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 章

填寫好之後遞回。

婦女低着頭一邊看一邊咧嘴:“你在開出租車之前是做什麽的?”輕挑眉毛開口問道。

“我之前在老家種地。”

“種地?看你這個體型可不像是種地出身。”婦女的話就像是在指向某種方向。

咚咚咚!

範錦華打算開口的時候,面試房間房門被人敲響。

婦女站起來示意範錦華稍等一下,走出房間。

範錦華看到她離開馬上起身,湊到房門後。

“他是不是叫範錦華?”門外一個男子小聲問道。

“是啊。”

“老大說這個人可以先留下。”

“好,我知道了。”

吱!

婦女推開門返回房間,範錦華安靜的坐在椅子上。

她用手推下鏡框坐下來。

對于面前的這個男人,她開始産生一些好奇,自己的老板可是第一次做出這樣的決定,在沒有見過一個人的時候就決定留下,難道他有什麽事情自己是不知道的?

“給你說一下我們這裏的規矩,每天早上七點鐘上班,中午十二點到一點休息,下午一點到晚上七點,晚上可能會半夜裝車,這些你都能接受吧?”

“可以。”

“還有就是,在我們這裏上班必須要住在公司,除去吃飯時間不得外出。”

範錦華聽到這個要求之後眼珠子轉了一圈:“不好意思,我有孩子要照顧,我不能住在這裏。”對婦女做出回答。

婦女眉頭一皺:“孩子的母親呢?”

“再一次事故中……”範錦華只說一個開頭,他想那個婦女只要不是傻子就能猜到自己要說什麽。

婦女暗自呼了一口氣:“我向老板請示一下,不過希望很小。”

“我可以少拿一點工資的,只要不住公司就好。”範錦華想要争取到這個職位。

婦女點點頭拿出手機撥通老板的電話。

挂斷電話後無奈的搖搖頭:“這是我們的硬性規定,你沒辦法接受,我們就沒辦法讓你留下,等在有合适的職位後我們在聯系,好吧?”說着站起來做出送客的手勢。

範錦華見狀只好走出面試房間。

走出房間,路過一個廠房的時候往裏面看了看,發現裏面的人全都在搬擡一袋一袋的面粉,表面上看這裏就是個賣白面的公司。

“哎,聽說前兩天有個車出事了。”一個嘀咕的聲音從廠房附近的抽煙室內傳出。

範錦華不由自主的往前湊一湊,眼睛四處觀察者周圍,耳朵豎起來仔細聽裏面的談話。

“我聽說了,八成是那批貨要跟随司機一同廢掉咯。”

“哎,要我說就得當司機,一個星期就出一次車,剩下的時間全都休息,工資又高,小日子舒服的很。”

“哈哈哈,你小子怎麽不去?”

“我怕死啊。”

幾個人玩笑般的話語,卻給了範錦華新的生機“司機”這個職位看起來不錯。

如何才能進入到他們這裏當司機呢?

範錦華眯着眼睛坐在房間思考着。

“老板,你喜歡範錦華?”婦女推開門玩笑着說道。

“呵呵,他是通緝犯你知道嗎?”

“啊?通緝犯?”婦女一臉的驚愕。

“看看這篇新聞。”老板說着将一份報紙扔在她的面前。

她看完之後兩個眼睛越瞪越大:“他看上去不像是通緝犯的樣子啊。”

“通緝犯應該是什麽樣子?我告訴你,狠人我見多了,一種是恨不得全世界都知道他是狠人,還一種就是像他這樣的,低調,随和,給人一種和諧的樣子,往往後者都是高手,絕對的高手。”老板對着範錦華分析起來。

“我們公司需要的就是這樣的人,他如果要是能成為我的助手……”老板用手摸着自己的下巴咕哝道。

“算了,這件事先不談,你馬上給我聯系一下東南那邊的收貨商,讓他們準備好現金,這批貨三天後準時出庫。”

“好,我馬上去辦。”

安靜的氛圍總是能讓人更加專心去思考一件事。

想要進入公司,一定要找到突破口,而自己能想到的就是面試的婦女,如果要是能從她這裏打開突破口自己也許能夠進入公司。

如果打開這個突破口呢?需要好好的計劃一下。

時間來到第二天,這天範錦華什麽都沒有做,就一件事帶着胡宇強去醫院檢查身體。

“他确實已經患上小兒孤獨症,也就是自閉症。”醫生拿着診斷結果對範錦華說道。

範錦華內心咯噔一聲,沒想到最終還是得到這個可惡的結果。

“那我應該怎麽辦呢?”急忙對醫生問道。

“我們推薦是通過藥物來輔助,主要還是需要帶着孩子多開拓一些興趣愛好,多和他交流溝通,帶他多認識一些朋友,經常帶孩子外出,讓他們融入大自然,開闊胸襟。”

醫生說出這些範錦華聽得都頭大。

“這是一個漫長的過程,你一定要有耐心,不要讓孩子受到驚吓,不要給他的心理造成壓力。”醫生繼續喋喋不休的說着。

“還有你的孩子不需要紙尿褲了,應該讓他學會自己上廁所。”醫生在範錦華離開的時候補充一句。

範錦華頻頻點頭,抱着孩子走出醫院。

沒想到這個自閉症竟然這麽恐怖,看來我有的忙了。

回家的路上路過一個圖書館。

“給你買幾個故事書,晚上給你講故事好不好?”小聲嘀咕着推門走進去。

買上一堆東西之後回到家拿出幹癟的錢包,對着胡宇強努了下嘴:“宇強,老爸這次真的是要沒錢咯,看來我要盡快找個工作。”

晚上八點鐘打開電視,繼續看着自己每天都要看的節目,這次做俯卧撐的時候把胡宇強放在脖子上:“你可不能在我脖子裏面尿尿,知道嗎?”一邊開着玩笑,一邊上下擺動身體。

胡宇強自始至終都沒有發出一點聲音。

“從前有一個國王,他有三個女兒……”

看着胡宇強安靜的躺在那裏,範錦華真的希望他能夠突然坐起來說一句話,哪怕只是一句簡單的“你好”也可以。

真的好想進入到你的世界,将困擾你的惡魔全都消滅。

016:一天天改變

第 6 章 光陰莫虛度

啪!

劉辛再一次毫無準備,四仰八叉地從半空摔了下來,周圍依然是那傾盆宣洩的大雨,要不是他手腳快,就差點滾下屋頂了。

“是武館,難道我又穿越回來了?還是那一切都只是被雷電劈後的幻覺?”站在風雨中,劉辛有點茫然地看着四周,這一反一正的巨大落差讓他忍不住又咬了自己一口,呀,疼疼,現在回來了的确也是真的,不假!

在那山洞林間的種種,似乎只是轉眼之間發生的事,但劉辛發現先前穿在身上的雨衣不見了,他記得是随手丢在山洞裏了,并沒有穿出來。

那戒指裏面的東西?想到這裏,劉辛立即直接跳下屋頂,沖進自己屋裏。

“老爺子,你在天之靈保佑,千萬別忽悠我啊!”劉辛默默祈禱道。

雖然說他并不是個貪婪之徒,但是眼看着有個能夠真正發揚廣大崆峒派一脈的機會,完成老爺子死都未曾瞑目的心願,讓劉辛怎能不心潮澎湃,有點無法自以呢。

劉辛将靈力灌輸戒指中,腦海裏立即浮現出那片靈力空間內存放的一切物品。

斷牙、翡翠筍、金蘭花、野味、靈獸卵、火中蓮是一個都沒少,還有那最讓劉辛心髒劇烈跳動的琥珀靈芝。

劉辛滿臉笑得如燦爛的桃花,心裏瘋狂吶喊:“哈哈,真的,是真的,一切都不是夢啊,這下我劉辛可是鹹魚翻生,農奴當家了,就憑這些靈材,放眼整個修真界,能拿出的門派也是屈指可數。”

至于為什麽在那竹海中過了這麽多天,而回到自己世界卻仿佛只是轉眼之間的緣故,劉辛雖然弄不明白,但也沒浪費精力去多想。

沒想到意外的雷劈,居然能夠讓自己搞到這麽多好東西,看着窗外還沒停歇的閃電雷鳴,劉辛心裏湧起股繼續出去被劈一劈的沖動,不過最終還是理智戰勝欲望。

這雷劈穿越的事自己還是第一遭遇到,說不定成功幾率和摸億萬大獎差不多,這次能穿越,下次搞不好就被劈成炭焦人棍,知足者長樂,眼下還是先考慮考慮如何處理手頭的靈材才是王道。

躺在床上,劉辛陷入了沉思之中。

首先收獲的物品中,除了那些靈級材料外,其他都是見不得光的,如果沒有布下限制靈氣外溢的陣法,先不要說那琥珀靈芝,就算只将靈獸卵和火中蓮拿出來,也會引起周圍靈氣的異常波動,在那靈氣充裕的隐僻山谷中靈還沒什麽,可是在這繁華都市,那就不得了。

老爺子說過,俗世之中也有不少大門派的分支勢力,修真家族和散修,自己貿然拿出寶物,定然會引起那些都市修真者的注意。

俗話說匹夫無罪,懷壁有罪,修真者畢竟還是修真者,還沒成仙,素質參差不齊,什麽鳥都有,尤其是看到有上好的靈材時,更會激發人性的醜惡。

自己現在這點微薄修為對其他修真者來說,簡直跟螞蟻般脆弱,要是遇上那些虛僞之徒,必然是強取豪奪,而遇到心狠手辣的,定然是殺人取物。

想到這裏,劉辛不禁打了個寒戰,還好剛剛只是用靈力查看了一下,并沒有急着将寶物都拿出來。

這些極品材料現在丢在戒指內,倒是不必擔心,因為乾坤戒有個特性:就是空間內靈氣蘊而不露,只有使用者才知其中玄機奧妙。

話說回來,那些個高級材料,劉辛暫時也用不上,現階段能用靈級材料煉點丹出來,用來輔助修煉已經是綽綽有餘。

如此以來,煉丹大計就擺在了第一位,不過有個問題也同時跳了出來:得搞個丹爐!

煉丹必需工具有四:材料、丹爐、玄火、靈引。

要知道一個丹爐的好壞優劣也間接影響着煉丹的成功率,而且丹爐非比尋常的百姓家的鍋爐,工廠的熔爐,并不是什麽材料都能用,檔次最差也得用鐵晶打造的才成,否則不單煉不出丹來,甚至都吃不消用那玄火焚燒。

老爺子臨終前只留給他三件東西,一是這個武館,二是乾坤戒,三則是條不起眼的項鏈,其他什麽值錢的玩意都沒有,想要鐵晶制造丹爐,看來得自己想辦法。

要知道鐵晶乃是用精鐵提煉而成,一百斤精鐵只能提煉出一兩下品鐵晶,而就算煉制個最簡單的丹爐,起碼也要十幾斤的鐵晶,折合精鐵也就得十幾噸,那得花上至少十來萬,現在就算把劉辛賣了,也換不來這麽多錢。

忍!為了崛起而努力打工賺錢,只要能弄出個丹爐,那以後的修真之路就滋潤了。

想到這裏,劉辛算是将自己一條嶄新的修道之路給确定了,為崆峒派,乃至整個修真界的丹修複蘇奠定了一個起點,其意義絕對是重大的。

窗外,瓢潑的大雨淅淅瀝瀝停下來,漆黑的天空漸漸開始泛灰,烏雲散去,黎明将至,不知不覺,劉辛已經整整考慮了一晚。

或許是因為在那奇異山中過得挺滋潤,這一夜下來,劉辛絲毫沒有倦意,除了眼裏有些血絲外,精神狀态那是相當的好。

看看床邊的鬧鐘,呀,已經五點半了,不能再虛度光陰了,劉辛一骨碌從床上躍起,推門走了出去。

“師傅,您今個怎麽起來得這麽早啊?”已經在院子裏蹲起馬步的高大壯看到劉辛出來,立即打了個招呼,同時暗暗稱奇,要知道劉辛一般沒有個七,八點,是不出房門的。

“早什麽,當年我在崆峒山上練武時,每天可都是四點起床,風雨無阻,唉,現在身居鬧市,居然也染上幾分惰性。”劉辛搖搖手說道。

“從今天開始,為師會和你一同早起,生命不息,奮鬥不止,哈哈!”劉辛想到修真有望,心情也是一片大好。

“咦,今天師傅是不是哪根神經搭錯了,平日裏他不是最讨厭陰雨天嗎?”高大壯心裏犯疑,不過還是滿臉歡喜地跟在劉辛後面,練起了崆峒派的基本功:打坐……

第 23 章 彙聚有期(下) (2)

多說,話說皮喇看到信上的字跡,立刻便猜出了這封信來自火長老,只是,他不解的是,離上次通信還不到半個月,為什麽現在又來了一封?

