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29 章 :冷清的風華苑

江芙蕖是不懂鳳王的心思的,當然她也不想懂。

待得鳳王一離開,地上跪着的郝夫人等一幹人就爬了起來。

“麗華啊,鳳王來了,怎麽也不留他多坐一會兒?”郝夫人的語氣中似乎帶着一絲責備。

江芙蕖頗無語地看了郝夫人一眼,這個女人,真地是太多話了,而且還老喜歡說一些有玄機的話。

真不知道祝麗華怎麽忍受地了,好似對她還十分尊敬?祝麗華看起來,并不像個缺心眼的啊。這郝夫人對她,看着可不像是她表現出來的這麽“好”。

江芙蕖腦袋裏挂了無數個問號,同時也為自己在将軍府的日子擔憂起來。

總感覺,并不會太太平?到時,她怎麽自處?

“嬸嬸,阿……鳳王他是個很随性的人,你日後與他熟了,便知道了。”祝麗華面上帶着笑,“嬸嬸怎麽這個時候來風華苑?”

“可不是聽說你回來了,特意過來看看,這風華苑有什麽需要的,有什麽短缺得,這不是趕湊巧了,你這裏正要添東西呢。”郝夫人的目光輕飄飄地在江芙蕖身上一過。

東西……郝夫人,是吧!

江芙蕖眼中帶笑地看了郝夫人一眼。

祝麗華卻十分歡喜,好似沒有聽出郝夫人話中的弦外之音,上前拉着郝夫人的袖子,輕聲道,“又要麻煩嬸嬸了。”

“什麽麻煩,這将軍府中,哪樣兒不是麻煩,偏咱們做主子的事,就不能是麻煩。”郝夫人頗親昵地在祝麗華手背上輕輕拍了拍,“麗華,既然你今日有客人了,今日正弘院這晚膳,我便不留你了。”

祝麗華點點頭,“勞煩嬸嬸替我向三叔問聲好。”

“要的,孝順的孩子。”郝夫人往後退了兩步,祝麗華的手自然脫離,她慈和地笑了笑,“看到你,嬸嬸便放下了這顆懸着的心了,你且歇着,府中宅務甚多,我也不好再躲懶了。”

言罷,便帶着一群人浩浩蕩蕩地離開了。

祝麗華十分恭敬地站在那裏,目送着郝夫人,直到她的身影完全消失了,她才擡腳往風華苑走去。

兩人進了風華苑,江芙蕖才發現,這院子裏跟外面有些……不同。

外邊便是一張桌椅都是雕花塗彩的,看起來十分亮眼醒目,可這院子裏,只有幹幹淨淨的石桌石椅,還有一棵大楓樹,除開這些,便再無它物。

而且,連個走動的下人都沒有。

靜悄悄地,無端生出一股冷寂感。

倒是應了祝麗華的那句話,冷清地很。

本來這事倒也沒什麽好琢磨的,也許這風華苑就是這種素雅的裝修風格呢?可目睹了前面發生的那些事情,江芙蕖就忍不住多想了一點。

“祝姑娘,你這風華苑,可是面西?”江芙蕖看了眼天上的太陽,辨別着這院落的方位。

她依稀記得,堯國的權貴人家,十分講究朝向,有東尊西賤的說法。

“是朝西。居士喚我麗華便好。”祝麗華走到桌邊,自斟了一杯茶,茶水入杯的淅淅瀝瀝聲十分清楚,是冷茶,祝麗華有些尴尬,擡頭看了江芙蕖一眼,“今日出門,忘了讓春琴去領熱茶了。”

江芙蕖根本不想喝茶,倒也無所謂,她心中已經明白了祝麗華在這将軍府中的“待遇”,心裏……早就知道,天上沒有憑空掉落的餡餅,這簡直就是塊鉛餅,被砸中絕對要出事!

這個祝麗華,也不知道她到底是什麽身份,她喊郝夫人嬸嬸,郝夫人喊祝大将軍做大伯,卻沒有說是祝麗華的父親,祝麗華又姓祝,難道祝麗華是這祝家老二的女兒?

祝家一門三房,先不管祝家老二哪裏去了,如今這個将軍府是祝家老三管事,然後這管事的,十分不待見祝麗華,在她面前動則“規矩”,開口就是“客主”,分明是不把祝麗華當家人看的。

偏這個祝麗華,大概是跟着祝大将軍身邊,被那群沙場上的老爺們給熏陶地直爽沒心機,完全沒有察覺到這郝夫人的惡意,反而被她面上的溫和給騙地服服帖帖的。

作為一個小姐,住在西院裏,還是棟十分寒酸的院子,身邊連個端茶水的都沒有,有個丫鬟伺候着,然而這丫鬟在門口就敢直面指責她這個主子,就差騎在她脖子上了。

……

就這種情況,祝姑娘,你約我來幹什麽?我們關系真地不怎麽樣,還沒到共苦的地步啊!

江芙蕖無語望天,撐着額頭在桌邊坐下,直直地看着祝麗華。

祝麗華在門口張望了一會兒,見沒人來,這才轉身,一轉身就對上江芙蕖灼灼的目光,她不禁低頭打量了下自己,這才疑惑道,“居士,你看我作甚?”

“祝姑娘,還沒問過你,怎麽會成了西道子的徒弟,你可是将軍府的小姐。”還是關系不到位啊,不然她直接就問了,你有沒有發現,你在坑我?!!

“居士,你喚我麗華吧。”祝麗華無奈地笑了笑,在江芙蕖身邊坐下,好奇地打量着她面上的面紗,“我看居士似乎與我一般年紀,老是喊我祝姑娘,倒是有些生分了。”

嗯。我們不熟啊。

江芙蕖從善如流地喊了一聲,“行吧,既然祝姑娘堅持,那以後我就都喚你麗華了,你喚我,尋因也罷,居士也罷,不過是個稱呼,随意。”

“喚居士吧,居士到底是師傅稱道的人。”祝麗華眼中笑意盈盈,“我與師傅的事情,說起來就話長了,這還要從我的身世說起。”

第 228 章 :郝夫人

看着兩個人在她面前演“暈倒”的經典戲碼,江芙蕖……真地是挺拙劣地表演,這麽明顯,人人都能看出來是裝暈的,意義何在?

當然,意義,她很快就知道了。

蔡嬷嬷和春琴一暈,祝麗華和鳳王兩個人就直接無視了她們,全當剛剛發生的一切是場鬧劇,直接進了将軍府。

江芙蕖……裝暈好像還挺好用的,如果祝麗華和鳳王兩個人不秋後算賬的話。

一行三人好不容易進了将軍府。

祝麗華和鳳王兩個人沉默着,行走間十分從容,目不斜視。

只江芙蕖到底是第一次進這種好歹算是古代官邸的大宅子,心中跟貓抓似的,很想打量四周,但又怕被人發現,丢臉倒是小事,就怕他們對她起什麽疑心。

她只能盡力克制住自己的好奇心,眼觀鼻,鼻觀心地跟在祝麗華身側,一路往前走,心裏安慰着自己,人都住進來了,差這一會兒的功夫?以後想怎麽看,就怎麽看!

