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 作品相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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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名:大齡囧後朕要休了你

作者:乃不開花

內容介紹:

雲歡,年方十八,貌美如花,然而尚未定親。乃遠近聞名的超級大剩女。性格貪財好色,粗魯摳門,旁門左道,潑皮耍賴,上房揭瓦,上門打人無一不精。

訾宜,明聖新皇,俊美非凡,可惜後宮無妃。是京中女子皆夢寐以求的夫君。性格沉穩(僅在遇見雲歡之前)。

某日,痞女雲歡參加選妃,下山之時,立志将自己嫁出去,對象便是萬人迷性格深沉的新皇訾宜,你們說成不成呢?

什麽!

選妃居然要考文采!幸好她有師弟!

什麽!

選妃也要考書畫!幸好她有師弟!

什麽!

選妃還要考琴技!幸好她有師弟!

什麽!

選妃要賄賂考官!考官是個男的!男的?無妨,她有師弟!

最後請容雲歡對遠方的師傅深深鞠上一躬,感謝您為我收了這麽多好師弟。

師傅表示:我也是醉了!

【片段一】:

殺人償命,欠債還錢,打人挨揍,天經地義。

但是每次雲歡打人之後,被追的滿世界亂跑之時,師傅葉陌總能像及時雨般降臨,将她往身後一覽。

“對不住諸位,對不住,孽徒頑劣,罪該萬死,然徒兒之錯師之過,今日所有事,葉某人願一力承擔”。

“你怎麽承擔?”

“你們開口”。葉陌坦然大度道。

“一萬兩銀子!”

聞言,葉陌将雲歡從身後輕輕推出,“不如你們還是揍她一頓吧”。

沒錯,師傅向來只進不出!視錢銀為一切!千萬不要和師傅提銀子!

【片段二】:

“将雲歡從花冊上去除”。禮部分割兩幫,保守派認為雲歡的條件沒有資格參加選妃。

“不可!五品以上官員府中小姐,來自皇宮以東,她皆滿足”,另一邊的執行派卻堅持留下。

“她都已經年滿十八了”。

“尚未婚配”。

“她與京中世家子弟多次相親”。

“都未成事”。

“她将棋子塞進護國公獨子衛少将口中,令他半月不能食”。

“這個……”。

“她在秦公子臉上畫王八,讓他被全京取笑”。

“诶……”。

“她推蘇世子落湖,使他從此懼怕河水”。

“……”。

【片段三】:

“下來!”

當見到雲歡悠然惬意翹着二郎腿躺在龍床上時,訾宜只覺得額頭青筋爆疼。

“下去做什麽?”雲歡妩媚翻身。

“是誰允許你睡我的床”。

“不睡床,怎麽做那事……”。繼續小露香肩。

恬不知恥,毫無自知之明!

“立刻!馬上!下來”。某人暴怒。

“下去?不在床上那到哪去?”

“地上”。

某女捂臉,“地上太硬,不舒服”。

訾宜的青筋再次跳了跳,“不要逼朕動手”。

“讨厭,幹嘛這麽粗魯”。

這時,幾名宮人靠近窗戶。

“皇上,你幹什麽!不要!我要在上面,上面舒服,我不要下去”

“唔!你這個女人,非要朕動粗”

“輕點,輕點”。

“不要!啊……”。

宮人互相貼耳,“裏頭戰況激烈啊”。

“不愧是咱們新皇,真勇猛”。

“嘿嘿”。

幾人羞澀掩面離去。

一只張牙舞爪的小野貓,無拘無束,自由自在,演繹着讓人啼笑皆非的人生,愛恨情仇。

好了,廢話不多說(你的廢話難道還少)。

來吧!親愛的們!你們懂得,嘿嘿,戳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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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 章

鳳後今日特意等在宮中,便是為了等蕭敬之前來,卻未曾想他竟不是一個人來的,他身後還跟了謝宸遠和謝宸安二人。

幾人見到鳳後依次行禮。

鳳後雖未曾想到三個人會一起來,面上卻是不動聲色,溫聲喚三人起身,之後便給三人賜坐。

謝宸錦坐在鳳後身側此時也正看向幾人。

謝宸錦跟鳳後有幾分相像,長的眉清目秀,只是她看人的時候眼睛上佻,嘴上似笑非笑,給人一種張狂之感。

謝宸錦如今也十三歲了,正當是到了開始議婚的年齡,論理說鳳後接見外臣家眷她應該避嫌才是,她卻不僅未曾避嫌,仿佛是在這兒專門等着他一樣。

謝宸安看了看謝宸錦又看了看謝宸遠,頓時明白了蕭敬之前狼後虎的尴尬處境。

看來他這戰神的兒子在衆人的眼中無外乎是一塊肥肉罷了。

謝宸安輕輕嘆了口氣,誰的日子也不好過啊。

謝宸錦倒是沒有鳳後這般的老謀深算,她看到謝宸遠之後,立時露出幾分不悅的神色。

她和謝宸遠自小便互相看不順眼,長大懂事之後明白了皇儲之争,又都對太女之位勢在必得,于是早早就成了宿敵。此時是仇人見面分外眼紅,誰看誰都不順眼。

但謝宸遠到底是年長幾歲,在鳳後面前她并不像謝宸錦這般沉不住氣,她臉上仍舊是一副溫和的模樣,似乎看不到謝宸遠的怒視一般。

現下情況實在有些尴尬,謝宸安目光掃過幾個人,最後決定還是自己先開口。

她對着鳳後道:“兒臣前幾日不慎落水實乃是自己不甚小心,與旁人無關,靜宜侍君關心則亂,錯怪了四皇姐和六皇姐。所以兒臣病好後靜宜侍君便讓兒臣前來說明情況,并給六皇姐道歉,兒臣日後也會将此事與母皇表明,還望父後寬恕。”

鳳後知道謝宸安是個不太聰明的,所以不疑有他,只以為是靜宜侍君知道自己做錯了,所以借她口過來道歉。

說起來這件事的确是謝宸意做的不對,他也覺得謝宸意這次做的太過了,竟是險些要了謝宸安的命。

然而謝宸意到底是他的孩子,靜宜侍君驟然将事情鬧到女皇面前,雖然謝宸意和謝宸銘只是被罰了面壁,算不得是什麽大事,但名聲上總是不好的。

此事讓他心中多少有些不悅,但又覺得這是謝宸意有錯在先,所以也未曾特意就此事發作。這個時候見到靜宜侍君特意讓謝宸安過來給道歉,他心中那略微的不滿便也消退了。

鳳後溫聲道:“你連日高燒,一下病了一個多月,靜宜侍君關心則亂也是正常的,不論你是因何原因落水,意兒未曾看顧好自己的狗,便是她的過錯。眼下她不在宮中,等下次見到你的時候,我讓她給你道歉。現下你的病可大好了?”

謝宸安知道鳳後所言多半是客氣話,她可不覺得謝宸意會給自己道歉,不過聽他這麽說也知道他們父女的危機應當算是解除了,于是也放松了幾分。

“謝鳳後關懷,兒臣的病已經痊愈了。原本落水也算不得什麽,只是兒臣的身體有些虛弱這才纏綿了這些時日,過來的晚了些。”

鳳後道了聲無礙之後又關懷叮囑了她幾句,讓她好生養好身體雲雲。

謝宸安這邊說完了自己的事情,鳳後的目光便投在了蕭敬之的身上。

鳳後溫聲道:“我聽聞你的身體也不太好,平日裏時常閉門謝客,如今身體可好些了?”

謝宸安聽言看向蕭敬之的方向。

“謝鳳後關心,如今已經好多了。”

鳳後低嘆,“聽聞你父親去世後你便時常生病,想來是憂思太重的原因。平遠大将軍這些年來一直在外征戰,倒是苦了你一個人留在将軍府內,想來你這些年過得不易。”

蕭敬之低着頭露出略有些哀思的模樣。

鳳後見此更覺得他命苦,心中隐隐生出了些許恻隐之心,便是連謝宸遠和謝宸錦見他這模樣也露出了幾分關懷神色。

謝宸安也是此時才知道蕭敬之的經歷,回想起之前兩個宮侍在玩笑時說到的嫁給平遠大将軍給蕭敬之做父親的事情,她這才明白了這話的含義。

她心道蕭敬之也是個命苦之人,好在如今蕭戰已經回來了,有母親陪伴在身側,他的日子總算是要好過些。

謝宸遠之前對蕭敬之并未刻意關注過,只聽聞他是蕭戰的獨子,此時聽了鳳後的話,知道他身體不太好于是殷勤道:“我府上有幾株千年老參,聽說補養身體是極好的,我明日讓人給你送去。”

蕭敬之聞言道:“不用勞煩皇長女,敬之近來身體已經無恙了,而且大夫也曾說過虛不受補,想來敬之是無福消受這樣的好東西的。”

蕭敬之雖然語氣溫和但其中的拒絕之意卻是不言而明。

謝宸遠吃了個沒趣,不再搭話。

謝宸錦見謝宸遠碰了個軟釘子不由暗自發笑。

鳳後自從謝宸遠到大殿之後便一直冷着她,此時才道:“遠兒今日怎麽得空過來了?”

鳳後為了彰顯父儀天下的風姿,自然是對每個皇子皇女的稱呼都是一般的親近,只是遠近親疏又豈可只憑借一個稱呼來推斷?

謝宸遠也知自己不受鳳後待見,但是表面上的禮儀卻還是有的,只道:“兒臣多日未曾入宮,今日入宮理應過來給鳳後請安。”

鳳後點頭,“你的确是有些日子未曾入宮了,想來清平貴君甚是挂念你,我這裏左右無事,你不若先去清平貴君那裏看看。”

謝宸遠聞言道:“兒臣已經去過了。一會兒宮中有宮宴,父後不如留兒臣在此處多呆片刻,一會兒兒臣也好與父後一同前去宮宴。”

謝宸遠不走鳳後自然不能強行讓她離開,此時聽她這麽說轉而問道:“你與安兒和敬之又是怎麽碰上的?你們三人怎麽今日一同過來了?”

謝宸遠答道:“兒臣前往父後宮中請安,不料路上偶遇七妹和敬之也前往鳳陽宮,所以便結伴而行一同過來了。”

鳳後從謝宸遠的這番話中明白了前因後果,想來是謝宸遠本來是打算捷足先登,結果被懵懂無知的謝宸安不明就裏的給中途破壞掉了。

想到此處鳳後看向謝宸安到目光之中添了幾分柔和。

謝宸錦聽到謝宸遠的話嗤笑道:“當真是如此之巧?可別是某人抱了什麽不該有的心思,故意制造了如此的巧合才是。”

她這番話說的太過直白,謝宸遠臉色頓時變了,但是當着鳳後的面,她也不好直接與謝宸錦鬧起來,于是只道:“世上巧合之事頗多,這也可能是緣分使然。”

“我方才知道原來這是緣分。”謝宸錦笑吟吟的看向蕭敬之,“那我今日見到你就覺得頗為親切,你我也是有緣才是。”

蕭敬之受了謝宸錦的調笑面上仍舊是不動聲色,只道:“三皇女玩笑了。”

鳳後目光看向謝宸錦。

謝宸錦見他這樣便知道他覺得自己所言不妥了,于是閉口不再多言。

鳳後對于自己的兩個女兒也是頗為頭疼。

因這兩人是嫡出的身份,自幼便被周圍的人捧着,結果導致長女謝宸錦說話做事不愛顧及他人感受,心中城府有限。而謝宸意性格嚣張跋扈,脾氣暴躁,容不得旁人有半點不順她的心意,慣于欺負他人。

她欺負謝宸安其實也是平常了,不說是謝宸安便是連她宮中的宮侍,謝宸意脾氣上來也是動辄打罵。

鳳後看不慣她這般,多次因此事而教訓她,她本人卻對此不以為然。

他這兩個孩子一個都不像他,也不像女皇。

既沒有他這般的遇事沉穩,也沒有女皇那般的心思深沉,倒是兩個不中用的。

好在她二人眼下年紀還小,謝宸錦今年十三歲,而謝宸意今年九歲,兩個人都還有能夠提升的空間,若是日後好好教養未必不能将她們的這些毛病給改過來。

此時紫宸殿的大殿內。

自蕭戰進來之後女皇待她便是額外的熱絡,甚至讓她坐着回話。

蕭戰從未享受過此等的待遇,心中略有些不安,但是推辭不過,最後還是按照女皇的話坐下了。

此時距離她到達紫宸殿已經過去了大半個時辰。

蕭戰先是将戎國投降的國書遞上由女皇驗收,而後便被女皇拉着詢問她這幾年在邊關的戰況,以及軍隊裏的種種。

蕭戰自然無所隐瞞一一答了。

君臣二人聊的還算投機,有了這半個多時辰的鋪墊,女皇直至此時方才試探道:“兩年前的事情是朕的過錯,倒讓你和前線的将士受苦了。”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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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 3 章 拈花惹草

在睡了一天一夜後,羽夜夜睜開惺忪睡眼,茫然地打量了一下身處的陌生房間,又閉上眼睛縮回了被子裏。

過了一會兒,她感受着身上衣袍柔軟的觸感,再一次睜開雙眸。

“我好像在夢裏變成流星了?”羽夜夜坐起身,揉了揉有些發懵的腦袋,低頭茫然地交互打量着自己身上的睡裙與手中緊攥的月白衣袍。

片刻後,她神情一揚,手臂一揮,将衣袍穿在了自己的身上。

男子的衣裳穿在她的身上太過寬松。她幹脆利落地卷起過長的衣袖,手指提着衣裳防止自己踩中衣擺摔倒。

如此一番整理好衣裝後,她輕快地跳下床,大方地推開了緊閉的房門。高聳的天空之上,數名玄天山弟子禦劍飛行的模樣頓時落入她的眼中。

“對不起,打擾了。”羽夜夜飛速道完歉,“啪!”一聲用力關上房門。

她迅速脫下衣袍,重新躺回床上,用力蒙上了被褥。

良久,一雙柔荑抓着被沿從被褥裏顫巍巍伸出來,羽夜夜慢慢從被褥裏探出腦袋,她的眼中是明顯的不安:“不是夢?”

