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章 冤家路窄

“嗡!”

鋒利的長劍,帶着刺耳的破空聲呼嘯而至,劍尖不停地晃動,嗡嗡作響,直刺洪淵的眉心。

劍尖還沒刺進來,逼人的寒氣就令人眉心刺痛。身體一冷,先是眉毛被凍僵,出現一層冰渣,跟着是披在腦後的長發,然後是身體和四肢,透骨冰涼。瞬息之間,似乎就要被凍成一座冰雕,然後像玻璃一樣輕輕一碰就四分五裂!

洪蝠大聲暴喝,提醒洪淵快退,可惜,已經來不及了。

面對長發年輕人這淩厲的一劍,毫無防備的洪淵措手不及,根本就來不及躲閃。

“大力金剛手!”

洪淵瞳孔緊縮,生死關頭,咬牙一拳砸出。

咚的一聲,将近在咫尺的鋒利的劍尖震偏。與此同時,左臂肘部一涼,被劍鋒劃出一道長長的血痕,鮮血淋漓。

力量剛猛,人如金剛!

洪淵鼓蕩體內的鼎力,皮膚堅硬如鐵,把大力金剛手的威力施展出來,徒手接下了長發年輕人的攻擊。

躲過致命一劍後,不敢有一刻的停留,腳尖用力一蹬,原地向後一個空翻,嘭的一聲破窗而出。雙腳剛剛落地,立馬轉身而去,顧不上躲避外面的暗哨,拔腿狂奔。

“什麽人?”

“站住,放箭,放箭!”

……

巨大的聲響,迅速驚動了外面的守衛和暗哨。很快,人們就舉着火把向洪淵追了上去,射出一支支鋒利的弩箭,咻咻咻的破空聲不絕于耳。在人們的追擊下,洪淵奪命狂奔,咬牙捂着傷口鑽進武府內的一片叢林,希望能擺脫身後的追兵。

身後,聞訊趕到的守衛越來越多。一部分團團把煉丹閣圍起來,嚴防有人聲東擊西,另一部分,則循着血跡窮追不舍。嘎吱一聲,煉丹閣的大門從裏面打開,長發年輕人手持長劍緩緩地走了出來。

“參見大師兄!”

守護在外面的衆多年輕弟子,不約而同地跪下。

“煉丹閣禁衛留下,其他人全部追上去,生要見人,死要見屍,封鎖整個武府,許進不許出。那家夥已經中了我的冰山無情劍,身體會越來越冷,麻木僵硬,肯定跑不遠。我步風雲倒要看看,到底是哪個不長眼睛的家夥,敢到這裏放肆!”

長發年輕人步風雲一聲令下,臉色冰冷。

“諾!”

衆多守衛躬身領命,舉着火把狂奔而去。

很快,整個武府都沸騰了,所有的守衛全部出動,把整個武府裏三層,外三層,嚴嚴實實地封鎖起來。別說一個大活人,就算是一只蒼蠅也休想逃出去!

守衛們四下搜索的時候,洪淵終于擺脫了窮追不舍的追兵,來到了一座講武堂附近。

躲在一個黑暗的角落,迅速扯下臉上的黑布,脫下身上的夜行衣,露出裏面的武士長袍和懸在腰間的腰牌,喬裝成一個普普通通的雜役。草草包紮左臂上的傷口後,咬牙忍痛往外走,希望以最快的速度離開武府。

左臂上的傷口,又深又長,已經傷到了筋骨。更可怕的是,湧入了一股冷冰冰的力量,在體內橫沖直撞。很快,體內的五髒六腑和血液似乎都要凍僵,身體情不自禁的一陣陣哆嗦,四肢僵硬麻木。這樣下去,也許不等追兵追上來就要束手待斃了。

“大師兄有令,全力追捕,任何人不得延誤!”

“所有弟子和雜役,全部到廣場上集合,違令者殺無赦!”

……

一隊隊守衛,舉着火把匆匆而過,大聲下令,把衆多已經睡下的弟子和雜役全部趕到廣場上集合。

身為落葉武府年青一代的大弟子,步風雲不僅實力驚人,心智謀略也遠非一般人可比。短短的瞬間,就布下了天羅地,不給敵人任何隐藏行蹤的可能。

聽着守衛們沉重的腳步聲和呼喝聲,洪淵心頭一沉,知道遇到了一個極其厲害的高手,身體越來越冷。

躲在黑暗中觀察一會,趁沒人注意,他悄悄向幾排低矮的平房潛過去,準備和裏面剛被驚醒的雜役混在一起。冷不防,正準備從黑暗中走出去,眼前突然走出一個身影,擋住了去路。身體瘦削,下巴上留着一撮山羊胡子,身穿一襲黑色管事長袍,手裏提着一個燈籠。不是別人,赫然是小人得志,被惡少葉飛買通的管事楊志。

“咦,是你?”

舉起燈籠看了看,看清楚面前的身影後,楊志也有些意外,臉色一沉,“洪淵,你一個小小的掃地的雜役,不好好睡覺,怎麽在這裏?剛來就不安分守己,莫非,還真不想在武府幹了,要再去四處流浪?”

楊志臉色陰鸷,一臉不善。

收人錢財,替人消災。既然已經拿了纨绔葉飛的好處,自然對洪淵沒有好臉色,四處刁難,巴不得找個借口把後者趕出去。

在武府考核中,被洪淵擊敗的纨绔葉飛差點就失去了進入武府的資格。好不容易出現千載難逢的機會,替代洪淵進入武府後,自然想方設法要報仇雪恨。看在葉家的份上,不少管事暗中巴結,就算沒有葉飛的吩咐也心知肚明,知道該怎麽讨好。

“管事大人,小的尿急,聽見外面兵荒馬亂的,就出去看看是怎麽回事,正準備回來叫醒兄弟們一起到廣場上集合。”

洪淵低聲下氣,裝作一副膽小怕事的樣子,暗暗把左手放在黑暗中,用長長的袖子擋住手臂上的傷口。

如果是平時,對楊志這樣的小人不屑一顧,要是太過分,狠狠扇他一個耳光也不在乎;但此時此刻,不敢表現出絲毫的不滿,唯恐一不小心引來正在四下追捕的追兵。

“哼,就你小子事多,眼睛放利一點,別犯在我楊志手裏!”

楊志一聲冷哼,轉身離去,讓緊繃着神經的洪淵暗暗松了一口氣。

但誰也沒想到,還沒走出幾步,生性警覺的楊志突然停下腳步,轉身說道:“不對,洪淵,你什麽時候搬進來住了,我怎麽沒聽說?三更半夜的,你怎麽這個時候出現在武府?”

洪淵暗叫不好,心裏越來越沉,臉上卻不敢表現出一絲異樣,“回管事大人,小的天黑後才搬進來的,還來不及向大人彙報。”

“不可能,沒有我的允許,誰敢讓你搬進來?又是誰,給你安排的房間?”楊志目光銳利,猛地踏前一步,舉起手中的燈籠仔細觀察,“你左手怎麽了?流血了,你受傷了?不對,莫非,你小子就是……”

善于察言觀色的楊志生性多疑,目光銳利。舉起燈籠一看,迅速在地面上發現了一灘鮮血,一滴滴鮮血,正從洪淵的左臂上滲出來。

霎時間,不假思索地退後半步,唰的一聲反手拔出懸在腰間的長劍,殺氣凜然,體內爆發出一股剛猛的力量波動,凡武二重的實力,一下子就給洪淵一股強烈的威壓!

第 6 章 若連喜歡的話都說不出口,那還不如放棄

? 我看完厚厚的設計稿書,準備起身去餐廳吃飯,霍滄笙叫住我,“去吃飯?一起吧,我請你去外面吃!”

“好啊!”難得霍滄笙單獨請我吃飯,自然欣然答應。

他起身把地上的書抱在懷裏,我跟在他身後,等他把書一本一本放回原位,他記憶力很好,每本書在哪裏拿的從來不會弄錯位置。

從圖書館出來,他的手一直插在上衣口袋裏,不知道怎麽回事,每次和他單獨相處,我都會顯得緊張,手足無措。

跟着霍滄笙出了校門,左拐走了二百米,到達公車站點,我一想不是在學校附近吃飯,有些擔心回來會晚,開口問他,“滄笙哥,我們坐車去哪?”

“去了就知道,放心不會很晚回來!”原來他知道我的擔心。

我沒有在問他,跟着他上了公交車,他找了一個靠窗的位置坐下,我挨他坐下,這幾天天氣變得暖和,車窗外的街道上的枯樹已經開始發出嫩綠的芽,他一直盯着窗外,我一直盯着他。

在過了四站後,霍滄笙帶我從那下了車,這個地方對我來說很陌生,雖然在這個城市居住了二十年,我卻沒有來過這裏。

這裏的街道很蕭條,只有叢樹密集的人行道,街上行人很少,我不由緊張的跟緊霍滄笙的步伐。

“到了!”他在一家不算高檔的餐廳停下腳步,指給我看,“就在這頂樓,露天餐廳!”

我點點頭,跟着他走進餐廳的電梯,一共五層,上了頂樓,就聽到有電吉他的聲音,伴随着五月天的《如煙》的歌詞,緩緩而來:曾經是愛我的,和我深愛的都圍繞在身邊,帶不走的那些遺憾和眷戀……

霍滄笙拉我坐在最靠邊的地方,桌子正對着望過去是正中央唱歌的年輕人,霍滄笙點了二份餐,把菜單還給服務生,端起茶杯同我說話,“一年前發現的這地方,你是第一個陪我來的!”

我四處張望,從下面看到的樹木在這裏只有翠綠的枝桠,想想夏季樹葉茂密的時候,這地方看上去就像在叢林之中的空中餐廳,果然是個雅處。

我回過神問他,“剛剛你說什麽?”

“沒什麽!”他不再說,我也沒追問,享受着美妙的音樂和叢林的風光,跟霍滄笙吃了一頓美好的午餐。

他買了單,我們又坐公交車原路返回學校,他送我回宿舍,我剛走上宿舍樓樓梯口,他突然跟我說,“你以後要是有喜歡的人,一定要第一個告訴我,我沒別的意思,就是想替你看看他值不值得你喜歡!”

“……”我先是一陣沉默,要我說我喜歡的人是你,然後還是笑着說,“嗯,我知道,謝謝滄笙哥!”

他沒說話,一直望着我,盯的我有些不好意思,轉身先上了樓,興沖沖的跑進宿舍,孟佳期已經考試結束回來了,只有鐘情還沒回來。

孟佳期看我心情大好,問我,“雲羨,又去哪裏混了?”

“我今天突然覺得,我和霍滄笙這八字還真有那麽一撇!”我朝床上一坐,撐着雙手跟孟佳期這樣講。

“他也許只是抛出了那麽一個點,你自己添油加醋成撇了吧,若連喜歡的話都說不出口,那還不如放棄!”孟佳期今天說話顯得很怪,我立刻摸了摸她的頭,确認沒發燒。

我問她,“你今天怎麽了?受什麽刺激了?”

“我就問你一句話,于沐言是不是跟你表白了?”弄了半天,居然是因為于沐言。

“我拒絕他了!”我誠懇相告,又很奇怪,“你怎麽知道?”

孟佳期跟我說,“今天考試結束撞見他了,他自己跟我說的,雲羨我想放棄他了!”

“為什麽呀?”孟佳期喜歡于沐言比我喜歡霍滄笙要久的久。

“我也不知道,只是有那麽一個感覺,感覺于沐言會把你記一輩子,再也不會愛上別人了,雲羨,我不是怪你,我只是覺得我該為我自己活着,為我自己努力了!”孟佳期說的十分誠懇。

我沒再說話,和孟佳期難得變得安靜起來,各自躺在各自的床上,她抽鼻子聲音很小聲,但我還是知道她在哭,可我說不出一句安慰的話,此刻我只希望孟佳期真的像她說的那樣,為自己而努力。

時間轉眼如瞬,一個月的時間很快過了,于沐言和霍滄笙馬上就要離開大學,因為不同系,我無緣參加他們的畢業晚會和畢業典禮,看不到他們的風光,我只是從曲觞口中知道霍滄笙選擇留在這個城市,把去MK公司的名額讓給了一直向往的于沐言。

于沐言整裝待發要飛往外省之前,在我們以前聚會的KTV請客,邀了很多朋友,當然包括我、孟佳期和鐘情。

我們三個去的時候,于沐言已經和他的幾個死黨喝的正歡,我在聚會的人中尋找霍滄笙,于沐言直接告訴我說,“他沒來!”

于沐言見我沒吱聲,又繼續補充說,“說是要做一些公司評估,方便他入職後了解公司現狀,你說他也真是好,一去就是總經理的職位等着,雖然公司小,但名號在,也讓人覺得有霸道總裁的味道!”

我問他,“你為什麽不打算留在這發展,你爸的投資公司不打算繼承?”

“他打出來的半片天,我一分不出就得,不是我的作風,我想過了,在MK好好幹,有了出息,再回來拼,也就給自己定了五年吧!”他把杯子往桌子上一放,靠我坐了下來,把胳膊搭在我肩上,“小師妹,五年之內你要是還追不上霍滄笙,就跟我得了!”

“只要你不在,我追上他是分分鐘的事情!”我朝旁邊唱歌的孟佳期坐了坐,隔開和于沐言的距離,他也沒朝我這裏挪。

于沐言問我,“我後天的飛機,正氣水會去送我,你去不?”

“去,怎麽不去,我還要給你在機場唱一路順風呢!”要是他五年不回來,倒也是讓人想念,好好告個別,也是正事。

“幹嘛後天唱啊,今天就唱!”于沐言把放在桌上的話筒遞給我,又叫點歌臺的哥們,“點一首《祝你一路順風》,讓我小師妹一展歌喉!”

我站在立麥前,望着于沐言頭上牆壁挂着的小屏幕,歌詞緩緩而出,于沐言端着大大的啤酒杯目光一直望着我,我唱着歌,心裏很不是滋味。

沐言哥,如果我不知道你喜歡我就好了,我們仍然可以一起吃飯、逛街、聊天,你牽我的手,勾我的肩,搭我的背我不會躲開,你說調笑我的話我不會在意,依舊做很棒很棒的朋友,把你當做親人一樣看待,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對你說的每一句話,我都需要斟酌會不會傷了你喜歡我的那顆心,你也不會為了逃避離開這座城市,離開我。

唱完歌,于沐言帶頭為我鼓掌,我借着麥問他,“沐言哥,今年10月我二十一歲生日,你回來不?”