不過,她很快就發現自己不用克制了,因為……又出來一波“攔路”的人。

這群人浩浩蕩蕩的有七八個,領頭的是個一身黃丹羅曲的婦人,看着三十上下的年紀,面龐圓潤,描着細眉,有點像她以前看到過的觀音畫像裏的觀音。

不過,這個“觀音”高高的發髻上戴了十成十的黃金釵子,黃金珠花并一些其他的黃金飾物,看着就很沉,虧得她的脖子還能挺地直直的。

這是江芙蕖第一次見一個人頭上戴這麽多的黃金飾物,實在是有點“壕”,難道這個上京城中的貴婦人都喜歡做這種打扮?那這貴婦可真是個……累人的職業。

“麗華,你可回來了,讓我好等。”婦人遠遠地就綻開了笑容,神情溫和地看着祝麗華,目光在鳳王身上停留了一下,然後很快移開。

祝麗華停了下來,她清冷的面上難得地帶了一絲赧然,微微垂下頭喚了那婦人一聲,“嬸嬸。”

走是走不成了,等那婦人過來還需要大概半分鐘的功夫,江芙蕖擡起頭光明正大地打量了眼四周。

她們正站在一片假山旁,假山前面不遠處就是棟小院子,小院子前的屋匾上寫着風華苑三個字,應該就是祝麗華的住處了。

四周除了空地就是花花木木和回廊桌椅,時不時有穿行的丫鬟婦人走過,不過,她們都很安靜,即使是說話,也都是低聲私語,根本聽不到她們的聲音。

将軍府的院子,真地是很大,這是江芙蕖對将軍府的第一感覺。

在現代的時候,她也去過一些古代園林和古宅,還真沒有哪個能跟眼前這個将軍府的後院媲美,因為這兒處處都透着精致和奢華,演繹着這個時代的繁盛,這是歷史傳承不下去的。

“你這丫頭,怎麽不聲不響地就出府了,你在上京城裏人生地不熟的,這外邊又魚龍混雜的,萬一出了什麽事,你讓我怎麽向大伯交代?”婦人走到祝麗華跟前,口中說着斥責的話,目光卻是十分柔和地上下打量着祝麗華。

祝麗華聽到婦人這話,面上又莫名地紅了些,她輕聲解釋道,“勞嬸嬸挂心了,只是有人相約,麗華不得不出去,去找嬸嬸的時候,恰逢嬸嬸不在,便給人留了話,這才走的。”

“留了話?”婦人面露訝異,她轉過頭,看了身旁的丫鬟一眼,“青鹽,三小姐來找我,這麽大的事情,你怎麽不來告訴我,府務能重過三小姐嗎?怎麽跟了我這麽久,孰輕孰重還分不清?罰你這個月的例錢,你可有不服?”

青鹽嘴張了張,目及婦人犀利的眼神,便低了頭,細聲道,“夫人罰地是,都是青鹽的不是。”

“嬸嬸,這事不關青鹽的事情,你為何罰她?”祝麗華關心地看了一眼青鹽,目光坦然地看着婦人,“我當時給一個小丫頭留的話,那小丫頭……”

祝麗華在婦人身後掃了一圈,并沒有看到那個小丫頭,便有些恍然,“我都忘了問她叫什麽了,只記得她十五六歲的年紀,又從正弘院出來,便當是嬸嬸身邊伺候的。”

“十五六歲的年紀,今日又到我院中?”婦人念着祝麗華的話,旋即輕笑了一聲,“我知道她是誰了,必是銅扣那個丫頭,這丫頭是個愚笨的,罰她也無甚用處,改日我讓她去給你賠罪。”

祝麗華對這些事情并不是很在意,聽婦人這麽說,她便随口道,“不用了,嬸嬸,也不是什麽大事,這上京城中有兵馬司巡城,我也沒有出什麽事。”

“你這丫頭心善。”婦人笑呵呵地看着祝麗華,話鋒一轉,緩緩道,“不過,規矩便是規矩,亂不得。”

她這才把目光落到了江芙蕖和鳳王身上,“這兩位是?”

“這是我的朋友,尋因居士。”祝麗華先介紹了江芙蕖,輪到鳳王的時候,她卻忽然不知道怎麽介紹了。

剛剛鳳王在外面自稱本王,是露了身份的,她看着鳳王。

“郝夫人,本王也是麗華的朋友。”鳳王像是看出了祝麗華的為難,自己開了口,神情淡淡地看着眼前的婦人,祝麗華的嬸嬸,祝家三房的夫人,郝姍。

郝姍聽得鳳王這話,慌忙彎下腰,對着鳳王跪拜了下去,“愚婦眼拙,沒有認出鳳王,還請鳳王恕罪。”

鳳王看了低着頭跪在地上的郝姍一眼,這才緩緩道,“起來吧,既然是麗華的嬸嬸,便也是我的長輩,務須如此多禮。”

“當不得,當不得。”郝姍聽得這話,身子伏地更低,“鳳王折煞民婦了。”

“麗華,既然已經把你送到風華苑了,我這便回宮了。”鳳王對郝姍的話不置可否,他轉頭看向祝麗華,“瓊心明日便會過來,有事你只管讓她來找我。”

祝麗華面露不滿地瞪了鳳王一眼,無奈鳳王面上都被胡子遮住了,她根本看不清楚他面上的神情,她微微點了點頭,也沒出聲。

鳳王也沒多說什麽,見她點頭,又把目光放到江芙蕖身上,警告似地冷哼了一聲。

……

江芙蕖無語地移開目光,全當看不到鳳王這個人。

多大仇,這是誰的地盤啊,你還警告我?!!!

第 227 章 :将軍府的門難入

好戲這麽快就落幕了。

關鍵是什麽都沒看出來。

江芙蕖自動走回祝麗華身邊。

“阿玡,那位小姑娘是?”祝麗華看向低着頭不敢看她的鳳王。

鳳王嘟囔了一句。

聲音太小,太含糊,不單單是江芙蕖,祝麗華也沒聽清楚。

“是靈國公府的小丫頭。”鳳王這次說地很清楚,他看向祝麗華,“麗華,這丫頭不是個好的,你以後可要遠着點她。”

……

聽着這莫名耳熟的話,江芙蕖心中吐槽。表哥,祝麗華就是天仙,你也不能讓人見一個遠離一個啊。

祝麗華若有所思地打量着鳳王,“周家的小姐,她為何會認識你?又說要送你去大理寺?”

“童言無忌,童言無忌。”鳳王的語氣有些慌亂,“她一個小丫頭,知道什麽是大理寺,估計就聽過這個名頭而已。”

卻是沒有回答祝麗華的話。

江芙蕖見鳳王這般躲躲閃閃的,心中就猜着鳳王肯定被周家小姑娘捉了什麽把柄在手,哈哈,雖然她不知道這個把柄,但是看他跳腳卻又無可奈何的樣子,真地是好解氣!!

祝麗華見鳳王不肯說,竟然也沒有追問,只淡淡道了一個字,“嗯。”

又往前走半刻鐘,江芙蕖感覺自己步子又要飄起來的時候,終于看到了一棟朱紅大門,大門上寫着“将軍府”三個大字。

終于到了啊!

江芙蕖差點要哭了。

感動的,她已經很久沒有走過這麽長的一段路了。

倒不是她不想訓練這個身子,關鍵這身子是內虛啊,要練起來,沒有兩三年根本看不出成效,她本來倒是可以調理好的。可最後調理的藥都在白塔城的背箱裏。

真地是好無奈。

“小姐。”才到門口,就有一個探頭探腦的丫鬟跑了出來。

這丫鬟長了一雙大眼睛,鵝蛋臉,身段苗條,眼角帶着風情,十分亮眼,要不是聽她喊祝麗華小姐,江芙蕖差點把她認成了這将軍府的哪個主子小姐。

祝麗華看到這丫鬟,面上神情動了動,眼中帶着一絲厭惡,“春琴,你怎麽出來了?”

春琴眼睛大刺刺地打量着鳳王和江芙蕖,最後把目光放在鳳王身上,聽到祝麗華的話,她立即語帶不滿地回道,“小姐,你出去怎麽能不帶上春琴,我可是你的貼身丫鬟,這上京城中正經的小姐,有哪個不帶着丫鬟出門的?”

這話說地十分刺耳。

不單單是祝麗華,就是江芙蕖都聽出了異樣,她心中隐隐有些後悔,這個将軍府,好像十分不太平啊,這還沒進門呢?

“啪”地一聲。

“哎呀!”

重物落地的聲音和女子的嬌呼聲同時響起。

剛還好好站着的春琴被鳳王一腳踢飛,落在地上,捂着肚子叫喚。

“什麽東西,也配教你家主子做人?”鳳王的聲音冰冷。

江芙蕖難得地給他點了個贊,這種直接的暴戾脾氣,有些時候,還挺實用?