半日後,羽夜夜坐在桌邊喝着暖茶,望着向自己笑盈盈走來的雪冰峰峰主霜凝長老,徹底熄滅了心中微弱的希望之火。

這是現實,不是夢。自己穿越了。為今之計,只有先查清楚這是個怎樣的世界。

羽夜夜握緊茶盞,恢複了一絲血色的雙唇微張,正要詢問。

霜凝長老主動進行了詳細的介紹:“這裏是玄天山的雪冰峰。我是雪冰峰的峰主,霜凝長老。是青帝在歸山的途中救了你,不知姑娘是否記得自己身上究竟發生了什麽事情?”

“砰!”溫熱的茶盞從羽夜夜的手中重重掉落在地,破裂成碎片。

羽夜夜震驚地望着霜凝長老,雙唇再次失去僅存的一絲血色,甚至她的臉上都是一片慘白之色。

羽夜夜的神情中充滿不可置信,聲音顫抖着重複道:“玄天山?青帝?”

霜凝長老睫毛微垂,沒有因為羽夜夜的失态有任何動容。

玄天山的青帝不僅在三界聲名煊赫,連普通的人族都聽說過青帝的名聲,對他十分仰慕。無論是誰,聽說自己被青帝所救,定然都無法保持冷靜。霜凝長老想當然地将羽夜夜歸入這一類。

羽夜夜手指僵硬地撿起茶盞的碎片,動作生硬地放回茶桌上。她看向霜凝長老的視線漸漸失去焦點,逐漸變得模糊。

等霜凝長老反應過來的時候,羽夜夜已經坐在她的面前嚎啕大哭起來。

霜凝長老微微愣了下,連忙勸道:“就算你因為被青帝所救感到榮幸,也不用感動得哭出來。”

“不敢動。”羽夜夜語焉不詳地抽泣道。

霜凝長老神情一怔,眼睛中流光轉動了幾下。下一刻,她看向羽夜夜的目光比之前更加和善,笑容也真誠了許多:“你既然不想說發生了什麽事情。我也不會再追問。”

羽夜夜沒有餘裕去思考霜凝長老話中隐含的真正意思。她此時的腦海中滿滿都是密密麻麻的黑紙白紙。

玄天山,青帝。

她熟悉。她非常熟悉。

《界戰之亂》是一部群像修仙小說,書寫了仙界,魔界與妖界的三界大戰。玄天山的青帝是仙界的谪仙領袖,最終率領仙界獲得了三界大戰的勝利。

羽夜夜擦了擦眼淚,在腦海中回想書中的內容。剎那間,她的眼眶內再次盈滿濕潤的淚水。

太慘了。雖然仙界最後以微弱的優勢獲勝,青帝也順利飛升。但是,仙界付出的代價太大,連玄天山都曾經落入過魔界的手中。羽夜夜至今都記得自己看了三天書,哭了整整三天。

突然,羽夜夜身體一顫,心中不由打了一個激靈。

青帝還在玄天山,說明他還沒有飛升。三界大戰還沒有結束。現在是什麽時期,開戰前還是戰争中?

“現在是什麽時候?”意識到的時候,羽夜夜已經神情惶恐地問出了口。

霜凝長老微笑道:“已經午時了。姑娘,你餓了嗎?”

羽夜夜張開口正要追問,耳畔響起自己肚子咕咕叫的聲音。她輕抿了下雙唇,點點頭改口道:“我餓了。”

人是鐵,飯是鋼。一頓不吃,自己可能就會沒命吃下一頓。

霜凝長老笑容燦爛地望着她,聲音輕柔道:“雪冰峰的膳食時辰已經結束。我命人帶你去其他峰下弟子常去的飯堂。那裏人多,熱鬧。”

羽夜夜用衣袖擦了擦臉上的淚痕,殘留着幾分紅潮的臉上露出天真的笑容:“謝謝你。霜凝長老,你真好。”

**

玄天山最近的空氣極為喧嚣。

璇玑玉衡突然搖光動蕩。青帝雖然沒有發現任何逆天改命者,卻認出了隕星墜落的方向,正是萬裏之外的魔域。

在青帝與長老們因為魔域是否有新的動靜而神情凝重的時候,玄天山各峰下的弟子已經對青帝抱回來的少女進行了熱火朝天的議論。

羽夜夜由青帝托付給霜凝長老帶入雪冰峰照顧後。很快從雪冰峰的弟子口中傳出一條極為簡短的消息:少女衣衫不整,身上蓋着青帝的月白衣袍。

消息雖少,內容卻足夠讓人浮想聯翩。

男弟子們在練劍之時,彼此心照不宣地用眼神交流。他們和帝君都是男人,自認為自己十分了解這種事情。衆人只是非常好奇。為何這麽多年帝君沒有一絲風花雪月的傳聞,卻突然出現這麽勁爆的事情。

女弟子們的心情則全部極為惡劣,猶如狂風驟雨一夜席卷了整個玄天山。青帝不僅僅是玄天山,更是整個仙界高高在上的谪仙人物。衆人向來只敢偷偷遠觀,連在背後談論他都不敢語出不敬。此時,所有人自然對羽夜夜生出無限羨慕與嫉妒。

當謠言甚嚣塵上之時,不知從何處又傳出新的消息。少女只是一名普通的人族,是青帝歸山途中救下的陌生人。

這在一定程度上讓謠言破滅。同時,在另一種意義上讓羽夜夜的處境顯得極為悲慘。

青帝救下衣衫不整,昏迷不醒的人族少女。這句堪稱事實的話,背後究竟隐藏着怎樣的故事。縱然是玄天山上不怎麽了解世事的弟子,都在其他弟子的暗示下,自覺頓悟了一切。

于是,羽夜夜在睡夢中被衆人一番羨慕嫉妒後,又被深切地同情了。

而此時,對此一無所知的羽夜夜正滿心歡喜着向玄天山弟子齊聚的飯堂走去。

雖然自己沒有從霜凝長老口中問出現在是什麽時期,但是羽夜夜自信自己可以從飯堂衆人的口中輕易獲得情報。因為人多口雜。

羽夜夜遠遠聽到飯堂內傳來的喧嚣聲音,心中信心倍增。她揮手告別送自己過來的雪冰峰弟子,面帶笑容向飯堂踏步走去。

當羽夜夜出現在飯堂門口,偌大的飯堂頓時鴉雀無聲。所有人的動作凝固,各種複雜的視線紛紛落向羽夜夜。剛剛的喧嚣仿佛只是羽夜夜的一時錯覺。

羽夜夜低頭飛快打量了下自己。自己身上穿的不再是男人的衣袍,而是霜凝長老送給自己的衣裳,和雪冰峰其他弟子沒有什麽區別。

她擡起頭,迅速掃了一眼用奇怪的目光望着自己的人。經過眼神的不停交彙,人們紛紛轉移開視線,和身邊的人繼續若無其事地交談着。只是,他們依然時不時偷偷用眼角的餘光打量着她。

羽夜夜垂首蹙眉,凝神想了想。霜凝長老說過,自己到玄天山後一直處于昏睡狀态。而且,自己也沒有做過什麽事情的記憶。為什麽會突然得到大家如此大的注目呢?

“你完全一副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的表情呢?”忽然,一個調笑的聲音從低處響起。

羽夜夜一怔,看到一個青年正彎腰從下方仔細端詳着她的臉。羽夜夜一驚,連忙後退數步。

曲逐陽輕笑着直起身,将手中的餐盤遞到羽夜夜的面前,輕佻笑道:“我的午飯送給你吃。”

羽夜夜神情一凜,立刻拒絕道:“謝謝你,不用了。”

曲逐陽笑着走近一步,一邊将餐盤強硬往羽夜夜的手中塞,一邊說道:“我還沒有碰過。全部都給你。”

羽夜夜将手指緊握成拳,不去接餐盤,神情嚴肅道:“真的不用。我從來不吃陌生人給的食物。”

這裏是《界戰之亂》裏的世界,一定處處潛藏着危機。單單是三界大戰之時,三界彼此之間就互相暗殺投毒過很多次。

羽夜夜眸色微暗。更何況,玄天山中有魔界的細作。眼前的青年無事獻殷勤,自己必須小心為上。

曲逐陽察覺到羽夜夜的警惕,毫不在意地輕笑道:“我是斜陽峰的峰主,曲逐陽。這下子,我不是陌生人了。你也可以接受我的食物了。”

斜陽峰?曲逐陽?

羽夜夜一怔,睜大眼睛仔細凝視着曲逐陽。

她記得這個名字。三界大戰之中,魔界趁青帝不在之時,偷襲玄天山。曲逐陽和守山弟子與魔界進行了殊死之戰。在戰鬥的最後,殘陽與染滿玄天山的血連成了一片刺眼的景象。

羽夜夜睫毛輕顫,垂下眼睑,拼命壓下想要湧出眼眶的淚水。她接過曲逐陽手中的餐盤,微微偏頭,臉上露出發自內心的感謝的笑容:“謝謝你,曲峰主。”

曲逐陽望着她單純的笑容,眼中驟然一亮。

上鈎了?這麽簡單?完全刷新了自己的歷史最快紀錄。

曲逐陽心情愉悅,語氣親切道:“不要喊我曲峰主,顯得太過見外。你可以直接喊我逐陽。”

曲逐陽的話音剛落,羽夜夜瞬息間收斂起臉上感謝的笑容和眼中感動的淚水。

她眉心微蹙,眼睛緊緊盯着手中的餐盤,陷入糾結之中。

自己剛剛只顧着感慨曲逐陽在書中最後英雄一般悲壯的末路,完全忘了他平日在玄天山最喜歡做的事情就是拈花惹草。

羽夜夜望着主動幫自己拉開椅子的曲逐陽,微蹙的眉心又緊了緊。

現在,自己就是他想拈的那朵花。

羽夜夜将餐盤緩緩放在餐桌上,在拉開的椅子上安穩坐下。她深深吸了一口氣,心中做出了決定。

反拈回去!

第 2 章

澹寧向後退了一小步,嘴裏有點發幹。

事情并不完全是他預計中的最好結果,但是對比起來,在玄霜派門派內他只有一成的逃脫機會,在周睽面前,這個幾率也許能到五成。

“周宗主,”澹寧抿了一下唇,“我……”

“或者你根本不知道其他東西,只是為了把我引過來制造點麻煩,好趁機逃脫。”周睽若有所思道。

他長相并不出衆,放在人群中勉強能稱得上中上,卻不知為何讓人心中沒有原因地放松,甚至只看他的面貌,就能生出親近和歡喜之意。

澹寧看着他,沒敢親近也沒敢歡喜,周睽把他的所做所想全說中了,他只能期望這是巧合,心裏卻不禁有一種不祥的預感。

“周宗主,我怎麽敢騙你?”周睽大乘期無形中散發出來的氣息非常有壓迫性,澹寧緊盯着周睽,語氣不見一絲慌亂,“我告訴你的的确是事實,魔淵封印其實早就不穩定了,但是要修複魔淵封印,必須……”

他沒有說完,整個人就突然憑空消失,瞬息之後才有微小的破空聲傳到周睽的耳朵裏。

無論是傳送陣還是傳送術都需要頗為複雜的前置,放眼整個修真界,都沒有這麽詭異又讓人摸不着痕跡的功法。

周睽似乎沒料到這種情況,詫異地挑了挑眉。

“幸虧是遇到我,”下一刻他卻輕笑起來,自言自語道,“要是別人,說不定真讓你跑了。”

小幅度轉身,周睽擡眼一個方向,向前邁了一步,也消失在空氣之中。

不對勁,非常不對勁。

澹寧第五次從在半空中閃現出身形,根本掩飾不住自己的驚懼與疑惑。

他的臉色因為連續施展這項功法已經白得厲害,幾乎連最後一絲血色也要褪盡,然而那股恐怖氣息依舊如影随形地跟在身後。

他還沒有甩掉周睽,澹寧張望了一下左右,皺起眉,毫不猶豫地發動了第六次破空。

在他身形消失的瞬間,一道黑色火焰突兀在原地燃起,氣勢洶洶地吞噬着虛空,周圍的空氣甚至都出現了隐約的扭曲變形。

周睽不是追不上他,他根本就是在試探,澹寧又一次出現時,腦中非常清晰地閃過這個念頭。

此時他掌心上懸着一個雞蛋大小的白色光球,瘋狂地吸取附近的天地靈氣為他補充能量,然而這對于現在的他根本是揚湯止沸而已。

幾乎到了強弩之末,澹寧只覺得五髒六腑都在隐隐作痛。周睽能談笑間炸了玄霜派,這樣的試探更是不費吹灰之力,卻每一下都能要了他的命。

實力太過懸殊,他根本沒有資本與周睽玩這種貓捉老鼠的游戲。擱着衣物攥緊那塊玉佩,澹寧眼中現出決然之色,如果這一次再逃不掉,他大概就真的沒有以後了。

然而他還沒動作,身後卻陡然出現一面巨大的黑色火牆。澹寧心裏重重一沉,不知道周睽做了什麽,但他能感覺到周圍的空間都被封死,即使是再一次破空也逃不出這方寸之地。

周睽從虛空中信步而出,他看起來甚至有點愉悅:“你飛都飛不利落,魔族的功法倒是練得挺好。”

一瞬間澹寧的表情有點奇怪,他沒管自己被堵得進退不得,下意識開口道:“我才築基兩年。”

像他這種修為的,能騰空起來、會飛就不錯了,周睽的要求是不是有點高?

