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26 章

一場混戰就此開始, 杜恒在場上表現不凡,而她不念舊情的厮殺也很快就取得了謝宸意的信任。

杜廖不想見到杜恒走上這條路,她有心效仿鳳後, 以自殺結束這一切, 奈何有了鳳後的前車之鑒,謝宸意的手下對她看管的十分嚴格,每日裏給她下藥,讓她渾身無力, 昏昏沉沉的陷入昏睡, 想死已然變成了奢求。

雖然在接下來的兩場戰事之中謝宸意這邊都取得了不錯的成績,但面對朝廷的十幾萬大軍, 想要徹底取勝明顯是難上加難,而雙方十幾萬大軍曠日持久的交戰所帶來的傷亡就更是不必多說了。

因為國庫不算充盈,謝宸安不希望這場戰争持續太久, 而謝宸意同樣不想。

謝宸意這些年都沒怎麽到過封地, 直到被貶之後方才過來,對這封地這邊她缺乏整體的控制,此前的時候她只強調封地這邊的武裝力量, 對于這邊的農業和稅收卻是缺乏重視的,而且都尉司的人數過于龐大,每日的消耗本就是極大,想要在這種情況下存下糧草也的确是不容易, 這就導致謝宸意這邊也很難打持久戰。

她此前的時候快速的占領幾個城池, 也是有着用城池內的資源補充供給的想法,只是眼下是冬天, 秋季的稅收都已經上繳,百姓家中的存糧也已經消耗多半, 是以也沒能取得多大的收獲。

但雖然知道現在的時節發兵不便,各方面的準備也還不夠充分,謝宸意卻也不敢耽擱,眼下女皇剛剛駕崩,謝宸安還未登基,且需要對付戎國與烏木族,這個時候對她而言已經是最好的機會了,錯過這個機會,一旦等到謝宸安徹底登基,那她所面臨的困難自然會更大。

面對眼前的這種情況,謝宸意也并非是沒有絲毫的想法,她想到了一重破解之法,眼下朝廷的大軍都分派了出去,此時京城之中明顯空虛,她只要能夠在悄無聲息的情況下抵達京城,擒賊先擒王,直接将謝宸安拿下,那剩下的事情便無需再多考慮了。

她在京城之中也經營了許多年,還是有着一定的人脈的,她相信只要她到了京城,就能夠迎來一定的支援,屆時裏應外合拿下謝宸安并非是難事。

只是這計劃雖然不錯,但如何帶着士兵在不驚動任何人的情況下,默不作聲的抵達京城反倒是成為了一個難題。

她雖然為了隐蔽,不打算帶太多人前往京城,但是京中僅就禁衛軍便有數千之數,她要帶去的人自然也不能太少,不然不僅起不到想要的作用,反倒是會和其他人一同葬身于此。

按理來說此時最好的辦法其實是利用已經開鑿了大半的人工運河,衆人憑借水路一路前行,而後直達京城。

然而這人工運河現在雖然有的河段已經修建完成,但卻并未通行,這個時候船只貿然行走其上難免會引來注意,而從此處到京城路遠,又是寒冬時節,萬萬不可能讓一衆将士們游這麽遠的路程的,在水下一兩個時辰或許還能忍受,但是半個多月的時間,決計無人能夠做到。

所以這計劃到此也宣告了終結,這麽想着謝宸意不免有些感慨,只覺得自己時運不濟,明明機會難得,卻趕在這寒冬時候,又趕上人工運河未曾正式通航,讓她一番算計不免盡數落空。

但無論如何前線的戰況總不能一直僵持不下,面對眼前的情況,只能再想辦法。

這個時候謝宸意其實是有些後悔當初因為一時意氣之争,而讓杜恒直接在衆人面前帶兵叛變了,若是沒有此招,這個時候則可以在人不知鬼不覺的情況下讓杜恒想辦法把她們送入京城,而今杜恒已經公然叛變,再利用杜恒就變得有些困難了。

不過話又說回來,若是沒有此舉,她也是萬萬不會相信杜恒當真有如此魄力,而且若是沒有杜恒一連數日的幫扶,他們是否能夠如同現在這樣一連取勝尚且不可确定。

謝宸意本不是擅長謀略之人,在這方面倒是從來也不托大,一般也不會擅作主張,更多的時候是叫來屬下和幕僚們一同商議,這次自然也是這般,她當即将人叫來一同商議此事。

衆人對此自然都有各自不同的看法,不過其中倒是有一個人的看法說動了謝宸意。

杜恒其實也并非是完全不可再利用起來,杜恒陣前叛變雖然是大忌,但是杜恒的身份到底不一樣,她自幼便跟在謝宸安的身邊做伴讀,到現在這麽多年過去了,兩個人之間的關系不凡,而且謝宸安又是一貫的心軟,這個時候若是杜恒認罪,謝宸安未必真的會再追究杜恒的罪責,畢竟大饒最是重視孝道,她此前的行為雖然有錯,卻也是能夠被理解的。

謝宸意當即覺得此言甚是,于是在與衆人商議過後決定讓杜恒裝作悔改,前往京城認罪,而她則帶人潛伏其中,趁機殺了謝宸安。

杜恒聽言并未直接拒絕,反倒是問道:“郡王認為我當以何名目回京呢?”

“你是說回京認罪不夠?”

“不夠,我若是真的誠心悔改,自然應該做出些事情來證明才是,比如說帶兵打勝,如此功過相抵,方才是最佳的認罪态度,也更容易讓人接受。”

杜恒這話說得在理,但謝宸意可不敢真的讓杜恒這麽幹,杜恒現在勉強歸順于她全都是憑借着杜廖的緣故,有幾分真心尚且難以确定,而若是現在放任她攻入,後續她會不會真的趁機将她們一舉殲滅那都是難說。

謝宸意的拒絕在杜恒的預料之中,杜恒繼續說道:“那不妨以我救出母親,但母親受傷嚴重,我需進京為母親求醫為名。”

謝宸意下意識又要拒絕,杜恒卻繼續說道:“我突然回心轉意總是要有個理由的,此前的時候我是因為母親被郡王扣押,所以才做了如此之舉,而若是想讓人相信我已幡然悔改,那母親被我救出來了自然是最好的理由。而我都能夠為了救母親不惜叛變,如今我再為了給母親治病而選擇入京認罪也說得過去,這一點不容易讓人生疑。而且若是不帶着母親一同回京,我心中也是難安,還請郡王見諒。”

杜恒這樣直白的将對于自己的不信任說了出來,反倒是讓謝宸意對杜恒少了幾分警惕。

謝宸意的性子本來就偏向武人,更喜歡直來直去,杜恒這樣将所有的事情都擺明,謝宸意一時間倒是認真思考了起來,片刻之後她說道:“那既然如此為了防止你此言被識破,不妨在兵部尚書身上……”

“郡王若是如此,那我今日便與郡王一決生死。”

謝宸意沒想到杜恒的性子這麽烈,她剛剛只是想說想在杜廖身上下點毒,這樣她能更放心,也好用解毒的藥物進一步牽制杜恒,而杜廖一副病恹恹的樣子也更容易取信于人。

不過這也并非是關鍵,到時候多派些人手控制杜廖也是一樣的,而且之前的散力散明顯作用也不錯,倒也不一定非要給她下毒,畢竟真的将杜恒逼急了,魚死網破那就壞了大事了。

事情最後就這樣定了下來,杜恒給京中去了奏折,奏折上的內容皆是按照謝宸意的意思寫的,謝宸意全程在一邊看着,就怕杜恒做什麽手腳,數個幕僚也是先後做過檢查,确定沒有絲毫的問題之後這才将這奏折送去京城。

謝宸安收到杜恒的奏折之後自然也是覺得意外,但她和杜恒自幼一起長大,默契還是有的,雖然奏折在內容上并未有所表示,但言辭間的語氣和态度還是給了謝宸安幾分暗示。

謝宸安當即将這奏折給蕭敬之看過了,兩人商議片刻,而後決定讓杜恒回京,并同時讓禁衛軍和兵部做好萬全準備。

謝宸意這邊得知謝宸安果然準許了杜恒的請奏,準她回京之後頓時激動起來,是非成敗就在此一舉了。

謝宸意也明白恩威并施的道理,之前的時候一直強橫的用杜廖作為籌碼,而這個時候再如此便是不妥了,于是她親自表示若是杜恒這次能夠幫助她奪得皇位,那她自然不會虧待杜恒,也不會虧待杜家雲雲。

她這意思是表示到位了,态度也足夠誠懇了,至于杜恒聽沒聽進去,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在此之後不久杜恒一行人便向京城之中進發。

按照常理來說,女皇大喪之後一個月謝宸安便可以登基為帝了,而謝宸意為了在此之前趕到,特意找了船只,沿着人工運河帶人回京,而對外的說法則是杜廖的傷情嚴重,不能耽擱。

杜恒手上有謝宸安的诏令,其他人也不敢質疑,于是這件事就這麽定了下來。

由于走水路的緣故,一行人在預定日期之前便到了京中。

杜恒帶着一行人到了城門之外,按理來說将士歸京,屬下需得在城門前二十裏之外駐紮,而将領只能帶少數人馬入城門進宮面聖,這是大饒先祖傳下來的慣例,目的就是防止有的将領借此機會圖謀不軌。

謝宸意自然清楚這一點,她也一早就預料到了這件事情的發生,于是在此處便與杜恒分開,同時囑咐杜恒帶着部分她的人馬先行入城,之後控制住城門,将她們放進去。

第 225 章

謝宸安細細思量過後這才想起來, 她有一次帶謝宸軒出宮去往酒樓,當時是想要借機撮合謝宸軒和杜恒來着,奈何兩人不來電, 她的那次撮合自然也就沒有成功了。

現在想來那一日謝宸軒的确說他遇到了一個人, 說那人談吐有趣,當時她沒有将此事放在心上,誰能想到不過見了一面,竟然就會變成這樣, 這還當真是讓人始料未及。

謝宸軒雖然願意, 但黎炎這人給人的感覺實在是有些高深莫測,謝宸安并不放心就這樣讓謝宸軒嫁給她, 想到謝宸軒剛說過兩個人此前的時候也有書信往來,不免想要看看兩個人在書信上都寫了什麽,黎炎是不是故意勾-引謝宸軒, 但這到底是男兒閨閣裏面的事情, 她若是真的這麽做的話,謝宸軒難免會拉不開面子。

謝宸安頓時拉着蕭敬之這樣那樣的說了一番,将這件事交到了蕭敬之的手上。

蕭敬之在看人方面很有些才能, 而且他一貫心思深,不是會被幾句話便繞進去的人,黎炎這個人當初蕭敬之和她一同親自見過了,而蕭敬之也曾做了謝宸軒幾年的伴讀, 對謝宸軒的心性也是了解的, 等到他看過了兩人的書信之後,想來對于此事也能做到心裏有數。

謝宸軒自幼跟蕭敬之關系甚篤, 對于蕭敬之的請求果然沒有阻攔,加上也是想讓謝宸安和白華君可以放心, 倒是老實的不得了,把兩個人往來的信件都給他們看了,而且問什麽答什麽,一副老老實實一點兒也不藏私的樣子。

蕭敬之直到一個時辰之後才離開了華陽宮回來了,謝宸安得到了蕭敬之的答案之後略微安心了些,但同時也覺得疑惑,謝宸軒是真的很少出宮,而且黎炎一個他國之人,想要往宮中傳訊總是沒有那麽容易的,她實在是想不明白兩個人之間怎麽會有聯系。

蕭敬之聽了謝宸安此問之後只問道:“妻主以為紫玄君是如何在宮內和烏木族人通訊的?”