祝麗華瞥過眼,當沒看到春琴。

一行三人就要忽略春琴往裏去,一個婦人卻匆匆地從裏面跑了出來,看到倒地的春琴,立即大呼小叫,“春琴,你這是怎麽了?大膽,是誰敢在将軍府的門前放肆!”

言罷,她一轉頭,好似才看到祝麗華等人,“哎呀,這不是三小姐嗎?三小姐,你看到誰傷了春琴嗎?”

祝麗華停住了步子,看了那婦人一眼,才緩緩道,“蔡嬷嬷。”

只是喊了她,卻沒有要解釋的意思。

“唉,三小姐。”蔡嬷嬷應了祝麗華一聲,見她不回自己的話,又轉頭看向春琴,“春琴,你告訴幹媽,是誰欺負了你?這群人真是沒有王法了,我們将軍在外面出生入死,他們卻欺負到了咱們家門前!”

蔡嬷嬷的聲音很大,似乎恨不得整條街的人都聽到她的聲音。

江芙蕖這時候終于反應了過來,這個将軍府,恐怕不容易進,這場好戲,好似是專門等着……祝麗華的。

祝麗華聽到蔡嬷嬷的叫喚,眉頭微微蹙起,“蔡嬷嬷,春琴不守規矩,被我罰了,并沒有什麽歹人。”

“不守規矩?”蔡嬷嬷轉頭看向祝麗華,一臉愕然,“三小姐,這話從哪裏說起?春琴是我一手帶大的,整個将軍府誰人不知,論起規矩,再沒有比我更熟的了,三小姐這是指責我沒有教好春琴嗎?”

祝麗華頓了頓,看了蔡嬷嬷一眼,眼中烏黑沉影,沒有吭聲。

“三小姐,你常年不在上京城,是在沙場上長大的,只怕不知道咱們這上京城中的貴人家嗎,規矩與沙場上并不同,斷不是只刷到弄槍的……啊!”蔡嬷嬷話還沒說完,就被飛到眼前的一把劍給吓住了。

那是把重劍,快一米長,劍鞘上還帶着斑斑的血跡,十分駭人。

在重劍後面,站着一個胡子巴渣,看不清面容的男子,他身形魁梧,仿佛一座大山似地将蔡嬷嬷和春琴的身影籠罩起來,“春琴是我打的,你要是不滿,就讓祝西捷出來跟我說話。”

祝西捷是将軍府上目前住着的男主人,祝家三爺。

蔡嬷嬷聽鳳王說起自家老爺的名諱,铿锵有力,毫無畏懼,心中別怯了一下,這個粗人,不會是有什麽來頭吧?

能有什麽來頭呢?這祝麗華認識的人,無非都是銀城出來的,銀城出來的,有能比祝将軍官大的嗎?沒有,那就都得被她家老爺壓在下面。

“這位公子,只怕你也是不懂規矩,你要見我們家老爺,需先遞拜帖,再等我們家老爺的回複,怎麽能上門就動粗,這可不是做客之道,你若……”蔡嬷嬷的聲音消了下去。

倒不是她不想說,而是,她說不出口了。

鳳王直接點了她的啞穴,“哪裏來的瘋婦,竟然敢在本王面前大放厥詞,莫不是覺得本王也要她來教規矩?!”

本……本王。

蔡嬷嬷和春琴兩個人對望一眼,然後同時暈了過去。

第 226 章 :攔路的周無雙

一言難盡,這個詞倒是用地挺好。

江芙蕖心中忍笑,面上卻是半分不露,這個祝麗華,也挺有意思的。

初見她,一身清華,只以為是冷清的,誰知一開口就知道也是心明嘴利的,到現在,看她跟鳳王的相處,又覺得她是個心直爽快的,倒也沒有多深的心思,不像是個一般後宅裏出來的大家小姐。

這樣的女子,跟鳳王這樣的人……倒是挺配。

幾個人默默地出了明月樓,又默默地在街上走着,一路往将軍府去。

……

江芙蕖心裏有些郁悶,一個将軍府的小姐,一個鳳王,兩個人回家居然用走的,而且這裏離東城有一段距離啊,最少走半個時辰,真地是坑!

早知如此,她就先借口回天行街,然後再搭了轎子自己去了,幾個銅板而已,至于嗎?她現在身子很弱,很弱!

雖然走地很慢,但是到東城的時候,江芙蕖整個人已經有些虛了,要不是意志力還強撐着,她感覺自己很有可能要倒下去。

就在這個時候,她忽然聽到一聲嬌喝,并着鈴鈴的清脆響聲傳來。

“站住,你這個大野人!”她略回神,往聲音的來源處看去。

見是個紅衣少女,還是個老熟人,不就是在泥人黃那裏看到的周靈公家的小姐嗎?

她今天雖然還穿着一身的紅衣,渾身的裝飾卻換了,頭上戴着金鈴紅紗,脖子上挂着一串細細的紅珠墜鈴鏈子,手腕上挂了一串銀鈴裹紅繩手钏,腰間香囊挂着一排同心棉鈴,就連腰上斜挎着的腰包上面也挂着兩個大銅鈴。

整個人渾身上下都是鈴铛,走動間,叮鈴作響,十分悅耳,十分……醒神。

江芙蕖自然知道她喊的人是誰,她才有些虛幻的神思因為有好戲看,忽然就興奮起來,選了個絕好的位置站定,好整以暇地看向鳳王。

祝麗華不認識這個小姑娘,但她看到小姑娘指着鳳王,就知道她是認識鳳王的,聽她的稱呼,她眼中閃過一絲笑意,但強忍着沒有笑出聲,只轉頭頗促狹地看了鳳王一眼。

鳳王面上通紅,不過被胡子遮着,根本看不見。

他心中大叫倒黴,怎麽是這個小魔頭,偏被她這個時候堵住了!要是讓祝麗華知道他的糗事,那還了得?

鳳王決定,裝作不認識眼前這個小姑娘,靈國公府的小小姐周無雙。

周無雙卻不是那種輕易退縮的性子,她見鳳王不理她,烏黑的大眼睛當即轉了轉,很快玲玲作響地走到鳳王身邊,看着他道,“大野人,你幹嘛不理我?想裝作不認識我?”

被一個小姑娘說破心事,鳳王面上更紅。

“你是誰?”鳳王有些憋不住,語帶警告地看了周無雙一眼。

無奈,周無雙根本看不到他的眼神,她上上下下地打量着鳳王,又拿一雙葡萄似的黑眼睛打量着站在他身邊的祝麗華。

至于江芙蕖,她只眼角掃了一下,就很快被掠過去了。

江芙蕖……

小姑娘,我們見過的啊,好歹多看我兩眼。

“你管我是誰,我知道你是誰就行了。”周無雙翹起小嘴,黑眼珠骨溜溜地轉,“大野人,上次讓你跑了,這次,我定要讓你跟我去大理寺走一趟!”

噗,大理寺。

江芙蕖差點要笑出聲,鳳王到底怎麽招惹的這個周家小姐,為什麽要去大理寺?上次看她給捏的鳳王泥人,好像也對他很不滿?

“喂,小姑娘,現在說話不方便,我改天去找你,行不行?”鳳王倒是挺鎮定,還要維持住面子,“大理寺這種地方,并不是小孩子該去的。”

“呸,你做下那等不要臉的事情,還想唬弄我,你當本小姐是個傻的?”周無雙啐了鳳王一口,并不理他,她看向祝麗華,“祝姐姐,你知不知道,你身邊這個……唔唔唔……”

周無雙後面的話沒說出來,因為她被鳳王捂住了嘴,鳳王拖着她背着祝麗華,對周無雙壓低聲音警告道,“你有完沒完了,要多少銀子你開口!”