偏頭看了一眼身後的黑色火牆,澹寧的面色又沉下來。

“我也不是魔族。”他補了一句。

“我知道你不是,”周睽不以為意道,“你父親和母親哪個是魔族?”

澹寧沉默了一會兒,答道:“我母親。”

“多大了?”

“二十一。”

周睽點點頭:“和我想的差不多。”

澹寧轉了轉眼睛,沒有說話,他沒聽懂周睽的意思,內心卻隐隐覺得對方不像是來找自己算賬的樣子。

因此他放心大膽地又向後退了一步,他不太想離這位太近。

“所以你根本就不知道怎麽修複魔淵封印,”周睽将他的動作看在眼裏,心裏沒怎麽在意,面上淡淡道,“你只是想把我騙過來,然後渾水摸魚趁機跑出去。”

周睽說的是事實,澹寧沒辦法反駁什麽——他就是這麽想的,只是目前看來,這個計劃很顯然地失敗了。

“你學的東西一多半是魔族的功法,如果來的是其他人,就算是大乘期,估計也很難抓住你。”

澹寧卻搖了搖頭:“我只能找你。如果我找其他門派的人求助,很大概率他們會直接找到玄霜派的長老,把我‘安全’地交出去。只有和其他門派關系疏遠的墨雲宗無法做到這一點,你需要直接來玄霜派搶人。”

“況且墨雲宗是離魔淵封印最近的門派——我聽說魔淵封印就在墨雲宗後山,我放出消息關于魔淵的消息的話,你來的可能性也最大,甚至有十之八九的概率。”

澹寧垂下眼睛,有些憋氣地接道:“但我沒想到你會這麽熟悉……”魔族的功法。

他自己說着說着,心裏竟有點委屈起來。看到周睽依舊面無表情,他索性心一橫,盯着虛空自暴自棄地開口:“我的确不知道修複魔淵封印的辦法,但無論走哪條路,最壞的結果都是死罷了……我想活下去,自然什麽辦法都得試一試。”

修真界大能的壽元動辄上千,而他才剛剛活過二十年而已。

就算是放到凡人之中,這樣的年紀也只能稱得上剛剛開始。

“誰說我要追究你了?”周睽突然輕笑了一聲,語氣稱得上溫和,“我保你能夠活着。”

沒有料到事情的發展,澹寧睜大眼睛,詫異地看向周睽。但僅兩個呼吸的功夫,他就換上了警惕之色,問周睽道:“有什麽條件嗎?”

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在周睽面前,他是一個毫無反抗之力的人魔雙血,不久前還用一個虛假的理由把他騙過來炸了玄霜派。高階修士向來視低階命如草芥,于情于理都不該是現在這種表現。

雖然知道可能一切都由不得他,澹寧還是想問一句。

“跟我回墨雲宗,其他什麽都不用做。”周睽雲淡風輕地說,掌心一翻現出一團黑色的火焰,“否則你知道的。”

澹寧并不怎麽相信,他努力沒有把自己的懷疑表露在神色上,對周睽點了點頭:“好。”

就算前面是個坑,他現在也必須跳進去。

對他的識時務感到滿意,周睽示意他跟上,邊轉身邊道:“來的時候我在玄霜派留了一個傳送陣,正好能用上。”

澹寧抿了抿唇,擡腿跟上去。

周睽的縮地成寸之術顯然已到了爐火純青的地步,甚至能讓跟在他身後三尺的澹寧也受到惠及,速度甚至比剛剛他逃跑時都快了幾分。

直到這時,澹寧才抽出心思去細看一邊的玄霜派。

最前面的玄霜派大殿和建築群安然無恙,藥園所在的後山卻一片狼藉。準确地說,整個後山現在只剩下一半了,從山腰到山頂的區域完全消失,只剩下一個光禿禿的山腳,斷口處還冒着黑煙。

周睽竟真的把半個玄霜派給炸了。

澹寧看得眼睛有點發直,心驚于大乘期強者實力的同時,也不着痕跡地松了口氣。

“你的資質并不像看起來這麽普通,應該是施加過某些秘術加以掩飾,”前面的周睽突然開口,不容置疑道,“是為了不引人注意?”

澹寧在後面低低嗯了一聲。

“為了掩蓋人魔雙血的身份,你費盡心機,特意找了個不起眼的小門派藏着,看起來也成功隐藏了好幾年。”周睽一時似乎感到有些有趣,“是怎麽被發現的?”

“原來無論是掌門還是長老,玄霜派沒有人超過元嬰期。”一想起這件事來,澹寧就嘴裏發幹,語氣發苦,“前些日子大長老僥幸進境化神期,出關的時候我正好路過門口,立刻就被發現了。”

只有化神期以上的人才能看出人魔雙血和普通人的差異,化神期對于大部分元嬰期都可遇而不可求,澹寧也沒想到自己運氣會這麽背。

“大長老立刻通知了幾乎所有元嬰期的所有人,被這樣圍堵,就算是破空術能忽視大部分禁制,我也逃不出去。”澹寧面色陰沉地說到一半,突然感覺不太對勁,“你問我這些幹什麽——你剛剛沒見到大長老?”

“當然沒有,”周睽竟帶着他走到了玄霜派正門前,推開門道,輕笑一聲,“都被人打上門了,有點眼色的都有多遠躲多遠,哪個會出來送死?”

澹寧沉默,不得不承認周睽說得有點道理。

他跟着周睽穿過玄霜派的大殿、前廳、路過藏經閣和文華苑,一路上都在睜大眼睛四處張望,很多地方他都因為身份低微沒有去過,這個時候完全抑制不住自己的好奇心。

玄霜派的大部分弟子已經撤走,偶爾出現幾個修為不高的煉氣期和築基期弟子,臉色煞白,縮在角落動都不敢動。

傳送陣在玄霜派被炸掉的山腳下,看到傳送陣的時候,澹寧的臉色古怪起來,他問:“順手留下?”

把玄霜派的護派大陣拆了一半,直接用拆出來的靈石和陣旗擺出來的傳送陣一看就複雜得很。除了材料,大概沒有其他能稱得上“順手”的了。

“有什麽問題?”周睽反問。

“我能理解宗主為了救我的一番好心,”澹寧一字一頓地說,他終于知道哪裏不對勁兒了,“但護派大陣是玄霜派的百年基業,宗主就這麽毀了,難道不怕玄霜派背後的淩玄臺追究嗎?”

周睽瞥他一眼:“你覺得是你的事大還是傳送陣的事大?”

澹寧抽了抽嘴角,心虛地沒有回話。

他之前想的全是溜之大吉的跑路計劃,當然沒有幫周睽考慮過分毫。

“做好你自己的事,不要多問,墨雲宗能活到今天,靠的不是淩玄臺也不是萬象門。”周睽轉頭問道,“還有什麽問題嗎?”

澹寧乖巧地垂下眼睛:“沒有了。”

第 3 章

離開了那位仁兄,後來又遇上一個在路旁鬼哭狼嚎的,還有一個正在練胸口碎大石的。幸好最後都是晔晴自己眼花看錯,不然真是想死的心都有了。

辦完師父交待的事回來,晔晴正準備舒口氣,再去跟着晔雨學些致命毒藥的配方。雖然每次晔雨都相當不歡迎她,不過晔晴秉着跟晔岚學的死皮賴臉招,只要她不碰那些藥材,晔雨也懶得管她。

師父的師字還沒來得及說出來,晔晴轉過屋角就見到師父正和另外一個人在說話。

那個人似乎聽見了晔晴走過來的響動,随意回過頭,晔晴頓時覺得五髒六腑都快冒煙了。這個人不就是昨天那個……

“晔晴,這是你慕堯師叔。”師父向晔晴介紹着面前的人。

晔晴愣了好一會才想起要行禮,趕緊鞠了個躬,“晔晴見過慕堯師叔。”

師父被她反常的舉止弄得有些莫名,反問道:“晔晴,你之前見過慕堯師叔?”

晔晴的嘴角都抽搐起來,下意識瞥了眼淡定自若的慕堯,聲音有些發顫的回答道:“好……好像見過?又好像沒見過……我也不記得了。”

“池陵谷不大,偶然見過也是有可能的。大抵是覺得和師兄同輩的師叔少有那麽年輕,所以覺得吃驚吧。”慕堯打着圓場。

聽慕堯這麽一說,師父似乎沒再多想。

“那件事就拜托師兄了,慕堯還有事處理,先走一步。”慕堯說着就要離開。

“哦,既然這樣,就讓晔晴跟着你去取藥材回來吧。”師父沒作多想,吩咐晔晴說道,“晔晴,你跟過去,看慕堯還有沒有什麽要送過來的。”

晔晴心涼了半截,忽然覺得自己就這樣随風而去也挺好。可等回過神來的時候,自己已經跟着慕堯走了一段路。

兩人起初都沒說話,走到半途實在覺得氣氛尴尬,慕堯先吸了口氣,沒想到把晔晴吓得一哆嗦,于是之後說出來的言辭要溫柔不少,“你……還好吧。”

晔晴內心頓時洶湧而出好多帶刺的回複的話。

什麽叫“你還好吧”?能好麽?哪裏能好?感謝款待啊神清氣爽啊渾身舒暢啊……怎麽可能!她活在池陵谷那麽多年,本該平靜的生活就因為昨天的事被打亂。他不出現就算了,今天忽然冒出來是什麽意思啊?如果他就此消失在眼前,也許時間一長晔晴就當那天做了一場春夢。可眼下呢,這個混帳冒出來了還問一句“你還好麽”,是要她回憶起昨天的事情再逐字逐句告訴他“我覺得你在那個時候應該這樣做會比較好”。這可不是什麽切磋大會哦!

沉默了太久,慕堯自己也覺得有些過意不去,可說出來的話卻還是有些傷人,“你放心,昨天的事我不會和任何人說的。”

晔晴差點想吐他一臉唾沫。這是要她感激他的寬厚仁德麽。不過話又說回來,堂堂池陵谷做盒香散出來幹什麽,到底有什麽企圖。

“我就問你,桌子上怎麽會有那個……什麽散。”合香兩個字實在難以啓齒,晔晴幹脆用“什麽”代替過去。

“那就要問你茯梅師叔了。”提到這個人的名字,慕堯輕哼一聲,“她最愛玩這些小把戲。不過若不是被人算計,我也不會吃下那顆破藥丸的。”

“你也會被人算計?”晔晴不屑的反問道。

他一臉陰險狡詐,算計別人還差不多。

慕堯冷冷掃了她一眼,“池陵谷裏很多事情你都不知道。”

“啊是麽,我是不知道,你厲害,你都知道。”晔晴才是吃了大虧的人,實在受不了慕堯老是擺出一副恩人的姿态。

“跟你說了也白說,得了。”慕堯恢複到之前玩世不恭的樣子,繞開了話題。

晔晴用力咬了咬嘴唇,恨不得現在就把他推下石階。

*-*-*-*-*-*-*

将師父需要的藥材裝好,慕堯又額外給了她一包褐色的藥丸,囑咐她只有在他允許之下才能服下。

晔晴擺出厭惡的表情。慕堯給的東西她真的不太想收,誰知道他心裏又打着什麽不為人知的算盤。

“我估計下個月不到十一你就會再次犯病。這個藥可以緩解合香散的藥性,萬一我不在谷裏,你就先靠它撐一下吧。”慕堯說這句話的時候相當自然,好像只是在給一個患了尋常疾病的病人開方子。

“什麽?下個月還會犯病?”晔晴吃驚得整個人都跳了起來,背上都涼了一片。

慕堯卻顯得很平靜,反而對她的吃驚覺得詫異,“合香散的藥效會持續好幾個月。你不是才知道吧。”

“我去哪裏知道這些亂七八糟的……”晔雨研制的毒藥從來都是沾一點就會斃命的,什麽時候有過這種每個月都有那麽一次的毒藥。

“反正就是這麽回事,你自己看着辦。”慕堯将遮視線的黑發撩到耳後,“都清點好了,你可以走了。”

一路迎着風走,晔晴眼睛幹澀得直想哭。太後悔了,巴不得時間可以倒回去,她絕對會對桌上除了藥貼外的一切置若罔聞。自己平時散漫慣了才會有這樣的報應,早知道就像兩個師姐那樣鑽心學些技藝,也就不會整天沒事到處亂竄了。

每個月都要發病一次,而且藥效徹底消除起碼要等上好幾個月。稍微想象一下就覺得有什麽在撕扯着自己。晔晴一向本份,違背谷內的規章的事從來不幹。沒想到一碰就碰上了這麽大的事,實

在是衰。

回到平時訓練的地方,師父已經等在那裏。晔晴把籃子裏的藥材交給他,情緒有些低落的坐在旁邊,看晔雨正在熬煮藥汁。

從小到大晔雨都是這副樣子。不悲不喜,和師父很相似。小時候晔岚去其他師叔那裏習武,師父帶着晔雨學習制毒,晔晴就像多餘出來的人一樣,只能一個人打發時間。

可明明有師父的關照,晔雨卻似乎從沒有特別高興的時候。她願意為熬制一鍋需要的藥汁整夜不睡,不理會其他人。可晔晴卻做不到。她一個人在角落等着,盼着入夜後晔岚回來,用她通俗的

