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 章 雙生姐妹花

古月華慢慢喝完了那碗粥,錦安候夫人當即端過托盤裏已經晾的差不多的藥碗,又一鼓作氣的喂她喝了下去,那藥相當苦澀,古月華不由的緊緊皺起眉頭,一旁的錦瑟見狀,忙吩咐人端來一盤蜜餞,往古月華嘴裏塞了一顆,她這才好了一些。

等收拾妥當,古月華對着錦安候夫人道:“娘,女兒這就睡了,您勞累了一天,為女兒擔驚受怕的,趕快回去歇息去吧!”

“沒事,今晚娘陪你睡。”錦安候夫人笑眯眯道:“娘就睡在隔壁房間裏,等下你睡着了,娘就過去。”

古月華聽了,當即搖頭道:“娘,您還是現在就去吧!等下還要洗漱,這樣的話,等您真正開始歇息的時候,已經很晚了,您明兒個還要早起處理府中那麽多庶務,會累的受不了的!”

想來從前的時候,古月華也說過類似的話,因此錦安候夫人聽了心中也沒起疑,只搖搖頭柔聲道:“娘想再陪你一會兒。”

“好吧。”古月華只好無奈道。

“華兒,往後切莫那麽莽撞了,知道嗎?”半響之後,錦安候夫人嘆口氣柔柔開口道。

古月華知道,自己今日怒捧茶壺砸趙恬的事情實在是有夠驚世駭俗,錦安候夫人被吓到了也是應該的,說起來,她這一行為也的确是不符合古代人的思維模式,以後可不能這樣了,否則的話,被人懷疑了是輕的,要是被當做神魔附體了那可就不好了。

當下,她便點點頭道:“娘,女兒知道錯了,以後太子殿下就是進女兒的閨房,上女兒的牙床,女兒也絕不會反抗,總之,他打我左臉,我把右臉伸過去給他打。”

“華兒,你這說的都是什麽話?”錦安候夫人聽了這些話,頗有些瞪目結舌。但她想反駁古月華的時候,卻發覺自己找不到什麽理由,尤其是,古月華靠在枕頭上,就用那對清澈無辜的大眼望着她的時候,她根本就說不出一個字來。

到最後,錦安候夫人發覺自己只能嘆口氣道:“太子殿下也不是那種蠻狠不講理的人,總之華兒你以後見了他多行禮少說話就成了。”

“娘,女兒知道了。”古月華聞言,微微一笑,道。

錦安候夫人瞧着她那張與大女兒古月彤一模一樣,但卻明顯消瘦許多的臉,心疼的很,當即決定明兒一定吩咐身邊的人多取一些補品給小女兒補補身子才好,為了不打攪古月華休息,她又坐了一小會兒便離開了。

等她走後,古月華将錦瑟并兩個大丫頭秋霜與夏雲全部都攆了下去,原本,這三個大丫鬟裏頭,至少有兩個人是要在古月華的房間裏守夜的,可是今晚上,古二小姐将她們全都攆下去了,只自己一人在屋裏睡。

當屋中只剩下古月華自己的時候,她這才舒服的松了一口氣,然後閉上眼睛,此刻,她的身體是舒服的,但腦海之中卻是相當煩亂的,今日發生的事情太過刺激了,還有之前腦袋裏一股腦兒被塞進來這麽多的東西,早已經亂成了一團麻……

算了,還是明日好好的去想吧!

古月華煩躁不堪的放棄了去想這些,不知道過去多長時間,她才慢慢的睡去……

第二日她很早便醒了過來,一睜開眼睛,頭頂上還是粉色紗帳,身上還是錦緞繡被,透過帳子,她能看到一間古色古香的女兒閨房……這一切都在提醒着她,昨日那一場變故不是做夢,她再也回不去現代了,只能呆在這連朝代都不知道的古代裏慢慢老去……

想到這裏,古月華心中湧上來一絲傷感,前世裏她那麽努力才與男朋友攢夠了買房子的錢,好容易兩個人就可以在那個她們為之奮鬥了好幾年的二線城市裏買套房子,然後披上婚紗走向婚姻的聖壇,可是一場車禍,這一切,都終結了。

她再也見不到她最親愛的爸媽小姨,還有那個已經熟悉的仿若親人的男朋友,再也見不到她新買的電腦,用不到她的,她最好的閨蜜,也沒能等到她去醫院裏接她,不知道沒有見到自己,她會不會難過?

古月華不由的苦笑一下,這一切,她以後永遠都不會知道了……

“小姐,你醒了?”就在這時,聽到動靜的錦瑟推門走了進來,見古月華躺在床上睜着一雙圓溜溜的大眼,她微微一笑,立刻示意秋霜與夏雲一起來伺候古月華洗漱。

昨日太亂,古月華一直都沒照過鏡子,看看自己這一世裏到底長了一副怎樣的容貌,所以,當秋霜扶着她在銅鏡前坐好之時,她狠狠的吓了一大跳。

鏡子裏那張臉,竟然與古月彤的一模一樣!

古月華嘴巴張的很大很大,将立在身後,剛剛才把她鬓發打散的秋霜吓了一大跳,忙小聲開口問道:“二小姐,您怎麽了?”

這句二小姐,一下子便将古月華的神智給喚醒了過來,她頓時便想起來,古家這嫡系一脈的兩姐妹,乃是一對雙生姐妹花,姐妹倆的容貌,乃是一摸一一樣的。

是了,這是她一開始就知道的事情,此刻驚訝什麽?

古月華慢慢平複自己有些激動的心,這才對着秋霜緩緩開口道:“好了,你梳妝吧!”

秋霜有些疑惑的望了古月華一眼,但她卻從那張平靜無波的面孔上看不到一絲一毫外露的情緒,她當即應了聲是,這才小心翼翼的開始替古月華梳妝。

不一會兒,鏡子裏的美人兒頭上便梳起一個雙鬓來,額前劉海細碎,鬓角上簪着兩朵極為逼真的芙蓉花來,端的是俏麗無雙。秋霜梳完了頭之後,便輕聲對着古月華道:“小姐,您看這個發型,可還滿意?”

漂亮是漂亮,但是比起日間古月彤的裝扮來,卻是簡潔了不少,古家這兩姐妹,面容雖然一致,但是一個走的是雍容華貴路線,一個走的是俏麗活潑路線,一看便讓人明白哪個是姐姐,哪個是妹妹。

第 7 章 诶,巧了

林峰見狀,順勢挽留,打了人家,總得拿出點誠意不是。

卿瑤音擡頭看了看天色,又看了看一臉希冀的盯着自己的卿小北小朋友,一臉的無奈,松口道。

“今天天色也不早了,我們在此休整一天,明天再走也是極好的。”

“那太好了,我家客棧就在前面,轉個彎就到,大家舟車勞頓,肯定很累了,還是先去歇息吧。”

林峰在前面帶路,蘇暮澈嘴角帶笑,很騷包的甩了甩頭發,擺出一個自以為很帥氣的姿勢,給卿瑤音抛了個媚眼,天下還有比他更英俊潇灑,風流倜傥,玉樹臨風的人嗎?

卿瑤音嘴角閃過一抹嗤笑,轉身走在前面,淡藍色的衣裙搖曳,邁着輕盈的步伐,樣式普通的衣服掩蓋不住她身上的那份脫俗氣質。

精致的五官排列有序,更加凸顯那份純潔與自然,黛眉彎彎,星目炯炯,不似普通女子的柔情似水,更像是冬日的暖陽,溫暖而又疏離。

三千青絲潦草挽起,自內而外透露着她內心的不羁,霎時間,蘇暮澈深邃的眸子裏完全被這倩影占據。

心動,就在一瞬間。

難道這就是一見鐘情?蘇暮澈摸了摸嘴角,她剛才,好像對他笑了!

卿小北揪了揪蘇暮澈的衣服,可他卻在那裏看着卿瑤音的背影,兀自摸着嘴角傻笑,一副春心蕩漾的樣子。

“叔叔,你是喜歡我娘親嗎?”

“啊?”

蘇暮澈回過神,這才看見到他腰部那麽高的小孩子。小小的五官精雕玉琢,尚在小時便可看出英俊的模樣,絕對是個帥哥胚子!

不過……他剛才叫她娘親?

“額……小朋友啊,你剛才說什麽,前面的那個是你娘親?”

“對啊,我娘親漂亮吧,叔叔你剛才看的眼睛都直了。”

卿小北一副小大人模樣,什麽都瞞不過他雪亮的眼睛。

“叔叔你有錢嗎?”

卿小北旁若無人的肆無忌憚的打量着蘇暮澈鼓鼓的錢袋,雙眼放光。

“娘親最喜歡金子了!”

卿瑤音掀桌咆哮,卿小北,不要再打着我的名字去搜刮金子了!老娘喜歡的是寶貝,什麽金子,金錢如糞土,她這個活了兩世的人,才不在乎呢!

蘇暮澈也是個人精,瞬間意會,金子?他多的是啊!一把撈起卿小北抱在懷裏,眼睛裏色彩斑斓,像是發現了新世紀的大門,便走邊問到。

“小朋友,你叫什麽名字,你爹爹呢?”

“我叫卿小北,沒有爹爹,娘親說了,天下的男人都靠不住,尤其是爹爹。”

“這樣,那我叫你小北行嗎。”

“好啊。”

卿小北一邊回答,一邊從蘇暮澈身上摸出幾張銀票塞進小兜裏,笑的無害。

“叔叔,你是誰啊,怎麽會在這裏被人打呢?”

“叔叔啊……可能是因為長得太帥了吧。”蘇暮澈苦笑一聲,難過的神情一閃而過,垂下的眸子被發絲遮擋,那份傷感仿佛從來沒有出現過,而專注于銀票上卿小北壓根沒有發現這個狀況。

“小北呀,你娘親有木有給你找個爹爹的打算呢,你覺得叔叔怎麽樣?”

