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1 章

距離那件事發生已經過了好幾個月。

慕良死後,谷主因為受傷嚴重被送回居所修養了一陣。結果等他徹底痊愈再次展露在所有弟子面前時,本來光禿禿的頭上竟然冒出了一兩根極細的頭發。谷主春風滿面,為了感謝上天賜予他的那兩根頭發,決定更改池陵谷的一些規定。其中一項就是準許年滿十六的弟子談情說愛,結為連理。據說他之所以想要更改這一項,是因為看見慕良和芙雙的結局頗為感慨,覺得硬生生分離兩人并不一定會得到想要的結果。這一個消息一公布,在谷內頓時引起軒然大波。

不過最高興的應該還是慕堯。他特意喊來伏岷,問他是否想要和晔岚有什麽進一步發展。伏岷卻比慕堯還要把持得住,說保持現狀就足夠了。

慕堯雖然臉上表現得淡然,心裏卻無法抑制的想要暴怒。暗想死小子裝什麽清高。一會就給你派個任務出去,就不讓你見晔岚。

伏岷沒有察覺到慕堯內心的動向,還問他有什麽打算。

“打算?”慕堯捉摸起這個問題。

“慕堯師叔在谷內已經有一定地位,若是做池陵谷有史以來第一個在谷中結親的,倒也有點意思,不是麽。”伏岷眼裏冒着別樣的光。

“再說吧。”慕堯依然一副不茍言笑,心裏卻開始打起了算盤。

*-*-*-*-*-*

朦胧中睜開眼,窗外似乎已經泛出了一點青光。渾身的疲憊感很快蔓延至全身,晔晴微微撐着床下的被單想要起身,卻被一旁的人一手撈到身邊。

“天還早,再睡會。”慕堯沒有睜眼,只是帶着喑啞的嗓音說道。

“要……回去了……”晔晴說着打算揮開他沉重的手臂。一整晚沒有回自己的寝房,實在影響不好。

“你師父帶晔岚出任務了,晔雨在藥谷長老那邊,怕什麽。沒人會知道的。”慕堯終于微微睜開了眼,看向一旁的晔晴。

“可是……”

慕堯翻身而上,将晔晴壓在身下。

“還有力氣的話就再來一次?”他不像是在說假話。

“……還是再睡一會吧。”晔晴将雙手抵在慕堯的胸膛上,以防他進一步的靠近。

“可是我睡飽了。”慕堯輕輕移開晔晴的手,“所以……再來一次吧。”

什麽時候對這些都沒了最初的感覺。恐慌,害怕,不安,無法抑制的顫抖。這些都像被時間深深的塵封住。只在腦海中留下一點烙印。

移動的指尖帶着灼熱,經過之處開起霧色的花。緊擁在一起,沒有只字片語。交纏起來的荊棘,從最尖端流淌出鮮紅的血。

畢竟還帶着剛睡醒的倦怠,他的動作比起前一夜要輕緩很多。耐着性子試圖撩撥起身下人的感覺,眼前只能看見頸窩處陰暗的一塊。

再次撐起身,低下頭,咬住雙唇舔吻。感覺到四處逐漸上升的溫度,不自覺蠕動的腿,蹭着光滑的肌膚。向上移動的溫熱手掌,掌心下跳動的心髒。

稍微分開少許,喘氣聲呼之欲出,卻又被再次覆蓋住。

如果可以……從此……延綿下去……

如果可以……一直這樣下去……

下意識咬住下嘴唇,最高點已經達到。他還沒有進入,只是用手指給了晔晴全部。

繃至最緊,所以在放松下來時胸口不斷起伏。雖然有快意,卻止不住的疲憊。

他再度欺身而上,摟着晔晴的背。頭埋進去,舔舐而下。感覺到她輕微的顫抖,嘴角忍不住彎起。

“相當敏感了……”他說。

“快點……”身下的人因為被再次撩撥起而感到煩躁不堪。

“別太心急。”

撐開雙腿,熱的體溫和冷的空氣接觸。不适感漸起,下意識想要并攏起來。

“就當是……”他用力挺進,“為新婚之夜做預演。”

酥麻感覆蓋了全身。忍不住咬住指節才阻止了聲音的發出。

“到時候一定會……更好的。”他俯身,用力沖撞着。

揪緊身下的被單,無法再仔細思考他剛才所說的話。

這樣就好了麽……

大概吧……

就算是無法達成的謊言……

姑且先讓自己相信吧……

*-*-*-*-*-*

可惜的是,慕堯并不是谷裏第一對結親的弟子。三月份的時候,谷中有一對資質比晔晴還晚的弟子成親。穿着紅色喜服的新娘被弟子簇擁着等待新郎下來接親。晔晴也和晔岚去湊了熱鬧,慕堯站在身邊,臉色極其的不好。

“看樣子也不是一時半會就認識的,當初他們師父怎麽沒有發現。”他不痛快的說道。

晔晴笑笑,覺得慕堯有時候也挺孩子氣的。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

拜堂的時候上座坐的是他們兩人的師父,明明是喜事,兩人的臉上都帶着相當不自然的尴尬。雖說池陵谷的規矩已經改了,不過到底還是有些不适應吧。

拜過天地,就把新娘送去布置好了的洞房。谷主也過來湊了熱鬧,此時他的頭上又多了不少頭發,看來恢複以往的濃密秀發也是指日可待的了。

吃過宴席,屋外的天色已經暗下去。師父不知道為什麽,正一個人站在一旁的沉默不語。晔晴走過去,先叫了他一聲,見他回過頭看自己,眼裏帶了一些蒼涼。

“師父是在感嘆什麽。”初春的風吹起額前的亂發。

“不過是想些有的沒的。”

“師父也會想有的沒的?”

師父扭頭望着晔晴,“慕堯是怎麽打算的?”

“……什麽怎麽打算。”沒想到被師父反将一軍。

“一味的拖下去并不是辦法。早晚都要徹底解決的。”師父沉聲說道。

“我知道……”

師父輕嘆道:“罷了……很多事情,連為師自己都未曾想明白過。”

晔晴微愣。

師父是在說芙雙的事情麽。

“只要慕堯他能待你好,為師也不說什麽了。”師父說着轉過身,獨自離開。

晔晴心裏有些空。雖然她跟着師父身邊那麽多年,卻從來不知道他心裏究竟在想些什麽。太多的事情被他隐藏起來,仿佛沒有人能夠觸及到他內心的深處。

*-*-*-*-*

五月末的時候,晔岚和伏岷成了親。

光是接親中出的狀況都已經不計其數。雖然最後總算安然送入洞房,結果酒席吃到一半,晔岚就披着喜帕跑了出來,說着,“伏岷師兄呢,怎麽不見他人?”

師父按理應該全程陪同,最後因為還想在池陵谷多活兩年而提前離席。藥谷長老一個人坐在角落,對眼前到處亂竄的晔岚感到頗為震驚。他身旁是鎮靜自若的晔雨,一個人喝着羹湯,對晔岚置若罔聞。

晔晴實在受不了,只好架着晔岚回房間,并且命令她不準再出來。

結果第二天一早就聽見晔岚大聲的說着伏岷怎樣折騰了她一整夜。晔晴趕緊捂住了她的嘴,連自己都忍不住臉紅。

“不知道害臊啊你!”晔晴小聲提醒道。

晔岚這才覺得自己似乎确實說了不該說的話,只好閉了嘴。

于是晔晴和慕堯就一直拖到了最後。等到有天一早,晔晴趴在慕堯房前的牆壁上幹嘔了好半天,兩人才意識到真的拖不得了。

周圍的人似乎也都有了察覺,故意挑在慕堯過去找師父的時候全都聚集在旁邊,靜待慕堯的表現。

這可不是慕堯想要的。他一向都得瑟慣了,忽然要被別人圍觀,心裏很是不樂意。

晔晴很沒良心的和衆人站在一起,等待着慕堯的開口。甚至還能和伏岷調侃起慕堯。晔岚在一旁有些不明所以,“師妹,我發現你好像很樂意看慕堯師叔出醜啊。”

晔晴但笑不語,伏岷卻趁機打趣道:“孩子的爹出醜,孩子可要不高興了。”

雖說這件事還沒有徹底公開,不過伏岷早就明白得七七八八。只是晔岚稍微神經大條一些,不大明白伏岷話的含義。

慕堯終于在衆人熱烈的期待中開了口。

“三師兄……我和晔晴的婚事……”師父始終都是背對着慕堯的,這點讓他很是不安。

“如何。”

“不如就定在……下個月吧。”人多,而且對方是自己的師兄,就算是慕堯也只有低頭的份。

“晔晴是我的徒弟,什麽時候成親,成不成親,都由我說了算。”師父微微回過頭,掃了眼慕堯。

下馬威麽……

慕堯的臉色果然變了變,卻還是耐着性子,“那三師兄準備怎麽辦……”

似乎也覺得有些沒意思,師父搖着頭,從鼻子裏嘆息一聲,“罷了。随你們去吧。”

事情還算順利解決,可周圍的人都不樂意了。

“這也太輕松了吧。應該讓慕堯師叔去摘天山雪蓮回來,只有摘到了才能娶走我小師妹。”說話的是晔岚。

“等慕堯師叔摘完天山雪蓮回來,孩子都可以滿地跑了。”伏岷故意提起這茬。

師父一聽,果然猛一回頭,眯起眼,注視着慕堯。

“原來是這麽回事……”他沉吟,“那為師還需……慎重考慮一下。”

晔晴和慕堯最終還是如願成了親。可奇怪的是,晔岚在次年的春節過後不久就生了一對雙胞胎,比晔晴還早。這讓許多事情的真相都浮出了水面。

又過了幾個月,晔晴生下了一個女兒。師父很快就成了一堆小孩的師尊。為了躲避嬰兒的啼哭,他最終決定只身一人出谷雲游。而慕斯則将藥谷長老之位轉交給晔雨,自己陪同師父一起出谷了。

池陵谷很快就因為各種嬰孩的出生,變為了猶如四合院一般的存在。夜晚哭啼聲吵醒了四周熟睡的弟子。房前的晾衣繩上多了白色的尿布。

而将來的池陵谷,也正等待着這些幼小的孩童不斷長大,去續寫他們父輩們的篇章。

作者有話要說:終于徹底完結了。将近兩個月走來真的不容易啊。感慨很多。不過還是要感謝一直伴随某歲的親們。沒有你們的支持,某歲也許半途中就會支撐不下去了【用力抹把鼻涕眼淚所以呢,到此就徹底完結了。一路掉節操掉到現在,基本上已經沒節操了。不知道各位的節操還剩多少呢。那麽就……下個新坑再見吧~~(≧▽≦)/~~Pssssssssssss.因為現在手頭在連同人,所以想要繼續關注某歲新坑的親們別忘了點擊【收藏該作者】哦~~~開新坑的話會有提示的~~~~~~~拙劣的推銷方式請見諒~~~~~再次感謝大家~

第 50 章

師父的瞳仁微微一縮,靜靜看了慕良好一會才緩緩問道:“師兄,你還在記恨我……”

“記恨?”慕良眼裏閃爍着憤恨,怒意,還有深深的嫉妒,“呵呵呵……你覺得我的記恨很可笑?”

師父看着他,并沒有答話。

“你總是這樣……輕而易舉的擁有全部……欣然的接受別人的疼愛,敬佩,還有愛慕……”慕良本來燃燒着怒光的神情一掃而光,他落魄的看向地面,“你從小聰明乖巧,學起什麽都非常快。我還記得最初還是我教的你毒術醫術。師父那樣喜愛你,其他弟子那樣敬佩你,連芙雙也……”

晔晴和晔岚自然不知道“芙雙”這個名字的含義,卻見師父的目光轉為深邃。

“芙雙她……不過想聽你說句話。哪怕是假的也好,欺騙也好,面對一個将死之人,你竟然還可以那樣絕情。”慕良左手握着劍,衣袍蓋住手背,刃口一閃而過的寒光,“不過對于你來說……這些都是習以為常的東西了吧……所以才……覺得無所謂。”

所有人的目光都停留在師父身上,等待他為自己辯白。可師父卻遲遲沒有說話,只是平視着慕良,表情平靜,看不出喜怒哀樂。

“我輩分雖然靠前,卻因為資質平平,永遠都是被忽略的那個。”慕良挑起一抹苦笑,目光掃過師父,停在慕堯身上,“小師弟,你雖然從小調皮搗蛋,可到底還是最小的,最受其他師兄疼愛的,就算犯錯,總會被諒解。所有人都舍不得責罰你,因為你是最小的。”

他又看向身受重傷的谷主,“師兄,你最大,對底下的師弟師妹們頗為照顧,所以大家也都敬仰着你,依賴着你。其實我本不想傷你……可你卻……”

頓然收起話鋒,他将帶着陰毒之意的目光轉向師父。

“若說其他的都作罷,唯有你……大師弟……”他慢慢的舉起劍,指向師父,“芙雙……她死前最後的笑容……那樣遺憾和不甘……全都是因為……你。”

慕堯冷哼一聲,“無稽之談。”

趁着那邊師父和慕良還在僵持,晔岚還有晔晴湊到慕堯身邊詢問他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我也是聽慕斯師兄說的。”慕堯往旁邊瞥了一眼,“還記得你師父不小心撞見女弟子洗澡的事麽。”

“嗯……記得……”晔晴點點頭。

晔岚訝異又興奮的看向慕堯,“師父還有過這種事?”