謝宸安一想可不是這麽回事麽,紫玄君都能跟烏木族人通訊,那謝宸軒和黎國人通訊倒也不是不可能了,她不免感慨這宮中的治安實在是差了些,誰都能将信送進來。

蕭敬之也是覺得此事需要整頓,日後自然需要制定一套規章制度徹底杜絕此事,而宮中的下人們也需要全部篩查一遍,忠誠可信的留下,而其他的則以外放的名義放出宮一批……

這些事情雖然繁複,但蕭敬之心中很快便有了章程,但此時他卻沒有就這這件事繼續說下去,而是将一封信遞給了謝宸安。

謝宸安接過信,見信封上一片空白,不免有些疑惑。

蕭敬之說道:“這是黎國太女寫給皇子的信,皇子讓我将這封信帶給妻主,說妻主看過之後或許就可以放心了。”

謝宸安皺了皺鼻子,不過還是将這封信打開了。

信上黎炎的字龍游鳳舞,和她本人懶散又放浪不羁的樣子倒是頗有幾分一致,而她這信上的态度跟給謝宸安的書信上的态度那可就是天差地別了,這字雖然如此,信上人的态度卻顯得很認真,行文之間甚至能夠看出對方語氣之中帶着幾分小心翼翼。

黎炎在信上問謝宸軒是否願意嫁給她做太女正君,在信上說了以後會一心一意待他,并且和大饒永修同好。

同時表示願意在黎國給他修建大饒風格的宮廷,必然不讓他有身在異國之感,還說了若是他想回大饒,可以帶他每過一段時間回來一趟。

雖然其中不乏一些讓謝宸安看不太上眼的‘花言巧語’,但也可看出黎炎對謝宸軒的态度的确算得上是認真,很多的問題也都提前為他考慮到了。

謝宸安又看了一遍,而後将信放在了桌子上。

其實真的說起來,婚事還是謝宸軒自己的事,她是沒有可能真的去阻攔他的,只是不忍他遠嫁,又怕他被人诓騙,被人欺負,這才顯得十分不願意。

而現在看了這信雖然說是放心了幾分,卻也有自己家的大白菜被外面野豬拱了的無奈感。

謝宸安此後又跟謝宸軒和白華君就此事談了幾次,最後将這件事定了下來,‘

只是女皇如今還在大喪期間,雖然大饒這邊沒有守孝三年的說法,但是血脈至親,守孝一年總還是要有的,是以謝宸軒這邊也不會立刻出嫁,倒是可以先将這件事情答應下來,然後再慢慢考察黎國那邊的态度。

事後謝宸安仔細的想了一下,發覺黎炎的行為還有一個奇怪之處,她既然早就已經對謝宸軒動了心,又為何此前的時候沒有流露出半分的意思,直到此時女皇駕崩方才趁火打劫。

謝宸安覺得謝宸軒那邊也有些奇怪,他私自和黎炎通信這麽久,那明顯也是對她有些意思的,但之前的時候卻也沒有認真阻攔女皇給他賜婚之事……

謝宸安事後問起此事,謝宸軒卻只道黎炎并非是故意趁火打劫,而旁的事情卻不願再多說了。

謝宸安不免有些許郁悶。

蕭敬之見此笑着安慰道:“感情一事自有緣法,妻主也不必追問太多。”

謝宸安想想也是,真的說起來她當年追求蕭敬之那會兒,也沒那麽順利來着,她甚至一度以為蕭敬之會拒絕她……

話題逐漸延展到了蕭敬之和謝宸安之間,氣氛開始變得旖旎。

夜深人靜,互訴衷腸,肌膚相親,可謂是世間最為讓人動容的事情之一了。

黎炎得了謝宸安的回複之後倒是痛快的很,表明願意等謝宸軒大喪期間過後再行迎娶,同時直接将兩國互通友好的國書帶了過來,此後更是沒有半分耽誤的直接調兵和蕭戰左右圍擊,攻打起了戎國。

戎國開始的時候率領五十萬大軍攻打大饒,已經算是舉全國之力了,新舊皇帝疊代之際,已經是大饒最為薄弱的時候了,這無疑是最好的攻入大饒的機會,若是這次都沒能成功,那後續成功的幾率便更渺茫了。

說起來戎國曾有很長一段時間對大饒任意肆虐,尤其是宏宗時期,大饒國內民不聊生,到處都是百姓揭竿起義,而宏宗官僚體系擁趸,多是貪污無能之輩,對內除了一味苛捐重稅別無他成就,而對外就更是一味退縮,喪權辱國。

那個時候是戎國的巅峰時期,後武宗執政,大饒便再不複之前被任意欺淩的境地了,而後這些年戎國始終想要大饒再次對它言聽計從,然而一次次的交鋒下來,卻一直都沒能如願。

如今事情已經過去了這麽多年,無論是大饒還是戎國都對眼下的這種境況趕到無比的厭煩了,雙方都想盡快終結這一切,因而這次無論是戎國還是大饒都沒有留後手,然而就是這樣的情況,讓戎國對黎國的突然攻擊完全沒有了應對的能力。

戎國和黎國雖然也有過戰火,但已經多年相安無事了,而此前戎國和大饒有戰事的時候也不見黎國有任何的動容,如今怎麽會突然在這個時候攻擊他們?

黎國和大饒結盟了,在幫助大饒對付他們?又或是黎國本身就野心勃勃,想要就此讓戎國陷入左右為敵的境地,從而想辦法将他們吞并?

一切到了這個時候都已經成為了未知,畢竟戰事都已經打起來了,誰會再給你解釋為什麽打你,一切都得等到最後有了是輸或贏的結果之後再行辯論是非了。

若是平時戎國倒也不是很畏懼黎國,然而現在戎國所有的兵馬都調集到南側與大饒作戰,再想要調遣士兵到東面應對黎國的攻擊總是需要些時間的,而且之前的五十萬士兵基本上已經占了大頭,現在再調遣士兵也是調遣不了太多了,是以此番的耽擱直接讓黎國人一連攻打下來了七八座城池,而且這些黎國人明顯沒有就此罷手的計劃,還在一路上繼續的攻城略地。

這下就連戎國的皇帝都有些坐不住了,她主動派人去和黎國商談,甚至主動提出了一些有利于黎國的條款,想要黎國就此退兵,但是黎國卻根本不為所動,照樣攻城略地。

戎國女皇只以為是自己的條件開的不夠高,于是一連幾次增加籌碼,結果黎炎卻完全不為所動,笑話,戎國女皇給的再多,能比搶的更多麽?再說了,就算是條件再動人也不能答應啊,不然到手的夫郎可就沒了。

在黎國如此強勢的進攻之下,戎國不得不分出一部分兵力來對付黎國,瞬間蕭戰等人所在的南線壓力一下子減弱了不少。

與此同時杜恒這邊也取得了不錯的成績,她到達前線之後很快便穩定了戰局。

謝宸意在這之後果然推出了杜廖,以此來作為威脅。

杜恒自然不會示弱,跟着用鳳後威脅了回去。

兩個人同樣身為子女,面對着同樣的威脅,一時間陷入了凝滞的狀态。

而就在這時身在冷宮之中的鳳後不知道從何處聽聞了謝宸意現在的情況,竟然自缢于冷宮之中。

他如此可算是讓謝宸意再也沒有了任何的後顧之憂,便是連謝宸安聽聞此事之時也不免有些感慨,曾經風光一時的鳳後,最後竟然是這般的結局。

只是鳳後此舉明顯是打破了眼下平衡的狀态,謝宸意再也沒有了顧念,再也不會被宮中的鳳後掣肘,而她手中卻仍舊是有着杜廖這張籌碼,現在的這個情況,明顯對于再沒有任何顧忌的謝宸意來說更加有利。

面對這樣的情況,謝宸安也不免為前線的杜恒而感到憂慮。

此後不久,前線傳來消息,杜恒率領三萬大軍歸順謝宸意,而剩下的十七萬大軍因不服從杜恒此舉,而推舉出了新的将領,目前仍舊在與謝宸意的人馬進行抵抗。

消息傳進宮的時候謝宸安面對這樣的消息第一反應就是不信,杜恒那樣的人,是把忠誠寫進了骨子裏的,她是不可能做出這樣的事情的,她總覺得這件事情背後定然另有隐情。

在杜恒歸順之後謝宸意便直接派杜恒率領麾下人馬攻打朝廷剩下的十七萬人馬。

第 224 章

謝宸安此前的時候就預料到戎國不會真的随着上一次戰敗就徹底放棄野心, 好在此前謝宸安已經暗自又給前線送去了些武器彈-藥,目前對此倒是可以不必太過擔心。

現在整個大饒都掌握在了她的手上,再也沒有了任何的掣肘, 想做的事情完全可以放心去做了。

謝宸安下令将宛臨庫存的大部分武器彈-藥送去前線, 同時讓伍洋等人率領宛臨都尉司的人馬前往增援。

并下令兵部整頓三十萬兵馬,帶着軍器監制造的火-藥和火雷子前去增援,希望能夠就此一舉将戎國剿滅。

柏铎到了軍器監也有一段時間了,如今軍器監這邊已經進行了不少的改造, 如今軍器監在全力生産火-藥和火雷子的同時還可以輔助生産一些其他的彈-藥, 雖然跟宛臨兵工廠內完善的生産線路尚且不能比,但軍器監勝在規模大, 而在戰争之中武器彈-藥的數量無疑也是取勝的關鍵。

女皇的駕崩無疑是給局勢帶來了極大的改變,烏木族原本在與謝宸銘的戰争之中已經流露出了敗勢,而今卻又提起了精神, 竟然一鼓作氣, 讓謝宸銘這邊的人馬損失慘重。

謝宸安得到消息之後只得派兵帶着武器彈-藥和軍醫前去增援。

烏木族真的說起來的話其實人數并不是特別多,也并非是大國,原本也說不上是難對付, 只是烏木族擅長用毒,這就成了其中的一個十分棘手的問題,一個不慎便很容易會中招,而若是在中毒之後沒有及時的解毒, 那毒素就會在很短的時間內便要了人的性命, 這都是十分關鍵的事情。

謝宸安其實是很想徹底的鏟除後患的,若是能夠直接将烏木族和戎國剿滅, 那後續便不會再發生此事。

戎國和烏木族這邊的事情尚未得到徹底的解決,謝宸意得知女皇身死, 鳳後再次深陷冷宮之後卻是再也坐不住了,她直接率領封地內的兵馬一路攻城略地,試圖與謝宸安相對抗。

而謝宸意此番出兵的名義卻是相當的讓人耳熟,說謝宸安毒害女皇謀朝篡位。

只是這理由卻完全站不住腳,女皇近些年來身體就一直不太好,這幾乎是人盡皆知的事情,而謝宸安是被女皇親自冊封的太女,雖然太女的冊封大典尚未舉行,但诏書在,而滿朝的文武百官皆是見證人,此時再說這個未免顯得太過牽強。

不過雖然說這個名義找的不太好,但謝宸意善武,她的手下也多是善武之輩,如今倒是頗有幾分建樹,一時間飛快的攻略下了幾個城池,并且自立為帝,而後以這幾個城池為根據地,開始擴張自己的領土,已然有了想要和謝宸安分庭抗禮之勢。

現在外有戎國和烏木族戰火四起,如今國內又出了這樣的局面,這是誰也不想看到的。

但謝宸安也知道謝宸意對于皇位觊觎已久,斷然不會就這樣放棄,想要說服她幾乎已經成為了不可能,而在這個時候想要避免外敵鑽空子,那最好的辦法就是盡快的結束這場戰事。

兵部尚書杜廖在這方面很同意謝宸安的看法,主動提出願意帶兵迎戰謝宸意。

謝宸意一向注重武力方面,都尉司三衛,标準是每衛八千至五萬人,而謝宸意的配置是滿額,這就已經是十五萬的人馬了,加上攻略城池之後收服之人,保守估計也該有二十萬以上。

只是此前與戎國對抗,謝宸安剛撥出去了三十萬人前往支援,而現在,無論是兵力還是糧草所剩都不足,再調集起來便有些困難了。

不過即使如此因為想要盡快壓制住謝宸意所造成的內亂,謝宸安還是許杜廖帶二十萬兵馬出征。

大饒這幾年內雖然沒有太過嚴峻的旱災水災,但是收成卻也是平平,國庫內的儲存算不上充盈,而想要同時支撐五十多萬大軍的糧草,基本上已經成為了不可能,按照現在的情況,三十萬大軍那邊的糧草暫且可以支撐三個月,而剩下的杜廖這邊的二十萬大軍,糧草預估也就能夠支撐一個多月。

