站起了身子往那人身邊而去。

謝宸安伸手拉住了蕭敬之,而後對蕭敬之道:“敬之若是對她的話感興趣,我去聽過後再告訴你也就是了,你在這兒歇着吧,剛才一路走過來想來也是覺得累了才是。”

蕭敬之眉頭微皺,看向刑戮的方向,刑戮的手握在劍上,已然是待發之勢。

白如看着謝宸安,剛才她覺得有些失望來着,幾番測試下來,她覺得謝宸安比京城傳聞好些,卻也缺乏了些膽量和野心,然而此時因着謝宸安此番愛夫之舉,她的眼睛倒是又重新亮了起來。

這人的性格和為人處事雖然和她想的不太一樣,但是僅看她對夫郎的照顧這一點來說,這人便是有心的,有心之人總是值得服侍的。而且看她這番樣子,日後就算是大業成功她也能夠活命也說不定,若是如此的話自己也算是陰陽術裏第一人了,畢竟幹他們這行的能留個全屍都已經是不容易了。

于是她這個時候又恢複一番笑模樣,直到謝宸安走到她面前蹲下身子與她平視的時候,她方才收起了之前那番吊兒郎當不正經的樣子。一副正色對她說道:“草民精通陰陽之學,乃是右嘉的第八代傳人。王上可能沒有聽聞過陰陽之學,但此學來源久遠,這些東西雖然被視為旁門左道,很多人不屑一顧,但實際上卻是大有用處。草民學成到現在也有三年了,這幾年來草民一直想找一位明君輔佐,草民再三思量最後選了殿下。草民有吞食天地之志,改朝換代之謀,若是殿下能夠信任草民,給草民施展的空間,草民定然能夠将王上扶上皇位。”

謝宸安倒是真的聽過陰陽之學,這個此前範永熙上課的時候給她提過,陰陽之學內容龐雜,包括算卦、占蔔、天文、權謀等,謝宸安隐約覺得這門課的權謀之術很像是後代的厚黑學。

謝宸安原本因着這個對白如有幾分興趣來着,卻沒想到這個人竟然是想推着自己去造反,而且她在這種與自己并不相識的情況下竟然就這麽大大咧咧的說了出來。

關鍵是這人為什麽會覺得她想造反呢?她身為皇女,以現在女皇的年紀和身體狀況來看,不管其他幾個人怎麽争奪短時間之內也登不上皇位,所以皇位會在很未來很長一段時間之內都是她親媽在坐。

雖然女皇對她一直算不上寵愛,但是也總不會為難她或者是要了她的小命兒,在這種情況下,她作為一個封地之王掌管着一大片兒的土地,其實過得挺好啊,所以說她為什麽要造反,這個人又為什麽會覺得她會造反?

謝宸安一臉莫名其妙,有點想不明白這個人的思路。

謝宸安覺得這個人有病,不過想到剛才蕭敬之似乎對這個人還挺感興趣的,于是她轉身往蕭敬之的方向走去,然後貼着他耳朵笑盈盈的把這些話都跟他說了。

蕭敬之凜冽的目光看向白如的方向。

剛覺得自己挑了個還不錯的人的白如瞬間覺得自己是不是傻透了,這人雖然護夫,但是以現在這狀态來看也太過頭吧,自己跟她說造反的事她都跑過去跟夫郎請教,這是什麽情況?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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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 67 章 巨鬥

一頭碧色,滿臉邪魅笑容的男子腳踏碧火,嘿然一笑道:“原來是雲劍山的雷音飄羽劍,久仰大名,今日一見不過爾爾,想來傳言之中的話大多名不符實。”

淩羽被碧色男子挖苦,目光凝固在男子身上,眼中光澤流轉,随後冷笑一聲道:“原來是火毒神宮的碧霄,怪不得臭氣熏天,毒味觸惱,我說,你最好離我遠點說話,我怕髒了我周遭的空氣。”

雲劍山和火毒神宮彼此之間有着數百年的恩怨,兩派弟子,未出山門之前,對于外界認知最多的就是對方門派之中的各個佼佼者。

淩羽和碧霄,都是兩派之中排的上號的存在,彼此之間雖然未曾見過,但卻很容易就能夠從對方身上的一些特點對號入座。

與此同時,天空之中如同下了一場火焰暴雨,一道道的火焰從天而降,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天破了,流火亂飛。

咚咚咚咚,爛毒灘地上遍地開花,藥渣在空中便燒焦成灰,随風遠去,簌簌然如同下了一場黑色暴雪。

一個個英俊非凡的男女出現在雲劍山弟子對面,這些男女盡皆身穿碧色長袍,背後一個大圓,內中有寫毒字,也有寫着獨字,還有些寫着林字城字的,他們大部分身後都背着攪爐劍。

這些男女顯然都是火毒仙宮的弟子,在數量上和雲劍山弟子旗鼓相當。

方蕩坐下的兇獸一路狂猛的上竄,方蕩卻震驚無比的扭頭望着身後。

方蕩的腦中,完全沒有想到過修士原來是這個樣子,此時此刻,方蕩心中甚至都沒有了生死的概念,滿腦子的只有一個念頭——我也要成為修士!

怪不得靖公主好好的公主不做,每日拼命練習,放棄了一切,只為修仙!