周無雙掙紮地厲害,但是鳳王的力氣很大,她根本掙不開,她就用穿着皮靴的腳不停地踹,饒是鳳王自诩身子強健,也被揣地生疼。

這個鬼丫頭,知道人身上的穴位啊,專門往疼的地方踢。

鳳王忍住痛,咬牙道,“一千兩銀子。”

周無雙的動作更兇猛。

“你這個鬼丫頭,你知不知道……兩千兩!”鳳王捏緊了拳頭,“不能再多了。”

周無雙這才停止了掙紮,拿眼睛從下往上瞅着鳳王,用眼神示意鳳王放開她。

鳳王哪裏敢放,就怕這丫頭胡說八道,他……真是倒黴,怎麽這次回京,都碰上一些死要錢的?

“唔唔唔!!”周無雙十分不滿,又掙紮了一下。

鳳王只能放開她一點,口中還不忘警告道,“別亂說話,知道嗎?”

“你還要答應我一個條件,我才樂意。”周無雙被松開了,立即開了口。

“答應答應。”鳳王見這丫頭不為難,立即忙不疊地點頭。

周無雙卻不是個好糊弄的,她刷地從小挎包裏掏出一張紙,一塊印泥,然後抓着鳳王的手就按了個手印,“先立個契,免得你反悔。”

整個過程如行雲流水,一氣呵成。

鳳王看得呆了,直到她把按了手印的宣紙放回挎包收好,他才反應過來,這丫頭成精了吧?!周靈公到底怎麽養孩子的?

周無雙目的得逞,便一蹦三尺遠,離鳳王遠遠地,見祝麗華一雙清冷的眸子看着她,她沖她甜甜一笑,“祝姐姐,你長地好漂亮喏,跟天上的仙女一樣漂亮。”

言罷,也不等祝麗華反應,她就一蹦一跳地帶着鈴铛聲遠去了。

祝麗華一頭霧水地看着她消失的背影,這個小姑娘,她認識她?

她把頭轉向鳳王,鳳王的神情有些狼狽,阿玡有什麽事情瞞着她?

第 225 章 :應約去将軍府

去的話,到底算是半只腳進了上京城中的貴圈了,要再次見到江盈惠,只怕也是早晚的事情。

可這貴圈,對她來說是個完全陌生的圈子,是個讓她有些忌諱的圈子。

要是不去的話,就只能借着大善人的名頭,幹等着貴人上門,慢慢積累名聲,然後接近江盈惠。

這個時間,她自己也摸不準,因為……還要看運氣,誰知道來的貴人是哪種的?這自古以來,給貴人看病的醫者,都得惹一身麻煩,就看麻煩大小了。

江芙蕖在心中權衡,一時摸不準主意。

“麗華,你怎麽能讓一個陌生人到将軍府跟你同住呢?”鳳王不知何時走了進來,他看着江芙蕖冷笑,就像看一個……垃圾。

……

表哥?我惹你了?不就是跟你談過一次診金嗎?你至于嗎?!

江芙蕖心裏吐血,要是放到現代,她指不定得給鳳王一個白眼,但是現在,她只能側過頭,暗暗地翻個白眼。

人家是鳳王,雖然是她的“表哥”,但是惹不起,惹不起!

“阿玡,居士是師傅的朋友,怎麽能是陌生人?再說,我那府中實在冷清,我一個人住着,也怪不習慣的。”祝麗華有些不滿地看了鳳王一眼,“你又不是不知道,家中與我一般大的姐妹,俱都出嫁了,嬸嬸和嫂嫂弟妹們每日……”

祝麗華住了嘴,後面的話沒有說完。

鳳王沒有明白祝麗華後面的意思,不過他是個心粗的,也沒順着想,只頗不滿地瞪了江芙蕖一眼,“既是西道子前輩認可的,倒也不是不行,不過,你身邊也該帶個丫鬟了,我看我改日把瓊心給你送去吧。”

“瓊心也來上京城了?”祝麗華對瓊心似乎很熟悉,她面上有些為難,“瓊心的脾氣,在将軍府中住着,只怕嬸嬸她們……”

鳳王自然知道瓊心的脾氣,要不是那脾氣,他能放她到将軍府住着,別人他都不放心,“我會叮囑她的,不讓她太過放肆。”

“好吧。”祝麗華點點頭,有個瓊心在,倒也熱鬧點,反正她在将軍府并不住多長時間,除非……除非江子青應了她。

江芙蕖被兩個人完全抛到了一邊,她感覺自己腦門上可能在發光。

這兩個人,好像随時都能進入一種忘我的對聊狀态,明明剛剛在邀她去将軍府住,她還沒吱聲呢,他們倒是把一切都安排好了。

不過,安排就安排吧。

反正,她也決定去将軍府住了!

與其做不确定的等待,還不如主動出擊,這是她的行事準則。

“居士,你現今感覺怎麽樣了?”祝麗華仿佛這才想起江芙蕖的病。

江芙蕖眉眼彎了彎,“并不是什麽大毛病,慢慢養着也就好了。”

“那對進将軍府暫住一事,居士考慮地怎麽樣了?”祝麗華明亮的眸子看着江芙蕖,裏面倒映出江芙蕖的身影。

江芙蕖輕輕點點頭,“既然祝姑娘盛情邀約,我便卻之不恭了。”

祝麗華眼中神采煥發,高興全寫在了臉上,她有些激動地站起身,似乎想要來拉江芙蕖的手,可到了她跟前,手又縮了回去,“那居士,咱們現在便走吧,你可要回下塌處收拾?”

收拾什麽啊,空蕩蕩一個身子來,一個身子去。

江芙蕖搖搖頭,從床上滑下來,落了地,在祝麗華跟前站定,“不用了,我本居無定所,身無贅物。”

“哼。”鳳王冷哼一聲,十分煞風景地打斷了江芙蕖的話,“敢問居士,你怎麽跟馮冕那種人走到一處的?”

……

好想罵人喏,可是怎麽辦,對方是鳳王!

江芙蕖心裏郁悶,真地很想沖鳳王吼一句,敢問您老哪只眼睛看到我跟馮冕是一夥的了?我到目前,只隐約猜到,他是馮國公府的人,好嘛,表哥!!

“不知馮冕是何人?”江芙蕖面露訝異,懵然地看着鳳王。

讓你在這為難我,真當我沒脾氣啊!

江芙蕖話落,祝麗華和鳳王兩個人都愣住了。

“居士不認識馮公子?”

“你自己跟了什麽人都不知道?”

兩個人的聲音幾乎是同時想起。

嗓門都不小,江芙蕖的耳膜被震地空鳴了一下,她略一思索,就對祝麗華笑道,“不識得,從未聽說過喚馮冕的人,不知祝姑娘為何有此一問,更不知這位阿玡公子,所問是何事。”

什麽叫我跟了什麽人,我的天,是他跟着我啊,江芙蕖真想給口無禁忌的鳳王一個爆栗,什麽叫跟了什麽人!!!有歧義的好嘛?!!

“居士今日身邊那位公子,他喚馮冕,是馮國公府的小公子,我見居士與他一道,便以為……”看着江芙蕖誠懇的眼神,祝麗華面露尴尬,“都是我錯認了,倒是誤會了居士。”

“既然不認識,他給你請太醫幹嘛?”鳳王卻是不信的,仍舊拿眼睛瞪着江芙蕖,神情不善。

“太醫?”江芙蕖仍舊做一副無辜的模樣,回想了一下才做恍然狀,“哦,就是剛剛那位醫者,他原來是太醫,難怪我看他別有不同。”

鳳王氣地牙癢癢,這個江芙蕖擡刁鑽了,也不知道她是故意的,還是幹嘛,每次回話都避開他的重點,他幾乎是咬着牙,一字一頓道,“馮冕為什麽給你請太醫,你為什麽會跟他一道出現在明月樓?”

見鳳王是個打破砂鍋問到底,不問出真相不罷休的,江芙蕖倒也不繼續耍他了。

“聽說明月樓中別具一格,食膳頗有不同,我便來體驗一番,用完膳下樓時恰好與這位馮公子撞在了一處。畢竟,這明月樓中只有那麽兩條樓梯道。至于這位馮公子為何給我請太醫……”江芙蕖眨了眨眼睛,“想必是心善吧。”

聽了江芙蕖的話,鳳王眼睛瞪地更大,拳頭都捏起來了,要不是祝麗華在這裏,想必他定是要亮一亮他背上的重劍的,他看着江芙蕖,冷笑兩聲,沒說話。

倒是祝麗華聽了江芙蕖的話,尤其是“心善”二字,頗有意味地看了江芙蕖一眼,半晌才幽幽道,“居士有所不知,這位馮公子……”

“嗯?”江芙蕖轉頭看向祝麗華,眼露不解。

“他是個一言難盡的人。”祝麗華艱難地把這句話說完。

第 224 章 :不能生了

不好!