“那是肯定的,我還等着糊你蛋糕呢!”他笑着,我卻很感傷,想想他要離開五年,一年也回不來幾次,到時候我指不定多想他呢。

聚會到很晚才結束,于沐言打車送我們回學校,到校門口的時候,他突然上前抱住我,頭重重的擱在我肩膀上,同我說,“雲羨,不要做讓自己傷心的事,要知道愛情很容易讓人犯傻,你要清醒!”

像是關心,又像是警示,我重重的點點頭,他才松開我,依舊咧着嘴笑,“回去吧,要是睡過頭趕不上送我上機,就別去了,我天不怕地不怕,就怕你哭!”

他轉身,步伐沒有停頓,留給我背影,孟佳期過來攬住我的肩,安撫我的情緒,“他不是怕你哭,是怕自己哭!”

我反過身體抱住孟佳期,眼淚肆意流出,我模糊的看見一個身影,個子很高,剪着和霍滄笙一樣的發型,穿着黑白相間的薄衛衣站在我們身後。

“雲羨!”他叫我,我沒看錯,是霍滄笙。

第 7 章

那人很溫和地笑了:“你是新入門的弟子吧?這裏是百妖谷,關在這兒的都是兇神惡煞,此處群妖橫行,你本不該來這裏的。”

君卿悟不知所措地點了點頭:“是啊,我是掌門新收的弟子,師兄,不敢請教你的名字?”

那人漫然微笑:“我叫謝淵微,是執劍長老門下。”

君卿悟“唔”了一聲,他曾聽過同門提起這位謝師兄,說他是不世出的天之驕子,也是天辰派的榮光,只是性情孤僻冷傲,從來不與其他人往來,聽起來像是個古怪的武癡之類,誰知一見之下,竟是個這樣絕代的美少年。

從那時起,君卿悟沒事就往試劍亭跑,謝淵微不喜說話,他卻覺得正好,因為他是個很合格的話匣子,纏着師兄插科打诨,嬉皮笑臉,謝淵微看着冷冷清清的,實則臉皮極薄,對他很無奈,只得聽之任之。

他手腳滑溜,不時從廚房裏偷來幾瓶好酒,邀謝淵微共飲。

謝淵微卻總是不肯喝,還出言指責他不該偷酒,君卿悟知道他不會去告狀,也不以為意,笑嘻嘻地把酒喝盡,時不時還調侃師兄不會飲酒,端正嚴肅,是個一本正經,不解世事的呆神仙。

時光悠然,日子就這麽一天天地過去,君卿悟在玄照子的教導下,學了不少天辰派的秘術,謝淵微修習之勤,遠勝過他,一身仙法更是出神入化,浸浸然有青出于藍之勢。

一日謝淵微正在練劍,君卿悟旁觀良久,環抱雙臂,吊兒郎當地道:“我說師兄,你人這麽聰明,每天又都這麽用功,是不是不準備給別人活路啦?”

謝淵微停下練劍,偏頭沉思了一會兒:“并非如此,大約是山中歲月悠長,無事可做吧。”

君卿悟恍然大悟地道:“哦,怪不得你天天練劍,原來是無聊得沒事做啊,你跟我來!”

一把拉住他手臂,将他帶到天臺山巅,狂風呼嘯之中向師兄一笑:“你看山下的景致何等繁華,不如咱們下山去游玩,也勝過山中清淡歲月,如何?”

謝淵微抿了抿淡色的嘴唇,猶豫了一下:“只是你現下正跟随掌門修習法術,若是此刻下山,只怕掌門不會答允。”

君卿悟了然道:“好,我明白啦,等我神功有成,咱們便一起下山,看遍這世上的萬裏河山,可好?”

對面風中的紫袍少年微微一笑:“一言為定。”

除練劍之外,謝淵微還愛好彈琴,君卿悟随身的乾坤袋裏正好有很難得的千年冰蠶絲,取出來送給他做琴弦,謝淵微十分歡喜,再三道謝,但三月之後,琴猶在,弦未絕,而斯人已邈。

他們的師妹雲衣蓉對謝淵微一直芳心暗許,私自傳書給他,約他三更時分在靜心苑相會。

謝淵微卻只将她視為師妹,并無別樣情愫,收到情書之後,并未赴約,随手将那封情書放在屋內。君卿悟來找他時恰好看到,他性子跳脫,最愛頑皮胡鬧,笑嘻嘻地換上師兄的衣裳,前去靜心苑。

他和謝淵微身量差不多,朦胧夜色裏看不分明,雲衣蓉看到海棠深處影影綽綽立着深紫色人影,便以為是謝淵微,不等看清,就傾訴衷腸,說到情深處,潸然淚下。

君卿悟本意是和她開個玩笑,一直沒做聲,見她哭了,不禁慌了手腳,急忙道:“師姐,對不住,我不是謝師兄,是君卿悟!”

雲衣蓉看清是他,羞怒交迸,拔劍就向脖子上劃去,君卿悟大驚,夾手奪過,但長劍已在她脖子上劃了一道淺淺的血痕,雲衣蓉自盡不成,痛哭失聲,天辰派中衆人聞聲趕來,見狀無不失色。

無塵子給妹妹包紮好傷口,一言不發,拔劍就向君卿悟刺去,君卿悟東躲西閃,不斷解釋,但見他劍招愈發淩厲,也不禁怒氣頓生:“本魔君不過是理虧在先,讓着你,你道本魔君是怕了你嗎?”

劈手将無塵子手中長劍奪過,折成兩截,傲然道:“不過是小小的天辰派,本魔君難道怕了你們嗎?”

玄照子萬萬沒想到他竟是身懷異術的魔君,天辰派世代與妖魔兩族為敵,孰料魔君竟混入門派之中,大驚之下,喝命将君卿悟拿下,衆弟子團團将他圍住。

君卿悟冷笑不絕,出手将周圍的弟子盡都打傷,他殺心大盛,奪了一柄劍,便向無塵子當胸刺到,眼見無塵子便要血濺三尺。

謝淵微急沖沖趕來,見狀叫道:“不可!”君卿悟見是他,愣了一瞬,無塵子見此良機,反手一劍,正刺入他胸口。

變故陡生,衆人皆是一呆,無塵子拔出劍來,見君卿悟踉踉跄跄地後退了數步,傷口處鮮血狂噴,又向他砍去。

謝淵微揮劍架開,說道:“師兄且慢。”

無塵子怒道:“謝師弟,此人乃是魔君!若不除去,日後必然釀成大禍,你要偏袒他麽?”

謝淵微望向玄照子,緩緩地道:“掌門,弟子鬥膽,請掌門和諸位饒了他一命,讓他回去魔界,永不再來便是。”

玄照子一向對他十分器重,聞言又驚又怒,喝道:“淵微,你糊塗了麽?饒過此人,他豈肯罷休?”

君卿悟哈哈大笑,咬牙切齒道:“不錯,無塵子偷襲我,致我重傷,此仇怎可不報?”

玄照子冷笑道:“你要報仇,等下輩子吧!”

手腕一抖,長劍當啷出鞘,謝淵微見掌門親自出手,危急之下不及思索,揮劍相迎,和玄照子交戰數招,賣個破綻,倏然抱住君卿悟,身化流光,飛到半空疾馳而去。天辰衆人如夢初醒,紛紛呼喝着随後追來。

謝淵微禦劍疾飛,向懷中君卿悟道:“你此刻重傷,掌門他們正在追來,要是被他們抓到了,你便性命不保,我送你回魔界,好好養傷。”

君卿悟抓住他手:“師兄,你跟我一起走,去了魔界,我是魔君,你要什麽,我都可以給你。”

謝淵微凝眸注視着他,微不可察地嘆了口氣:“我不能去,我當衆袒護你,已經犯下了大罪,如果跟你去魔界,更是叛師私逃,為人不齒。”将他送到魔界入口,伸手猛地一推。

君卿悟叫道:“師兄!”身不由己地向魔界急速墜落,半空中謝淵微的身影漸漸小去,終于淹沒在莽莽群山與無邊夜色之中,他只來得及看到他的衣袂在狂風之中飄搖,一眼過後,便是訣別。

第 6 章

更新時間:2013-04-24 20:08:23 字數:7721

教她怎麽笑得出來呢?

才早上九點,向來不睡到日上三竿不會起床的季天雨卻破天荒的一早便出現在黎子穎與于小沛合開的早餐店裏。

店內仍是一如往常的高朋滿座,人聲鼎沸,聊天談笑聲不絕于耳,反觀那煩惱了一個晚上的人兒,一雙大眼除了呆愣的瞪視着透明櫥窗內的玻璃鞋外,可以說是一點反應也沒有。

“子穎啊!你有沒有覺得天雨好像怪怪的?”工作告一段落後,于小沛立刻回到櫃臺後詢問黎子穎。“你看看她,雖然是看着玻璃鞋,可她那模樣根本就是在神游嘛!哪裏是真在看玻璃鞋啊?怎麽樣?她這幾天在家裏有哪裏不對勁的嗎?”

聽她這麽說,黎子穎也放下手裏的抹布,若有所思的盯着季天雨。

“昨天她說要參加一個好朋友的婚禮,所以一大早就出門到婚紗店化妝,我本來以為她不和那群朋友瘋到三更半夜是不會回來的,畢竟是好朋友的婚禮嘛!大家一定會找個地方好好的慶祝一下,可誰知道才下午一點多她就回來了,而且回來的時候還一臉沉重的樣子,好像發生了什麽事似的,但不管我怎麽問地,她就是一句話也不說。”

于小沛點點頭。“是這樣呀!那不就更奇怪了嗎?平常她不睡到太陽曬屁股是不會起床的,可她今天卻突然七早八早就跟你一起過來早餐店,然後一坐就是三個小時,八成在想心事。”

黎子穎有些好笑的看了她一眼。

“別一副像是偵探在分析案件的模樣好嗎?”

于小沛走進櫃臺,将吐司丢進烤箱。

“拜托,我可是很認真的耶!”他支着下巴,皺眉研究着:“這本來就很不尋常嘛!我會覺得奇怪是正常的,你呀!你這個做人家大嫂的怎麽也不去問問她呢?她好歹是你未來老公的妹妹呀!”

擦拭着桌面的手停了下來。

“你這麽雞婆,怎麽不自己去問她?”黎子穎挑眉揶揄。

“我、我才不是雞婆呢!”她舌頭都打結了。

“是嗎?”

在兩人你一言、我一語的争辯時,坐在透明櫥窗前的季天雨終于站起來了。

“別杵在這兒,天雨過來了。”

兩人趕緊假裝忙碌着,直到季天雨走近,黎子穎才擡起頭。

“大嫂,我肚子餓了,給我一份水果松和奶茶。”

黎子穎笑着點點頭。“馬上來。”

見她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後,于小沛湊到黎子穎身邊。

“她早上在家裏吃了沒?”

黎子穎搖頭,迅速開火熱鍋。“沒吃。”

“那她也太能撐了吧!現在才喊餓。”

“別鬧了,快準備奶茶,不要冰的,給她一杯熱奶茶,她平時食量太小了而且三餐飲食不均衡,給她一杯熱奶茶溫溫肚子,我來準備水果松餅。”

于小沛立刻動手泡奶茶。“想不到你這個做大嫂的還挺關心她的嘛!季天晴一定很高興你們姑嫂倆感情這麽好。”

黎子穎瞪了她一眼。“你廢話少說好不好?”

“好好好,不說就不說,這總可以了吧?”

才兩三下的功夫,兩人已将水果松餅以及熱奶茶準備好,正打算好好的盤問季天雨的于小沛立刻自告奮勇地将早餐端了過去。

“天雨呀!你要的水果松餅和奶茶好了。”

季大雨伸手接過。“謝謝大嫂和小沛。”

見她埋頭吃了起來,于小沛非但沒走,還在她面前坐了下來,思索半晌,她還是決定開門見山的問她。

“天雨,你今天看起來好像怪怪的,我和你大嫂都很擔心你,怎麽樣?你是不是在外面遇到不順心的事了?”

原本埋頭吃着早餐的季天雨,一聽到她這麽說,拿在手裏的刀叉立刻放了下來,停頓半晌後她才擡起頭來。

“沒什麽,小沛,謝謝你和大嫂對我的關心,我并沒有遇到什麽不順心的事,你也知道我除了偶爾會約些朋友出去吃吃飯、談談心之外,其餘的時間都是待在家裏,哪會遇到什麽不順心的事呢?”只除了昨天那個不在她預期之內的吻。

于小沛沒忽略季天晴眼底那抹屬于女人的羞澀。

“嘿,我說天雨呀!你該不會是交了男朋友了吧?”

季天雨一聽,剛喝進嘴裏的奶茶差點噴了出來。

“咳咳咳,你、你在說什麽?”

見她嗆着,于小沛急急忙忙地拍打着她的背,幫她順氣。

“拜托,你怎麽喝個奶茶也會給嗆着啊?這不擺明了是心虛嗎?我說對了對不對?”見她低頭不說話,她興奮的瞠大了一雙眼。“其實交男朋友也是很正常的啊!你幹嘛瞞着我們啊?我是你的好朋友,子穎是你的大嫂,有什麽不能說的?”

季天雨尴尬的漲紅了臉。“小沛,你真的誤會了,我真的沒有男朋友,你不要瞎猜好不好?”

“可你大嫂說你昨天參加婚禮回來後就怪怪的啊!”

不由自主的想起了段晨悠,想起了那個吻,季天雨白皙的臉蛋立刻飛上兩抹紅霞。

“不是的,那是因為昨天天氣太熱了,我有點中暑,所以回來的時候才會怪怪的,根本不是你想的那樣。”

“是嗎?”于小沛擺明了沒被她唬弄過去。“哎呀,我們大家感情這麽好,你這樣隐瞞很不夠意思哦!其實你告訴我們也沒關系啊!說不定我們還可以幫你出個主意,再不然你也可以把那個男人帶回來給我們看看啊!讓我們幫你鑒定一下。”正當季天雨快要招架不住她的逼問的時候,黎子穎在此時走過來了。

“于小沛小姐,請你不要打擾我的小姑用餐好嗎?”

“我才沒有打擾天雨用餐呢!”于小沛仍不打算放棄。“哎喲!天雨,你就說嘛!我只是想幫你而已,可不是因為好奇、雞婆、愛管閑事喲!因為我們是好朋友嘛!見你心情不好,當然會想要幫你喽!而且這種事也沒什麽不能啓齒的,何必隐瞞呢?”