現在還在冬日,糧食尚未種下,想要等到秋季的時候收割糧食已然是來不及了。除非杜廖能夠盡快拿下謝宸意,否則後續的支撐絕對會成為問題。

關于糧草方面蕭敬之倒是表示他和楚家都願意幫忙,後續短時間內支撐不成問題。

蕭敬之此舉雖然是在安慰謝宸安,但話語間卻仍舊是用詞嚴謹,短時間內支撐不成問題,不過若是戰線拉長了的話,卻仍舊是困難。

謝宸安心中清楚這一層,也知道這就是目前現實給予他們的壓力,

杜廖本就是老将,在領兵方面原本是可以讓人放心的,開始的時候與謝宸意兩軍對陣之時也的确是接連取勝,在短短五日時間內便接連取了兩座城池,然而在這之後杜廖卻是馬失前蹄,一時不查中了謝宸意的埋伏,從而導致數千将士被生擒,而她本人也成了謝宸意手上的俘虜。

謝宸意在這之後寫了折子給宮中,想要以杜廖為威脅,讓謝宸安退兵,并将鳳後交到他的手上。

謝宸意這樣的提議謝宸安自然不會答應,而杜廖雖然成為了人質,但宮中也有鳳後作為人質,兩相對比之下他們這邊也并非是沒有能夠掣肘謝宸意的辦法,是以兩方的交涉至此宣告破裂。

其實此前的時候謝宸安和蕭敬之也不是沒有想過以鳳後作為威脅,讓謝宸意罷兵。

只是大饒重視孝道,鳳後雖然被關入冷宮卻始終沒有被削除後位,他在名義上仍舊是謝宸安的嫡父,在這個時候她若是真的這麽做了,謝宸意必然會以此作為噱頭,大肆宣傳謝宸安的不仁不義,這本身所造成的影響也是需要考慮的,這也是為什麽一開始的時候他們沒有做出這樣的選擇。

杜廖出事之後杜恒便主動請纓,請求代替杜廖的位置指揮三軍,并且表示定當補償母親犯下的過失,将謝宸意拿下。

杜廖現在就在謝宸意的手上,而杜恒與杜廖是親母女,若是杜恒此時上陣,謝宸意定然會用杜廖為威脅,而接下來的事情幾乎不用再想。在忠孝之間做選擇實在是太難,所以在這樣的情況下謝宸安并不想将杜恒置于如此左右為難的境地,并向她表示後續前往的人一定會在最大程度上救下杜廖。

然而這并沒能說服杜恒,杜恒雖然知道前路艱難,卻仍舊是堅持如此。

謝宸安知道杜恒本身就是這樣的人,家中懷着孕的夫郎沒有能攔住她,忠孝兩難的境地也沒有能攔住她,而謝宸安知道,自己也不應當成為她的這道阻礙。

于是她沒有執意攔着杜恒,最後還是順着杜恒的意思,讓她去了前線。

眼前的情況已經足夠艱難了,然而一切卻并未就此終止。

就在大饒這內憂外患之際,黎國太女黎炎竟然也趁機發難,她寫了一封國書給謝宸安,表明想要娶大饒皇子謝宸軒,并且表示只要謝宸安準許這門婚事,那黎國和大饒便是姻親之國,面對戎國的攻擊,黎國會幫助一同對付戎國的兵馬,并且願意主動簽訂條約,在未來五十年之內兩國互不侵-犯。

黎炎這話說得很客氣,但這話若是反過來看,那分明就是威脅,把謝宸軒嫁過去,兩國聯姻,否則黎國就跟着戎國一同攻打大饒。

謝宸安幾乎被氣笑了,這些年宛臨和黎國一直交情不錯,她本人也與黎炎見過兩次,想當初還是她将黎炎從京城之中護送回黎國的,如今這黎炎竟然這般對待她。

謝宸安當即召集了樞密使龔奕和朝中另外幾名武官一同商議此事,此時戎國大軍來勢洶洶,的确是在短時間內會給大饒帶來一定的傷亡,但是大饒的武器彈-藥和兵馬支持很快就會抵達前線,屆時鹿死誰手還未可知,就算是戎國因為前一次的經歷已經對大饒的部分武器彈-藥有了一定的了解,做足了警惕,但是在武器上如此巨大而懸殊的差距,她就不信戎國能夠在短時間之內想到辦法填補這巨大的溝壑。

與黎國合作一同對付戎國的确是能夠減輕壓力,并且加速解決戰事,但若這一切都需要用謝宸軒和大饒的威嚴來換取,那就另當別論了。

就在此時,當事人謝宸軒反倒是主動找上了謝宸安,表明他願意嫁去黎國。

謝宸安皺眉,她能理解謝宸軒的決策,也為他這樣願意為國獻身而覺得感動,但事情未到那一步,她并不希望用謝宸軒一生的幸福來換取什麽。

兩國之争,那本是兩個國家之間的事情,不該将如此的重擔壓到一個男子的身上。

謝宸軒明白謝宸安的思慮,卻是笑道:“我見過她,其實這兩年我們偶有書信聯系,她日前也派人送信給我了,我是願意嫁她的。”

謝宸安一時間滿腦門問號,完全想不清楚素來都在宮中老老實實呆着的謝宸軒怎麽會跟這黎國太女有了交集,想到上次這人招呼都不打就來了京城,謝宸安第一反應就是這人是不是又喬裝來了京城,還刻意勾-引了謝宸軒,直到問過之後才汗顏的發現,兩個人相識竟然還是她自己搭橋的……

第 223 章

就在蕭敬之為此而陷入深思的時候, 文熙侍君的死訊就這般突兀的傳到了宛臨王府,與此同時,來人還帶來了一封文熙侍君的親筆信。

蕭敬之遇事一貫冷靜, 而這次他卻整個手都在抖, 連拆信的動作都變得困難。

他這幾日的不安有了結果,文熙侍君竟然選擇帶着孩子走上了這麽一條路。

謝宸安這些年都陪伴在蕭敬之的身側,自然知道他和文熙侍君的交情,得知此事之後也是心中震蕩, 她拿過信, 替蕭敬之拆開,然後将信放在了他的手上。

蕭敬之握着信, 手仍舊是抖的。

文熙侍君的這封信寫的很随意,信上的第一句話就是‘別怪我瞞着你,我知道如果告訴你, 你肯定會攔着我, 世上看着最無情的人便是你了,可這不過是表象罷了,答應我, 別為我的死而難過,這對我而言只是解脫罷了。’

接下來信上寫了文熙侍君的一些自白,他這些年過得辛苦,始終都是在為了報仇而活, 而今他不想繼續下去了, 他想給這一切劃上一道終止符。

他死前做了很多的鋪墊,他有信心能夠将自己的死推到鳳後的身上, 他希望一切以此來作為終結,而這原本就不應該存在的孩子, 他希望帶着他一同離開,如果有來世,再做他爹。

兩人有二十幾年的交情,文熙侍君家中遭遇大難之後蕭敬之幾乎可以說是他唯一還關系甚密的朋友了,臨別之際,這也是唯一他想與之正式告別之人,因而在信上不免回憶了些兩個人以前的種種,一封信看完,不說是蕭敬之,便是謝宸安都已經是眼眶泛紅。

蕭敬之握着信反複看了幾遍,最後将信疊好收入了懷中。

謝宸安上前抱住他,仔細觀察他的神色,只見他眼眶發紅,卻并未落淚。

蕭敬之似乎是想要用旁的事情來轉移自己的注意力,他很快便抽出情緒,開始盤算起了接下來的事情。

謝宸安知道蕭敬之心中難過,不想讓他壓着,但控制情緒已然是蕭敬之自幼的習慣,于是她只拉着他的手,在一旁陪着他。

文熙侍君的篤定是對的,他這件事做得很漂亮,所有的證據都指向鳳後,鳳後幾乎是百口莫辯,謝宸意回京的事情就此被擱淺,而鳳後以陰毒之名,再次進了冷宮,而這次想要再出來,已經變成了不可能。

文熙侍君買通了上下,他已經懷有身孕的這一點沒人說出來,于是他的清白沒有遭到懷疑,沈家那二人的冤屈也并未就此洗清。

在這之後一貫閑雲野鶴的青安王難得公開表明謝宸安性格寬和、心懷天下,是不可多得之人。

青安王這話符合她一貫不理會朝堂諸事的态度,并未直接提及冊立太女之事,但這話是什麽意思,衆人卻已經都能夠明了。

有了青安王的表态,中書令郁一蒙也公然上書表明宛臨王在宛臨之時不過幾年時間便将宛臨發展的很好,如今的宛臨無論是在經濟、農業還是教育等方面都取得了空前的成就,宛臨的發展有目共睹,宛臨王的才能也是有目共睹,在此情況下宛臨王被冊立為太女乃是衆望所歸。

郁一蒙此番以宛臨這幾年的變化和發展來做示例,可謂是有理有據,自從謝宸安到宛臨之後宛臨這幾年的發展可謂是超出所有人的預料,她治理宛臨有功的這一點,任憑是誰也是無法否定的。

禦史丞薛柬、禦史大夫葛林、翰林學士呂歸成、內閣大學士範永熙、兵部尚書杜廖、戶部尚書宋少寧、刑部尚書家雲平、樞密使龔奕,在此之後相繼上書表明公開支持宛臨王被冊立為太女,一時間在朝堂上一石驚起千層浪。

所有人都沒想到此前一直表現的默默無聞,甚至回到京城之後的這段時間在京城都沒有任何職位,便是連日常上朝都不參與的謝宸安會在一時間冒出這麽多支持者。

如果是之前的時候謝宸安可能會顧忌女皇多疑多思的性格,不會搞得這般大張旗鼓,但是現在女皇的身體已然不佳,而她與謝宸意相争,目前最大的優勢有三點。

第一,謝宸意此前謀害謝宸遠的這個罪名還沒有完全的洗清,而她卻從始至終都沒有什麽大的可以被攻擊的點,在這個時候自然就不怕有人捏着什麽把柄從而攻擊她。

第二,沈家倒臺後,謝宸意遠去封地,在朝堂上朝臣的支持率直線下降,相對而言,她這段時間以來已經迎來了不少人的支持,在朝臣之中她的支持率明顯更高,也更得人心。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就是她腳上的這個胎記,這為遵循先祖遺诏立她為太女提供了足夠的理由,也為她獲得了宗室的支持。

如今想要在短時間內取勝,在這最後的階段,将自己的實力完全展現才是最佳的方式。

以現在的情況來看,女皇若是想要順應民意,那自然會偏向立她為太女。

事實上謝宸安所想不錯,雖然衆多的朝臣都支持冊立謝宸安這件事本身讓女皇有些詫異,但是面對眼下的情況,她的确是有着順水推舟的意思。

其實現存的幾個皇女之中,若是真的問她想要将皇位傳給哪個,她自然是想要傳給謝宸慶的。

靈汐君這些年來一直是她最為深愛的人,只可惜兩個人始終貌合神離,而謝宸慶性子讨喜,又是在她身邊長大,雖然靈汐君從一開始就流露出不想讓謝宸慶參與到奪儲之争之中,只希望她平平安安的長大,當個閑散的王,而謝宸慶也的确是一直沒有流露出在治國方面有什麽才華,但從內心裏,她仍舊是很疼愛謝宸慶。

甚至于在某些時候,她對于謝宸慶的疼愛并不比謝宸遠和謝宸錦要少,她對她們一直以來有着很強的關注,本就與想冊立她們為太女有關,對于未來儲君的關注自然是十分重要的。而對于謝宸慶的喜歡和關注卻很純粹,那只是母親對于自己喜歡的子女的關注。

現在謝宸遠和謝宸錦、謝宸風都已經不在,在她心目之中最合适做儲君的人都已經不在了。而目前在這幾個在她心目之中不那麽适合登上儲君之位的人之中挑選,謝宸意首先便被她排除在外了,謝宸意沖動魯莽,且缺乏頭腦,容易被人控制和蠱惑,再者也是心狠手辣之輩,若是真的将儲君之位交到她的手上,等到她來日登基,那僅剩的幾個皇室血脈怕也要湮滅。

謝宸銘就更不用提了,外族血脈本身就不在她考慮的範疇之內,尤其此前剛剛發生了烏木族之禍。

而在謝宸安與謝宸慶之中,兩個人都不那麽适合做儲君,在這兩個人之間做選擇的話,她自然希望她疼愛的孩子登上儲君之位,就此她曾經在日前召謝宸慶同與她聊了一個下午,奈何謝宸慶始終都無此意,而靈汐君也是從始至終都支持謝宸慶的決斷。

如今大勢所趨是謝宸安,女皇本也打算順應民意了,只是這謝宸安的突然崛起卻仍舊是讓她覺得心裏有些不安,為此她特意将範永熙召集到面前,詢問她支持謝宸安的原因。

範永熙自然是明白女皇心中所想,她在說明了所有冠冕堂皇的理由之後,又笑着說道:“皇上,我等臣子沒有您的深謀遠慮,眼下不過是在幾個皇女之間站隊罷了。珉郡王此前謀害先太女,德行有失,且得您親自處置,我等自然不敢公開支持。而逸王自己表明決計不會做儲君,宜霖王此前方才出了刺殺之事,我等也是不敢支持的。而除了她們三人之外,便也只剩下宛臨王了……我等不支持宛臨王還能支持誰呢?”