江盈惠心裏大叫。

但她面上只能撐着笑,言語模糊地應着榮華景,“嗯……好……都聽你的。”

榮華景聽得她的承諾,心中大喜。

自從榮胥生下來後,江盈惠便一直對孩子的事情有些抵觸,當年……唉,榮華景嘆了口氣,都怪他,明明知道江盈惠身子嬌弱,卻沒大放在心上,導致江盈惠身子虧地厲害。

是以,這些年,他看着她身子越來越瘦弱,小臉越來越尖細,心中就越來越愧疚,總有些不敢看江盈惠。

好在,她到底是愛慕着他的,還願意為他生孩子。

這樣的江盈惠,他以後只能待她更好,否則,怎麽都彌補不了她。

榮華景心中暗下決心。

待得榮華景走後,江盈惠便從椅子上跳了下來,在房中走來走去,腦子裏一片混亂。

要怎麽辦?現在要怎麽辦?

這古代的家庭,确實是講究多子多福的,如果榮華景執意要孩子,她最後只能給他納妾了。

納妾!把榮華景分享出去!

這怎麽可能,她不允許!

江盈惠咬緊了牙關,猛地朝外喊道,“柳岸,你在嗎?”

柳岸應聲無聲地走了進來。

看到江盈惠面上的焦色,他心中擔憂,“縣主,世子他……”

“他沒事,不是他的事情。”江盈惠言語有些混亂,她看着柳岸,他狹長的眸子,白皙的面容,修長的身材,除了出身,找不出一點毛病的男人,“柳岸,若是以後,你的妻子不能給你生孩子,你會休了她嗎?”

柳岸面上一滞,愣愣地看着江盈惠,腦子裏頭一次有些摸不着邊際。

江盈惠在說什麽?為何跟他提起妻子來,她明明知道他的心意,難道是試探他?可她并不是個愛試探人心的人。

“我是說,你們兩個如果已經生了兩個孩子,你的妻子卻不能生了,你卻還想要孩子,你會怎麽對你的妻子?”江盈惠見柳岸呆呆地看着她不說話,心中一急,語氣愈發急了。

???

柳岸更加迷糊,他看着江盈惠,疑惑道,“縣主,到底要問柳岸什麽問題?請不要再試探柳岸了,柳岸蠢笨。”

“哎呀,你怎麽這麽笨啊!”江盈惠剁了腳,走到柳岸身邊,壓低聲音在他耳邊道,“榮華景要跟我生孩子,我不能生了!”

江盈惠口中的熱氣吹在他的耳邊,如輕羽撩掃,擾人心弦,柳岸卻沒有心思旖旎,他被江盈惠說的兩件事情震住了。

首要一件,榮華景跟江盈惠的感情竟然愈發好了。

其次一件,江盈惠不能生了。

怎麽會,榮華景那樣驕傲的人,看到了那樣一幕,怎麽還會跟江盈惠的感情更好?甚至跟她提生孩子的事。

柳岸的心中有些亂,這跟他預想中的并不一樣。

還有江盈惠,她明明還年輕地很,身邊又養了一個院子的醫者,怎麽會不能生了?

“縣主,世子幸許只是看着了你的好,并無他意。”柳岸的聲音幹澀,喉中如含蛇膽般苦澀,“縣主的好,世人哪有不珍惜的。”

江盈惠聽到這話,心中便有些明白了,柳岸是說榮華景說要跟她生孩子,其實是想表達對她的愛?

這倒是說地通的,不過,他們的感情一直沒出過問題啊,怎麽早不表達,晚不表達,偏這個時候表達,還選了這麽一件事情來說?

江盈惠有些不懂,不過她一向琢磨不明白榮華景的心思,榮華景又不是一個跟她一樣簡單的人,說話向來拐幾彎的,有時候,他的話,柳岸倒是比她懂一些的。

“原是這樣,那便好了。”江盈惠略松了一口氣,柳岸的神色她并沒有留意到。

“縣主不能生孩子,不知是哪個醫者斷出來的,縣主還這般年輕,可是誤診了?”柳岸緊緊地看着江盈惠,想要從她面上看出一絲異樣來。

江盈惠卻是從容道,“是高人給我斷的,這事除了我,你是第二個知道的,本來,我都不打算說的。”

第二個知道的,柳岸心中苦笑一聲。

這是何其榮幸的事情,他卻不想知道。

江盈惠口中的高人,從來沒有出現過誤判,他既然說了,那就是真的。

“縣主的身子,可有恙?”罷了,能不能生孩子,對他來說并無兩樣,此生,能伴在江盈惠身邊,他心已滿足,他更關心的,是江盈惠的身體。

江盈惠搖搖頭,“身體倒是沒毛病的,你這些年跟着我,難道還不知道我的身體狀況嗎?”

柳岸松了一口氣,他淺淺地笑了笑,“縣主身子無事便好,有胥少爺和靜姝小姐在,縣主日後定是不會孤單的。”

榮胥,榮靜姝。

江盈惠皺了眉頭,她略看了柳岸一眼,旋即移開了目光,“也許吧。”

這兩個孩子,是靠不住的,要想晚年不孤單,只能靠自己。

“今日之事,世子……”

“這件事情,以後都不要再提了。”柳岸話沒說完,就被江盈惠打斷了,她語氣有些煩躁,“你該怎麽樣就怎麽樣吧,就是以後在鎮國公府,要避諱着一點,雲寒是個愛吃醋的人,他對你好似有些成見。”

柳岸低下頭,眼中眸色晦暗。

“我喊你進來,其實是有一件要緊事情,要讓你去做。”心中壓着的秘密找了樹洞說出去,果然輕松了很多,江盈惠的心情有些放松,她看着柳岸,說起了江芙蕖的事情,“江芙蕖,你找些能人,去查查她的行蹤。”

“縣主是要?”能人,難道是要讓青龍組出動?

“對,讓龍一帶幾個人去查,務必要盡快查出她的消息,彙報給我,我要知道,她現在在哪裏,在做什麽!”江盈惠的語氣有些迫不及待。

江芙蕖,這麽多年過去了,你到底活成了什麽樣子,我真地很想知道呢,書中的所謂女主!呵呵。

第 223 章 :多生幾個孩子吧

說什麽?!!

這群愛嚼舌根的尼姑!

江盈惠差點從椅子上跳起來,心高高地懸起。

“你昨日便離開了庵中。”榮華景頓了一下,眼中清明如泉,“昨日,你不是住在南巷那邊的宅子了?”

江盈惠僵硬着脖子,微不可見地點點頭,嘴角笑容幹裂,“是的,我……”

“惠兒,雖然一直未跟你說過,但是我希望你能明白,鎮國公府,才是你的家。”榮華景的聲音低沉,“你嫁給了我,卻仍舊不時回南巷去住,這會讓我覺得,自己并沒有給你一個可以遮風擋雨的家宅。”

……

原來,她被趕出明心庵的事情,榮華景并不知道,卻是對她回自己住有意見!