慕堯沒有和晔岚再複述那段過去,只是繼續接着剛才的話頭說下去,“那個女弟子就是芙雙,是我的一個師姐。芙雙師姐其實知道你們師父并非有意窺探,所以在知道他什麽都沒解釋就自願接受處罰後,覺得非常吃驚。大約是出于好奇,從那之後就經常找他談天說笑,久了,對他的感情似乎就變得沒那麽單純。”

“簡而言之就是芙雙喜歡我師父,對吧。”晔岚總結道。

“嗯。可是那時候大家只知道芙雙師姐天天和你們師父一起,卻沒有注意到慕良他……對芙雙師姐埋藏在心底的情意。據說,慕良曾經找到芙雙師姐,問她願不願意随自己出谷,卻被她斷然拒絕。”

“關系有些……混亂。”晔晴實在無法想象出一向不茍言笑的師父是怎樣和其他女弟子一起談天的,也沒有猜到看上去清心寡欲的慕良師伯也會有這樣的情愫。

“沒想芙雙師姐卻在一年後換上不治之症,臨死前,問在榻前的你們師父,對她有沒有哪怕動過一點心。”慕堯繼續說道。

晔晴下意識的往師父看去。

師父的回答不用慕堯再說其實晔晴也猜到了。也許就連芙雙自己也早就知道了。可是卻仍然不願意就這樣放棄,仍然想得到哪怕是憐憫和同情。

“你們師父搖了搖頭,說從始至終只當芙雙師姐為師妹,沒有非分之想。”慕堯公布了答案。

晔岚連連嘆氣,“喜歡上我師父這根木頭也算是一件悲哀的事啊。”

慕堯不置可否。

師父和慕良仍在僵持。慕良的劍抵在師父的咽喉處,再稍微用力一點就會一命嗚呼。周圍的人想要上前阻止,卻被師父擡手攔下。他還是一臉的平靜,沒有流露出哪怕一絲恐慌。

“芙雙死了,而你卻仍舊可以安穩的活在這個世上,仍舊可以接受着別人的仰慕……”慕良的語調在顫抖,仿佛失控前的前兆,“憑什麽……她只是要一句話而已……憑什麽我給的她就不屑一顧……”

師父垂下眼,眼裏的波動仿佛蕩起漣漪的湖水。

“那件事後……”師父緩緩吐出,“我就向師父提出放棄繼承藥谷長老之位,由慕斯繼承。畢竟……我是沒有資格成為被別人尊崇的人的。”

“芙雙之死與師弟你無關,何須自責……”說話的是一旁的谷主。

“二師兄說得對……芙雙要的只是一句話而已。我本可輕易滿足于她,畢竟……是個将死之人。”劍刃上似乎已經滲出一點血漬,“不分場合與前提,一味堅守自己的立場,害一個人抱憾而終,這樣愚鈍的我,沒有資格去訓導他人。所以我放棄了藥谷長老一位,不參與谷中任何事物的商讨。我一直将此作為自我懲戒……沒想到二師兄你卻依然……不願放下。”

“自我懲戒?”慕良握緊手中的劍柄,“你以為單純逃避開,就能讓人原諒你了麽!”

“殺了我……師兄你又能得到什麽呢。”師父一字一頓說道。

慕良在聽見師父的話後一愣,随後驟然移開手裏的劍,兀自大笑出聲,“得到什麽?我曾經一遍一遍問自己,究竟為何才會落得如此下場。不得池陵谷的重視,不得芙雙的傾心。我一次次相讓,卻一次次被奪去本應有的東西……”

說着慕良已經将劍指向谷主,“只因我默然忍受得太多了吧!所以所有人都認為我,慕良,就該被遺忘,就該承受着這些……師兄,雖然我對你還有一份不舍,不過唯有殺了你,我才可安然坐上谷主之位。你放心,我會替你搭理好池陵谷的。”

“一個靠弑殺同門弟子而奪位的人,哪有資格掌管池陵谷!”慕堯憤憤說道。

“慕斯……”谷主猛然咳了兩聲,嘴角已經有一點血跡,“你還要這般執迷不悟麽。”

“師兄的墓,我便立在後山深林裏吧!”慕良一個飛身過去,已然站在了谷主身邊。他提劍正準備刺去,卻被無形的一股力阻擋。

所有人都望向了師父,他一手握着短匕首,用匕首的刀背抵着慕良的劍刃。

“哪裏來的小刀?”晔岚不禁問道。因為平時從未見師父佩戴過武器。

“今早就用削水果的,碰巧就放在了身上。”師父還抽出一點時間解答。

慕良抽回劍,轉而朝師父刺去。師父連連後退,慕良因為情緒不穩而破綻百出,師父卻遲遲不願主動進攻,只是擡手擋掉全部。

“師弟,你在顧慮什麽……出手啊!我知道你武技不亞于師父!你可以殺了我的!”慕良的雙目發紅,渾身散發着讓人害怕的氣息。

師父的神色依然不變,幾步格擋,卻還是因為不小心,身子一偏,被慕良掃過來的劍鋒劃破衣袖,灰白的袍子滲出血跡。

“師父!”晔晴和晔岚忍不住大喊出聲,就連慕堯也皺起了眉。

一剎那,除開師父因為顧慮傷口而發出的悶哼,對面的慕良不知為何同時一個頓步,撫着胸口緩緩跪下,嘴角慢慢流出暗紅的血,“師……師兄……”

谷主由一旁的弟子攙扶着,走到慕良身邊,嘆了口氣,“我實是不願出手……”

“你真有那麽恨慕桑……?”谷主問。

“呵……”慕良閉上了眼,“恨?我只是……好不甘……”

他想起很多年以前,他問着自知時日不多的芙雙願不願意和他離開池陵谷,度過餘下的歲月時,芙雙臉上浮現出的陰郁。她說她只喜歡慕桑,所以所剩無幾的時間想留在池陵谷,想留在看得到慕桑的地方。而他能說什麽呢,只有接受芙雙對自己的拒絕。

“芙雙是我……最後的希望……”他的氣息逐漸衰弱,連聲音也小了很多,“可惜……可惜啊……我還是……輸了……”

谷主輕輕搖頭,“若是你讀了這封信,大概就不會這麽想了……”

說完,谷主從懷裏拿出一封信交到慕堯手上。他顫抖着展開,信上只寥寥寫了幾行字。看擡頭,應該是芙雙寫給她師姐的。當中提到一段,大致意思是她就算這樣做,也不後悔。

“原先芙雙的師姐也以為是在說慕桑的事,可後來無意中翻出她藏在床榻底下的信才發現……芙雙她所鐘意的,其實是你。”谷主說道。

“什麽……師兄……你在胡說什麽……”慕良不相信似的瞪着谷主,“怎麽可能……”

“很多年前,芙雙被抛棄至谷口。當時她身上有一封信,寫明了她家族有一種怪病,所有女孩子都活不過一定歲數。芙雙從小就知曉這件事,所以一直都明白自己活不了多久。慕桑被罰前,你們曾經在寇秋宴上一起做過事,那時候她對你已然有了注意。後來慕桑被罰,她才發現你就是慕桑的師兄,借由找你相談慕桑的事,從而和你時常在一起吧。”谷主說道。

“最初确實與我時常一起,可到了後來……她卻不怎麽……”後來,她常常跟着慕桑身後,而慕良卻只有眼巴巴的望着。

“後來不怎麽和你一起,是因為她的病情惡化。雖然表面看不出,可她自己卻心知肚明。她自己……比誰都清楚……”

“……那她又為何……”

“她曾經同她的師姐說過,若是喜歡的人不在人世,只留下自己一個人,一定會難過的。所以她假裝讓你以為她鐘意的是慕桑,實際上卻是借此能同你一起,卻又不讓你察覺出她的目的。”谷主收回那封信,“可她卻沒料到……你會對她動心……”

“呵呵呵呵……”慕良聽完谷主的講述後笑了出來。他的笑聲透出一股哀傷和凄涼。沒人上前将他制服,谷主站在一旁,也沒有提防他的意思。

“可笑……可笑……真是可笑……”慕良睜開眼睛,“大師兄,你什麽時候也會編這種故事了……”

“你可曾為她戴上過絹白花。”谷主并不理會他的失态。

晔晴一怔。絹白花……難道就是慕堯曾經給她戴過的那朵白花?

“你如何知道?”那日芙雙捧着絹白花過來,非要慕良替她別上,還說要戴着它去見慕桑。可這件事按理只有他和芙雙知道。

“她将這些都記在了紙上。”谷主平淡的回答道,“她把和你經歷過的所有都寫了下來,因為知道壽命不長,所以似乎格外珍惜和你一起的時光。”

“……我……不信……”慕良的嘴唇不斷在顫抖,似乎如何都不願意相信谷主所說的話。

谷主嘆出一口氣,将手中的另一封信交給他。上面只寫了四個字——“來世相見”。

“芙雙的師姐找到這封信時,上面還壓着那朵絹白花還有你送她的簪子。”谷主看着慕良,“你送她的簪子上還刻了你的名字,對吧。”

“……”慕良已經無言以對。

“芙雙将這些統統放在了一個盒子裏,因為知道遲早會被發現,所以特意在當中囑咐千萬不要将盒子裏的東西拿給你看。”谷主推開一旁扶着他的弟子,“在與你相會之前,芙雙的師姐才特意交付給我。”

慕良猛的吐了一口血,身體趴伏在地上,嘴角卻挂上了笑意。

“芙雙……”他呢喃着,緩緩的倒下。再睜開眼,他仿佛已經看不見周圍站着的人。他的眼裏只有當年那個纏着他問東問西的小姑娘。是了……那時候的芙雙,在自己不在的時候,眼裏總是透着一股暗沉。一旦見到自己,卻又恢複成一貫的明媚。當時的慕良一直以為那是因為她又可以問到關于慕桑的事情。原來是因為……那樣的原因……

“芙雙……”他輕嘆,又閉上了眼,“帶我………………

去見她………………這些年………………她一定………………等得…………不耐煩了………………”

作者有話要說:谷主:大家好,以後請叫我【禿頭戴帽脫線偶爾擔任解說員大部分時間擔當搞笑角色年輕時也曾經帥得一比的谷主】(括弧笑谷主:說來啊,到底為什麽要安排我說這麽大串的詞啊,背臺詞背得頭發都要掉光了。某歲:因為只有你合适……總不能讓芙雙和你師弟恩恩愛愛時還在尿褲子的師叔說吧。以及你有頭發麽。谷主:有沒有頭發不是重點。不過……為什麽我會調查那些有的沒的啊,突然從搞笑角色轉換為深邃的中年大叔什麽的人家沒有心理準備好麽。某歲:我要爆料,谷主的屁股上有顆痣。師父:而且在右邊。某歲:你怎麽知道……→_,→師父:自然是因為……咳,下一場戲要開始了。谷主:……右邊有痣的明明是我四師弟啊……某歲:貴圈真亂……————-爆字了有木有!本來是打算這章就完結的……結果看來是不行了。于是下章有【完結前的福利哦】……嘛期望還是別太高了……

第 49 章

晔岚畢竟有習武的底子在,所以在清醒之後恢複得很快。晔晴卻始終昏昏沉沉,靠着晔岚坐在客棧一樓的木椅上。慕堯上去又察看了一遍房間,确認沒有人藏匿在裏面後才下來。

“房裏還殘留迷香,今晚就在這裏過一晚吧。”雖說已經不見始作俑者,卻還是不能掉以輕心。慕堯有些不放心的擡頭看向上層陰暗的房門。

為了去除殘餘的迷香,晔晴灌下了一大壺茶。伏岷師兄的傷口漸漸止住了血,晔岚在旁邊又緊張又不知所措,只是一味的說着,“割哪裏不好非要割那裏啊……”

伏岷師兄嘆口氣,“我是為了救你,結果你還怪我。”

“我不是那個意思啊。我的意思是……這裏的傷口這麽危險,你也不懂動個腦子,換個地方。”

伏岷師兄偏過頭,假裝在生氣。

“我沒有在怪你。我救了我我很感激,但是——”

“那你準備怎麽答謝我?”伏岷師兄扭過頭。

“答……答謝……”晔岚真的仔細思考起答謝方法,“你……想要什麽。”

“你給得起什麽。”

晔岚四下搜尋着自己身上,連鞋子都脫了,才翻出了幾個銅板。

“我身上就這麽多,都給你?”說着晔岚攤開手,将手裏的銅板伸到伏岷師兄面前。

伏岷師兄只覺得手腕上的傷口劇烈疼痛了一下,心裏不禁替晔岚感到擔憂。總說人傻錢多,她卻是錢少人還傻。

“我不要你的幾個銅板。”伏岷師兄往傷口上撒了點止痛的藥粉,“你好好保護好自己,別出事就行了。”