蘇暮澈眨巴着一雙桃花眼,眉宇間風情流轉,加上一顆淚痣點綴,就像是大自然間的一幅絕美的畫卷,就連急忙躲雨的燕子也忍不住流連忘返,盤旋不已。

“嗯……”卿小北老成的摸了摸下巴。

“娘親喜歡我金光閃閃的樣子。”如果你把家産都給我的話說不定我會幫你美言幾句。

“拿去随便玩!”

蘇暮澈抓了幾塊碎金子給卿小北,對于小孩子來說,這應該算是一筆巨款了。

卿小北看着抓在手心裏幾塊“黃豆大”的巨款,又瞅了瞅蘇暮澈的錢袋,眼皮狠狠跳了跳。

看着挺不錯的叔叔,怎麽有些小氣呢。嫌棄的把金子扔到路邊的草叢,卿小北癟了癟嘴,一臉不快。

“我不喜歡玩那些小屁孩才喜歡的碎金子!”

“呦,那些小屁孩才玩的東西?莫非你不是小屁孩?”

蘇暮澈欠揍的調侃,沒有注意到卿小北越來越黑的臉色。蘇暮澈還不知道,就是因為他這一句戲言,就将自己好不容易在卿小北心裏樹立起來的形象全部摧毀,一絲不剩。

他現在覺得,這個叔叔一點都不好!

卿小北臉色臭臭的,掙紮得想要跑到卿瑤音那裏,可把蘇暮澈吓了一跳,這要是就這樣過去了,那還不得被人家誤會呀。

“诶诶!別跑,別跑哇,叔叔把金子都給你怎麽樣?”

蘇暮澈将卿小北一把撈回來,壓低聲音,心虛的看了看卿瑤音的方向,發現她并沒有什麽反應的時候,松了一口氣。

這個孩子愛財如命,看起來也不過是幾歲而已,碎金子都看不上眼,看來,這個孩子的來頭不小啊,這樣想來,那他娘親,究竟是什麽人?

用金子哄了半天,好不容易把卿小北哄好了,蘇暮澈如釋重負的松了一口氣。抱着卿小北,蘇暮澈屁颠屁颠的追了上去。

在金錢的誘惑之下,卿小北終于答應幫他說幾句好話,而從卿小北嘴裏,蘇暮澈已經知道卿瑤音的名字。

“瑤瑤,我們晚上去抓采花賊吧,剛收到消息,他今天晚上會出現。”

“為什麽?我又不是缺乏愛情的孤寂少女,幹嘛自找不痛快。”

卿瑤音站定,幽深的眸子裏是戲谑的影子。

她找人煉制神劍還來不及,那裏有空管這勞什子采花賊,那不是吃飽了撐得嗎。

“那你為什麽救我?!”

蘇暮澈對于這個回答有些詫異,随後是無法控制的狂喜,這麽說的話,卿瑤音之前救他不是因為采花賊的事情,而是單純的因為他!想到這深沉的一點的蘇暮澈忍不住問了出來。

“奧,因為打你的人你把前面的路都堵上了,繞路會很遠。”

沉浸在自己玉樹臨風,風流倜傥的帥氣外表的蘇暮澈正想笑,就被這無情的話給定格在了空氣中。

他被揍得那麽慘她不同情,反而只是因為前面要走的路被擋出手,這到底是個怎樣的女人啊!

第 11 章

“不是不是。”桃花擺手:“爺是最內的內人!”

沈在野:“……”

哼了一聲,臉色緩和了些,他睨着她道:“既然是內人,那我為你讨解藥也是應該,至于趙國皇後的性命,你若不要,那便給她留着。”

“多謝爺。”桃花笑了笑,突然伸手勾住他的脖子,吧唧一口親了上去。

沈在野一愣,勾了勾唇,翻身就将她壓在軟榻上。

“一直以來妾身有個問題沒敢問爺,現在突然想問問。”桃花伸着爪子搭在他肩上,眼波盈盈地望着他:“爺心裏,可有過妾身半點位置?”

身上的人沒回答她,直接低頭吻住她的唇,輾轉纏綿,吻得她下巴不得不高高仰起。衣衫松散,這大白天的,軟榻上春光無限,吓得青苔連忙退了出去。

“爺這是什麽意思?”桃花委委屈屈地承着歡:“都不說話,還這樣欺負妾身?”

一聲哼笑,沈在野垂眼看着她:“你是個傻子嗎?”

他用行動回答的,不比三言兩語更有份量?

“那……”桃花露出些小女兒的嬌态:“妾身要是有朝一日命在旦夕,爺會不會在意?”

低頭在她唇上咬了一口,沈在野睨着她道:“你說呢?”

身子放松下來,桃花笑着纏上他,很認真地道:“多謝爺看重。”

女人是不是情濃之時都喜歡想東想西的?沈在野壓着她,覺得有些好笑,姜桃花什麽時候也變得如此患得患失?有些話他不說,難道她就不知道嗎?

桃花閉眼,摒棄雜念,陪他投入這一場魚水之歡裏。兩人纏綿得比以前任何一次都要久,沈在野心情不錯,像是感覺到這小丫頭對自己的依賴了,晚上離開的時候,唇角都不住地往上揚。

冬意正濃,他如約趕到浮雲樓的時候,徐燕歸等人已經在等着了。

“好冷的天氣啊。”徐燕歸搓着手看了他一眼:“該換更厚的袍子了吧?你還穿這花紋稀奇古怪的棉袍做什麽?”

不是他說,這人也太別扭了,一邊嫌棄姜桃花繡得不好看,一邊又死活穿着不肯脫下來。

沈在野擺了擺手:“說正事。”

旁邊的人站了出來,拱手道:“陛下已經按照您的意思,取道趙國,趙國三皇子也跟着一并回去,焦大人留守在了吳國國都。”

“很好。”沈在野伸手攤開羊皮地圖,指了指上頭的趙國國都:“在到達這裏之前,讓他們都不要動手,以免打草驚蛇。”

“都明白的。”徐燕歸道:“我的人會比他們更早到趙國國都,屆時他們的皇帝和皇長女就可以先‘病逝’了,留着皇後給你處置。”

微微皺眉,沈在野道:“你恐怕得不了手。”

“為何?”徐燕歸挑眉:“我都安排好了,都是趙國皇帝身邊的人,下手很方便的。”

“千百眉回趙國了。”沈在野垂眸:“你的人打得過他?”

訝異地看他一眼。徐燕歸很不能理解:“他這個時候回趙國做什麽?”

“桃花說他想家了。”

“才怪!”徐燕歸瞪眼:“千百眉哪裏來的家?他本就是孤身一人!”

沈在野擡眼,平靜地道:“所以我說會有變數,你也不必那麽早動手。”

有門客聽得糊裏糊塗,皺眉問:“那如今我們該如何?要等陛下到了趙國國都再動手?”

“嗯。這是最周全的辦法。”沈在野道:“等抓住他們的皇後,再将趙國皇帝和皇長女統統關起來,趙國大亂之下,趁機扶姜長玦上位,然後收趙國為屬國。這樣的條件,姜長玦只要不傻,都會答應。”

衆人颔首,立刻商議起細節來。徐燕歸将沈在野拉到一邊,低聲問他:“你給姜氏說了此事嗎?”

“沒有。”沈在野斜他一眼:“我是得有多想不開,才給她說這些?”

“可是。”徐燕歸皺眉:“我總覺得你不說她也能察覺到,還不如提前說個明白。趙國反正已經是日落西山,收做屬國,免了戰亂還能讓趙國的人過得更好,她應該也能理解。”

理解?沈在野笑了,睨着他道:“我把你家房子拆了讓你跟別人一起去住大棚,告訴你大棚周圍的環境比你家原來的房子更好。你願意不願意?”

徐燕歸搖頭:“那我肯定還是更喜歡自家的房子。”

“這便是了。”沈在野道:“趙國之人還是都有幾分傲骨的,你別想當然。此事等大功告成之後,我再與她說不遲。而你要做的,就是想盡一切辦法,把他們的皇後給我抓來。”

“明白。”徐燕歸點頭。

大戰的捷報已經傳回了魏國國都,李缙與楊萬青等人也便準備啓程回趙國了。臨行前幾天,李缙請了桃花在北門亭喝茶。

“沈丞相是個很厲害的人。”他看着對面的女子道:“輸給他,我心服口服。”

桃花沒好氣地翻了個白眼:“李丞相,您連棋盤都沒有摸着過,就別論什麽輸贏了。”

李缙一頓,頗為無奈:“你還怨我?我以為你此次答應與我出來,多多少少是原諒我了。”

“呵呵。”桃花皮笑肉不笑:“李丞相不用想其他的,我今日來,不過是想與你說些國家大事,并非兒女私情。”

國家大事?李缙皺眉:“你一個婦道人家,操心這些做什麽?”

桃花雙目平視他。淡淡地道:“要是趙國的男兒都有用,也的确輪不到我來操心。問題是,李丞相您覺得,以您的能力,能守住趙國江山嗎?”

李缙一噎。有些難堪地低頭:“我這丞相之位是怎麽來的,你又不是不知道。”

“所以,你得幫我個忙。”桃花道:“趙國的生死,現在就看你的本事了。”

李缙微驚。擡眼就見姜桃花遞了個東西過來,打開看了看,他皺眉:“你确信你能辦到?”

“能。”桃花道:“我不做沒有把握的事,你只要在上頭畫紅線的地方等我便是。”

“……好。”

桃花起身,深深地看他一眼:“你這次,可別再出賣我了。”

“你都說事關重大,我又怎麽會出賣你?”李缙有些急:“你相信我!”

上下看了他一眼,桃花抿唇,沒多說什麽,行了禮就戴上鬥篷往外走。

“主子。”青苔從外頭來接她,低聲道:“跟着的人在半路都甩掉了,奴婢仔細查看過,周圍沒有其他人。”

“很好。”桃花上車:“去集市吧。”

“是。”青苔應了,駕車便趕往集市。桃花慢悠悠地在首飾店裏選着東西,沒一會兒,店外的街道上就響起一陣馬的嘶鳴聲。

“爺?”桃花回頭,一臉茫然地看着他:“您怎麽過來了?”