随手一劃,拆開信封。信封裏只有一張小紙條,寫着簡短的命令┅┅。

“任務結束,即刻返回穆答烏普。”

皮喇沉吟了一下,将手中的紙條又塞回信封中。揮揮手,遣退了迷惑的傳訊兵。終於可以回到穆答烏普了┅┅,不知道那些同伴可好?山坳裏的日鎮特別寒冷,明亮的陽光照在和平的軍事重鎮上,還是散着涼涼的氣味,眩惑出迷人反差。

想到終於可以結束猶如游牧般的生活,皮喇高興地笑了。

第 20 章 怎麽通竅

劍氣是什麽,沒有參加開陽大選的五方是不知道的。

但是谷璃和洛飛揚卻知道。經過一年的修習,谷璃的眼界與那時自然已是不同,原本看來平淡無奇的劍氣在習劍之後,也逐漸知道那是怎樣玄妙的一種存在。

“劍氣不是要通竅之後才能用出來麽?”谷璃偏頭思考。

洛飛揚從震驚中回神:“五方小師妹是先天通竅之體啊。”

“我是說我們。”谷璃拿起樹枝在地上畫了四個圈,分別寫上“劍氣”、“通竅”、“七行俱下”和“五方”,想了想又在旁邊補了個圈,寫上“谷璃、洛飛揚”。

谷璃先連接了“五方”和“通竅”,道:“五方通竅了,所以有劍氣。”樹枝将線從“通竅”上連接到“劍氣”。

“有了劍氣,所以可以使用七行俱下。”樹枝從“劍氣”連接到“七行俱下”。

然後谷璃的樹枝挪回自己的名字上:“我們想要學會七行俱下,就需要先通竅。”樹枝将“谷璃、洛飛揚”和“通竅”聯系起來,谷璃把通竅兩個字用方框重重的框住。

“怎麽通竅?”谷璃問。

“要不,我們去搖光內看看?”洛飛揚提議。

三個人還劍入鞘,從樹林裏往搖光走去。

平常打坐,是在搖光的一,而要查閱派內的典籍,就需要到二去了。

對谷璃來講,這還是第一次,洛飛揚倒是來過一次。有洛飛揚帶路,三個人蹬蹬蹬就上了二,對執事師姐出示過搖光令之後,三人就進了裏間。

一進去,谷璃首先呆了:“我怎麽感覺裏面看起來比外面要大?而且這麽多書,我們要怎麽查?”

就見搖光內,俱是兩人高的大書櫃,一個書櫃至少有一丈的長度,這樣的書櫃在搖光內竟然有百餘個。每個書櫃裏都滿滿當當的堆着東西,有的是竹簡,有的是獸皮,有的是紙質的書,有的則是玉簡。

洛飛揚皺了皺眉,說道:“你們等等。”便返身出去了。

谷璃和五方看他跑到執事師姐那邊問了什麽,再回來時便對二人道:“跟我來。”說着便把二人引到了第四排書櫃前。

“然後呢?”谷璃站在書櫃前問。

洛飛揚額前冒汗:“然後就開始找啊。”

書太多,第一天幾個人一無所獲,第二天依然如此。而五方每天上午還要跟着莫師姐學劍,只有下午來幫忙。

第三天下午,埋着頭的五方在打開一張畫卷之後,平腔平調的“啊”了一聲。

谷璃和洛飛揚立馬擡起頭,往五方湊過來。

五方将畫卷展開,畫上一個人影側身而立,從頭頂到胯下,沿着前胸和後背各有一條線,形成了一個圈,圈上還有很多點,五方道:“青霜長老說我體內有一個這樣的圈。開始我不知道,不過現在練了劍,身體裏面有東西每天都會這樣繞圈。”五方的手指沿着那個圈走了一遍。

谷璃看着畫感覺了一下,對洛飛揚道:“這些點,我們的氣一開始就一節節鎖在兩個點中間。”

洛飛揚則指着腦後和頸下的兩個點道:“這裏到這裏,沒通。”

“也就是說,只要這兩個點之間通了,就算做通竅了。”谷璃下結論。

洛飛揚看谷璃:“也就是說,要打坐。”

五方将畫卷收起來,放好,簡單直接的道:“走,去打坐。”

谷璃和洛飛揚再一次跌倒。

五方不解的看着摔倒的兩人。

洛飛揚爬起來解釋:“遙生長老說了,現在經脈還太脆弱,不能随便打坐,一不小心會出人命的。”

“哦。”五方淡淡的應。

“那現在怎麽辦?”谷璃問。

五方說:“走,陪我去練劍。”

想想,為了查資料,五方已經陪着他倆在搖光泡了兩個下午了。洛飛揚便道:“只能先這樣了。”

谷璃和洛飛揚兩人雖然人還在為了通竅之事苦惱,也不願意為了這件事情就耽擱了五方的時間,遂陪着五方去了樹林。

豈料,晚課上,遙生長老傳音要他們一會兒留下來。

待晚課結束,其他人都離開了搖光,兩人也從後面站起來,走到前面的蒲團上坐下。

明月長老給人的感覺就如同天上明月一般溫和,說話時都是帶着微笑的。遙生長老卻很嚴肅。

遙生長老從袖裏乾坤拿出下午他們看的圖畫,道:“此圖名為小周天氣穴圖,看來你二人已經明白七行俱下一招的真意了。”

谷璃和洛飛揚對視一眼,眼中都閃過欣喜。

洛飛揚連忙問道:“長老,是不是只要在打坐時,引導體內先天之氣沖開這段阻塞,就可以通竅了?”

遙生長老眼含欣慰的看着洛飛揚,卻道:“單以神念打通小周天是可行的,但是我派《七十二式侍劍訣》,更重要的是在引氣貫通小周天之時,錘煉經脈。所以,我還是希望你們能夠勤加練習侍劍訣,在習劍的同時感受體內先天之氣,以劍引氣,持之以恒。《七十二式侍劍訣》的妙處,日後自有體會,通竅之事也不必急于一時。”

兩小聞言,齊齊點頭。

遙生長老又道:“不妨在七葉飛花一式中多多體會。”

洛飛揚忙起身叩首道:“多謝長老指點。”

谷璃也忙在一邊跟着起身叩首。

遙生長老手掌微托,兩人便感覺有股氣勁将二人扶起,遙生長老道:“你二人自去。”

兩人便揖禮後退了出來。

出得搖光的門廳,谷璃低聲道:“你說,我們在搖光幹的事,還有什麽是長老們不知道的嗎?”

洛飛揚擡眉:“你想說什麽?”

“比如我的被子是誰割得?”谷璃舉例。

洛飛揚黑線了:“你不是應該關心一下我們到底要怎麽才能通竅嗎,你還記着你的被子做什麽?”

“嗯?長老的意思不就是要我們紮紮實實打好基礎,不要妄圖走捷徑嗎?”谷璃無辜的看着洛飛揚。

“好,當我沒說。”洛飛揚承認,谷璃已經透過現象看到本質了,但是為什麽他有種挫敗感。

第 17 章 進階之憂

“可惡!”

妙山衣袖一甩,轉身道:“何常在,你莫要在此做戲!哼!我警告你,若再以聖樹之名行勒索之事,我必禀報掌門。”

說罷便是下山去了。

何常在望着他的背影半晌,然後像根面條似的軟了下來,坐在地上,淚眼婆娑道:“師叔,真不是我,我,我沒……”

淼淼有些歉意地伸出一根樹枝,落在何常在頭上,“常在,莫要難過啦。這位真人是掌門愛徒,他們這種有大靠山的人哪裏懂窮人的艱辛?”

“啪!”

何常在打掉樹枝,臉色冷極了。慢慢起身,目光落到芨芨草身上。

可憐的芨芨草頂着一頭泥,好不容易才從土裏鑽出來,還未來得及喊冤枉,便是又被何常在一腳踩了回去。

憤怒的聲音盤旋:都是你這芨芨草!帶壞大樹!害我背鍋!!!

“蒼天啊!大地啊!我到底做錯了什麽?!”

悲怆的聲音飄蕩在險象峰,一些正準備上山的弟子一聽這聲音,吓得都縮回去了。

聽說照看大樹的師叔是玉璞真人的愛徒,那一脈都是腦子不好的……

白駒過隙,時光如水。

日子就在這打打鬧鬧中過去了。

淼淼有些恍惚,她的時間觀念好似越來越淡薄了。

這是過去多少年了?

用了十五年時間,她總算将妖王的大妖丹都吸收了。

如今鱷魚妖王的一些特性也遺傳給了她。除了将擁有一身強悍無比的筋骨外,淼淼從此以後也不怕水了。

植物生長離不開陽光和水。可身為一棵樹,太多的水卻是致命的。因為那樣會将她的根都泡爛。根系受損,對于植物們來說才是致命的。

如今可好了。

鱷魚妖王以皮糙肉厚,水陸兩栖而聞名于世。

淼淼吸收了他的妖丹,也練就了一身銅皮鐵骨。若是再想有人在她身上刻字怕是不易了。而等她到了水裏,更是能将鱷魚一族的水性發揮出來。

在陸地上的鱷魚不可怕,在水裏的鱷魚才是最可怕的!淼淼吸收了鱷魚王的妖丹,自然可化形成鱷魚模樣,妖丹之珍貴便是在于此。

轉眼又是十年過去了,淼淼的萬物生已修煉到了三層。以往需要治療好多次的傷,現在治療一兩次就可以治愈。

這讓淼淼感到詫異,才三層就如此厲害,往後居然是連她都不敢想象了。

不過自己厲害起來總算是值得慶祝的事。唯一遺憾的是,現在門內的小弟子不能随便上險象峰了。自己成了聖樹,險象峰也就成了神聖之地。

讓淼淼感到悲催的是:自己這些年訛詐掌門,各路長老弟子的東西是不少。可相應的,自己也成了優秀弟子的獎勵。

但凡門內大比的弟子都擁有到菩提樹下悟道的機會。順便的,自己還得貢獻出一片樹葉。

搞了半天,她還是在白幹活。而何常在卻成了門內的熱門人物。不知多少子弟巴結着。好在常在比較有節操,沒利用職務之便,采摘自己的樹葉偷偷販賣。

其實淼淼倒是有過這念頭。

反正咱樹葉多,不采自己也掉呢,幹脆賣掉好了。

她想得挺美。可遇上何常在這個有節操的,這“賣自己”的夢想注定是要落空的。

這事讓淼淼覺得遺憾。

而除去這事外,還有一件事讓淼淼更覺糟心。

她的萬木令終于有突破的跡象了。

這本是好事。可想起天雷下死去的諸位家族前輩,淼淼就不寒而栗。

但凡想逆天改命者,無論是妖是人都得經歷天雷。而草木靈妖卻是其中最難飛升成功的。概因自身五行屬木,雖說五行相生也相克,而天雷為火,木生火乃是順理成章之事。若想反克,要付出比常人更多的努力。

簡單來說,水克火,可當火得其勢時,水勢微小時,便是火克水了。

五行相生相克,如能量守恒的定律。

而比起其他靈妖,淼淼似乎更悲催。

萬木令的創造就是為了渡天劫。以陣法變幻來抗天雷,強大自身。萬木令與其他陣法最大的一個區別就是:幻境可實質化。

也就是說淼淼以自身為載體,變化出的東西是有實體的。而非像一般陣法,大多都是幻象。

實體化的幻象提升了渡劫的成功率。可很快的,天道發現了這個bug,并很快做出了反應。

萬木令每進一層都會引來天劫。

這是天道對菩提樹一族的懲罰。但同時也是對菩提樹一族的獎勵。

因為一旦此功大成,便不再懼怕任何天雷。而且經過多道天雷磨砺,筋骨都将十分強悍。

機遇與危險并存,這就是萬木令。

如今淼淼即将進階,而頭一次的進階她就将迎來十二道天雷,真真是雷死個人。

要知道,就算是渡化神劫也就只有十八道天雷吶!

可她倒好,一個還未修出妖丹的小妖練一個功法就要先受12道天雷?媽呀!幹脆直接劈死她算了。

那到底是受還是不受呢?

淼淼思考了良久,還是打算冒險一試。

修真界以實力為尊,靈妖族尤甚。

自己若是沒實力,早晚會成他人盤中餐。再者不修煉就無法變成人了,自己可不想一輩子待在這險象峰上,沒準哪天再來個神馬強者自己就狗帶了。

既然早晚都是死,還不如現在搏一把呢!

想到可能的後果,淼淼也沒了猶豫。把何常在叫來,交代了一番後,便是準備渡進階劫了。

淼淼要渡劫是大事。

玉璞就是再不滿掌門也不敢将此事隐瞞。聽了何常在的回禀後,立刻禀報了宗門。

玄心很快就帶了一大批長老過來,心裏也是迷糊:才開靈智,這就要化形了?那妖丹威力這麽大?

然後……

一群大小高手就傻眼了。

沒聽過這麽坑功法!尼瑪,果是上古之物,不同凡響啊啊啊啊!