範永熙身為內閣大學士,一貫說話冠冕堂皇的時候多,平時表達個什麽也多半的時候都是彎彎繞繞的,很少有像現在這般的輕松且直接‘說實話’的時候。

平日裏女皇欣賞範永熙的進退有度,然而這個時候她卻喜歡現在這樣放松的氛圍,也喜歡範永熙跟她‘說實話’,此番談話下來,她心中的那些疑慮也随之逐漸消散了。

這些臣子不是真的支持謝宸安,而是不敢觸她眉頭,也只是在矬子裏拔高個,只能選擇支持謝宸安了,這個結果讓她覺得十分滿意。

女皇難得調笑道:“是啊,老八還是你的弟子,她若是來日登基,你的榮華富貴也可繼續了。”

要擱在平日,範永熙聽了這話多半是要跪下澄清此事的,而此時範永熙卻只是笑道:“老臣如今年事已高,過不了幾年便要告老還鄉了,又哪裏想得了那麽長遠,再說了,哪個皇女不是臣的弟子呢?”

範永熙這話倒是實情,這些個皇女都在她手裏接受過教導,唯一的區別大概就是謝宸安更得她看重罷了。

女皇笑道:“你身體還硬朗,不要總想着躲懶,這麽早就告老還鄉,老八還需要你的扶持呢!”

範永熙心中有些感慨,随即應了。

女皇身體倦怠,在此之後不久便又睡了過去,範永熙也随之退出了寝宮。

君臣相伴數十年,這卻是範永熙第一次經歷如此君臣和諧的場面。

也不知女皇是不是察覺到了自己已經時日無多,在這之後第二日女皇便寫下诏書,封謝宸安為太女,同時加封靜宜君為靜宜貴君。

然而謝宸安的太女冊封大典都尚未舉行,女皇便已經駕崩。

女皇的駕崩可以說是有了一定的先兆的,但即使如此衆人卻仍舊是沒有做好準備,在這一瞬間,朝堂內外都變得有些混亂。

根據大饒的禮節,在女皇大喪之後一個月內是不能舉辦任何的大型典禮的,于是謝宸安的太女冊封大典是不可能再行舉辦了,等到一個月之後她即将迎來的便是真正的登基大典了。

如此也可算是心願終于達成,然而謝宸安此時心中卻并未有太多高興的感覺,文熙侍君的死還近在眼前,而女皇雖然待他們父女一直算不上好,但卻以這種強勢而又九五之尊的身份一直在她生命中出現了十幾年,如今她當真就這般的離去,反倒是有種讓人心中不勝唏噓的感覺。

謝宸安在蕭敬之的陪伴下有條不紊的處理着宮中和朝堂上的大小事宜。

而就在這時,一直對大饒野心勃勃的戎國得知了大饒女皇駕崩的消息之後,終于再次出兵了。

第 222 章

蕭敬之曾經跟謝宸安說過文熙侍君的出身和一些家事, 所以謝宸安對文熙侍君和沈家之間的仇怨是有一些了解的,文熙侍君當初之所以更名易姓進宮,從一開始便是為着報仇。

從這封信的內容來看, 即使沈家已經覆滅, 他心中的仇恨卻仍舊沒有完全消除。

她能理解文熙侍君想要報仇的想法,只是想想他為了報仇而選擇入宮,将自己的一生都寄托在報仇的這件事情上,仍舊是不免讓人覺得有些感慨。

想到這兒謝宸安又想到了白華君, 白華君這麽多年來又何嘗不是一直在為謝宸雅之死而奔波勞碌呢, 雖然世人都說冤冤相報何時了,但是真的當這等的血海深仇放到自己身上的時候, 又有幾個人能夠真的做到放下呢?就連聖人都曾經說過以德報怨,何以報德?以直報怨,以德報德這樣的話, 更何況是常人了。

雖然從謝宸風之死上就可以看出女皇對這個大逆不道的女兒的惱恨, 但是真的在謝宸風死後,女皇卻一直只對外宣稱她是死在烏木族的手上,對她下毒謀害之事只字未提, 便是連她下葬時候的殊榮也不曾減少半分,仍舊許她以太女之尊葬入皇陵。

謝宸安一時間也說不清女皇這是不想有損皇家顏面,還是對謝宸風仍舊惦記着最後的一層母女之情,然而無論如何, 謝宸風短暫的一生就在此時畫上了終止符。

這次鳳後得以走出冷宮, 全是憑借着女皇的情誼,而他經歷如此大的磨難, 這次出來之後行為明顯謹慎了很多,再想要找到他身上的漏洞和問題怕是不易。而文熙侍君和靈汐侍君等人為了牽制鳳後, 陪伴在女皇身邊的時候也多了些。目前的情況,怕是會維持在一個短暫的平衡上。

就當謝宸安這麽想的時候女皇原本被逐漸拔-出毒素而顯得好轉的身體竟然急速惡化起來,同時她還開始嘔血,已然有了毒血回流的情況。

姚元和幾名禦醫得出來的結果大同小異,這個毒本身屬于較難拔除的一種,這種毒因為發作極快,此前的時候已經給女皇的身體造成了極大的危害,而這時候拔除毒素過程之中的再次用藥本身就會造成二次的傷害,這也是姚元之前選擇一點一點拔除毒素,緩緩圖之,而不是一次性解毒的原因。

只是女皇這些年來身體本就是每況愈下,又遇到了這樣的情況,幾乎已經糟糕到了一定的程度,而現在不解毒,女皇時日無多,解毒,女皇的身體也不一定能夠接受解毒所造成的傷害,不一定能夠扛過這一遭。

關于女皇現在的情況幾乎是沒人敢說什麽,但這樣的情況卻讓人處于兩難的境地,姚元給出的意見自然是治療下去,治療尚且有一定的治愈幾率,而若是現在放下不管,随着毒素的繼續蔓延,女皇鐵定是時日無多了。

女皇現在對待謝宸安的态度尚且算不上明朗,因而謝宸安雖然在女皇昏迷不醒的時候帶着姚元去給女皇診治,并且讓她服下了些姚元煉制出來的解藥,但鑒于此前謝宸風的行為,卻并沒有直接讓姚元在女皇面前露面,只借用禦醫的口向女皇表達現在的情況,就連此前的時候姚元為她治病的事情謝宸安都假托是宮外高人所為,目的就是不引來女皇的注意,也盡量避免讓姚元摻和進這裏面的事情。

畢竟給女皇看病可從來不是一件幸事,正所謂伴君如伴虎,若是真的能夠将女皇的身體治好了還行,若是治不好有個三長兩短的,那八成是要人拿性命來賠的,此等的事情還是避着些為好。

女皇許是此前的時候就已經在鬼門關面前走過的原因,此時反倒是表現的十分淡定,這讓謝宸安不免想到了秋獵的時候女皇還試圖用雄鹿血治病的事情,短短幾個月過去,女皇的心态變化不可謂不大。

然而不光是女皇,僅就這幾年的情況來看,幾乎每個人都産生了巨大的改變,這大概只能說是時局催人。

女皇最後選擇了禦醫們推薦的繼續祛毒,只是這藥量自然也是再次減半了,而與之相對的,增補身體的藥物則是流水般的往女皇寝宮裏面送。

自謝宸風死後這段時間女皇一直是每日上朝,如今卻突然一連幾日都不曾出現,自然在朝堂上帶來了不小的震動,此前的時候謝宸風便一直以女皇重病、時常昏迷不醒、無法處理政務為由掌權,而今女皇突然這般,不免讓人想到女皇的身體狀況,倒是有不少的朝臣都開始覺得女皇此前很可能是回光返照,而這次怕是真的不成了。

女皇變成了這個樣子,這皇儲之事自然就成了朝臣擔心的重中之重,冊立太女的事情也被再一次的搬上了日程。

這段時間不知是不是受女皇病情影響,文熙侍君突然變得沉默寡言起來,衆人詢問,他都只是搖頭。

衆人寬慰不來,而女皇見他這樣子,反倒是心中升起了幾分疼惜之意,待他比以往更寬厚了些,畢竟後宮的人這麽多,真的為她身體擔憂的又能有幾個呢?

然而女皇卻不知自己的猜測全然是錯的,文熙侍君之所以會如此,原本便跟她沒有半點兒的關系。

雖然女皇對立太女表現的興趣并不大,但女皇身體不便之際總要有人能夠代理朝堂大小事物才行,而關于這一點基本上已經是所有人的共識了,所以女皇雖然對此不太熱情,卻也沒有真的做出什麽反對之舉。

此時已經是奪儲的最後階段了,衆人相繼退場,如今只剩下了她和謝宸意、謝宸銘和謝宸慶,而謝宸銘和謝宸慶不會參與其中,她唯一僅剩的對手便是謝宸意了。

謝宸安開始有計劃的與衆人就此事溝通,而後本身已經遷出京城,不畏懼再有任何禍患的慶歷王謝飛平最先上書朝廷,表明按照先祖遺诏,謝宸安腳上生有胎記,乃是天選之女,應當被冊立為太女。

這番話和她當初所言其實并沒有什麽差別,只是如今和當初的境況卻已經發生了天差地別般的改變,當初很多人對她的行為不解,甚至有嗤笑她只知道固守規章,看不清眼前形勢,頭腦愚鈍的,而這個時候随着她的公開發言,卻有很多朝臣都選擇了追随她。

謝飛平作為皇室宗族之中的長輩,宗族之中受此影響,也開始有人陸續支持謝宸安。

意識到這是最後機會的自然不只有謝宸安,鳳後自從出冷宮之後就一直很低調,而此時為了謝宸意,她卻再也不能繼續銷聲匿跡下去了。

鳳後開始頻頻的出現在女皇的面前,伺候飲食茶水,凡事親力親為,可謂是用心至極。

同時謝宸意跟着上書,表示聽聞女皇身體不适,想要回京看望她。

女皇對于讓謝宸意回京一事似乎并不反對。

若是謝宸意真的回京,定然會成為一個變數,這是誰也不想見到的。

而就在這時,文熙侍君卻主動表明他有辦法對付鳳後,只讓他們靜待結果即可。

文熙侍君這般的話語讓人意外,在這之後蕭敬之又私下裏去皇宮見過文熙侍君一次,文熙侍君當時只是牽着他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腹部,問道:“你感覺到了麽?”

蕭敬之領會到了文熙侍君的意思之後神情微變。

文熙侍君似乎是覺得有意思,笑道:“現在來看,當年沈家那兩個死的可真冤啊,那孩子,分明就是皇上的骨肉……”

女皇多年來未曾再有子嗣,也是多年前就被太醫診斷為再難有孕,文熙侍君目光看向空曠的一處,也正是因為如此,他初入宮之時每次侍寝過後都要服下落子湯,而近來兩年卻未曾再服用了,誰知道他大意之下,竟然出了此等的差錯。

這個孩子不該來的……

文熙侍君最後也沒有吐露他打算怎麽對付鳳後,除了他懷有身孕的消息之外,蕭敬之這一趟幾乎是空手而歸。

然而雖然如此,蕭敬之心中卻隐約有着幾分不安,文熙侍君有孕,這件事情本身其實是為沈家洗清嫌疑之事,無法用此事來對付鳳後,而除了此事之外,文熙侍君之所以能夠如此篤定,他的手裏還捏着什麽籌碼?他到底打算怎麽做?