黎子穎簡直被她打敗了。“于小沛小姐,我看一切根本是你自己一廂情願的想法吧!天雨有說她交了男朋友嗎?就算她真交了男朋友,那也是她的事,你這個外人管不着。”說穿了,就是要她少管閑事。

于小沛仍不死心。“可是我——”

“走吧你!”黎子穎用力将她拖走。

瞪着桌上吃了一半的水果松餅,季天雨發現自己再度無法控制的想起了那張俊帥性感的男性臉孔。

想到這裏,再好的食欲也全沒了。

唉,都是那個吻……

七天後,汪品瑗終于和她的新婚夫婿莫可然從日本度蜜月回來了。

得知他們已回國的消息,季天雨立刻來到莫家,打算好好的向汪品瑗請罪。

一到莫家,開門的是莫可然本人,她立刻向他打探消息。

“可然,品瑗還在生氣嗎?”

莫可然親切的開門讓她進來,領着她走進大廳。

“氣得很。”

季天雨一聽,表情一垮,莫可然趕緊笑着安慰她。

“不過我想只要你待會兒好好的向她解釋一下,她應該就會原諒你,畢竟她不是那種會一直記恨的人。”

懷着忐忑的心情進人大廳,就見汪品瑗笑眯眯的從廚房裏走了出來。

“可然,是誰啊?”一看到季天雨,她立刻板起一張俏顏。“你來做什麽?我不是已經說了要和你絕交了嗎?”

一旁的莫可然笑出聲來。“絕交?老婆,我怎麽不知道你如此幼稚啊?都幾歲的人了,還玩這種絕交的游戲。”

汪品瑗立刻惡狠狠的瞪了他一眼。“莫可然,你到底站在誰那邊?”

莫可然攤攤手。“我站在中立的立場。”

“中立你個大頭!”汪品瑗氣呼呼的跺着腳。“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們結婚那天她做了什麽事,早八百年前我就提醒過她了,沒想到她還是跑錯教堂,這口氣教我怎麽咽得下?”

季天雨趕緊解釋:“品瑗,我真的不是故意跑錯教堂的,實在是我聽錯了、記錯了,才會把聖喜教堂聽成聖心教堂,我絕不是故意的,我一大早就到婚紗店去化妝,還計劃着要早一點到你家去接你,給你一個驚喜,怎麽知道那個化妝師光是化妝就耗掉了我三個小時的時間。

急急忙忙的趕到教堂去後,我見教堂聚集了一堆參加婚禮的人,所以根本沒想到自己會跑錯教堂,還打算到休息室去看你,等我看到挂在教堂門口的那幅陌生的結婚照後,我才發現自己跑錯教堂了。”

口沫橫飛的解釋完,季天雨立刻來到她身旁坐下。

“品瑗,你不要再氣了好不好?”

汪品暖還是氣不過。“不行,你這次真的太過分了。”

季天雨頭疼的望着她。“其實我也很倒媚耶!跑錯教堂不打緊,本想趕去聖喜教堂的,下階梯的時候又丢臉的掉了高跟鞋,我當時可是穿着白色的禮服耶!簡直是丢臉死了,後來還倒媚的讓雨淋了一身,成了個落湯雞。”

汪品瑗一聽,立刻無法抑止的大笑出聲。

“不會吧?”

“就是啊!”季天雨嘟着嘴抱怨。“我想這可能就是老天給我的懲罰吧!讓我出了這種大糗,當時的我丢臉得恨不得一刀殺了自己,一大堆的人站在我身後,你不會知道當時我的處境有多尴尬。”

汪品瑗再也忍不住的笑倒在莫可然懷裏。

“天哪!我實在無法想像,哈哈哈……”

見她終于不再生氣,季天雨可是松了口氣。

“還不止這樣呢!你知道嗎?在那個教堂舉行婚禮的那對新人,他們的禮車居然就是那輛我找了好久的黑色奧迪耶!”

汪品瑗猛地從莫可然懷裏跳起來。

“結果呢?”

想到那個“結果”季天雨就挫敗得想哭。

“結果我當然是立刻追上去啦!可誰知道……”她可憐兮兮的嘆了口氣。“我坐的那輛車子居在半路抛錨了。”

汪品瑗愣了一下,立刻倒進丈夫懷裏哈哈大笑。

“天哪!怎麽會有這麽好笑的事?真是我笑死我了,哈哈哈見她笑成這樣季天雨的臉色有些難看。

“拜托你控制一下好不好?沒追到那輛車我已經夠嘔的了,你還一點朋友道義也沒有的笑成這樣?我當時簡直是氣死了,事情哪有這麽剛好啊?車子說抛錨就抛錨,讓我連續三次都追丢,這擺明是老天在耍我嘛!可惡,氣死我了!”

整整笑了好幾分鐘,汪品瑗這才氣喘籲籲的從丈夫懷裏起身。

“老公,幫我榨杯果汁好嗎?”見他起身離開,她才一臉正經的道:“天雨啊!我看你就放棄吧!那個開着黑色奧迪的帥哥注定和你無緣,倘若不是這樣的話,為什麽你連着三次都錯過那輛車?雖然那是金未來大師的預言,可你也不一定非要照着他的預言去找你未來的另一半啊!一切還是順其自然比較好。”

季天雨一聽,立刻愠怒的瞪大水眸。

“連你也要我放棄?”

“都錯過三次了還能不放棄嗎?”見她瞪了她一眼,她趕緊止住笑。“我不是要潑你冷水,其實你大嫂說得也沒錯,不過是預言嘛!不可盡信的,如果你滿腦子都想着要如何找到那輛黑色奧迪的話,你的生活會被弄亂的,我不贊成你這樣做。”

季天雨氣呼呼的握緊雙拳。“可你要我現在放棄怎麽可能?

我已經找了那輛黑色奧迪快兩個月了,我花費了這麽多的心血,怎麽可能說放棄就放棄?”

“可為什麽你遇見那輛黑色奧迪的時候,不是倒媚的追丢。

出車禍,就是車子抛錨?”

簡單的一句話,當場堵得季天雨一個字也說不出來。“預言這種事是說不準的,你現在這麽拼命的在找那輛黑色奧迪,可要是那輛黑色奧迪的主人是個腦滿腸肥或尖嘴猴腮,甚或是缺胳膊、少耳朵、滿臉豆花外加癫痢頭的醜男呢?那這種的你是不是也要?”

光是想像,季天雨就覺得渾身發毛。

“不可能。”

汪品瑗反駁:“世界上沒有絕對的事。”

季天雨突地站起身,氣惱的猛跺腳。

“你就一定要潑我冷水嗎?”

汪品瑗攤攤手。“我只是就事論事。好,我們現在不談這個了,出去逛個街怎麽樣?才剛新居落成,還有好多的民生用品得準備呢!你就當是贖罪,陪我去買東西吧!”

季天雨仍氣呼呼的嘟着嘴。“你不要轉移話題。”

“現在轉移話題的是你,別忘了我的氣可還沒消哦!”

“可是……”

“好啦好啦!去逛街吧!老公,我和天雨出去喽!晚飯就麻煩你張羅了。”

“可然還會做菜啊?”

“那當然,他做的菜可比我好吃上一百倍呢!”

“你真好,嫁了個好老公。”’

“呵呵,那當然喽!”

“我也要。”

“好好好,幫你找一個好不好?走走走!”

兩個女人的身影漸行漸遠……

離開莫家後,季天雨和汪品瑗一路從百貨公司逛到路邊攤,再從路邊攤逛回百貨公司。

“天雨,你看,這套嬰兒服好漂亮哦!你看我要不要買一套回去?”

一轉頭,見江品瑗流連在童裝部裏興奮得像個準媽媽似的挑着嬰兒服,季天雨真是覺得哭笑不得。

“我說莫夫人拜托你好不好?你上個禮拜才剛新婚,昨天才剛從日本度蜜月回來,今天就拖我來買嬰兒用品,你會不會準備得太早了?”

汪品瑗沒理會她的嘲諷,仍是一臉笑容的在童裝部裏挑得好開心。

“這你就不懂了,早點準備總是比較好嘛!而且我已經和可然商量過了,我們希望可以生個龍鳳胎,就像你和你大哥一樣,所幸可然家族裏也出過雙胞胎,這種基因是會遺傳的,而且機率非常大,那我現在準備也不嫌早啦!反正一樣東西各買兩份準沒錯。”

季天雨對她佩服得五體投地。“哇,你們連這個也讨論到啦?”

汪品瑗白了他一眼。“拜托你好不好?我們既然決定攜手共度一生,自然什麽事都得考慮、都得安排好啊!不然你以為結婚是在辦家家酒嗎?你哦!都二十五歲了,想法卻幼稚得像個十五歲的小女生,難怪你老抱怨人家說你看起來像未成年少女。”

被踩着痛處,季天雨不悅的沉下了一張俏臉。

“你非要說我看起來像未成年少女不可嗎?”

想到這個她就有氣。那個可惡的偷了她一個吻的段晨悠也說她看起來像小妹妹,可她的年紀根本一點也不小,她的外表看起來或許像未成年少女,可思想一點也不“未成年”。

“你夠了哦!汪品瑗,說我看起來像未成年少女已經很過分了,你還說我連想法都很幼稚,我哪裏幼稚啊?我這對‘天真’。”

汪品瑗沒形象的哈哈大笑。

“是啊是啊!你說得沒錯,說明白一點是‘幼稚’,說好聽一點,當然就是‘天真’喽!哈哈哈……”

季天雨氣得漲紅了一張臉。“汪品瑗!”

“哎喲!不行了,笑到肚子痛,好累哦!”見她臭着一張臉,她才忍着笑勾住她的手。“好好好,別氣了,我們不逛童裝了,到五樓去看看吧!那裏有很多漂亮的珠寶、首飾哦!你不是一向最喜歡珠寶、首飾的嗎?”

季天雨原本還有些不悅,可汪品瑗已拖着她到五樓,一看到那些放在櫥窗裏的珠寶,季天雨原本的不悅立刻煙消雲散。

“哇,這條項鏈好漂亮哦!品瑗,你看!”

汪品瑗立刻湊了過來。“嗯,果然很漂亮,很高雅的設計耶!”

自服務人員的手裏接過那條項鏈後,季天雨立刻迫不及待的戴在脖子上端詳。

“好不好看?”

汪品瑗看了一眼,立刻一臉贊賞的點點頭。

“嗯,不錯,很适合你。”低頭瞄了眼單價,她笑着道:“這個價錢應該在你可以接受的範圍內吧!反正你大哥這麽會賺錢,兩外月前你生日時,你大哥不是送了你一套好幾十萬的珠寶嗎?跟那個比起來,這條項鏈簡直是小巫見大巫,完全不夠看。”

季天雨站在鏡子前仔細端詳着那條項鏈。

“你真當我如此拜金又敗金嗎?錯!美的東西誰不喜歡?我雖然喜歡珠寶,但只喜歡适合我的,可不是愈昂貴的愈喜歡,而且我一年也才奢侈這麽一次,其餘的時候我可是很省的呢!”

“那這條項鏈你不買啊?”小心翼翼的替她解下那條項鏈,放在玻璃櫃上。“可這條項鏈實在很漂亮耶!非常适合你,哪天陪你大哥去參加公司酒會時,你就可以派上用場啦!”

季天雨掙紮着,最後還是放棄了。

“不了,我現在還在拿我大哥給我的零用錢過日子。”她有些不好意思的吐了下舌。“你也知道我雖然不太買衣服、珠寶,可卻愛吃美食啊!臺北所有大大小小的美食幾乎都讓我吃遍了,家裏收集的名片都快堆得像小山一般高了呢!”

汪品瑗受不了的翻了個白眼。“你少吃一頓會死啊?吃那麽多,肉也不曉得長到哪裏去,你知不知道這樣是很暴殄天物的?只要你把那些錢省下來,就有錢買這條項鏈啦!真是!”

季天雨也萬分不舍的看着那條被服務人員收進櫥窗內的項鏈。

“我也想啊!可你也知道我可以不買衣服、不買皮包、不買珠寶,就是不能不吃美食嘛!誰教我是個美食主義者呢?不過我近來已經很收斂了哦!因為我有一個很會做菜的大嫂。”

汪品瑗搖搖頭,拉着她往別處逛。

“好在你現在有了個會做菜的大嫂,否則每次跟你出去吃一頓飯,我的腰圍就大一寸,再多來個幾次,我怕到時候我老公不要我了。”

季天雨嬌笑出聲。“才不會呢!你又不是不知道可然愛死你了,而且根本就把你捧在手掌心裏呵護,說真的,我還真沒看過如此疼老婆的男人呢!當然啦!我大哥除外。”

汪品瑗一聽她這麽說,笑得可甜蜜了。

“因為我找了個好老公嘛!怎麽樣,要是羨慕的話,自己不會去找一個?”

季天雨睨了她一眼。“少來,是哪個人說過要幫我介紹的啊?既然如此,我就在家裏等你的好消息喽!”

汪品瑗笑着想反駁,眼角餘光卻瞄見了個身材高大的男人,她好奇的轉過頭去,赫然發現那是一個帥得足以和布萊德彼特媲美的超級大帥哥,而此刻,那個超級大帥哥往她們這裏看了過來,聰明如汪品瑗,自然清楚那個大帥哥看的是誰。

“天雨啊?”

“嗯?”季天雨心不在焉的應了聲,滿腹心思全讓櫥窗裏別致的珠寶、首飾給吸引住了。

“那邊有一個好帥的帥哥耶!”

“那又怎麽樣?”季天雨仍心不在焉的回答她。

“要不是我已經死會了,我一定馬上撲過去,因為那個男人實在太帥了,只不過……人家的對象不是我。”

“哦?”季天雨小小的臉蛋幾乎要貼上櫥窗了。

汪品瑗實在快被她給打敗。“天雨,難道你不想知道那個帥哥的對象為什麽不是我?”

季天雨終于擡起頭來。“哦?為什麽不是你?”

“因為呀……”汪品瑗笑眯眯的宣布:“那個帥哥從頭到尾看的人都是你!”

第 10 章 豬隊友

雖聽着有些坑人,可到底是高興多過擔憂。淼淼現在已完全代入角色了,咱就是一顆神樹啊!

能克制心魔,啧啧,多牛逼的技能點?

世上還有比她更完美的樹嗎?!啊?!

咱這一身都是寶啊,不強大怎麽對得起自己這一身高配?!

淼淼太會腦補了。其實也不能怪她,誰讓上輩子的室友總是吐槽修真界殘酷?殺人奪寶,攔路搶劫,神馬清心寡欲,太上忘情就是個笑話。

淼淼聽多了,又來到這樣的世界,難免受上輩子室友科普影響。再加之她也的确看到了一個大壞蛋,所以這心裏總有些不踏實。

這不,素來懶散的人到了這方世界倒也是勤快了起來。比起變回人,她更愛惜自己的小命。

日子一天天過去,淼淼修煉得很認真。常在跟玉璞說了她愛喝泉水,也不知玉璞又是怎麽忽悠了掌門,淼淼只知有日何常收了傳音紙鶴下了山,然後興沖沖地回來,上來就給她澆灌了一大壺靈泉水,然後美滋滋地告訴她,以後每月她都能去領一乾坤袋子的靈泉水。

淼淼把自己神識放出,感受了下那乾坤袋,不由囧了。

神馬嘛!