玄心琢磨半晌,道:“諸位師兄想來都知菩提樹于我宗門的意義了吧?此事重大,若是菩提有損,于我無極門乃是重創……”

一群高手面有戚戚。

上次獸潮來襲,無極門已是受了重創。而在場的都是門中長老,自然清楚菩提樹對無極門的意義。

事實上,自打菩提樹開啓靈智後,他們花了好多力氣對外封鎖這消息。對門中弟子也是時時警告,不許外傳關于菩提樹的事。

可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其實已有許多其他門派的人前來打聽此事了。小一輩的可能不知道。可那些活了上千年的怪物都聽說過菩提樹可抑制心魔的事。

就近日,已有好幾波人前來試探了。若是菩提樹在這個時候渡劫,不管成功與否,都會驚動大陸,引來其他門派的窺伺。

且若是不成,無極門那就真受重創了。在場的修為最差的都是金丹大圓滿了,自是經歷過心魔。且深刻地體會過心魔的恐怖。

菩提樹若渡劫失敗,那對無極門的損失是難以估量的。這些年,正是因為有菩提樹在,無極門才能成為大陸第一大門派。

現場陷入了一陣寂靜。

淼淼一臉懵逼。

姑娘要被雷劈,你們露出一副“死了娘老子”的表情幹嘛?

淼淼低估了自己的能力,所以難以理解大家的心情。不過好像也不重要了,她是一定要渡劫的,為了變回人,冒險是值得的。

“諸位……”

過了半晌,玄心頗為艱難地道:“不如我等結陣替菩提樹護法吧。”

此言一出,所有人的臉色都為之一變。

袁晨有些不确定地道:“掌門的意思是……”

玄心點點頭,“此事也不是沒有先例。但凡有人飛升,都會用到那個陣法。”

“可是發動一次那個陣法……”

玄心一擺手,道:“諸位,菩提樹對我無極門的意義不用本座多說吧?值得的……”

“那我等準備去……”

啥?啥情況?護法?結陣?飛升?

這都什麽跟什麽啊?

淼淼成了蚊香眼。

為毛姑娘都聽不懂了?

“掌門,你們打算做什麽?”

問出了疑惑。

玄心微微嘆息道:“聖樹,想來你也知自己有抑制心魔的作用吧?”

“嗯。”

“上次獸潮我無極門損失不小。故而,不能再讓你出意外。當年祖師爺留下渡劫護法陣,你五行屬木,雷者,火光也。那陣法可替你阻擋下部分天雷威力,如此你渡劫成功的可能性也大些。”

“掌門……”

淼淼淚眼汪汪的了。

想不到這老頭如此古道熱腸。雖有相互利用的嫌疑,但看幾位長老的臉色,那陣法必不是那麽容易設置的,沒準還要付出什麽代價。

“掌門,你們幫得了我一次,幫不了我兩次。我這功法每進一層,都要受天雷。最後一層甚至要受999道天雷。當年祖先創立這功法便是逆天而行,為天道所不容……”

“我等修真之人又有哪一個不是逆天而行?我無極門受您恩惠萬年,自要護你平安。不然以後縱得大道又如何面見祖師爺?聖樹莫多言了,無非就是些天材地寶,我無極門還是拿得出的。你且安心,待陣法布置完畢,便準備進階吧……”

第 5 章

他是個任性的家夥孤傲、偏激,幾近憤世嫉俗,卻又莫名脆弱話說回來,她自己其實也好不到哪裏去,她知道旁人看她,也認為她牙尖嘴利,太過冷淡又難搞

在外忙了一天,她回到家,泡在自己的浴白裏,浸在熱水中,讓意識和身體一起漂浮放松

熱水溫暖了她的身軀,一點一滴的帶走一天的疲憊

半個月前替他大采購之後,她煮了雞蛋粥,又教他自己做簡單的三明治,他那天吃得很高興她本以為那麽簡單的東西,他自己做起來應該不難,但第二天她去時,發現他又沒有吃東西

“我做的不好吃”

他鑽眉怒目,一副都是她沒教好的模樣,讓她想拿刀柄敲他,卻聽他下一句接着說“沒有妳做的好吃”那其實也是抱怨,他的口氣和表情都是她不該因為那根本不是稱贊的稱贊感到高興,但她無法控制聽到那句話時,驀然升起的飄然和愉悅

懶惰的男人,都是這樣被女人寵出來的

但她是他的清潔人員,兼廚子;她上星期已經拿了新的合約給他簽

她告訴他,雖然如此,他還是要自己學著煮飯吃,不然會太閑,他已經有錢到不需要工作,太閑只會讓他無聊到胡思亂想

兩個星期過去,他雖然會試着做一些她教的簡單料理,但卻不太吃

他說不好吃,她倒覺得沒差那麽多

他的錢,還在她戶頭裏,他不肯告訴她,他的賬號

無論她說什麽,他就是不肯講

她已經開始考慮,是否幹脆把錢以他的名義捐出去

她不想和他走得太近,卻又無法将他抛在腦後

他在新的合約裏,要求她必須每天去他那裏煮食一次,加上打掃清理的時間,每天至少都要花超過兩個小時天天去那裏報到,讓她更加清楚他的生活有多貧瘠,過去兩星期,除了她強迫他那次,他從來不出門,他也不看電視不上網,他的電話也從來沒響過,至少她沒聽它響過

她懷疑,她是他每天唯一開口說話的對象;她懷疑,以前她來打掃時,他是刻意避開,因為不想和人說話

有時看着他,她會不由自主的好奇,究竟是遇到什麽事,才讓他變成現在這樣自閉

她不該關心他,但在他以為她沒注意的時候,他會站在卧房的窗邊,看着樓下的人群每當那時,她總會在他眼裏看到可怕的死寂與荒蕪,好像他的魂不在那裏,好像這世界對他來說,無聊得要命,而他再也不想活下去

她不懂他究竟有什麽毛病,明明他什麽都有,卻把自己關在屋裏

然後當他擡起頭,看着她時,她又會看見他眼裏無以名狀的情緒,像是有什麽東西如蛛網般将他緊緊綁縛住,而他希望有誰能來将他救出去

每次看見他那求救的表情,她都想轉身逃跑

可他那模樣,太像十五年前的自己,她還記得她顫抖的爬上高樓時的絕望,還記得那年的寒風用力拉扯她的裙角,吹拂過她的耳畔,好似在悄然低語:只要往下跳,死亡就能将她的痛苦,和體溫一起帶走……她閉上眼,深吸口氣當年她無法對那個女孩伸出援手,至少能試着幫幫他

只要她小心一點,小心的和他保持距離,不要變得太在乎就好

等他放棄了想死的念頭,她就能頭也不回的離開,繼續過她的太平日子

只要她夠小心……

泡了澡起來,身體溫暖許多,肚子卻發出了饑餓的空鳴因為整天都在外面跑,她吃外食的多,并沒有購買存放食物的冰箱雖然寒風在牆外呼嘯奔跑,她想了想,還是決定套上衣帽,到街頭轉角的便利商店買點熱食來吃

她在便利商店裏,買了一杯熱可可和微波加熱的三明治時,怎麽樣也沒想到,回到家中,舊日的惡夢,在經過三年又八個月之後,又出現在她面前

她懷疑他是怎麽找到她,為了躲避這王八蛋,她已經搬了好幾次家自從他将母親打成重傷之後,她不顧怯懦母親的反對,搜集了證據,向法院申請了保護令,才讓他不敢再騷擾她和母親,但也只是一陣子而已三年前母親過世,她辦完喪事後,立刻搬離原住所,但顯然他想辦法找到了她她家的門被撬開了,一個猥瑣的男人,像胡狼一樣,正在窄小的套房中翻箱倒櫃

很難想象,一個人活了幾十年,卻還是不曾從生活中學到教訓,打從她有記憶以來,她就看見他這樣對待她媽,幾十年過去,他還是一事無成,只懂得破壞和偷竊

“如果你要找的是錢,那裏沒有”她冷聲開口

男人猛然回身,眼裏充滿了血絲,有着兇猛的陰鸶,在看到她時,他臉上沒有愧疚、沒有驚慌,有的只是惱羞成怒的不爽和急切

“錢呢?我知道妳有錢,妳把錢藏哪去了?”

“我已經把這個月的吃飯錢給你了,我說過了,吃飯錢我會給你,多的沒有”她鄙夷的看着他,“如果你想賭,最好自己去工作”

“妳這不孝女!”他憤怒的朝她逼近,她聞到他身上那股讓人作嘔的酒味

“我辛辛苦苦把妳養那麽大,妳休想每個月花點小錢就把我打發!”

“你養我?”這不要臉的廢物,讓她只想對他吐口水她憤怒的開口指責:“養我的是媽,是那個辛辛苦苦替人洗衣幫傭,被你毆打偷錢的女人,從來就不是你這只會賭博的酒鬼,我從沒花過你一毛錢若不是看在媽的份上,若不是法律規定我得養你,我連一塊錢都不會給你!”

他揚起手想揍她

但她早料到,側身閃開他的拳頭,把手中熱燙的可可,全潑灑在他臉上

他痛叫出聲,卻更火大,狂亂的揮舞着拳頭

雖然早有準備,她還是在混亂中被打到一拳

疼痛在臉上爆開,恐懼也是

“賤人!早知道當年老子就把妳掐死―”

憤怒的咆哮,在空氣中震蕩,一如那些年驚怖的夜晚

在他的威吓下,她幾乎要反射性的再次縮起身體,就像多年前那個膽小的女孩,只能縮在牆角,哭着忍受無情的暴力;但她已經長大了,為了不再被毆打,她早已學會自衛的方法

當他再朝她揮拳,她抓起沉重的背包朝他揮去,把鑰匙握在拳頭指縫之間,狠狠的朝他臉上攻擊他的慘叫,再次在樓梯間回響她轉身逃跑,知道她的攻擊雖然有效,但并沒有辦法擊倒他,而他比較強壯,力氣也比她大她原以為她來得及跑到大街上,但事情沒有想象中的簡單,她還沒出巷子,他就追到了她

他一把抓住了她的長發,将她硬生生扯了回去

她痛叫出聲,往後摔跌在地,淚水飄出眼眶的同時,她繃緊皮肉,準備忍受接下來的攻擊

但他卻突然松開緊抓她長發的手,再次哀號起來

她睜眼回頭,看見一個她沒想過會在此時此刻見到的男人

那個應該待在他豪宅裏的自閉宅男,穿着絲質的黑衣黑褲,握着那混帳的手臂,神态輕松,一臉冷然

全身皆黑的他,幾乎和巷中的暗影融為一體

痛苦哀號的男人,憤怒的舉起另一只手,咒罵攻擊他

“去你媽的!”

他連閃都沒閃,她以為他會被打到,倉皇爬起身,出聲大喊“不要――”那人沒有住手,他也沒有,他揍了他一拳,還捏斷了他的手臂她可以聽見某種東西碎掉的聲音暗夜裏,那物體被擠壓碎裂的喀噤喇哩聲,聽來特別清晰,教人心驚

“啊!我的手―我的手―”

那個人痛哭流涕,跪地求饒,“好痛、好痛!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敢了,放手……求求你……拜托……放開我……”

他一臉無聊的看着那個跪地的男人,彷佛眼前的家夥只是蝼蟻一般

他回首,看着血色盡失的她,面無表情的問

“妳要我宰了他嗎?”

她想他死,她恨不得這王八蛋立刻死去

但母親的臉,在眼前浮現

她恨這個人,但母親愛他,她永遠也無法理解蕩什麽,但母親往生前,要求她照顧他

“不”她啞聲說

“為什麽?”他淡淡的問她看着那冷酷的百萬富豪,在他面前,第一次感到羞恥困窘,她難堪的張嘴,啞聲開口承認:“因為,他是我父親”他沒有露出任何表情,沒有鄙夷或不屑,沒有同情和憐憫,他只是松開了他的手

那個男人抱着手,倒在地上,嗚咽着

“我的手……我的手……”

她看着那個蜷縮在地,哭得淚流滿面,害怕恐懼得不斷顫抖的男人,那個長年毆打她與母親的巨大怪物,此刻看起來卻變小了,縮得小小的,像只膽小的老鼠

她好想踹這個卑劣的男人幾腳,她好痛恨這個帶給她生命又棄她如敝屜的廢物,卻又無法完全斬斷和他之間的聯系

“你這輩子,做過最蠢的事,就是毀了我的母親她是這世界上,唯一還相信你的笨蛋”她抖着手,從背包裏掏出錢包,丢給了他幾千塊“去看醫生,別再來騷擾我,否則下一次,我會親手宰了你!”

千元大鈔在空中飛散,還沒落地,那個人已經急着用沒受傷的手去抓,斷掉的手在身側晃動,即使痛,他還是要撿錢

那模樣,可悲至極她心痛的轉身離開,沒再多看一眼

男人,恍若黑夜中的暗影,悄無聲息的跟在她身後,她沒聽見他的腳步聲,但她知道他在那裏她沒有回頭,一路走回像是被臺風狂掃過一遍的家

她在這裏住了一年,這已經是她成年後,待過最久的地方了

這套房很小,一房一衛,就算加上陽臺,也沒有身後那男人家裏的廚房大;但這曾經是她可以安心回來睡覺的小窩

可惜再也不是了

她回過身,看見那個衣着單薄的男人,杵在門口

可怕的羞恥感,如大雨一般,再次沖刷過全身

從小,她就不斷面對類似的情境,還以為自己對旁人的眼光早就麻痹……

防衛性的,她不自覺的伸手環抱着自己,忍住幾乎要奪眶的淚,挺直了背脊

“你為什麽在這裏?”她以為他從不出門

“我到附近辦事,剛好經過”他說她懷疑這個說法,卻無法質疑他并不知道她的地址,況且他穿得不多,如果說要穿着這身單薄的衣服跟蹤她,未免也太不智了

“你穿太少了”她提醒他

他眼也不眨的開口:“車上有暖氣,我并沒有打算出來很久”

所以他真的只是經過?