第 221 章

正是因為謝宸意抱有着這樣的想法, 從而使得謝宸安成功将她說服,從而讓兵部侍郎張庭參與到其中。

不過當然,兵部雖然有很大的權力, 但在沒有調令的情況下能夠動用的兵馬終究是有限的, 而且此等的事情一個不好便是殺頭之罪,所以謝宸安和蕭敬之也并沒有将兵部的人馬放在最為要緊的位置,這些人馬更多的其實是起到一定的威懾作用。

在計劃之中最為要緊的自然是距離女皇最近的禦前侍衛和禁衛軍,正是因為郭嘉和姬丁山那邊已經提前有了警惕, 而女皇也已經開始解毒, 兵部侍郎張庭這邊也做下了準備,這才能夠在謝宸銘作出這等的出人預料之舉的時候仍舊能夠快速應變, 從而處理妥當。

不過說起來這些烏木族人倒的确是狼子野心,自從謝宸銘離開宜霖之後,這些烏木族人就快速占領了宜霖, 已然是有着發兵的打算。

若是真的讓烏木刃成功, 刺殺女皇和太女的計策實現,到了那時大饒國內必将是一番混亂的局面,他們怕是做着雙重的打算, 謝宸銘若是能夠上位當他們的傀儡,也是好的,若是不能,他們就自己動手來搶……

只是他們大概也沒想到最後事情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從而完全超出他們的預期。

有了這次的事情, 女皇定然也會很快探查烏木族那邊的情況,烏木族的野心和所作所為便是再難逃過衆人的視線了。

就目前宮中傳來的消息來看, 太女和紫玄君的死其實都是讓人有些意外的,女皇的心思仍舊是難猜, 不過這個時候這不是關鍵,關于下一步的動作謝宸安與蕭敬之已經計劃好了。

雖然說目前謝宸風的死,現在對外宣布是因為其遭受了烏木族的襲擊,但是內中情況如何,當時錦河、郭嘉和姬丁山可都在現場,這方面的事情謝宸安與蕭敬之自然是一清二楚。

既然女皇已經知道了謝宸風圖謀不軌,甚至因此而要了謝宸風的性命,那此前被謝宸風陷害的範永熙、杜恒和杜寥自然也就到了該沉冤昭雪的時候了。

女皇許是養足了精神,也或許是因為這次謝宸風的事情讓她意識到權力終究還是要掌握在自己的手上才行,又或者只是單純因為沒有了太女監國,所以她必須得親自處理朝政……總之她在事變之後的第二天就親自上朝了。

呂歸成等人得了謝宸安的吩咐,次日便在早朝上紛紛上書,請求将範永熙等人放出來。

女皇直到此時才知道三人被太女下獄的事情。

範永熙和杜廖都是十分得她信任之人,女皇自然不會有太多遲疑,而杜恒僅在宛臨擔任都尉,在朝廷并未挂職,她身上的罪名和指責就更顯得突兀。

謝宸風這打的是什麽主意,女皇基本上一眼就可以看出端倪,于是面對朝臣的上奏立刻就準許了,三人就此離開了牢獄之中,徹底恢複了官職和自由。

這次的事情禁衛軍和禦前侍衛本就有着護駕的職責,表現雖然可圈可點,但也只是被賞賜了些東西罷了,反倒是兵部侍郎張庭,此前作出這番舉動可謂是被逼着上的,心裏忐忑不已,懷疑自己會因為這次擅動兵權被取了項上人頭,倒是沒曾想因為她反應快,護駕及時,倒是被女皇也跟着賞賜了不少的東西,着實是意外之喜。

謝宸安在此之後親自去杜府和範府看望過了三人,三人對于這次發生的事情也都是頗覺意外,不過事情發展到這一步,未嘗不是好事。

謝宸風如今已經身死,而謝宸銘經歷了和烏木族勾結的這麽一遭,再加上她身上有烏木族血脈,登上太女之位基本上已經變成了不可能,而紫玄君現在已經身死,她在後宮之中也算是徹底沒有了倚靠。

目前皇女之中也就只剩下謝宸安、謝宸意、謝宸慶三人能夠登上太女之位了。

謝宸風死的突然,而方德君聽聞謝宸風身死的消息後變得瘋瘋癫癫,如今情況變成這樣,再想要從他們身上得知謝宸遠之前到底是怎麽死的,明顯已經變得更加的困難,因而謝宸意身上的謀殺謝宸遠之罪名,一時間怕是還洗不清。

謝宸意只要一日沒有将此罪名洗清,她怕是就一日難以回到京城之中,如此來看,她想要登上太女之位,目前還有些困難,而謝宸慶在一開始的時候就表明沒有此意,事情發展到了如今的地步,終于是謝宸安占據了上風。

不過雖然如此,有着此前謝宸遠、謝宸風的先例在前,謝宸安也絲毫不敢大意,只怕是會突然出現什麽情況,讓她直接陷入萬劫不複之地。

再說了,經歷了這兩次冊立太女的事情,女皇先後收獲了兩次失望,這次怕是短時間之內暫時不會有此想法了。

事實證明這一點謝宸安想的倒是對的,女皇在這之後的确是沒有冒出此等的意思,而因為謝宸風剛剛去世,如今還未下葬,這個時候誰也不敢去觸女皇的眉頭,一時間倒是頗有幾分風平浪靜的樣子。

許是謝宸風的死讓女皇深感疲憊,對于已經瘋了的方德君,女皇并未再讓三司去查當年的事情,直接将他扔進了冷宮之中,讓他自生自滅。

這一番紫玄君和方德君的鬥争此時終于落幕,而兩個人一死一瘋,竟是沒有一個勝者。

謝宸安面對這樣的情況,反倒沉默了些。

蕭敬之能夠理解謝宸安的情緒,也并不出言安慰,只靜靜的坐在她身側,為她溫了一壺酒。

謝宸安出了一會神之後見到蕭敬之這樣子,開口道:“當年你也是這樣。”

當年蕭敬之約她在梅園相見,在誤會解釋清楚,戲弄過她之後,便是這般淺淡的樣子,坐在榻上,靜靜的為她溫了一壺酒。

那是她第一次放肆的靠近蕭敬之,将他摟在懷中,而蕭敬之那時不曾拒絕,只縱着她放肆的行為。

時光猶如白駒過隙,一晃已經過了這麽多年了。

蕭敬之明顯也是想到了此處,只淡淡笑了笑,而後将酒杯推到了謝宸安的面前。

酒不可真的解千愁,但卻可抒發情緒,喝一壺,醉一場,睡一覺,次日起來便可将許多事都放下了。

謝宸安陸續喝了幾杯,已經醉了大半,這麽多年過去,她這酒量也沒得到什麽提升,仍舊是這般,醉酒之後她也仍舊是喜歡纏着蕭敬之。

蕭敬之替她除去外衫和鞋襪,而後便與她一同躺在榻上,謝宸安擁着他沉沉的睡了過去,而他則一只手圈着謝宸安,另外一只手撐着床榻,靜靜的看着謝宸安的睡顏。

窗外紛紛揚揚的下起了雪,而室內則是一片的靜谧安然。

烏木族那邊的消息傳來的比想象中要慢一些,對烏木族出兵一事在衆人的預料之中,而謝宸銘許是想要贖罪,也或許是想要為紫玄君報仇,她此次主動請纓帶兵出戰。

女皇許是存着考量的心思,準了謝宸銘的請奏,随着此次的事情,謝宸銘和烏木族正君之間名存實亡許久的婚姻,也終于在女皇的诏書下告一段落。

而郭潛也仍舊是如同以往一般,忠心耿耿的追随在她的身側。

對方德君的處置方式自然不會讓謝宸意滿意,她還惦記着洗雪冤屈回到京城的事情,而鳳後如今也還在冷宮之中沒能出來,這如何能夠讓她甘心?

她再次寫信去往宮廷之中,女皇這次對待她的态度反倒是比之前軟了些,難得讓人回複了她的信,只是關于她的澄清女皇究竟是信或者沒信,那就有些難說了。

謝宸意一舉不行,自然不會就此放棄。

鳳後在宮中多年,自然不會沒有心腹,他被關進冷宮之後,這些人都被分配去了其他宮,如今他再生計策,得人相助,很快便有了女皇和鳳後冷宮相遇,再憶前塵,鳳後被放出冷宮一事。

鳳後被關在冷宮之中有段時間了,突然出來可以說是讓所有人都覺得有些意外,因為按照一般情況而言,他若是真的有計策脫身,也不會在冷宮之中呆了這麽長的時間。

不過事情已經到了這一步,再怎麽說怎麽想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如何面對眼前的情況。

鳳後出來之後會對眼下的局勢造成多大的影響,目前來看尚且不可定論。

不過倒是有一點可以确定,如今沈家已經倒臺,謝宸意也遠在封地,此時的他們和當初全勝之時已經相差太多,無論如何,現在的鳳後和謝宸意都不似當初的那般讓人畏懼了。

謝宸安跟蕭敬之也讨論過這次鳳後憑借當年的舊情勾起女皇回憶,從而離開冷宮之事,蕭敬之對于此事的評價只有兩個字,“時機。”

這無疑是說鳳後這次把握時機把握的好了,不過事實也的确是如此,女皇這個人其實是有些薄情的,不過即使薄情如她,面對着謝宸錦、謝宸遠、謝宸風、清平皇貴君、紫玄君這些人的相繼身死,心裏怕也是難受的。

跟清平皇貴君和方德君、鳳後相比,後宮中其餘人都是後來者,真的能夠從當初女皇尚且身為皇女之時便陪她至今的,如今也就只剩下鳳後了,縱使是如同女皇這樣的人,這個時候也終于是開始追憶往昔,心也開始變得軟了。

鳳後離開冷宮之後行為舉止都十分低調,後宮諸人大多數對這次的事情雖然有些意外,但面對他的時候反應還是平淡的,只除了文熙侍君。

文熙侍君在鳳後離開冷宮之後的當天便給宛臨王府去了一封信。

第 220 章

兩個人就這樣錯開了身影。

紫玄君的目光追随着烏木刃, 直至确認她并不會回頭多看他一眼後,才将視線轉移到了謝宸銘的身上。

謝宸銘扶住紫玄君,此時雙眼通紅, 淚水從她臉頰兩側滑落, 她大聲的喚人前來救治。

周圍的聲音在聽在紫玄君的耳中卻是越來越弱,他擡手,輕撫謝宸銘的臉頰,心中有無數的話語想說, 在這一刻張了張嘴, 卻又什麽都沒說出來。

他這一生都是為了烏木族而活,如今便是連死也是為了謝宸銘、為了烏木族。

可惜他的死并沒能阻止這個錯誤繼續下去。

他這一生沒有過過幾天自由快活的日子, 族長的兒子,他這個身份或許就注定了他會有這樣的一生,而他自己也是願意為了母親、為了姐姐、為了族人奉獻一切的。

而直到這個時候, 他才恍然發覺, 母親和姐姐早就已經離他而去了,多年來挂在心上的戀人也早已經成家立業,連他的性命都不再放在心上, 而他的族人,也早已經不再對他感恩戴德。他犧牲奉獻的一生,結果卻只感動了自己。死亡真的來臨之時他才感受到,死亡對他而言并非是痛苦, 而是解脫。

除了謝宸銘, 他在這世界上竟然已經沒有了絲毫的牽挂。

毒液在他身體裏快速蔓延,紫玄君的手無力的垂了下去, 他短暫而痛苦的一生,終于在此時宣告了終結。

抛開了謝宸風之後烏木刃的動作的确是迅捷了不少, 只是與此同時,她也再沒有了讓人顧忌的地方,很快箭矢便紛紛落在了她的身上,而郭嘉和姬丁山的快速回援也斬斷了她最後的希望,她就這樣倒在了衆人的面前。

烏木族剩下的人也快速的被控制住了,一場亂戰至此徹底結束。

女皇原本并沒有真的将謝宸銘方才的那番請罪之言放在心上,畢竟若非是觊觎皇位,若非是圖謀不軌,又哪裏會這麽容易就被蠱惑,而她陣前叛變,誰知道是真的有悔過之心,還是因為敵衆我寡不得不低頭呢?