就是休淵大陸最次等級的乾坤袋,大概也就一立方左右。瞧何常在那高興模樣,哼唧,沒出息!咱那克制心魔的技能點可是自動觸發的,這無極門能成為天下第一咱的功勞可不小啊!

“瞧你那樣兒,有點出息好不好?”

淼淼一臉鄙夷,“你照顧的可是神樹,就給這點掌門也太摳了……”

何常在低眉思索片刻,用力點點頭,“不錯,掌門那人……是挺摳的……”

“你身為無極門弟子這樣說掌門真好麽?”

蕪瓊花清冷的嗓音飄來,“雖說事實如此,可你堂而皇之說出來不怕穿小鞋?掌門的心眼也是出奇的小。”

啥?

淼淼腦海裏浮現出那個仙風道骨的老頭,臉色不由囧了。

看着不像啊!

何常在掏出小玉瓶,融了聚靈丹與一滴靈泉,一邊給蕪瓊花,小蘑菇等澆灌,一邊道:“前輩也知掌門心眼小麽?”

“呵……”

蕪瓊花笑得陰冷,“芨芨草見過掌門洗澡,跟豆芽似的。靈妖族有個說法,下邊細,心上窄,啧啧……”

轟隆隆!!!

一道驚雷閃過,淼淼與常在趴在了地上!

素來以冷靜智慧面貌顯著于世的蕪瓊花原來也這麽單純啊!還有,還有,這下邊跟上邊有毛個關系啊?!那太監們還不得給自己憋死啊!

阿勒?

好像也有點道理,那啥……

公公們下邊為零,上邊寬度達标的還真沒幾個啊啊啊啊啊!

枝幹一抖,似是贊同,喃喃道:“似有些道理……”

“有道理個頭啊!!!”

何常在大吼,瞬間冒出鯊魚齒,“你們幾個也太龌龊了!怎麽可以跟大樹說這些?!芨芨草,你果然猥瑣!”

“這,這關我什麽事?我就是來打醬油的……”

芨芨草都哭了,為什麽每個人都把大樹猥瑣這事賴它身上?它到底做錯什麽了?

啊啊啊啊啊啊!

“哼!你們草族八卦又猥瑣乃是人所衆知之事,你就莫否認了!”

何常在說着便是收起玉瓶。得,居是靈泉都不給芨芨草了,轉身就回了木屋去。

芨芨草望着她的背影“哇”的一聲就哭出來了,沖着淼淼大喊道:“千古奇……”

“冤尼妹!”

淼淼沒好氣道:“你敢說你沒偷看過掌門洗澡麽?我說你要偷看也偷看個好點的,一個破老頭你也看,也不怕張針眼!”

“我……”

芨芨草語塞,繼而略略有點羞羞道:“門裏弟子都說到掌門那級別就不用吃喝拉撒了,我,我就好奇嘛……想看看他有沒有谷道……畢竟不吃不喝的,又是元後道君,半步化神……”

淼淼囧了。

原來不止她一個人想過這問題麽?!

知音啊!

小草是知音啊!

熱淚飙了出來,急吼吼道:“芨芨草,那他到底有沒有谷道?!!”

“是啊!到底有木有哇!”

小蘑菇與蕪瓊花的聲音也雙雙響起,氣氛忽然沉寂。

心裏都不約而同地想:原來猥瑣的人不止我一個……

芨芨草抖了抖身子,對于大家的反應表示滿意。清了清嗓子,正打算回答,卻聽淼淼道:“有人來了!”

“誰?”

“穆修!”

淼淼幾乎是咬着牙一字一字地往外蹦着,“這人又來做什麽?!不是封山了麽?他怎麽能上來的?”

多年修煉,淼淼的意識已能覆蓋到險象峰的山腳下,穆修一上山便是立刻知道了。仇人見面分外眼紅,想起這小王八羔子對自己做的事,就氣不打一處來。

立刻傳音給何常在,“常在,穆修來了。”

“什麽?!”

正在給淼淼調配靈泉大補液的何常在一聽這話立刻扔了玉瓶,“嗖”的一下就飛了出來,拔劍就砍,“那畜生呢?!”

幾個植物不由一哆嗦。

想不到斯斯文文的何常在居然有這樣潑辣的一面,當真是讓人大開眼界啊!

淼淼有些明悟。

玉璞一派都是劍修,且是苦劍士。所謂苦劍士就是那種不吃丹藥,不用任何外物專心修劍的人。所以陳述也好,常在也好,對于靈泉都無所謂的。

而何常在是水木靈根。這樣的靈根根本非劍修上佳資質,但她能入玉璞法眼,多半其實是這樣脾氣吧?

人如劍,劍如心,人劍合一,劍鋒所在,無所不催!

劍修固然金靈根最好,可若無那份無所畏懼,勇往直前的心那也難成大道。

這一刻,淼淼心裏竟是有所體悟,陷入了自己的思維裏,竟是沒發現何常在已對上了穆修。

“你這畜生,你害得我兩位師叔還不夠慘麽?你還敢來?!”

何常在手裏的木劍一下發出青光。在幾個呼吸間竟沒了木質的古樸,轉而變得鋒利,凝練,隐隐透着殺氣。芨芨草與小蘑菇不由抖了抖,本能地感到了一種恐懼。

“劍修都是瘋子!”

蕪瓊花清冷的嗓音似也帶上了緊張。

劍氣所到之處,對草木之靈的傷害是巨大的。

“何常在,你我同門,說話何必這麽難聽?”

穆修對上何常在,與對上陳述似有些不同,言語裏隐隐帶着倨傲。看人似也在看小輩般,有種高高在上的味道。

“對你這等卑鄙小人何須客氣?!看劍!”

“放肆!”

穆修眼裏精光一閃,手一掐法訣,瞬間就有枝蔓蔓延出來。

“如此小道也敢獻寶?”

何常在冷笑。這些年她離群索居,在這險象峰與聖樹為伴。日裏對打,夜裏吐納修煉,就這“木”之術,聖樹認第二,誰敢認第一?!

這點程度的纏|繞圍攻簡直小意思!要知道她現在可是能和大樹過上兩招的人!!!

腳下閃動,步履輕盈,一個巧妙轉身,輕松避開所有纏|繞上來的藤蔓,抛棄手中劍,腳尖輕輕一點,便是踏上飛劍,冷笑道:“怎麽?穆師叔就這點能耐麽?”

穆修也冷笑,眼裏閃過殺機。

修真界以實力為尊,只要不是一脈的,都以實力等級大小相稱。

這個築基沒多久的小丫頭對自己這個築基大圓滿的人無禮,玉璞一脈果是讨厭!

“哦?看來何師妹還是很想讓在下當你的師叔啊?莫要着急,很快我就金丹了,到時你又能喊我師叔了。不過……”

穆修勾唇一笑,可笑意卻不達眼底,“在此之前,你是不是也該對我這個前輩恭敬一點呢?!”

說罷,便是一伸手,掐法訣的速度之快令人絕望。就在半個呼吸間,無數耳蒼果從天而降,在半空中瞬間炸裂,無數如芝麻大小的黑子種子如雨點般灑落。飛劍上的何常在臉色一變,這招在去年築基基本的門派大比上見過,是穆修的絕技。

想到這黑子種子的可怕,不禁顫了下。可劍修就是劍修,能被玉璞看中的人都不是常人。就在一個呼吸間,何常在已克制了自己心底的恐懼,踏劍而飛,在空中迅速轉了起來,無數劍氣在空中交織,一道,兩道,三道……

穆修眯眼,閃過一絲驚訝。

她竟修出了劍氣?更令人覺得膽顫的是,她居然能同時揮出這多道劍氣?

不……

那劍氣不如平時的一貫長虹,而是形成了密密麻麻的線織成了一個巨網……

這是對劍氣控制極細的人才能做到的。

不過……

好看的薄唇微微勾起,舔了舔唇,細長黑眸裏凝過一絲嘲諷與漫不經心。

以為就這樣便能阻擋自己了?

看你能揮到幾時!!

一揮手,正欲再發力,卻聽上空之人一聲慘叫,“大樹,嘤嘤嘤,救我,撐不住啦!”

正看得認真的幾個植物“噗通”一聲就趴下了。

剛想給您喝彩呢!您可倒好!這畫風轉變說變就變,正大光明求救跟求饒有什麽區別?!虧她剛剛還喊得那麽大聲,感情跟陳述一樣,有怨氣沒實力啊!

發呆的淼淼被她這麽一喊總算回神了,可一醒來就差點氣吐血。

“哦?如此說來,聖樹開啓靈智之事是真的了?呵呵,何師妹,多謝了……”

媽蛋啊啊啊啊啊!

寶寶這是又被豬隊友賣了麽……

第 15 章 夜暗風黑

漆黑的山夜下着朦朦的細雨,山路很是潤滑,但幾人卻不得不走。必須在天色完全看不見之前找到歇息的地方,否則就是真正要做回風餐露宿的野人了。

筱筱對姬清月好好的大路不走,卻偏要行山路很是有些怨言。但也只是嘀咕幾句就算了。姬心冰一直冷冷地,似乎一切都與她無關似的。不過,為了不讓沉楓看出破綻,她仍不得不裝出傷勢未愈的樣子。倒是沉楓,對姬清月的安排,從頭到尾從未發過一言,只是跟随而行。像是要打破姬心冰那夜的預言。

于是,這一行人走路也默默不作聲,彼此之間缺乏一種意味和默契感。長久的沉寂憋得最活潑的少女筱筱受不了。直到姬清月的一聲低呼:“有人家!”,才把她從半睡間拉醒過來。

在不遠的前方,一點微弱的火光照映着前方,也給這又饑又渴的一行人帶來了希望。

破舊的茅草屋,一燈如豆,只住着一位衰老的老漢。屋內僅有的幾張破爛的桌椅,大片枯黃的麥草為鋪,顯示着生活慘淡,貧人無告的苦楚。

老漢很是好客,主動将他們請進了屋內。屋內,柴火舔着的破鐵鍋內,新剝不久的狍子肉香陣陣撲鼻,映着熱烘烘的暖氣,惹得衆人食指大動。

圍着火爐,沉楓突然感到了一種親切的氣氛,這使他想起了獨守家中的母親,思念之情由然而生。

嘎拉一聲,茅屋的門被人推開。一名身着長袍的胖子走了進來,眼光先只是一掃周圍的衆人,才唱了個喏,道:“天黑夜雨,不知主人是否能讓在下在此借宿一陣,待雨過後,再行趕路呢?”

好客的老漢顫微微地站起身來,很是熱情,“老漢這屋遠在孤山,一向少有人來,如今一夜竟有這麽多客人來,老漢高興還來不及呢!客人只管請坐下!”

胖子行了一禮,便在沉楓一行人的對面坐下。有意無意間,眼光從衆人臉上一一掃過,嘴角泛出一絲淡淡的冷笑。

自胖子現身後,姬清月心中一直便在盤算:這胖子來路不明,很有可能是沖着他們來的。看這胖子眼光充盈,想必身手定是不弱。尤其是膽敢孤身前來,必是有恃無恐。看來今夜倒是不能平安渡過了。

古怪的氣氛就充斥在這一圍人之中,連筱筱也感覺到氣氛的不尋常,不再多口說話。只有身為主人的老漢沒有查覺這一份微妙的氣氛,只是熱情的招呼着他的客人們。

過了一陣,才聽到破門上輕微的敲門,一個清越的聲音傳了進來。“在下等躲雨至此,不知此間主人可否收容在下一行,還請行個方便。”

老漢略有些奇怪,但随後便是喜笑顏開,想不到今夜他的客人如此之多,對于一向孤獨的老漢,倒也可說是他的一種好運。

姬氏姐妹卻是臉上變色,先前她們一直都未查覺,直到來人敲門發話才感覺到對方的存在。可知來者武功只有在自己之上,決計不會在自己之下。如此高手現身此處,還會有什麽事?

門開後,走進一行三人,領頭的似乎是個家丁模樣的幹瘦漢子。他撐着一柄油紙傘,正在緩緩收起。中間的是個劍眉星目的白衣少年,沉楓本也算是俊美少年了,但跟這人一比,卻又比下去了。他的身後,跟着一個始終垂着頭的老仆,卻是看不清他的面貌。

姬清月臉上微微變色,如此高手,來一個就夠了,更何況是三個。而且很有可能是沖着自己一行人來的。姬清月突然感到一種身陷囫囵的恐懼。

白衣少年沖着屋內衆人友善一笑,便同他的仆人們選了一塊地方歇下。卻只是離火爐旁的衆人遠遠的,似乎不願同他們多打交道。

姬清月心中冷笑道:來吧!來吧!有多少來多少。我倒要看看今夜還能竄出多少人來。

正想着,一陣凄涼的歌聲自遠方傳了過來。

沉楓一行人都是一驚:這魔頭怎麽也追上來了?

在衆目睽睽之下,蒙狂連個招呼也不打一下,就推開那破舊的木門,也不管在座諸人那些難看的臉色,大刺刺地在火堆旁坐了下來。全不把在座諸人放在眼裏。

而這草屋的主人,那位老漢,也不知道再什麽時候已經沉沉睡去了,想必也無法發出什麽反對的意見。

衆人中臉色變得最快的自然是沉楓,因為蒙狂明擺着是沖着他來的。姬氏姐妹的臉色也不怎麽好看。再怎麽說沉楓如今還是和她們共坐一條船,若有什麽事情發生,自然怎麽也少不了她們的一份。

那胖子的臉色也變了一變,但很快就恢複了正常。別人都未察覺到這一細微變化,只有蒙狂輕輕哼了一聲,顯示了他對胖子的留意。

那公子哥兒模樣似的白衣少年一行三人,始終躲得遠遠的,那老仆和幹瘦漢子兀自低着頭,在主子面前連大氣也不敢出。白衣公子卻不知是從何時,從懷裏摸出一塊上好的白玉,細心地雕鑿起來。

蒙狂對他們也沒有什麽興趣,只是用一種饒有興致的目光打量着沉楓一行人,看得他們直發毛。直到一聲巨震把衆人驚起。

本已破舊不堪的木門在剎那間全部化為碎粉,一聲長笑,一個高鼻鷹目的大漢走進屋來。在他的身後,幾條閃動的人影隐約可見,其中一個,正是以前脅迫沉楓的那個風雨樓白面書生。

鷹目大漢眼光一掃屋內,便很快看見了他所要的目标。但其餘諸人他也不知是敵是友,沉吟一下,朗聲道:“風雨樓今夜欲借此地了解一件事,還望各位行個方便。”

大漢說完,屋內諸人卻半點反應也沒有,像沒聽見似的。始終連動都懶得動一下。

大漢心下大怒,正待發作,卻聽那胖子懶洋洋道:“來者可是風雨樓的天鷹七獸麽?”