沈在野大步跨進首飾店,打量了她一圈,才松了口氣:“回府沒看見你人,所以出來找找。”

“看爺說的。”桃花失笑,捏着根白玉簪便插在了他的發髻上:“妾身只是出來給爺選個新簪子,又不是不見了。”

微微挑眉,沈在野伸手摸了摸頭上的東西,眼裏有些喜色:“你倒是難得大方一回,會給我買東西了?”

“在爺心裏,妾身就是這麽小氣的人?”桃花扁嘴:“先前不是沒攢夠銀子麽?現在攢夠了,給爺買最貴的,您還擠兌起妾身來了?”

最貴的?沈在野挑眉,唇角忍不住往上揚:“你有心了。”

輕哼一聲,桃花讓青苔付賬,然後挽着他的胳膊便往外走:“回去府裏啊,妾身還給爺準備了好東西。”記休尤圾。

“哦?”沈在野側頭看她:“你是怎麽了,突然想讨好我?”

第 53 章

葭音是在一陣旗鼓喧天中回到林府的。

林子宴早已為她準備好了洗塵宴, 林府上上下下,俱是熱鬧非凡。

他宴請了許多賓客。

林家勢力雖然比不上沈家, 卻也是京城內赫赫有名鐘鳴鼎食之家, 在皇城內,可謂是一呼百應。

林家三公子要做宴,還是未前去泉村治病救人的二夫人準備的洗塵宴, 宴席之上,自然是座無虛席。

葭音先是拜別了沈星頌, 又被林家的人,簇擁着回了府。

只是這一路上,卻看見了些不可思議的一幕幕。

街道上多了些身穿紅色盔甲的官軍,手執長矛,耀武揚威地巡邏着。他們的眼神裏、語氣中, 皆是蠻橫之色。

看上去嚣張極了。

“子宴,這些都是什麽人?”

葭音皺了皺眉頭。

她還記得, 兩個月之前, 街道上分明沒有這些人呀。

林子宴循聲, 望了那“官軍”一眼。

他張了張唇, 似乎想說什麽, 陡然一道冷厲的目光掃來。為首的官軍回過頭,也不知道有沒有聽見葭音的話,對方環視了二人一眼。

緊接着, 他看見林子宴腰上的玉佩。

是林家的人。

官軍的目色立馬柔和了許多, 朝林子宴點點頭。

林三郎也搖着鎏金小扇,鎮定自若地朝其點點頭。

待對方走遠, 林三才壓下聲音來。

“這是何氏的人。”

“何氏?”

她聯想到倚桃宮裏, 那位媚眼如絲的貴妃娘娘, “你是說……常山何氏?”

“正是。”

對方點點頭,神色看上去有些凝重。

常山何氏,是何貴妃的母族,手握重兵,一向居功自傲。

因為這一份兵權,讓皇帝對何氏、對何貴妃極為防備,甚至未讓何貴妃誕下一子。

她不過是去了泉村三個月,如今怎麽成了何氏的天下了?

葭音面帶疑惑,還未來得及細細問詢,一行人已來到林家府邸前。

迎面簇擁上來許多家仆。

“恭迎二夫人回府!”

歡喜之聲一道接着一道,其中最高興的,莫過是往日服侍過她的下人。再次踏進林家,葭音心中有諸多感慨。

林子宴帶着她,輕車熟路地越過門檻,走過長廊。

前殿正院,正是人滿為患。

當初憫容生辰,林三公子宴請賓客三日。

如今她洗塵宴,他亦是設宴整整三日。

他就是要告訴全皇城,他們家的二夫人,之于整個林家,同樣是極為重要極為珍貴的存在。

宴席開了整整三日。

她也被林子宴按在主座上,迎着衆人的阿谀奉承之聲,渡過了整整三日。

忽然,他鄭重其事地捧上一物。

“各位請靜一靜,林某今日有件大事,要告知全皇城。”

他的聲音清清肅肅,神色更是十分認真。循聲,衆人疑惑地朝堂上望去,只見林子宴微微一側首,下人立馬會意,替主子将那個小錦匣子打開。

葭音也不明白林子宴要做什麽。

與所有人一樣,望向他手中之物。

那是一封卷起的字書。

林子宴清了清嗓子。

“諸位皆知,林某的二嫂嫂,三年前嫁入林家。三年來為林家,乃至為整個京城,行了諸多好事、善事,可以說,若是沒有嫂嫂,便沒有今日的林府,沒有今日的林子宴。”

青衣男子忽然望過來。

他目光柔和,眉目之中,帶着敬仰之意。

忽然,手握字書,朝葭音遙遙一拜。

她愣了愣,連忙從座上站起來,欲去扶他。

“三郎?”

這又是做甚?

今日,幾乎全皇城有頭有臉的人物都在。

林三郎聲音朗朗,不疾不徐道:“至于嫂嫂與我二哥的婚事,想必大家都有所耳聞,當年我二哥故去,二嫂才嫁入林府。名為林家二夫人,實則是守活寡。”

他頓了一下,迎上女子微愕的雙眸。

那一雙美目,含着清澈的光暈,随着婆娑的樹影輕輕晃蕩。

她似乎預料到對方将要說什麽。

只見林子宴将手中素紙徐徐攤開,白紙之上,赫然是他飄逸遒勁的字跡。

“長嫂如母,子宴敬之仰之。三年如流水逝,二嫂為林家殚精竭慮,其中恩情子宴畢生難忘。只是二嫂如今未滿二十年華,正值桃李之年。今日京城諸公既在,還望諸位做個見證。子宴代兄長紙筆,還嫂嫂一個自由身!”

他字字铿锵有力,堅定得不容任何人反駁。

待席上反應過來時,四下一片寂寥無聲。

所有人都驚愕地瞪大了雙眼,望向這位林家的三公子。

——他、他居然要把林二夫人從林家放走?!

那白紙黑字,正是一封由林三郎代筆的“放妻書”,與旁的放妻書不同,其上無半個“棄”字,字裏行間,盡是敬仰與灑脫。

林子宴恭敬地上前,将放妻書塞入葭音掌心。

她愣愣地看着身前之人。

葭音剛來林府時,對方方滿十九歲。

她在林家待了三年,也做了他的二嫂三年,看着他及冠、娶妻、生子。

林子宴敬她,仰她,護她。

她亦是将一顆心奉上。

三年來,她從未想過,自己有朝一日,可以脫離林家。

葭音咬了咬唇,日影有些烈,讓她的眼底起了薄薄一層霧。

回過神來,她的手有些發抖。

“三郎,你确定……要放我走?”

“嗯,”他點點頭,垂下眼睫,目光柔緩,溫聲道,“二嫂,雖然我……也舍不得您,但我同小芸談論過。這是子宴的意思,也是小芸的意思。”

“嫂嫂,您正值青春年歲,我們林家已經耽誤了您三年,不能再繼續耽擱下去了。”

“從今往後——”

林子宴深吸了一口氣,咬着字,擲地有聲,“我會為嫂嫂覓得世上最好的夫婿,擇一門最好的婚事,籌備一場最為盛大、最為光鮮亮麗的婚宴。”

三年前,他眼睜睜地看着,她與那鑲了金邊的棺材板成婚,拜堂。

他未阻止那一場婚宴,至今有悔。

“嫂嫂,”他說給葭音聽,也是說給在場所有、皇城貴胄聽,“從今日起,你便是自由之身,不再受那婚約束縛。你雖然不再是林家夫人,但當同我們林家貴女,從此以後,林家便是您的母家,我們便是您的母族人。”

“待您出嫁時,林家會為您準備最風光的嫁妝,十裏紅妝,八擡大轎。”

“我們會将您盛大、隆重、風光地嫁出林家。”

……

想必這就是他幾乎宴請了全京城貴胄的緣由。

他大設宴席三日,便是要皇城所有人,都看見這一幕。

捏着“放妻書”,葭音感動得說不出話來。

席間,衆人亦是緩緩回過神。

忽然,葭音聽到堂下,有人竊竊私語道:“什麽自由之身,我可是聽聞這林家二夫人與梵安寺的鏡容法師同處一屋,長達兩個月之久。要我說,她怕是早早與那佛子勾搭在了一起,林家面子挂不去,便找了這個由頭将她打發出去……”

作者有話說:

第 13 章 嘆息

錦安候夫人瞧着大女兒這幅委屈的模樣,終究還是改變主意親自送其回去,直到古月彤洗漱之後,在床上躺下了,這才重新返回到小女兒這裏。

“夫人,小姐剛剛有醒過來一次,要了一點水喝,後來便又睡着了。”錦安候夫人一進門,屋子裏一個梳着雙丫鬓的丫鬟當即便上前開口道。

“那就好。”聽了這話,錦安候夫人快步走到床前,低頭瞧着躺在床上安睡不醒的古月華,眼神裏頓時湧現出幾絲柔情來,她對着那丫鬟道:“錦瑟,你也累了一天了,快回去休息去吧!”

然而錦瑟卻搖了一下頭,神色恭敬道:“夫人,奴婢不累,已經到了吃晚膳的時辰了,小姐的藥也該熬好了,要不奴婢讓廚房的人送些飯菜來,您在這裏用些?”