她自見到謝宸銘、紫玄君和這些烏木族人混在一起的時候,就感受到了極度的失望,但方才謝宸銘不顧自身性命攔在她身前的舉動,卻在剛剛給她帶來了極大的沖擊,而紫玄君的死也在這個時候給她帶來了極大的觸動,此時她對于這二人的憤怒竟然就這般無聲的消散了,心中更多的是一種說不出的無力和嘆息。

謝宸風脖頸處的傷口雖然小,毒素蔓延不如紫玄君這般快,但他中毒到現在卻已經有了不短的時間了,這個時候整個人都顯得十分萎靡,自從被烏木刃推倒在地之後,她到現在都沒能從地上站起來。

随着咳嗽的動作,黑色的血液從她嘴角流出,姬丁山上前将她扶了起來,而後帶到了女皇的面前。

姬丁山下令衆人搜屍,看看能不能從這些烏木族人的身上找到解藥,同時逼問活着的烏木族人解藥的所在。

此處中毒的可不只是謝宸風和謝宸銘,方才與烏木族人動手的禁衛軍和禦前侍衛之中有不少人也都受了傷,這毒這般的厲害,着實讓人不敢小觑。

好在一番搜查之後倒是真的讓人找到了解藥,女皇拿了兩枚解藥,剩下的則讓人分發了。

女皇将其中一粒解藥遞給了謝宸銘後,卻并未将另一粒解藥遞給謝宸風。

她手中握着解藥,只靜靜的看着謝宸風。

謝宸風身體難受,見此低低的叫了聲‘母皇’。

她擡頭看向女皇,只見女皇眼中是一片清冷之色,再沒了半分母子之間的溫存。

謝宸風在這一刻心中突然有些慌亂。

女皇看着她,問道:“想要朕的命?”

謝宸風匆忙說道:“沒有,兒臣從來沒有過此等的想法。”

女皇嗤笑,片刻後說道:“你跟朕相比還差得遠,朕當年奪儲的時候的确是手段陰狠,卻從未想過對先皇出手,更沒有做了不敢承認的時候,你不配做朕的女兒。”

女皇說完便将手中的解藥随手扔到了草叢之中,謝宸風心中一驚,周圍人見此也是頗感詫異,但沒人敢多加置喙。

謝宸風心知在這樣的情況之下,是萬萬沒有人敢抵抗女皇的意志上前幫扶她的,于是她只能拖着身子,走向草叢的方向,結果沒走幾步便摔在了地上,她開始向草叢的方向爬去。

她此時的形容狼狽不堪,而身上紫黑的血液被她拖曳着,在地上拖了一條長長的痕跡,她終究也沒能在草叢之中找到那一粒小小的解藥,她就這般悄無聲息的趴在草叢之中不動了。

謝宸銘看着眼前發生的這一切,只覺得一顆心冰涼,還好她最後時刻做了正确的決策,否則她這個時候定然會跟謝宸風一樣的下場,但是看着紫玄君的屍身,她卻又再一次的難過起來,紫玄君不在了,以後她便再也沒有爹了……紫玄君是為了保護她才死的,是烏木族人殺了他!

宮中的混亂終于就此告一段落,而宮中的消息也很快傳回了宛臨王府。

說起來謝宸風和謝宸銘都以為今日之事是女皇未雨綢缪,或者提前得到消息調遣有方,這才有了這樣的結果,然而事實卻是不然,今日之事極大程度上是謝宸安和蕭敬之的手筆。

不過真的說起來謝宸銘在回宮的當天便動手這件事,便是連蕭敬之都未曾預料到,不過在面對突發狀況的時候他們卻并沒有絲毫的慌亂,而是很快便聯系了上下,有了應對之策。

此前的半個多月雖然說是只是在等謝宸銘的歸來,但這半個月來謝宸安也是一直都沒有閑着,為了預防謝宸銘勾結烏木族人奪-權,也是因為想要暗中救治女皇,徹底撕破謝宸風義正言辭的僞裝,謝宸安這邊早早就開始做起了準備。

不過因為謝宸風有監國之權,僅僅靠着禁衛軍的人馬,想要徹底和她抗衡仍舊是不容易,而禦前侍衛的人馬不能離開禦前,杜恒和兵部尚書杜寥現在被困獄中,謝宸安這邊一時間陷入了困頓。

不過雖然如此,兵部侍郎張庭卻仍舊可以調動兵部上下。

但張庭的嫡女張亮自幼便是謝宸意的伴讀,所以張庭也算是早早的就站了隊,而此前的時候杜寥多年來一直保持中立的狀态,這也就導致杜寥和張庭二人雖然同在兵部,但因為政治立場的關系,使得兩個人的關系并不算親近。

按理來說這次杜寥入獄、女皇病重、謝宸意遠在封地,張庭原本定然是自保為上,萬萬不可能在沒有女皇和太女的诏令之下貿然調動兵部的人馬,然而事情總不會一成不變,就像是這次……

自從上次謝宸安看透了蕭敬之的安排之後,蕭敬之對她便也就沒有再隐瞞,後續蕭敬之對謝宸安也有了一些安排。

這次與謝宸意聯絡,在杜寥入獄、兵部陷入混亂的情況下,仍舊能夠促使張庭和他們合作,一起謀劃後續對付謝宸風的事宜,便是謝宸安的手筆。

謝宸意對謝宸遠的死和當初被冤枉的事情,雖然一直都沒有真的查出些什麽确切的消息,但關于這方面的推測卻總是有一些的。

以前因為謝宸風一直身在晉陽,謝宸意雖然在意識到她對皇位也是野心勃勃之後便對她有着一些提防,但跟身在京城之中的謝宸遠相比,對她的重視程度終究是不夠的,畢竟一個遠在他處根本無法回京的封地之王能有多大的威脅呢?

然而直到謝宸遠身死獄中,她無故被冤枉被削了王位,而謝宸風卻最終以勝利者的身份回到了京城,成為了既得利益者,登上了太女之位,這才真的讓謝宸意意識到謝宸風的可怕,也意識到自己此前的時候對謝宸風的在意和提防是完全不夠的。

她惱恨暗中動手害她的人,但對于背後操控一切的謝宸風的惱恨卻更甚。

她曾經不止一次的想在女皇面前澄清自己的冤屈,她到封地之後的這段時間沒少往京城之中寫奏折,但一連幾封全都被女皇無視了。

她也曾想揭開謝宸風的真面目,可在沒有絕對的證據面前,一切都成了無望之事,而今女皇驟然重病,謝宸風意圖把持朝政,這無疑是一次機會,得知這樣的消息之後她又怎麽能不心動呢,更何況事情比她預料中的更好。

就算是謝宸安不找她,她自己也會促成此事。而關于将謝宸風拉下來之後謝宸安會不會近水樓臺先得月……她卻沒怎麽當回事。

這些年謝宸安的确變了一些,謝宸安在宛臨做的那些事情她也多半是有所耳聞,但即使如此她也不覺得謝宸安真的有能力和她叫板。

只要她度過了眼下這一關,待她回到京城,自然就會是一翻新的景象,到時候再也沒有任何人可以阻攔她了,太女之位和皇位注定都是她的。

第 219 章

烏木刃此時的行為明顯是在所有人的預料之外, 郭嘉和姬丁山也都陷入了遲疑,面對眼下的情況,她們是不敢真的置太女的性命于不顧的, 但女皇也是她們必須要保護的。

女皇此時還在寝宮之中, 若是真的讓這些人就此沖進去,還不知道會造成什麽樣的後果,她們都不敢冒這樣的風險。

這倒不是說她們托大,明明已經提前知曉了謝宸銘和烏木族的情況, 卻仍舊不将女皇提前轉移離開, 故意給她們可乘之機。

相反的,她們是一早在得知此事的時候就惦記着女皇的安危想要做好萬全的準備, 但女皇卻自己否決了這個提議。

前段時間姚元的研究有了一定的成果,因而錦河等人開始趁人不備将解毒的湯藥一點點的喂給女皇。

去除毒素是個緩慢的過程,不過女皇在這過程之中清醒的時候倒是越來越多了, 不再每日裏大半的時間都在昏睡。

關于女皇被下毒一事, 在證據不算太充分,又不能确定女皇對謝宸風的态度的時候,衆人對此都不敢妄加說些什麽。

這也是謝宸安和蕭敬之的意思, 不用将事情說得太明白,女皇叱咤宮廷多年,她是從當年諸女奪儲的戰争之中脫穎而出的人,許多事情不用旁人指摘, 時間久了, 她自己心中便能明了。

她對于朝堂之事、對于掌管天下或許做得不夠好,但對于陰謀手段, 她卻從來也不缺乏嗅覺,她能夠很快便明白這些事情的來龍去脈, 只是在想明白了這一切之後她到底會如何處置,卻仍舊是一件讓所有人都覺得難以預料的事情。

女皇解毒的這段時間一度沉默寡言,即便是醒着的時候也只是躺在床上出神,這對于錦河等人來說自然是好事,不然如何躲過太女等人的視線反倒是成了件難事,只是在這樣的情況下,女皇到底在想什麽,卻也無人可以知曉。

就在剛剛混亂聲起,外面傳來交戰聲之際,女皇詢問過了外面的情況之後就不顧衆人的阻攔,起身來到了庭院之中,并在此處将裏面發生的所有事情盡數聽在了耳中。

她全程一言不發,侍從勸她前方危險,讓她回到寝宮深處暫避,全都被她無視了,直至此時,她聽到烏木刃的話,對身側的錦河說道:“扶朕過去,朕倒是要看看她想如何。”

此舉自然遭到了周圍一衆人的反對,然而女皇主意已定,卻不是他們這些人可以阻攔得了的,于是衆人只能在心裏寬慰自己:禦前侍衛統領郭嘉、近衛軍統領姬丁山和兵部侍郎張庭都帶人守在外面,定然不會有事的。

烏木刃原本以為沒那麽容易見到女皇,卻不曾想她竟然主動出現在了自己的面前,頓時哈哈大笑。

謝宸風此時仍舊被烏木刃拎在手中,她臉上已經布滿了一層紫黑之色,便是連嘴唇都跟着有些發黑。

她擡頭看向女皇的方向,雖然之前在郭嘉、姬丁山、張庭聯手出現的時候,她就已經預料到這一切都是女皇的手筆了,但是她卻完全不知女皇是如何能夠保持清醒的,也不知道女皇将此消息瞞着她,是不是已經知道了什麽。

是以見到女皇雖然在很大程度上可以說預示着她會獲救,她心中的感覺卻十分複雜。

謝宸銘見到女皇之後整個人都跟着放松了不少,她想澄清她和烏木族之間的關系,但她在郭嘉、姬丁山等人面前說不上這些,而她們也不敢貿然做出什麽決斷,很多事情還是要當面跟女皇說才行。

而此前的時候女皇遲遲未曾露面,此處的局面又很是複雜,這才讓她有先行救下謝宸風,從而取信他人的想法,而現在母皇就近在眼前,烏木刃又實在是癫狂,行為遠遠不是她能理解的,是以她第一時間便帶着郭潛等人快速的和這些烏木族人分開。

她徑直走到女皇面前,見禦前侍衛對她皆是一副如臨大敵的樣子,便先行跪下了,而後開始陳述自己的罪責。

女皇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謝宸銘,又看着場中被烏木刃挾持在手上的謝宸風,在這一瞬間突然覺得很是可笑,這就是她的好女兒們,一個兩個都是這般。

她正是因為當初親歷了奪儲,所以才希望當年的一幕不再發生,希望一切能夠就此終止,她自認對她們都不薄,可結果呢?