慕堯回到桌前坐下,蹙着眉頭,一句話都沒說。

“師叔可是有什麽頭緒?”伏岷師兄望向他。

“□不離。”慕堯并沒有說出想到的那個人,只是告訴伏岷師兄他已經知道是誰做的。

晔晴本來趴伏在晔岚身上,見到慕堯過來才勉強直起身。

慕堯神色凝重。眼下伏岷手上有傷,晔岚雖說沒什麽大礙,但畢竟受了迷香的影響,而晔晴根本可以當做不存在。萬一一會有個什麽,光靠他一個人未必能夠抵擋得住。

“暫且先休息,盡量保存住體力。等天一亮就出發回谷。”慕堯沒有将自己的擔憂流露出來,只是平靜的說道。

*-*-*-*-*-*

回程的路上少了風雪,稍微比來時要順暢一些。午後放晴,折騰了一上午,就算是慕堯也覺得有些疲倦。停下馬車,四個人來到了湖旁休息。車馬勞頓,加上迷香的作用,晔晴在馬車上簡直生不如死。好不容易下來透口氣,美裏幾乎是連滾帶爬下來的。慕堯跟在她後面,看着她一直扶着樹在幹嘔,忍不住皺了皺眉,走上前,替她順着氣,“如果不是前幾次你都不讓我……還以為你有了呢。”

“胡說八道什麽!”晔晴因為幹嘔而氣喘籲籲的回頭看了慕堯一眼,“我師父會殺了你的。”

慕堯挑挑眉,看來師兄是還沒把他們之間默許的事情告訴晔晴。

“殺了我,你不心疼?”終于有了一點好心情,慕堯故意撂她來取樂。

晔晴忍不住翻了個白眼。她現在難受得要命,還要聽慕堯唧唧歪歪說些有的沒的。煩躁感油然而生,她拽着慕堯的袖子挪過去,“我吐你身上哦。”

慕堯當沒聽見,還趁機順勢摟着她,輕聲說:“要是抱着我會舒服一些,你就抱着我吧。反正我是不介意。”

“恬不知恥啊慕堯師叔……”晔晴沒有掙脫開,因為她實在沒力氣去這麽做。何況……像這樣被他圈在懷裏,似乎确實要舒服一些。

相比起慕堯這邊的和諧,伏岷師兄那邊簡直雞飛狗跳。晔岚一直纏着要給他換紗布,伏岷師兄連續拒絕了三次,最後實在被她煩得不行,還是勉強答應下來。然後就聽見他的慘叫聲此起彼伏,仿佛連心肺都要嚎出來。

“師兄,你怎麽這麽怕疼呢。平時見你挺勇猛的啊。”晔岚看着面色慘白猶如死人一般的伏岷師兄很是不解。

伏岷師兄幹幹的笑了兩聲,“大約是因為你的緣故。”

“啊?我的緣故?”晔岚更加莫名其妙。

“算了……”伏岷師兄現在連碰都不敢碰一下手腕,本來已經快要結痂的傷口被晔岚一弄又滲出了一點血,“為了我的傷口能夠早日恢複,下一次還是我自己來吧。”

重新回到馬車,遠處的天邊囤積着厚重的雲層。再上路,離池陵谷又近了幾分。

*-*-*-*-*-*

到達池陵谷的時候已經是傍晚時分。一行人走到谷口,卻意外的發現谷口并無弟子把守。四個人面面相觑,臉上都挂着一絲肅穆,心裏頓生出一點不好的預感。

慕堯走到最前面,朝後做出噤聲的手勢。其他人點點頭,跟着他一路走進去。小徑上并無異常,只是谷內安靜得可怕。像是根本沒有任何人存在似的。

直到來到弟子居住的片區,才聽見打鬥的聲音。不遠處的地上躺着幾名受傷的弟子,身旁站着幾個身着夜行衣的人。

慕堯和伏岷師兄立刻上前,大約是因為傷口疼痛,伏岷師兄的動作明顯比往常要緩慢得多。晔岚看不下去,已經兩步飛速蹿出去,火速按倒了其中一個黑衣人。

晔晴剛準備上前,忽然聽見身後傳來腳步聲。意識到不妙,趕緊往旁邊一個閃身。等回過頭,卻見到了茯梅冷着臉出現在面前。

“還能讓你跑掉麽。”茯梅說着就一把拽過晔晴,手裏握着一根銀針,準備往她身上刺去。

晔岚和慕堯現時要過去已經來不及。誰也不知道那根銀針上到底塗的是什麽。只是電光火石之間,忽然看見茯梅表情一僵,難以置信般的往旁邊望去。

晔雨正面無表情的看着茯梅。

“怎麽會是你……”茯梅渾身無力的跪倒在地,“怎麽可能……會是你……”

晔雨緩步走到她面前,平時看起來有些沒生氣的臉,此時卻透着一股說不出的魄力,“你以為……我是真比不過你?”

一行人還有些沒反應過來,卻見晔雨已經俯身從茯梅的頸部拔出一根極細的針。

“……我……毫無……感覺……”茯梅四肢被麻痹,只能勉強撐在地上。

“你會成為藥谷長老本身就是計劃之中的。每日顧思堂裏燃燒的香裏摻着無色無味的毒,早就滲透進你的骨血裏面。這根針無非是将這些毒徹底激發出來而已。”晔雨踱着步繞着茯梅走了一圈。

“可……笑……”茯梅帶着猙獰又絕望的目光看向晔晴和慕堯,“沒想到我竟然栽在了這裏……”

“你以毒謀害無辜之人,還敢在這裏大放厥詞。”慕堯使了個眼色,讓晔岚将晔晴帶到旁邊。

“無辜之人……”茯梅“呵呵”的笑出聲,“我難道不是無辜之人麽……當年我被害,又有幾個人同情過我可憐過我……呵呵呵呵……不過這些都無所謂了……只要我能夠成為強者……又何須理會那些人的言語……”

“你替自己找那麽多借口和理由,無非只是為了給自己殺人做開脫。付小姐與你有何冤仇,晔晴又與你有什麽過節,你甚至還指使起珂敏,真是到了喪心病狂的地步。”

“喪心病狂?”茯梅的雙眸裏閃爍着陰冷的光,“那個付小姐糾纏于你,雖然我本意并非取她性命,不過死了倒也無妨。至于晔晴……你難道以為我會看不出來你對她的情意?所有與你關系相近的人我都要統統殺掉!”

“也對,殺了你,于我也無妨。”晔雨說着已經湊近了茯梅,“什麽樣的死法,我讓你自己選,如何?”

此時的晔雨是晔晴和晔岚從來沒有見過的。她的身影第一次這樣偉岸,卻又有些……恐怖。晔晴和晔岚忍不住打了一個哆嗦。看來以後是真的不能再惹她了。

“先別動她……還是去谷主那裏要緊。”慕堯說着走到晔雨身旁,似乎是真的擔心她會對茯梅做些什麽。

“師兄……你是在擔心我?”茯梅笑得看着慕堯,雖然眼裏盡是嘲諷。

慕堯沒有回答她,只是帶着其他人往冥濂殿趕去。晔雨望着倒地不起的茯梅,冷哼一聲,也跟着離開。

通往冥濂殿的路上不斷有弟子倒下,慕堯和伏岷師兄順手解決掉幾個黑衣人,為了盡快趕去冥濂殿,有些形勢還不算嚴峻的就被忽略掉了。手腕上的傷口再次裂開,伏岷師兄咬牙忍着痛意,盡量不影響到慕堯和晔岚。晔晴看在眼裏,關切的問他要不要先上一些藥。伏岷師兄搖頭,“現在還是管這點傷口的時候麽。”

冥濂殿前聚集了一些人。晔晴透過一點光亮勉強辨認出師父和慕斯師叔都在其中。而谷主則被另一個長老攙扶着,似乎受了不小的傷。

“師兄,你又何須為了池陵谷丢了自己的性命。”話語裏夾雜着狂妄,聲音略有一點陌生。

“我只是……不願看見你……堕落成這副模樣……”谷主說得斷斷續續,甚至還時不時咳嗽一兩聲。

那人大聲的笑起來,“師兄你又要用這樣的伎倆麽。裝出一副善良的面孔,其實你心裏比誰都要陰暗吧。”

“你怎麽能這樣和大師兄說話,你究竟還把自己當做他的師弟麽!”慕斯師叔憤怒的一甩袖子,斥責起面前的人。

“我願意叫他一聲‘師兄’ ,便是還顧慮了些昔日的情分。只可惜……”那人拖長了調子,“有人敬酒不吃吃罰酒。往日的情面,我不顧也罷。”

“做到這一步,你的目的到底為何。”師父不像慕斯師叔一樣情緒激動,雖然同樣充滿怒氣,語調卻還算平靜。

那人緩緩轉過身子,目光慢條斯理的落在了師父身上。

“我會有今天,還得感謝你啊,師弟。”

作者有話要說:沒有校字……話說沐良同學,慕良師伯終于出場了啊……闊別那麽久有木有非常思念他?????來個熊抱吧!!!某歲滾去睡了……榜單終于完成了(吐口老血

第 48 章

“如若并非對拂梓師姐有情,當年帶她出來又是為了什麽。”慕堯維持着巨劍的姿勢,因為擔心珂敏會用毒,所以并沒有靠近。

珂敏聽見慕堯的話,先是大笑的幾聲,然後才緩緩說道:“池陵谷的規矩那麽多,對研毒制毒來說根本就是一個大的阻礙。與其驟然退出引起各處的懷疑和警惕,倒不如找一個愚蠢卻管用的理由。雖然這些年被人當做為情而折的傻瓜确實有些難受,不過……起碼我的目的達到了。”

“你做這些,就不覺得對不起你師父的教誨麽!”

“我師父的教誨?”珂敏揚起語調,“可笑。他老人家覺察到了我的天分,擔心我危及到他在谷中的地位,遲遲不願将真傳授予我。如此心胸狹窄的師父,我又何須對得起他?”

晔晴幾人算是徹底明白了。眼前的珂敏從未覺得自己的所作所為有什麽不對,甚至認為自己會做這些事都是被逼無奈的。這些想法和茯梅的想法極其相似。

“那日付小姐無辜被害,也是被你所毒殺的?”

“她确實是無辜。”珂敏說着掃向了晔晴,“我本來接到指示要毒殺的是你身邊的這個丫頭,沒想到啊,大約是老天保佑,竟然會出現這樣的偏差。”

“是誰要你這麽做的……”慕堯用力握緊手中的劍柄。

“這人你也認識。”珂敏端起茶杯,“正是茯梅師妹。”

“做這些,你能得到多大的好處……”

“好處?”珂敏嗤笑一聲,“我精通毒術,卻毫無用武之力。能讓我随心所欲用毒,就是我得到的最大的好處。”

“謬論……”

“我的想法又豈是你們能知曉的。不過算我好心提醒你們一句……”珂敏回過神,“你們的谷主大人,此時大概已經去見閻王爺了。他大概絕不曾想過,會死在自己的弟子手上。”

還不等幾個人反應過來,忽然就見珂敏朝人群中撒出灰白色的粉末。慕堯和伏岷師兄一邊迅速往外退後,一邊命令晔岚和晔晴不要呼吸,快點離開屋子。

走到門外,晔晴和晔岚大口的喘着氣。屋內不知道是什麽狀況,也沒見珂敏出來。幾個人暫時還沒完全放松緊惕,都望着那扇木門。

過了好一會,慕堯才和伏岷師兄上前察看。回來的時候都搖了搖頭,“人已經不在了。應該是從密道走了。”

這邊既然已經沒有下文,慕堯思來想去還是決定先趕回池陵谷。何況最近時常暴雪,拖得越久變數越多。回到客棧已經是臨近傍晚,夜晚不便行走,還是要等到第二天一早再出發。

氣氛凝重,四個人圍着一桌菜都沒有動筷子。雖然晔晴嚴重懷疑晔岚難得讀懂一次空氣是因為不敢在慕堯面前不顧禮節。眼看飯菜就要涼下來,伏岷師兄率先開口,“不如……先用飯吧。不管如何,總要先吃飽才有精神去應對。”

慕堯“嗯”了一聲,伸手夾了塊鹵牛肉放進晔晴的碗裏。晔岚幹瞪着晔晴碗裏的牛肉,好像有些不大相信剛才自己看見的。慕堯輕咳一聲,“照顧下我親傳弟子,晔岚師侄是有意見麽。”

晔岚哪裏敢對慕堯有意見,趕緊吓得收回視線,“不敢,不敢。”

伏岷師兄無奈的默然笑笑,也給晔岚夾了塊牛肉,“那晔岚師妹,師兄也給你夾一塊,照顧照顧你。這樣你就和晔晴師妹打成平手了。”

“什……我哪是介意那個……我是……”晔岚不想自己被人誤會小肚雞腸和晔晴争這些,情急之下全然忘記了剛才讓自己心生異樣的場景,匆忙解釋着,“我……好吧……既然師兄你夾給我了,我就不客氣了。”

新鮮的鹵牛肉終于堵住了晔岚的嘴,之後她光顧着吃,沒再去注意慕堯和晔晴之間的小動作。

“吃慢點,沒人和你搶。”伏岷師兄看着狼吞虎咽的晔岚不禁有些疑惑,師出同門,為什麽只有晔岚最不像個姑娘家,言談舉止像個山寨大王。

“好吃啊……而且不多吃一點,明天上路又得湊合了。”晔岚顧不得形象,又往嘴裏塞了幾塊肉,還不忘招呼着晔晴和慕堯,“師妹,師叔,你們也趕緊吃,多吃一些。”

“你先吃好自己的吧。”晔晴嘆了口氣,如果師父現在在,估計都要懷疑自己當年是不是領了個豬妖回來。

用完飯,時候雖然尚早,因為外頭還在零零散散飄着一點雪,也不方便出去散步。晔岚吃飽就開始犯困,嘟嘟囔囔的回了自己的客房,伏岷師兄跟上去,上樓梯之前給慕堯打了個眼色。慕堯點了兩下頭,沒有對他們兩個的行動表示出什麽異議。

晔晴本來也想直接回去,卻被慕堯叫住,“去後院走走吧。”

客棧的後院搭了一個小小的雨棚,勉強能站下兩個人。為了不讓雪花落在身上,晔晴只有稍微朝慕堯那邊側一個身。慕堯垂下頭,看見她細微的舉動,擡手攬住她的肩膀。感覺到掌下的人些微一愣,随後順從的依偎着自己。

“下雪的夜裏總是很安靜……”聽不見任何一點聲響。

“嗯。”慕堯應了一聲。

“只可惜,這樣的安逸也只是暫時的。”晔晴指的是池陵谷裏正在發生的腥風血雨。

慕堯看着遠處的積雪并沒有說話。這一次的事件最終會成什麽樣誰都沒有十成的把握。若是谷主真的出事,有沒有一個能帶頭的人,池陵谷要應對慕良會相當困難。就像晔晴所說,平靜的日子只存在于回到池陵谷之前的那段路了。

“害怕麽。”慕堯兀自問出,他只想知道晔晴的想法。

“怕啊。怎麽不怕。”晔晴苦笑一下,“我從小就膽小,一直都是仗着晔岚和師父耀武揚威。如果真讓我去拼殺,我也許都能被白白吓死。”

深吸了一口氣,她又繼續說道:“可是如果有師父,有我師姐,伏岷師兄,還有……你在,就稍微沒那麽害怕了。抱在一起死,也總好過一個人孤苦伶仃的活着。起碼黃泉路上還有人陪着呢。”

“你這麽說,你師父可要傷心了。”

“為什麽?”