話語講述其他師兄弟好笑的事情。也盼着晔雨難得用剩下的藥拆為她和晔岚做些藥丸,為她們細細講解裏面的藥效是什麽。

對于晔晴而言,師父和師姐就是她在池陵谷最重要的人,她并不想做多麽厲害的暗衛或者制多麽厲害的毒。她只想待在他們身邊,聽他們說說話,平靜的生活下去。

心裏煩亂又沒辦法說出來,晔晴一個人撿了本醫書坐在一旁,翻了幾頁,又放了下來。

“你就是心氣浮躁,才沒有你二師姐那樣的造詣。”師父不知道什麽時候來到晔晴身邊。

他穿着雪白的袍子。在池陵谷只有資歷過深的弟子才能穿白袍。白袍的邊緣還有青花瓷紋路的包邊,很好看。晔晴小時候就喜歡看師父擡起手,流暢的衣袖自然下垂,就像仙人一樣。

心氣浮躁……

晔晴卻勾起嘴角笑了。她心氣浮躁是因為和慕堯間的秘密,可師父卻以為她這個人就是心氣浮躁。以前晔岚老說等她長大了就不愛膩着兩個師姐了,從前還不覺得,經過這次的事,她心裏一角确實對師姐和師父産生了莫名的距離感。

她此時的心情沒人能理解的。就連師父也一樣。

“師父……萬一有天我不在池陵谷了……你和師姐會記得我麽。”沒頭沒腦問了這麽一句,連晔晴也覺得意外。

師父明顯被她突然的傷感搞得摸不着頭腦。就算是長她幾歲的晔岚也沒有這麽多愁善感的時候啊。

“不得為師之令,你能擅自出谷?”師父仍舊風輕雲淡。

晔晴心情卻稍微好了些。師父是個悶騷,那種肉麻的話就算将他綁起來用雞毛去撓他的腳底板他也不會說的。

晔晴呵呵笑了兩聲,自己又跑去找晔雨。晔雨正全神貫注的調整着火力大小,被晔晴一掌拍在背上,差點撲進了火爐裏。

“鈎吻、鸩酒、砒石、鶴頂紅、番木鼈……”晔雨依舊是平常模樣,嘴裏卻不斷地在小聲說着什麽。

“師姐,你在說什麽?”晔晴聽不太清,湊近了一些問道。

師父輕嘆一聲,“你師姐在心裏暗暗把你毒死一百回了。”

晔晴的微笑凝在臉上。

這就是她二師姐表達愛的方式。她知道的。雖然也會有因愛生恨的情況。

*-*-*-*-*-*-*

再之後,又過了一段時光。

池陵谷每到盛暑都要辦一場蔻秋宴。雖然就連師父也不知道明明是在夏季舉辦卻非要冠上一個秋字的原因,只是每逢蔻秋宴谷裏都會準備各種好吃好玩的,是難得可以盡情玩樂的時候。

整個蔻秋宴會持續三天,第一天有激動人心的制毒大賽。要求是參賽者要用毒毒死不同種動物。哪種動物死的最快就算勝利。晔晴其實一直以來都覺得這是一個相當兇殘的比賽,比去看晔岚一招把師兄劈得差點無法人道還要殘忍。不過興許池陵谷的大部分弟子都三觀不正,制毒大賽的人氣比第二天的武學大賽還旺盛。

所以離蔻秋宴還有不到四五天時光,谷裏的弟子們已經興致高漲的開始準備起來。

作者有話要說:啦啦啦啦~

第 3 章 前事多謎

沉楓伸了個懶腰,極不情願地慢慢從床上爬了起來。疑惑地望了望窗外,心裏有點空蕩蕩的感覺,也不知是為什麽。似乎是從離別了那少女筱筱後,到現在清晨,這中間長長的一段時間內,記憶竟全是一段空白。

走出門,母親早就早早地起了床,正小心翼翼地在自家的曬壩上曬着一件件的衣物。

“媽!我出去了!”沉楓打了個招呼,就急不可耐地一溜煙跑出了門。

“這孩子,一天真是貪玩。”布衣婦人搖了搖頭,笑罵道。但臉上洋溢着的,卻滿是母愛的慈輝和笑意。

将一件件衣服平平地鋪在竹杆上,布衣婦人手突然稍稍緩了緩半剎,眼中一道精芒一掠而過。但随即就恢複了若無其事,繼續做着自己正在做的事情。

“這又是何苦呢?既然已經發現了我的存在,就幹脆叫出聲來罷了。還強自裝着什麽也沒發現,這可不像你當年的風格啊。五師妹!”随着話語聲剛落,一名白袍男子自門外緩緩走進。

布衣婦人手微微一顫,緩緩站起身來。秀眉微蹙,玉臉上鍍上了一層寒色的冷輝。

“是你?”

“怎麽,對三師兄竟然是這樣的不歡迎嗎?”

布衣婦人轉身面向白袍男子,話語如冰道:“你是怎麽找到我這來的。莫非,你——”

“別誤會!”白袍男子擺了擺手。“我對你們母子沒有惡意。我之所以會找到你這來,是因為我昨天晚上無意間偶然看到了一場非常漂亮的好戲。好奇之下,便跟着追了過來看看。才偶然發現了這竟是五師妹你隐居之地。只是想不到啊,當年那心高氣傲的五師妹你,居然會甘心隐忍避居于這藉藉無名的小地,想必,是有什麽難言之隐吧!”

布衣婦人臉色一變。“你是跟着楓兒那孩子來的,那他——你有沒有對他說過什麽?”

白袍男子笑得開心,道:“五師妹何必如此緊張呢?難不成我這個作師伯的,一見面就要給侄兒來個下馬威不成。放心,我連汗毛都沒有碰過他一根。我連面都沒有和他正面相碰過,自然更不會提起你昔年的往事了。只是——五師妹,你的這個兒子可還真了不得啊!”

“哼!”布衣婦人不滿地冷哼一聲。眼光落到男子那件白袍上,白袍中央,繡着一輪金燦燦的太陽。

“日輪教!你,居然是日輪教中人?你何時加入的日輪教?”

“你的消息還不算太封閉嘛!”白袍男子微微一笑。“日輪教興起才不到兩年時間,你算是小隐隐于市集之間,居然還能得聽其威名,真是難得,難得!”

布衣婦人似乎完全沒聽出白袍男子話中的譏諷之意。喃喃地自顧自念了幾句,連白袍男子也沒聽清她究竟是在說些什麽。

冷冷一笑,布衣婦人道:“那麽,我還得要恭喜你找了一個好靠山好出路了?”

“別這麽說嘛!師父去世這麽多年,各位師兄弟姐妹各奔前程,我也只是為了生活,讨口飯出敷條生路而已。你何必如此不滿呢?”

“不敢!”布衣婦人重重地哼了一聲。“你來雲蘿究竟有什麽目的,我想你應該不會無緣無故地出來散心吧!”

白袍男子輕輕鼓掌,道:“真不愧是最了解我的五師妹呀!居然還記得我從不會做沒有好處的事。倒也不妨實話告訴你,我們這次來的目的,就是為了《武神經》和王者之劍!”

“《武神經》?王者之劍?”即使以布衣婦人的淡薄,聞得這兩個名字也不禁嬌軀微震,一直緊繃住的強大氣息在心情激動下再也無法完全控制,無形的壓力猛地向四外散開來,激起了周圍無形空間的層層振動。

白袍男子似乎很欣賞布衣婦人的反應。“怎麽,有興趣嗎?”

布衣婦人耷拉下眼皮。“對于現在的我來說,別說是《武神經》和王者之劍這種虛無飄渺的東西,就算是真把武林盟主和皇帝的寶座送到我的面前,我也是提不起半點興趣的了。你走吧!”徑自下了逐客令。

“啧!啧!想不到啊!”白袍男子連連搖頭。“想不到當年的蘭花殺手李萱芬竟然會淪落到這種地步。究竟是什麽原因致使你如此呢?是為了你那個孩子嗎?哦!孩子的父親是誰?我倒是很有興趣知道。”

寒光一閃,一柄細長的亮銀小劍直指向白袍男子的喉嚨。“閉嘴!你再說下去我就殺了你!”

“好,好!我不說總行了吧!”白袍男子濃眉輕輕一挑,嘴角兀帶着笑意答着。

“記住!你沒有在這裏見到過我!我也和你沒有任何關系!最好你出了此門之後就忘記掉在這裏的一切記憶!否則,休要怪我不念昔年的同門故人之情!”

白袍男子遺憾地搖了搖頭。“既然你這麽執迷不悟,那我們之間也沒有什麽好多說的。不過我還是念在曾經同門一場的份上,提醒你一句:你應該知道《武神經》和王者之劍的魅力!各方風雨席卷而來,即使你不想卷入,但有時仍是身不由已的無可奈何的。好了,我言盡于此,話聽不聽全在于你!”

身影一晃,瞬息便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只剩下,面色鐵青,倚門而立的布衣婦人李萱芬。

※※※

從一條幽靜的小巷中一路小溜出到街上,少年燕沉楓手裏無聊地玩弄着一根小草棍,無精打采地慢慢走着。

“她到底在哪裏呢?”少年的腦子裏現在滿裝的全是那個白衣的倩影,對于初涉情場的少男少女來說,無時無刻不在思念着自己所傾慕的對象,這是很自然正常的事。

“跑啊!”前方一陣轟鬧,随着聲聲尖叫,大批的無辜小販和路人在尖叫聲中一路狂奔着,連背上所負的物品掉落在地都未來地及注意,或許該說是有意置之不理,彙成一條相互踐踏不顧他人死活的亂流,神色張惶加恐懼地朝着沉楓這個方向狂奔過來。

“殺人啦!快跑啊!”

沉楓一聽也着了慌,扭過頭拔腿就跑,跑了幾步突然駐足下來,想了想之下少年的好奇心實在是抑制不住,閃避開狂竄的人流,大着膽子,朝着前方望了一眼。

在大街的盡頭,正分作兩夥人,各自手中提着血淋淋的刀劍瘋狂地對砍着。一邊是一群身着黑衣的精壯漢子,另一邊則是一群白袍人,白袍的中央,醒目地繡着一輪金燦燦的太陽。

雙方都殺紅了眼,血肉橫飛這個詞語用在此處簡直是不足以形容其慘烈的十一。沉楓小心翼翼地探着腦袋觀看,突然看到一對兇光朝自己這邊瞪來,一名黑衣漢子似是發現了自己的存在,手中血淋淋的鬼頭刀搖得嘩嘩铛響,兇目中殺意毫不掩飾地傳遞了過來。

“哇啊啊——”沉楓吓得忘魂大冒,抱起頭鼠竄而逃。一口氣一路狂奔,連大氣也未喘上一口,自然更不敢向後望上一眼。直到一口氣拐了幾條街,扭進了一條僻靜的小巷中,靠在冰冷的牆壁上,才無力地滑倒下地,大口大口地喘起粗氣來。

好不容易背過口氣了,轉頭朝巷內深處望去,一望之下,沉楓竟是吓得魂飛魄散,頭皮一陣發炸。卻原來,在巷裏深處,有兩名青年,一名黑衣,一頭金發,兩人正在相互對峙中。氣氛竟是異常陰森。

雖然觀其衣飾這兩人并非與街上那兩夥人是作同路,但一路被吓破了膽的少年沉楓,此時卻也沒有心思去多作思考。一看到兩人的情形就知道又是所謂的江湖人生事。先已被剛才的事情驚破了心,此時哪裏還敢多看,戰戰兢兢地立起,背轉過身走,拔腿就逃。

跑了幾步,耳邊隐約傳來那兩人輕微的對話聲。由于巷裏此時再無第四人,異常寂靜,那兩人對話又未刻意用上內功壓低聲音,所以沉楓雖然距離稍遠,倒是可以隐約可以聽到幾個字。

本來沉楓是半點心思也沒有注意的,只是聲音直往他耳朵裏灌,那倒也沒辦法,恍惚間,似乎“小妮子,小,筱”這麽幾個斷斷續續地詞語傳到了沉楓的耳朵裏。

由于音節相近,連沉楓也無法判斷他們說的究竟是“小”還是“筱”,不過從前面的“小妮子”這個稱呼來看,似乎應該是人名,這麽說來…

沉楓的心尖咯的一跳,突然想起了昨日那初識的神秘少女筱筱,該不會——心有所念,腳步自然也就放緩,甚至停了下來。在自身也不知不覺之間,腦袋還向巷內深處那邊偏上了一湊。

“看來,我對你的評估又得高上一兩分了,蓋雷克!”黑衣青年雙手環抱在胸前,懶洋洋地道。

“我對閣下的來路真是愈來愈好奇了。閣下一路上尾随着我,究竟是有什麽企圖?”那個名喚作蓋雷克的金發青年道。

“你來的是什麽目的,我就是什麽目的。只不過,你我的服務對象不同而已。跟在你後面嘛,是我懶得出去尋找線索,想順便揀點便宜。”

“那兩件寶物,本就是莫須有的東西,除了最上面的那些大人們,可能誰都沒見過這些虛幻的東西。而且,似乎那些大人們對這兩件東西也并非特別的關心啦,否則,也不會只象征性地派出你我這樣的人手了。”

“你胡說!事情才不是你說的那樣!”蓋雷克面色鐵青,憤憤然道。

“看來,你自己似乎還沒真正弄清自己究竟是個什麽樣的貨色呀。這也難怪,貴族子弟,眼睛一向是只長在頭頂上的,根本都看不清楚這世上真正的一切。這樣啊!還是讓我來點——醒——你——吧!”