暗自拉幫結派、殘害手足、勾結外族,更有甚者妄圖要她性命,這些就是她費盡心力培養大的子嗣,這些就是未來大饒的繼承人。

她在這一瞬間不知怎麽就突然想到了宿命輪回之說,或許正是她早年造的那些殺孽,所以才會讓這一切都報複了回來,報複在了她自己的身上。

烏木刃冷冷的看着謝宸銘,對于謝宸銘臨陣倒戈作出這樣的事情并沒有意外。

而紫玄君被眼前的一幕給鎮住了,明顯是沒想到事情會這樣發展,他被郭潛護在身邊,目光卻一直落在烏木刃的身上。

他明白事已至此,謝宸銘的做法是對的,可謝宸銘就這樣背叛了烏木刃,就這樣背叛了烏木族,卻仍舊是讓他覺得有些難受。

而眼下這樣的情況,謝宸銘為求自保将所有的事情都推到烏木刃和烏木族的身上了,那接下來烏木刃和這些族人可要如何才能自保?

就算是她們今日能夠逃出皇宮,可女皇的怒火又怎麽會這麽容易熄滅,他和謝宸銘或許不會有性命之憂,可烏木族卻難免再一次遭受戰火,而到了那個時候,一切又該如何是好呢?

這麽想着,紫玄君越發覺得烏木族的未來堪憂,原本不是說要揭發謝宸風的真正面目、救出女皇、扶持謝宸銘登基的麽?事情到底是如何發展成眼下的這番模樣的?

就在這時,異變再起,烏木刃扯着謝宸風擋在自己的身前,帶着手下飛快的沖向女皇所在的方向。

她們此時已經将自己的生死抛之于度外了,而殺死大饒女皇無疑已經成為了她們全部的信念。

砍殺聲再次響起,但因為謝宸風此時被烏木刃扣着擋在身前,一時間使得箭卒不敢貿然動作,只怕會傷到謝宸風。

郭嘉和姬丁山見此匆忙指揮人将女皇護在身後,而剩下的人和烏木族人戰至了一處。

烏木刃有謝宸風做擋箭牌,兼之左右拼盡全力護着她,竟然使得她真的沖到了距離女皇較近的位置。

郭嘉和姬丁山自然不會眼睜睜的看着,姬丁山率先出手,跟烏木刃戰至一處,但烏木刃遇到殺招之時便拉謝宸風擋在自己的身前,姬丁山受此掣肘,一時間施展不開,落在了下風。

郭嘉見此跟着出手,兩人對付烏木刃一人,雖然兩人仍然需要顧及謝宸風的安危,不敢真的全無顧忌大展身手,但在兩個人的聯合壓制之下,烏木刃卻仍舊是處在了下風。

烏木刃到了這個時候似乎已經沖昏了頭腦,有了一股子未達目的不擇手段的勁兒,在此等關鍵時刻竟然不再将謝宸風擋在自己的身前,而是直接将她推至一旁,縱身直接向女皇的方向撲去。

謝宸銘原本就距離女皇不遠,此時直接沖到了女皇的面前,持劍想要抵擋這一擊。

在這一刻出于血脈之情,心中為女皇安危所産生的緊張和擔憂不是假的,想要護她周全的心意不是假的,但謝宸銘此舉卻也不乏想趁此機會徹底表明自己的态度從而獲得原諒。

按理來說有禁衛軍和禦前侍衛在一側,謝宸銘這一刻縱使就這般的沖上來,也當是安全的,但事情總有不備。

這些烏木族人在這等的情況下還敢以少敵多殊死反抗,又怎麽會真的沒有任何的依仗呢?

烏木族人善于使毒,而毒就是他們最大的依仗,于是在這個時候衆多烏木族人紛紛從懷中掏出猝了毒的暗器,一同對着護在女皇身前的謝宸銘和侍衛丢了過去,就在這一瞬間,場面瞬間發生了變化。

謝宸銘在此刻竟然真的有了以身為盾,替女皇抵擋危險的一夫當關萬夫莫開之勢。

謝宸銘沖在最前面,肩膀上,腰腹部和腿上,一連被四五個飛镖擊中,而烏木刃也完全沒有顧忌謝宸銘的存在,她的步伐并未因為有謝宸銘的阻擋而有半分的遲疑,明顯是想要連她一起殺了。

謝宸銘這個時候就算是想要撤身也已經來不及了,而讓人預料之外的,紫玄君不知何時到了謝宸銘的身旁,他分明不會武,竟是在這千均一發之際用自己的身體攔在了謝宸銘的前面。

烏木刃的彎刀直接劈在了紫玄君的身上,一瞬間血花綻放,染紅了他的紫色衣衫,染紅了他們腳下的大理石,也染紅了烏木刃的臉龐。

烏木刃有了片刻的凝滞,卻并未停下腳步,她甚至沒有為紫玄君停留片刻,聽聽他此時挂在嘴邊的話……

第 218 章

烏木刃将彎刀抵在了謝宸風的脖頸處, 同時說道:“住手,否則我現在就要了她的命!”

謝宸風的太女身份十分敏-感,無論是郭嘉、姬丁山還是張庭, 都不敢真的讓謝宸風出事, 烏木刃此舉倒是真的将她們給控制住了,讓她們全都不敢再輕舉妄動。

謝宸風剛剛略有些出神,她沒想到寝宮之中會有防備,謝宸銘此次正因為行的是常人預料之外的事情, 這才能勝人一籌, 從而首戰告捷。

她清清楚楚的知道自己因為沒有預料到此事,對此沒有絲毫的防備, 所以對寝宮之中已經有了這般的應對之策這才會顯得驚詫,按理來說現在宮中大小事情都逃不過她的眼睛,寝宮這邊真的有什麽風吹草動, 也該有人一早對她彙報才是, 而今這一切明顯是完全超出她的控制了……

能夠讓姬丁山、郭嘉、張庭同時聽命的,除了女皇之外不做它想。

謝宸風此前的時候一直覺得自己青出于藍而勝于藍,她雖然對女皇有敬有怕, 但更多的時候她都有自信,若是自己處在當年諸子奪儲的時候,她一定能夠做得比女皇更加優秀,她若是能夠真的登基為帝, 也定然不會重蹈當年的覆轍, 能夠将一切都處理的更好,而直到現在, 她方才想到那句姜還是老的辣……

縱使她平日的思慮再多,再算無遺策, 僅就當前的事情來看,她卻毫無防備之下讓自己陷入了困局,而女皇如今已經昏迷的時候多,清醒的時候少了,但是在這樣的情況下她卻仍舊能夠預料到這次的事情,做到運籌帷幄,這強弱對比幾乎是一目了然。

兩相比較,使得謝宸風心中升出了些複雜的情緒,不過她很快就緩了過來。

現在的情況對于她而言是件好事,若是真的讓謝宸銘和這些烏木族人得逞,她的性命堪憂,而現在,這些人自然是會想辦法營救她的,烏木族人既然想要用她來做人質,也會投鼠忌器,在短時間內不會真的害她性命,這樣從某種角度上來說她反倒是會安全一些。

謝宸銘在這片刻之間也意識到了自己眼下的處境,以現在的情況來看,刑部、禦前侍衛和禁衛軍明顯都早已經做好了準備,此前的順利也并非是那幾把火真的起到了關鍵的作用,将禁衛軍的人吸引開來,這一切不過是為了引誘他們前來,從而在這裏将他們一網打盡罷了……

看謝宸風此前的反應,此處若不是她布局的話,那便只有母皇了,而母皇若是能夠如此,那被囚禁一說自然也就成了無稽之談。

這些人沒有直接射殺她,可見母皇至少暫時對她是沒有存殺心的,事已至此,這些烏木族人明顯是無法與之抗衡的,謝宸銘此前已經在路上有了考慮,如今情況到了現在這一步,接下來該怎麽走已經不需要再過多猶豫了。

她再次看向身邊的烏木族人。

母女血脈相連,她相信母皇就算是對她今日這番表現感覺痛心,也不會真的将她如何,而現在她若是繼續執迷不悟,繼續跟這些烏木族人在一起,此後怕是連性命都難保。

謝宸銘對身側的郭潛示意,郭潛立刻心領神會,她之前就一直護在紫玄君的身側,這個時候更加的貼緊了紫玄君。

謝宸銘心中雖然已經有了打算,但此時女皇未曾出面,她貿然舉動,怕是一時間也難以取得衆人的信任,尤其是現在謝宸風還在烏木刃的手上。

今日謝宸風之所以會有此一遭,全是因為她,若是她今日救下了謝宸風,還可以說這一切只是一重誤會,說她只是被這些烏木族人蠱惑了,但若是謝宸風今日葬身于此,那她便是再說些什麽也無法挽回自己的過錯了。

此前的時候她不是沒有想過烏木刃的話,有的時候她也在想真的能夠一舉對付謝宸風,自己登上太女之位就好了,但真的要謝宸風性命這種事,她卻是不曾想過的,更何況眼下是在這種局勢,又是在衆目睽睽的情況下。

謝宸銘決計先穩定住情況,避免真的将烏木刃逼急了,直接對謝宸風下手,也是想要趁機救下謝宸風。

于是她靠近了烏木刃,開口道:“母皇現下昏迷不醒,朝中諸事都由太女來做主,眼下分明就是她以身犯險來故意引誘我們動手,想要以逼宮的罪名來除掉我。現下驚動了這般多的人馬,我們是萬萬不可能再如同此前所想一般順利将母皇救出來了,我看不如先行逃離此處,此後再做打算。”

謝宸銘說話的同時看向謝宸風的方向,神情微動。

謝宸風跟着看向謝宸銘,她若是真的提前有準備,布置好了眼前的這一切,又何至于以身犯險被她們所困,畢竟她若是發生什麽萬一,便是布好了再大的局都沒有半分的用處了。她行事一貫以謹慎著稱,又怎麽會作出這般的決策。

但謝宸風是何等的聰慧,結合之前烏木族人不聽調令一事,她幾乎只花費了片刻時間就想明白了這其中的前因後果,瞬間就準備配合着說幾句話,但奈何身上的穴道還未解開,這個時候說不出話來。

烏木刃見此直接給了謝宸風一擊,跟着道:“為了算計宜霖王而以身犯險,你倒是有心計也有膽量,只是不知道你今日這般的動作,依仗的是什麽呢?覺得我不敢殺你?還是覺得我們面對此等的情況就必定是落荒而逃?想要站在大義上攻擊宜霖王,那你就來啊,不過前提是你能把自己的命留到那個時候。”

說到這,烏木刃看向站在她面前不遠處的郭嘉和姬丁山,笑道:“不妨我們現在就來看看你的屬下對你有多忠心,也看看女皇有多看重你,願不願意為了你的性命而現身。”

烏木刃說完便用刀刃直接劃開了謝宸風的脖頸,瞬間便有汩汩的血液流了下來。

謝宸風一驚。

謝宸銘也沒想到烏木刃會是這樣的舉動,瞬間有些慌了神,之前在東宮的時候她就已經知曉烏木刃和這些烏木族人的兵器上都猝了毒,按照之前的情況來看,這毒發作的相當快,沒有解藥很快便能将人置之于死地。

謝宸銘正這樣想着,就見謝宸風露出痛苦的神色。

烏木刃拎着謝宸風的領子,對着姬丁山和郭嘉說道:“放下武器,讓開路,讓我們進去,不然你們的太女得不到解藥的救治,不過一炷香的功夫就會毒發身亡,到時候可別後悔!”