算了,她沒力氣瞎猜疑

不管怎麽說,他救了她,讓她免于可怕的暴力

“抱歉讓你看到那麽可笑的鬧劇”深吸口氣,她站在幾乎已成廢墟的屋子裏,維持着僅存的自尊,看着他道:“我很想泡杯茶給你喝,但我想杯子都被打破了”

“妳的床壞了”他看着那破爛的大床

她回頭順着他的視線看去,那張床被那個人拿刀劃破,床墊裏的海綿都被翻了出來

“他以為我把錢藏在那裏”她苦笑,語音嘎啞

“妳不能睡在這裏”他環視被翻箱倒櫃過的小房間,裏頭幾乎無一處完整她同意只要牽涉到賭,那個人有着恐怖的毅力,為了錢,他還會再回來,她比誰都還要清楚

“我會去住旅館”明天她再來打掃幹淨,然後和房東退租,搬離這裏

“妳可以住我那裏”他提議

她一愣,回首瞪着他

“我還有空房間”他淡漠的道:“反正空着也是空着”

她啞口無言的看着這個男人,懷疑他在打什麽主意她不夠漂亮,身材也沒有很好,像他這種條件的男人,若要找女人,街上肯定有一大堆願意對他這只百萬富豪惡羊撲虎

當然,也許會有不少人對他不穩定的精神狀态感到疑慮就是了

但在這都市叢林中,哪個人沒有一點毛病?

話說回來,她在想什麽?他搞不好只是可憐她

“我付不起那地段的房租”她從混亂的腦海中,擠出丁點字句

“我不需要房租,妳只要幫我煮飯就好”

“我已經在幫你煮了”她提醒他他擰眉,不耐的說:“我要吃現做的,我不想吃事後微波加熱的東西”她早該想到,他不會滿足于再加熱的食物所以他只是想找個二十四小時的免費廚子?她應該要小心

但她今天晚上不想自己一個人待在旅館,她會一直被細微的聲音吓醒,怕那個人偷偷跟蹤她,跑來吵鬧一整夜,怕必須再次面對那種難堪和無盡的暴力

而他那裏很安靜,樓下有守衛保全,位置高達三十樓,還用了最好的隔音設備,樓下再怎麽吵鬧,都吵不到那裏

實話說,她找不到比他那裏更好的躲藏處

她想答應,雖然不想承認,但她很害怕,害怕自己再面對剛剛那個屬于舊日的夢魇

眼前的男人,救了她

或許他也不是個好東西,但他不曾對她暴力相向,而且他想傷害自己,甚于想傷害她

然後,她看見他低垂冷漠的眼裏,有着一絲難掩的渴望

突然間,她領悟他為什麽開口邀請她他很寂寞除了熱食之外,他也不想一個人

“我只需要幾天,等我找到房子就搬出去”不自覺的,她摩擦着自己的手臂,啞聲強調道:“還有,我手邊的客戶不只你一個,我還是要去工作,不可能随傳随到”

這,幾乎算是答應了

他不給她反悔的機會,只朝她點頭應允,“妳收拾東西,我去開車”

霓虹招牌,在夜裏閃爍暗巷裏,那男人已消失無影蹤,只留下腥臭的酒味他有些遺憾那雜碎已經離開

在那小小的、混亂的房間裏,他看得到她不自覺的顫抖,她很害怕剛剛那個雜碎,他應該當場宰了他,可他不想吓到她

她的輕顫,讓他幾乎想将她擁入懷裏,替她止住顫抖

他奇怪自己為什麽在乎她,但他就是在乎悄然走入黑暗之中,他在下一個陰影裏,如鬼魅般,躍到老舊的公寓之上,在無月的夜裏,乘着陰冷的風,于城市的高樓與高樓之間,快速潛行他對她說謊他并沒有開車來,他的車還在地下停車場裏

罷剛稍早,他還躺在床上,傾聽她的聲音,試圖藉此入眠

他差一點就睡着了,甚至彷佛夢見自己泡在溫暖的泉水裏,他可以聽到水聲,感覺到映在眼簾上的水光鄰鄰

然後,他被驚醒,他聽到她憤怒的聲音,聽到她和那個人的争吵,聽到她被毆打的聲音,聽到她的痛叫,和無法隐藏的恐懼

他下了床,走出卧室,穿過客廳,打開通往露臺的落地玻璃門,想也沒想就躍入夜空,穿越了整個城市,朝她飛奔

不知道為什麽,她聲音裏的痛苦讓他很不舒服,那感覺,幾乎就像是痛

他很久不曾感覺到痛了

但在聽到她被打時,他卻覺得痛

當他循聲找到她時,一股突如其來的憤怒,讓他幾乎要伸出利爪,劃破抓住她長發的家夥的喉嚨人類不值得他動手,他已許久未曾殺人了但看到她受傷,讓狂怒充斥全身上下的每一個細胞,他想宰了那王八蛋!她是他的,沒有人可以傷害屬于他的東西!他想宰了那雜碎,卻在最後一秒,忍住了那個沖動

他猜她不會想被鮮血噴了一身,那是劃破那家夥的喉嚨時,勢必會發生的情形,砍斷那只手也一樣會讓血噴得到處都是,而那百分之百會驚吓到她

所以他忍住了

他不想吓到她,為了某種他也無法明辨的原因

當他聽到自己開口邀她一起住時,其實自己也很震驚,他不喜歡人類,但他一點也不讨厭這個主意,甚至還很…期待?

如夜枭般,他輕輕落在自家露臺上,穿門過廳,然後抓起車鑰匙,坐電梯下樓,到地下停車場,幾乎是有些熱切的,飙車穿越城市,回到她那狹小的房間樓下

他把車停下時,她剛好下樓

她只帶了一箱行李,小小的,只到她大腿那麽高

他猜她也沒多少東西好帶,雖然剛剛才待了一下,但已足夠讓他看見那人把她所有的衣服都翻出來劃破,其它物品也沒好到哪裏看見他,她在門口停了一停,臉上閃過一絲猶豫在那一秒,他懷疑如果他不是已經在這裏,她會徑自離去他打開後車廂,她遲疑了一下,還是走上前,把那小小的行李箱,放進了車廂裏,然後自行開門上了車,坐在他旁邊

他踩下油門,滑順的将車開出了小巷

她一路無語,他也沒開口多說

夜半時分,城市裏車少人稀,他幾乎一路暢行無阻

他将車開回地下停車場,她自己從車廂裏拿出了行李,和他一起走進電梯

他按下樓層的按鈕,看着燈號跑動

她的背,一直挺得很直,彷佛只要稍微彎一下,就會當場斷裂,潰散成沙

門開時,他帶頭走出去,掏出鑰匙開門,進門入廳

她在門口又停了一下,然後才走進來

有那麽一瞬間,站在玄關裏的她,臉上又出現脆弱的神情,彷佛她是置身荒原中迷路的孩子,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不知道該往哪裏去

“妳可以住客房”他開口提醒他的聲音?讓她從茫然中驚醒慢慢的,她彎腰月兌下鞋,然後拖着行李,走到那從未有人使用過的房間那間房,除了基本家具之外,什麽也沒有,顯得有些清冷但這房裏有屬于她自己的浴室

她把行李打開,幾乎是有些麻木的,整理着少數沒有被撕毀扯壞的衣物挂上最後一件衣服時,她才想起,她還沒有和他道謝

深吸了口氣,她走出房間,看見他站在吧臺的另一邊

吧臺上有兩個杯子,一杯已滿,他正在倒第二杯

他替她倒了一杯酒

她走上前,坐上吧臺前的高腳椅,在他把酒杯放到她面前時,她拿了起來,一口喝掉那辛辣的液體

那酒,宛如地獄之火,燒灼着她的喉嚨,她嗆咳着,然後笑了起來

“怎麽?”他挑眉,看着她

她抹去眼角的淚,輕笑道:“沒有,我只是突然想到,原來你身上的肌肉,不是長好看的”

“的确不是”他嘴角揚起一抹諷笑她笑着,看着他笑,淚水卻突然滾落“抱歉,酒太辣了……”她笑說着可笑的借口,淚水繼續的落她臉上被打的地方腫了起來,在明亮的燈光下,看起來特別清楚淚水,在那紅腫的臉上蜿蜓而下,留下殘跡

心,莫名再次抽緊

未細想,他已擡手輕撫她的臉

冰冷的手指,滑過她熱燙發腫的臉,輕輕擡起她的下巴

那無端的憐惜,教她屏息,僵硬

“腫起來了”他擰眉,像看到礙眼的東西

她該退開,但她不想

自母親死去,久未有人這般溫柔的觸碰她,雖然他神色淡漠,眉目冷清,沒有任何疼惜的神采

可她願意想象,願意假裝,幻想此時此刻,經過多年等待,終于有人如她的期待,恍如英勇的王子,揮舞着寶劍,穿過暴力的黑夜,只為拯救她而來

她閉上眼,咽下那可笑的童年幻想,卻依然為他的撫模而輕顫

佟秋然,別傻了就算他是王子,她也不是需要被拯救的公主她是貨真價實的小老百姓,擁有一個酒鬼兼賭鬼的父親,和一個寧願承受毆打直到死去,也不願鼓起勇氣,離婚追求自己生活的母親國中時,她被逼得想一死了之,但一名陌生男子救了她,說服她活下去

自殺未遂後,她就決定要堅強起來,離開那個可怕的家,她不要再每天活在恐吓威脅之中,活在無止境的暴力之下,她沒有辦法說服母親離開,只能先救自己

她一向只靠自己

睜開眼,她強迫自己後退,離開他的手能觸及的範圍,拿走他身前的冰桶,從中倒出冰塊,放在一條幹淨的毛巾中,包起來敷在腫起來的臉上

他收回手,像是沒有注意她的退縮,只是拿起自己面前的酒杯,輕啜了一口

“有那樣一個雜碎在糾纏妳,妳為什麽不收那十億?”他看着她冰鎮臉上的紅腫,好奇的問,“妳可以用那筆錢打發他”

這句話,證明了他和她的生活有如雲與泥的差別

“他是個賭鬼”她嗤笑一聲,“再多的錢,給了賭鬼都是丢到水溝裏,十億和十元并沒有太大的差別,都只在眨眼間就可以消失不見,他并不會因此不再騷擾我,只會再次獅子大開口,要得更多當年,他甚至曾經拿我威脅我媽,不給他錢,他就要把我賣去―”她頓了一秒,握緊酒杯改口道:“換錢”他猜他曉得她原本要說什麽人類都是自私的,為了私利,什麽都做得出來深吸口氣,她放下酒杯,苦澀但誠實的說:“如果要我選,與其把錢給他,我寧願拿去丢到水溝裏”

“妳也可以找人幹掉他”

他提議,像在聊天氣

她輕笑出聲,“說真的,我想過,但那是違法的,而且我也不想為了那混帳,在牢裏待一輩子”

她擡手将落下的長發往後搖到耳後,輕輕的一個動作,卻扯痛了頭皮,她疼得瑟縮了一下,一滴淚珠再次不受控制的飄出眼眶,她惱怒的咒罵着:“該死,我不該留長發的……”

“為什麽?”他問

她一僵,好半晌,才開口道:“那……讓他更容易傷害我”

長發只會讓那人更容易抓住她,讓她無法逃開他的暴力,她以為自己早學會教訓,國中之後,她就不曾把頭發留長,但三年八個月的自由,讓她以為那人已經是陳年往事、陳舊泛黃的相片,只在惡夢裏張牙舞爪她在忙碌的日子中,任柔軟的黑發恣意生長,她總告訴自己沒空去剪,事實是,她喜歡看見鏡中長發的自己,那讓她感覺自由獨立,而且惡夢已經遠離可惜一切只是幻影

她深吸口氣,決定明天就去把頭發剪短

放下杯子,她帶着包着冰塊的毛巾,滑下高腳椅,直視着他道:“我想我應該謝謝你”

他輕輕搖晃着酒杯中的液體,只道:“記得煮飯就好”

“我會的”她轉過身,朝客房走去,卻聽見他在身後開口

“不要改變妳的模樣”

她一愣,回首看他

他拎着酒杯,提醒她,“不要為了他,那會讓他覺得他贏了,別讓他操縱妳”

他說得對

在成長期間,她一直在那人的暴力陰影下過日子,她再也不要受那王八蛋影響操縱

“我會留着長發”她說

“很好”他滿意的點頭,嘴角微揚,“我喜歡妳長發的樣子,妳把頭發放下來很好看”他的坦白,教她無言以對,只能沉默轉身回房冰塊的冷,沁進她的肌膚,小臉卻莫名有着火辣辣的燙