不過,這也難怪,這個時代,女人嫁雞随雞嫁狗随狗,嫁了人就等于換了家,她回自己家反而需要經過丈夫的同意。

她這些年,尤其是這兩年,時常不回鎮國公府住,榮華景雖然嘴上不說,只怕心裏多少是有些不滿的,畢竟,這讓他很丢臉嘛。

“我記着了。”江盈惠溫順地點頭。

榮華景見她這般乖巧,心中倒是有些歉疚,只覺得自己對她規矩甚多,約束了她。誰知,他的愧疚還未達心底,江盈惠就再次開了口。

“只是,我平日裏甚是忙碌,單是現有的鋪子就忙不過來,還要再開新的鋪子,你知道的,這兩年,我想把自己的鋪子像寶祥閣一樣,開到其他地方去。”江盈惠語帶斟酌,“這些事情,無一不需要我親力親為,平日裏要見的人甚至雜亂,在鎮國公府……”

榮華景眉頭微不可見地皺起,他看着江盈惠。

這是他選的妻子,他喜歡地就是她的與衆不同。

她喜歡在商場經營,他便默許了她放開手腳去做,從來不曾管束,其實……他們鎮國公府,何曾缺了她賺的那點銀錢。

她也算是做出了一點成績,只是……要做到寶祥閣那樣的規模,豈像她開一兩個鋪子那樣簡單?這其中種種,他雖然知之不詳,但也知道非江盈惠一人所能為。

如今,她的意思,竟是要一頭撞上這南牆。

“惠兒,你有這個想法,是好的。”榮華景語氣溫和,心中想着合适的措辭,“只是,你到底只有一個人,有些事情,該放給下人做,便讓他們去做便是了,做主子的,只需管束着他們就是。”

江盈惠沒有把榮華景的話聽進耳裏,她不會放棄自己自由出入鎮國公府的權力。

榮華景見江盈惠不吭聲,就知道她心中必定是不服的,他腦中略一轉,忽然想起紅嬷嬷跟他說的事情來,眼中一喜,道,“我聽說,因着母親身體有恙,父親特意讓你來掌管鎮國公府的中饋,到底家宅穩妥最重要,外面鋪子的事情,你倒不如放一放。”

還有一件事情,榮華景沒有說。

因江盈惠嫁過來後,他後院中那些開了臉的通房門就都被送走了,如今他偌大的後院,只有江盈惠一個人。可他如今只有榮胥和榮靜姝兩個孩子,到底是有些少的,他如今還年輕,想着與江盈惠多添幾個孩子,讓鎮國公府熱鬧些。

鎮國公府的中饋。

江盈惠到嘴邊的話噎了回去,她差點把這事給忘了!只顧着氣鎮國公夫人去了!

對啊,如今這鎮國公府的後宅可是她說了算的,她剛被鎮國公委以重任就去了明心庵,還沒開始交接呢。

這鎮國公府的後宅,也該換換人了!

榮華景這麽一說,外面鋪子的事情,她确實應該放一放了……雖然,她本來就沒做多少事情,基本所有事情都交給柳岸去做了,到這次回來,才算是自己動手管了管麗人坊。

這才管幾天啊,她就覺得有點累。

心累。

果然賺錢這種事情,她只要負責出點子就好,其他的事情,還是交給下人去打理吧,反正,這個時代的下人,是簽賣身契的,就不怕他們卷了她的銀子跑路。

現在的重中之重,是這鎮國公府啊!她受了這麽多年的氣,也該出一出了!

“雲寒,你說地對,倒是我疏忽了。”江盈惠垂下了眸子,濃密的眼睫毛遮住了眼底濃郁的陰色。

榮華景還待再勸,誰知江盈惠忽然松了口,他看着江盈惠,她低垂着頭,露出嬌小的面容,配上她那瘦弱的身子,當真是讓人憐惜,他心中軟成一片,走到江盈惠身邊,壓着聲音道,“辛苦你了,惠兒。”

江盈惠有些神思不屬,沒有聽到榮華景的話。

榮華景見她不吭聲,還當她在委屈,姿态放地更低,他矮下身子,在江盈惠跟前蹲下,捉着她的小手,與她的眼睛平視,“惠兒,我們再添個孩子吧。”

孩子??!!!!!!!!!!

江盈惠頓時回了神,她震驚地看着榮華景,撞進他眼睛裏的一片深情,她的心頓時虛地厲害,眼神飄閃,“雲寒,怎麽……怎麽忽然說起這事?”

她不能再生孩子的事情,除了她自己,這世上再無第二人知道。

這幾年,榮華景一直沒跟她提過這事,她只當他有了兩個孩子就滿足了,誰知道……他又忽然提起來。

榮華景可不是個喜歡開玩笑的人,他既然提了,心裏就是有這個成算的!

怎麽辦?這一年能糊弄,兩年還能忽悠,這時日一長,萬一他們請大夫來看,她不能生孩子的事情就暴露了,到時……榮華景會怎麽看她?他可還會待她如初。

早知如此……早知如此,她還是會選擇這條路的,孩子有一兩個就夠了,生那麽多做什麽?但是容顏,一旦老去要再恢複如初,就難如登天!她不要再變醜了!她受夠了醜女的日子!

“只有阿胥和靜姝兩個,到底是太冷清了些。”榮華景定定地看着江盈惠,眼中眸色幽深如秋日的湖水,“惠兒,我知道你對阿胥和靜姝都不大上心,都怪我,生他們的時候,讓你吃太多苦頭了,這次,我保證不讓你那麽受苦,好不好?”

第 222 章 :夫複何求

她是因為母親的病,所以才晚回府的?

聽到江盈惠的話,榮華景心中一軟,萬般念頭瞬間抛到了腦後。

母親和江盈惠平日的龃龉,這些年下來,他多少也是知道一些的。

江盈惠是個特立獨行的女子,他的母親是個賢良淑雅的女人,兩個人都有她的魅力。他敬重母親的知禮守矩,可又喜歡江盈惠的與衆不同。

所以,他很少去參與她們之間的事情,本來,這也不是他身為一個男子需要去管的事情。

人人都說,妻子和母親,多少會有些隔閡,但是随着時間的流逝,總會和睦下來,果真是如此。

惠兒平日裏再對母親怎麽不情願,到了這種關鍵時候,她竟然挂念母親的病到如此,倒是他自己……榮華景嘆了口氣,他這幾日守在母親身邊,并無他策。

想至此,榮華景手中動作愈加溫柔,眼中盡是缱绻的情意,“惠兒,都是我錯怪了你,你要怪罪于我,我也無二話。”

“我怎敢怪你~怎麽能怪你~”江盈惠抽噎着,聲音沙啞中帶着一絲嬌軟,她擡起頭,定定地看着榮華景,鳳目中熒光點點“雲寒,在我心裏,你是從不會錯的,錯的便只有我,是我應該早點與你說出真相的。”

是啊,自相識以來,惠兒看他的眼神裏就帶着敬仰,平日裏的大事小事也俱都是找他拿主意,事事以他的想法為準,便是有異議,最後也大都是順了他的。

她對自己,是全身心的信服,把自己當做她的天一樣。

這樣的惠兒,夫複何求?

榮華景心中異動,看着江盈惠淚眼盈盈,楚楚可憐的面容,忍不住一伸手,将她緊緊抱在了懷裏,“惠兒,我負你良多,此生得你為妻,是我之幸!”

“能夠嫁給你,做你的妻子,我心中也只有歡喜。”江盈惠的頭埋在榮華景的胸膛前,聲音有些悶悶的。

被悶的,榮華景太用力了。

不過,他越是用力,她心裏就越高興。

這說明什麽?這關過了啊!

榮華景他是什麽性子,她還不清楚嗎?他肯定把柳岸的事情忘記了。

至于那個馮冕,江盈惠倒是不擔心榮華景去查的。

馮冕身後站了個馮國公府,似乎也很受堯明帝的喜歡,所以才能一直纨绔到現在。他的實力,跟現在的榮華景比,只能說,不相上下,以榮華景的性子,他并不會把這件事情鬧地大張旗鼓,她斷定!

至于私底下,馮冕騷擾她也不是一兩次,挨一頓打怎麽了?挨頓打都是便宜了他!