“只端兩萬燕窩粥過來就成了,我跟華兒一人喝一碗。”錦安候夫人淡淡道:“将熬好的藥也端來,我親自喂她喝。”

“是,夫人。”錦瑟應了一聲,當即退下去了。

錦安候夫人這才在古月華床邊坐了下來,她那兩道好看的柳葉眉深深的皺了起來,嘴裏也發出了淡淡的嘆息之聲,古月華躺在那裏,她能清楚的感覺到眼前這婦人內心深處的愛憐與糾結。

可是她卻沒辦法去安慰她,這個婦人,現在是她名譽上的母親,可是她卻無法一下子就适應她。

“華兒,你膽子可真大,竟然敢拿茶壺去砸太子,呵呵。”錦安候夫人說着,不由的低低笑了兩聲,伸手在古月華的額頭上撫摸了一下,聲音低沉如蚊吶:“幸虧太子這次不跟你計較,下次你可千萬不能再這樣了,否則,會給古家帶來災難的。”

給古家帶來災難的人正是趙恬好不好?只不過,那需要十幾年以後了。古月華聽了錦安候夫人的話,不由的在心裏面深深的嘆息了一口氣,但她依舊什麽都沒說。

好在,錦安候夫人說過了這句話之後,便再也沒有開口說過什麽了。。

沒一會兒,錦瑟便端着個托盤進來了,上頭正是兩碗燕窩粥并一碗熬好的藥,錦安候夫人見了,當即便站起身來,親自從那托盤上接下來一碗粥,端着便在床前坐下。

這時候,錦瑟已經将手中托盤放到一旁的茶幾上,輕聲的開始呼喚古月華了:“二小姐,起床了,該喝藥了。”

古月華緩緩的睜開了眼睛。

“二小姐,奴婢扶您起來。”錦瑟當即上前,小心翼翼的扶着古月華坐起,在她身後墊了個枕頭,又拿過帕子痰盂等物,替她擦洗了一番,錦安候夫人這才端着手中的粥親自舀起一勺遞給古月華:“來,華兒,張嘴。”

古月華很想自己來,但她看了看錦安候夫人,最終還是乖乖張嘴,将那勺子粥吞了下去。

粥的味道相當好,至少,前世裏忙忙碌碌,總是吃快餐的古月華,還從沒喝過這麽好喝的東西。

因此,當錦安候夫人又舀了一勺子粥過來,她當即乖乖張嘴吃了。

第 14 章 :湖上狐影

當空而下的秋雨裏,許多鮮紅的雀羽被雨水打濕,零碎飄落,墜地之後血羽靈性不滅,周遭的雨水被嘶嘶地蒸成白汽,然後血羽也在秋雨的沖刷間漸漸失去溫度。

天地之間靈氣震蕩,滿城的雨水在劍氣與妖氣的沖洗之下,皆被震成粉碎,于秋風中飄拂,化作潑天霧氣。

鳥嘶聲與劍鳴聲便在這霧氣中不絕地響起,随之而來的,也有兩者相撞迸發出的金石般的聲響。

而血羽君便被這淩厲劍氣,硬生生從皇城上空逼到了栖鳳湖上。

栖鳳湖上空,此刻遠遠望去,無數道極細的劍氣割開霧氣,似白虹挂空,一道道纏繞交織成雪白蓮花的模樣,而自那花蕊的位置,一點寒光亮起,那雪白衣裳的女子化作一道劍芒破空而去,與此同時,湖面上空那劍氣交織成的蓮花瞬間破碎,化作星星點點向着中心彙攏,如光粒般依附在女子身上。

那一幕似萬千溪流入川,終彙作難擋的洪流。

血羽君叫苦不疊,在這一劍凝聚之前,它已被劍鎖固定,好不容易以血海化劍大法破開劍鎖,那破碎劍蓮凝成的一劍已在眼前大放光明。

它尋不到任何喘息的機會,只能扇動雙翅帶起狂暴的風浪,遮掩着自己的身形在湖面逃遁,遠離那柄盛氣淩人的道劍,而它扇起的風浪之處,同時也騰起了成千上萬羽毛幻化的劍影,如成群的紅蛾向着那道劍氣洪流撲去,阻攔其前行。

然而這些紅蛾被碾碎不過瞬間,血羽君貼着湖面飛速遁逃,那道劍光同樣貼着湖面緊緊追襲。

他們所過之處,湖水分浪,高卷數丈,如湖中高高築起又随着他們離去而快速坍塌的水牆。

血羽君雙目通紅,那淩厲至極的劍氣幾乎已貼住了背脊,開始卷落它如鋼鐵般堅硬的毛羽。

“娘的,谕劍天宗的娘皮子什麽時候變得這麽厲害……”

在劍氣即将追及的一瞬,它忍無可忍,雙翅猛地拍擊水面,一道水幕自他們相隔之處高高騰起。

劍氣刺穿水幕之時,血羽君已然轉身,它雙目如炬,死死地盯着那刺破水幕的劍,生死一瞬之間,它鐵鈎般的利爪帶着血色的焰火探出,硬生生地伸入那道白光裏。

那道一往無前的劍氣終于在這一刻出現了明顯的停頓。

他們滞留之處,足下的浪花炸出石破天驚般的聲響,其下的水面已然塌陷成一個極深的大坑,大量湖水自四面八方灌入卻無法将其填滿。

那道劍氣的洪流漸漸變淡,雪亮劍芒中,一柄雪亮的長劍自劍尖開始,終于緩緩展露出它全部的面容。

那劍尖距離血羽君的胸膛不過數寸,而血羽君同樣以利爪精準地扣住了那劍的劍身,使其再難寸進。

哪怕如此,這一劍去勢猶未停止,巨大的沖擊力依舊頂着血羽君向後飛快劃動着,而血羽君同樣不停地揮動雙翼,掀起狂風,借着這巨大的阻力抵抗着那一劍的推進。

血羽君倒退的身形越漸緩慢,這意味着那一往無前的一劍終于也快窮途末路。

而只以一氣強撐至今的血羽君,終于得到了喘息的機會,它猛然張喙,将周遭的空氣瞬間納入體內。

湖心一聲振鳴。

兩者的身影在某一刻終于停止,帶着一種詭異的平衡靜止在湖面上。

周遭的怒浪在他們身形停滞之後也漸漸平息。

血羽君有些力竭地扇動着翅膀,看着那已然貼在胸口,卻未能刺入的劍尖,雙目中浮現出了艱難的笑意。

而那劍氣也似被烈陽蒸盡的雪沫,在狂風卷浪間漸漸散去,那持劍的身影第一次停下,清晰地浮現在水面上。

女子持劍而立,劍裳如雪,纖腰束帶漆黑,腰側銀環玉佩,細紅的流蘇自佩間垂落,随風拂動。

而那玉冠銀簪也一絲不亂,其後青絲柔逸飄舞。

而她的面容上,遮着一個純白的面具,只能望見那秋水般的眼眸中透出的無限寒意與殺氣。

血羽君對上那雙眼眸,某一瞬,它竟有種這女子便是一柄冷漠無情的劍的錯覺。

“半步紫庭?”血羽君心中大駭。

長命境的巅峰便是半步紫庭。

這般境界,放眼南州何處,皆是可以開山立宗的仙人,這等境界不在世外好生修行,來找我的麻煩幹嘛?

血羽君心中哀嘆,心想對方不會是想把自己當做徹底步入紫庭境第一樓的契機吧?

女子漠然地看着它,她身側微側,右手按推着劍柄,依舊與這妖獸角力着,湖風伴随着反推的妖力吹得她緊貼着身子的劍裳向後狂舞,獵獵作響,那本該曼妙似山巒起伏的曲線,此刻亦透着銳利如殺的意味。

“說出指使你的人,饒你不死。”

女子終于開口,那聲音清澈而冷漠,不摻一絲雜質,亦似一柄纖塵洗盡的剔透玉劍。

血羽君幹笑兩聲,義正言辭道:“本君做事本君當,更何況這小小南州有誰可以差使本天君?你這小娘皮子,別仗着有幾分本事稍稍壓我一籌,便想着踐踏我的尊嚴!”

女子看着它,淡淡道:“你體內有禁制,要不然我這一劍很難将你傷成這樣。這禁制是誰下的?你究竟聽命于誰?”

血羽君自然不會放過這個難得的喘息機會,它一邊調息着體內被激蕩得紊亂的妖力,一邊開口道:

“呵,我看你要多感謝這下禁制之人,若沒了這禁制,你這乳臭未幹的小丫頭哪裏是我對手?此刻怕是已被我一路攆打着狼狽逃竄,哪還敢這般趾高氣昂的和本天君說話?”

女子并不動怒,只是冷漠發問:“你不說?”

血羽君猖狂大笑,道:“你棄了劍,跪下磕三個頭求我,我就考慮與你說說。”

狂笑之間血羽君驟然扇動翅膀,無數紅色的虛幻劍羽浪潮般席卷而去,而它抓着劍身的手猛地一擰,勢要奪劍。

女子眸子微眯,那劍與血羽君相持,一時難以抽回,她斷然棄劍,身形向後掠去。

血羽君大笑道:“谕劍宗的小娘子可真是聽話,說棄劍就棄劍,什麽時候磕三個頭?本天君倒是不妨也随你跪了,一并拜個天地……”

本以為偷襲得勢的血羽君驟然斂去了笑意。

他駭然發現,那女子身形雖向後飛掠,但她手指在胸前不知拈了一個什麽法訣,那些他激射出的劍羽,臨近她的身邊,竟都被她同化成了白茫茫的劍氣,那劍氣彙成潮水,随她指間一動,便調轉潮頭,反而向着自己撲了過來。

“劍靈同體?南州怎麽可能有這種人?”

這個念頭不過一閃而過,它來不及思考,棄劍而逃。

它掐算着時間,雖與殿下的約定還有些距離,但是它實在不敢繼續冒險,只想全力逃逸。

他堅信,若是自己一心遁逃,任那女人劍術再高也趕超不過自己。

只可惜巫主還未現身,殿下交待自己的事情,怕是難以完成了。

這個念頭才起,下一刻,異變再生。

一道古杖從天而降,橫亘身前,如一道大柱,攔住了去路。

眼前,一個頭發枯槁花白的老人一手持卷,一手握杖立于湖波之上,腳下湖水如沸。

他渾濁如死魚的眼睛盯着那頭逃逸而來的巨鳥,凝重而肅殺,其間隐忍了數十年的怒火。

幾十年前,若非這頭妖鳥禍亂皇城,他的大道本該走得更遠,為了自己的道源維穩,他不得不護一城太平,盡全力與這頭妖鳥一戰。

那一戰他受傷太重,直接危及大道根本,本該扶搖直上的修行之路也變得崎岖無比,如今他年歲過百白發蒼蒼,已然能感受到死亡臨近。

而大道無期,死亡便是他唯一的結局。

這一切的根源,便是這頭血羽君。

他如何能夠甘心?

“孽畜!”