眼瞅着方蕩一路向上,淩羽雙目眯起渾身上下傳來爆豆子一般的聲響,遠遠看去,就見淩羽身上的衣衫之下似乎有什麽東西彈動一般,突突亂跳,從淩羽雙手露出的皮膚上可以看到淩羽身上的一個個竅穴如同嘴巴一般的張開,突突彈動。

見到對景,碧霄那張邪魅的臉上露出認真的神情來,雙手十指微微搓動,血管開始在皮膚上顯現出來,別人的血管都是青色的,他的血管卻是純黑色的,看上去千萬道溝壑,這些血管之下同樣有一個個竅穴張開,內中噴吐出袅袅碧色煙氣,使得碧霄如墜霧氣之中,遠遠看去,只有一個煙團懸浮空中。

雙方出手,一個必殺方蕩,一個絕對不允許方蕩被殺。

現在這個時候,原因不重要,要殺的人是誰也不重要,重要的是,你進了我的家門在我的眼皮子底下殺人,佛争一炷香,人争一口氣,這口氣火毒神宮要是都争不到的話,那麽火毒神宮的弟子們以後都沒臉再走出火毒神宮了。

夏國第一修仙門派的名號,也将直接讓給雲劍山。

可以說,此時此刻,已經是門派之争,而不是私人恩怨。

方蕩身後如同有兩顆隕石在互相撞擊,咚咚巨響,方蕩最初後了一眼之後,就再也不敢去看,爆裂的炸力雖然距離他還有一段距離,但一U就将他的面容刺傷。

而且方蕩坐下的那頭虎面兇獸也險些被從山腰上被震下去。

在方蕩頭頂上,就是一片混亂爆裂。

一道道的碧火游走,落在方蕩身上,便将方蕩的皮膚灼出一個深坑,痛入骨髓。

不過這些碧火叫方蕩痛苦的同時,卻讓奇毒內丹開心無比,因為這碧火之中竟也含毒,并且這毒非比尋常,凡間少有。

好在這碧火只是零星撞擊在方蕩身上。

碧火和破碎的劍氣夾擊之下,方蕩只能如狂風之下的小草,緊緊的趴在兇獸的後背上,乖乖等待兇獸吞噬掉甚至連頭都不敢擡。

眼瞅着方蕩就要被虎頭兇獸背負着攀上懸崖,只要上了懸崖,就能回到火毒城,就在此時方蕩忽然感到周遭猛的一空,那種感覺就如同睡夢之中猛的一腳踏空一般,渾身上下驟然生出一層白毛汗來。

方蕩的身形直線下墜,耳畔傳來一聲哀鳴,那頭背負方蕩的虎頭兇獸被一道劍氣刺中腦袋,虎頭般的腦袋當即爆炸開來,如同爆米花一般破裂。

抱着虎頭兇獸的方蕩随着虎頭兇獸的身子一起墜落下去。

此時此刻方蕩口中的奇毒內丹開始急速的顫動起來,方蕩眼中的世界開始驟然變得緩慢起來,除了碧霄還有淩羽的動作外,其餘的一切都變得如同慢鏡頭一樣,一個格一個格的跳動。哪怕是碧霄和淩羽,原本的動作方蕩根本看不清,但現在雙方的動作卻都落在了方蕩眼中。

四周傳來的聲音也一下拉長了語調,聽起來充滿奇幻,似乎深海海底遙遠處傳來的聲響一般。

鄭先清楚地看到一道鋒銳的劍氣朝着他激射過來,直灌腦門,這一道劍氣在正常情況下,或許比人眨眼的速度還快,但在此時的方蕩眼中,這劍氣的速度只相當于強弩之末,雖然依舊很快,但方蕩有信心自己能夠避開。

然而,腦海之中的想法和肉身的速度存在着巨大的差距,方蕩覺得自己能夠避開,那是憑借着平時的經驗來預估,但肉身卻遠遠達不到他腦海中想象的自己能夠達到的速度。

這是一種巨大的反差,似乎自己的腦子存在于另外一個世界,身軀和大腦之間的聯系差了數十秒的時間,之前方蕩從未有過這樣的感覺,不是方蕩以前和現在有什麽區別,而是攻擊他的這一道劍氣太快太急。

方蕩雙目瞪得大大的,拼命地想要挪動身軀,卻根本無法躲開這一擊。

就在這個時候,一團碧火襲來,撞擊在那劍氣上,雙方在方蕩身前不到一米的距離撞擊爆裂,巨大的爆炸将方蕩直接炸飛,咚的一聲撞擊在大山陡峭的岩壁上。

方蕩趁着這個機會連忙死死的攀住岩壁,流火亂竄,深深嵌入放大的胸口之中,每一道碧色流火都如同一個火炭,方蕩的皮肉簡直就像是雪堆的一樣。

方蕩咬緊牙關,忍住劇痛,開始拼命爬山。

一道道的劍氣朝着方蕩激射而來,卻都被一團團碧火的撞擊下崩散無形。

方蕩就在這聲聲爆炸之中蹒跚向上,大多數時候每一次爆炸都将方蕩炸得從岩石上跌落,炸得岩石酥爛破碎,此時此刻方蕩後背上的衣服已經褴褛當成了一條條,頭發都被迸濺的碧火燒光,用狼狽不堪來形容方蕩實在是再恰當不過了。

不過雖然方蕩狼狽無比,但方蕩心中卻如同燃燒着一團火,雖然他再沒有回頭去看身後淩羽和碧霄之間的争鬥,但方蕩心中卻已經都充滿無限向往,他現在想的不是自己在這爆炸之中會怎麽死,而是如何才能成為身後争鬥的那樣的存在,那才是真正的執掌了天地權柄的存在。這樣活着才擁有真正的尊嚴!