一拳搗出!熱風四溢。

第 2 章 晉江首發

涼風蕭散,江面泛滟,秋雨淅然。

船艙內,阿朝靜靜地倚在窗邊,蔥指擡開一道縫隙,微涼的風攜着雨絲撲面而來,少女柔軟的鬓發被吹拂到耳後,露出雪白細膩的前額。

阿朝正盯着水面浮頭的魚群出神,倏地門板打開,一道急切的聲音傳進來。

“姑娘怎的開了窗,當心着涼!”

春娘放下托盤,将藥碗案幾上一擱,瞧見她連鞋襪都未穿就更是氣惱,“越往後越冷,姑娘身子本就吃不消,這症狀若是到了京城還不見好,病氣沖撞了貴人,大好的前程豈不成了煙雲!”

兩個月前,阿朝被江南鹽商豪擲十萬兩白銀買下,作為六十大壽的賀禮,獻給京中那位權勢滔天的梁王做侍妾。

算算時日,還有三五日便到京城了。

“春娘,我有些悶。”阿朝蒼白着臉頰,輕輕啓唇。

病中的嗓音格外細軟嬌糯,不見沙啞,反倒格外惹人憐惜。

揚州到京畿這一段水路,斷斷續續行了月餘,竟是從夏末走到了秋初。

江上寒涼,加上水土不服,阿朝一直病恹恹的不見好轉。

見她乖乖挪過來喝藥,春娘這才松口氣,語氣卻仍舊嚴厲:“芊眠你記着,你這具身子關乎瓊園和蘇老板的富貴,可不是你自己能夠任意糟踐的。”

“玉芊眠”是阿朝在瓊園的名字。

瓊園是揚州城最大的瘦馬教養之所,姑娘們都随掌櫃玉姑姓玉,而阿朝的身份,便是大晏男子口中津津樂道的揚州瘦馬。

十幾貫錢買來的貧苦女孩,在瓊園習得琴棋書畫、百般淫巧,待出落得亭亭玉立、妩媚勾人之時,便可以上千倍的高價賣給那些鹽商巨賈或達官貴族做侍妾。

能入瓊園的姑娘,無不是天生麗質,而阿朝的容貌又是瓊園這些年來最為出挑的那個。

眼前這張臉,春娘瞧了這麽多年,竟半點不曾煩膩,每每瞥一眼,都只覺得驚豔異常。

少女捧起藥碗,至唇邊輕輕吹了吹,藥湯升起的水霧下,精致的面龐愈發顯出一種氤氲朦胧的美。

眉若遠山,雙瞳清澈,瓊鼻秀挺,紅唇欲滴。

瓷白嬌嫩的小臉僅僅巴掌大,那一截纖細雪頸下橫懸兩道瑩白-精致的鎖骨,天水青的紗裙包裹住酥融飽滿的胸-脯,薄紗下胸口一枚豔色逼人的月牙胎記隐約可見,盈盈不足一握的柳腰當真是天然的春色,足以令天下男子為之神魂颠倒,甘入華胥一夢。

她生得太美,不像是活生生的人物,倒像是一件巧奪天工的作品,輪廓、色澤、尺量,完美得挑不出半點差錯。

只是,老天爺到底不會偏心太過。

旁的姑娘不是琴藝精湛便是舞姿傾城,再不濟,書畫、棋藝、女紅,哪怕是廚藝,也總要精通一樣。

相比之下,阿朝在這些方面總是不盡如人意。

春娘還記得她剛入瓊園的時候,還是個胖乎乎、粉嫩嫩的小團子,唯有五官看得出是個難得的美人坯子,一口綿淨幼嫩的嗓音更是将人心都軟化了。

開始那兩年,芊眠總是哭着鬧着找爹娘、找哥哥,又因學藝不精挨了不少打,有一回打得狠了,夜裏高燒不退,足足病了數月。

沒曾想這一病,小小的姑娘竟一夕之間脫胎換骨,面上的嬰兒肥褪去,身姿也愈漸纖秾合度,從漂亮的年畫娃娃出落成工筆畫中的仕女,忽然便教人移不開眼了。

可也是這場病,讓她忘記從前,再也不吵着要找家裏人了,就連性子也越發溫軟乖順。

瓊園的姑姑們哪裏舍得再打,唯恐傷了這具千嬌百媚的美人皮骨,技藝上的遲鈍也慢慢釀成她獨有的嬌憨。

這兩年,整個揚州城都知道瓊園掌櫃玉姑手中藏着朵傾國傾城的嬌花,雖未至及笄之齡,可從應天府的高官到江南貢院的才子,再到富甲天下的商賈,無一不想得見佳人容顏。

玉姑挑人的眼光從不出錯,芊眠分明長了張媚色惑人的臉,一雙剪水雙瞳卻純粹得不含一絲雜質,妩媚和嬌憨在她身上難得達到一種驚人的融洽。

她不需要什麽奇技淫巧,單憑這張臉,便能輕易激起男人所有的野心和愛欲。

嬌養這麽多年的美人,豈能便宜這些員外鄉紳?

玉姑輕易不肯放人,直到蘇老板開出十萬白銀的高價,欲将阿朝獻與那地位顯赫的梁王,這才松了口。

這些年,江南鹽商為穩固生意和地位,年年都向朝廷捐獻銀錢千萬,漕運碼頭那一關,少不得處處疏通,層層打點。

阿朝便是蘇老板拿來孝敬梁王的心意。

梁王總督天下漕運,非但富貴榮寵,還有從龍之功,是京中唯一未曾就藩的親王,連皇帝也要敬讓三分。

自家的姑娘不僅賣出天價,還能有此般際遇,玉姑自然十分滿意。

早年玉姑也找大師算過,她是頂頂貴重的命格,将來是有大造化的,怕是就應驗在了這裏。

未免她行差踏錯,沖撞了貴人,玉姑還特意撥了得力的嬷嬷春娘耳提面命,并崖香、銀簾這兩個自幼照看她的丫鬟随行,足見重視。

阿朝細眉微蹙,捧着湯碗一直喝到見底。

春娘見她面上仍沒什麽血色,不由得又皺起眉頭,“再有幾日便到京城了,你好生養着,別再出岔子,京中不比揚州,倘若惹得梁王不高興,那可是要掉腦袋的。”

阿朝輕輕應了聲,提着裙擺在床邊坐下,春娘轉身去收拾湯盅,阿朝在身後喊住了她。

“春娘,你說……給梁王做妾,真有那麽好嗎?”

“當然好,”春娘回頭,“那可是皇帝的叔叔,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阿朝臉色發白,抿了抿唇,小聲道:“可我聽聞,他妻妾衆多,孫子都與我一般大了……”

長到十四歲這一年,阿朝都沒有出過瓊園,揚州距離盛京千裏之遙,梁王的消息也只能從旁人口中聽得一耳,但大抵繞不開這些描述。

阿朝知道,她自幼在瓊園長大,玉姑撫養她長大,是她的恩人,她合該什麽都聽玉姑的。

可那梁王……便是她此生的歸宿麽?

春娘生怕她動什麽歪腦筋,聲音一低:“瓊園出去的姑娘,能伺候梁王那樣的人,已是天大的造化。別說梁王,就說揚州城這些地頭蛇,腦滿肥腸、妻妾成群的也不在少數,玉姑可舍不得讓你嫁給那樣的人。”

舍不得?阿朝自苦地一笑。

春娘看出她的心思,語氣盡量柔和下來:“芊眠,別想這麽多,說到底,咱們生來就是伺候人的命,來日做了梁王的寵妾,這輩子富貴榮華享用不盡……”

外面倏忽傳來人聲,由遠及近,想來是蘇老板與人在船艙談事。

阿朝彎了彎嘴角,朝她笑了笑:“春娘,我懂的。”

少女瞳孔剔透,猶如山泉裏洗淨的琥珀,聲色又是天生的柔軟撩人,一開口,仿佛江南春色近在眼前。

春娘這才恢複了笑意,“咱們幾個千裏迢迢進京,可還指望着沾你的光,過上好日子呢。”她想到什麽,笑容透出幾分陰冷的味道,“你向來乖順,也知玉姑喜歡聽話的姑娘,若惹惱了她,想想流莺和雲棠的下場。”

話音落下,阿朝面上的笑容一僵,連着臉色也跟着蒼白幾分。

春娘說罷一笑,微涼的手掌覆上阿朝的手背拍了拍,“好賴你自己掂量。”說罷端着托盤出了艙門。

阿朝慢慢閉上眼睛,指尖一寸寸陷進錦褥裏。

她還記得,比她大兩歲的雲棠,因不願嫁給年老體衰的杜員外沖喜,家中剛上學堂的幼弟被蘭姑手底的人斬去三根手指;

而父母雙亡、流落風塵的流莺,因在出嫁途中逃跑,被抓回來一頓毒打,扔到最下等的窯子任人糟踐。

那是個殺人不眨眼的地方。

即便是看似對她萬般疼愛的玉姑,也會毫不留情地将她獻給年老又殘暴的梁王。

她好像……根本無法反抗。

藥湯有安眠的效用,阿朝喝完不多時,困意慢慢地湧上眉眼。

小眠了一會,破碎的夢境又在此時紛至沓來。

縱橫交錯的十字河,青瓦白牆的房屋。

爹爹是個郎中,在前院經營一方醫館,淡淡的藥香傳遍整座屋子。

阿娘放下手中的書,去瞧埋在木樨下的青梅酒。

而她從樹上跳下來,小小的身子落入一個清瘦微冷的懷抱……

那頭爹爹聲音急切:“阿朝別胡鬧,快下來,你哥哥還有手傷呢!”

她拿腦袋蹭哥哥的胸口,身側的少年薄唇微抿,沉啞的嗓音透着淺淡的笑意:“無妨。”

……

畫面一轉,是滿目的人仰馬翻,血流漂杵。

她被一只骨節分明的手緊握着,四處奔逃,卻在混亂的街頭走散。

她滿大街哭着跑着,喊哥哥的名字,可是再也沒有人回應……

混混沌沌間,又回到幼時在瓊園的場景。

身旁都是同她差不多大的小姑娘,哆哆嗦嗦跪在一旁聽訓。

阿朝不想學琴,不想念詩,可是不學琴不念書,玉姑就會高高舉起戒尺,直往她身上落。

戒尺打在身上好疼啊。

無論她哭成什麽樣,玉姑都不肯饒了她……

睡夢中的阿朝緊緊蹙着眉,眼皮子似有千斤重,過往那些疼痛的記憶猶如潮水般将她整個人淹沒。

冷雨拍打着搖搖晃晃的船身,夜風的涼氣透過木制的船窗,絲絲縷縷地滲進來。

……

盛京之夜,蒼穹如墨。

一輛墨藍錦蓬四駕馬車在禦街疾行,黑夜中數十名帶刀護衛緊密跟随,皂靴踩在路面窪地铿锵凜然,低沉的兵器摩擦聲在秋夜裏透出難言的凜然之氣。

馬車內,謝昶眉心微皺,心口感應到某種情緒,隐隐泛着痛。

微弱的燭火描摹男人棱角分明的側臉,天生有種上位者的威壓。

他閉上眼,沉沉籲出一口氣,手中緊握的檀木夔龍珠串在昏暗的油燈下閃動着冷潤的光澤。

不多時,車速漸緩。

陰冷的夜雨中,牌匾上的“诏獄”二字顯得格外森然肅殺。

守門的侍衛看到來人的排場與馬車上的徽記,立即躬身拱手相迎:“不知首輔大人大駕光臨,有失遠迎!”

涼夜尚有微雨,身邊的長随擡高傘柄,亦步亦趨地将其迎進衙門。

謝昶負手邁入廊下,一身寬大的玄色袍服沒入幽黃燭火之中,暗繡的麒麟紋騰空而起,叱嗟風雲。

大晏朝的規矩,一品文官衣袍繡鶴紋,一品武職方為麒麟。

常服雖不拘小節,卻也無人敢穿。

謝昶平日這麽穿,晏明帝不說什麽,旁人更不敢置喙。

诏獄常年遍布血腥,刑架上的人早已面目全非,手筋腳筋盡斷,血水混着漿水順着地面裂紋蜿蜒開來,只有一雙遍布血絲的渾濁雙目死死瞪着來人。

謝昶看都未看,便将手中密信扔進一旁的火堆,然後漫不經心地擡眼,“掙紮無用,将軍不如趁早招認。”

他的嗓音很沉,帶着三分低啞,在陰冷的牢房中有種令人毛骨悚然的陰郁。

刑架上鐵鏈劇烈搖晃,那人口中吐出一口鮮血,咬牙切齒道:“我要見陛下……讓我見陛下!”

他喉嚨亦被刑具燙傷,發出的聲音猶如困獸嘶吼。

這樣的聲音,謝昶再熟悉不過。

他一擡手,屏退獄中衆人,自己則慢條斯理地在那張布滿刑具的案幾前挑了一把鋒利的銀色短刀。

幽暗的燭火下,銀光劃過眼眸,謝昶面色平靜無瀾,漆黑的瞳孔輕而易舉地掠過那人鮮血淋漓的手腕,然後牽唇笑了下:“通敵賣國,證據确鑿,将軍以為,陛下願意見你嗎?”