姬丁山和郭嘉對望了一眼,現在的情況超過了她們的預計,已經到了現在的場面,烏木刃卻不想辦法帶着手下的這些烏木族人逃離此處,而是還要往寝宮內沖,着實讓人有些搞不清楚她到底是想要怎麽樣。

就連謝宸銘在這一刻都有些不解,就算是烏木刃真的相信了她的話,認為此處的一切都是謝宸風布下的局,覺得女皇還在被謝宸風囚禁,不到黃河心不死,所以決定冒險看看能不能救出女皇,但這樣的舉動仍舊等同于是在賭博,畢竟即使這一切都是真的,女皇對待她們這些人的态度仍舊不可預料。

私闖寝宮、與禁衛軍和禦前侍衛動手、毒害太女,這些加起來不見得會引起女皇的感激,說不定讓她更為警醒和反感才是!而烏木刃将她自己和這些烏木族人的性命交給态度不明的女皇,在這個時候才是真的冒險。

之前的時候她未曾想到此處,不覺得烏木刃和烏木族人勸她行此舉有什麽不妥,而直到現在她才發現當初烏木刃對她說的這些話之中的諸多漏洞,這計劃本身就是漏洞百出。

也就是她當時一心想要救出紫玄君,也是出于對謝宸風拿到監國之權,且女皇重病不露面下的驚慌,想要在謝宸風掌控京城的情況下快速自保,這才在一時頭腦不清醒的情況下妄自聽信了烏木刃的話,若非是這麽多的情況加在一起,若非是她當時太過驚慌失措,原本是不應該出現這般的情況的,現在想來就連謝宸銘自己都覺得她貿然作出這等的事情有些愚蠢的可笑。

烏木刃明顯不會做出這樣的蠢事,那她這麽做的理由想來也就只有一個了,謝宸銘想到了她之前所說的話,現下看來烏木族的野心之大遠遠不是她此前所想的一般,她們或許的确是想過将她扶上皇位,讓她成為烏木族的傀儡皇帝,但這卻并非是計劃的重點,她們并不将她和紫玄君真的放在心上,在這等的情況下,她是優先刺殺女皇和太女的。

如果能夠趁機将她扶上皇位做傀儡自然是好的,若是不能,她們肯定也留有其他的後手,無論大饒的情況如何,太女和女皇同時身死都定然會給大饒帶來前所未有的混亂,而到了那時,烏木族再想要做什麽,便到了最好的時候了。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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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 217 章

謝宸銘這邊心中諸多念頭翻湧, 腳上的步伐卻是完全沒有受到影響,一行人繼續往女皇寝宮的方向而去。

一路上謝宸銘都在想後續若是引起宮人和禁衛軍的注意該如何應對,她雖然在行事之前已經做了一些準備, 讓人在宮中縱火以轉移禁衛軍和宮人的視線, 但帶人闖入東宮,挾持太女,且又帶着這麽多人在宮中行走,想要不引起任何的注意幾乎是不可能的, 這也是她之所以同意烏木刃的話, 挾持謝宸風同行的原因。

然而一路走來卻順利的出乎她的預料,她所擔心的事情全都沒有發生, 他們一行人在宮中行走仿若步入了無人之境。

從東宮到女皇寝宮的這段路算不上長,但是在這段路上竟然就真的沒有遇到禁衛軍的人,甚至連宮人都沒怎麽遇到, 仍舊是讓人覺得有些幸運的過了頭。

謝宸銘帶着一行人一路走來, 心中的不安逐漸增強。

謝宸銘在距離寝宮不遠處停下了腳步,寝宮四周禁衛軍和禦前侍衛守衛森嚴,不似一路上那般的如入無人之境, 這些侍衛終于給這森冷的宮廷之中增加了幾分人氣,而眼下的場景卻讓謝宸銘越發的不安了。

如果女皇真的被謝宸風控制起來,那這個時候寝宮四周應該是東宮侍衛軍或者太子黨的人,而不該是禁衛軍和禦前侍衛, 除非謝宸風在囚禁女皇的同時将禁衛軍和禦前侍衛也一同買通了, 可這都是女皇身邊的人,最是忠心不過, 這樣的可能性又能有多大呢?

謝宸銘再次想起了此前謝宸風所說的‘母皇本就是重病不起,所以才不願見外人, 何來援救之說,你貿然闖入,只怕是會吓到母皇。你現在放了我,我可以視你為舐犢情深,與我産生了誤會,不去追究你的責任。否則你闖到母皇的面前也是無用,母皇怕不會因為你的解救而感動,反倒是會将你視為亂臣賊子。’

當時謝宸銘并沒有将這話聽進去,因為她深知女皇的秉性,權力對于她來說是絕對不可能放下的東西。

參照此前謝宸遠監國之時的情況便可以知道,就算是她真的重病,也不可能會當真将所有的事情都交到謝宸風的手上,對于這一切全都不聞不問。

而目前的情況實在是從內到外都透着詭異,結合着宮裏宮外這段時間發生的各種事情,她對自己的猜測堅信不疑心中已經有了篤定的結論,自然不會聽信謝宸風的一面之詞。

而根據現在的情況來看……

謝宸銘的心一寸一寸的下沉,若謝宸風說的都是真的,若母皇當真只是重病,那她今日之行便不是救人,而是逼宮了。

烏木刃一路上都大咧咧的走在謝宸銘的身旁,見謝宸銘停下也跟着停了下來。

謝宸銘看向謝宸風的方向,謝宸風這個時候已經被定了穴,發不出聲音,只被利刃抵着,一路被迫跟着他們前行,這個時候收到了她的視線也跟着看了過來。

其他的烏木族人一路壓着謝宸風走在他們身側,這個時候衆人也陸續停了下來。

謝宸銘在這一瞬間腦中閃過無數種念頭,如果事情當真如同謝宸風此前所說……

烏木刃此前所說的話聽起來的确是大逆不道,但若是事情真的到了這一步,這也的确是最好的辦法了,只要謝宸風和母皇不在了,她便可以登基為帝。

可若是她真的這麽做了,那她和其他人又有什麽區別呢?她做不到像其他人一樣為達目的不擇手段,況且母皇這般待她,她又怎麽可能會對母皇動手?

在這一瞬間,她看向了身側的烏木族人,今日無論是事成還是事敗,這些烏木族人終究都是要處理的,否則容納這些人在身側,就是養虎為患。

而今日之事若是當真和此前預料不同,母皇當真并未被謝宸風所脅迫,那她屆時向人解釋她只是懷疑太女關押母皇,所以才做出這般舉動,怕也是很難站住腳,但若是将烏木族的這些人推出去呢?她今日行事本就是受這些人蠱惑,這一點并非是她空穴來風……

若是之前她對這般行事怕是還會心中存疑,畢竟烏木族到底是紫玄君的母族,而她身上也留着烏木族的血,縱使這些年在宜霖她和烏木族人始終有摩擦,縱使她娶了烏木族人做正君,這些烏木族人也沒有能真的接納她,但她卻仍舊是一直聽從紫玄君的話,也是一直将這些烏木族人記挂在心上的。

但是自從她此次回到京城之後,先是聽聞這些烏木族人教唆紫玄君給女皇下毒,又在剛剛聽到烏木刃那番殺死太女和女皇的言論,兼之剛剛這些烏木族人用自己的行為表明了态度,她這個時候是真的将這一切都想明白了。

紫玄君這些年遠離烏木族,想念家鄉也是正常,但現在的烏木族早已經不是當初的烏木族了,現在的烏木族長不再是他的母親,這些人從未将紫玄君和她當成過他們的親人,從來不曾真的為他們思考過,之所以對他們表現出一些親近也不過是因為想要從他們身上取得些利益罷了,紫玄君身在其中看不清這一切,而她卻不能任憑事情就這樣發展下去。

烏木族的野心之大怕遠不是他們現在所接觸到的這些,若是任憑他們就這樣發展下去,日後還不知道事情會走到哪一步,而她和紫玄君還不知道會被帶累到什麽地步……

謝宸銘這麽想着,再次看向紫玄君的方向,或許從一開始就錯了,這些年她和紫玄君都錯了,他們已經是大饒人,或許本就不該再對過去的一切抱有眷戀,也不該認不清現實。

紫玄君這個時候卻并沒有注意到謝宸銘的視線,他的目光仍舊是落在烏木刃的身上。

自兩人重逢之後他就有很多的話想要跟烏木刃說,當年兩人青梅竹馬兩小無猜,早早就互相表明心意,暗自在草原之神面前發誓,會一直在一起,只是當初烏木族深陷戰火,他作為首領的兒子終究不能置身事外。

聯姻是他自己的選擇,烏木刃怨他也是正常,只是她哪裏知道,這些年他都從未忘記過她,他有多盼着能夠再見她一面。

之前的時候他得知她前來京城之後,幾乎好幾夜興奮到睡不着,而現在時隔二十餘年,兩個人終于又見面了,可是她卻始終都不曾跟他私下裏再說過只言片語……

紫玄君雖然從來都不曾跟謝宸銘說過他和烏木刃的事情,但是謝宸銘這些年在宜霖對此卻是有所耳聞的,這個時候見紫玄君這樣,心中升起一股複雜的情緒。

母皇才是她的生母,母皇這些年來對他們父女都很好,烏木刃又算得了什麽呢?

烏木刃雖然并不知道謝宸銘此時心中所想,卻也看出了謝宸銘此時神情間似乎有些猶豫。

她雖然心中暗自嘲諷謝宸銘愚蠢單純,又優柔寡斷,成不了大事,嘴上卻是說道:“如今我們已經到了此處,便已經沒有了回頭路,耽擱下去不僅不能成事,反倒會先行惹來這些侍衛的警惕,還是要率先出手,将這些人制住才是!”

謝宸銘聽言收斂了思緒,事情未成就先行想失敗之後的事情也實在是不吉利,而且事情也未必真的是她想象中的這般,說不定禁衛軍和禦前侍衛當真都被謝宸風給收買了呢,就算她們沒有被收買,也說不定她們是被謝宸風所蒙蔽。畢竟現在太女代為監國,謝宸風現在手中的權力大的很,她真的含混其詞的下令,而這些人又搞不清楚其中具體情況的話,那難免會在不知情的情況下就助纣為虐了。

若事情真的是這般的話,那無疑對謝宸銘而言是再好不過了,畢竟如果事情是這樣,她就不用背負逼宮之名,又能趁此揭發謝宸風的真面目,将她從太女的位置上趕下去,那當真是再好不過了。

謝宸銘振作了精神,跟着說道:“左上将說的是,動手!”

随着謝宸銘和烏木刃下令,無數人快速向寝宮門前的禁衛軍和禦前侍衛沖了過去。

禁衛軍和禦前侍衛自然都是精銳之師,面對這樣的情況陣型都沒有亂,跟着抵抗了起來,只是到底有多寡之分,禁衛軍和禦前侍衛雖然英勇,但終究還是不敵,沒多久便被謝宸銘一行人給闖進了寝宮大門。

謝宸銘這個時候倒是越發覺得此前所做的聲東擊西之舉十分有效了,若非如此禁衛軍和禦前侍衛斷然都會前後接應,不可能讓她們就這樣闖進來,然而她的高興卻并沒有持續太久,因為她很快就發現,這寝宮之中竟然射出了無數箭矢。

烏木族這次來的人裏面雖然也不乏有武功高強之人,且他們中的不少人都在武器之中猝了毒,但是面對這般狂射而來的箭矢卻也沒有絲毫的辦法,只能倉促閃避。

幾乎沒用多長時間很多烏木族人便被射死射傷,等到幾輪箭矢過後,還站在原地的人已經十不存一了。

不過許是顧忌謝宸風和謝宸銘的身份,這些箭矢倒是并未射向她們的方向,也正是因為如此,她們身側的紫玄君和烏木刃也并未受到箭矢的攻擊。

幾輪箭雨過後衆人都意識到是中了埋伏,開始想要原地退回去,然而退到寝宮門口的時候才發現外面兵部侍郎張庭已經帶着人将寝宮一圈圈的圍了起來,而寝宮內,箭卒和兵卒也都紛紛現身,兵器全都對着他們一行人,僅憑剩下的這些人想要突出重圍明顯已經很難。

謝宸銘看向謝宸風的方向,她原本以為是自己大意,中了謝宸風的計,只當謝宸風是扮豬吃老虎,故意示弱用這種方式陷害她,但很快就發現謝宸風的臉上竟然也帶着幾分驚詫之色。

箭卒的箭矢仍舊不曾中斷,謝宸銘身側的人陸續倒下,而禁衛軍統領姬丁山和禦前侍衛統領郭嘉這個時候相繼出手。

此處的形勢快速的轉變似乎只是發生在一瞬之間,原本居于上風的謝宸銘和烏木族一行人就這樣落到了下風,而在姬丁山和郭嘉等人同時出手之下,已經又有不少人被相繼控制住了。

從剛剛這些人射出箭矢的位置上就可以看出,謝宸風的太女身份她們還是相當在意的,不敢誤傷了她。烏木刃在這個時候反應極快,她一把将謝宸風拉到了自己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