方蕩堅定地認為,只有這樣的存在,才能夠見識到天地之間最美的風景,享受到天地之間最美的一切。

方蕩堅定的攀登着,似乎自己正朝着變成修仙者那樣的存在一路狂奔。

然而,轟的一聲巨陣,方蕩身後爆開一個巨大的火球,內中包裹着上前把四處飛濺的分揀,雙方的劇烈爆炸,直接将大山半山腰挖出一個大坑來。

原本一路向上攀爬的方蕩随着破碎的岩壁再次跌落下去。

就如同美夢被現實碾碎,方蕩覺得自己距離身後亂鬥的修仙者們距離只有咫尺,此時夢醒,咫尺變天涯。

方蕩的身子在空中翻轉着,在他的眼中,倒影着雲劍山弟子和火毒仙宮弟子們之間的人影對撞。

山下火毒神宮和雲劍山弟子之間的大戰已經開始。

那些等級較低的弟子之間的争鬥還好說,沒什麽太驚世駭俗的地方,但那些等級較高的弟子之間的争鬥便完全不同了,基本上這樣的弟子之間對的争鬥周圍數十米內再無任何存在。

藥渣翻滾,毒氣流溢,如大海亂湧,長江澎湃。

一方碧煙滾滾毒氣騰騰,另外一方則劍氣縱橫,龍蛇游走。

方蕩看得熱血沸騰,恨不得能夠加入其中,但他知道自己的力量遠遠不夠,一旦牽扯其中必死無疑。

夏國最大的兩個門派火并,并非是因為一個方蕩,而是雙方數百年的積怨爆發,方蕩只是點燃爆竹的火撚,一旦火撚引燃了第一個爆竹,剩下的事情,就和火撚完全無關了。

方蕩不住的下墜,但方蕩并不放棄,方蕩不斷的伸手在空中抓住一塊塊石頭,希望能夠借力靠近距離他只有兩三米遠的岩壁,但這區區兩三米遠的距離,對于方蕩來說就像是天地之間的差距,正如他和修仙者之間的差距,似乎就是方蕩永世無法到達的彼岸。

眼瞅着方蕩身形急速下降,地面上的雲劍山弟子發了瘋般的朝着方蕩身下彙聚過來。

一夫拼命萬夫莫敵,火毒仙宮的弟子雖然并不遜色于雲劍山弟子,甚至因為用毒的關系,手段花樣繁多,。

但他們和懷着雪恥之心而來的雲劍山弟子不同,終究不願為了一個區區方蕩和雲劍山弟子以命換命。

是以在雲劍山弟子不要命的甚至是以命換命的沖擊之下,火毒神宮弟子們不得不退,直接将方蕩暴露在雲劍山弟子的劍下。

只要方蕩跌落在地,數十個雲劍山弟子将如同車輪一般的碾壓過來,将方蕩碾壓成為一塊廢渣。

第 79 章 我要跑步回書院2

“怎麽不行,我都跟我們同窗約定好了,她們讓我跑着去,可以鍛煉身體帶減肥。爹,你說得做人要誠信,不能失信于人。”

“花暖,爹不是不讓你鍛煉,鍛煉這個是量力而行,一旦超過你身體的那個度,那就不是減肥了,而是再毀自己的身體。”陸老爺一邊牽着馬,一邊勸說陸花暖希望她能改變主意。

陸花暖接過陸老爺手中的缰繩,說:“爹,我在書院鍛煉的強度比這還大。跑着回書院,是小菜一碟啦,爹,你不要擔心了。我肯定不會累着我自己,再說了我要是累倒了。沒有人能背得動我,我就只能躺在地上了,地上多髒啊。”陸花暖自嘲道。

陸老爺見勸說不動陸花暖,只能說:“好吧,好吧。這件事明天再讨論,現在咱們父女倆專心的遛馬,明天的事情,明天說怎麽樣?”

“好的,爹。”

王府。

王樂找到王管家問道:“你去送小馬駒的時候見到陸家小姐了嗎。”

王管家心裏想着要不要把老爺吩咐任務的事告訴少爺呢,還是告訴把反正少爺早晚都要知道,與其從別人那裏知道,還不如從他這裏知道。以後少爺掌權,現在算提前賣少爺一個人情吧。

想到這裏,王管家頓了頓心思,回答說:“啓禀少爺,老奴去陸家并沒有求見陸小姐,比較老奴是男的,不方便。而且老奴是帶着老爺的吩咐去的。”

王樂一聽,怎麽又跟他爹扯上關系了?于是問道:“怎麽又和我爹有關系了,我不是說送馬的事情要辦的隐秘嗎?”

“老奴辦事不利,因為馬場提取馬匹必須要老爺親自批準才行。馬場的馬數量都是固定的。偷偷牽走一匹是不可能,老奴只好禀告了老爺。”

“這麽說我爹是同意了?那他吩咐了什麽事情。”王樂追問。

“這個,老奴怕……”

“你說,我不會怪罪你。”

“嗯,事情是這樣的,老奴去牽馬的時候得知,必須要老爺親自答應,老奴就去找了老爺。老爺剛剛一開始是不同意,後來得知要給陸府送,便同意了。送馬一事便從少爺送陸小姐,變成了老爺得知陸小姐喜歡馬而送給陸老爺了。想要與陸府拉近關系。”

“我就知道我爹同意沒有這麽好心,是不是陸府有什麽生意讓我爹動心了。我爹總是這樣,一發現就送別人禮物,拉近關系,然後就有錢大家一起賺……”

王樂嘆了一口氣,“王管家,你先下去吧。”王樂想着,王老爺這麽做,不會影響他和陸花暖的友誼就好,不過他對他爹還是挺放心的,因為每次和王府合作的人,都可以贏得滿盆缽,比自己一個人做要好的多。想一想,王樂就安心了,回書房專心的看書去了。

陸府。

父女倆遛馬回來,陸老爺還是忍不住問了一句:“花暖,你牽着馬去上學,爹不反對,但是書院反不反對,爹就不知道了。”

第 63 章 火靈丹進化

精神和修為上雙重的驚喜,叫劉辛着實興奮,他祭出長眉真人贈送的玄鼋劍,準備嘗試一下自己禦劍飛行的快感。能夠禦劍飛行,也是融魄期的一個重要标志。

這時候,他發現了腳下的墨蓮,劉辛不由“咦”了一聲:難道是我體內的混沌玄火所化?