老人怒喝一聲,木杖當空砸去,朝着血羽君當頭砸落。

那身後原本緊追不舍的劍仙女子反而停下了身形,她盯着老人手中的那卷古籍,眼眸眯起。

那血羽君卻是不懼,瞳孔中竟也爆發出了難得的狠意。

當年年輕時,全盛的巫主都只能靠陰謀詭計傷它,如今自己雖有禁制在身又負有重傷,但你也老了啊……

火光與血光照亮了湖面,照徹了雨絲,血羽君高亢而鳴,向前沖去。

巫主屹然不動,他承的是一城之運,所代表的,便是這座古老的雄城。

兩者相撞,血羽君慘鳴一聲,渾身紅羽簌簌抖動,胸前血肉模糊。

而老人亦是身形搖晃,只是湖畔那座皇城,此刻如地動一般,許多結構不穩的房子已然開始傾塌。

血羽君嗜血般的瞳孔盯着他:“你變弱了,不持這本仙卷,方才你胸骨便全斷了。”

巫主陰冷地看着它,自不會廢話,他視線望向了湖面後那伫劍而立的面具女子,大聲道:“你在等什麽?”

女子道:“這卷書讓我帶回山門,我此刻便替你殺它。”

巫主神色陰厲:“你們名門仙宗也幹這乘人之危的勾當?”

女子道:“我知道這仙卷才是皇城之運的真正承載者,我們仙宗會好好護它,可保你趙國太平。”

“趙國或盛或衰,都只在我手裏。”

巫主冷笑一聲,手中的古卷捏得更緊,他沒再去看那女子,将卷翻到了某一頁,口中念了句極為晦澀的咒語。

血羽君只覺得耳畔如有雷響,他心中同樣震怒,卻沒有冒進,下一刻,它足下的湖水開始下陷,它只覺得有什麽無形的、極為沉重的東西壓在了自己的背脊之上,要将它硬生生地打落湖底。

那是一城之力。

女子看着那竭力反抗的紅羽妖雀,無聲嘆了口氣,她手中的劍輕輕劃過,在跌宕起伏的湖面上劃出清圓漣漪。

那輕輕的一劍,殺意卻重若千鈞。

此行殺妖終究是她的職責所在,無論巫主答不答應她的條件,她都會出劍的。

那一刻,血羽君真正地感到渾身冰涼。

一城壓身之下,它如何能躲過這一劍?

便在此刻,皇城之中,鐘聲恰好敲響。

那是正午時分的鐘聲。

血羽君心神劇動,這一記鐘聲,是它與殿下約定好的時間,只要拖到此時此刻便可!

如今時辰已到!為何皇城還沒有半點異動?

莫非那個死丫頭早就打算把自己當做棄子?

若是如此……

必死無疑的絕望吞沒了他的心髒,身後那一劍即将斬落,它卻生不出什麽反抗的力量。

趙襄兒!我做鬼也……

心中怨毒的咒語還沒念完,一道劍氣便撞上了後背,它口噴鮮血,向着湖中跌去,卻訝然地發現那一劍比自己想象中輕太多太多。

它似是感應到了什麽,猛得轉身,卻發現那戴着面具的女子劍仙已然轉過身去,再沒看自己。

而與自己有着血海深仇的巫主,這一刻的目光竟也沒落在自己的身上。

它發現湖面上,不知何時出現了一道火焰凝聚成的身影。

那團火焰看不出具體的形狀,似扭曲的電也似一只幽異的眼。

那道身影一經出現,它心中便湧現出強烈的恐懼,那種懼意與生俱來,似自于血脈深處,甚至比方才奪命的一劍更甚。

但它也沒有因為這種異變而遲疑,它身為一只鳥,沒有向上飛去,那樣太過顯眼,而是直接向着湖水深入紮了進去。

它不管來者是何等妖魔鬼怪,此刻只想抓着這一線機會逃出生天。

湖底的黑暗吞沒了它,曾有希望成為南州妖王的它,此刻拖着重傷之軀,調動着渾身最後的力量,如鱗片剝盡的湖魚,狼狽地向黑暗深處逃曳而去。

第 92 章 汝南郡

汝南郡

男子仍是一身繡金色獵鷹圖案的玄衣, 袍角隐隐有金光浮動,随着他從暗處走出, 腰間的馬鞭在月光下也被照的分明。

王玠見是他也在意料之中,仍舊忍不住皺眉道:“如今這個時機,你怎麽回來了。”

聖駕即将到達汝南郡,他竟敢這時回來。

“你現在馬上離開,我會給你準備路上的銀錢及馬匹。”

那男子卻是桀骜一笑,歪了歪頭道:“多年未見,王子玉, 你還是這般懦弱。”

他刻意将“懦弱”二字咬的極重,王玠卻不生氣,反而正色道:“祁枭, 你可知這是何地?”

“何地?”祁枭笑的玩味:“汝南謝宅,我可比你來的多。”

一句話将王玠拉回少時, 心中頓時一陣隐痛,也不耐再跟他兜圈子:“汝南大營據此不過五裏地, 聖上能夠調動的兵馬, 足足十八萬三千九百人, 你若是現在走,我尚能保你平安。”

“聖上?”祁枭一聲嗤笑,随即敏銳地注意到王玠的話中之意:“如此說來, 你是知曉曲東郡的事?”

“你都能星夜兼程趕至汝南, 我的消息, 自然也能到。”王玠平靜看向祁枭。

祁枭扯開嘴角一笑, 說出的話卻極為肆意:“王子玉, 你騙得了別人,卻騙不了我, 你還是放不下她!”

這個她是誰,二人皆心知肚明,祁枭這話說的篤定,甚至隐隐帶有一絲痛恨在其中。

提及謝若暻,王玠眸中終于染上兩分怒色:“祁枭!慎言!”

“呵——”祁枭輕諷一笑,随即忍不住換了面色道:“你既如此放心不下她,當初為何不帶她走?”

“當初謝氏一族殉國的消息傳來時,你為何不帶她走?”

祁枭眸中染上幾分暗紅,口中惡狠狠道:“因為你懦弱!王子玉!你放不下身為世家子的榮耀!放不下你這清風明月、端方君子的摸樣!你可知她如今過得是什麽日子!”

說及此,祁枭面上隐隐有崩潰之意,卻忍不住一句句質問他:“當初你明明有機會,世家子弟皆聽你號令,你為何不趁勢反撲?便是敗!也要敗的有骨氣!而非做了仇人走狗!”

聽完這番話,王玠眼中隐隐閃過複雜之色:“當年之事已成定局,難道你要為了一個不确定的結果,再将剩下的其他人也搭進去?”

何況,當年他并非沒有想過帶謝若暻離開,抑或賭上身家性命,将他二人的婚事擺上臺面,他有自信,永嘉帝便是為了聲名,也會同意。

可謝若暻是如何說的?女子立于樹下,卻将脊背挺的筆直。

“子玉,我身為謝氏嫡長女,阿父去了,我便要擔起振興謝氏一族的責任來,若我同你走了,尚在汝南的謝家軍又當何去何從?”

她皎潔的眸子,王玠此生都不會忘記,她還說。

“若我還是當初的謝氏嫡女,嫁你為妻便是一生夙願,可現在,我免不得要走另一條路,或許,謝氏會因我再次興旺。子玉,昭昭此生,算是有負于你,可我,要對得起死去的英靈,他們的命為我換來的,絕非一個世家宗婦的人生。”

“你還敢說,你不是懦弱麽?”祁枭一聲嘲諷将王玠拉回現實。

王玠平靜看向祁枭,認真問道:“為了死去的人,将活下來的人再次卷入戰火,這真的是你想要的嗎?”

“當年的祁家三郎,畢生志向便是天下昌平,如今,難道不正是你想要的?”

見他終于正視自己,祁枭有些惡意一笑:“天下昌平?用我祁家滿門性命換來的麽?”

似是沒想到他竟長久囿于此事,王玠忍不住勸道:“阿枭,宋超已經死了,你也應該過自己的日子了,難道你要讓世父在九泉之下也不得閉眼嗎?”

祁枭垂下眸子,難得沉默,良久才道:“我此行,本是想勸你同我一起殺了那狗皇帝,如此看來,倒也不必。”

說完,便再未理會王玠,飛身出了謝宅,只是那背影,無端透出幾許孤寂。

王玠在原地站了許久,終是自嘲一聲回了府中。

流雲仍舊乖乖坐在書房,見王玠回來便有些松了口氣:“郎君回來了?”

王玠輕輕“嗯”了一聲,便将祁枭遞于他的紙條放于燭火之上,仍火舌将其吞噬殆盡:“可有人來過?”

流雲偷偷觑了王玠一眼,老實答道:“郡主來過,屬下聲稱不便見客,郡主便回去了。”

就連流雲都忍不住感嘆,瓊樂郡主真真是個好姑娘,熱忱卻又知進退,絕不會做令人為難之事,也不會仗着自己的身份作威作福,便是他也忍不住替她說兩句話。

見他欲言又止,王玠平靜看向流雲道:“有話就說。”

流雲搖搖頭,郎君向來不喜別人插手他的私事,旋即提起另一個話題:“太湖行宮那邊,可要屬下吩咐一聲,将翟月閣按照謝宅的樣子布置了?”

王玠蹙眉,冷下聲音道:“流雲,過猶不及,一切從簡即可。”

流雲心中暗暗嘆息一聲,便拱手回道:“是,郎君。”

書房內,滿室寂靜,有男子枯坐一夜。

五月二十七,南巡的隊伍終于慢慢悠悠快要到了汝南郡。

這一路,孟璋皆是等着祁枭卷土重來,甚至刻意放緩了路途,怎料竟是安穩了一路。

禦駕之中。

孟璋一手握着書卷,另一手輕輕叩着禦案,見謝若暻頗有些無所事事的樣子,勾了勾嘴角道:“過來。”

“嗯?”謝若暻扭頭望去,看他又要出什麽幺蛾子。

這一路,孟璋借着自己後背的傷,恨不得連吃飯都讓她喂到嘴裏,還理直氣壯道:“這傷是為你受的,難道你不應該照顧朕?”