大漢大怒,今日來者,俱是風雨樓的一流高手,共是七人,平日號稱為天鷹七雄。胖子卻如此侮辱他們,豈能不怒。身後已有幾個人影已是站不住腳,“哧哧”幾聲輕響,出鞘的刀身在月色下反射着雪亮的光芒。

胖子懶洋洋道:“平日就聽說風雨樓衆人蠢,今日一見,倒也真是名不虛傳。你們也不用你們那幾雙狗眼打量打量,就到踢門進來耀武揚威,真是以為此處無人麽?”

大漢心中一凜,才重新掃視起衆人來。當他眼光落到蒙狂那柄半月劍上,臉色立時就變了。“戰獅”蒙狂的兇名之盛,連風雨樓這種窮兇極惡的黑道至尊都不願輕易與之結怨。

至于姬氏姐妹,一見所靠的位置,便知是和沉楓一路的。最後,他的眼光落到那白衣少年一行身上。

大漢沉聲道:“請問公子高姓大名,不知是否朋友?”他也勉強算得上風雨樓有數的人物,武功亦可以列入高手之列。是以憑借眼力,業已看出這三人的不凡之處,說話才會如此客氣。

這倒并非說大漢怕了白衣公子三人,而是不想在此時節外生枝,強自招惹強敵。

那白衣公子卻全然不予理會,兀自專心地雕着他的玉石。

大漢眼皮一翻,但終于強自忍下氣,把話再重複了一遍。若不是不想多生事,要在平時,他早就翻臉動手了。

這一次卻起了反應,那幹瘦漢子擡起頭來,看了大漢一眼,冷冷道:“我家公子姓朱,排行第三。”

屋中衆人無不變色,那大漢倒吸一口冷氣道:“朱三公子?哪一位朱三公子?”

幹瘦漢子輕蔑地一笑,卻就不說話了。

天下姓朱的實在太多,排行第三的朱三也數不勝數。但最有名的朱三公子卻只有一個,那就是魔教的朱三公子。

魔教作大陸上最為神秘的兩大門派之一,數百年來一直暗中隐為邪道至尊,同白道的聖地雁宮都是秘不可測且一直無人知其秘密的所在。相比之下,像風雨樓這種立基尚不到百年的黑道門派,與自家的祖宗邪尊魔教相比,其下的差距仍是不可以道理計的。

魔教的勢力和神秘的武功,雖然可怕。但最最可怕的是,魔教的報複手段!那就是對敵的狠辣手段,一旦與之結怨,魔教弟子永無止盡的追殺和讓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手段,直可令天下任何人自動上吊。所以說若是沾惹上魔教,終身如沾附骨之蛆,永世不得翻身。

像風雨樓這種門派,還不配給魔教塞牙縫。

而據說魔教這年輕一輩,最出色的有三個人。

“朱三羽四壁無雙。”

雖然最出色并不代表最恐怖,但也是非常的可怕了。

朱三,最喜歡在江湖上行走,以風流不群和俊美容貌,不知迷倒了多少懷春少女。他以魔教弟子的身份公開出面,不知道已遭到多少次白道中人狙擊,但他到現在還活得好好得,這就足已證明他的可怕。

就算他并不可怕,風雨樓也絕惹不起魔教。大漢這點是很清楚的。

那大漢雖明知魔教勢大不好惹,但也不敢輕易堕了風雨樓的名聲。所以他采取折衷的辦法就是繞過朱三公子一行人不惹,去找其他人的晦氣。朱三公子倒也懶得理睬,獨自專心的雕着他手中的玉石。他的兩名仆人見主人沒有動作,也就縮了回去。把其他人抛在一邊。

見大漢有了決定,門外那幾人也随之閃了進來。倒也是一副氣勢洶洶的樣子,很能吓人,那胖子和姬氏姐妹看在眼裏,只是冷笑不已。

大漢卻也能審清局勢,那胖子雖然可惡,但卻不是此行的首要目标。待先把那一行人解決了,怕還不能把他碎屍萬段嗎?只是那姬氏姐妹卻不知其來歷,看樣子似乎也是高手。雖然自己這邊以七敵二穩占上風(他們不知道沉楓也習武了,雖然典型是個武學菜鳥),但始終還是麻煩。

大漢正想着,他身後衆人卻忍不住了。一人上前,嬉皮笑臉道:“好标致的小娘子,不若跟了我們去,包你們‘享受’不盡,如何?”其他人都轟笑起來。

姬清月俏臉一變,恨那人口齒輕薄,正待出手。旁邊的姬心冰冷哼一聲,玉指輕彈,三股螺旋形的寒冰氣勁同時射出,分上中下三路向那人襲去。

大漢臉色也是一變,搶先一步擋在那人身前,一掌推出,迎向那三股寒冰氣勁。

勁風相撞的“咯”的微響,大漢悶哼一聲,退後開半步,姬心冰的嬌軀亦不由得一晃。大漢雖然表面上看來若無其事,但心下實則卻暗驚不已:這兩個女人果然并非易與之輩,只是事前卻沒想到竟有如此棘手。當下手一擺,身後六人上前,組成了一個陣勢,正是風雨樓的“斷魂鎖心大陣”。

這陣法本來就是集七人之力,而對千軍萬馬之功。這陣本身的奧妙且不說,光是組陣的七人,每人俱可跻身高手之列,單是七人齊上姬氏姐妹就接不住了,何況更有奇門陣勢之功。

姬氏姐妹對望一眼,知道弓在弦上,不得不發,只得雙雙飛身躍出,接下這一場。

甫接幾招,姬氏姐妹便感覺不對,陣中每人的每一擊,其威力都遠在估計之上,不是她們兩人就可以接得下來的。唯一方法,只有對其遠而避之,然後再尋反擊時機。但既然兩人已身陷陣中,處于包圍,如何沖得出去。每一記千鈞大擊,都在不停地消磨着她們的內力,似乎要将她們層層卷入而又卷出。原來這“斷魂鎖心大陣”的威力全在于可以将七人之力集中于一點攻擊,正所謂兵家合則利之理。集七人之力,必可以創出一個超級高手之功。

這是此陣的最強點,但其實亦是它的最弱點。

看到這裏,沉楓嘴角不禁現出了一絲冷笑。立起身來,慢吞吞地向陣邊走去。雖然筱筱死命拉住他,但顯然沒有用,沉楓決定的事,那是誰也攔不住的。

靠近陣邊,陣中卷出的陣陣罡風已足可刮得人站不住腳。沉楓看樣子似乎也是立足不穩,面上現出吃力的表情,連連後退,尚有搖搖欲墜之勢。

看到沉楓的狼狽樣,風雨樓中人俱都發出一陣轟笑。污言穢語也随之而來,不過對象卻顯然是姬氏姐妹。

“小娘子,你們看,你們的姘頭來了,看樣子他似乎還挺關心你們的呢?”

“那弱不禁風的小子有什麽好的,連風一吹都站不穩,不象大爺我,身強力壯,大爺我的強壯,到了床上你們就知道了。”

“你看你看,那小子又走過來了,真是姘頭連心啊!”

“小娘子,還是投降吧!要拼,我們到床上去拼不是更好!”

姬氏姐妹耳中聽着這些污言穢語。心中自是惱怒,但手下卻絲毫不松,防得很緊,拼死抵擋着對方一重重過一重的進攻。

風雨樓中人占盡了上風,自是得意之極。以前與沉楓筱筱有一面之緣的那白面書生見到沉楓挺直了身子,又搖搖晃晃走了過來。獰笑道:“且看我把那兩只母狗的姘頭捉來,當作兵器進攻,且看她們還下不下得了手。”

衆人盡皆贊妙。那領頭的大漢雖然心下不以為然,但也不想打攪衆人的興致。只是看着白面書生在百忙中閃電般伸出手,将沉楓将老鷹捉小雞般捉進陣來。

姬清月芳心不由突地一跳,如果這些人真的以沉楓作為武器進攻,那卻如何是好。偷眼看了姬心冰一眼,看到她臉上的堅定神色,姬清月就知道,想要她手下留情,那是萬萬不可能的。

白面書生獰笑一聲,右手抓着沉楓的肩胛,把他的身體當作兵器在空中劃了道圓弧,正待擊出。這時,一道電光閃過,挾着尖銳的破空之聲,劍刃如流星般迸射出一溜眩目的寒電。

風雨樓中人七個,倒倒下了三個!

沉楓掌心躺着一枚亮銀劍丸,面帶微笑,陰陰地掃視了全場一圈,包括姬氏姐妹在內。

第 9 章 新來的話唠

一陣惡寒,忙轉移注意力,目光落在了腳邊的玉瓶上,心裏一陣歡喜。

聽說這可是好玩意啊!

吃了這個自己就能早點變回人了吧?啧啧,其實讓掌門知道自己開啓靈智也好啊!

可一想自己如今這功效,還是生生忍住了。別了,還是等咱再強大點再說。

美滋滋地衍生出一根樹枝,将一個瓶子卷吧了過來。拔去塞子,濃郁的靈氣四散開來。就這吸上一口,都覺通身舒坦了,不知吃下去是什麽滋味?

小蘑菇等幾個咽着口水道:“大樹,還等什麽?快吃啊!”

“嗯嗯,你們別急,見者有份,等會我也給你們淋上!”

“真得?”

蕪瓊花難得激動,“大樹,你太厚道了!”

“都是好朋友嘛!”

淼淼笑得陰險,幾個植物哪裏會是人類的對手?咱要強大就必須有小弟啊!表看這幾個植物沒什麽攻擊力,可能力在她看來卻是不俗。

芨芨草以後可以打探情報,以後弄個什麽情報館,賣賣情報,到時還怕沒資源修煉麽?再看小蘑菇,這家夥本身就是合|歡丹的原料,而自己也能釋放發q毒氣,制造幻覺,一朵不見效,可它那多子孫,要一起釋放,嘿嘿,那也夠人喝一壺了!

而蕪瓊花就更厲害了,有将雨霧凝結為冰的能力,其本身也有解毒的功效,也是很不錯的能力。

毛爺爺說得好,要團結一切可團結的力量,這修仙界素來不把他們植物當顆菜,可淼淼卻覺植物是生命力最強,最偉大的存在!

她現在多尋點小弟,到時要穆修這個人類好看!敢給她刻字?打不死他的!

一瓶泉水淋在腳底下,一股濃郁的靈氣四散開來。淼淼舒服得都在眯眼了,哇塞,果是無極門的寶貝啊!好好吃啊!

一番吸收,很快夜幕降臨。從修煉狀态醒來時,淼淼發現自己能觀察的範圍更遠了。啧啧,一瓶水抵她平日修煉半個月,真是好東西啊!

幾條枝蔓延伸了出來,将剩下的玉瓶一卷,藏到了自己茂盛的樹冠裏。又尋了三瓶,給小蘑菇,小草以及蕪瓊花灌溉。幾個植物吸收了靈泉居然立刻就沉睡了,搞得淼淼一下就慌了。

大家身嬌體弱的,自己會不會給他們澆太多了?要弄死了怎麽辦?

要無極門的子弟知道了,非得暈過去不可。

親傳弟子一年修煉的量也不過一小瓶。淼淼倒好,直接一人發一瓶當飲料喝了。她是上古之物,又根深葉茂的,一個白天就吸收了。

可蕪瓊花芨芨草等修為低,身軀不如她結實,哪裏受得了這般灌溉?一下就沉睡過去了!

淼淼這下慌了。連連喊了幾日都無人回應,她忽然覺得自己的植物女王的大業要狗帶了。

如此,在戰戰兢兢中又過了半月。發現大家只是沉睡,倒是安下心來,不再慌張。

沒煩心事了,八卦心又起來了。

她神識掃向屋內。陳述下山沒多久就來了個新弟子。剛剛築基的修為,水木靈根,是個可愛漂亮的小姑娘。

比起陳述這位可可愛多了,每天都會掐個法訣給她澆水。

那水裏含着小姑娘自身的靈力,雖與靈泉差了n個檔次,可好歹聊勝于無。且心意實在,沒幾天下來,淼淼就喜歡上這個可愛的小姑娘了。

但是人家可愛歸可愛,也有不好的地方。她不是陳述,自然不能讓這小姑娘知道自己開啓靈智了,且吃靈泉也得偷偷的,搞得她很不自在啊……

“大樹,師公說你開啓靈智了,讓我要對你起恭敬心,順承心……”

這日,小姑娘給她澆完了水,忽然難過的撫|摸着樹幹,喃喃道:“可為什麽你都不理我呢?”

淼淼差點一口老血噴出來!

掌門讓玉璞一脈的人照顧她不假,可沒讓玉璞跟每個弟子都說自己開啓靈智了撒?!

難怪這小姑娘天天都跟自己說話呢,感情玉璞那大嘴|巴早把自己賣了!

想到這裏不由沒好氣地道:“你那師公真多話,就該學學陳述,禍從口出!”

“嘻嘻。”

小姑娘高興地蹦了起來,“你果然開啓靈智啦?咯咯,師公其實什麽都沒說,是我推理出來的。”

“……”

什麽意思?

自己這是被騙了嗎?被一個骨齡才27的小姑娘騙了?

在這修真界27歲的骨齡真還很稚嫩呢!

而自己……

算上上輩子的年紀都七八十了,居然被一個小屁孩騙了?!

頓時惱羞成怒了,抽出一根枝條對着小女孩屁|股上就是一下,“小小年紀,撒謊!該打!”

“哎喲!”

小姑娘被打疼了,抱着屁|股上蹿下跳的,心裏暗暗佩服。

不愧是休淵大陸唯一的太虛菩提樹,她也是築基修士了,剛剛那一下過來,她居然毫無察覺,等察覺到了,任憑身手如何敏捷都沒能避開。

大樹打了她,何常在也不生氣,反而覺得親切,比起宗門裏的師兄弟們,大樹顯得有人情味多了。

連連讨饒着,“大樹,大樹,你不要生氣嘛……我錯啦,不該騙你!給,給,這個給你賠罪好不好?”

一個小玉瓶出現在她跟前,淼淼的憤怒瞬間被秒殺,“靈泉?”