“謝昶!”

那人一口牙幾乎咬碎:“你鏟除異己,草菅人命,你不得好死!我張闊做鬼也不會放過你的!”

謝昶置若罔聞,眉眼微挑,手中刀尖撫過那人手筋挑斷之處,一寸寸往下按壓,刑房登時響徹撕心裂肺的嚎叫。

刑架上的人昔日何等傲慢神氣,如同卻喪家之犬般,渾身不受控制地痙攣。

“這世上想要我命的人多了,将軍且早日下去排着吧。我蕭濯,悉數奉陪。”

最後那幾個字咬得微重,刑架上的人聞言猛然擡頭,對上那雙笑意涼薄的眼眸。

蕭濯……他竟然是蕭濯!

不、不可能……他早就該死了!

張闊下意識目光下移,看向謝昶的手腕,滿眼的不可置信。

多年前,他亦用同樣的手段對付了一名罪臣之子,分筋斷骨,踐踏折辱,折磨得僅剩一口氣。

七歲的孩子罷了,能有多強大的意志力?

張闊根本沒想過他還能全須全尾地活在這世上!

可惜獄中燭火昏暗,看不真切他手腕是否有舊傷。

謝昶當然沒有給他太多思考的時間,手裏的銀刀每沒入血肉一分,便是一陣穿雲裂石的哀嚎。

牢獄之外,便是見慣生死的錦衣衛也不由得繃緊了背脊,寒意從腳底直蹿而上。

下一刻,張闊已經渾身僵直,一雙血眸直直瞪着前方。

活活地疼死了!

走出诏獄的時候,謝昶周身的氣息依舊冷得瘆人。

一旁的錦衣衛指揮使早已是他的人,見狀有些遲疑:“陛下那邊……”

“通敵賣國的罪名還不夠他死上千回?”

石架上的燈花在他面上投落一片陰影,襯得那雙漆沉雙瞳愈發陰戾縱橫。

謝昶仍是那般游刃有餘的模樣,只是在擦拭指縫中的血漿時,忽然皺了皺眉。

胃裏翻江倒海,還有突如其來的、類似于心慌的情緒。

面色幾乎在一瞬間煞白,甚至額頭都滲出一層薄汗。

他閉目凝了凝神,克制住那股想吐的欲望,随手将棉巾扔給手底的長随,轉身出了诏獄。

底下人瞧見他的臉色,都吓得冷汗直流。

他們這位首輔大人雖是文臣,可向來殺伐決斷,手腕狠辣,談笑間斷人生死,诏獄裏手起刀落連眉頭都不皺一下。

從未有過今日這樣的反應。

與此同時,江上客船。

阿朝從噩夢中驚醒,一張小臉慘白得幾近透明,額間浮出細汗,手掌無力地撐着床榻,吐得昏天黑地。

作者有話說:

開文大吉!

第一次嘗試僞兄妹,加了一個兄妹共感的設定,希望寶子們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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預收《獨占卿卿》

皇帝駕崩,諸方勢力蠢蠢欲動。

是夜,攝政王一身染血盔甲,眸光冷鸷,提劍殺進紫宸殿。

十五歲的小皇帝瑟瑟縮縮跌在地上,看着高大危險的男人步步逼近,心想父皇說得沒錯,他權大欺主,觊觎皇位多年,如今恐怕不會放過她……

她顫顫地往後縮,“皇……皇叔……你要什麽,朕……朕都可以給你……”

男人慢悠悠地蹲下身,輕而易舉地将她打橫抱起,“是麽,臣想要什麽,陛下都能給?”

冷硬的铠甲咯得生疼,她被男人抱上龍椅,衣襟撕開,露出被甲胄磨紅的肌膚,她女扮男裝的秘密暴露無遺。

原以為皇叔一定會殺了她,自己當皇帝,可沒想到,面前的男人摩挲着她鎖骨紅痕,眯眼輕笑。

“陛下還真是……嬌貴啊。”

江山風雨飄搖,明楚卻坐穩了皇位。

只因她答應了攝政王一個條件——

白日她做她的皇帝,夜晚卻要做他的侍妾,任由他翻來覆去。

明楚只要有一點不願意,攝政王就會吓唬她說,要把她殺了送去見先帝。

明楚怕得要死,只能服從他。

後來,小皇帝望着一日大過一日的肚子,欲哭無淚。

攝政王親解天子鸾帶,跪在地上,耳廓貼着她腰腹,“前朝事多,臣替陛下暫理國政,陛下安安心心将臣的孩子生下來便是。”

明楚原以為,她懷孕了,不能再與他翻來覆去,皇叔一定會很生氣。

直到有一日,她大着肚子不小心摔破了臉,那人紅着一雙眼,怒意滔天,險些血洗太極宮。

深夜,她翻來覆去睡不着。

男人撐着頭,朝她臉側傷口輕輕吹氣。

“還疼嗎?臣的陛下。”

第 5 章 天賦異禀

(更新時間:2003-6-1722:25:00本章字數:6929)

當宇瀚找到自己的寶貝兒子時,他正坐在水池邊發呆,過肩的淡金色頭發輕輕地飄動。

“薩摩!你在想什麽?”宇瀚在兒子小小的身軀旁坐下。

他的兒子時常都是靜靜的坐着不說話,一開始他們還懷疑他是不是有自閉傾向,不過後來一問才知道,他是在心裏和兩只精靈讨論、說話。現在他又這樣了,那肯定又在跟兩只小精靈說什麽了。

“爹爹!我在聽小黑和小白讨論怎麽抓魚?”小薩摩擡起天真而俊美的臉蛋,誠實地回答。

即便是自己的兒子,但每次看到他的臉宇瀚仍會忍不住呆了一下。

小薩摩有着比精靈人族的妻子更加美麗的臉蛋,又有龍人族外放的俊逸之氣,融合在小薩摩身上有着致命的吸引力。這點從族中上自老長老,下自不懂事的小女孩都為他傾倒的現象可以看得出來。若非小薩摩有著令人敬畏的神眼─金色眼珠,恐怕此時早圍上十幾二十個小女生了。

“哦?他們怎麽說?”宇瀚定定神問道。他當然知道兒子會跟兩只不平凡的精靈讨論的東西一定是很特別的。

小薩摩盡力地忽視腦中抗聲不斷的兩個精靈回答道:

“小黑說,直接用龍人族的探魂爪去抓就可以了!但是小白卻說探魂爪會先将魚抓死,所以應該用精靈人族的實物分離術就可以了!接着小黑又說實物分離術會将魚、石頭、水、水草、蝦子全部分離,然後我就會抓到一大把石頭!”話一說完,薩摩的眉頭又皺了起來。

看來又是兩個小家夥在高分貝吵鬧了。

只見小薩摩伸手一指樹梢,黑白兩個光點馬上出現在樹梢,動也不能動,滿臉的委屈。

宇瀚自然知道這是小薩摩要罰他們站,只得無能為力地朝兩個小家夥苦笑一下。

“那你的想法呢?”回過頭,宇瀚繼續問。

小薩摩低頭深思了一下,接着又擡起頭謹慎地問:

“爹爹!薩摩常常有很多想法,但是薩摩可以做嗎?”薩摩一臉認真,看來這個問題已經困擾他許久了。

宇瀚笑了笑,他想起了小薩摩在三歲多時将火魔法和水魔法合成,破壞了精靈族大片的森林,吓得森林中的精靈到處逃竄!這件事讓精靈女王巴蘭将小薩摩借去精靈森林中禁足一個月。

“當然可以!只要選對了時機,你的想法都是可以實現的!”宇瀚回答。因為,連他都不得不承認,小薩摩雖然毀了大片森林,但是水火合成的魔法球的确威力強大。若不是族中實在沒幾個人能夠完全掌握,應該會成為不錯的攻擊魔法。

小薩摩歪了下頭,想着。所謂的時機應該是說,如果不是在那種時候那種地方施放,他的水火球應該是成功的啰?!那換成另一個狀況呢?

想到這裏,薩摩立刻點點頭興奮地追問:

“如果說,有壞人來打我們,薩摩就可以将水火球丢到他們身上,對不對!”

“可以這麽說!”宇瀚滿意地回答,很高興兒子能夠舉一反三。

“那薩摩懂了!謝謝爹爹!”

得到肯定的回答,小薩摩笑得燦爛。立刻小手一伸,探進池塘裏。水花輕濺,霎時,一尾活蹦亂跳的錦鯉就出現在小薩摩的手上了。奇怪的是,小薩摩這一個動作竟然連一滴水都沒沾上。

宇瀚大張的嘴還來不及合上,那邊樹梢上的兩個小家夥已經吵了起來。

“我說,那是探魂爪!”

“才不!那是實物分離術,你沒見那魚還活着嗎?”

“可是我明明聞到探魂爪的味道了!”

“……可是魚明明沒死!”

“……也許探魂爪不會弄死魚……”

“是這樣嗎?”

“不是……”

“所以一定是實物分離術!”

“可是只有魚被分出來啊!”

“…………”

眼見那邊的讨論沒有結果,宇瀚将注意力放回已經将錦鯉丢進池塘的小薩摩身上“那是……?”

“我将探魂爪用實物分離術包着!用探魂爪找到魚,在用手上的實物分離術分離魚和水!這樣既不會把魚抓死,又不會把整個池塘的東西都分離了!”小薩摩高興地解釋。

宇瀚聞言,傻了!他不得不承認小薩摩實在是個難見的天才,兩種不同源的魔法基本上是互斥的!即便是魔導師也不見得掌握得好。而小薩摩小小年紀竟然屢次做到,這實在讓他不得不相信,這樣特別的孩子絕對是有天命的!

“這是怎麽做到的?”宇瀚好奇地問。

小薩摩皺了皺眉,苦惱地道:

“就是我剛剛說的那樣啊!把探魂爪用實物分離術包着就可以了!”

“要怎麽包呢?”宇瀚追問。

小薩摩更苦惱了!對于一個五歲大的孩子,盡管再怎麽聰明也是有限,小薩摩只覺得要将兩者包起來,至于怎麽包起來卻是說不清楚,因為這對他來說實在是再自然不過了,為什麽大人們都不懂呢?

“薩摩不知道!爹爹不要像巴蘭那樣問,薩摩想不出來!”小薩摩苦惱地道。

宇瀚一聽,也不追問了,反正自己對這事也不怎麽好奇,他反而比較想知道巴蘭對自己的寶貝兒子做了什麽,怎麽讓薩摩一副如臨大敵的樣子。

“薩摩,你告訴爹爹,巴蘭怎麽啦?”巴蘭個性雖然直率,但都出于好意,應該不會讓薩摩這般困擾才對。

“就是水火球的事啊!爹爹。”薩摩無奈的口氣說明了他并不想多談。

“是啊!爹爹知道,因為那件事你被巴蘭帶去禁足一個月不是嗎?”難道這一個月巴蘭欺負他嗎?但是精靈一向很善良的,怎麽可能呢?

“那不是禁足!那是處罰。”小薩摩苦着臉道。

“喔?怎麽說?巴蘭打你了?”宇瀚好奇地問。

薩摩猶豫了一下,皺起秀美的雙眉道:

“……沒有……但是,巴蘭一直問一些薩摩聽不懂又不會回答的問題!比小黑和小白更煩!”

話一說完,樹梢上的兩個小家夥又抗議了起來。

宇瀚自然知道小薩摩最怕別人在他耳邊聒噪不休了,小薩摩在這種時候最容易情緒失控。

于是,宇瀚截斷兩小的抗議聲,兀自問道:

“她問你什麽?”

小薩摩想了一下,模糊地道:

“薩摩不太記得了!”

聞言,樹梢上的兩個小家夥抓緊時機讨好地回答:

“東黧知道!巴蘭說:‘小~~薩~~摩~~告訴巴蘭姊姊~~~那顆美麗的球要怎麽做出來啊~~’。”黑色小家夥拉緊喉嚨怪腔怪調地說。

聽到黑色精靈率先搶功勞,白色精靈也不甘示弱:

“西泊也知道!巴蘭還威脅主人說:‘薩摩啊!你要快點告訴巴蘭阿姨,這樣巴蘭阿姨可以早一點讓你回去見你的爹媽!要不然阿姨要再留你一個月喔!’。”白色小家夥刻意壓低聲音道。

黑色小家夥聞言,氣憤地瞪了白色精靈一眼,急忙說道:

“東黧還知道,巴蘭耍了美人計,叫那個小公主叫納理來着的小鬼頭來色誘主人!還一直呃──”

小家夥未完成的話被一顆小火球硬生生地堵在喉嚨裏。

見狀,旁邊的白色小家夥一臉興災樂禍。

火球的來源是個金發金眼的漂亮小童。

他正舉着冒煙的食指,陰沉沉地道:

“謝謝你!讓我想起來了!”

宇瀚見狀忍不住笑了起來,難怪薩摩回來之後死都不肯說巴蘭究竟做了什麽,此後的一個月小薩摩更是一見巴蘭就躲。

“爹爹不要笑!”薩摩見父親笑了,也惱了起來。

宇瀚又低笑了幾聲才忍着笑道:

“好好!爹爹不笑!難怪後來你一直躲着巴蘭!”