果然,便見孟璋輕輕點了點放至禦案上的九龍戲珠冠:“朕身子不便,便有勞昭昭t了。”

謝若暻見他如此,只得在心中默默嘆了口氣,随後認命地為孟璋把發束好。

方才束好沒多久,張德保便小跑着來報:“啓禀聖上,娘娘,前面便是汝南郡了。”

與剛至曲東郡時一樣,王玠作為整個汝南的軍事最高長官,同汝南太守一起,領着整個汝南郡的官員們早早候在一旁,靜靜等着聖駕到來。

若說有什麽不同,那便是多了個瓊樂郡主。

見衆人下車,王玠立即上前幾步,領着各官員齊齊跪下:“臣等給聖上請安!”

隊伍前方,仍舊是孟璋與皇後并肩而立,只是孟璋仍舊牢牢牽着謝若暻的手,不曾放開。

謝若暻略覺得有些不妥,想要将手抽出,卻被孟璋攥地更緊。

二人之間的這些小動作自是無旁人知曉。

“各位愛卿請起,一別數年,諸卿風采,一如當年。”孟璋啓唇笑道,只是仍舊站在原地一動未動。

好在王玠等人也未等着她虛扶的動作,兀自起身站立在側。

汝南太守見狀上前笑道:“一別數年,聖上氣度更勝當年。”

“謝姐姐!”尚未待孟璋回答,瓊樂郡主便再也忍不住,提着裙子便湊到了謝若暻面前,笑道:“謝姐姐,你可來了,你都不知道,自從知道你們要來汝南,我這心就一直跳的慌,想你的緊呢。”

“朕這麽大個人站在你面前,你就只看見你謝姐姐?”孟璋打趣道,對于瓊樂郡主這個妹妹,他倒是真心寵愛。

見瓊樂有些不服的神色,孟璋故意道:“此次南巡,姑母可是特意囑咐朕,要将你這丫頭帶回建京。”

聞言,瓊樂郡主立即瞪大了眼,後退兩步,朝謝若暻告狀道:“謝姐姐!你看皇帝哥哥!”

這一來二去之間,竟将皇後冷落在側,好在皇後早已不是當年的太子妃,即使是如此,臉上也一直挂着端莊得體的笑意。

“聖上。”皇後朝孟璋一笑:“不若先去行宮,再行敘舊,各位大人想必也是等的久了。”

“既如此,那便先去太湖行宮。”孟璋笑着吩咐道。

衆人連忙準備好帝王車架,王玠等人更是騎了馬在前面開道,一路将南巡的車隊送入太湖行宮。

太湖行宮因太湖得名,整個行宮中囊括了大半太湖,縱使是最熱的七八月份,住在其中,也只會覺得清爽宜人。

若說曲東郡的嘉陽行宮是依山而建,那太湖行宮便是傍水而建。

此次入住太湖行宮的,除了後宮諸人外,還多了一個瓊樂郡主,因着她特意要求,特意将她安排在距離翟月閣最近的遙星軒,二人晚間也可相攜逛逛太湖,真是好不美哉。

甫至行宮,諸人皆先行修整,待晚上再宴請各位汝南大臣。

剛一踏進翟月閣,丹素便四處打量,有些驚喜道:“雖是比不得嘉陽行宮的飛霜殿富麗堂皇,卻也別有一番逸致在其中。”

就連甚少言語的聞嬷嬷也忍不住贊道:“卻有兩分謝宅的意味在其中。”

謝若暻一笑,朝二人打趣道:“咱們這些個出身汝南的,自是覺得太湖行宮更好,可這太湖行宮,應當是未曾精心修葺過。”

想來,王玠也并未想讨得孟璋歡心,思及王玠,謝若暻唇角的笑意淡了兩分。

“娘娘可要用些東西?”丹素适時問道,因着趕路,今日倒是未曾用過午膳。

“不必了。”謝若暻擺擺手道:“你們若是餓了,就去膳房領些回來用了,切莫餓着肚子,我先去歇會兒。”

說着,謝若暻便進了內室,剩下的以檀等人則是忙着訓話翟月閣伺候的宮女。

而另一邊,王玠卻難得地請瓊樂郡主抽空一見,因此,瓊樂郡主尚未歇下便又出了行宮。

第 22 章 你要我去見她

雖然仙力被白衍那厮禁锢了,可這副身體終究算是生來仙胎,疲憊的跑了這麽久,耳旁全是自己的呼吸聲,感覺胸口都要漲裂,可是那馬車卻越來越遠,對于身後的那些凡人,我其實是恐懼的,恐懼那些凡人莫名其妙的算計,恐懼那些凡人,沒有緣由的陷害,就好比淩寒那次出征。

就在我以為馬車會越走越遠,真的将我扔下的時候,若雲、若雪兩個小丫頭卻再次跳下馬車,表情焦急的向着我跑來,第一感覺卻被并不是欣喜,而是焦急,焦急這兩個笨丫頭,明明已經脫險又何必這樣做。

馬車在若雲還有若雪跳下的時候,突然就調轉方向,居然沒有直接離開,而是快速的向着我跑來,忍不住就停了腳步,我居然下意識的想要掉頭就跑,那是一種直覺,可此是已經慌亂的我卻忘了那直覺幾乎從未錯過。

那車很快就來到我的面前,從上面探出一個俊美少年,面無表情的看我,絲毫沒有那些俠士救人之後的和善,倒像是在嫌棄我,嫌棄我麻煩。

“禪兒,快讓她們上車!”馬車裏突然傳來一個女子的聲音,聽着竟有些熟悉,疑惑的想要好好回想,卻不想時間卻不給我這個機會,兩個小丫頭已經跑到我的身側,也不征求我的意見,一人一個胳膊就這麽将我架上了馬車,馬車立刻飛馳而去。

那少年絕對是故意的,還沒來得及坐下,馬車就已經開始飛奔,我感覺整個人飛速的向着車廂後面撲去,還好若雲那丫頭還算穩重,在我将要沖破馬車車廂,再次飛出馬車的時候,伸手将我拉了回來。

馬兒跑的撒歡,馬車裏卻是沉悶的,我看了眼馬車裏的衆人居然都是白衣,第一次覺得身上的紅衣這般惹眼,于是緊張的扯扯衣角,看向那個面無表情坐在對面的女人。

那女子似也在打量我,只是沒有我這樣明顯,這樣的安靜讓我覺得心底發虛。

“你就是與白衍同住在一個院子裏的小妖?”

猛然擡頭,心底那個總是沒有着落的感覺突然落地,于是我也終于想起這個女子的聲音究竟在哪裏聽過了。

“你就是那個青玉?”毫不客氣的回擊,雖然我嚴格算起來并不算是妖精,可對于這樣的身份,被人叫做妖精我也并不生氣,只是…,那女子的口氣卻讓我很氣惱。

“大膽!玄女娘娘的名諱也是你個小妖能夠叫的!”那個一開始就對我滿是敵意的小子突然開口,側頭去看這才發現,那人并不是什麽小子,而是個姑娘,女扮男裝的小姑娘。

于是馬車裏再次變得安靜,所有人都眼睛眨呀眨的,顯而易見的各懷心思。

我看了一眼若雲,只是不好意思開口,又不能去問那女子,于是憋得有些難受,只能在心底不住的思索,這玄女又是個什麽職位,難道比白衍還要牛逼?

若雲果然不愧是狐貍,看樣子應該還是一個很聰明的狐貍,于是在我看着指尖苦思冥想的時候,那丫頭卻立刻将場子給我找了回來。

“放肆!這是我家聖後娘娘,即便直呼你家主子名諱,雖有不妥,可以不是你這個小小仙婢能夠呵斥的!”

悄悄給了若雲一個大拇指,這丫頭看着真是越來越喜歡了,原本因為狼狽逃上馬車而略遜了半分的氣場,此時也終于被找了回來,挑眉看着對面那女人,長相嗎!确實不錯,氣質嗎,好像也比我好那麽一點點,對,年紀嗎!一定不我老!

再次偷偷瞧了一眼那女人,雖然找了許久都沒能找出一條歲月的痕跡,可我還是立刻信心暴漲的覺得那女人老了,就算白衍不要白姝,也不會要她。

“白衍竟是為了你!”

沒頭沒腦的一句話,讓我有些找不找頭緒,再次轉頭看向若雲,卻覺得那丫頭的臉色都變了,忍不住更加狐疑,擡頭對上那女人,開口問道:“你這話什麽意思!”

那女人卻再次不鹹不淡的一笑,笑得很是欠揍的樣子,只是看她那個樣子,好像在為白衍覺得不值。

一天的好心情再此刻全數就被毀了,于是皺眉看向對面那女人,再次說道:“你這麽做就是為了見到白衍,是嗎?”

看着那女人眉頭微微一顫,我就知道自己猜對了,于是心底拿股怒氣突然就少了幾分,同樣都是被白衍那厮害了的女人,我又何必去傷她。

“白衍,不會有結果的!只要白姝還活着,就不會有結果的!”低頭無奈的說了這麽一句梗在心裏許久的話,我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說出來,只是突然想要說,想要說出來給眼前的這個女人聽。

“白姝?那又是誰?”

被那女人這麽一問,問得我呼吸都忍不住一滞,擡頭看她,心底的疑惑再次升起,于是就忍不住問出了聲:“你不知道白姝?”

“九天玄女突然下凡,難道是要幹涉我青丘之事?”還想要問得更多更透徹,卻不想原本就有些擁擠的馬車裏,突然又多了一個白衣女子,只是那人卻十分大方的坐在那個一會叫玄女,一會叫青玉,一會又成了九天玄女的女人身旁。

呃,我能說确實驚呆了嗎?那個出現在馬車裏,霸氣十足的丫頭居然是白靜。

“我當是誰,原來是青丘的小公主,白靜神女,怎麽是白衍将你找來的?”

看着那丫頭儀态萬方的抿唇一笑,看着那丫頭不卑不亢的擡眼看向九天玄女,最後更是不急不徐的說了一句:“娘娘這是要帶着我青丘聖後去哪?”