輕輕的,她合上房門,然後鎖上

她知道,他會聽見上鎖的聲音,讓他以為她膽小又小心眼吧,總比讓他誤會她不鎖門是個邀請的好

妳把頭發放下來很好看……

只是一個小小的稱贊,她不該感到高興,不該有所期待

她要應付的事情太多,不需要再多一個感情負擔

她自己一個人過得很好,現在這樣就很好,她不想和任何人牽扯太多,她不想在乎任何一個人,她不想感受到心痛和那無止境的絕望

門外那個男人,對她來說,是絕對不能碰觸的一個

他是有錢的大少爺,她只是個清潔婦

麻雀變鳳凰只存在電影情節,灰姑娘也只是童話故事,幸福美滿的結局更是都市神話他不可能對她真的有興趣,就算有,也只是玩玩而已她不要,絕對不要和媽一樣,傾盡所有愛上一個人,然後不斷承受以愛為名的傷害

身體的傷痛,會好

心痛不會

她知道,比誰都還要清楚,她親眼見證一個活生生的例子

她的母親因為愛情而枯萎死去

她絕不要像她一樣

現在,這樣就好

她将他鎖在門外,也将自己蠢蠢欲動的心重新死鎖

她轉過身,拿着冰塊敷着臉,到浴室洗澡換衣

淩晨一點,她終于熄了燈,躺上了那張柔軟的大床

她閉上眼,房門外,悄無聲息

妳把頭發放下來很好看……

他的聲音,悄悄在耳邊響起,教她心頭微顫,輕暖

別想了她告訴自己,卻不由自主的輕輕嘆了一聲如果只是在夢裏,假裝一下應該沒關系,假裝他是真的對她有心,真的在乎關心,真的喜歡她留長發的模樣,真的認為她……好看那聲稱贊,對他或許沒有意義,對她卻不然

同情也好,憐憫也罷

她偷偷把那小小的稱贊,收到心裏的箱子,藏起來

她聽不見吵雜的聲音,沒有車沒有人,只有舒适的安靜

他應該睡了,她猜

但屋裏還有另一個人這件事,讓她莫名安心,她并不孤單

她在黑暗中,漸漸放松,沉入柔軟的床裏,快睡着時,才想到一件有點奇怪的事―

那個男人沒穿鞋

整個晚上,他一直赤着腳……

第 14 章 井底之蛙奮力一躍

“怎麽回事?”

“雲镌丹爐下怎麽如此混亂?”

黑叔在華麗的王宮之中朝着雲镌丹爐的方向望去,那裏厮殺陣陣,吼聲震天,天空之中騰起的灼灼火焰,都帶着濃郁的血紅色。

靖公主正在和火奴對練,砸碎了三只火奴的臂骨後,擦着香汗看向遠處的火光沖天,問道。

“每年這樣的聲音這樣的火焰都将燃起一次,但至少都要在是十個月後,怎麽這幫火奴才剛剛到來,就要全部殺掉?”

“難道是即将丹成了?”

黑叔凝眉回複靖公主。

靖公主眉頭皺起,随後嘆息一聲道:“可惜,可惜。”靖公主可惜的不是方蕩,而是那死中求活的一線希望罷了,随後,靖公主就繼續修煉去了,她的時間相當有限,耽誤不得。

黑叔這幾天一直沒有睡好,只要一閉眼,他的眼中便不斷的閃現着那張面孔,還有那雙明亮的瞳子,捏算了時間後,他幾乎可以肯定那個火奴賤狗是誰的兒子。

看着那一片混亂,黑叔目光微微顫動,臉上的神情陰晴變化數周,似有種種回憶不斷從沉底的泥漿中翻湧上來,這些記憶每一樣都腐敗不堪。

半晌後,黑叔嘆息一聲,自言自語道:“死了才好,死了才幹淨……提前死掉,就更好了。方家就應該斷子絕孫!”

說着黑叔看向又和三只火奴鬥在一起的靖公主,自語道:“公主啊,我這都是為你好。”

……

雲镌丹爐的溫度逐漸下降,八品丹爐煉制一次丹藥之後,至少也要歇息三個月的時間,才能再次投藥開爐。

此時方蕩就藏身在雲镌丹爐碩大的肚腹之內。

雲镌丹爐之內何等灼熱?若非爐*焰變小,進去的東西瞬間就被氣化。

方蕩是被逼無奈,無路可走,這才投身在這雲镌丹爐之內!

方蕩跳進去的時候,丹爐底下還是火紅的顏色,方蕩的雙腳一進入丹爐就化為了一縷青煙,要不是方蕩早有準備的話一下就會融化在爐底。

方蕩本就是死中求活,完全拼得出去,雙腳化為一陣青煙的同時方蕩也一躍而起,一把攀在爐壁上。

出乎方蕩的意料之外,這雲镌丹爐爐壁上一摸就是一把厚厚的濕潤黑泥,這黑泥甚至還有些微微的清涼。

後背已經被丹爐內的灼熱氣息烤焦的方蕩大喜,不顧一切的将身子緊緊的貼在這厚厚的潮濕黑泥中。

不過這黑泥雖然濕潤清涼,卻無法駐足,方蕩的身子不住向下滑落,一旦再次落到那紅彤彤的爐底的話,方蕩恐怕就沒有力氣再爬上來了。

方蕩慌亂之中,将半截收丹匙一下插入爐泥之中,這才止住了下滑的趨勢。

方蕩長籲了口氣,此時才感覺到自己被燒成蒸汽的雙腳竟然在緩緩生長着,已經長出如嬰兒般的小腳。

并且他渾身上下被爐中熱氣燒灼得滿是火泡的皮膚也開始發癢逐漸痊愈。

丹爐之內的溫度不可謂不高,雖然在噴丹的時候已經将大量的熱力全都噴出去了,但呆在這裏只要一盞茶的功夫,方蕩就能夠變成一片幹幹硬硬的肉幹!

方蕩連忙将爐壁上的那些漆黑的爐泥往自己身上抹擦。

方蕩不知道,這些爐泥都是那些燒死在爐底的火奴的神魂所化,方蕩每抓起一把,上面都是數個甚至數十個承受了火燒之苦的火奴的痛苦神魂,之所以會有清涼之感,完全是因為這些神魂之中的陰氣。

這雲镌丹爐從開始煉丹到現在至少六七百年了,不知道有多少火奴死在這丹爐之下,這才形成了不怕火燒的厚厚的潮濕爐泥。

煉丹的丹爐必須是陰陽兩性之物,火是陽性,光有火焰燒灼丹爐,是煉不出真正的丹藥來的,最多只能醫治一些凡俗之輩的感冒發燒。

這雲镌丹爐之所以能成為八品丹爐,最重要的原因就是經年累月的被火奴做薪柴燃燒起來的人火镌燒,爐內已經形成了一個陰陽交泰水火共濟的場面。

養丹之時,爐火猛攻,加上不斷的投入爐火之中的神魂,一陰一陽,上下交織使得爐內生成一個一個孕養丹藥的最好環境,人們常說煉丹煉丹,那只是凡俗之輩燒蜜丸的最粗淺法門,真正的丹藥是養出來的!

這個時候的丹爐如同女人的子宮一樣,打造一個最适合丹藥成長的環境。

方蕩糊在身上的那些清涼黑泥,就是爐中的陰性了,叫做陰屍鬼泥,乃是劇毒之物,一丁點就能要人性命。

這也是八品丹爐和九品丹爐之間最大的區別!

八品丹爐其實還不算高明,那些真正的高端丹爐甚至爐中有奴,自成一方天地,外面爐火镌燒,內中丹奴捶打,上面陰氣哺育,這樣的丹爐煉制的丹藥據說凡人看都看不得,雙目一觸即死!

方蕩在那些爐泥之中倒也舒适,外面的嘈雜聲不斷響起,方蕩哪裏敢出去,反正在這丹爐之中也沒什麽大礙,方蕩便呆了下來。

此時方蕩才發覺,一直被他含在口中的那顆碧綠色的珠子竟然不見了,方蕩依稀記得,那珠子應該是和八顆回生丹一起被他吞進了肚子裏。

方蕩剛剛想到這裏,那只噬命蟲便在方蕩肚腹之中歡快起來,翻江倒海般的不住游走,吞噬方蕩吃下去的回生丹藥力,方蕩的肚腹上時不時就隆起一個大包,那噬命蟲竟然在不斷的成長着。

方蕩有些絕望的發現,說不定這噬命蟲用不了多久就要從他的肚腹之中破腹而出。

方蕩疼痛難忍,明明肚子隆起一個大包猶如懷孕一般,但肚腹之中卻又空空如也,饑餓難耐,方蕩只好抓一把爐泥塞進嘴中,這些爐泥清涼無比,內中不但有無數火奴的神魂,在這丹爐之中漚了不知道多少年,更是沁入了不少的藥性。

這爐泥吃起來涼津津帶着種種陰寒藥香,滋味着實不錯。

此時方蕩肚腹之中的那顆碧綠色的珠子陡然開始晃動起來,不住搖擺,比那只噬命蟲還要瘋狂。

噬命蟲開始吞噬碧綠珠子,而那枚碧綠色的珠子不甘心被吞掉,雙方你來我往,将方蕩的肚子當成了游樂場,撞擊得方蕩肚腹劇痛難忍。

方蕩每吃一口陰屍鬼泥,肚中的碧綠珠子的活力便增長幾分,而那只噬命蟲受到壓迫的活力就變得遲鈍了一點,吃得越多,噬命蟲的動作便越緩慢,這個發現使得方蕩驚喜無比,恨不得将整個丹爐爐壁上的陰屍鬼泥全都吃掉,弄死這只噬命蟲!

方蕩那裏知道這爐泥凡人觸之必死,劇毒無比?

此消彼長之下,那顆碧綠珠子的活力越來越盛。

方蕩在爐中一呆就是整整三十天的時間,這三十天裏,方蕩身上的傷已經完全被回生丹的藥力恢複了。

回生丹對于方蕩這樣的肉體凡胎實在是有奇效的寶丹,連化為青煙的雙腳都能重新生長出來,并且方蕩覺得自己力氣變大了不少,渾身上下就像是換了一個人,脫胎換骨了一般,更別說原本快要侵蝕到他的心髒的那些漆黑的血管了,此時肌膚滑、嫩猶如新生嬰兒一般!

方蕩不知道的是,是藥三分毒,一顆回生丹就能夠叫人起死回生,但若是兩顆,就是天下劇毒,人的身軀根本承受不了這樣的藥力,只有修仙者才能消受,三顆的話練氣境界的修仙者都受不了,要想辦法排解藥力,方蕩一口氣就吃掉了八顆,普通人死掉一百次都不多。

最重要的是,方蕩還在不斷的吞吃劇毒的陰屍鬼泥,此時此刻,方蕩身上積聚的毒性已經達到了前所未有的程度,方蕩肚子裏的噬命蟲早就已經死翹翹了,方蕩還活着,就是一個奇跡。

那顆被方蕩吞下去的碧綠珠子此時也不再如最初那般四處亂轉了,不知道那裏去了。

方蕩嘗試着去摸了摸自己的額頭,可惜那最卑賤者的烙痕依舊溝壑分明的烙刻在他的額頭上,這是方蕩一生都要背負着的卑賤,是他出生就被神宮特有的手段烙刻上去的,即便是能夠重生白骨的八顆回生丹都無能為力!

不過方蕩摸了摸也就放下了,他心中沒有那麽多的計較。

唯一叫方蕩後悔的是,八顆回生丹都被他自己吃掉了,沒能給父母還有弟弟妹妹留下一顆。

三十天的時間,方蕩沒有拉屎沒有尿尿,将爐壁上的陰屍鬼泥吃出一個足以埋葬七八個方蕩的大坑來。

方蕩這幾天覺得小腹開始有些鼓脹了,硬邦邦的好似皮肉之中包着金鐵一樣,鉛墜疼痛,相當不舒服,不過咬着牙還能承受。

爐底終于不再那般灼熱了,方蕩也不必每天攀在爐腹,可以下來活動一下,說起來,方蕩還真就不想走了,在這丹爐裏面呆着是方蕩從出生以來從未有過的舒坦日子。

不必整天嚼吃那些苦臭酸鹹的藥渣,不必為了活命四處奔波,對于從出生開始便猶如賤狗一般的方蕩來說,這爐中簡直就是天堂一般的地方了。

可惜,方蕩還有太多的事情要做,那個仇人,父親母親的過去,方蕩還惦記弟弟、妹妹、娘親,還有,方蕩十分向往那修仙者的力量,他做夢都希望自己能夠擁有那樣的強大力量。

外面已經好幾天沒有動靜了,方蕩琢磨着繼續在這裏呆多久的時候,爐子上面忽然閃爍起一道光亮,方蕩心中一驚,連忙竄上爐壁,壁虎般的蟄伏,他此時渾身上下塗抹的都是爐泥,攀附在爐壁上,微微眯着眼睛,任誰都看不出來。