“嘻嘻,大樹你最喜歡吃這個了吧?我是水木靈根,對植物和水都比較敏|感,早發現你有服用靈泉水呢!是陳師叔給您的吧?師叔就是外冷內熱的人。”

淼淼有些囧,如果她大樹的身體能表達表情的話,她想她的樹幹上一定已寫了一個大大的“囧”字了。陳述是個忽然抽風的大冰塊,而眼前的小姑娘卻是個話唠。

就在她胡思亂想着的時候,何常在拿出了幾顆丹藥,笑嘻嘻地道:“這是聚靈丹,溶解到靈泉裏可增加效果呢!”

說着便是微微昂頭,臉上帶着些許得意,“我自小就與植物親近,所以也就有了一點養殖靈植的心得。大樹,其實你不該保密呢,若是給掌門知道,靈泉為媒介,各種丹藥為輔,你很快就能修煉成人身了。”

“我也想啊,但我又怕他們強迫我簽下什麽契約。”

淼淼也是心動,可是上回與玉璞聯手騙了掌門,到時若是給掌門知道了,恐怕自己會被穿小鞋。

而且修煉得多了,她也慢慢發現了一些自己的功效。

這無極門的開門師祖将自己種在這裏,之所以讓人在自己未開啓靈智前要任由自由生長,恐怕就是不想讓人知道自己擁有淨化以及克制心魔的功效。

那不是傳說,是真的!

淼淼想明白這點後雖然高興,自己不是廢柴呢!可高興過後卻是擔心起來了,心魔對每一個修士來說簡直是死亡一般的存在。

多少修士修為無長進以及渡劫失敗都是敗在了心魔上,若是被掌門發現自己開啓靈智了,會不會提前給自己來個契約啥的?那自己就沒自由啦!

其實她現在的想法也是很矛盾的,因為玉璞知道她的秘密,從本質上來說玉璞也是危險的,若要解除危險,那最好的辦法就是讓掌門知道。

而且靈妖化形時都會有異象,自己到時想瞞都瞞不住。

淼淼本能地感到這事恐怕瞞不了多久,自己被契約似是不可避免之事,但她不願去想,天天在這兒自欺欺人。

見這小姑娘親切,不由吐槽,但克制心魔的事卻沒說。

哪知小姑娘一聽就笑了,“您是開山祖師爺種下的樹,那是與無極門的機緣,哪裏敢強迫您簽契約啊?而且,大樹,一般修士都不會強迫靈妖簽契約,因為一旦被反噬可是要死人的!所以都得自願呢,師公那只離火鴉是例外,雖是不情願,可契約卻是同等契約。”

“嗯?”

淼淼意外地道:“離鴉不止一次跟我抱怨了,怎麽?它與你師公竟是同等約麽?”

“這說來就話長了,總之是師公外出游歷時,陰差陽錯地與離火鴉弄了個同等契約,離火鴉不高興,師公還不高興呢……”

淼淼囧了,感情還有這麽多內幕啊!

何常在搖着玉瓶,聚靈丹已完全溶解,她倒在了樹腳下,道:“大樹,我去練功啦!對了,我叫何常在。”

“常在?”

淼淼又囧了,怎麽腦海裏浮現了皇阿瑪的臉?

“嗯,我叫常在,大樹,你有事就喊我。”

“哦……”

日子又恢複了平靜。何常在雖然話多,可卻從不往外傳話。如此,在險象峰一待就是十五年。小蘑菇,芨芨草,蕪瓊花陸續醒來後,看在淼淼的面上,她也一并照顧了起來。

還別說,小姑娘還真有些本事。

原本他們幾個就是胡亂修煉,自然生長。可有了小姑娘打理後,修為還真提高了。比如淼淼,現在又多了一個新技能。

她的根須可以突出地面,在短時間內形成複雜而龐大的木藤,何常在小姑娘不幸被拿來當對打對象,結果一個回合下來,小姑娘就被她的根須木藤徹底困住了。

而此刻,她腦海裏終于又多出了一排字來:萬木令,以自身為載體,幻化萬木陣法……

來到休淵大陸六十五年,淼淼得到了第一個真正意義上的傳承。

萬木令的修煉并不複雜,可威力卻是吓死人。共分十二層,居是可以一直用到渡劫飛升的。

這部功法應就是小草他們說的本族傳承了。

得到功法的淼淼很高興,但很快她就發現,這套功法雖是簡單,以她的智商都能弄明白,可若修煉起來卻是一點不簡單。

每上一層都是難上加難,在太虛菩提樹的家族裏,在上古二十萬年的時間裏,唯有二十人,不,二十棵樹将此修煉到了極致,其他都折損了。

而此功法難處就在:每進階一層就會引來天雷!

這對淼淼來說簡直是晴天霹靂啊!!有木有?!!

雷者,火光也,克木啊啊啊啊啊!!!

第 5 章

第 5 章

北冥淵尊主遲衡,堂堂大乘期修士,繼腿軟後又出現了新症狀,胳膊也開始酸軟,連端茶杯的時候手都打顫,直看得言韶和淩岐兩個目瞪口呆。

等到兩人出了殿門後,言韶便把淩岐薅到一個沒人的角落裏嘀咕:“你說,這個虞瑤到底是什麽妖孽?”

淩岐回想了一下,面無表情地搖搖頭。

“那你說她和咱們尊主是什麽時候…”說着他伸手兩個大拇指對着彎了彎,“我覺得不像是尊主說得突然冒出來的,但是咱倆成天跟着尊主怎麽什麽都沒發現呢。”

這回淩岐沉默了良久才擡頭,迎着言韶期待的眼神,開了尊口:“不得妄議尊上。”

言韶噎了一下,沒好氣地翻了個白眼:“你就不好奇?放眼整個異元大陸,咱們尊主的修為可都算得上鳳毛麟角的存在,如今怎麽會被個小元嬰整得四肢無力,一副虛脫了的模樣。”

淩岐抿了抿唇:“好奇。”

“就是嘛!”言韶欣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又開始摩挲着下巴琢磨,“你說她有沒有可能練得是什麽吸人精氣的術法?”

“不太像。”淩岐老實道。

“也是,練那種術法的一般容貌都會發生變化,怎麽也不該長得那麽寡淡。”

淩岐無語望天。

“難道是逐流绮羅的影響?怎麽說也是情花,有點什麽神奇的反應也不奇怪。”言韶依舊沉浸在自己的想象中。

淩岐忍不住提醒:“尊主命我們查其背後之人。”

言韶一拍腦門:“哦,對,我都忘了這茬。”

兩人相顧無言了許久,言韶才揉了一把臉:“真是搞不懂尊主在想什麽,一邊對人家又摟又抱舍不得撒手,一邊又讓我們查她。”

說話間,遠遠便見一名相貌端莊,身着暗紫色衣裙的婦人大步走來,來人正是遲拂珊的母親,也就是遲衡的堂嬸宋明玉。

言韶立刻給了淩岐一個眼色,兩人迎了過去,齊齊行禮:“叔夫人安好。”

宋明玉微微颔首:“淩護法,言護法。”

言韶問:“不知夫人前來所為何事?”

“尊主可在,我有事想面見尊主。”宋明玉态度和善,說話幹脆利落。

言韶客氣的讓她稍等片刻,便轉身入殿禀報,片刻後出來請了宋明玉入內。

彼時,遲衡正和虞瑤大眼瞪小眼,見到宋明玉進來立刻收斂怒氣,轉而審視地看向宋明玉,見她要行禮,還客氣了一句。

“堂嬸不必多禮。”

“多謝尊主體恤。”宋明玉嘴上如此說着,但是該盡了禮數卻是一點兒沒少。直到起身,她的目光若有若無無地從虞瑤身上飄過。

“今日昭雲殿真是熱鬧,堂兄剛走,堂嬸就來了。”遲衡輕笑一聲,語氣莫名。

宋明玉面上不動聲色,翻手呈上一個小木盒,将木盒打開,裏面躺着兩枚紅彤彤的果子。

虞瑤抻着脖子打量了兩眼,臉上滿是好奇。

遲衡的目光從虞瑤臉上劃過,濃眉微蹙,眼底閃過幾分疑惑。

宋明玉見他沒吱聲,依舊沒有任何膽怯或者緊張,而是依舊表現得落落大方:“我今日來此是替我家那個不懂事的向尊主賠罪。”

“嗯?”遲衡擡眸直直地看向宋明玉。

宋明玉微微一笑,如同唠家常一般道:“我也是言護法上門後才知曉,拂珊那丫頭在後院偶遇尊主的愛妾,覺得她可憐便将人留下了。”

“愛、妾?”這兩個字仿佛被他在舌尖把玩了一番才吐出,面上帶着似笑非笑的表情,斜睨着虞瑤。

虞瑤被遲衡看得渾身刺撓,扭過頭,避開他的視線,小聲抗議:“這話不是我說的。”

宋明玉臉上的笑意一頓,旋即似不着痕跡地解釋:“瞧我,可能是我理解差了,尊主別放在心上。總之啊,就是我家那丫頭看見這位姑娘身上帶着傷趴在後院裏,而且還哭得慘兮兮的,這不就動了恻隐之心将人留下了,若是因此耽誤了尊主的事兒,我替她向您賠罪。”

遲衡淡淡地“嗯”了一聲,轉而問道:“那帖子呢?”

“那帖子,唉…”宋明玉笑臉緩緩收起,面露愁容,“她和她身邊那個侍女碧玺不知從哪兒弄了幾本話本子,什麽紅葉傳情、花園密會,不堪入目。”

宋明玉還真從袖子裏掏了兩本話本子,呈給了遲衡,泛黃的書頁、卷起的頁腳都證明這書确實被人反複翻動過。

“所以她倆就一合計,想着尋個人試試,恰好這位姑娘在這方面頗有經驗,與拂珊多聊了幾句後,她就忍不住想試試,後來便托了這位姑娘幫忙。”宋明玉這話說得很微妙,直接模糊了時間線。

突然被人提起的虞瑤倏然瞪大了眼珠子,嗯?哪方面頗有經驗?!

她正懵着便察覺到上方某人投來的視線,涼涼的,令人有些膽寒。

“既然都是誤會,說開了便罷了,只是堂嬸回去後還是得告誡堂姐莫要輕信旁人,否則…”遲衡收回了落在虞瑤身上的視線,意味深長地看了宋明玉一眼,“不是每一次本尊都有耐心聽堂嬸解釋。”

宋明玉臉一僵,連連稱是。

虞瑤在一旁看着遲衡的反應,心覺有些怪異,一雙大眼不斷在兩人身上徘徊,耳朵更是豎起仔細聽着,生怕落下什麽重要信息。

遲衡警告性地掃了她一眼,繼續道:“本尊記得此前吩咐言韶尋的是堂叔,不知堂叔怎麽沒來?”

宋明玉正想解釋,遲衡便低笑一聲,道:“其實來的是堂嬸反而更好,相信堂嬸是個明白人,應該明白本尊的意思。”

宋明玉嚴肅點頭:“尊主請放心,我明白您的意思。”

虞瑤聽着兩人打啞謎一般的談話,揉了揉臉,不明白啊,聽不懂啊。

直到宋明玉離開後,虞瑤也沒搞明白他倆剛剛說的到底是什麽意思。

只是…

她擡眼掃了遲衡一眼,見他的目光直直落在自己身上頓時覺得渾身難受。

“你有話就直說,這麽看着我幹什麽?”

遲衡冷哼了一聲:“本尊只是好奇你是如何與遲拂珊說的,竟讓她以為你是本尊的…愛妾!”

虞瑤噎了一下:“反正我沒說這兩個字,至于別人是怎麽理解的就不是我能左右的,再說了,女子之間的事情你少打聽。”

這下換成遲衡被噎住了,他心中惱怒的同時又不禁升起一絲好奇,這個玩意兒怎麽膽子就這麽大?

其實,虞瑤也是有依仗的,其一她自覺有金手指,所以遲衡不能把她怎麽樣,其二則是她本就是原文作者,所以對遲衡這個人物還是有兩分了解的。

事實證明,遲衡确實沒把她怎麽樣,只不過是把她扔在昭雲殿,而他則消失了。

虞瑤原本想将人叫回來,後來想了想沒有他在自己也挺自在的,于是,來到遲衡一直坐着軟榻上,打了個哈欠,躺下準備睡覺。

她剛剛閉上眼睛又睜開了,抱着軟枕聞了聞,香的?

雖然很淡很淡,但還是能夠聞出來,好像是院中臘梅的香氣。

想不到啊,遲衡那種随時随地都炸毛的狗崽子居然還會用熏香。

虞瑤在胡思亂想中沉沉睡去。

遲衡這邊帶着淩岐和言韶在梅園的觀景臺上吹冷風,他身上緊着了一件單薄的緋紅長袍,北風呼嘯鼓動着衣物獵獵作響

他的雙手搭在欄杆上,懶懶地看着遠處:“你們覺得虞瑤是誰的人?”

淩岐還沒來得及反應,言韶已經嘴比腦子快的來了一句:“不是您的人嗎?”說完之後他就抽了自己一嘴巴。

遲衡回頭,極其平靜對着他勾了勾手。

言韶遲疑了片刻,還是湊了過去,随後便被遲衡揪着衣襟直接扔了出去,嘭得一聲,冰封的湖面龜裂開來。

伴随着冰裂聲傳來的還有遲衡的警告聲:“你若再敢胡說八道,本尊就把你的嘴用烙鐵封住!”

言韶甩着發暈的腦袋,龇牙咧嘴地從地上爬起,悶聲道:“是,屬下記住了,再也不會胡說八道了。”

聽着他從善如流的請罪,遲衡嫌棄地別開視線,對于這個不靠譜的下屬,遲衡已經有點兒麻木了。

“淩岐,你是怎麽想的?”

站在遲衡身後的淩岐斟酌片刻道:“屬下以為钰公子和遲長老都有嫌疑。”

這時,已經連滾帶爬回到觀景臺的言韶補充道:“遲長老仗着堂叔的身份對尊主不敬也不是一日兩日了,其不臣之心早已人盡皆知,所以屬下以為遲長老的嫌疑更大些。”

遲衡輕輕敲着欄杆,思索着言韶的話,其實言韶說得他也知曉,只是他總覺得事情沒有這麽簡單。

“尊主,您想想,當年老尊主在世時遲遲未有子嗣,而钰公子又遺傳了大爺先天體弱,所以最有可能繼承尊主之位的便是遲長老一脈,後來有了尊主您,到手的尊主之位就這麽飛了,遲長老自然是不甘心的。”說到此處,言韶微微一頓才繼續道,“而且您每月總有兩日不見人,北冥淵已經隐隐傳出一些風聲,雖然尚無人猜到緣由,但是有人猜測您可能和钰公子情況差不多。”

遲衡眉心一折,撚起欄杆上的積雪,看着它在指尖一點點消融。

“此事繼續追查。”遲衡呵笑一聲,“本尊倒是要看看到底是誰在背後搞鬼!”