劉辛法訣一領,墨蓮果然聽從他的指揮,漂浮到空中。

劉辛高呼一聲“破”,只見墨蓮忽然變幻成千百片黑色的花瓣,飄飄灑灑地從空中落下來,黑色的花瓣在這個冰雪世界紛飛,顯得極為怪異。

“爆”,再喝一聲,黑色的蓮花瓣一起沒入地面的冰層之中,随後,千百聲爆裂聲響起,地面上的冰雪紛紛激射到半空,數百個幾米深的冰洞在地面出現。

“哈哈,化虛為實,拟物成形,沌天錄又進一層!”劉辛如同得到心愛玩具的小娃娃,無限歡喜地再次向空中打出一串印訣,這次是幾十朵形體稍小的黑色蓮花,每一個只有茶杯口大小,精雕細琢,看起來是那麽纖弱,可是劉辛知道,它的裏面究竟蘊含多麽強大的力量。

“至柔至弱,至剛至強,墨蓮一開,神佛難當,哈哈。”劉辛朗聲笑道。

此番在極地無意間煉成的墨蓮,也成為了劉辛今後的特色招牌。

跟着劉辛單手一掃,将墨蓮全部收回體內,然後掐動劍訣,淩空踏上玄鼋劍,靈力催動,開始在清純的天空翺翔。

上次被烈火真人帶着,劉辛已經乘過一次飛劍,但是,坐車和自己開車完全是兩個不同的感受,飛翔在北極遼遠的天空,劉辛真正體會到飛翔的快感。一朝成大道,飛劍上九霄,這是所有修真者的夢想,劉辛今天終于夢想成真。

來來去去飛行幾個來回,劉辛駕馭飛劍的技術已經十分純熟。他再次掐動劍訣,腳踏飛劍,衣袖飄飄,從空中緩緩下落。這次能有如此巨大的突破,還真得感激厲天行這個魔頭,對了,他把大壯拐到哪裏去了?

來到三人開始分散的地方,劉辛确定他們是去了那個小北極幻境,既然不知道打開幻境的方法,劉辛決定動硬的試試看,跟着凝聚靈力,揚手幻出墨蓮,在空中組成一個黑色花環,然後向虛空中砸去。

轟然一聲巨響,原本虛無的空間應聲出現一個漆黑的大洞,足可過人,劉辛毫不猶豫地鑽進去,在他的身後,黑洞迅速縮小,終于又重歸虛無。

明顯感覺到寒氣撲面而來,劉辛想起厲天行所說的,小北極的溫度更低,于是将混沌之火變成一件薄薄的緊身衣,套在外面,再也感覺不到寒冷。

舉目四望,劉辛看到一個純白色的世界,一眼望不到邊際,倒出都是冰山雪原,就連天空也是白茫茫一片。

運起靈識,八方搜索,劉辛沒有感覺到生命的跡象,也就是說,厲天行和大壯一定不在附近,祭出玄鼋劍,慢慢踏劍飛行,開始尋找二人的蹤影。

滿眼都是雪白一片,只要有一絲雜色,都可以清清楚楚看到,冰天雪地實在是找人的好地方,更何況,劉辛現在一邊低空飛行,一邊還神識外放。可是,這個小北極似乎極為廣闊,足足飛行一個時辰,依然不見二人蹤影。

劉辛又轉換一個方位,重新搜索。忽然,遠處山坳裏一點紅色吸引了他的眼球,雪白世界一點紅,實在是太引人注目。

飛到近前,劉辛嗅到一股沁入心脾的幽香,面前是一尺多高的幾株小樹,雪白的莖幹分出十幾個枝杈,如同用白玉雕琢一般,晶瑩剔透,在每個枝杈的頂端,開放着一朵火紅的花蕾,簡直就像一簇簇跳動的火苗。

一股熾熱的靈力傳送過來,能在這冰天雪地中開花,那是需要多麽大的能量和勇氣啊。

劉辛的腦海中閃出《天珍地寶》中的一段介紹:極北苦寒,雪裏有紅,根生冰上,莖白如雪,花開如血,乃人之精血所化,百年孕育,百年生莖,百年開花,花開一瞬,以喻人生苦短……

雪裏紅,肯定沒錯,天級下品的煉藥材料,同時具有陰陽兩種屬性。開花時間非常短暫,只有半個時辰,而且只有此時,才會顯示出與衆不同之處,想不到自己運氣如此之好,看來天才地寶,唯有德者居之,我劉辛的人品真是沒得說。

心裏亂yy,手上采藥忙,幾分鐘之後,六株雪裏紅全部進入乾坤戒。雪裏紅生長在冰雪之中,只有開花的短短時刻才會被人發現,所以尤為珍貴。劉辛滿意地拍拍兩手,剛要彎腰站起,忽然一股陰寒之氣從身後撲來,瞬間就撞到劉辛的身體。

“滋滋”兩聲輕響之後,劉辛回頭一看,只見兩團霧狀的東西,像棉花團般的漂浮在空中,那股深入骨髓的陰寒之氣就是從棉花團裏散發出來的。

什麽東西,幽靈?