“你們三個,可是他誓死要保護的人。”慕堯微微眯起眼,忍不住想起曾經指導過自己劍法的慕桑。還有很多年前,懷抱只有一口氣的嬰兒的慕堯對已經放棄治療的幾位長老說,只要是他的弟子,就算耗盡生命也會去維護。當時并不能理解慕桑的感受,如今想來,卻覺得心裏十分感慨。他穩了穩情緒,試圖保持輕松的語氣,“何況要是死全了,誰來替死了的人收屍。”

“那就都做池陵谷裏的孤魂吧。時不時坐在一起閑聊,別有一番滋味。”稍微想象一下也覺得好笑,晔晴悶笑幾聲,悲涼感又陡然而生,“不知道師父和二師姐在谷裏是否安好。”

“有你師父在,不會有什麽事的。”慕堯捂着晔晴略微發涼的手。

稍微又站了一會,考慮到第二天的行程,晔晴和慕堯還是決定先回房休息。兩個人一前一後來到客棧的樓梯口,晔晴正準備上樓,忽的被慕堯拉住。他神色緊張的看向樓上,等了一會,才将晔晴拉至身後,自己先行上去,推開了晔晴本來睡的廂房。裏面本身緊閉的窗戶被打開,被褥有被人翻動過的痕跡。走出來,又敲了敲晔岚的房門,只見隔壁的房門被緩緩打開,伏岷師兄小心翼翼探出頭,“師叔?”

“晔岚呢。”慕堯沒多解釋其他,直接問了晔岚的去向。

“不在房內麽?”伏岷師兄走出來,也敲了敲晔岚的房門,卻并沒有聽見裏面有什麽回應,“晔岚?晔岚……”

伏岷師兄小聲叫了幾遍,卻仍舊沒有聽見晔岚回話。慕堯擡手示意伏岷師兄退到一邊,然後用力一撞,門被打開了。

晔晴聞聲趕了上來,見到伏岷師兄和慕堯急急的推門而入,心裏暗叫不好,也跟過去想看個究竟。房內點了蠟燭,卻彌散着一股怪異的香味。伏岷師兄和慕堯立馬堵住鼻子,而晔晴則因為反應稍微慢點,已經被熏得開始頭暈惡心。人開始昏昏沉沉,如果不是慕堯及時扶住她,估計得照直摔倒在地上。

床的旁邊赫然倒着晔岚。她面朝下,似乎已經昏迷不醒。伏岷師兄叫了一聲,走上前抱起晔岚的身體,将她帶出房間。數次的呼喊都沒能讓她醒來。回頭看了眼還沒完全恢複過來的晔晴,他的心不禁揪緊。只是稍微聞了一下晔晴就受不了,在房裏待了那麽久的晔岚狀況到底怎樣他沒有底。曲泉鎮離池陵谷距離并不算近,而晔岚眼下的狀态并不能拖下去……

伏岷師兄将晔岚平放在地板上,從身上摸出一把尖銳的刀,一咬牙,劃開了手腕,将流出的血液喂入晔岚的嘴裏。

一旁的晔晴逐漸恢複意識,看到眼前的情況有些目瞪口呆,“伏岷師兄,你這是……”

伏岷師兄沒有回答她,反倒是慕堯解釋道:“晔岚中的應該是迷香。血腥氣能讓她清醒過來。”

晔晴還想說什麽,卻因為吸入大量迷香所産生的惡心感而只能靠着慕堯坐着。她頭疼的厲害,渾身乏力。不知道晔岚吸入那麽多,會不會有大問題。

伏岷師兄仍然在往晔岚的嘴裏喂血,過了一會,終于看見晔岚勉強睜開眼睛。血腥味加上迷香的餘力,晔岚一句話還沒來得及說就反身趴在地上幹嘔了好久。伏岷師兄一直在替她順氣,希望能讓她稍微好受一點。

“呸呸呸,什麽味道啊。”晔岚不斷吐着唾沫,試圖讓嘴裏的血腥味減少一點。她顯然還沒搞清楚自己處在什麽狀況裏。

伏岷師兄接過晔晴遞過來的帕子捂住被割開的傷口,本來煞白的臉上泛起笑意,“我的聖血還好喝麽。”

晔岚一聽自己嘴裏的是伏岷師兄的血,反身又開始幹嘔。

慕堯趁機打趣道:“想不到伏岷師侄動作挺快。”

剎那間明白過來慕堯話中的隐喻,伏岷師兄有些尴尬,“我和晔岚師妹清清白白。好了……先去喝點水吧。”

作者有話要說:伏岷:我竟然也能擔一回流量做次內容提要某歲:沒用童子尿已經不錯了伏岷:我屮艸芔茻————半夜在碼字……兩個榜單要命哦OTL……再次宣傳一下某歲的同人坑《櫻之森學園的二三事》~~~~歡迎前來支持~~~~

第 47 章

半道上忽然下起了大雪,腳程被迫耽擱,一行人下了馬車,來到一旁的破廟裏等雪停了,才能再次上路。

慕堯和伏岷師兄在人群中間點起了柴火,雖然下雪的時候比起下過雪後要稍微好一些,卻仍然寒冷。這一趟走走停停,所有人都被磨得有些沒了脾氣。就連晔岚也不再暴躁,乖乖蹲在晔晴身邊烤火,從進了破廟後就沒再說過話。

這所以會在這種時候出任務,只是因為谷主忽然中毒病倒,谷中無人能醫,只有求藥于曲泉鎮的珂敏,希望他能念在曾為池陵谷弟子的份上幫一個忙。可是天氣一直不好,着實耽擱了不少行程。

大約是累過了頭,只是這樣短暫的休憩之間,晔晴和晔岚都閉眼睡着了。熟睡之後,各自靠上慕堯和伏岷,全然不知道醒着的兩人對視時都有些尴尬。

暧昧的氣氛蔓延,慕堯和伏岷師兄一句話都沒說,都在暗示着對方“這件事你不說我不說,沒人知道”。

好不容易等雪稍微停了一會,慕堯和伏岷師兄趕緊推醒了晔晴和晔岚,也不等她們搞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麽,拉着她們又上了馬車。看着窗外漸黑的天,只希望這一次可以多走一些路。

也許真應了那句“柳暗花明”又一村,幾個人終于在當晚趕到了曲泉鎮。因為正值隆冬,并無什麽跑商的客人,客棧的房間大多空着,訂下幾間房,晔晴和晔岚就都去睡了。

慕堯和伏岷師兄走下樓,問店小二點了幾盤菜,還要了壺酒。兩個人對面而坐,一開始并無人說話。

“我見師叔一路過來神情凝重,是有什麽煩心事麽。”伏岷師兄替慕堯和自己倒了杯酒。

慕堯眉目間有些疲乏。他用手撐着臉側,舉起酒杯,卻并沒有喝下。

“不過是想到很多無謂之事,徒增煩惱而已。”慕堯自嘲道。

“這次事情牽扯到的似乎都是師叔認知的人,所以師叔才覺得內心波瀾萬分?”伏岷師兄試探着詢問道。

忽覺伏岷真有些心思缜密,幸好他沒成為敵人,慕堯不自覺的笑了笑,“也有……”

伏岷師兄見慕堯似乎不願多談,也不好再追問,自己端起酒杯喝了一口。

“其實……”似乎猶豫了一下該不該說,“三年前的事……我到現在都還惦記着。”

“三年前?師叔是說那日在山林的事?”

慕堯點點頭,“雖然一早就做好充當惡人的準備,只是沒想到,會被恨着那麽久。”

他沒有特意點名是被誰恨。差點害死晔晴,如果晔岚或者晔雨會恨他,也是情理之中的。

“那日我和晔岚他們找到晔晴師妹的時候,看見慕桑師伯神色鎮靜就已經料到這些應該早就在他預料當中了。雖然具體是什麽情況我并不清楚……可我想……晔晴師妹應當已經原諒你了。”伏岷師兄低頭看着酒杯裏透亮的酒。

“原諒……”他要的又何止是原諒。

“說句閑話。”伏岷師兄擡頭看了眼有些出神的慕堯,“其實晔晴師妹心裏還是相當在意師叔你的。”

慕堯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等待他進而要說的話。

“谷裏弟子大量中毒的期間你不是出了一趟任務麽。我聽晔岚說,晔晴師妹當時擔心得整晚無法入睡,一直等到你平安回來,她的氣色才跟着好轉不少。不過按晔晴師妹的性子,這些都不會跟你說吧。”

“若是我師兄或者她師姐同樣出任務,她也一樣會擔心……”

伏岷聽到慕堯的話後笑了笑,“不然呢,師叔是在期待她不顧六親之情,一心只在意你麽。”

“那倒……不然。”似乎也意識到剛才自己的話有些失态,慕堯也跟着彎起了嘴角,“我這點反倒比不上你這個晚輩了。”

“只是想得稍微明白一些而已。”伏岷師兄把玩起酒杯。

“讓我比較意外的還是你。”沉默片刻,慕堯說道。

伏岷師兄有些不明所以,擡頭看向慕堯。

“怎麽會對晔岚那個丫頭……”他本來想說的是“瘋丫頭”,到頭來還是改掉了。

“咳咳……”連伏岷師兄也不知道要怎麽回答,“許是……緣分……吧……”

“不管是誰……”慕堯飲下杯中的酒,“我們倒算得上是一條繩上的螞蚱了。”

*-*-*-*-*-*

大雪過後多半會是明媚的天氣。晔晴一早醒來就見到照射進屋的陽光。昨晚因為太過疲憊,所以睡得格外沉。走出房門,慕堯和伏岷師兄已經等在樓下。四處都不見晔岚的影子,晔晴轉而敲了敲她睡房的門,半天都聽不到裏面傳來聲響。突然回想起之前付小姐的事,晔晴頓時緊張起來,用力的又敲了幾下,才終于聽見晔岚拖沓着步子走到門前開門。

“你還要睡到什麽時候。”晔晴眉毛抖了一下,眼前的晔岚衣冠不整,問題是身後已經傳來了伏岷師兄的腳步聲。

晔晴趕緊把晔岚又塞回了房門,讓她趕緊穿好衣服。

“怎麽了?”伏岷師兄好奇的問。

“哦,沒什麽。她說她尿褲子了而已。”晔晴淡定自若的回答道。

“師妹你說什麽啊,我哪裏尿褲子了。”晔岚卻在這時一把打開門,對晔晴的話表示嚴重的抗議。只見她身上只穿了件肚兜,手上拿着準備換上的衣服。等發現伏岷師兄也在門口,愣了愣,轉身把門給關了,“師兄……你看見了什麽麽……”

門外的伏岷師兄略顯尴尬,“沒……就看見了……好大的一塊……青石板。”

一番折騰,終于等到晔岚洗漱穿戴好下樓。晔岚有些不好意思,只好貼着晔晴站。伏岷師兄也神色怪異的走在一旁,這番情景讓慕堯有些莫名其妙,低頭小聲問晔晴剛才究竟發生了什麽。

“沒什麽。只是有好大一塊青石板而已。”晔晴随口敷衍道。

估摸着只要是和晔岚有關的絕對不會是什麽好事,慕堯也就懶得再問。四個人吃了早點,準備往珂敏的住處去。

一路上和之前無異,四個人東聊西扯,直到到了珂敏的住處前才發覺有些不對勁。之前晔晴和慕堯來的時候,院子裏雖然沒什麽東西,卻也不至于荒蕪。這一次卻見到院子裏的積雪無人清掃,許多工具已經許久無人使用。

走進去,敲了敲房門,過了會才聽見屋內傳來聲響。開門的人正是珂敏。

“珂敏師兄,半個月前藥谷長老已經來信與你,不知你有否收到?”慕堯注意到珂敏的神色有些怪異。

“哦……有的有的……”珂敏讓開到一邊,“先進來坐吧。”

四個人魚貫而入,晔岚和伏岷師兄沒有來過,所以并不知道,晔晴卻注意到房內的擺設和上一次來有很大分別,而且似乎髒了不少,像是長期無人打掃過一樣。

“是關于谷主中毒一事麽。我看到信上說了。”珂敏端來茶水。

“正是。”慕堯不動聲色的環顧了一下屋內,問道,“拂梓師姐不在家麽。”

聽到慕堯提起拂梓,珂敏的手抖了一下,杯子裏的茶水因此灑出。他極力的掩飾着臉上浮現出的過于平淡的神色,“她……前段日子……已經走了。”

“走了……”晔晴和慕堯都有些吃驚,“是毒無法解開麽。”

“嗯……”珂敏雖然點着頭,可并沒有表現出任何悲傷之意,“試了好多辦法……最後還是……”

“還望師兄節哀順變。”慕堯察覺到珂敏有意在回避衆人的目光,于是想着先轉移他的緊張感,“關于谷主的毒……師兄可有什麽頭緒?”