“因為薩摩見了她會生氣!”小薩摩嘟着嘴很委屈地道。

“薩摩,你不可以氣巴蘭阿姨!她只是比較……好奇而已。”宇瀚勸道。巴蘭雖然還有點淘氣,但絕對是善良的。

小薩摩垂下頭,委屈地道:

“薩摩知道,可是,那時候,薩摩每天晚上都好難過……”

宇瀚一聽,所有笑意都不見了。

原來,薩摩從小每到晚上就會情緒失控,年紀越大情況越是嚴重。

一歲多時,小薩摩在晚上弄死了他極為疼愛的食蟲獸─小丁,那時他還沒學會任何武功或魔法。

隔天早上薩摩哭哭啼啼地向母親說:

“薩摩是惡魔!薩摩身上住着惡魔,所以薩摩殺死了小丁!”

之後,薩摩再也不肯養任何寵物,而且要求家人每晚将他封在結界中,不要讓他有機會去傷害其他人。

這種情形直到兩歲半,薩摩開始學精靈人族和龍人族的魔法,偶然中發現晚上運行精靈人族的魔法回圈可以使破壞的沖動緩和下來,這才脫離了夜夜在結界中度過的日子。

正因如此,在巴蘭将他帶到精靈之森的那一個月,薩摩在夜晚不能專心運功,還要苦苦克制嗜血的沖動,日子過得實在是痛苦非常。

宇瀚看着兒子俊秀的側臉,清楚的記得第一次看到兒子在結界中翻滾咆嘯的樣子。那種瘋狂的樣子說是着魔也不為過。

這種現象發生在有着傳說中神之眼的薩摩身上實在是矛盾極了。

“你讨厭巴蘭嗎?”宇瀚小心地問。

小薩摩考慮了一下,搖搖頭道:

“不讨厭,因為巴蘭是好人!巴蘭不知道薩摩有魔鬼住在身上,所以她不是故意要讓薩摩痛苦的!”

宇瀚笑了,他很高興自己的兒子是這麽的懂事:

“既然薩摩不讨厭巴蘭,那麽爹爹要告訴你一個消息!”

“什麽消息?”薩摩好奇地問。

“爺爺決定要讓你到精靈族的長老那裏學魔法!”

“真的嗎?”小薩摩喜形于色地問。

宇瀚知道薩摩為什麽這麽高興,因為自從發現精靈人族的魔法回圈可以控制薩摩身上另一股未知的力量時,薩摩一直很想學精靈族的魔法,因為精靈人族的魔法來自精靈族,如果學會精靈族的魔法應該更能控制薩摩身上的那股力量。

因此,這個消息對近日來逐漸無法控制體內力量的薩摩來說無疑是一道福音,而海因也是因為知道這些事,所以才決定提早讓薩摩到精靈之森去。

“你先別高興這麽早。你知道爺爺這樣的決定有什麽意義嗎?”宇瀚神色嚴肅地問。

薩摩疑惑地搖搖頭。

宇瀚難掩心中憂慮地道:

“一直以來,只有精靈人族的下任王儲才能被允許到精靈族的長老那裏學習。所以爺爺這決定就等于要向全族宣布,你是下任精靈人族的王!”

薩摩呆了!他吱吱唔唔地道:

“可……可是……薩摩身上有惡魔!會害了族人的!”

這也是宇瀚最擔心的,當初他知道薩摩身上的異狀時,曾經親自向七位長老請示過。長老們将它歸諸天命,仍舊接受薩摩是下任的龍皇。其實他們這麽決定也是不得已的,因為龍神印記最多只能兩個擁有者存在,也就是說,除非現任龍皇死了或薩摩死了,七位長老才能再為另一個人烙上這個印記。

這次,海因決定讓薩摩成為王儲時,也是猶豫了好久,但他卻沒有其他選擇。因為,到精靈族學習是薩摩戰勝體內未知力量的唯一機會,成功了,薩摩将成為精靈人族的希望,失敗了就得賠上全族。若不将薩摩送到精靈族,那麽就連成功的機會也都沒有了!為了這個理由,海因決定讓薩摩到精靈族去學習。

“所以!薩摩!你要答應爹爹!一定不能輸給惡魔!”宇瀚嚴肅地叮咛,他看過薩摩晚上發狂的兇狠模樣,所以格外擔心。

薩摩迷惑地看着父親,不知道為什麽父親要這麽慎重地叮咛。

看到兒子迷惑的表情,宇瀚進一步解釋:

“只要你成功了!你就可以救所有人,要是失敗了,所有族人的生命都在你的手中了,你知道嗎?”

薩摩将迷惑的金眸從父親身上轉向村落,最後落向樹梢上緊張兮兮的兩個小家夥。他知道,要是他沒有成功控制那股不馴的力量,以他逐漸成長的功力,一定會給村落帶來很大的傷害,更別說如惡魔一般的自己會做出什麽影響全族的決定了。

想着想着,迷惑的眼神漸漸變得堅定。

“薩摩不會輸!一定不會輸!薩摩要保護所有人!”小薩摩表情堅定地點頭說着。

宇瀚安慰地笑開來,看着兒子額上那已經變成黑色的龍鱗,伸手摸摸,目光又轉向左手臂上的臂環:

“爹爹問你!你的麟片變成黑色也已經半年了!那臂環你解開過嗎?”

小薩摩臉色古怪,卻不說話,只是伸手一扣,“喀”地一聲,臂環落下,臂上龍紋像騰飛的黑龍一般幻出龍影圍繞在小薩摩的四周,親熱地将大龍頭偎在小薩摩的臉龐上舔了幾下。薩摩高興地伸手摸摸龍頭,黑龍似乎也很高興,眯起眼,一副很享受的模樣。一人一龍親熱了好一會,薩摩才輕輕一拍,黑龍又呼地一聲不見了。

宇瀚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發生的異象,原來這就是歷代龍皇護駕龍神的來源啊!沒想到一個簡單的圖騰驚有如此功用?!他正在呆楞間,小薩摩卻也驚訝地說道:

“原來是真的!”

“什麽是真的?”宇瀚愣愣地問兒子,他還沒有從驚訝中回神。

“上個禮拜,送長老回去時,我一直覺得手臂上有東西要出來,很想解開這個臂環,剛剛爹爹摸我的鱗片時,那種感覺更明顯,我一時沖動,就解開了!沒想到真的有東西,而且還是一條………龍!”薩摩一臉驚奇但不無興奮地道。

宇瀚這時也終于回過神了,稍一思考後微笑解釋道:

“它就是龍皇的護駕龍神,是你的身分證明。看來,它會對龍人族起反應!以後你要想辦法控制它,別讓它一見到龍人就出現,這樣很容易暴露身份的。”

聞言,小薩摩倒是懂了。原來它就是長老說龍神化身的護駕龍神!長老的确說過,護駕龍神全世界只有兩個人擁有,一個是他,另一個是龍人王,龍皇圖蘇。所以護駕龍神一出現,肯定馬上會被發現身分。想到這裏,薩摩連忙點頭答應。

“嗯!”他也不想讓所有人都知道他的身分。

看着兒子還帶着稚氣的臉,宇瀚心裏也說不出是高興還是擔憂。沒想到薩摩小小年紀就已經成長到可以接掌龍皇一位了,看來讓他成為精靈人族的王儲似乎也沒什麽不妥。

※※※

三天後,整個精靈人部落正忙着布置一星期之後的王儲封诰儀式。

薩摩這幾日所接受到的敬畏眼神比起以前要多了很多,想是許多人都猜到王儲是他了。

這也難怪,精靈人跟龍人不一樣,精靈人平均的生育率雖然低于龍人,但王族的生育率卻高于龍人皇族,加上階級制度并不明顯。因此,一直以來,精靈人族的王沒意外的話都出自同一個直系家庭,即便是下任繼承者不理想或從缺,族中長老和族王也會一同審核選出繼位者。

薩摩是有史以來最有天份的精靈人,雖然有一半的龍人血統,但外表上看來除了那小小的一片龍鱗之外,薩摩的外貌卻比較像精靈人,更何況那傳說中的神眼!因為這雙眼,許多人都相信,薩摩絕對是神派來的使者。因此,從一開始,族人們就認定薩摩是精靈人的王儲,只是沒想到封诰儀式這麽快就進行了。

正當衆人忙得團團轉時,儀式的主角薩摩,卻突然要求到小島去。

“薩摩!怎麽啦?這種時候怎麽要去小島呢?長老們不是都回國了嗎?”靈珊疑惑地問。她知道兒子不是無理取鬧的人,會這麽說一定有原因。

薩摩沒有回答,反而将目光轉向一旁沉默的父親:

“爹爹!你發現了嗎?”

聞言,靈珊興趣也來了,兒子為什麽問起丈夫來了?難道他知道原因嗎?于是,靈珊轉過頭,疑惑地看着一旁沉默的男人:

“老公,你知道兒子為什麽要到小島去嗎?”

男人只是将目光放在遠方的海面上,帶着苦笑回答道:

“我感覺到那個方向有股強大的龍人氣息。聽說,龍皇之間會有感應!咱們兒子應該是要去見王上了!”

王上一向不會離開模裏邦聯,怎麽會來到這裏?靈珊不解,只好轉向薩摩求證:

“是王上來了嗎?薩摩?”靈珊問。

小薩摩肯定地點點頭:

“他想見我!”

靈珊愣了一愣,實在想不通龍皇為什麽會在這節骨眼來。長老不是都回去了嗎?難道他有重要的事,非得親自走一趟不可?

“媽媽!薩摩可以去嗎?”薩摩擡起漂亮的臉蛋,期盼地問。

看到這種可愛的臉,鐵打的心都會軟了,靈珊又怎麽忍心拒絕?嘆了一口氣,靈珊摸摸兒子柔軟的金發道:

“當然可以了!傻孩子!但是什麽時候可以回來呢?”下個禮拜就是王儲诰封儀式了,總不好耽擱。

“他說一個禮拜就可以回來了!”薩摩道,臉上帶着期盼的光彩。

聞言,靈珊倒是安心了,這樣就不至于耽誤到正式的封诰儀式。

“這就沒問題了!”靈珊慈愛地摸摸薩摩的頭,溫柔地道。

見母親答應,薩摩接着又說出另一個要求:

“爹爹也要陪薩摩去,可以嗎?”

“王上要見爹爹嗎?”宇瀚驚訝地問,心裏不禁有點雀躍。因為自從與靈珊結褵,四處冒險之後,他就沒再看過王了,本來還以為主動放棄副将位置的自己不可能再有機會蒙王上召見,沒想到王上卻主動說要見自己,這怎不讓他興奮不已?

“是啊!他說要爹爹陪薩摩去見他!”薩摩還沒理解為什麽父親如此激動,但他還是肯定地點頭。

一向了解丈夫的靈珊怎會不知道在丈夫心裏深處,對于離開龍人族懷着深深的歉疚呢?

“那……那老公你就陪着薩摩去吧!”靈珊只得這麽回答。

第 4 章 那狐貍是沒心的

風吹得有些心不在焉,軟軟的就像是春天的雨水,猛然聽見那個聲音,我呆了一下,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聽錯了,于是轉頭看他,卻不想他依舊不急不緩的摘着枯葉,看那樣子根本就不像說過話,于是我滿是失落的轉頭繼續前行。

“白衍,九萬年前大抵是叫這個名字!”

那人眸子挑了一下,耳根竟然紅了,卻依舊十分鎮定的繼續手上動作,那樣子就像說話的人根本不是他一般。

猛地轉過身來,驚愕的轉身看向那個叫白衍的男子,事情發生得有些突然,我滿滿的接受無能,于是探究的轉身走到他面前,蹲下身子看他,眨眼,再眨眼,他依舊沒有任何反應,那樣子就像一切都是我在幻聽,惱怒的撇撇嘴,想要起身再走。

見我起身,那人卻突然擡起頭來,烏亮的看着我,有些急促的說:“我叫白衍!不是桃花妖,而是九尾天狐,以後你就留在山上,不準出山!”

在腦海裏将剛才發生的一切細細回想,于是我驚喜的發現,原來他是害怕我離開的,心底莫名的就生出一絲心疼,總覺得這個白衍別扭得十分可愛。

嘴角的笑意滿溢而出,看向白衍的時候也多了幾分肆意,于是笑着說了一聲:“好,我不離開,我不離開!”

不想那白衍聽了我的話,不但沒有開心,反而還黑了臉,依舊是面無表情的擡眸看我,緊抿的唇看不出是生氣了,還是害羞了,只是他什麽都沒說,而是轉身腳步極快的走了。

對着這麽一個三棍子打不出一個那啥的人來,我感覺自己是悲哀的,荒涼的山上,唯有我和白衍兩個活物,于是我只能處處糾纏,活像小尾巴一樣跟在白衍身後,直到那人第二次說話。

那日我悄悄的躲進一處山洞,躲了許久沒有走出來,只是山洞裏的溫度有些冷,很冷,可我還是耐着性子躲在裏面半日,想看看白衍那家夥會不會找我,卻不想躲了半日,依然沒看見白衍找到山洞,于是失落的走出山洞,心底不知為何堵得難受,再次産生了想要離開的念頭。

不知道為何會這般難受,可我終究還是知道了白衍的不在意,荒蕪人煙的山上,唯有兩個人,我躲了半日沒有走出來,白衍不可能沒有發現,可他依舊沒有尋我,想來是真的不在意我

失落的緩步前行,越是這樣想,就越是難受,漸漸的腳步開始轉了方向,向着山腳下的仙罩走去。

忍不住回頭再回頭,想着白衍是不是在找我,只是一時沒有找到山洞?或許,或許白衍會在這時候突然出現,冷着臉問我:“這半日去哪了,怎麽不告訴他一聲,找不到我,他擔心了。”

眼底居然有水,後又不聽話的流了下來,劃過臉頰癢癢的。

從出生到現在已經足足三個月,我已經習慣了山上的死寂,習慣了白衍的冷漠,卻不想他竟真的這樣冷漠,冷得沒有心。

放慢腳步一步三回頭,卻終于還是在走到山腳的時候,忍不住停下了,眼眸細細的掃過眼前的一切,卻始終沒有看見那個熟悉的一襲白衣,苦笑一聲,終于還是下定了決心。

這仙罩很強大,強大到我用盡全力卻依舊不能走出仙罩,惱怒的坐在地上,我竟哭了,放聲大哭,口中不知為何竟還是忍不住叫了那個人的名字:“白衍,你個混蛋!你混蛋!”