室內一片春情,旖旎如水。

江盈惠環在榮華景精瘦的腰上,心中想着,榮華景出去一趟,雖然胖了點,但是身體确實壯實了不少,這腰上的肉更加緊實了,摸着都有點咯手。

這次,他出去了許久,兩個人之間也久未溫存,這個時候,倒也……心中這般想着,她細軟的手就忍不住在榮華景腰上摩挲。

發覺了江盈惠的動作,榮華景的身子一僵,一把捉住了江盈惠的小手,将她拉到了一邊的八角椅上,扶着她坐下,身子離她遠了些,這才道,“惠兒,你剛說為母親求得了靈藥?不知這藥……”

江盈惠心中一涼,看着榮華景近在眼前的身子,心裏的火氣騰地就冒了上。

這個榮華景是怎麽回事!別人上趕着撩她都要看她情願不情願,他倒好,她難得主動,他卻避她如蛇蠍,他們兩個可是夫妻!榮華景到底還是不是個男人了!

她靠在椅子上,眼皮微擡,斜着一雙鳳目睨着榮華景,口中語氣散漫,“是高人給的,說是三副內見效,想必是不會诳我的。”

“不知這位高人叫甚名諱,又是何人?”榮華景心中覺得神奇,卻也是信着江盈惠的,畢竟,這個世間,不乏不世出的能人,他自己也遇見過。

江盈惠有些不耐煩,“不知道,那個人是個雲游的居士,看我在佛前跪拜,祈求佛祖保佑母親早日安好,便給了我這副靈藥。”

她倒是想知道這個高人是誰,但這個高人似乎并不想見她,至今還沒在她面前露過臉呢。

榮華景不提也罷,一提到高人,她就想起那忽然幹涸地只剩一小灘水的靈泉,那可是她賴以生存的寶貝!江盈惠不自覺地摸了摸自己左手腕上的七星花手鏈。

銀白的七星花墜子上正閃着微弱的青色螢光,不過江盈惠并沒有感覺到,更沒有留意。

榮華景聽江盈惠講地一片真實,心中對這個高人愈加好奇,他的高風亮節,當真是讓人欽佩,若是母親真地病好,必定要着人去尋尋他,聊表謝意才是,“惠兒,那人是男是女?長甚麽模樣,你可還能記住?”

“我怎麽……”江盈惠的耐心用盡,差點就直接朝榮華景吼出了聲,得虧她看到榮華景的面容,及時醒了過來,她現在是在鎮國公府,面對的是榮華景!

“惠兒,你可是累着了?”榮華景沒有聽清楚江盈惠說地什麽,但他看到了江盈惠面上的疲态,便覺得這件事情也務須操之過急,倒像是盤問江盈惠似的。

江盈惠順勢點點頭,這個時候,她很需要安靜,她需要好好地想一想,江芙蕖的事情,這可關乎到她的未來!

今天黎珝的事情讓她無比清醒地明白了一個道理,別人是靠不住的,最能靠得住地只有自己和口袋裏的銀子!

榮華景見狀,便溫和地笑了笑,“那你先歇着,我去母親那邊看看。”

言罷,轉身就要走,卻忽然想起一事,又停了步子,轉頭看向江盈惠,欲言又止。

江盈惠心想着,快走吧,快走吧。

誰知,榮華景走了兩步又停了下來,她面露疑惑地看向他,“可是還有什麽事,雲寒?”

“今日我去明心庵中接你,聽人說……”

第 221 章 :人家被人欺負了!

當然記得!

江盈惠在心裏答道,不過她沒有開口,她還在琢磨榮華景的那句詩,那是什麽意思,她似乎有些懂,又有些不懂,可是女人的直覺告訴她,好像不是什麽好話!

江盈惠選擇了沉默。

前兩年,榮華景忽然對她說,她和柳岸平日裏太過親密,柳岸雖然是個護衛,但到底是個男子,她應該避諱些,很多貼身的事情,交由小雲或者小敏去做便可。

那時候,江盈惠并不以為然,點頭就應了他的話,還承諾說,定不會再犯榮華景的忌諱。

她許諾的時候想地其實就是陰奉陽違,反正榮華景也不能時時刻刻跟着她,而且很多時候都要去虎叱軍中,并不在府裏,行事小心些也就是了。

這話私底下跟柳岸也說過,柳岸自然也很注意。

只是不知道為什麽這次,柳岸就忘了他們之間的約定,在榮華景跟前露了餡兒,雖然問題并不算很大,但是看榮華景的模樣,好像很在乎!

“柳岸這個人,不能留了。”榮華景的聲音裏帶着決然。

“不行!”江盈惠脫口而出,似乎是意識到自己反對地太快,她眸子閃了閃,強自鎮定道,“榮華景,柳岸是我的人,你怎麽能随意處置他,你還給不給我留臉面了?”

“江盈惠!”榮華景的聲音也擡高了,他的嘴角噙着一絲苦澀,“難道一定要等到所有人都看到你和他的事情,讓我沒臉,讓整個鎮國公府讓人笑話,你才罷休?”

“什麽我和他的事情,我和柳岸能有什麽事情?!”江盈惠對榮華景的态度絲毫不懼,她被榮華景點中了心思,心中有些慌亂,語氣也有些亂了。

榮華景不可思議地看着江盈惠,“江盈惠,你知不知道,柳岸是個正常的男人,他不是宮中的太監!你把他一個正常的男人當做貼身丫鬟使,你把我放在哪裏?”

“我哪裏把他當貼身丫鬟使了,不過是今日受了些驚吓,所以特意喊了他在跟前伺候,你為何就要這般疑我?”江盈惠眼中泛上淚水,聲音也哽咽起來。

“驚吓?”榮華景語氣一頓,狐疑地看着江盈惠,似乎在斟酌她話中的真假。

大顆的淚水自眼中流出,在光潔如玉的肌膚上閃着晶瑩的光澤,江盈惠的眼睛裏水霧一片,楚楚可憐地看着榮華景,語帶哭音,“今日,我去巡視鋪子,差點被人羞辱了!”

“是誰這麽大膽?!”榮華景這才信了江盈惠,她從來沒拿這種事情開過玩笑。

江盈惠微微垂下眸子,長長的睫毛上沾着淚水,如晨中的露水,“你當真要知道?便是你知道了,也不能拿他如何。”

反正明月樓中已經好幾個人看見了,就把馮冕拉出來頂鍋吧,江盈惠心中想着,馮冕先前就曾對她有意,又有無數的前科和不好的名聲在外,拿出來用真是太好不過了,這麽看來,幸虧他今天跳出來!

“你只管說是誰!”榮華景咬着牙,柳岸的事情暫時放了下來,心中只想把那個敢羞辱江盈惠的人大卸八塊!江盈惠可是他的妻子,這上京城中長眼睛的人恐怕都知道!

江盈惠低着頭,淚水流地愈加洶湧,好半天才抽泣着吐出一個名字,“馮……馮冕。”

她說地斷斷續續的,似乎哭岔了氣,又似乎受盡了委屈。

榮華景聽到這個名字,愣住了。

馮冕,上京城中出了名的纨绔子弟,最愛美色,據說葷素不忌,還經常招惹良家婦女!吃了無數的官司,都被馮皇後馮國公府給壓了下去。

這個人其實跟他是差不多的年紀,論起來,也是皇家學院的同窗,可是因為圈子不同,所以,他對他的了解并不深。

但是,他知道一點,馮冕從來沒有招惹過貴圈裏的婦人,最多也就是招惹一些平民百姓家的婦人,否則,馮皇後和馮國公府怎麽可能壓地下去?

那他為什麽忽然對江盈惠出手了?難道他也是江盈惠的戀慕者之一?

榮華景眉間隐隐出現一個川字,他看向江盈惠,“在何處?可有人看見?”

“明月樓中,好些人看見了的。”見榮華景面色不對,又怕事情真鬧大了不好收場,江盈惠忙補充道,“不過,那時候我戴着幕籬,倒也沒人看到我的真面目,只除了一位姑娘。”

江盈惠當時有些慌亂,隐約記得馮冕身邊似乎還跟了一個人,但她沒有看清,只聽到馮冕跟祝麗華的對話,所以,她就點出了這個她記得清楚的人。

“哪位姑娘?”榮華景聽江盈惠戴了幕籬,心中總算好受些,他忍着怒氣,心中千思百轉,想着怎麽跟馮冕這裏讨回這個公道!