對了,應該就是厲天行所說的冰魄,也應該算是比較強大的一種幽靈。弄明白棉花團的身份,劉辛也驚出一身冷汗:剛才只顧忙着采藥,興奮過度,疏于防範,要不是有混沌玄火護身,将冰魄擊退,一不小心被它奪了自己的軀體,我可就變成一具行屍走肉了。

想到剛才的兇險,劉辛氣往上撞,揚手就是兩朵墨蓮,向棉花團襲去,口中怒喝:“至柔至弱,至剛至強,墨蓮一開,鬼消魂亡,墨蓮,爆!”

兩朵精致的墨蓮瞬間開放,絕美的瞬間,也是致命的瞬間,強大的火靈力爆發出來,将兩個棉花團撕扯成碎片。

就在劉辛以為徹底将冰魄消滅時,那片片白絮又重新凝結在一起,這次,卻是形成了兩張面孔,因為痛苦而扭曲變形,越發顯得猙獰可怖。

顯然,這兩個冰魄已經遭到重創,但是冰魄只具有最原始的意識,那就是使自己生存發展壯大,對它們來說,最大的願望就是能奪舍重生,而修真者的身體,則是他們最理想的宿體,如果能夠鸠占雀巢,那麽就會成為強大的存在。

這些冰魄都是修真者的怨念元神所化,本身就充滿殘暴的虐氣,再加上小北極陰寒之氣的熏陶,漸漸都變得極為邪惡,劉辛如此完美的宿體就在眼前,它們當然不會輕易罷休。

看到兩個瘋狂的家夥又張牙舞爪地撲上來,劉辛怒喝一聲“找死!”

随後,揚手九粒火靈丹祭出,布成九陽離火陣,将兩個冰魄包圍在大陣之中。

全力催動靈力,兩個冰魄掙紮片刻之後就漸漸變淡,然後化成一縷白氣,被火靈丹吸光。

撤去大陣後,劉辛看着掌心的火靈丹微微跳動,似乎又長大不少不禁暗喜:這冰魄本身也蘊含巨大的靈氣,自然被火靈丹當作美餐,真不知道,火靈丹會變成什麽樣,從它們也具有原始生命這一點來看,只要吸收足夠的靈氣,應該會幻化成某種擁有火元力的靈力生物。

想通到此處,劉辛是精神大振:厲天行說小北極有上千冰魄,看來應該給火靈丹好好進補進補才是。

于是,劉辛認定一個方向,繼續禦劍飛行尋找高大壯他們,路上遇到冰魄,就老實不客氣地用火靈丹煉化,當吞噬到第十個冰魄時,每顆火靈丹都已經變成拳頭大小。

也不知道找了多久,劉辛還是沒有發現兩人的蹤影,于是又改換方向,飛到一個山谷的時候,劉辛遭遇了驚人的一幕,上百個冰魄從山谷裏飄出,争先恐後地向這邊飛來,轉眼就把劉辛圍在當中。

看着四周一張張猙獰的面孔,劉辛毫不畏懼,照例擺出九陽離火陣,将幾十個冰魄困在其中,煉得它們不斷扭曲變形。剩下的那些一見有機可乘,紛紛飛向劉辛,企圖趁火打劫。

劉辛在體表變幻出一層混沌玄火,拒敵于國門之外。一開始倒還順利,可是随着冰魄一次次自殺式的沖擊,劉辛的護體玄火漸漸有些動蕩。

一面操縱九陽離火陣,一面對抗冰魄的撞擊,劉辛感覺越來越吃力。他不禁有些懊悔,剛才實在是貪多,大陣中困住的冰魄數量太多,一時半會竟然無法煉化。

形勢漸漸開始向不利于自己的方向發展,這時劉辛忽然想到自己還有個助手,趕緊将異獸小胖從乾坤戒內召喚出來,它可是對付妖魔鬼怪特別有殺傷力。

小胖這個生力軍确實兇猛,只見它居然能飛上半空,兩個爪子一合,也不知道使得什麽法子,能牢牢抓住一個冰魄,讓它絲毫掙脫不得,然後張開大嘴,就往肚子裏吞。

劉辛是看得清楚,那冰魄有一半被它咬在嘴裏,另一半在外面瘋狂扭動,結果,被小胖那胖乎乎的小爪子往嘴裏一拍,就徹底消失,而根本不在乎其他冰魄的瘋狂攻擊。

吞下一個冰魄,小胖如同三伏天吃了一根冰棍一般,舒服得嗷嗷怪叫幾聲,又向下一個冰魄抓去,一連吃了五六個,其它的冰魄終于知道什麽才叫做恐怖,立刻一哄而散。小胖還貪得無厭地要去追趕,被劉辛趕緊以窮寇莫追為由,給阻攔下來。

沒有了騷擾,劉辛一鼓作氣,将九陽離火陣裏面的冰魄全部煉化,頓時,濃郁的靈氣充斥整個大陣,九粒火靈丹瘋狂地吸收着精純的靈氣,就像吹氣球一樣,以肉眼看得見的速度飛漲。