那光亮随即從爐頂丢了下來,呼啦啦的在爐底燃燒起來。

方蕩眯着眼睛,看得真切,丢進來的就是幾根柴火,随後便有一根根長長的大勺子從爐頂探了下來,在爐底挖舀起來。

沉降在爐底的便是被爐火镌煉之後剩下的藥渣了,這些大勺子,就是在挖爐底的藥渣,顯然第二爐丹藥開始準備煉制了,所以才開始清理爐底。

方蕩看着那大勺子一勺一勺的将一大塊一大塊的藥渣撈起,将整個爐中搞得灰塵遍布。

方蕩此時還不知道,煉制那八顆回生丹竟然會産生這麽多的爐渣,十幾把大勺子,之上上千人,喊着號子,日夜不停地足足撈了十天,這才将爐底清理個七七八八。

想要将爐底完全清理幹淨,是根本不可能的,也完全沒有必要,方蕩數次想要逃出去,可惜完全沒有機會,那些大勺子一直在他的眼前亂晃。

終于,大勺子不見了,開始有一車車的青草紅果,外加一些蛤蟆、銀蛇之類的活物被投擲進來。

這些東西是一車車的被傾倒進爐內的,原本方蕩攀在爐腹,是丹爐中間靠上一點的位置,但是現在方蕩不得不一再向上,不然那些藥材就要将他淹沒掉了。

方蕩從未有過的開心,這些東西都是在爛毒灘地之中長大的他從未吃過的,每一樣都甜美無比,吃下去回味無窮。

方蕩簡直不敢相信這個世界上竟然還有這樣美妙的食物。

方蕩忽然哭了起來,他很少哭,但只要真的動了感情就會哭,他此時心中想的,是自己的弟弟妹妹還有娘親要是能夠來吃一吃這裏的東西該多好,至于那個從未和他說話,甚至近在咫尺卻從未見過面的父親,方蕩則沒有什麽感覺,方蕩從未在他身上感受到一絲溫暖。

方蕩曾經透過石牢的狹窄小口,看到過娘親的眼睛,純淨清澈,充滿慈愛憐憫,是世間最美麗的東西。

一想到那雙眼睛,方蕩對于那個身穿三爪銀龍袍的男子的仇恨就不可遏制的層層升高。

當聽到外面傳來明天準備封爐的言語,咬牙切齒的方蕩抹光了眼淚,當即決定,天一黑,馬上就走!

真的準備走了,時間反倒過得有些慢了,方蕩抓着一把紅果子不住的往嘴裏塞。

方蕩不知道,這些新鮮的藥材全都是當初和他在一起的火奴賤狗們以生命為代價從火毒山上采摘捕獵回來的,說不定方蕩吃的一顆果子上就葬送了一條火奴賤狗的性命!

方蕩和他們的命運不同之處在于,他們任由那位貴人驅使前往了陰毒山,而他方蕩則選擇了一條自己想要走的路。

不過,方蕩可沒有那麽多悲天憫人的情懷,對于同樣出身的火奴賤狗也沒有什麽同族的感情,那些是賤人才有的矯情,活下去都艱難的家夥哪裏有時間去思考這些不能當飯吃的事情?

活下去,是火奴賤狗一出生便要為之奮鬥的終極目标!

那一道從頭頂上傾洩下來的光柱在不住的移動着,從西到東,慢慢的向上延伸,最後徹底消失在爐頂,黑色的夜晚終于降臨了。

當頭頂上繁星遍布的時候,方蕩咬了咬牙,用十條銀蛇皮編制的袋子,裝了一大堆的草藥果實,随後方蕩想了想又挖了一大塊爐泥。

看着滿地的甜美食物,方蕩是真舍不得。

背上這個小口袋,方蕩攀上爐壁,正要向上,卻忽然感到肚腹之中一陣絞痛。

方蕩哎呦一聲,随即連忙蹲下,緊接着就是一陣噗噗哧哧的連環大響。

這聲音在攏音的丹爐之內隆隆不絕,一股濃稠的酸臭味瞬間擴散開來。

方蕩這泡屎裏面全都是他十幾年吞吃藥渣積累下來的髒物,還有吃掉的那些爐泥之中的雜質,帶着極強的腐蝕性。

拉下去就将方蕩屁股下面成堆的鮮果草蟲燒灼出一個大坑來。

方蕩着實被自己的一潑屎吓到了。

不過這泡屎拉出去之後,方蕩就覺得渾身上下說不出的清爽,原本硬邦邦內中如同揣了一顆鉛球般的小腹,瞬間清爽幹淨起來,就像是用刷子将五髒六腑全都仔仔細細的刷洗了一遍,甚至雙目雙耳,鼻子等等一切感官都變得清晰無比,看得到更多,聽得到更多,聞得到更多,身子更是輕快到了極致。

要不是那潑屎惡臭難耐的話,方蕩真想用力的好好呼吸一下,感受一下自己的五髒六腑之中傳來的清爽之意!

方蕩感到一股力量由小腹之中升起,瞬間流竄全身,随後方蕩感到身上難受無比,似乎被黏糊糊的東西糊死了,這種感覺,就像是被厚厚的泥巴裹滿全身一樣,方蕩心中一陣壓抑的感覺橫生出來,不吐不快!

下意識的猛的一震,方蕩身上的泥土灰塵髒污紛紛炸起,剎那之間,方蕩渾身上下清爽無比,如同在浴盆中泡了十天十夜,用鐵刷子細細刷了一遍,渾身上下八萬四千個毛孔盡皆如同花朵般綻放舒展,舒适無比。

方蕩還感到自己的肚子裏面多出了一些什麽,方蕩摸不到看不到,但是能夠清晰的感覺到,是一顆丢溜溜的珠子,是那顆碧綠色的珠子,此時正好似活物一樣在他的肚子裏面緩緩呼吸着,孕育着,與大地的規律一同轉動着。

方蕩念頭微微一動,那珠子似乎明白他心中所想,直接從肚腹之中不斷上升,方蕩将其吐出,就見一顆如同翡翠一般的水潤的珠子在眼前打轉,好似有什麽力量托着這顆珠子一般,起起伏伏。

方蕩驚奇的觀瞧片刻,念頭再動,那珠子便飛回方蕩口中,入口微甜,方蕩用舌頭輕輕卷動,奇毒內丹碰撞牙齒的咯叻咯叻的聲音又回來了,這聲音叫方蕩心情平靜。

與此同時,那蒼老悠長的聲音再次在方蕩耳邊響起,不過現在多了一句話——觀天之道,執天之行,盡矣。故天有五賊,見之者昌。

方蕩微微一愣,随之念誦,可惜他并不明白這段話內中的意思,不過他似乎感覺到四周充滿了一種難以言述的力量,如同浸泡在水池之中,只要他張口就能夠将這種奇妙的力量吞下去,并且在方蕩眼前,似乎又五個虛影虛虛懸浮,凝聚片刻消散無蹤,再也找不到蹤跡了。

方蕩不知道,這已經達到了練氣境界的第一重感應才能夠感覺得到的場景,至于那五道虛影,恐怕就算是練氣修士都不知道是怎麽回事。

方蕩能夠感覺到嘴中的這顆奇毒內丹和自己血脈相連,順着血管延伸到他的身體各個器官,這東西使得方蕩渾身上下感到有使不完的力量,使得方蕩有一種想要宣洩這力量的沖動。

方蕩下意識的伸手抓住爐壁上攀爬的一只紅頭玄甲壁虎,這東西渾身披甲,牙齒如同鋼刺,非常棘手,結果方蕩根本抓不住這玄甲壁虎。

并非是這玄甲壁虎逃走了,而是這壁虎轉眼間便在方蕩手心裏朽爛成泥,方蕩抓住的不過是一堆入手就稀爛,抓都抓不起來的泥巴罷了。

方蕩愣了愣,再抓一只紅背蛇,這蛇卻沒有任何損傷,在方蕩手中掙紮兩下後逃走,并且那種四周湧動着的力量也倏忽見悠遠消逝,一切恢複如常。

可惜,方蕩沒有時間多琢磨剛才究竟是怎麽回事。

方蕩從出生開始,經歷的壞事實在是太多了,不差這一件,并且這似乎并不是什麽壞事。

方蕩勒緊了那蛇皮袋子,雙手攀住爐壁,現在不需要用那半截收丹匙,方蕩就能夠借助濕滑的爐泥的附着力向上急行,方蕩覺得自己似乎變成了一只鳥,一竄就是一丈多高,朝着爐頂上面那道璀璨的廣闊無邊的星空爬去!

井底的蛤蟆若是只想呆在井底的話,一輩子都沒見識,但若是這只蛤蟆拼了命的從井中跳出來的話,他将看到何等驚喜的世界?

第 18 章 再度入世

胖子臉上驟然變色,向後連退幾步,喃喃道:“不關我的事,我什麽也不知道,我什麽也沒聽見!”

黑袍婦人目中寒星閃爍,語若寒冰:“是嗎?我可不這麽認為!不要怪我,怪只能怪你自己知道了不該知道的事。”

胖子身軀一震:“這麽說,那小子真是‘那個人’的兒子?”

黑袍婦人哼了一聲:“還想找死!”手掌微微張開,一團藍光在她潔白的掌中閃爍。

藍光拉長,化作一道光罩,自天向胖道人頭上罩下。

胖子身形一晃,在剎那間已疊出無數個身影,使人分不清究竟哪個才是真身,只在眨眼間,人已到了高空中,似已将突破那道藍光的範圍。

卻在接近之時,藍光兀地化為一片,如同一篇書頁,骨溜溜地旋轉起來,只是仍緊随着胖道人的身影,始終罩在他的頭上。

胖子也并沒真打算飛出藍光的範圍,其實連他自己也知道是不可能的。身劍合一,一道白光在瞬間劃破蒼穹,藍光被生生撕裂開來,胖子已突出了重圍。

胖子的多影身法,尤在李萱芬之上,一旦施展開來,天下間能追得上的,絕對是屈指可數。但是,他的身法再快,也快不過光!

無數密集的紫色電勁,扭曲成一條怒吼咆哮的暴龍,挾着滋滋作響的強烈電勁,将胖道人前後左右的所有進退之路封死。電龍的爪子有質無形地罩在胖子的頭上,正不緊不慢地回收,雷電的強大力量,在一個狹小的空間內制造出一股強力的雷暴,似要将胖道人生生勒死在這個狹小的空間。

胖子苦笑一聲,只是笑容卻比哭還難看得多。長吸一口氣,再次身劍合一而起,只是這次,在他的身體周圍,多了一層薄薄的白光。

看來胖子這次乃是孤注一擲,不惜以苦修的護身罡氣作賭,也要硬擋這石破天驚的一擊。

砰!胖子的身形終于再次突破而出,只是此時他卻再也無餘力再戰。剛才一擊,他雖然憑護身罡氣硬破電龍而出,但強大的電流卻全數擊在他的護身罡氣上,險些将護身罡氣生生打散。饒是如此,他所受影響還是不小,內髒已輕微受傷,功力更是失去了至少四成。

胖子頰邊的肥肉似哭非哭地抽動了兩下。手指緩緩掠過冰冷的劍身,随着胖子手指的滑過,劍身上似乎鍍上了一層冷豔色的霞光。

“劍罡?”黑袍婦人目中亦不禁掠過了一絲詫異之色。

“想不到你竟練成了劍罡。哼!那就讓我來試試你的火候究竟如何?”

劍百練成氣,千練成罡。由劍氣而至劍罡,可說是一個質的飛躍。劍罡不僅威力遠在劍氣之上,無堅不摧,而且還對低級魔法起着免役抵消的作用。黑袍婦人見到胖子竟然修成劍罡,也難免詫異了。

胖子心下只是苦笑。只有他自己才清楚,他的劍罡也才不過剛剛修成入門階段,不要說登堂入室,就是離略有小成都還差得遠。再說,劍罡也僅能對抗低級或少量中級魔法。而面前的這位,可是號稱當世魔法第一人的權威。能指望她施出低級魔法來讓自己破麽?若非此時已經身受內傷,功力大減,自己絕不會冒險使出劍罡來壯膽的。

黑衣婦人一揚手,一道眩麗閃亮的白光頓時劃破身前的空間,随之而起的是震天的霹靂作響。白光的超強亮度,連白晝高高在上的太陽都在那一瞬間為之黯然失色。

“該死!”胖子低聲嘀咕了一句。身形兀地彈起。如果被那道強光照上的話,就算是有劍罡,也照樣沒有用。如果被正面擊上,包保屍骨無存。

“躲得過什麽?”黑袍婦人冷冷一笑,再度揚袖。數點火星自袖間射出,待到空中,已變成了數條體積龐大駭人的火蛇。

火蛇張開滿是烈焰的大口,巨大的火身在空中扭曲着。從各個方向同時向胖子撲了上來,上下左右前後都被封死,漫天的火焰吞噬了胖子視覺中的一切,連呼吸都一時為之困難。

胖子額上汗流潺潺直下。不知究竟是被高溫逼的,還是為自己的心情所憋的。劍罡在剎那間光華大盛,白虹在當頭面前的火蛇身軀一氣貫穿出巨大的空隙。在極短的時間之內,胖子抓緊時機,終于穿越火網而出。

“轟!”先前那道白光巨大爆炸力的餘震此時才發揮了威力。即使是站得較遠,此時一時真力空虛的胖子仍是被餘震的蕩波所及,終于哇的一聲,噴出一小口鮮血,一個筋鬥,栽落在地上。

“我認了!”胖子無奈地舉起雙手。“別再打了!”