“因為太為罕見,我也沒找到解毒方法,實在有愧衆位期望。”珂敏在聽到慕堯轉移話題後竟然松了口氣。

“拂梓師姐當真是被慕良下的毒?”慕堯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已經将晔晴和晔岚擋在身後,往後退了好幾步。

伏岷師兄很快明白過來慕堯的用意,也挺身在前。兩個人對珂敏一個,光是氣勢上也占了便宜。

“打架?好啊,我也要在前面。”晔岚一臉興奮的想要跑上前,卻被晔晴一把拉回來。

珂敏見到慕堯和伏岷師兄的陣勢,先是一愣,随後居然笑了出來,“哦?終于想明白了?我還以為這場游戲就要這樣無聊到頭了呢。”

“哼。我早該發現……”慕堯警惕的看着珂敏慢悠悠喝了口茶。

“沒錯。拂梓是下毒殺的死。”珂敏的嘴角還殘留着笑意,絲毫沒覺得自己說的話有多麽駭人聽聞,“我每日給她用一點,那種毒藥并不會讓人剎那間斃命。但是拖得越久,體內積毒越深,會死也是早晚的事。”

“殺害自己的妻子,你難道不覺得良心難過麽。”

“呵呵呵,拂梓與我好歹是結發夫妻,雖然我對她并無多少情意,但看在她對我一心一意的份上,還多留了她幾年生命,何況她還在世的時候,我也盡到為人之夫應盡的職責,拂梓走得并不遺憾。我又有哪裏對不住她?”珂敏對慕堯的斥責似乎并不在意。

作者有話要說:寫得太趕沒校字……一早說過珂敏是紳[bian]士[tai],所以應該不會覺得意外吧等把珂敏這段寫掉,估計離完結就真的真的不遠了【正色

第 46 章

晔晴揪緊前襟,不準慕堯對她上下其中為所欲為。慕堯也不着急,心想都到牙齒縫裏的鴨子還怕長翅膀飛了麽,轉而又吻上她的唇,借着一點力,将她壓上柔軟的床榻上。

一來二去,最後都氣喘籲籲。

“都什麽時候了……你還有心思想這些……”晔晴仰躺着看着慕堯,有些蔑視般的眯着眼。

慕堯卻滿不在意,他俯□,貼着晔晴的鼻尖親了下她的臉頰,“我好歹也算是個血氣方剛的男人……”

晔晴被逗得有些癢,忍不住“咯咯咯”的笑出來。起伏的胸脯激起慕堯的念想,一把按住晔晴的手,十指交握,眼裏流露出難以抑制的□。

“很好笑?”輕舔着晔晴的耳垂,嗓音帶了些暗啞。

“不好笑……”晔晴稍微平複了一些,側了側臉想要躲開慕堯的逗弄。

慕堯将晔晴按在前襟上的手拿來,将她的外衣緩緩脫下。晔晴忽然一笑,坐直了身子,慕堯的動作也因此被打斷。還未等他問出聲,晔晴已經三下五除二的剝掉了他的外袍。白色的底衫很單薄,晔晴能感覺到他身上散發出來的熱度。

雙手從他腰際兩側伸到背後,再輕輕靠攏,他的身體被禁锢。只是單純的一個擁抱就能讓晔晴感覺到安心。似乎感覺到了晔晴的心情,慕堯也将她攬緊。

如果不是身在池陵谷,也許就不需要刻意隐藏。然而如果不是因為身在池陵谷,或許就連相遇的可能性都沒有。

想要像珂敏和拂梓那樣離開麽。晔晴其實也曾經想過。然而愛戀已經不再純粹,并非白首不離才是最好的。她無法徹底放下師父師姐,也無法徹底放下慕堯。如果他對自己是真的有心,即使沒有肉體上的結合,心裏的那份情誼也應該留存。

“還記得第一次麽……”慕堯的聲音響在上方。他把晔晴圈在兩臂之間,下巴架在她的頭頂。

“嗯……”想起那個令人難以忘懷的第一次,晔晴心情驟然有些不好,“悔不當初啊……”

“如果沒有你出現的話……”聲音宛如嘆息,“現在的很多……都會大不一樣了吧……”

眼裏有些潮氣。晔晴不得不承認自己已經在逐步逐步的淪陷了。一想到這裏,忽然有些不甘心。她掙脫出慕堯的懷抱,故意冷着臉看向他,擡手繼續去脫他的底衫。

房裏因為點了火盆而暖下去,卻仍舊還有些涼意。不知道是不是覺得冷,慕堯胸膛上但凡晔晴手指所到之處都起了一層雞皮疙瘩。晔晴覺得好玩,故意來回去摸那些突起的疙瘩,“你冷啊?”

慕堯顯然已經有些把持不住,撥開她的手,端起了她的下巴,“你打算耗到什麽時候呢。天都要黑了。”

晔晴回頭忘了眼窗外,才剛過晌午,哪兒來的天黑。一想才明白過來,是慕堯自己等不及了。

“嗯……我突然沒什麽興致了。”晔晴說着就要下床穿鞋。

“想得美。”慕堯直接把她撈了回來,一手急切的扯下她身上半敞開的底衫,用力吮吻起她的頸。

晔晴擡手勾住慕堯的肩膀,極力的壓制着呼之欲出的呻|||吟。不知道是太久沒有做過,還是慕堯這三年間練了什麽功夫,晔晴就覺得他的技巧似乎比起以前要好得多了。身體漸漸起了反應,她忍不住輕咬住慕堯的肩膀,身體随他的動作起伏配合着。

感覺到身下人熱切的回應,慕堯忍不住心頭一熱,動作更加輕柔,舌尖來到晔晴的鎖骨上方,濕潤和熱氣讓她無法自控的顫栗。順勢向下,經過了她平坦的腹部,眼看就要到達那片禁區,沒想晔晴忽然鯉魚打挺似的坐起身,火速穿上了衣服翻身下床,慕堯一個人愣在床上,不明白她在搞什麽名堂。

“我……好像……”晔晴一臉的抱歉,“月信來了……”

*-*-*-*-*-*

從房裏走出來的時候晔晴的神色和平常無異,倒是慕堯黑着一張臉。他趁着沒人注意,悄悄湊到晔晴耳邊說道:“我會替你算着日子的。最多七日後,一定會問你讨回這筆賬。”

晔晴不好在大庭廣衆下笑出來,只好抿嘴強忍着笑意。

地面上有些路結了冰,走起來尤為的滑。晔晴踉跄了一步,被慕堯從後面一把扶住才沒有摔個四腳朝天。一路走到顧思堂,茯梅正巧也在外面,捕捉到晔晴的一瞬間目光黯淡了一些。

“藥谷長老叫我來有何要事。”慕堯的話冰冰冷冷,好像在故意拉開距離。

“沒要事就不能找你過來麽。”茯梅并沒有因為慕堯的态度而消沉,“你看,慕斯師兄和慕桑師兄兩人關系甚好,我們之間就不能這樣?”

慕堯冷笑,“你是想拿你同慕斯師兄相提并論?”

被他的笑蟄到,再加上茯梅自己也有些心虛,她避開慕堯的目光,回答道:“我只想……能和你一起。”

“為了得到藥谷長老這一名位,你做了多少惡事還需要我一一挑明麽。”慕堯想起她看着中毒身亡的弟子沒有半分憐憫之心,反而還因為無人能解那個毒而沾沾自喜,“你究竟是為了什麽才走到這一步……”

“為了什麽……”茯梅擡起頭,面帶着從容的笑容,“因為我想和師兄你一起啊……”

她緩緩的靠近慕堯和晔晴,嘴角牽起猙獰的弧度,“這個世界上,只有師兄最關心我,其他人是死是活,與我又有什麽關系。”

說到這裏,她忽然将目光落在晔晴身上,“我最無法容忍的就是別人分去師兄的關心,換做是誰我都不會放過。”

“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麽麽!”慕堯斥責道。

“知道。自然知道。”茯梅并不畏懼慕堯的怒氣,反而淡然的轉過身,“我當年被強||暴後,谷裏的弟子見到我就會嗤笑,師父雖然不明說,暗地裏卻以我為恥,從不敢把我帶去見其他人。沒人理我,也沒人關心我。只有師兄你一個人,願意陪我說話,也不會看不起我……”

“你師父怎麽可能會這麽想……”慕堯駁斥她的話。

“我一個人哭泣的時候,他又去了哪裏!”茯梅厲聲打斷慕堯的話,随後又恢複平靜,“罷了。過去的事也懶得再提。他老人家現在在九泉之下,大約還沒想明白自己是怎麽死的呢。”

“你說什麽……”慕堯有些無法相信。

茯梅笑了笑,“還記得多年前藥庫失竊的事麽。那幾株劇毒的藥草就是我偷走的。老實說,其實我本想放着給自己備用的,沒想到師父以為我熬出來的湯藥只是滋補用的,自己倒給喝下了。也就是從那時起,我才明白過來,曾經傷過我的人,都要為此付出報應。呵呵呵……就像師父那樣,到頭來死得不明不白。”

慕堯悲痛萬分的搖了搖頭,“你可知……你師父在飲下那碗湯藥之前……已經寫好了一封遺書。”

“什麽……”茯梅略微震驚的看向慕堯,“不可能……”

“他在遺書上提到,這一生從未有愧于任何人,唯獨無法從你那件事上徹底釋懷。他既未能及時發現你的險境,也無法讓你擺脫出陰影,實是不配做你的師父。這封遺書在谷主手上,若是不信,可以問他相要。”

茯梅先是一愣,随後狂妄的笑出聲,“是真的又如何,是假的又如何。難不成還要我感謝他以死謝罪?我既已走到這一步,就沒想過會後悔。”

慕堯望着她,沒有說話。

“不過師兄你放心,我是不會傷害到你的。師兄于我有恩,何況我也想待在師兄身邊。”茯梅說完就進了顧思堂。

一直等到茯梅離開,晔晴懸着的心才放下來。剛才她真的有些擔心茯梅會一個激動撲上來,所以一直都在做着随時逃跑的準備,

“走吧。”慕堯率先往回踏出一步,“有她這些話,到時候也沒必要……手下留情了。”

*-*-*-*-*-*

離開顧思堂,晔晴和慕堯在半道上碰見了不遠處正在堆雪人的晔岚和伏岷師兄。兩個人先比了比誰滾的雪球大,然後才正式搭起雪人。

“入了冬,任務少了,你們倒挺有閑情逸致的。”慕堯站在一旁,看着晔岚滿頭都是白色的雪花。

“我是不想出來受凍,可她自己閑不住,硬把我叫出來。”伏岷師兄把責任都推在了晔岚身上,表示自己是被迫陪她玩這些孩童玩的游戲。

“不是你先喊我過來的麽……”伏岷師兄的矯情并沒有讓晔岚受用,她很是納悶的為自己辯解。

謊言被揭穿,伏岷師兄有些難為情的輕咳一聲,“你不戳破不行啊。”

“可是是你栽贓陷害啊,我肯定要闡明事實……”晔岚看不懂伏岷師兄的眼色,“師兄,你怎麽了?眼睛疼?”

慕堯無奈的搖搖頭,不想再看這對傻師兄妹的笑話,“得了。你們繼續玩吧。”

說完剛打算走開,沒想忽然被人用雪球砸中後腦勺。雪散落到衣襟上,有的還鑽進到裏面,身體頓時冷得一抖。回過頭,卻見到晔晴得意的沖他笑了笑,又一個雪球砸過來。晔晴的動作很快得到晔岚的效仿,沒一會慕堯就滿身是雪。

“你們還真是……得寸進尺了。”慕堯幾步上前,将晔晴堵在樹下,不動聲色的小聲“警告”她,“你再鬧,我就當他們的面親你了。”

這一招果真有效,晔晴立馬放下手裏的“武器”,乖乖投降。

作者有話要說:就是不讓師叔得逞啊噗哈哈哈哈哈~~~來啊來打我啊就是打不到啊2333333好吧,我知道一定會有人跳出來說“我褲子都脫了作者你就讓我看這個?”某歲保證一定會在完結前讓師叔再次真正推到晔晴的……大概/.