終于,當陣內的靈氣被徹底吸收之後,火靈丹發出輕微的爆裂聲,如同雞蛋殼一樣破裂,從裏面鑽出一條紅通通的小蛇,身長二尺,歡快地在空中游動。

随後,一條條紅色的小蛇都破殼而出,一共是九條,在空中劃出一條條紅線,很是飄逸自在。

劉辛把其中的一條召喚到眼前,仔細觀瞧,只見它全身密布着一層紅色的鱗片,頭頂還有兩個小小的突起,舌頭一伸,就吐出一股紅豔豔的火苗,實在讨人喜歡。

劉辛正看得心癢,忽然聽到身邊的小胖在嗷嗷怪叫,聲音透着凄慘。轉頭一看,只見小胖抱着圓滾滾的肚子在地上打滾,看起來十分痛苦。

壞了!這小家夥肯定是貪圖一時享受,“冰棍”吃的太多,消化不良,寒氣在肚子裏作怪,真是——真是貪嘴惹的禍啊。

第 66 章 碧火撞雷音

淩羽一劍當空,腳下是近千雲劍山弟子。

在淩羽對面,是上百騎着各色兇獸,威風凜凜,列陣迎敵的黑甲劍戟軍士。

雙方對持針鋒相對,任誰都不會後退,可以說一場大戰一觸即發。

火毒城內,如同一座小山一般堆坐在城牆上的洪正王,依舊斜靠在寬大的椅子上,眯着一雙眼睛,雖然現在陽光當頭普照,但他所在的位置明明陽光燦爛,卻好似處于背陰之處,站在旁邊就能夠感到冷飕飕的風直往脖頸裏鑽。

洪正王身後,分別站着禽、獸、不、如四個幹兒子。

在城牆兩側,還站滿了洪正王的兒子孫子,他們有的戰戰兢兢,有的則滿臉憂慮,有的一臉無所謂,各色姿态都有。

靖公主也在其中,不過她可沒有想到下面的是方蕩,所以雙目眼觀鼻鼻觀心,正在默默修持鞏固自己好不容易才踏入的鑄骨境界。眼前的一切對于靖公主來說,完全是事不關己。

二王子和四王子也沒有想到方蕩會捅了這樣大的蜂窩,四王子眼中桃花尚未散去,顯然是從床上雲雨中得到了洪正王召集的消息,事情沒有辦完就急急跑來,所以此時精神完全不在狀态。

二王子還是一副病恹恹的神情,他一直都在偷偷觀察洪正王,心思有一半都放在洪正王身上了,而另一半則放在大王子身上。

在洪正王面前擺放着一張圓桌。

圍坐着專門給洪正王出謀劃策的十常侍。

桌前出謀,椅上劃策,這是洪正王給予十常侍的待遇,以彰顯洪正王的開明大度。

是洪正王招納賢才的一種方式,不過洪正王總是感到很郁悶,自己已經如此低姿态了,依舊沒有多少有謀略的人來投靠他,叫人費解,殊不知,十常侍之中就有三個是專門投奔過來的。

可惜洪正王信不過那些能生孩子的家夥,認為這樣的家夥私心必重,給他出謀劃策的時候,一旦涉及到自己的利益,必然瞻前顧後,所以洪正王的解決方式,就是直接閹掉,如此一來,有本事的那個還敢投靠洪正王?

“雲劍山追殺的家夥究竟是誰?”十常侍中的一個消瘦太監将佝偻着的後背面前抻直,手搭涼棚,雙目微微眯着,看着遠處被黑甲劍戟軍士團團圍住的方蕩,自言自語般的低聲言道。

“管他是誰,雲劍山弟子在火毒神宮的地頭之外,就算是殺了皇帝咱們也管不着,但他要在火毒神宮的地盤上殺一只螞蟻,都絕對不成。”十常侍之中的一個陰沉沉的開口說道。

“對,若咱們服軟,火毒神宮的面子就全都丢光了,咱們王爺還要在這火毒城中稱王百代,惡了雲劍山無所謂,一旦惹了火毒神宮中的仙人,後果不堪設想。”

“不過,那小子的來歷終究也得查查,我去問問。”十常侍中的一位站起身來,走到城牆邊上,從懷中抽出一枚玉佩,對着玉佩低聲說了兩句,遠在千米之外的黑甲劍戟軍士中的将領不一會就回話過來。

那十常侍聽了之後,臉上露出詫異的神情,随後一張臉上滿是陰恻恻的怒氣。

“王爺,雲劍山弟子追殺的是前幾天押運王爺送入京都寶貨的衛士,叫做好運,是靖公主府的一名侍衛。”

一直眼觀鼻鼻觀心的靖公主雙目陡然一跳,張了開來,臉上的驚訝神情抑制不住的流露出來,當初運送寶貨的隊伍全軍覆沒的消息傳來,靖公主還着實為這個好運惋惜許久,覺得好運這個名字也救不了方蕩的性命,誰能想到,竟然在此時聽到了好運這兩個字。

靖公主的目光連忙去撲捉那個黑點,可惜距離還是太遠了,看不真切,不過靖公主還是心中生出疑惑來,因為她雖然看不清那黑點的容貌,卻能清楚的看到,那個黑點身上沒有粗厚的老皮,皮膚白皙,這和方蕩離開火毒城的時候判若兩人,難道方蕩在這短短數天的時間中竟然已經蛻皮完成,跨入淬血境界了?

不可能,不可能,怎麽可能?

靖公主震驚,但卻并不是最震驚的人,最震驚的是二王子還有四王子,當初他麽聽到押送寶貨的隊伍全軍覆沒的時候,還着實冷笑過幾次,兩人正琢磨着怎麽進一步找靜公主的麻煩,萬沒料到此時竟然又聽到了這該死的名字。

全軍覆沒這小子竟然沒死,名硬的出奇。

一直坐在那裏一動不動,沒有任何表情的洪正王聞言,眼皮不由得微微一張,內中的情緒複雜至極,卻又冰寒直接,如同屋檐上的冰溜子一樣,鋒銳刺目。

十常侍中那個去公主府要了方蕩的水公公咬牙切齒的開口道:“我說有誰膽敢搶奪咱們王爺送入京城的寶貨隊伍,原來是這幫狗、娘養的幹的,怪不得他們寧可沖進爛毒灘地也要殺掉好運,原來是要殺人滅口,該死,該死!”