淩岐和言韶齊齊應聲:“是!”

“那個,尊主。”言韶遲疑開口,“屬下有一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遲衡回頭看着他:“你想好了再講。”

言韶讪讪道:“…那屬下還是不說了吧。”

遲衡撚了撚指尖,眼神不善地看着他。

言韶立刻警醒,挺直腰板道:“屬下覺得那個虞瑤挺邪門的,屬下怕您…色令智昏。”

遲衡不屑地嗤笑一聲:“且不說本尊是不是這樣的人,你覺得以她的姿色,本尊會為她昏了頭?”

“是屬下多慮了!尊主如此英明怎麽可能做出那種蠢事!”言韶幹笑兩聲,眼珠子一轉,小聲道,“既然您不會,不如把送上門的解藥先用了?”

話剛說完,淩岐便不贊同道:“尊主三思,逐流绮羅,一株兩花,誘人上瘾,很難戒斷!”

言韶反駁:“很難戒斷也不代表不能吧?尊主又不是那等色令智昏之人。”

遲衡沉思許久,對着兩人擺擺手:“此事容後再議,先查清楚她背後之人。”

第 5 章

第 5 章

慘白日光照射在修道院斑駁的外牆上時,代表早餐結束的刺耳鈴聲乍然驟響。兼做特別餐廳的小禮堂裏回蕩起凳子腿兒們摩擦地面的吵鬧噪音,執祭亞當斯和修女瑪利亞一個繼續敲鈴一個捏尖嗓子大聲吼:“排好隊!安靜!端起你們的碗和勺子,不許賴在餐桌上!”

那鈴铛的聲音難聽得過分,讓人打從心底泛起一股又癢又麻的不自在。修女維持現場紀律的尖叫也一直沒停,從隊伍的整齊程度到孤兒們胸口袖口是否沾染食物殘渣,再到幾個拖着鼻涕特別邋遢的小刺頭,她幾乎數着人數一個個斥責過去:“我簡直不敢想象,要是讓聖地來的大人看到你們這種無可救藥的模樣,耶倫蓋爾修道院還能不能繼續下去真是個疑問。”

細細碎碎的嗡嗡聲戛然而止,緊接着猶如沸騰之水般再次翻湧。

“約書亞,等會兒咱們還能不能溜出去了?要不還是別了,萬一這個時候被抓到神父面前……”拖鼻涕的小胖子達達努力向上吸吸鼻子,他那不正常膨大的肚子都跟着一塊往上擡了幾下。被攔下的孩子擡起眼睛先往修女和執祭站立的位置看了兩眼,低下頭機警的與小跟班耳語:“沒事兒,那些大人物這幾天就快來了,修女要去上面盯着那些動不動就歇斯底裏的大小姐們熟悉祈禱詞,看門的瘸子說神父昨夜從外面回來得很晚,執祭肯定得去照顧他,沒人有功夫盯着咱們。”

“那還是去,上次撿的鳥蛋烤熟後真是香死我了,一想起來晚上覺也睡不着。”達達說着說着伸出舌頭用力舔舔嘴,仿佛還能從厚實卷翹的嘴唇上舔出點烤鳥蛋的味道。

眼看冬天就快要到了,如果這時候不想法子弄點吃的藏起來,說不定哪個落雪的早晨就會被人發現自己已經僵硬的屍體。約書亞還不想早早榮歸神國,但他更不打算獨自承擔失手後神父傾瀉而下的怒火,所以,帶上群拖後腿但能平分懲罰的“同伴”溜進森林尋覓儲備糧才是最優解。

圍繞着耶倫蓋爾修道院的廣袤森林以及周圍上百畝良田都是教廷財産,但是居住在古老建築裏的孤兒們卻不被允許吃飽肚子。理由很簡單,神父認為飽食會讓這些孤兒忘記感恩。為了強調教廷收養這些小雜種所付出的艱辛,同時也為了培養他們對信仰的虔誠,孤兒們每天只能享用兩頓飯——每頓包含兩片黑面包外加一碗和清水沒有太大差別的燕麥粥。

饑餓總能催生出無情無盡的想象力,約書亞打從記事起就一直待在修道院裏,關于森林的傳說他聽過不下上百個版本。有人說那裏隐匿着無數魔獸,要不是有修道院擋在森林出口,北方的城鎮都得被獸潮毀滅殆盡;有人說森林裏居住着黑魔法師,夜深人靜的時候那些喜歡鑽墓地挖人祖墳的家夥就會騎着骷髅馬在月光下狂笑馳騁;還有人說有神明居住在耶倫蓋爾,未經神明允許擅闖森林的人一定會被詛咒然後凄慘死去。

不論成年人們拿出什麽可怕形象進行恐吓,對于饑餓的孩子來說森林只代表着一種意思——儲備糧來源庫。

他寧可自己在覓食途中被野獸抓住吃掉得個痛快,也不願日日夜夜飽受饑餓的煎熬。那就像是被怪物追着後腳跟啃噬一樣,根本不知道什麽時候才是個頭。約書亞見過巨熊捕食杜鹿,只需一爪子下去鹿的頭骨就被拍得粉碎,一點多餘的痛苦也沒有。

“等會兒幹活時咱們就走。前幾天我拿了條死貓去給看門的瘸子,他答應把收拾最外邊那塊草坪的活兒分給我。反正那片地方緊貼森林,整不整都一樣,誰也看不出來。留兩個人在外面守着,你們跟着我。”

這個小頭領顯然早早計劃好了一切。

耶倫蓋爾修道院歷史悠久,有很多漂亮的建築物和幾何對稱的花園,那些依丘陵而建的華麗石雕以及規整嚴謹的植物單靠執祭與修女們維護顯然不可能,所以粗活雜活兒都要孤兒和附近的佃農來做。做滿十七天給發一小張贖罪券代替庸俗的錢幣,能夠讓人認為自己被赦免了一個月內不小心犯下的種種罪行。孤兒們大多攢了這玩意兒偷溜出去找人換零嘴,為此付出勞動倒也“心甘情願”。

精明的約書亞把手下分成好幾組,有專門負責惹事生非引走大人注意力的,有輕手輕腳溜門撬鎖偷工具的,還有背着袋子只管跟着撿拾戰利品的——如果東西都放在一個人身上,很容易就會被那些接近成年的大孩子發現并搶走。他們馬上就要成年了,成年後就不能繼續留在修道院接受救濟。一部分人會跟随神父的腳步宣誓成為底層神職人員,還有一部分人拿上幾個銀幣的資助就會離開。

也就是說,至少一半大孩子不太在意會不會因為欺淩弱小而被執祭懲罰,反正他們馬上就要滾蛋了,動起手來随心所欲格外兇狠。

那些下手狠厲的孩子多半膽子大得什麽都敢幹,出去闖蕩闖蕩說不準就能混出些名堂。不過在修道院帶了十幾年,約書亞極少見到離開的人再回來,只從看門瘸子那裏聽說誰發達了誰又攀上了大人物……仔細想想也是,哪位“成功人士”願意讓人知道自己曾經出身低賤呢?

“好嘞,我這就去挨個提醒他們別忘了集合時間,等會兒見!”

達達擡起袖子“哧溜”抹過口鼻,袖口布料上瞬間多了道光亮。如果是位将軍,這種分量的“勳章”怕是能綴滿胸口,可惜它就只是袖子上的一道風景線,根本沒有任何用途。

約書亞嫌棄的皺緊眉頭,努力說服自己別再盯着小胖子的袖子看了。

可人有時候就是這麽奇怪,越覺得惡心還越要仔細瞧,好在小胖子沒過多久就滿懷使命感的跑出遠……袖子和他的主人暫時消失了,約書亞這才舒了口氣。這個年紀的男孩片刻也安生不下來,憑借着偶然從故事書裏“提煉”出的只字片語,他們很樂意在各種行為上都添加些無傷大雅的小裝飾。時而假裝自己是在無盡之海馳騁大笑的傭兵,時而又把自己想成無惡不作的大盜賊,往往走在路上就會為了争奪某個角色而鬧得不可開交。

既然馬上就要“秘密”潛入森林,大家一致同意這回要扮演燒殺擄掠呼嘯山林的黑胡子矮人。至于說矮人是不是真的有一捧黑色大胡子,或者是不是特別喜歡埋伏在森林中襲擊過往商隊,他們一點也不在乎,更不想追尋真相。

激動人心的時刻終于來臨,給修道院看守大門的老瘸子言而有信,果然把約書亞和他的小弟們安排在距離中庭最遠、最靠近森林的一大片草坪上。

安排好兩個望風的手下,約書亞他們三三兩兩鑽進森林。一時間刺耳之際的貓叫聲此起彼伏,不知道的人還以為野貓聚在一起要打群架。

今天運氣不錯,孤兒們發現了許多叫不上名字的可食用塊狀根,還有人撿了不少蘑菇。考慮到修女近來越發焦躁的壞脾氣,他們決定看過上次下的兔子套後就趕回去。

“約書亞,前面是不是有個樹洞?”

達達形影不離的跟在後面,少年順着他指出的方向定睛一看——前方約三米處有顆斷了一半的粗大喬木,斷口處向下凹陷形成了一個坑洞。

像這種天然形成的陷阱裏,往往會存在讓人意想不到的收獲。約書亞向後一揮手,幾個孩子迅速湊上來:“怎麽了怎麽了?”

“你們去撿些石頭,我要試試前面那個樹洞。”

很少有這個年齡段的孩子能表現得如此謹慎,怪不得他能在修女眼皮子底下成功拉起這麽個小組織。

被他招來的孩子們很快撿回一堆石塊,達達等在旁邊激動萬分。眼看首領覺得差不多了,他像是腳下生了彈簧那樣跳起來:“我來砸!我砸的準!”

他準頭确實可以,于是約書亞擡擡下巴,小胖子立刻從石堆裏挑了塊趁手“武器”遠遠丢進樹洞,空蕩蕩的回聲傳了出來。

“沒東西啊……還是說已經死了?”

不肯相信沒有收獲的事實,達達猶猶豫豫道:“要不,我過去看看!”

下面有沒有能吃的東西,聲音完全不一樣,哪怕是具動物屍體回音至少也該悶悶的而不是空空的。

“算了吧,萬一掉下去可沒人能把你弄上來。”

約書亞想想,果斷搖頭。

吃肉很好,但受傷很壞。

他是有打算借着這些跟班分散神父的怒火,但他從來沒想過要害他們受傷甚至死亡。他知道死是什麽,按照修女和執祭的說法“死”就是靈魂回歸天國在神的身邊享福,□□埋進泥土腐朽,從此以後不能說話也不能再坐起來吃東西。

不能吃東西?那可真是太糟糕了。

小首領決定放棄前面的樹洞。

要知道距離他們最近的醫生居住在距離修道院一小時車程的摩爾城外,神父絕不會為了一個孤兒花錢雇車接醫生過來,哪怕他蹩腳得厲害。至于傳說中的“治愈術”……就算真的有也不是會發生在孤兒身上的神跡。

可惜他能忍達達卻忍不住,早上那片面包吃進胃裏連個泡都沒冒就被消化掉了,在森林裏跑這麽久他正餓得發慌。只要眼前出現任何能塞進嘴裏的東西這孩子都不會放過,所以小胖子沒有聽從首領的勸告,徑直走到樹洞旁趴着向下看。

耶倫蓋爾森林深處飛來一把形狀奇怪的武器,不等他真的把頭伸進樹洞,正正好好砸在樹洞和達達的臉之間。

那武器由一長一短兩節粗木棍組成,就像是農夫給小麥脫粒時使用的農具。

“孩子,如果我是你的話,我絕不會把腦袋往那裏面伸,除非迫不及待想被食腐蛞蝓從鼻腔裏吸走腦子。”

森林裏緩緩走出來一隊人馬,為首之人全身上下披着盔甲騎在馬上,他旁邊走着個身穿白麻長袍,赤腳空手的人。

苦修士走到小胖子面前,這孩子張大嘴擡頭眼巴巴盯着他的膝蓋不知該作何反應。菲利普斯不由想起留在父母身邊的幼弟,當然了他的弟弟可不會好奇心旺盛到如此地步——趴在食腐蛞蝓藏身的樹洞口,這種事稍微有點常識的人都不會去做。

“孩子,你不冷嗎?”

成年人溫和的低下頭,并未因為沒能從幼崽臉上看到合格的敬畏而感到氣惱。達達哆哆嗦嗦爬起來,他抖得太厲害了,從頭抖到腳,仿佛枝頭即将被風雪打落的枯黃葉子。

耶倫蓋爾森林裏有鬼怪、有黑魔法師、有魔獸、有……等等等等的可怕傳說充斥着他的大腦,裹着風聲的鏈枷以及突然出現的奇怪成年人快把小少年給吓傻了:“先、先生,日安,願……願……”

他哆嗦着“願”不出來了,菲利普斯微笑搖頭:“孩子,你該說願聖光照耀你我。你是……修道院收養的孤兒嗎?勞煩帶個路。”

小胖子沒聽懂“勞煩”兩個字是啥意思,但他明白“帶路”這種事通常都能得着好處。

比如說……逃過神父的懲罰。

“好的先生,請跟我來!”達達反手在鼻子底下蹭蹭,袖子上再次多了道光亮。和他一起溜進森林的孤兒們早就作鳥獸散,倒是約書亞留在原地沒走——跑也沒用,這小子将來一定會在修女面前供出自己。與其等會兒被人拎着耳朵揪出來,還不如想法子讨好讨好這些外來者。

他真的很聰明,很有一種無論多麽艱難都能努力尋找機會活下去的氣質。

“這是你的同伴?”