第 45 章

立冬的前一天,藥谷長老宣布退位,改由茯梅繼任藥谷長老之位。谷主帶着絨帽站在衆多弟子前宣讀着這一變動。整個氣氛卻像為誰吊唁一樣凝重。茯梅已經換上了長老級別才能穿的衣袍,她在衆多長老中是最年輕的,和慕堯站在一起,相當奪目。

底下的弟子大概都只是單純的以為前一任藥谷長老是因為未有及時救治中毒弟子才被撤走的,而在最後挺身而出研制出解藥并救活了大多數人的茯梅因為自身的能力以及寬仁之心才被委以重任。

前一段時間因為弟子傷亡太多,谷主下令,全谷弟子換上白色衣袍,哀悼三日。這是晔晴在池陵谷長這麽大都未曾經歷過的。呼一口氣,面前就是一大團白色的霧氣,猶如亡魂無法消散的執念。

卸下了藥谷長老的職位,慕斯師叔自然得閑起來。時常來找師父對弈閑談,晔晴有時候跟在一旁伺候,時不時能聽到他們之間的對話。

“想我任藥谷長老一職多年,少有清閑的時候,如今才發覺師兄的決定實是聰明之舉。悠哉了這麽多年,想必也看開了不少。”慕斯師叔兩指間夾着白子,放于黑子旁邊。

“我還記得當年師父決定讓我出任藥谷長老時你一臉的不甘。如今倒說出這些話,你還真是得了便宜賣乖。”師父話裏似乎有些嘲諷之意,可任誰都能聽出本意并非如此。

“當年我得的不也名不正言不順麽。若不是你主動放棄,又哪能輪得上我。”慕斯師叔将白子推上棋盤一角。

“你資歷匪淺,本身就具有出任藥谷長老的資質,何來的名不正言不順。”師父擡頭掃了慕斯師叔一眼。

慕斯師叔頗為無奈的感慨般的搖了搖頭,“師兄你這個人就是這樣。讓人想讨厭都讨厭不起來。”

師父但笑不答,扭頭吩咐晔晴一句,“去泡壺熱茶。一會可有‘貴客’要來。”

晔晴畢竟和師父一起生活那麽多年,從他說“貴客”兩個字的神情來看,這位“貴客”應該并不受他的待見,多半不會是什麽好人。

晔晴提着茶壺走到一旁,将茶葉倒進茶壺裏。

“這就是你丢給慕堯的那個徒弟?”慕斯師叔的目光掠過晔晴。

“嗯。”師父只是平淡的應了一聲,“你這盤棋似乎輸了。還要繼續麽。”

“貴客”沒過一會就到了。晔晴剛把煮好的茶倒進師父的茶杯裏,就見到茯梅緩緩走近。因為她的身份,就算是輩分比她大的師父和慕斯師叔也要跟她問好。

“不知藥谷長老今日來此有何貴幹。”師父的話裏明着暗着多了份諷刺,“藥谷長老”四字咬得極為重。

“其實并無要事。我往日很少在谷中四處來往,如今當上藥谷長老,若還像從前那般,自然是不行的。”茯梅明明聽懂了師父的意思,卻并不介懷。踱着步子走到晔晴身旁,“喲,這不是晔晴師侄麽,今日怎麽沒同慕堯師兄一起?”

“慕堯師叔今日有事,吩咐弟子在此陪伴師父和慕斯師叔。”晔晴垂眼不去看她。

茯梅沒有繼續問下去,而是又将注意力轉向慕斯師叔。

“慕斯師兄退了藥谷長老之位,可覺得有些不甘?”她問。

“你謀劃那麽多,害死衆多無辜的弟子,為的不就是這些。”慕斯師叔喝一口茶,不鹹不淡的回答道。

“輸了便是輸了。勝者到底是我,不管用什麽方法。”茯梅的笑意裏帶着明顯的怒氣。她臨走前一個眼風掃向晔晴,眼神裏有說不清道不明的憤恨。

晔晴直視着她的目光,并沒有因此覺得害怕。

等到茯梅走遠,慕斯師叔才嘆了口氣,撿好棋盤上的棋子,說道:“當年那件事,師父曾經吩咐過我們千萬要好好照看她。只可惜……是她自己非要走上這條路。”

*-*-*-*-*-*

慕堯出谷了幾天回來,卻沒想池陵谷已經下了入冬後的初雪。晔晴大約估到了他要回來的日子,在和晔岚一起掃完寝房門前的雪後,提着笤帚又來到了慕堯的寝房前幫他掃去堆積已高的雪。對此晔岚很有意見,但看在伏岷師兄也跟過來湊熱鬧的份上,所以沒有出聲抱怨。

三個人在門前聊一會天掃一下雪,雖然沒太多效率,卻也很快就清掃完了。慕堯從石階上一拐進來,就看到三個人打打鬧鬧不亦樂乎的樣子。伏岷正撩開袖子給晔晴和晔岚看他那只半夜會發光的手臂,晔岚張嘴就來了一句,“剁下來賣能值不少銀子吧。”

慕堯輕咳一聲,如果不是晔晴在,他肯定是要訓斥幾個人在自己的房門前如此放肆。晔晴三個人同時朝他的方向望過去,表情不一的向他行禮。慕堯一臉清冷的将手背在身上,走到晔晴身前一步之遙,卻側過臉對伏岷師兄說:“你的手臂可是痊愈了?”

“多謝慕良師兄的關心,已經痊愈了。”伏岷師兄回答道。

好久沒見到慕堯擺出長輩的姿态,晔晴忍不住小小翻了個白眼。

晔岚已經縮在了伏岷師兄和晔晴後面,一臉警惕的樣子盯着慕堯,生怕他會繼而在言語上攻擊自己。還好他只是輕描淡寫般的瞟了她一眼,随後轉了個身,“你們兩個的師父都在找你們,還不快些回去。”

晔岚都有些不敢相信慕堯竟然就這樣放過了自己,都不等伏岷師兄,自己先溜到了一旁的石階上。伏岷師兄含着笑無奈的搖頭,先向慕堯禮貌性的說了句“告辭”,然後才跟過去。

等他們都不見了影子,慕堯才回過頭。晔晴鬓旁的頭發上沾上了幾點細碎的雪子,他擡手撥開,剛才還帶着涼意的目光變得柔和,“天這麽冷,跑出來做什麽。”

“師父讓我過來打掃一下。”晔晴随便找了個借口。

“我師兄會舍得讓你替我掃雪?”慕堯不相信似的半笑不笑。

“不信就算了。”晔晴握着笤帚,繞過慕堯的身邊作勢要走。

慕堯擡手攔住她,順勢又把她往房門的位置推。晔晴不知道他想做什麽,聽到他說了一句“随我進來”,只好跟在他後面一起走進房內。

沒有點火盆,屋子裏有些刺骨的寒意。晔晴趕緊點起火盆,蹲在旁邊把手靠近,嘶嘶哈哈的冷得發抖。慕堯拉着她的手臂起來,胸膛貼着她的後背,頓時暖了不少。

“那日經過一座城鎮,正好碰上他們在辦冬祭。”慕堯說着從衣袖裏拿出一個透亮的玉墜,“我記得之前出任務的時候你好像曾經很想要個,正巧我看到了,就買下來了。”

晔晴接過那個玉墜,是一個花苞的形狀。雕琢的工藝很精湛,就連不常出門的晔晴都能看出價格不菲。

“你真送給我?”晔晴故意擺出“不是我逼你的啊”的表情,“以後都不準問我要回去了啊。”

“嗯。送給你了。”慕堯埋進晔晴的頸窩,深吸了一口氣,“晔晴……不如再繼續上一次沒做完的事?”

晔晴半邊身子起了雞皮疙瘩。她有些心慌,想要掙脫出慕堯的懷抱,慌亂間随口問了句:“慕斯師叔為什麽要卸任藥谷長老一位……”

慕堯摟着她故意不讓她走,下巴靠在她的頭頂,“這都想不明白?只是緩兵之計而已。”

“所……所以說……讓茯梅師叔擔任藥谷長老,只是要讓慕良師叔以為池陵谷已經開始妥協了麽。”晔晴并沒有放棄掙紮。

“正是。”慕堯制住晔晴不斷試圖掰開自己手臂的手,将她強行面向自己,“茯梅對你說什麽了?”

“那倒沒有……”不斷後退,試圖躲開慕堯靠近的臉,“只是感覺她似乎特別讨厭我。”

慕堯輕笑了幾聲,端起晔晴的下巴,“那是自然。你是唯一一個離我最近的人,她當然讨厭。”

“那我真是倒大黴了……”氣息被驟然堵住,晔晴索性閉上眼睛。

“哦?你不是要主導麽,怎麽這麽快就忘了?”好一會,慕堯才和晔晴分開。眼前的晔晴因為呼吸不順暢而微喘着,臉頰上浮起了紅暈。

晔晴“哼”了一聲,趁着慕堯沒在意,一溜煙跑到了門口,“你以為我像你啊,好色之徒。”

慕堯也不急着去追,好整以暇的靠在床榻旁邊,揚了揚手裏朱紅色的腰帶,“好走不送。”

晔晴趕忙摸上自己腰際,果真不見了腰帶。總不可能這樣回去吧。

“你……卑鄙無恥!”晔晴說着就要去搶。

既然已經是慕堯預料之中,晔晴自然也就毫無抵抗之力了。她被慕堯壓上床榻,只有睜大眼睛瞪着慕堯。

“你想要如何?都聽你的。”慕堯沒了動作。

“這次你出去,特意看了大夫?”晔晴冷不丁冒了這麽一句。

“我看大夫做什麽?”慕堯覺得有些莫名。

晔晴勾起嘴角,“你不是腎虛麽。”

“我腎不腎虛,你試試不就知道了。”說着一把扯開晔晴的上衣,啃咬起她光滑的肩頭。

作者有話要說:不要吐槽某歲為什麽停在這麽關鍵的地方……話說昨天去看西游降魔記,裏面有個腎虛公子啊噗哈哈哈還是一部蠻不錯的搞笑片,從頭笑到尾

第 44 章

因為受了傷,所以伏岷師兄暫時留在藥谷長老處治療。中毒的弟子由晔雨和師父去查看,晔晴被吩咐去通知其他長老。本以為晔岚會要求留下照看伏岷師兄,沒想到她卻自願去陪晔晴。兩個人走出顧思堂,外面的天依舊陰沉沉。走下石階,迎面的風吹亂了晔岚本就散亂的發。晔晴一邊走一邊朝旁邊看了一眼,“師姐這麽擔心伏岷師兄,為什麽不留下照看他?”

晔岚一聽,搖了搖頭,苦笑道:“我又不懂醫術,而且做事馬虎,留下只會礙手礙腳,倒不如先離開一下。”

晔岚的臉色還像剛才一樣蒼白。晔晴知道她其實擔心伏岷師兄擔心得不得了,就是因為太過在意,才不敢去面對。想着正好可以轉移她的注意力,晔晴又問起她出事時的情形。

“我們幾車人正準備回谷,半道上來了很多蒙面的黑衣人。就和許多年前烏月閣的人差不多。本身論武我們肯定不會輸,沒想到打鬥到一半他們忽然朝人群中撒了很多白色的粉末。當時我和伏岷師兄站得靠外未有中毒,只是他替我挨了好幾刀,然後才趁亂往回趕。一路上怕有人跟着所以躲躲藏藏,再加上他手臂上的傷,所以耽誤了好幾天。”晔岚回想起那些天在回谷的路上伏岷師兄的狀況好幾次惡化,不由得心有餘悸。

“你們之前,還有一撥弟子也中了毒。這次的事應該和慕良師叔脫不了關系。”晔晴沒提茯梅是擔心晔岚沉不住氣腦袋一熱就去找她動手。

“可惡……他也是池陵谷出來的,卻為了自己那點利益可以殘殺同門弟子。”晔岚用力握着拳。三年前在山林裏弟子死傷衆多,這一次又會是一場腥風血雨,而且還是用這樣卑鄙的手段。甚至害得伏岷師兄差點失去一條手臂。她內心從未有過這樣強烈的恨意。

晔晴沒有接話。她知道晔岚雖然平時吊兒郎當,其實心裏比誰都在意池陵谷。

傳過話,晔晴猶豫着要不要去通知一下慕堯。沿着石階往下走,拐到慕堯的居所前,他正好也在往外走。晔晴從他複雜的眼神裏猜測到他應該已經知道了這件事。

“伏岷師兄他……”晔晴剛開了個話頭就被慕堯打斷了。

“我已經知道了。”慕堯的目光掃過一旁神情嚴肅的晔岚,“走吧,我去看看。”

回到顧思堂,中毒的弟子已經被送回各自的寝房,只有幾個症狀比較嚴重的還在。他們的面部發青,渾身都在顫抖,而且意識似乎都混亂了,問他們話都沒有反應,只是自顧自的呓語。晔雨在一旁抄抄寫寫記載着這些症狀,見到晔岚和晔晴走過來,只是很輕的搖了搖頭。晔晴頓時明白過來她的意思。

這些弟子救不了了。

果然沒過多久,坐在躺椅上的幾個人陸陸續續都口吐白沫閉上了眼。晔岚見的死傷見得多,沒太大的反應。晔晴卻着實被吓了一跳。剛剛還活着的人轉瞬就沒了生命。她忍不住唏噓了一句。晔雨撿了白布将他們的臉蓋上,讓一旁的弟子擡了出去。

其他長老和藥谷長老在裏屋商議應付的辦法。慕堯從屏風裏走了出來,神色凝重,估計是聽到他們紛紛表示目前沒辦法解這種毒藥。擡頭見到還有一個弟子的屍體沒被擡出去,本就蹙着的眉褶皺更深。