“不錯,咱們這數天時間中每天都在絞盡腦汁尋找兇手,卻從未懷疑到雲劍山頭上,原本以為他們雖然龌龊,卻沒有必要和一車寶貨過不去,現在看來,咱們當真太高看他們了。”

此時山下傳來子雲山的聲音。

子雲山雖然修為下降的厲害,但此時勉力提升,言語出口依舊如藏匣長劍驟然出匣,聲若擂鼓,四野遍聞。

“洪正王,這狗東西殺了我的女兒,搶走了我雲劍山的千葉盲草劍,我雲劍山上下必誅此寮,你若明白道理,不想惹出天大的禍事,就速速退兵,我子雲山保證,抓了此子扭頭就走,絕對不在這爛毒灘地逗留片刻。”

子雲山這個态度,已經非常難得了,算是在和洪正王商量。以子雲山的身份和洪正王一個王爺商量事情,已經算是掉價了。

但上人家裏殺人,說什麽殺了就走,絕不逗留,任誰聽到都覺得對方嚣張得欠揍。

“哦?你們雲劍山的人非要殺這個小家夥?”洪正王的聲音再次響起,沒有子雲山的聲音那麽闊大,但也嗡嗡震震,攜着一股枭狠霸道,散布開去。

“不錯,今天非殺不可!”子雲山的聲音充滿了一往無前,正如一劍灌心,永不回頭。

“嘿嘿嘿嘿,哈哈哈,好,好好好!你雲劍山要他死,本王卻偏要他活,不光要他活,本王還要他活得好,活得比誰都好。”

“侍衛好運,你殺雲劍山劍首之女有功,升百夫長,掌百人,奪雲劍山的千葉盲草劍,有功,升小都統,掌五百人,還有,本王看你氣得雲劍山劍首吹胡子瞪眼,搞得雲劍山上下雞飛狗跳,本王開心,升大都統,掌一千人!”

洪正王的言語差點将二王子和四王子吓得跳起來,但随後,二王子長出一口氣,掌兵千人?那是絕對不可能的,整個火毒城只有軍士過萬,并且都有統領,根本沒有方蕩立足的地方,顯然洪正王許下的是個空職,有名無權,有銜無兵。

二王子聰慧想得通,四王子卻不成,一雙眼睛顯得有些焦躁,一個勁地看向二王子,二王子I輕輕搖頭,示意沒關系,四王子這才略微安穩一些。

洪正王的言語,差點沒把子雲山的鼻子氣歪,整個雲劍山弟子們臉色鐵青。

子雲山嘿嘿冷笑,“好,洪正王,我讓你一分,你還真把自己當成一個東西了。今天我就屠了你的火毒城,将你從火毒城中抓出來剝皮拆骨!”

子雲山說完,扭頭看向身後的一名修士,那修士從懷中取出一個卷筒來,上面有根繩子,卷筒豎起,一拉繩子,立時有一道煙花急竄而出,當空炸裂,這一次是一把巨大的紅色長劍懸浮空中。

随後紅劍崩解,內中飛出九道紅色流光,各奔天南地北。

這種傳訊和之前的天空中無數小劍完全不同,師門中示警的傳訊方式,被紅色流光找到的,不管此時在做什麽,都得全力趕來。

事情涉及到千葉盲草劍和火毒神宮,根本沒有周旋的可能,可以這麽說,方蕩殺了子雲山的女兒,子雲山追到爛毒灘地,就只能駐足了,但方蕩手中拿着千葉盲草劍,就不同了,子雲山身為一層劍首,無論如何,都必須将千葉盲草劍拿回來,這是雲劍山數百年的教誨規矩。

洪正王嘿嘿冷笑,“來吧,本王看你們雲劍山的弟子之中也有幾個年輕女子,正好用來做菜,本王還沒有嘗過劍修的血肉滋味呢!嗯,不知道這些修士之中有沒有揣崽的?”

天空之中,腳踏一劍的淩羽勃然大怒,伸手在腳下一點,那把一直被他踏在腳下的雷音飄羽劍嗖的一下飛到了淩羽手中。

随後雷音飄羽劍扯着淩羽朝着那上百黑甲劍戟軍士圍成的陣勢之中沖去。

這是淩羽首次動用雷音飄羽劍。

翩若驚鴻!

剎那就至!

人仰馬翻!

一人一劍,直透重甲,一路飙去,所有的黑甲劍戟軍士還有他們坐下的兇獸盡皆如同豆腐般被切割開來。

在這把劍下,世界似乎是由四方體構成的,劍到一切都崩解成為四四方方的形狀。

而那些黑甲劍戟軍士也各個悍不畏死,如補決口的河堤一般,拼命地朝着淩羽沖去。

黑甲劍戟軍士構築的陣法叫做砥石陣。

當真如同大河咆哮中屹立的巨石一般,那裏受到的沖擊最強,就往哪裏彙聚,凝聚成一塊磐石。

這陣法需要陣勢之中的每一個軍人都不惜生命,任何一個軍士惜命畏死,便是一道缺口,整個大陣當即崩解。

此時此刻這上百黑甲劍戟軍士完全發揮出了這砥石陣的威力,洪正王兇名卓著,人人不齒,卻鮮有人知洪正王在練兵之道上格外有一套手段,相當了得。

這也和洪正王山匪出身的經歷有關,在洪正王眼中,根本就沒有安閑的日子,今日的富貴,他根本不知道自己能夠享用多久,在洪正王心中,炫龍皇帝賜予的,随時都能被炫龍皇帝收回,只有他自己親手掌握的東西,才是自己的。