打又打不過,逃?多影身法再快,逃得過人家的空間魔法麽?胖子嘴角邊不禁再次露出一絲苦笑,從一開頭,他就沒指望能逃得出去,所有的努力,只是略盡人事。能與這可怕的女巫相抗衡的,恐怕天下間還超不過五人,就算是有五人,也未必能對付得了她。想起她當年的可怕,胖子心中不自禁打了個寒戰。

除了‘那個人’之外,沒人治得了她。但是,‘那個人’如今還在嗎?

胖子垂頭喪氣地站着,“我認命了!你想怎麽處置我,就随你的便吧!反正我也是爛命一條,也許在多年前就該死了。”

黑袍婦人看着胖子沮喪的樣子,微微一笑道:“誰說我要殺你了。不過只是想請你委屈一陣子,等到過一段時間再請你出去吧!”

胖子搖頭道:“一陣子?是二十年,還是四十年,要不然是一輩子?”

黑袍婦人道:“沒那麽嚴重,只是等到那孩子安全了,你就可以出來了。”

胖子一愕:“怎麽,難道還會有人敢對他不利不成,就算‘那個人’已經不在了,難道就不怕……”

黑袍婦人臉色一黯,“事情哪有你想的那麽簡單,如今現在已不是當年了,且……”臉色一整道:“事情知道得越少,對你越好,現在,請吧!”

沉楓終于醒了過來,擡頭看着上空,是一片蔚藍的天空。轉頭看看身旁,還好,筱筱仍在自己的身旁。只是姬清月和那冷冷的黑衣女子卻不知道到哪裏去了。只是奇怪的,自己昏迷前,是在荒山上的一座草屋內,現在自己和筱筱卻躺在了一塊冰冷的大青石上。不遠處,還有一條小溪在潺潺地流着。再看看周圍的山清水秀,像是一個山谷,怎麽看也不像是在那座荒山上。但是,在一個人昏迷之後,是可以發生很多奇奇怪怪的事情的。這點沉楓倒是很清楚。所以他也不願再多想了。

筱筱伏在沉楓的身上,睡得甚是香甜。幾根散亂開來的長發,被清風送到沉楓的臉頰邊上,伴随着少女淡淡的體香,讓沉楓心裏一陣莫名的癢癢。周圍寧靜的山水,映着粉藍的天空,一切是顯得那樣的溫馨。心中一陣愛憐之情由然生起,擡起筱筱的頭,輕輕地放在自己腿上,好讓筱筱睡得更加舒服一些。

熟睡中的筱筱很是可愛,睡睡間,長長的眼睫毛在不自覺地輕輕抖動着,粉白的小臉吹彈得破,由于靠得很近,甚至還可以感受到她的吐氣如蘭。沉楓心中突然生起一個念頭,想在她的小臉上親上一口。這個念頭一生起,連他自己也吓了一跳。

沉楓懷抱着筱筱,擡頭看着山谷的整個天空。這裏的山清水秀,誘人之極。但沉楓的心,卻早已飛出了山谷外的世界。

這座小鎮雖然略顯得有些人煙稀少,但還并不偏僻。穿過不算太長的山路,就可以出到帝國中部的一座大城——開瑪!

在這座小鎮中,就有一對看起來略顯得有些沮喪的少年男女在走着。不問可知,正是沉楓和筱筱了。

在筱筱蘇醒之後,沉楓終于從她的口中了解了他後來所不清楚的一些事情。雖然筱筱也說得不太清楚,但至少有一個白衣少女救了他們卻是事實。至于那白衣少女為什麽要救他們,救了他們之後又為什麽把他們扔在山谷中,沉楓就懶得去想了。因為他知道想也想不出結果的。

可能黑袍婦人和白衣少女都沒有想到過的一件事情:由于沉楓他們是和姬清月一路同行的,而且行李都是由姬清月保管的。所以現在沉楓和筱筱可以說是身無分文了,沉楓除了他那柄小劍和李萱芬的劍譜還在身上外,就真的什麽也沒有了。

盡管肚子餓得咕咕叫,可是沉楓也确實沒有辦法。只恨不得在路旁長幾棵果樹出來,好去摘幾個果子來解解餓。沉楓大感後悔為什麽在那老漢那裏不多吃幾塊肉了。

筱筱倒是很懂事,雖然肚子也很餓,但從頭到尾她都沒有發過一句話,正因為如此,所以沉楓才感到更加的難過。

只是漫無目的的走着,饑火一陣陣上升,可是偏又沒有辦法。這時,筱筱拉了拉沉楓的衣袖,“大哥哥,我這裏還有一個爺爺留給我的銀手镯,如果實在沒有辦法的話,就……”筱筱垂下了頭,眼睛裏閃爍着點點的水光,聲音也逐漸地嗚咽起來,一滴晶瑩的淚珠終于落到了地上。

沉楓接過那銀手镯,看起來做得很是精致,這才想起這銀手镯是紅面老者托孤之時塞到筱筱懷裏的。

沉楓将筱筱摟進懷裏,輕輕撫摩着她,柔聲安慰道:“別哭了,大哥哥以後會好好照顧你的。你放心,就算是餓死,咱們也決不能把你爺爺留下的手镯賣掉。”

也只是嗚咽了一會兒,筱筱就擦幹了眼淚。但語氣還有點不太肯定:“大哥哥,那我們怎麽去找東西吃?”

沉楓哼哈了幾下,臉上露出了微笑。“放心吧!我已經找到了辦法,我們很快就有東西吃了。”其實這些話他是說來安慰筱筱的,他哪裏有什麽辦法。肚子也是餓得直發荒。

看着淚眼婆娑的筱筱,沉楓心頭突然升起了一個惡魔般的主意:如果實在沒有辦法了,為了生計,也只有當一回小偷或強盜了。

好不容易找了個破廟安定下來,沉楓才開始認真考慮問題了。不過看着破廟的荒涼,心中也大有一番感慨。在外邊看到的繁華景象和如此的荒涼實在聯系不起來,這也說明了帝國的貧富差距是多麽嚴重。外面的歌功頌德,實在令人惡心。沉楓一向對朝廷都是沒有什麽好感的,巴不得它快點倒掉。

沉楓囑咐了筱筱幾句,讓她好好的在破廟裏待着,便不得不出發,準備去開始他自己生平第一次的打劫生涯了。為了生存,不得不掙紮一番了。

第 20 章 東郊狩獵

時間不知不覺的過去一個月,冬至過後,一場大雪突如其來,覆蓋整個大周北方。大雪綿綿,将整個上京城都化為一片雪原。一直到第七天,雪勢才微微止住,但依然有些零星的雪沫飄下。

幾乎是一夜之間,整個上京城的梅花綻放。清風迎送,将梅花寒香送遍上京。

紫龍園裏,一條栩栩如生的青龍在雪白的梅林上空盤旋回轉,龍吟之聲震徹四方侯府。園子四周,一名名美婢披着厚厚的鼠皮襖,小臉通紅地望着空中。

“少爺,又要突破了!”

似乎回應這些婢女的猜測,天空中的龍形突然縮小到七尺左右,然後猛的擴張。只見一圈冰晶般的藍色光芒猛然噴吐而出,這七尺小龍在空中一晃,化為一條五丈多長的青龍。龍頭頂上,兩只虬角咔嚓嚓鑽了出來。

吼!

但聽得一聲驚天怒吼,紫龍園中的數十顆梅樹簌簌搖動,無數雪白的花瓣被風雪卷上半空。而在風雪之上,一只巨大的青龍婉轉盤旋,龍鱗上隐隐帶着點點的閃電。而原本沒有顯化的兩根龍角,兩條後足也全部掙脫出來!

“蹄噠!蹄噠!”

就在這時,一陣馬蹄聲在四方侯府院牆外響起,厚厚積雪之中,只見兩匹快騎踏風呼嘯而來。遠遠的傳來一陣笑聲。

“哈哈哈!方兄,快出來!大雪封山,東郊狩獵的時候到了!”

馬背上,兩名少年錦衣華服,氣宇軒昂,真是張英與周昕。兩個月見,張英、周昕氣質都有了極大的改變,顯得更加自信。兩人禦馬馳騁,在到達四方侯府大門前時,一勒缰繩,停在門口。

“呼!”

兩人剛剛立穩,四方侯府重重院牆內,一條青龍蜿蜒跨空而來,四足舞動,龍首鮮活,隐隐散發出一股天龍的氣息。

希聿聿!

兩匹戰馬感受到空中驚怖的氣息,猛的驚慌長嘶,人馬而起,立刻就要掉頭狂奔。張英、周昕心中微驚,兩人各展其能,穩住兩匹受驚的馬。

“喝!”張英暴喝一聲,手掌在戰馬前足胛骨中間一按,戰馬身子一沉,四足陷入泥土中,動彈不得。

“聿!”周昕要幼喝着,直接從馬背上翻身而下,右手飛快伸出,一把托住馬頸,以強大的力量硬生生止住戰馬去勢。

“張兄、周兄,你們怎麽來了!”青龍從院牆上按落,方雲一身白衣從空中落下。在他身周三尺內,所有的雪沫飛舞着,無法靠近。

他一顯化真身,那股龍氣立刻消失,兩匹戰馬情緒立刻穩定了下來,只是依然拿眼驚恐地看着他。

“方兄,你不知道今天是什麽日子嗎?”張英興奮道。

“什麽日子?”方雲微微皺眉,他全副心思放在修煉上,倒沒注意這些。

見方雲似乎真的不知道,兩人心中的興奮立刻減了一半:“方兄,今天是東郊狩獵的日子啊!”

“東郊狩獵!”方雲心中微震,這才聽到寒風中,整個上京城都回蕩着一片喧嚣聲,一陣陣馬蹄踏過積雪的聲音順着風聲,從遠處飄來,馬蹄聲裏,還夾雜着陣陣王公子弟的笑語聲。

東郊狩獵,對于整個上京城的王公士子來說,這是一年中最隆重的節日。每年到了這個時候,幾乎所有王公士子都會騎上駿馬,帶上弓箭,獵犬,到東郊上縱意馳騁,一展雄風。

前朝滅亡的時候,作為統治者的王公士族,作風靡爛。大周太祖為了避免重蹈前朝覆轍,特意将東郊大片區域劃為王公士族狩獵區,用來磨砺這些王公子弟的血性。畢竟,大周朝的天下将來要靠這些王公子弟去支撐!

東郊中,有各種兇猛的獅、虎、熊、豹。除了這些普通的野獸,東郊深處,還有大周朝從口土神洲外捉來的兇獸、妖獸。

這些兇獸、妖獸力大無窮,噴火吐煙,極其厲害。只有那些藝高人膽大的王公子弟,才剛深入其中,狩獵這些兇獸。

為了強制這些王公子弟去東郊狩獵,大周朝特別設下律令。大周朝所有王公貴族,每家必順至少派出一名士子參加東郊狩獵!

“方兄,這次我和周昕都得到了父親的同意,獲準參加東郊狩獵。這可是我們第一次參加,你要不要一起去?”

張英內心也拿捏不準,方雲到底會不會去。從以前的印象看,方雲似乎只對武道的提升感興趣。

方雲眼光閃爍,閃過許多想法:“我們方家只有我和大哥兩人。以前的時候,都是大哥參加狩獵。這次大哥來不了,只有我代替他了!”

“梁伯,備馬!”方雲回頭吆喝了一聲。

“太好了!”張英、周昕狂喜。

畢竟是武将世家,辦事效率快。幾個呼吸的時間,就有一位馬仆牽着一匹膘肥的黑色駿馬走了過來。

“少爺,您要的馬!”

“嗯,辛苦了,你去帳房領點賞錢吧!”這匹馬有一人多高,極為結實,方雲一看就知馬仆照料的很用心。打發了馬仆,方雲翻身上馬,三人并駕齊驅朝向東郊校場而去。

東郊校場位于東郊狩獵區的入口處,數千丈方圓的空地上鋪滿了石板。校場四周插滿了各色的旌旗,旌旗上的旗號都是大周朝各大王公家族的旗號。旗杆下,有身披玄甲的大周重兵站立,一個個神情冷漠,面無表情,仿佛死亡的使者一樣。

方雲三人趕到的時候,校場蹄印淩亂,數百的王公子弟跨騎着馬匹,早早的趕到了校場。這些人三五成群,各自分成一個個小團體,私語交談。

“到了!”周昕勒了勒馬,望着前方道。他的神情緊張加興奮。

方雲也停了下來,雙目掃了一眼,發現這裏許多都是生面孔,沒有在學宮裏出現過。這校場上大部分都是十五、六歲。但也不乏一些十八、九歲的年輕人,一個個身材修長,氣息悠長,散發出強大的氣息。

“是方雲!”