“她這麽做……無非是想讓我們妥協。”晔雨冷不防說道。

“她?誰?”晔岚敏感捕捉到晔雨話裏的“她”有着不簡單的含義。

晔晴朝晔雨搖頭,示意她不要告訴晔岚。晔雨于是別過身,繼續研究起剛才記錄的那些東西。

“是在說慕良師叔……”晔晴想用慕良應付過去。

“他對谷中的事情幾乎算是了如指掌,你以為我會不知道谷裏有他的暗線麽。”晔岚眼裏一閃而過的憤恨。

晔晴只好如實告訴她,“……慕良師叔安置在谷裏的暗線就是茯梅師叔。只是現在慕良師叔還沒有現身,我們暫且不能動她,以免打草驚蛇。”

晔岚用力将佩劍撐在地上。如果可以什麽都不顧她現在就想過去兩下把茯梅解決了。可是連谷裏的長老都沒辦法解開那些毒……

“好!那就跟她耗着!看誰耗得過誰!”晔岚跺了跺腳,咬牙切齒的說道。

*-*-*-*-*-*

為了避免造成恐慌,谷主并沒有公布中毒弟子死亡的人數,單單将出任務的普通弟子換成資歷較深的弟子來完成。另一方面還安排了人去向其他門派尋求毒藥的解藥。

藥谷長老将谷裏的許多珍稀藥材都用上了,才将伏岷師兄的手臂保了下來。晔岚和晔晴進去看望他的時候還聽見他滿臉笑意的自嘲道:“我這手臂可寶貝了,等我将來死了,說不定會千年不爛。”

晔岚走到他身旁,看見他手臂上還存留着的猙獰疤痕,鼻子一酸,忍不住抹了把眼淚,“還好保住了,不然以後連蹲茅房都不方便。”

伏岷師兄聽了一愣,幹笑了兩聲,“……原來你在操心這個。”

晔岚雖然沒說出來,晔晴卻知道她會這麽說的原因。很久以前晔岚曾經因為捅馬蜂窩被蟄過,手腫得老大,幾乎什麽都幹不了,每次上茅房就是一場折磨。

“這不是沒事了麽,喊打喊殺滿身是血的時候都不見你哭過,現在哭什麽鼻子。”伏岷師兄看着在一旁咧着嘴抹着眼淚的晔岚頗為無奈。

晔岚收起眼淚,吸吸鼻子,“嗯……那我不哭了。”

師父和藥谷長老談完話,走過來,看到晔岚這樣擔心伏岷師兄,心中不免有了些感慨,用極小的聲音低沉說了句:“唉……真是養了個白眼狼。”

晔晴笑了聲,“師父也會吃味啊。”

師父冷冷斜了她一眼,“還是倆……”

一句話噎住了晔晴。她瞪圓了眼睛想反駁,卻又不知道要怎麽回答,只好說道:“放心吧師父,徒兒會給你養老送終的。”

師父嘆了口氣,“學到的盡不是一些好的。若是真有那麽一天,你還是安心走吧,為師還想多活幾年。”

眼裏有些發澀。晔晴想笑,嘴角卻怎麽樣都翹不起來。師父是一早就做好這樣的心理準備了吧。他這麽一說,晔晴反而不怎麽舍得離開他了。

“誰說我要走了。”

“……若是池陵谷沒辦法度過這次的災難……”師父的語氣裏有着無聲的嘆息,“為師還是希望你們幾個能夠平安無恙。”

*-*-*-*-*-*

離開伏岷師兄的居所,晔晴在門外碰見了慕堯。他站在外面,并沒有要進去的意思。兩個人并肩走着,入了秋後,夜裏總歸有些涼意。晔晴忍不住抱着肩膀,想借此讓身體暖和一些,慕堯很自覺的将外袍脫給了她,“這種程度的話,還不至于讓其他人生疑。”

晔晴心裏想着“只有你不會生疑吧”,嘴上卻什麽都沒說,沉默的拉緊外袍。

“伏岷他……還好吧。”慕堯的聲音突兀想起。

“嗯。手臂是保住了,再休息一段時間便好。”晔晴回答。

“藥谷長老似乎有些動搖,還是你師父和谷主勸住了他。”慕堯的聲音清冷,側臉在月光下顯得有些模糊。

“是因為伏岷師兄受傷還有其他弟子紛紛中毒而亡的原因麽。”

“大概吧……”慕堯略顯疲憊,這段時間為了這個事情估計也沒少焦慮,“毒藥最關鍵的就是制毒時的藥引。現在暫時還找不出那味藥引,所以無人能解。藥谷長老不想再有其他無辜弟子為此葬送性命……”

晔晴雖然和藥谷長老并不太熟,可畢竟接觸過幾次,感覺得到他并非性格強硬之人。

“就算将藥谷長老之位讓給茯梅師叔,誰知道她還會不會有後手。”晔晴說道。

“這個道理我們都懂,可站在他的立場,眼睜睜的看着谷裏的弟子中毒而亡,他卻什麽都做不了,難免會一時沖動……”慕堯微微垂下頭看着晔晴,“你師父曾經和我說過……”

“說什麽?”

“若是這次無法安然挺過,一定要在覆滅之前帶你離開。”他又移開目光,只看着眼前的小路。

“我不會走的。”晔晴想起師父方才說過的話,才明白過來原來他早就替自己想過這些問題。

“嗯……”慕堯似乎稍稍彎起了嘴角,“我就知道你會這麽說。不過……”

晔晴有些不安的擡頭看着他,等待他接下來的話語。

“我騙他老人家說,一定會回去給他殓屍的。”開起了玩笑,慕堯和晔晴都笑不出來。

“你小時候一定不會比我師姐好到哪裏去。”所以唯一能制住晔岚的只有慕堯,到底是一物降一物麽。

慕堯似乎不屑晔晴拿自己和只會搗亂的晔岚做比較,他撇撇嘴,“我可比她有用多了。”

作者有話要說:沒校字……內容提要是鞠萍姐姐唱過的一首歌。。。。想聽的可以去搜下。。。目測……離完結不遠了……

第 43 章

過了晌午,谷裏忽然就變了天。日照被厚厚一層烏雲遮蓋,雖然并沒有要下雨的意思,可陰下來的天總讓人覺得連心情都暗沉下來。師父因為有事和藥谷長老商談,于是就帶上晔晴一起往顧思堂去。路上遇見好幾個上次在寇秋宴當中幫忙的小師妹,碰到晔晴都問了聲好。師父對此有些訝異,晔晴卻得意洋洋的說道:“我現在知名度比師父你還高。”

“為師只希望你的知名度不像晔岚那般是臭名遠揚。”師父不冷不熱的暗諷道。

“那師父你大可放心。”晔晴想到晔岚平時走過身邊的弟子都會離她遠遠的場景就覺得好笑,想必師父也為此頭疼過很久了吧,“雖然古有雲上梁不正下梁歪,但也有烏鴉裏面出鳳凰的嘛。”

師父斜了晔晴一眼,“平時你對待修練之事若也能像你耍貧嘴時的動力,為師也不需要操心了。”

晔晴見好就收,沒再和師父繼續侃下去。顧思堂就在眼前,藥谷長老喜好清淨,所以屋外并沒什麽人,只有守門的兩個弟子。平時和晔晴也很熟,見到兩人到來只是稍微點了點頭,沒有上前詢問什麽。

剛準備進去,正好碰上晔雨從裏面出來。似乎心情不怎麽好,比平時還要顯得陰郁。

“師姐。”晔晴喊了她一聲,卻見晔雨朝後使了個眼色。晔晴和師父順着她的目光看過去,發現茯梅跟着晔雨走了出來。

“慕桑師兄。”茯梅還認得師父,向他問了聲好,“慕桑師兄來找藥谷長老的?”

“正是。”師父回答得很平靜,“近來天幹物燥,過來向他讨些降火的藥材,撥下去分發給其他弟子服用。”

“慕桑師兄還是像從前那樣關心人呢。”茯梅輕松的笑了笑,“藥谷長老就在裏面。”

師父略微點了點頭,吩咐晔晴在外面等着,自己就進去了。

本以為茯梅很快就要走,晔晴走到晔雨身邊想和她說幾句話,沒想到茯梅似乎并沒有要離開的意思,轉過身面向晔晴,問了句莫名其妙的話:“曲泉鎮的青團可好吃?”

晔晴愣了愣,心存了幾分疑惑,頓時警惕起來,點點頭後答道:“自然。茯梅師叔為何如此問。”

“只是聽人提到過,說前陣子你們去了趟曲泉鎮。那裏的青團相當好吃,若是錯過了,可就是一大遺憾了。”茯梅的語氣裏有着故作的随意。

“茯梅師叔似乎相當關心弟子的事。”晔晴微垂下眼,不去看茯梅眼裏挑釁的意味。

“你是慕堯師兄的親傳弟子,我肯定要多多擔待一些的。”茯梅話中有話,然後走到了晔雨身邊,“沒想到像你這般的奇才竟然會有這樣平庸的師妹,倒讓我有些奇怪。”

“說這樣的話,只是為了掩蓋你自身的卑微感麽。”晔雨少有的開口。

茯梅似乎沒料到晔雨會說出這麽一句話,微微睜大了眼睛,表情顯得有些猙獰。

“真是讓人覺得可憐呢。”晔晴趁機附和着晔雨。

“……那我倒要看看,誰才是真正的可憐人。”說完,茯梅“哼”了一聲,甩開袖子走開了。

一直到等到茯梅走遠,晔晴才詢問起晔雨怎麽會和茯梅在一起。

“方才有幾個中毒的弟子過來療毒,我和藥谷長老覺得他們所中之毒并非尋常毒藥,正打算仔細研究,突然就見到她過來,說什麽這些毒只有她可以解。”晔雨陳述着剛剛發生的事,“沒想到她提了一個條件,說如果她成功解開這些毒,藥谷長老就必須讓位給她。”

晔晴不禁想起茯梅方才自信滿滿的樣子,估計是對解開毒藥很有把握。

“藥谷長老并未同意,結果她臨走前還嚣張了說我們遲早會後悔的。”晔雨說起來還覺得氣憤。

“這是她一貫的作風。”晔晴隐約覺得茯梅之所以會這麽說一定是她料到會有什麽發生。

晔雨深吸一口氣,“現在只能靜觀其變了。”

在門口等了一會,師父才終于走了出來。看他的神情嚴肅,應該不只是讨厭什麽降火的方子。師父揉了揉眉間,顯得有些疲憊。

“茯梅已經走了?”只見到晔雨和晔晴兩個人,師父不禁問道。

“早就走了。”晔雨似乎連提都不願意提到茯梅,只有晔晴來回答。

“她……說了什麽麽。”

“一些沒有邊際的東西。”這回晔雨倒是說了話。

師父大概也已經聽了藥谷長老說過,所以沒再追問下去。

“那些中毒弟子身上的毒,你可有頭緒了?”問的是晔雨。

晔雨卻搖了搖頭,“能用的藥全都用上了,并無絲毫好轉。”

師父沉思了一會,說道:“你協助藥谷長老研制解藥便好。”

*-*-*-*-*-*

離開了顧思堂,晔晴和師父都沉默不語,各有所想。拐下一段石階,左轉就到了慕堯的居所。他正在門外很有閑情逸致的烤着紅薯。

“谷主三令五聲不允許做這樣的事,你怎麽還在這裏烤紅薯。”師父一說完“烤紅薯”這三個字晔晴就笑出聲了。

慕堯不以為然,還在怡然自得的翻動着點燃的枯葉。

“師兄光顧着偏袒自己的徒弟,卻不準自己的師弟也照犯?”慕堯似乎很了解師父的“習性”。

“咳……”一想到晔岚确實也曾在自己的眼皮底下幹過同樣的事,師父也沒辦法為自己辯解。

“還好我想得周全,多放了幾個。”慕堯将枯葉撥開,裏面烤好的紅薯散發着噴香,聞得晔晴直咽口水。

将紅薯挑到地面上放了一會,才其中一個撿起來,遞給垂涎已久的晔晴。晔晴也不跟他客氣,忍着燙手的感覺剝開紅薯的皮,趕緊咬上一口,從身到心都滿足了。

一旁的師父還在猶豫到底要不要接受慕堯給他的紅薯。慕堯收回了手,無奈的嘆了口氣,“這等好物師兄是品嘗不到了。”

“谷裏發生這麽多事,你倒是一副悠哉的樣子。”稍微皺起了眉,慕堯現下悠閑的樣子讓師父有些擔憂。

“徒然着急又有什麽意義。”慕堯掰開一半紅薯,“師兄不如先吃個紅薯壓壓驚。”

“你從小便是這般頑劣。”師父已經對繼續教育慕堯失去了興趣。

晔晴插不上嘴,幹脆安靜的吃着手裏的紅薯。以前晔岚最喜歡在吃完紅薯後滿屋子放屁,還自封過“大屁王”。當然,那也是在她還不懂屁是不能随便放的年紀了。一晃那麽多年,好多事都只剩一個模糊的影子。

“我還記得師父臨走前特意囑咐你和二師兄不要再為那件事僵持不下。他大概以為時間一長,什麽都能和好如初吧。”慕堯半靠在牆壁上,望着遠處昏沉的天,嘴角卻挂着一抹少見的笑。

“師父照顧我這麽多年,沒想到臨終前還要為我和他的事放心不下。”

“放心不下的事多了去了。你放棄繼承藥谷長老之位,師父雖然表面上什麽都沒說,心裏卻一直介懷。背着你的時候囑托過四師兄好多次,讓他要多多幫助你,畢竟……本該由你擔任藥谷長老的。”慕堯将手裏另一半沒吃的紅薯給晔晴,卻見晔晴連忙擺擺手,表示她不要了。

“師父最放心不下的還是你。”當年的慕堯還是青蔥少年,最擔心的就是他行差踏錯,又或者受人欺負。

慕堯輕笑了一聲,“以前總覺得師父煩,直到現在才慢慢覺得,他的很多擔心也并非毫無道理的。”

說完偏過頭去看晔晴。晔晴并沒有察覺到慕堯投過來短暫的目光,還在撥弄着手上沾上的紅薯泥,一臉厭惡的模樣。

“可惜……師父他還是算錯了。”慕堯收回目光,凝視着屋旁的一角,“二師兄他還是因為那件事……做出了無法挽回的決定……”

“執着于不該執着的,放不下應該放下的……”師父輕嘆一句,“他會步入歧途……無非是因為這些。”

*-*-*-*-*-*

晔岚比預想之中還晚了幾天才回到池陵谷。只是她這一趟回來卻帶來了不好的消息。和她一同前去的好幾個弟子都中了不知名的毒。而她因為有伏岷師兄護着,并沒有受傷。伏岷師兄在打鬥中右手手臂中了好幾刀,又因為在路途中耽擱,藥谷長老在看後說出了讓在場的人都無法安下心的話:“如今的狀況,只有不到四成的可能性能保住右手手臂。”

晔晴原以為晔岚會忍不住大哭,擡起頭看向她,卻見她嘴唇顫抖着站着,臉上是強裝出來的鎮靜,“若是……保不住呢?”