哭得實在太傷心,我完全沒有發現尋找許久的白色身影,竟十分狼狽的從仙罩之外閃身而入,看着我痛苦的樣子,他竟依然沒有過來安慰我,而是轉身走了。

忘了究竟哭了多久,只記得後來天完全黑了,後來下了小雨,再後來我被一個黑面神從地上拎了起來,扔進一個碩大的木桶裏,後來更是面無表情的說道:“這山上只有你我,你若病了,難道還要我照顧你嗎?”

發瘋一樣的在水中拍打着,我一邊哭一邊質問白衍,只記得當時哭喊着問他:“我半日沒有找你,你可擔心過我?白衍,你有沒有心!有沒有心!”

依舊是面無表情,依舊是沉默寡言,我感覺自己快要瘋了,卻不想就在我發瘋的時候,那人卻微不可聞的回了一句:“知道!”

可我并不想聽,根本不想知道,因為我知道他并沒有找我,這山就那麽大,他若是要找我,哪裏用得着半日。

那日之後我不再纏着白衍,而是想要讓自己習慣孤獨,想要讓自己不再那麽可悲,祈求那個人多看一眼我,可我還是發現明白的終究還是有些晚了。

即便離得遠遠的,我的眼神還是忍不住想要追随他,想要看進他的心裏,我這樣難受的隐忍着,他會不會也覺得不自在,有那麽一點點的失落。

咬牙隐忍了三日,就在我感覺自己快要破功的時候,白衍卻意外的走到我面前,冷且黑的眸子看着我,緊繃着臉看我,過了許久,就在我以為他什麽都不會說的時候,他卻突然開口說:“鬧夠了沒有?有什麽話就說,這樣日日躲我,不累嗎!”

擡頭看向白衍,淚瞬間就湧了上來,咬着下唇,努力不讓自己發出任何聲音,因為我覺得委屈,委屈的很,可白衍偏偏不知道安慰我,反而還來指責我。

淚水間我看到白衍的肩膀塌了下來,委屈的想要打人,狠狠的打人,于是順應心意的擡起胳膊打在白衍的胸膛上,咚咚咚的,他竟絲毫不躲閃。

打得累了,我垂眸失落的低頭轉身走開,我不是凡人,也不是什麽修煉千百年的上仙,可我還是有些小小的驕傲,即便那驕傲小得十分可憐。

那人被我打了許久,仍不發出任何聲音,沉悶的就像一尊雕塑,直到這一刻我才終于死心,再次告訴自己,他,白衍應該是沒心的!

低頭看着腳尖一步步走遠,我的心更是越來越沉,三個月而已,三個月而已,不過三個月的時間而已,何必将自己弄得如此狼狽。

身後恍惚間飛過來一個黑影,腰身突然被一雙手臂狠狠摟住,就這麽帶着身子猛地後移,直到後背撞進一個堅硬的懷抱,耳畔罩進一片灼熱的氣息,似乎有人在長短不一的焦急的呼吸,淚竟是瞬間再次奪眶而出。

第 5 章 牧鵝犬

第5章 第五章牧鵝犬

這天,文林琳正在屋裏熬制楊梅蜜餞,突然聽到外面一陣陣的傳來大黃的狗叫聲,時不時還伴随着小白的“嗚嗚”聲。

大黃性格穩重,文林琳從沒聽到它這樣叫過,應該是發生什麽事了,文林琳趕緊把火關小,讓它慢慢熬着,快步走到院子裏。

跨出屋門,隔着老遠文林琳就看到小白頭上身上紅點點的,文林琳以為它受傷了,着急忙慌地喊着“小白!小白!”,朝着兩條狗奔去。

小白聽到主人叫它,轉身活蹦亂跳地跑向主人。

跑近文林琳就發現了,小白身上這紅紅的不是血,仔細嘴巴這有一圈,身上這一點那一點的,這,文林琳上手抹了一下,這就是楊梅汁。

文林琳哭笑不得,楊梅熟了後她給狗子嘗了一點,但楊梅畢竟不在狗子的常見食譜裏,她怕吃出問題沒多給。

現在看這情況,小白還是只愛吃楊梅的狗,都會自己偷偷吃楊梅了。

文林琳開始訓狗:“怎麽能亂吃東西呢!吃壞了肚子怎麽辦!”

大黃在旁邊汪汪叫着幫文林琳教育小白

小白這小機靈鬼,趴在地上搖着尾巴裝可憐企圖蒙混過關,就是知道文林琳不給它多吃楊梅,才偷偷吃的,誰知道吃完忘了抹嘴巴,被發現了。

文林琳不為所動:“說,這楊梅哪來的?”

村裏出過偷狗的把狗藥了抓走的事,文林琳已經給大黃和小白做拒食訓練了,不是她給的東西兩只小狗都不能吃。

最近訓練有點效果了,兩只小狗聰明,漸漸習慣了只吃文林琳盛到他們各自狗盆裏的食物,外人給的都知道叼着狗盆給文林琳看過再吃。

平時楊梅摘了,挑好的拉上車賣給石老板了,剩下的在文林琳那熬着楊梅蜜餞呢,這小家夥從哪弄到楊梅吃的,別是小孩子不懂事偷偷喂給小白的吧,可不能讓小白養成習慣亂吃東西。

文林琳知道這兩只小狗有多聰明,指着小白嘴邊的楊梅汁痕跡:“誰喂的楊梅,還是你偷吃的?”

果然,說了兩次後,小白就聳頭聳腦地帶着文林琳到了楊梅林,東嗅嗅西嗅嗅,然後在一棵楊梅樹下翻出一棵楊梅,叼到文林琳腳邊看着她。

原來是有楊梅熟透了從樹上落下來,被小白發現了,偷偷吃掉了,不是被人偷偷喂的就好。

文林琳摸了摸小白的肚子,全身上下檢查了一下,很健康,精神飽滿沒問題,那以後給它多吃點問題不大。

抱起小白回家,一路絮絮叨叨地教育小白,不要亂吃東西,特別是陌生人喂的東西不能吃。

回到家文林琳先給小白洗澡,洗澡這件事小白一點也不排斥,玩水玩得可開心了,而且小白好像知道自己剛犯了錯,特別乖巧的任文林琳揉搓,時不時用濕漉漉的大眼睛望着她,洗完澡文林琳用大毛巾把小白一裹,擦幹水,趁着下午太陽大溫度高,讓它把毛毛晾幹。

相處久了就發現,兩只小狗的性格不同。

小白就是只鼻子特別靈的小貪吃鬼,每次家裏做好吃的,它都是第一個跑過來的。

大黃性格穩重,特別熱愛工作,每次文林琳幹活的時候,它都跟前跟後的,恨不得長出只手來幫忙,如果給他個籃子,讓它幫忙叼着裝東西,它能高興得直搖尾巴。

大黃事業心那麽重,應該給大黃一個工作。

趁着集市的時候,文林琳挑選了十幾只茁壯的鵝苗回家,指着黃嫩嫩的小鵝對大黃說:“以後這就是你的工作了,你就負責養鵝。”

大黃明顯很興奮,圍着鵝轉了好幾圈,還想上去幫鵝舔毛,文林琳趕緊攔住它,別把這些小鵝吓壞了。

剛到家的小鵝還比較弱,文林琳把它們圈在屋後,用洗淨切細鮮嫩的青綠飼料拌上碎米精心喂上一段時間,看着小鵝羽毛長好了,才帶着大黃趕着小鵝下水試試。

小鵝初次下水還有點不适應,嫩聲叫着,你擠我我擠你的擠成一團,擠下了水,文林琳只讓它們在水裏玩了十多分鐘,就趕上岸了,等太陽把羽毛曬幹就帶回家。

按照這個路線,文林琳帶着大黃放了幾次鵝,大黃就學會了,每天趕着鵝去小水溝玩水,到點再把鵝群帶回來,遇到貪玩的小鵝不想回家的,還要去驅趕它。

別人養的是牧羊犬,文林琳養的是牧鵝犬。

大黃放鵝的場景特別有趣,文林琳還偷偷跟着給大黃拍了不少照片,照片裏,一只大黃狗昂首挺胸走在鄉間小道上,十幾只小鵝排成一排搖搖晃晃地跟在後面,蜿蜿蜒蜒的朝着河邊走去,可愛極了。

有了工作的大黃可積極了,每天守着鵝,都不跟着文林琳去摘楊梅了,它看着鵝吃食,帶着鵝玩水,晚上都不想回屋,要守着鵝圈睡覺,一群鵝在大黃的精心陪護下,養的油光水滑。

鵝群和大黃同住同玩,對大黃也親近,文林琳覺得這樣下去,大黃就真成鵝媽媽了,自己鐵鍋炖大鵝的夢想估計是實現不了了。

大黃的工作蒸蒸日上的同時,文林琳的淘寶事業卻是一籌莫展。

文林琳剛開的淘寶店只有一個單品,楊梅蜜餞,産品挺好,但新店鋪沒流量,連個詢問的人都沒有,這年頭,酒香也怕巷子深啊。

就在文林琳發愁要不要買流量搞活動的時候,及時雨前同事莫曉钰打來了電話:“琳琳,告訴你一個好消息,我給你拉了個大單。”

“嗯?怎麽說?”文林琳滿頭問號,小钰姐是前公司人事,又不是做銷售的,怎麽還能給她拉單,拉的什麽單?

小钰姐迫不及待地和文林琳分享她的推銷過程:“今天我去找我表姐的時候,正好後勤主管在她那商量端午節慰問品的事,表姐說很多員工反饋去年發的王老吉和粽子不好吃,我就把你寄給我的楊梅蜜餞拿出來給他們嘗了嘗,我表姐直接拍板決定采購這楊梅蜜餞了。”

小钰姐是文林琳前公司老板娘的表妹,這關系在公司沒幾個人知道,文林琳是在和小钰姐做了兩年飯搭子,無意間發現小钰姐和老板娘私下很親密,小钰姐才偷偷告訴她的。

自那以後,小钰姐就開始和她吐槽公司的大事小事,分享公司高層的八卦,仿佛憋了一肚子的公司八卦終于有人可以傾訴了,文林琳聽得津津有味,時不時驚呼“天吶”“原來是這樣”“我都沒發現”。

一起吐槽一起八卦特別能拉近人與人之間的距離,文林琳和莫曉钰的關系突飛猛進,從飯搭子升級為了閨中密友。

“在公司我沒說這是你家的楊梅,就說在網上買的,我直接把淘寶店鋪推給了後勤主管,你不要說漏了,不要給他熟人殺價的機會。”

小钰姐也對去年端午的員工慰問品不滿意:“公司每年的慰問經費是固定的,都不知道他從哪個旮旯角落裏找的商家,王老吉還能有檸檬山茶味,奇怪又難喝,還有那雜牌粽子又貴又不好吃,竟然是甜的,邪道啊。”

小钰姐拉來的這個單真是幫了大忙了,文林琳感激道:“大恩不言謝,等着我繼續給你寄好吃的吧,我家的瓜果蔬菜都特別水靈。”

“那正好,你家的楊梅是真好吃。”聊完正事,小钰姐繼續說起公司最近發生的趣事。

小钰姐其實是個特別愛和人分享八卦的人:“你還記得去年入職的辦公室的王勉嗎,就是那個一進公司就把微信工作群名改成《小王受難史》的神人,他又幹了一件大事。”

你要說八卦我就不困了,文林琳語調都提高了兩分:“出什麽事了,快說說?”

隔着電話都能感受到小钰姐話語中歡快:“客戶來公司談單子,辦公室李姐忙着準備材料,叫小王去泡茶,他把客戶送的木耳當茶葉泡進去了,老板和客戶談得正好的時候,木耳泡發了,茶蓋被泡大的木耳緩緩的頂起來了,頂起來了~咯咯咯~”

小钰姐忍不住笑出了聲:“據李姐說,當時老板的臉色絕了,會客室的沉默震耳欲聾,哈哈哈。”

“哈哈哈~”文林琳想象着那個畫面也忍不住笑出了聲:“後來呢?”

“後來老板氣得想把小王開了,還是我表姐勸他,要給年輕人機會,對年輕人有一點容忍量。”

小钰姐不愧是皇親國戚,知道得也太細了,簡直像在老板辦公室裏裝了竊聽器一樣:“還拿了另一個公司的員工舉例,那邊報稅多輸了一個零,導致公司流動資金全扣光了,公司上上下下勒緊褲腰帶過了3個月,等款項退回來才補發的工資。”

“老板對比之後舒服多了,氣消了後把小王叫到辦公室敦敦教導了兩個小時,把小王說得就差當場刻字,精忠報國效忠公司了,不愧是當老板的,就是能畫餅。”小钰姐吐槽老板從不客氣,根本不在乎那是自己表姐夫。

小钰姐分享完公司的新八卦,心滿意足地挂了電話,文林琳收獲了快樂和一個大訂單,淘寶店的銷路眼看着就打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