呃,再次不能回神,于是就那麽看着白靜與九天玄女彼此互掐,心底突然對這個白靜滿是好奇,滿是羨慕的看着那丫頭幾句話就将九天玄女氣的滿臉通紅,最後我這就這呆愣愣的被白靜攬在懷裏回了小院。

第一眼看到白衍,我想那一定比剛才見到白靜時的刺激要大很多,尤其是白衍頂着一個紅彤彤的鼻尖,卻一臉嚴肅的看我,呃,我能說很滑稽嗎?我能說我直接笑了嗎?我能說最後被白衍那厮當着所有人的面扛進了屋子嗎。

腦袋七葷八素的被白衍扔到床上,我仍舊笑得不行,于是最後白衍那厮也跟着我笑了起來,後來我笑着笑着居然就睡着了,而事情居然就這麽過去了。

再醒來的時候,我看見一輪銀盤挂在天上,照得地上像是蒙上一層薄紗,飄渺的極為好看 。

白衍一個人坐在院子裏涼亭下,對月獨酌,一張石臺,四個石凳,一壺果子酒,三兩個小菜,畫面倒是很美,不過那時的我卻沒有心思欣賞,我就像是餓虎一樣撲上桌子,不一會這些應景的東西就都進了我的五髒廟,打了個飽嗝,我很是心滿意足。

擡頭看了眼銀月,我緩緩站起身子,打算再回去睡個回籠覺,好好積蓄些力氣,明日再出去采購!

“白日裏發生了什麽?”白衍在我起身的時候,猛地說出這句,還好我将東西都吃完了,不然這句話只怕要害我噎個半死。

回頭看了一眼白衍,在不清楚真相的情況下,裝傻絕對是保命的終極手段,更何況我保的還不是命,而是自由!

“你是怎麽遇到玄女的不打算告訴我嗎?還有她都與你說了些什麽,你也不打算說?”白衍挑眉看我,硬生生的斷了我繼續裝糊塗的可能。

這次顯然是帶着怒意,我連忙咧嘴一笑,幾步走到白衍面前說道:“哦!你說的是哪個叫九天玄女的女人嗎?說了些什麽…,什麽都還沒來得及說,白靜不就來了嗎,你要我說什麽!”

人還沒走出兩步,白衍的聲音再次冷冷的從身後響起:“若是不說實話,以後雖然不會阻止你出去,不過銀子就休想再拿到一錢!”

咬了咬唇角,不能出門一定沒有出了門沒有銀子慘!抿了抿嘴角,我只能再次回到桌前說:“我沒惹禍,真的,我沒惹禍,出門後都很老實的帶着帷帽,沒有一個人看見我的容貌,至于那個九天玄女,你應該知道她的目标不是我,她只是想要通過我見到你而已!”

白衍穩穩的坐在原處,眉毛一挑說道:“這麽說你是被我連累的?”

我兀得一愣,腦子飛快旋轉,整個人立馬感覺像是飛升一樣,輕松無比、自豪無比的很。這倒是一個很好的借口,于是立馬狠狠的點頭,說:“對!對!你還真聰明,就是這麽回事,若是你去見她,或者讓她進來與你見面,她以後應該就不會在找我了!”

白衍又喝了一口酒,将杯子緩緩放下,轉頭再次看向我說:“你…,你知道應該知道他對我的心思,即便如此你依然要我去見她?”

伸手撓了撓後頸,我雖然也覺得白衍這話的語氣有些不對,可心虛這件事很影響智力,于是我只能憨憨一笑,說:“去見一面吧!見一面又不會少塊肉!”

“你真的要我去見她?”

第 11 章 落戶山村

江芙蕖怕自己的身份會給陳家村帶來什麽麻煩。雖然她的身份還待考證,但她的直覺告訴她,那也就是差一個讓她徹底心死的鐵證了。

作為書中的江芙蕖,她現在雖然被江家除名,而且看樣子,女配也完全記不起她這個人了,可是想到裏長上次跟她說過的梅公子。

梅公子江子青,她的親大哥,吳寧侯府嫡長公子,他為人沉穩,自小受着家族中最嚴苛的繼任人教育,一舉一動都代表着吳寧侯府的意思。他幾年前到一個小小的城鎮裏來,只怕就是來找她的,至于找她是好事壞事,江芙蕖也不知道。

若是好事,他為何沒有找到她就這麽走了?她這三年多在這陳家村裏,以江子青的能力,他但凡有點心思,不可能找不到她。

若是壞事……江芙蕖并不想讓自己成為陳家村的災難,她不喜歡無辜的人受自己連累,為此甚至失去生命,她承受不起這樣的罪孽。江家家訓中,首先一條便是為人必心慈,慈者厚福,惡者天誅。

“落戶是有點困難。”聽到江芙蕖的話,裏長心中有些震驚,一般流民聽到落戶,只怕心裏千萬個願意,哪裏還會多說什麽,沒想到這江芙蕖,雖是忘了前事,可心性竟還如此仁厚,她這話分明是擔憂他們,這樣的人,她怎麽會落到如今的地步?

裏長心中百轉千回,想了無數個可能,最終都沒有得出一個确切的結論,倒不是他心思不夠深,而是眼界有限罷了,他一輩子就待在這陳家村裏,最遠也就到過三十裏外的鄧家鎮,江芙蕖這樣的人,他見地為數不多,也正是因為這樣,他根本沒考慮江芙蕖的來歷到底會有多麻煩。

如果江芙蕖出身大家,讓她落戶陳家村,一個不好只怕會給陳家村帶來滅頂之災,可若是不讓她落戶,到時只怕又是一堆責難,裏長手中的旱煙杆子敲了敲桌面,思量再三,他看向江芙蕖,“不知江姑娘以後有什麽打算?”

落戶是可以給她落的,但是這落在哪兒,倒不如看看江芙蕖怎麽說。

打算?知道穿書以後,她心中只有氣來着,哪裏想過什麽打算。

可是,人都到這兒了,她沒有個打算,只怕不行,難道她就一直窩在這山村裏,等着穿越大神再把她帶回去嗎?江芙蕖不是個被動等待命運安排的人,她不可能做出這樣被動的選擇。

“裏長,我想先在這兒住幾天。”如果可以,江芙蕖是想立即離開這山村,立馬去上京城求證的,因為跟她原身有關的一切都在上京城,那裏還有個同樣穿越的女配,她隐約覺得,如果要回去,只怕那個神奇的靈藥空間會是個契機,可是,她的身體,卻不允許她這麽做。

無論如何,在這裏,她只怕是要耗上一兩個月,養身體是關鍵,其次還是要熟悉下這個世界,然後用一個妥當的身份去上京城,作為被女配厭惡至極的女主,她可不想把自己自動送到女配面前,這地方,貌似階級觀念很嚴重,她現在對上女配簡直是螳臂當車……

裏長眼中閃過一絲了然,他點點頭,“這樣的話,我把江姑娘落戶在何谷山上的庵裏,江姑娘看怎麽樣?”

“裏長,那庵裏都幾十年沒有人了,如今破敗地一塌糊塗,你怎麽能把江姑娘落戶在那呢?”裏長話剛落,江芙蕖還沒吭聲,陳大娘便先急了,這姑娘家家的,落戶在尼姑庵意味着什麽,她可是知道的,裏長這是在幹什麽啊,開始不說地好好的嘛?

裏長見陳大娘着急,顯然也想到了這其中的誤會,他幹咳了一聲,忙解釋道,“陳大娘你別急,我并不是要讓江姑娘出家,就是讓她在庵裏做個俗名弟子,日後出戶也方便,行走各地都有個落腳處,就是清苦些,也不知道江姑娘能不能受得住?”

雖是向陳大娘解釋,裏長的視線卻是一直放在江芙蕖臉上,見她神色平靜,并無半分不滿,便知道自己的安排對了。

江芙蕖确實沒想到,裏長給她安排地這麽妥當,她還想着以後出去用個什麽身份呢,這裏長居然給她直接解決了,他不說她還真沒往寺廟上想。尼姑庵的俗名弟子,那可不就是個道姑,這古代能随便走而不會被特別注意的女人,道姑就是一種啊!

而且,根據原書所說,這個名叫堯國的世界,跟中國的大部分古代一樣,道教和佛教盛行,所以道姑的地位還蠻高的。越想越滿意,江芙蕖忍不住笑了起來,真心實意地感謝裏長,“一切都聽裏長的,小女子在這裏先謝過裏長了。”

陳大娘聽了裏長的話,便知道了江芙蕖的意思,她的心中有些失望,她還以為,江芙蕖會選擇留在陳家村,唉,都是她想短了,江芙蕖這樣的小姐,陳家村怎麽可能留地住呢?沒得誤了她的前程。

這樣想罷,陳大娘拉了江芙蕖的手,就要她去自家住着,好乘着她在村裏的這些日子,好好報救命之恩,“江姑娘,你要是不嫌棄的話,這段日子,就在我家裏住着吧,我這病啊,眼看着就要好了,我心裏對你實在是過意不去。”

江芙蕖走了之後,她可是問了陳來旺那晚上到底怎麽回事,聽到江芙蕖是被陳來旺又打又拖地弄回家裏來發洩火氣的,她心中虧欠極了,狠狠教訓了陳來旺一頓,恨不能讓江芙蕖親自将陳來旺打回來。

“江姑娘,我之前對不住。”陳來旺見陳大娘的臉色,就知道江芙蕖如果不去他家住着,只怕他娘心裏這個結一直去不掉,他心中也惱恨,不就是沒拿到陳工頭的工錢嘛,怎麽吃了點酒就拿一個女人出氣,當真是個混蛋,“我那天喝多了,我真是個混蛋!”