“若是保不住,只有斷掉右臂。”藥谷長老說這句話的時候相當沉重。畢竟是誰都知道少了一只手臂絕不是件無關痛癢的事。

伏岷師兄坐在一邊,明明因為疼痛而一臉慘白,卻仍然笑着安慰着在場的人,“還有四成機會呢。你們可別比我妥協得還要快啊。”

作者有話要說:依舊的沒校字……………………卡文卡得銷魂啊……現在腦子很混沌,連一貫掉節操的吐槽也沒辦法想了……話說剛才在寫師父和師叔的回憶時一直在腦補他們過去的生活,大概就是這樣的場景慕堯:三師兄,被窩裏冷慕桑:(撩開杯子,一臉困頓)進來吧。慕堯:(蹭進去)三師兄好暖和。慕桑:好好睡。慕斯:三師兄,我也冷。慕桑:(閉眼不管)慕斯:(自己撩開被子蹭進去,用冰涼的腳踩在慕桑的身上)三師兄,好暖和。慕桑:明天我再罰你。==所以說師父是總攻麽?(哪裏不對==

第 8 章

大概在晔晴不到十歲的時候,晔岚來了第一次初潮。

那時候的師父還沒有被歲月淘汰。滿頭銀發配上姑且還可以用“年輕”來形容的臉蛋,總還是可以吸引到一些師姐的垂涎。在途經之處會有許多女弟子駐足圍觀,晔晴三個徒弟跟在後面,就像替他端茶倒水的小道童。

當時的晔晴還不大,再加上受晔岚的影響,不自覺就會得瑟起來。不管那些師姐們怎樣羨慕嫉妒都沒法接近得了師父,師父對她們也是冷冰冰的,甚至連招呼都不打一個。可自己卻能跟在師父後面跑來跑去問東問西,心裏那種得意勁都快讓她的屁股都翹上天。

那天晔岚如往常一樣像惡霸頭子一樣走在前面,準備去掃蕩一旁輩分比自己低的男弟子的寝房。晔晴膽子沒她大,有些縮頭縮腦跟在後面。也許是受不了晔岚的絕對統治,一旁有個對男女有別還沒多大認識的小師弟一拳打在晔岚的屁股上,然後就見到她屁股後面紅了一大塊。

當場就有人暈倒在地,尖叫聲此起彼伏。晔晴結結實實被吓着了,見到那麽多血以為晔岚就要死了,坐在地上“哇”的就哭了出來,哭聲震耳欲聾,很快就把在師父給哭了過來。

師父一邊匆匆往男孩子的寝房內走,他身後還跟着當時袖子邊沿沒過指尖的晔雨。屋外圍滿了過來看熱鬧的各種弟子。因為擋住了光線,師父皺了皺眉,回頭看了他們一眼,不悅的沉沉說道:“都讓開一點。”

這樣的師父晔晴還是第一次看見。他的臉上總是風輕雲淡,情緒很少起伏,更很少流露出太多壓制在心裏的波動。當事人晔岚自己都還沒反應過來,一摸屁股上都是血,還以為是那個小師弟蹭上的,自己覺得莫名,茫然的嘟囔道:“咦?我沒覺得屁股疼啊。”

晔晴一邊號啕大哭一邊揪着“肇事”的小師弟,生怕他跑了,大聲的說着“就是他打的師姐,就是他打的師姐”。

師父一看就明白了是怎麽回事,放下了心,只是周圍都是不懂世事的男弟子,再加上不懂世事的晔晴,脫下自己的外衣,只是使了個眼色,晔雨就會意地走上前接過,拿給晔岚蓋住。

晔晴見師父沒什麽反應,晔岚也好好的沒事,漸漸的止住了哭泣,可憐兮兮的抽噎着,手卻還拽着小師弟不放。

見到晔晴的師父來了,而且似乎不大高興,以為真的是自己打傷的晔岚,小師弟頓時也吓得哭了出來。他鼻涕橫流的景象後來每次回憶起來都讓晔岚和晔晴笑得滿地打滾。

從那以後就很少有師弟敢靠近晔岚和晔晴身旁超過五步。

回去後師父就讓晔雨煮了一鍋紅糖水讓晔岚喝。晔晴也嘗了一小碗,而且還好心的問師父喝不喝。師父搖頭,晔晴還不肯善罷甘休,一臉天真的問:“師父的屁股也會流血麽。”

師父輕咳一聲,沒有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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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往比武大賽的地方走,晔晴想起了一些往事。她以前喜歡拽着師父垂下的袖子走路,晔雨跟在旁邊不言不語,晔岚最喜歡就是走在師父右前方,說兩句話就要扭回頭問師父一句“是不是啊”。

随着師父年歲漸長,過往的習慣已經被抛之腦後。懂了點事後她也不再像以前那樣單純,時常跟在晔岚後面把枯枝爛葉混在師父常喝的茶葉裏,躲在遠處,故作淡定的看他喝下,然後得意忘形的拍手叫好。作弄着不會生氣地師父永遠是她們快樂的源泉。

晔晴嘴角挂着笑,沒想師父卻冷不防回過頭。還來不及收回莫名的表情就見到師父目光裏帶着點驚異望着自己,大概是覺得自己腦子有點不大正常,是不是什麽時候該帶去治一下。

晔晴趕緊跟上去,解釋着自己只是想起了過往的一些事。突然記起慕堯提到過藥谷長老和師父之間有過節,本着一個人落水也要多拉個下水喂魚的,晔晴神色清明的問道:“師父,你和藥谷長老關系不好麽?”

師父明顯身子一僵,聲音悶悶沉沉,“你聽誰說的。”

“慕堯師叔說的啊。”晔晴笑得很天然。

師父這回回過頭,眼裏已經染上一層肅穆。

晔晴愣了愣,以為師父想到了什麽,趕緊轉換了語氣,“不肯說就算了。”

*-*-*-*-*-*-*-*

比武大賽不同于制毒大賽。觀賞的弟子大多都沒什麽涵養。腦子裏的構造大部分和晔岚無異,都覺得能夠一指彈飛一幢樓一腳踩塌一座城才是英雄中的豪傑,再不濟也是狗熊中的真英雄,所以就算凳子擺得坐下就起不太來了也阻止不了他們全都蹲在椅子上,大聲喧嘩企圖用自己三天沒漱口的口氣熏死臺上自己不待見的參賽弟子。

晔晴遠遠就見到晔雨坐在最後一排的最邊上,她身旁的小師兄正準備從腳上脫下一支鞋往臺上丢,可她卻視若無睹,仍舊是面無表情。

早就沒了空位。晔晴和師父站在人群後面,臺上正在對抗的是一個師兄和一個小師妹。師兄光是比出了第一個招式小師妹就已經開始梨花帶雨。師兄面子上挂不住,就不好直接過去安慰,手勢比着只有來回小步跳。小師妹稍微一轉身,趁師兄放松警惕的時候一個箭步過去,繃直了的腳背準确無誤的踢在師兄的檔下。

連晔晴都覺得仿佛聽見了什麽破裂的聲音。再之後,師兄捂着褲裆痛苦的跪下,最後還是被其他的弟子擡下去的。

評分的師叔迅速舉起一根棍子,判小師妹獲勝。

一瞬間裏晔晴還以為自己眼花了,她竟然看到評分的師叔臉上隐約的讪笑。

敲過鑼後,就輪到了晔岚上場。

晔岚把頭發全部盤到一起,又用之前晔晴贏回來的和谷主相同顏色的褲腰帶綁好,固定在頭頂。

奇葩的發型有點像蓋了一坨牛糞在頭頂。晔晴稍微想象了一下覺得有些反胃,用力晃晃腦袋,想把不宜畫面剔除出去。

對手輪着胳膊上來,似乎覺得眼前這位瘦不拉叽的師姐完全沒有威脅性。他對臺下的人長大雙腿,好像是在說“來啊,朝我檔下踢也沒問題!爺們鐵做的!”

晔晴心裏暗自替他默哀,希望一會他還能剩一口氣回去。

一旁的師兄喊了聲“開始!”,兩個人都擺好招式,下一瞬間就見朝對方沖了過去。晔岚的動作很快,直接一個下腰,再一個掃堂腿,等晔晴看清楚時她已經雙腳踩在師兄的背上,歡樂的蹦着。

師兄一臉痛不欲生,被人攙扶着下了臺。一旁的晔岚卻還沒意識到自己溜小雞的招數已然給同門弟子造成了不可磨滅的終生陰影,一個人樂呵呵的朝晔晴揮了揮手,然後手握成拳頭用力向下打,還誇張的用力跺了跺腳。

晔晴不明白晔岚這個動作究竟想表達什麽,反正她只解讀出來一個意思:再來一個就把他揍趴下,然後用腳踩成稀巴爛。

幾輪過後終于進入最終決賽。藥谷長老手下的伏岷師兄成了晔岚的對手。

這完全就是一場兩代人共同面對的戰争。伏岷師兄在開始前先面帶微笑說了句:“承讓了。”

和其他上臺比武的師兄師弟完全不同,伏岷師兄言談舉止間總透着股大氣。晔晴偷瞄了眼身旁的師父,果真看見他眼裏起伏不定的微妙情緒。他估計也在心裏暗自不爽,怎麽藥谷長老教出來的徒弟這樣氣質不凡,而他教出來的晔岚就像身堅智殘。

鑼聲之後,伏岷師兄也不着急出招,背着手靜靜等着對面已經擺好架勢的晔岚。從沒有見過這樣蔑視自己的對手,晔岚覺得自己有些慫,沉了沉氣,幾步沖出去。

伏岷師兄靈巧的躲開了晔岚的所有招式,晔岚喘着氣惡狠狠的瞪着他,好像路邊瞪着提着肉的行人的瘋狗。伏岷師兄還在微笑,他的淡然讓晔岚無法冷靜,又上前胡亂施展了幾招。

這一次晔岚踢中了伏岷師兄的小腿內側,伏岷師兄吃痛的半蹲下,按着腳踝一舉手,示意認輸。

臺下的師叔立即舉牌,判晔岚獲勝。觀看的弟子們都沸騰起來,伏岷師兄從頭到尾沒主動出過一招,晔岚也贏得太容易了些。

只是贏了就是贏了,晔岚還是愣愣的接過給她的“池陵第一俠”。

晔晴也沒弄明白最後伏岷師兄是怎麽敗下來的,晔岚那一腳踢得不算重,不至于會讓伏岷師兄疼成那副模樣。

“伏岷腳踝上有傷。”師父終究還是師父,輕而易舉就看出了端倪,“而且……他是故意輸給晔岚的。”

就連晔晴都能看出伏岷師兄的實力絕對比兩個晔岚加起來還要有餘,所以之前她一直不大明白究竟發生了什麽事,聽了師父一說,明白過來一點。只是為什麽要相讓于晔岚這點叫她匪夷所思,擡頭看了看師父,他似乎也有些不明就裏。

身後忽然傳來輕笑。晔晴聽到那個語調和聲音,臉色立馬就聳搭下來。她連頭都不是很願意回,卻必須忍受對方走到自己身邊,又用那種高高在上的語氣說道:“四師兄這麽做也是為了讓三師兄高興吧?能做到這一步實在不容易啊。”

“慕堯,你來了。”師父對慕堯的到來還是有那麽一點欣喜。

晔晴卻不然,刻意平視前方,裝作沒看見似的。直到師父強迫自己向慕堯問好,才草草鞠了個躬,“見過慕堯師叔。”

慕堯臉上頓時伸展開不懷好意的笑容,“晔晴師侄到底是三師兄教導出來的,比起其他同輩的弟

子來說要懂事許多。”

作者有話要說:既然上一章有慕堯師叔全果出演,這一章就讓他稍微休息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