江盈惠搖搖頭,“這位姑娘似乎是新到上京城的,我以前從未見過,不過看着像是哪位家裏的小姐,馮冕與她是認識的。”

榮華景見江盈惠似乎在努力回憶,面上的淚水仍舊未幹,好似在害怕他的責問,他心中一痛,走上前去,掏出帕子小心地給江盈惠擦她面上的淚水,“對不起,惠兒,是我錯怪你了。”

他的動作輕柔,仿佛在擦拭着這個世界上最珍貴的寶貝。

江盈惠的眼淚沒有被擦幹,反而流地愈加洶湧,她看着榮華景,擡手作勢輕輕捶在他的胸膛,語氣委屈,“你什麽都不問我,便把罪名按在了我的頭上,我以後,可還要怎麽信你?”

“我……”榮華景語滞。

他要怎麽告訴江盈惠,他今天其實是去明心庵接了她回來的,誰知道跑了個空不說,跟庵中師傅一打聽,江盈惠昨日就回來了。

昨日就回來了,今天卻才到府中,這說明什麽?

榮華景心中怎麽能不氣!

“我為了母親的病,去庵中祈福,得了高人的指點,求來了靈藥,這才敢回府。你倒好,半點不念着我的好,反而上來就責怪于我!雲寒,你怎麽能這麽對我!”

江盈惠的眼淚如斷了線的珠子,唰唰地往下落。她瘦小的身子也跟着起起伏伏地哽咽語氣,顫抖地厲害,似乎随時就要喘不過氣似的。

第 220 章 :往事如浮雲飄散

榮華景背對着她,正看着牆面,似乎那牆上長了花一樣,江盈惠進來,還特意加重了腳步聲,他也沒個反應。

“咳咳。”江盈惠假意咳嗽了一聲,這才軟軟地喚了榮華景一聲,“雲寒。”

榮華景沒有應江盈惠,仍舊看着那牆面。

江盈惠有些疑惑,跟着站到他身側,一齊往那牆面上看去,這一看之下,她的心中就莫名地被觸動了一下。

那牆面上挂了一幅畫,明顯是新作品。

榮華景擅畫,兩個人剛戀愛的時候,他給她送過幾幅畫作,後來成婚以後,他也送了幾幅,只是不知道什麽時候,他忽然就沒再給她送過畫了,連畫筆都很少動了。

江盈惠本身并不愛這些文雅地帶着晦澀意味的東西,所以,榮華景不送,她就樂得裝不知道,不動筆,她也渾不在意。

誰知,今日,她竟然會再次看到榮華景為她動筆。

這牆上的畫,畫了一個起舞的少女,少女穿了一身飄飄欲仙的紗衣,雲袖翻飛,裙裾如霧,一頭烏發上僅綁着一根絲帶,身子如影似仙,十分夢幻。

一別七年,再見到自己少女時的模樣,江盈惠竟然有些懷念。

那個時候,她活地快意恣然,狠狠踩着江芙蕖的臉面,過着風光無二的日子,前路一片光明。

而現在……雖然日子比那時候還要好過許多,但是不知道為什麽,江盈惠竟然覺得,自己的手腳被束縛住了,沒有了那個時候的恣意妄然,脾性也被改變了很多。

這些改變雖然是必須的,是一個人成長的必經品,可江盈惠心裏卻有些莫名地難受。

那個時候的她,什麽都把控在手裏,看穿這世間的一切,掌握着很多人的命運,可是現在……書中正文的內容都已經過去了,什麽都成了未知,她對這個世界的了解,僅限于作者寫的幾篇言語模糊的番外。

堯明帝什麽時候死,她不知道,堯明帝什麽性子,她也沒捉摸清楚。

宮中那些妃嫔中最後的贏家是誰,她不知道,只知道是禧王最後上位了。

鎮國公府是什麽走向,她不知道,自己的命運,她都不清楚,因為在番外中,“她”已經死了,可她現在活着,而且,她覺得,還能活很長,至少,比那個馮欣蘭要活地長!馮欣蘭也別想進鎮國公府的門!

明家到底有什麽底牌,她不知道,因為明家在書裏面并沒有什麽特別的交代。

吳寧侯府什麽時候衰敗,會不會走向沒落,她不知道,因為番外裏面根本沒提。

……

一切的一切,身邊所有的事情,都成了未知,她就像一個高高在上的神,忽然跌落雲端,成了一個凡人,這種感覺,實在是落差太大,她适應了這麽久,有時候仍舊适應不過來。

有時候,江盈惠甚至會想,自己既然嫁給了榮華景,改變了書中的結局,那是不是,番外的內容……也會跟着改變呢?

每每想到這個可能,江盈惠心中就會更加焦慮,她甚至不敢去細想,只能執着地認定了番外的內容。

江芙蕖,她是原書的女主,只要掌控住她,也許自己就能再掌控住這個世界的命運,江盈惠腦中靈光一閃,忽然有些興奮起來。

對啊,她怎麽忘記了這事,榮華景是男主,江芙蕖是女主,只要在把他們兩個掌握在手裏,那自己還怕什麽?這可是最好的底牌!別人絕對不知道!

要盡快找到江芙蕖,江盈惠心中下了這個決定。

榮華景溫潤如水的聲音幽幽傳來。

“一支霓裳驚韶華,疑是仙子下凡間。”榮華景目光癡癡地看着那副畫,“惠兒,那時候的你,真地是讓整個皇家學院的天空都充滿了色彩。人人都奔走相告,說是江家的四小姐舞技驚人似仙女下凡。”

江盈惠回過神,看向榮華景,他的側臉輪廓深刻,像筆畫的線條,他的眼神溫柔似水,缱绻如秋。

“我那時候正跟寄梅在下棋,一轉頭就把你的整支舞都看了去,我心中想着,怎麽世間竟然會有如此美妙奇特的女子,跳地出這種翩跹的舞來。”榮華景的語氣裏帶着滿滿的懷念,“我記得,寄梅的面上也滿是震驚,他一向是個內斂的人。”

原來江子青也為我的霓裳舞驚倒過?江盈惠心中有些得意,這倒是頭次聽榮華景說起,那時候,她并沒有看到江子青,還以為,他跟江芙蕖在一處呢。

本來就不是她的目标人物,在不在的,其實她也并不在意就是了。不過,能驚豔到他那樣的人,也不虧她苦練兩年了!

“我讀詩書那麽多年,君子禮儀俱都有些見識,卻是第一次知道,什麽叫‘所謂伊人,在水一方’的觸動。”榮華景的眼中有些迷幻,似乎沉浸在那個時候的回憶裏,“我以為,這輩子,我便是要與曲曲過一輩子的,得她眷顧,足矣。”

呵呵,最後還不是跟我結婚了?江盈惠心中冷笑。

“可是,那時候,我竟然動了別樣的心思,我想着,若是她願意看我一眼,便是剜了我的心,我也是願意的。”榮華景閉上眼睛,不再看牆上的那幅畫。

畫面上七彩的色料,刺痛了他的眼睛。

江盈惠沒有察覺,她的心此刻已經飄飄然了,原來榮華景那個時候就對她動了心了,虧她後面還花了那麽多的心思,還以為是步步為營,結果完全是“自投羅網”嘛。

這個榮華景,可真能藏住心思啊!可惡!八成那個時候在看她的笑話呢!

“往事如浮雲飄散,再回首煙消雲散。”榮華景喃喃出聲,腦中那個如谪仙般的女子瞬間消失在了他的腦海,取而代之的……是他剛剛看到的一幕。

江盈惠靠在馬車上睡着,柳岸跪坐在她的腳邊,靜靜地凝視着她。

美人如斯,歲月靜好,這一幕就像一副美好镌刻的畫卷。

若是這兩個人的身份不是主仆,若是江盈惠不是他的妻子,他的心裏或許不會有半分漣漪!

榮華景轉過頭,看向江盈惠,眼中眸子晦暗未明,“惠兒,你可曾記得,你與我承諾過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