說着,陳來旺狠狠地給了自己一個耳刮子,吓了在場的人一跳,江芙蕖其實在陳大娘出聲的時候就已經要點頭了,她考察過陳家村的地形,自然知道陳大娘家是最适合她居住的,那地方避着人,她做什麽都方便。

“陳大哥,你不要這樣。”見陳來旺還要打自己,江芙蕖忙出聲阻止道,“這事并不能怪你,我那天餓地厲害……”江芙蕖有些不好意思說自己偷火的事情,她頓了一下,小聲嗫喏,“你和大娘還給我飯吃,我很高興,真地,一點都沒有怪你。”

在确認陳來旺是個好人的時候,江芙蕖就已經把他揍自己的事都給忘了,倒不是她不愛計較,而是陳來旺那天并沒有對她造成什麽嚴重的傷害,後來那碗救急的飯,就當是互相抵消了吧。

“旺子啊,你這脾氣也要改改了。”裏長雖然不知道陳大娘和江芙蕖幾個人之間的糾葛,可他大概也猜到了什麽,他沖陳來旺搖搖頭,又看向江芙蕖,“那江姑娘的意思?”

他家有兩個成婚的兒子,還有四個孫子,一家三代全住一棟宅子裏,還真沒地方給江芙蕖住。

“我怎好辜負大娘的善意,只去叨擾大娘一些日子了。”蹭住還有選擇權,江芙蕖的臉又熱了起來。

第 17 章 籌備

“衆位妹妹皆是人中翹楚,想必日後都可盡心盡力侍奉皇上,為我大楚開枝散葉。”景妃端莊而坐,笑看衆人。“福熙閣蘇美人到!”

随着太監高聲通報,蘇洛汐蓮步輕移,福身一禮道:“福熙閣美人蘇洛汐參見景妃娘娘,娘娘千歲。”美眸低垂,禮數周全。

景妃在興頭,忽的聽到莺聲入耳。循聲望去,一抹水紅身影現于眼前,笑道:“早問蘇美人大名,擡起頭來給本宮瞧瞧。”蘇洛汐低低應了一聲,擡頭看向景妃。

好一個傾國女子!景妃心中暗自感嘆。周身穿着大方得體、合理周全,不是什麽名貴物件,卻能完美的将自己的長處烘托出來。屋內莺莺燕燕各有春秋,但眼前人雖身着一抹亮色卻少了俗豔,反而多了一抹清爽。

在景妃打量蘇洛汐的同時,蘇洛汐也看向高堂之上的景妃。那女子周身散發着淩人盛氣,不愧是六宮第一寵妃。深邃的五官帶着難得一見的異域風情,眼角眉梢之際無一不在傳遞着深深的魅惑,直勾起人心底的欲望迫切吶喊。對視一眼,即便自己是個女子也有些臉紅心跳,急忙垂下眼簾。

景妃笑着開口:“來人,賜坐,上茶!”,謝景妃娘娘。”蘇洛汐躬身一禮,緩緩落座。景妃将眼神移開,對衆人笑道:“年關将至,按往年例,寧妃娘娘與本宮打點家宴諸多事宜。皇上本不過問此事,不過今年夏季多澇,特赦免半年賦稅。因此皇上下旨今年家宴需削減開支,不必鋪張。”

衆人聞言,異口同聲道:“皇上聖德,實乃明君。”景妃聞言笑笑:“我這新替各位妹妹裁了些衣裳首飾,也算是初次見面的見面禮了,還望各位妹妹收下。”衆人又齊齊謝恩。

“這倒還都是些小事,既是進了宮,便是姐妹,相互扶持自是應當。素聞各位妹妹皆是琴棋書畫無一不精,本宮想着既是要削減開支,也是給各位個機會,因此希望各位妹妹做些準備,若是有出挑的能入了皇上的眼,也是你們自己的本是。”

衆人自選秀之日見過皇上之後便再未得見,也未曾聽過哪個新入宮的受了恩澤,心中皆是高懸不已,正愁沒有機會。不想如今景妃竟提供了如此良機,直叫衆人聽得兩眼放光,躍躍欲試。

雖是興奮,但衆人皆不敢表露,只得拼命壓抑着心中的興奮,恭聲道:“臣妾謝娘娘提拔之恩。”景妃掃了衆人一眼,滿意的點了點頭,随手執起茶盞,漫不經心道:“近日來宮中事多,想必良妃姐姐的事就是不說大家也有所耳聞…”

嘴角勾起一絲玩味笑意,輕晃着杯中清香液體,悠然道:“此時乃宮中忌諱,各位妹妹均是玲珑剔透,想必就是本宮不說也知道該如何做。”

“臣妾明白。”衆人對視一眼,雖是略有驚異,卻也只是一閃而過,心中仍是想着年關家宴獻藝之事。“唔,這就好。本宮今日乏了,日後再與各位妹妹共敘。”,“臣妾告退。”衆人行禮退出。

“蘇美人請稍等!”溶月見衆人離去,自後喚道。“不知姑姑有何指教?”正緩步走向門口的蘇洛汐聽到身後的輕喚,嘴角勾起一絲滿意的笑容。再轉過身時,滿面恭謹懵懂。

“景妃娘娘召您入內敘話。”溶月恭聲道。“既是如此,那洛汐便再叨擾片刻。”蘇洛汐臻首輕點,轉身回到璟琮正殿。

挑簾而入,景妃已不再是剛才那般盛氣淩人,眉眼中帶着些許笑意。見蘇洛汐入內,招了招手,示意她坐于首座。“景妃娘娘千歲,不知娘娘單獨喚洛汐前來有何吩咐?”蘇洛汐低身一禮,款款落座。

“也沒什麽大事,剛才人多,也沒空跟你好好聊聊。在宮中過得可還習慣?家中還有何人?”景妃笑看蘇洛汐,熱絡道。“洛汐謝娘娘關心,一切尚還習慣,家中只餘幼弟。”蘇洛汐垂首答道,心中忐忑,雖是早料到會如此,但到底還是心中有些慌亂。

“習慣就好,記得本宮當年初入宮時,也是戰戰兢兢,生怕走錯一步,說錯一句,連手放在哪都得思考半天。”景妃看出了蘇洛汐的忐忑,也不點破,笑道。“真快,一晃兩年都過去了。”

“娘娘過謙了,娘娘聖眷不衰天下皆知,臣妾等羨慕之極。定當以娘娘為榜樣,日日自勉。”蘇洛汐小心翼翼答道。

景妃看着蘇洛汐謹慎的模樣,也不在意,只是自顧自的回憶道:“還記得本宮與皇上第一次相識便是在将軍府的月桂樹下,那夜本宮穿了一襲白衣弄琴,彈了一曲漁樵問答,不想皇上還親自吹奏應和,一曲下來當真如同對答,琴瑟和鳴。皇上還稱贊本宮如谪仙下凡,這一切恍如昨日。”言罷,笑意盈盈的看着蘇洛汐。

蘇洛汐聽着景妃的訴說,心中似是出現了那日的畫面。清輝鋪地,香風習習,月桂樹下,花瓣飄零,絕代佳人,谪仙下凡,翩翩起舞,少年俊逸,素手執蕭,曲調共鳴,琴蕭和諧,眉目傳情。當真是美輪美奂,曲終定情。

見蘇洛汐微微發愣,景妃慵懶複道:“本宮不知為何,雖是與你初見卻覺頗為投緣,再加看到你們入宮,心中頗為感慨不知與何人訴說,便将你召回絮絮叨叨說了這麽許多。還希望你不要覺得煩悶才是。”

“洛汐不敢,得蒙娘娘器重實乃洛汐之福,又怎敢覺得煩悶?若是娘娘不嫌洛汐煩,洛汐願經常前來陪娘娘談天,還望娘娘不要嫌洛汐愚鈍才是。”蘇洛汐聞言急忙答道。

景妃竟輕拍了拍蘇洛汐的手,柔笑道:“這深宮之中每走一步都步步為營,能有人說話實屬不易。行了,本宮還要去核對家宴禮單,你回去準備吧。本宮到時便拭目以待妹妹獻藝了。”

“洛汐定會悉心準備,定不叫娘娘失望。那洛汐便不打擾娘娘,先告退了。”見景妃微一點頭,蘇洛汐行禮而出。

自璟琮宮回到福熙閣,蘇洛汐便将自己獨自關在書房,細細品味景妃獨自與自己交談的話。景妃突然間将自己留下,一定不會像她所說的那麽簡單。但是為什麽要将自己留下呢?其中的玄機一定還在話裏。

雙目輕阖,後靠于椅背,腦中不由得又出現了景妃方才所描述的情景。月桂樹下,白衣佳人,撫琴吹簫,曲終定情…蘇洛汐想到這裏,突然睜眼坐起,靈動的雙眸中漾着不容人忽視的光芒。

對!定是如此!起身疾步走向正堂。還未進屋就聽到小吉子在屋內高聲興奮道:“你們是沒見過,景妃娘娘不愧是咱們楚國的第一寵妃,璟琮宮那叫一個奢華,連下人等候的茶室都有熏香軟椅。來來來,你們聞聞我身上是不是香噴噴的…”

“你就吹牛吧!”小祿子手持毛撣,湊近聞了聞,撇着嘴又回去做自己的活計,酸溜溜的說道。“要我看用再好的東西都難掩住你身上的猴味兒,你說是吧,初夏姐!”小祿子讨好般的對一旁的初夏說道。

沒想到初夏居然一反往常的态度,竟破天荒的沒有跟着一起揶揄小吉子,反而向往的說道:“你們說,都是奴才,璟琮宮的人出去都讓人覺得高人一等。你們看绮梅不過是個奉茶的,但身上那緞子,比我的好多了。”言中略微透出了些許失望。

“你們也不必羨慕別人。”蘇洛汐挑簾而入,笑對衆人道。“主子…我不是那個意思。”初夏聽到蘇洛汐的聲音,急忙賠笑解釋道。“你我相交十餘年,我又豈會不知道你的心思?”蘇洛汐輕拍着初夏的手柔聲道。

“有目标有羨慕是好事,這樣才能進步。只要你們好好做事,盡好自己的本分,一定不會比別人差。”蘇洛汐握着初夏的手看着衆人道。“奴才謹記美人教誨。”衆人聞言,心中熱血澎湃,高聲答道。

蘇洛汐見衆人的反應,滿意的點了點頭。又吩咐初夏道:“把剛才景妃娘娘賞的衣服首飾拿來瞧瞧。”

鳳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