兵,就是洪正王的命脈。

世人只知道炫龍皇帝為了報答洪正王救母之恩,賞了他一個異姓王,卻不知道後來炫龍皇帝至少有十次動了要削掉洪正王異姓王封號的念頭,但最終都未能成功。

其中有三成原因便是因為洪正王手中有兵,更重要的則是不知道洪正王如何經營的,竟然和性格乖僻的火毒神宮諸多弟子關系極佳,如此一來,洪正王就成了一顆誰都不能輕易去動的棋子。這火毒城久而久之,就成了洪正王的私家地盤。

不知底細的只将洪正王當成是一個肥頭大耳的酒肉蠢蟲,知道底細的,都要對洪正王倒吸一口冷氣,天底下,能夠坐上這個位置,一坐十幾年的,就算表現出來的再蠢,也不會蠢到那裏去,至少要比那些認為他們真的很蠢的人聰明一百倍。

在這個世界中想要靠着對皇帝的一些功勞來換取一世榮華比登天還難。

上百黑甲劍戟軍士構成一面面牆壁,攔阻在淩羽的雷音飄羽劍前,雖然這牆壁不斷的土崩瓦解,但淩羽一人之力終究有限,一劍斬殺近六十個黑甲劍戟軍士之後,淩羽不得不退!

因為從火毒城上飛來的一根根鋒銳弩、箭如同漫天游蛇亂走一般,朝着淩羽飙射過來。

淩羽急退,一根根如同小樹般的弩、箭直接紮入藥渣裏,沒入其中的同時,炸得煙塵四起,藥渣飛舞,同時驚動了藥渣下層中的那些劇毒氣泡,洶湧翻騰上來,炸裂之聲接連不斷。

沖上來準備給淩羽助陣的林師兄等雲劍山弟子也不得不退。

煙塵散盡,僅剩下的三十多名黑甲劍戟軍士駕馭着兇獸,堅如磐石,原地未動。

方蕩則被一頭兇獸馱着朝着火毒城一路狂奔。

淩羽再來,三十多名黑甲劍戟軍士發出整齊大吼,抽劍而上,赴死沖擊。

淩羽方才看起來殺得痛快,一劍斬殺六十黑甲,同時破了砥石陣,但一口氣殺掉結成陣法的六十多個黑甲劍戟軍士已經使得他消耗過度,此時勉力再沖,手中劍的威力直線下降,一時間,竟然被三十多名黑甲劍戟軍士圍攻起來。

原本淩羽一劍出手,至少三五個黑甲劍戟軍士肉身迸碎,但是現在,一劍出手,也就只能換一條黑甲劍戟軍士的性命。

淩羽接連揮了三十三劍,三十三個黑甲劍戟軍士肉身如同積木般崩解在地。

至此,上百黑甲劍戟軍士全部陣亡,明知是死,卻無一人後退,面對修仙者,無一人生懼。

而此時方蕩已經一路狂奔到了山下,他坐下的兇獸虎頭馬身,屁股上一溜銀光閃爍的逆鱗,攀山而上,竟然比靈猴還要靈活,轉眼間就上了半山腰。

林師兄咬碎舌尖,噴出一口心血,手中長劍,立時幻化出一道影子來。

影子劍氣!

這對于林師兄來說,有些太難,不但要耗費心血,施展十次,也未必能夠成功一次,此時竟然一舉成功,林師兄心中大喜,認定方蕩必死無疑。

林師兄揚聲叫道:“十師兄,我送你一程!”

說着林師兄将影子劍氣當空一點,林師兄劍身上發出寶劍出鞘般的龍吟虎嘯,一道漆黑的影子從劍身上一竄而出,速度快得叫人咋舌。

淩羽叫了一聲來得好,手中雷音飄羽劍劍尖當即調轉,扯着淩羽朝着那影子劍氣疾飛過去。

淩羽雙足踏在影子劍氣上,那影子劍氣微微一沉,随後驟然發力,帶着淩羽化為一道流光直逼半山腰上的方蕩,雷鳴驟烈,震耳欲聾。

一根根巨型弩、箭紛紛落在淩羽身後,在這種速度下,根本無法觸及淩羽的衣角。

乘坐着虎頭兇獸的方蕩,背脊上乍寒如同千劍切割,駭然回頭,就見淩羽那張稱得上是英俊潇灑的面容出現在距離他只有三十米左右的距離外,這個距離,方蕩甚至能夠聽到淩羽的呼吸聲。

下一刻,方蕩将被切割成無數碎片,亂石般的滾下山崖。

就在此時天空之中一道碧色烈焰急墜下來,咚的一聲撞擊在淩羽的雷音飄羽劍上,火花四濺,淩羽身形急退,雷音飄羽劍劍尖上火焰熊熊。

淩羽用力一抖,才将雷音飄羽劍上的碧火甩掉,不過雷音飄羽劍的劍尖此時漆黑一片,顯然是被那碧火中不知道有什麽邪門的東西,污濁了雷音飄羽劍。

那從空而降的碧火和淩羽撞擊在一起,也倒飛出去,升空數十米,随後碧火一斂,內中顯現出一個滿臉邪氣,一頭碧色長發的英俊男子來。

淩羽算是美男子,而這個一臉邪氣的男子卻稱得上是美男子中的美男子,尤其是他眼圈微黑,劍眉濃重,顯得眉目深邃,一張微黑發紫的嘴唇微微翹着,有着用不盡的邪魅笑容。

這笑容對天底下大部分的女子有着難以抵禦的殺傷力。

淩羽和這個一身邪氣的男子比較起來,一正一邪,完全是兩種風情,但在女人眼中,顯然淩羽略遜一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