校場邊緣,幾個人感覺到方雲的目光,回頭掃了一眼。待發現是方雲站在身後,立即臉色微變,低呼一聲,招呼同伴驅馬走開。

在上京城,方雲這個名字幾乎成了禁忌。誰都知道這個人招惹了不少貴族子弟,跟他走在一起,很容易招惹麻煩。

一點點騷亂,馬上傳染開來。很快方雲三人四周,空無一人。感覺到被衆人排擠,張英、周昕一臉讪然。

人群中央,五名身材高大的年輕人聚在一起,言笑甚歡。在這五個年輕人身後三步處,楊謙和李平跨坐在馬上,神情謙卑,似乎對于身前的五人特別的畏懼。

“嗯,”感覺到校場邊緣的騷動,五人中,一個陰氣頗重的年輕地轉過頭來,望了一眼,突然笑起來:“看看我們來了什麽客人。”

這名陰氣頗重的年輕人叫李辰,鎮國侯府的次子。這次是代表鎮國侯府參加朝廷的東郊狩獵。

“哦,原來是方家的次子,他也來參加東郊狩獵了。”錦繡侯世子蔡風笑了起來,他一身錦衣華服,又披着一件白狐披風,顯得華貴俊美。

“嗯,方雲?”騎着一匹血紅寶馬,身高有七尺開外,壯的像鐵塔的青年猛的皺了下眉頭,突然朝楊謙喝道:“不成器的東西,就是那小子奪了你的人級珠嗎?”

楊謙頭都不敢擡,瞥了一眼校場邊沿的方雲,畏畏縮縮道:“是的,大哥,就是他!”

“哼!有意思,他躲在四方侯府不出來,我還真拿他沒辦法。沒想到,他居然自投羅網,跑來東郊狩獵。”平鼎侯大世子楊彪冷哼一聲,掉轉馬頭,策馬向方雲馳去。

“哈,有戲看了。大周軍中,四方侯與平鼎侯早有摩擦,如今大世子楊彪又與方家次子卯上。大周這兩位侯爺間的仇隙,看來會一代代傳下去了。”河侯世子高韋一揚披風,也策馬追去。

“都過去看看吧,方家的次子确實行事張揚了些。”許權淡然道,一句雲淡輕輕的話,讓四周的人都心中一震,知道這位上京城世子之首,對方雲也有些不滿了。這句話,表現了一種态度。

“嗯,去瞧瞧了。”五人連同楊謙、李平也跟了上去。

“方雲,你當日搶我的人級珠。想不到也會有今天吧!”楊謙恨恨地看了一眼遠處的方雲,心中突然有些變态的興奮。

“蹄噠!”

馬蹄揚起,濺起陣陣雪花。五名貴族侯大世子所到之處,人群紛紛噤聲,一個個紛紛閃開,讓出一條路來。

“嗯?”方雲擡頭,注意到校場裏,五名目光如兇神惡煞,來勢洶洶的世子:“看樣子,是來找麻煩的。”

“張英、周昕,你們退開!”方雲突然一揚手,喝道。

“啊?怎麽了?”周昕、張英說的正高興,聽到這句,也不由一禁。

“找麻煩的來了。”方雲看着五人中,為首的楊彪,一夾馬腹,迎了上去。

人群寂靜,一雙雙目光聚集到了校場中兩匹高大的馬匹上,那兩道身影。

“你就是方雲?我平鼎侯府的人級珠,就是你奪的?”楊彪勒止住馬,見到方雲第一句話,就是開門見山,語氣極不客氣。

“不錯。想要回嗎?”方雲冷冷道,語聲絲毫不讓。

楊彪眼中閃過一絲怒氣:“你好大的膽子,就算你大哥在,也不敢在我面前這般說話!”

“膽子不大怎麽稱王做侯?你就是平鼎侯府長子楊彪吧?”

幾句話之間,方雲基本确定了眼前青年的身份。

“嘿嘿,好,很好!方家的人果然不錯!”

楊彪怒笑兩聲,聲音突然一冷:“方雲,給你兩個選擇。一是交出人級珠,二是被我打斷手腳,然後,我親自取回人級珠!”

第 7 章

堂堂天家,居然落得如斯田地!想到此,田太後不禁長嘆一聲,然後對着劉意映說道:“意映,趁現在你皇兄與司馬曜之間面上還是君臣之間一團和氣,你在司馬家還得低着頭做人,讓司馬珩覺得你是位好妻子,司馬曜夫妻覺得你是好兒媳。”

看着母親一臉心疼的望着自己,劉意映有片刻的恍惚。看來,将自己嫁往司馬家的真正目的,皇兄未敢與母親提起。

“還有。”田太後未看出劉意映神色不對,又說道,“你最好能盡快為司馬家誕下一兒半女,到時就算你皇兄起事未成,念着孩子面上,司馬家也應該不會為難你的。到那時,至少可以保住你!”說到這裏,田太後眼泛淚光,怕被女兒看見,忙背過身去,将淚水拭淨。

孩子?劉意映一怔。想到放在梳妝臺小屜裏的那只白色的瓷瓶,她心尖一顫。

怎麽可能會有孩子呀?自己與司馬珩有了孩子,若是以後皇兄起事功成,他怎能容下司馬家的骨血在這世間?不管怎麽樣,那也是自己的孩子,自己又怎麽能眼睜睜看着皇兄将他殺戮?若是皇兄功敗垂成,司馬曜定會對血洗劉氏皇族,那自己又将如何面對這身上流着仇人鮮血的孩子?那樣一來,自己左右都要受那剜心之痛,所以,最好的辦法便是,她和司馬珩之間沒有孩子。想到這裏,她輕輕一嘆。

聽到劉意映的嘆氣之聲,田太後一愣,趕緊問道:“意映,你為何要嘆氣?難道,難道你與驸馬還未有夫妻之實?”田太後也不等劉意映回答,又自顧自說道,“對了,母後不是給了你一卷閨戲圖嗎?你沒看嗎?你不懂,驸馬也不懂嗎?”

聞言,劉意映的臉一下便漲得通紅,一臉緋紅地叫道:“母後,你怎麽問起女兒房中之事呀?這,這叫女兒怎麽跟你說呀!”

看劉意映這又羞又臊的模樣,田太後知道她與司馬珩兩人多半已經成了事,這才放下心,又語重心長地說道:“母後看那司馬珩,不僅模樣長得好,且知禮識儀,為人謙遜,性格倒不似他那蠻橫的父親。嫁給他,也不算委屈我兒。就是不知,他私下裏對你可好?”

想到今日進宮的路途之上,他握着自己的手說了那番話,劉意映的心不禁輕輕一跳。她擡起頭來,望着母親,笑着說道:“他,他對女兒很好。”

田太後一聽,長出了一口氣,然後說道:“意映,你可要牢牢抓住他的心才是,說不定……”說到這裏,田太後面上再露哀凄之色,“說不定,到最後,他才是能保住你性命之人。”

“不會有這一天的!”劉意映趕緊搖頭,對着田太後說道,“女兒相信,皇兄定然會從司馬曜這老賊手中奪回原本屬于我們劉家的一切。”

聞言,田太後先是一怔,接着拉過劉意映的手,輕輕拍了一下,感慨道:“是的,你皇兄一定會贏的。到時,叫他為你另選一門親,讓你平平安安地過日子。”

聽到這話,劉意映的心莫名一疼。如果皇兄勝出,必定也會對司馬一族斬草除根,而到那時,世上應該再無司馬珩此人了吧?想到這裏,劉意映心中竟然生出了幾分不忍。

田太後提起劉祯與司馬曜之間的争鬥,面上不禁露出一臉愁苦之色。如今司馬曜大權在握,劉祯處處被他掣肘,根本無法施展拳腳。可劉祯要從與司馬曜的争鬥中勝出,其實也沒什麽把握,只能找機會出奇制勝吧?

看着田太後眉頭深鎖,劉意映不想母親為此事所煩擾,便想法子将話岔了開去。

陳皇後所生之皇長子劉垣如今只一歲半,剛會走路,甚是可愛,劉意映便問起劉垣之事。果然,田太後提起孫子便眉開眼笑起來,說起劉垣的趣事更是滔滔不絕,便再不提劉祯與司馬曜之事。

劉祯在前殿的事務處理得差不多了,便派人到安陽宮傳話說,昭平公主的歸寧之宴設在倚蘭殿,戌時開宴。

聽了宮人的傳話,劉意映見此時已經酉正一刻了,司馬珩應該還在等着自己前去叫他,便跟田太後說道:“母後,時候差不多了,女兒這便去藏書閣叫上驸馬一起去倚蘭殿。”

田太後一聽,不以為然道:“何用我兒親自去叫他?派個宮女去跟他支會一聲便是了。”

劉意映笑笑說道:“母後不是讓女兒抓住他的心嗎?在平常百姓家,他是夫,應該由妻子伺候着的。雖然女兒是公主,不用伺候他,但有時候放低身段,想必他也會心存感激的。”

田太後聽劉意映所說之話甚為有理,便點了點頭,說道:“還是意映想的周到,那你便親自去叫他吧。”

劉意映點了點頭,說道:“是,母後。女兒這便先離開,一會兒到了倚蘭殿,再陪母後說話。”

“去吧。”田太後對着劉意映揮了揮手。

劉意映對着田太後行了一禮,便退出了寝殿,出了門,坐上宮辇便直奔藏書閣而去。

到了藏書閣,秋霜扶着劉意映慢慢下了宮辇。

因為這藏書閣中收納的是歷代皇帝收藏的書籍,其中并無公文,也無甚秘密可言,因而并無侍衛看守此處,只有十來個寺人負責打掃塵土,保養書籍而已。

劉意映便徑直向藏書閣的院門走去,秋霜趕緊跟了上來。

想到與司馬珩單獨相處,有時免不了要說些私話,不想被他人所見,于是,劉意映便轉過臉對着秋霜說道:“秋霜,你就候在此處,我一人去叫驸馬便是。”

“是。”秋霜停下腳,站在原地,“那奴婢便在此等着公主。”

劉意映點了點頭,繼續向院內走去。

走進院中,居然空無一人。那幾位看守藏書閣的寺人居然一個也不見。

劉意映皺了皺眉,卻也未多想,便直接向藏書閣走去。

進了藏書閣,裏面卻是一片寂靜,不像有人在其中。難道這司馬珩看書入迷了?劉意映心中納悶,想到這藏書閣甚大,且有五層樓之高,便繼續往樓上走去。她将五層樓都找完了,也未找到。

她心中覺得有些納悶,難不成這司馬珩自己先離開了?這時,她突然想到藏書閣後邊還有一個小一些的書室,不知道司馬珩會不會去了那裏。想到這裏劉意映下了樓,便往書室而去。

剛走到藏書室邊上,她隐隐聽見屋內有人說話聲傳來,似乎是一男一女。

她怔了一下。這時候,除了司馬珩,還會有誰在這裏面?她留了個心眼,将自己的腳步放輕,慢慢地靠了上去。許是怕人所見,屋中人将窗戶關了起來。劉意映站在窗邊,無法看見室內的情形,只能悄悄聽着屋內的動靜。

她終于聽清楚了,這男子的聲音正是驸馬司馬珩,而那女子則是貴妃李儀韻。她的心一下便怦怦跳了起來。想不到這二人如此大膽,竟然敢在此幽會。

她将自己狂跳的心按住,摒住呼吸,仔細聽着二人所說之言。

只聽李儀韻帶着幾分哭音說道:“阿珩,我們這麽多年的情意,都比不過你與她三日之情嗎?”

司馬珩情真意切的聲音響起:“儀韻,我對你的心意,你怎能懷疑?劉祯下旨強納于你,你也知我心痛至極。如今,他又将妹妹強行指婚于我,我心中再不情願,也只能娶她。不能因為我們的事,耽擱大事啊!”

“可,可那昭平公主長得甚是美貌,你真沒對她動心?”李儀韻怯怯地問道。

“儀韻,你相信我!在我心裏,無人能與你可比!”司馬珩的聲音響起。

“那你今日在殿上,為何與她眉來眼去?”李儀韻不甘心地問道。

“我何時與她眉來眼去了?”司馬珩的聲音聽起來,似乎覺得李儀韻的話甚為可笑,“我所做的一切,都只是在敷衍她而已嘛。”

“可你與她都有夫妻之實了。”李儀韻哽咽起來。

司馬珩似乎默了片刻,然後說道:“她畢竟是公主,我還是要顧及她的體面。”

聽到這裏,劉意映嘴角泛起一絲冷笑。果然,司馬家大公子與她一夜春風,不過是給她留幾分顏面罷了。她的腦中瞬間一片空白,司馬珩與李儀韻還說了一些什麽,她都沒聽見了。

不知為何,她的身體止不住地顫抖起來。為什麽?明明自己心裏沒覺得生氣呀,為何身體會如此不受控制?

如今這情形,劉意映怕自己再呆下去,會出什麽岔子被屋中二人發現。此時,還不是撕破臉皮的時候。

驸馬與貴妃私會,可是死罪。若是現在被自己撞破了,劉祯面子上怎麽抹得開?若是要治司馬珩與李儀韻的罪,司馬曜為了救兒子,說不定會提前對皇兄動手。而以劉祯現在的實力,是萬萬鬥不過司馬曜的,那樣一來,劉家将會一敗塗地。就算劉祯假裝窩囊,不敢治司馬珩的罪,但司馬曜肯定會加大對他的防範,他想起事,便是難上加難。

想到這裏,劉意映深深吸了一口氣,咬着牙悄悄地走了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