埃克特指指戳在隊伍前方的約書亞問達達,小胖子抽着鼻子點頭:“是,是的,先生。我們沒有做壞事,只是找點吃的而已。”

約書亞:“……”

豬隊友,大概說的就是達達這種。

這片森林也是耶倫蓋爾修道院的財産,按照達達所說嚴格追究起來他們溜進來找食物的行為應當算作偷竊,是要被吊起來鞭笞然後砍掉手的……

“我很抱歉。”

狡辯已經毫無意義了,下次選同伴時他會更當心些。

好在埃克特和菲利普斯經歷了一路被人刁難折騰的旅途眼下正在為聖子候選的“迷途知返”而倍感欣慰,對待嘴饞的小孤兒也異常寬容。

苦修士将手伸向後方,堵在樹洞口上的鏈枷順勢“飛”回主人掌心。他注意到因自己的舉動而瞳孔地震的約書亞,赤腳白袍的中年男人露出溫和的微笑,然後馬上又繃了回去:“偷竊教廷財産可不是小罪過,看在年齡的份兒上,下不為例孩子們。”

他不動手施以懲戒的原因并非基于憐憫,只不過因為這兩個孤兒尚未達到能夠接受刑罰的年齡罷了。

達達這才意識到自己的嘴巴闖了多大一場禍,把頭一縮再也不敢多說一句。倒是約書亞,敏銳察覺到領導整個車隊的兩人心情似乎很不錯,看上去像是好說話的樣子……這個狡猾的孩子再次迅速調整策略:“是的,先生,我已經認識到錯誤了。我知道神父是為了我們好,饑餓有助于人們認識自己的罪孽。但是……對不起,瑪德琳修女身體不太好,最近安德斯執祭也非常忙碌,我不想讓他們額外再花費精力擔心,所以……我真的已經知道錯了!”

他垂頭絞着手指,小心翼翼擡起眼睛去看成年人的表情。

埃克特知道這孩子言外之意想表達什麽,作為一個不受父親寵愛的私生子,擺出弱點祈求施舍的招數他過去見得不要太多。

“你們打擾到的并不是我,孩子,向我請求寬恕是沒有用的。菲利普斯願意放過你們偷竊的行為只因為你們都還太小,來得及改正錯誤,但這并不表示他同意原諒你們沖撞梅爾大人的魯莽。”他決心吓唬吓唬這個膽大包天的小東西,于是側身露出後面那輛外觀樸素正緩緩攆過泥土的馬車,“去向梅爾大人道歉吧。”

如果聖子候選原諒了他們,這當然很好,皆大歡喜。萬一他不願意,也算給這個敢和護教士讨請的孩子一點教訓,換了別人他怕是要因為在不合适的時間點上耍弄小聰明而吃個大苦頭。

*

耶倫蓋爾修道院的孤兒們只知道最近有聖地的大人物要來,他們并不清楚這位“大人物”究竟是哪一種大人物。反正無論哪一種都不會和被父母抛棄的他們産生交集,除了眼下這種情況。達達緊張的看了眼約書亞,他棕褐色的眼睛大大向外凸起,恐懼使得瞳孔微縮。

約書亞回了跟班小弟一個眼神,心裏隐約意識到上一步棋大約是搞砸了,現在他只能擡腳走向馬車。

“約書亞……”達達幾乎控制不住喉嚨裏的顫抖,小胖子啞着嗓子惴惴,他的小首領已經走到後面去了。

那是輛外觀極其簡樸的馬車,就和偶爾出現在修道院門外的出租馬車一樣,沒有招人豔羨的奢侈裝飾,只不過車廂略大了些而已。側前方的挑角上挂着聖光教廷的徽記,一枚荊棘與玫瑰組成的圓環。

“梅爾大人,這兩個孩子潛入森林行竊,而且還沖撞了車隊,請問該如何處置?”

随着手指敲擊車廂門帶來的動靜,騎士長的聲音也一塊傳進木質車廂。牧師喬伊斯停下講解,疑惑的向外看了一眼:“……?”

騎士長是不是對他們這位聖子候選大人太過盲目自信?梅爾大人他……距離文盲大概也就一步之遙罷了。

教內人人必背的經典一問三不知。

聖地歷年發生過的重大事件一問三不知。

教廷結構、神官職位、上下尊卑……還是一問三不知。

看來聖地內的那幾個月“錘煉”并沒有在這少年身上産生任何效果,以前大家是沒有注意,現在,脾氣好起來的聖子候選眼神裏透着股清澈的愚蠢這件事是無論如何也瞞不住了。

他真能“正确”處理這樁小案件嗎?

“唉……”

唯一令人欣慰的是梅爾先生至少識字,不至于讓臨時給他充當補習老師的喬伊斯太過絕望。

要知道瓦爾哈利亞斯背後站着的可是吉魯克公國王室,學院煉金術專業預科生卻對影響甚大的聖光教幾乎一無所知,完全可以從側面印證新王對教廷的印象有多糟糕。

王室與教會上次進入蜜月期還是在三1四百年前,如今的新王野心勃勃,迫不及待想要重現類似弗列吉那帝國那樣的人類之光。查爾斯二世本就對教堂過多幹涉城市行政事務而大感惱火,聖光教廷教宗本篤十一又以曾為新王父親加冕為由肆意插手世俗政治,依照眼下這種情勢,恐怕過不上幾年要麽吉魯克另立君主要麽聖光教廷教宗暴斃,很難有第三條路可言。

事實上,喬伊斯結結實實冤枉了吉魯克的新王查爾斯二世,梅爾先生無知實乃另有原因。

——作為一個生在種花家長在紅旗下的年輕人,這幾天接觸到的新“知識”無論放在哪個領域都是相當炸裂的存在。

三觀炸裂的那種炸裂。

你要是讓我根據文獻做個閱讀理解或材料分析當然沒問題,張口就來的活兒,但要是換成對着個連實體都沒的虛無形象痛沉己過祈求寬恕……對不起,臣妾實在做不到哇!就像是硬要一個因為學校食堂大廚表現太過糟糕而不得不點外賣的學生為此寫上三千字檢查那樣,他根本就不會認為自己有錯好麽?

比如眼下這種情況,換做種花家任何一個懂道理的成年人肯定會先問兩個孩子是否受傷受驚,接下來嚴厲批評的重點也是他們擅自脫離監護深入危險森林的淘氣行為而非追究所謂的“偷竊”。什麽偷竊?兩個小屁孩嘴饞進了森林野采而已,只要不糟蹋東西,吃就吃了呗。

但是在這裏,在中央大陸上,揮手随便放過這兩個“小賊”才是不正常的表現。喬伊斯壓低聲音偷偷告訴艾爾洛斯,無論耶倫蓋爾修道院讓孤兒餓肚子還是孩子們單純的貪饞,偷竊教産,企圖染指屬于教廷的財物,最嚴重者将會被處以斬手之刑。哪怕法官開恩也得進監獄服五年苦役,就這還是看在他們未成年的份兒上法外開恩了,換做成年人少說也得終身□□。

艾爾洛斯:“……”

開什麽玩笑,這倆小東西加起來能不能有十八歲?

這是一場突如其來的考驗,無論騎士長有心還是無意,他都把艾爾洛斯架到了臺子上。

看來……這個聖子候選的名頭對于教廷內部人士來說,至少現在真就只是個名頭,少年再一次确認自己的吉祥物身份。那麽問題來了,是閉上眼睛随波逐流茍且自保呢,還是冒險伸出JIOJIO試探一下這個世界的上下限?

茍住了固然能夠活到最後,但人之所以為人,心中總要有條底線以及一些能做或不能做的事。

車門外等待宣判的孩子看上去約莫九1十歲左右,棕色卷發淺褐色眼睛,兩頰生有明顯的雀斑。他似乎穿着用帆布修改的已經洗到發白的衣服,簡單樸素宛如兩個開了口的面口袋又重新對到一處,手肘和膝蓋以下都敞着,露出已經看不清皮膚本色的細瘦肢體。他的朋友、或者說他的共犯就站在不遠處,異常膨大的肚子引起了艾爾洛斯的注意。

一般來講,要胖也得全身一塊胖才合理,又不是女人懷孕才會只有肚子明顯變大。這個年齡段的兒童不應該像幼兒那樣腹部鼓脹,因為随着年齡逐漸增長他們的腸道菌群逐漸穩定不再輕易産生氣體,而且腹腔的容積也變大了,除非脂肪過度堆積,吃飽飽也只是胃部凸出哪有連帶着小腹往外鼓的。

看他朋友的情況再聯系到他們都是孤兒的事實,這兩個小孩根本沒有吃到脂肪過度堆積的條件。

第 65 章 前夢

第68章 前夢

栾少憐臉色發白,他嘴唇動了動想要解釋,卻又不知道從哪裏開始說起。

“我……”

莫老頭看不下去了,拍了拍栾少憐的肩膀,說道:“你怕啥子喲,老大和沈顧問又沒有說啥子。”

胥清歌看了沈星然一眼,手指敲了敲他手背,示意他別把人孩子吓到了。

沈星然勾住她的手指,無奈的看了她一眼,才擡頭對栾少憐說道:“我沒有要質問你的意思,也沒有要怪你,你不用緊張。”

栾少憐微微松了口氣,旋即又看向兩人,“那我還能待在西南分局嗎?”

胥清歌聽不下去了,她眼角微微上挑,“你才剛進來就想着跳槽?”

栾少憐愣了愣,随後反應過來沖胥清歌鞠了個躬,“謝謝七隊,七隊放心我一定好好表現。”

“好好表現就行了。”說完,她又将目光挪向于小冉,“栾少憐說的沒錯,你的确更适合去趕屍門,趕屍門現在的門主是栾少秋,她的體質跟你一樣應該會好好教你。還有,西南分局,不收小白。”

于小冉在聽到最後一句話時表情明顯變得失落,她緩緩點了點頭,“嗯,我知道了。”

齊全扶額,走上前去拍了拍于小冉的肩膀,“姑娘你別誤會,我們老大不是嫌棄你的意思。就好比你得先上學,畢業了,才能找工作,趕屍門是學校,我們分局是工作單位。你懂我意思不?”

于小冉失落的情緒被一掃而空,雙眼發亮,“您的意思是我只要從趕屍門學成歸來,還是能進你們分局的?”

齊全笑呵呵的點頭,“當然,”他指了指栾少憐,“他還是趕屍門門主的弟弟呢,還不是照樣進了我們分局。”

栾少憐摸了摸腦袋,“連這個你們都知道?”

李霁忍不住翻了個白眼,“栾少秋,栾少憐……這名字擺在一起了之後會很難猜嗎?”

于小冉跟着他們笑,笑完了之後又看向胥清歌,“那胥清歌同學,我以後能進你們隊嗎?”

沈星然臉黑,特別是看到于小冉還臉紅期待的模樣臉就更黑了。

胥清歌沒有點頭答應也沒有搖頭拒絕,“等你能打過嘲風就行。”

莫名被點名的嘲風滿臉問號,偏頭問小雪,“老大為什麽要說我?”

小雪撇嘴,“你管那麽多做什麽,主人叫你做什麽你做什麽就好。”

嘲風:“……”

齊全心裏松了一口氣,還好老大這次不是指着他對別人說,想進我們隊很簡單,能打過老齊就行。

害得他不管去哪都有人想找他打架,連去廁所都能碰到想切磋的。

齊全越想越心酸,心酸過後就越看嘲風越順眼,多好一孩子,就算頭發是綠色也沒關系。

“小風啊!”齊全走上前拍了拍嘲風肩膀,滿臉柔和慈愛,“你上次不是說想要個七隊專屬游泳池嗎?挖,我們回去就挖。讓局長給你挖個大的。”

嘲風原本還被齊全忽如其來的親切溫柔給弄得渾身不自在,但在聽到他接下來的話後眸子一亮,“真的嗎!”

齊全點頭,“真的。”

旁邊三個新人:好想進七隊……

然後他們将目光齊刷刷的投向了嘲風。

一直不怎麽說話的北辰看向胥清歌問道:“七隊,只要打敗了嘲風就可以入隊了嗎?”

胥清歌目光頓了頓,多看了北辰幾眼,點頭回答,“可以。”

沈星然眉頭微不可見的動了動,捏了捏胥清歌的手指。

胥清歌撇嘴,毫不客氣的捏了回去。

“好了,學校這邊沒有什麽了,老莫,老齊跟楊院長交涉一下,筱筱你回去好好研究一下夢,魇的屍體,還有夢的那顆妖丹,你要好好利用。”

“好的。”

胥清歌從沙發上站了起來,看着沈星然說:“我想喝奶茶了。”

沈星然跟着她起身,點頭,“好。”

小雪見兩人準備走了,趕緊飛到主人面前,偷偷傳音道:“主人,現在還是十五呢,你怎麽就跑出來了。”

胥清歌擋住她要給自己喂蓮子的動作,“不用了。”

“主人你不疼了嗎?”

沈星然低笑,牽住胥清歌的手在小雪面前晃了晃,“因為有我了。”

小雪:“……”這個人為什麽這麽得意!?

胥清歌也看不下去了,她解釋道:“他用靈力幫我壓制了。”

“所以主人你今天發給我的消息其實就是這個意思?”

“我今天給你發什麽了?”

小雪默默後退了一點,“你自己看看就知道了。”

她一看她家主人這個反應就明白過來了,那條消息應該又是在她剛睡醒腦子迷糊的時候發的,發了就忘了。

胥清歌低頭拿出手機翻了翻,等看到那句,“我現在離不開他了”之後,她眉毛抖了抖,嘴角僵硬。

沈星然眼尖的看到了那句話,他桃花眼一彎,笑的禍國殃民。

胥清歌手抖了抖,強撐着一張面無表情的臉,“我說的是離不開你的靈力和幫助。你不要多想。”

沈星然點頭,“我知道啊。”稍頓,他目光在對方臉上轉了幾圈,“清歌覺得我該多想什麽?”

胥清歌:“……”

什麽都別想,毀滅吧!

她深吸了一口氣,“還要不要去買奶茶了?”

果然,等過了十五,還是把人打一頓吧。

沈星然也知道要再逗下去對方就真的要發飙了,于是見好就收,“再買塊小蛋糕吧。”

胥清歌被他牽着離開,“我要兩塊。”

沈星然忍着笑,“行,兩塊。”

小雪目送他們離開,心情有些複雜,難道主人沒發現她在沈顧問面前越來越不一樣了嗎?

沈顧問,高人也!

…………

…………

“局長,魇的屍體不見了?”

清晨蘇筱筱剛來上班,打算繼續研究研究夢,魇這兩具屍體,結果一進地下室才發現魇的屍體不見了。

這間研究室裏的東西沒人會亂動,屍體更不可能動。

當下蘇筱筱心裏就有了不好的預感,直接沖到了蘇聞的辦公室。

蘇聞被吓得手一抖,剛泡好的枸杞茶灑了一身,他被燙的一哆嗦,指着蘇筱筱不知道說些什麽才好。

蘇筱筱低頭乖乖認錯,“局長對不起,可魇的屍體不見了,老大說過魇的形成很奇怪,要我好好研究一下。”

蘇聞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後,眉頭也蹙了起來,“讓後勤處調監控,再叫老齊來檢查一下陣法有沒有被破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