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4 章 白衍我有話要問你

陳衍弘也就是白衍顯得有些狼狽 ,發絲有着些微的散亂,臉上竟然還有幾處蹊跷的血絲,我緊張的抓着白衍的手臂一遍又一遍的詢問:“我父親呢?我父親呢?你帶我去,帶我去,我要自己找!”雖然一遍又一遍的詢問白衍,可我心裏其實已經有了大概的推測。

白衍這一次并沒有立即安慰我,而是靜靜地看着我,看得我有些心虛,于是低頭,想要躲開這個男人,而後再去找別人詢問,無論是仇慕容,又或者是白念都可以,可我想要走,白衍卻并不願意。

“你為什麽要突然離開?”

白衍反手抓住我的手腕,語氣因而帶有帶着幾分克制的問出這一句,這正是我不想回答的,我要怎麽說?說我愛你,可你一直忘不掉白灼,我不想做白灼的替身,我叫慕容灼而不是白灼?

只怕這樣會讓我感覺自己更加難堪,或者直接告訴他,我聽到了他與白念的談話,知道這一次都是他的陰謀,于是我生氣了,不想要再看到他,可這樣說了,會有什麽樣的後果,他若是真的心灰意冷 就這麽走了,我會不會後悔?

“你說,你突然間要離開,究竟為了什麽?”白衍再次緊緊地追問,我忍不住想要回頭,不知道怎麽回答,甚至無法回答,最後只能皺起眉頭對着白衍說道:“你弄疼我了!”

果然如我預料的一樣,白衍在聽到這句之後,手指就像握住燒紅的烙鐵一樣迅速的彈開,左娟突然挑開簾子追了出來,見我與白衍站在一處,終于什麽都沒說,就這麽擦肩而過的看了我一眼,最後快步走了出去。

“我爹呢?”不想繼續被白衍追問,我只有搶在白衍之前開口,大帳的空氣好似瞬間凝固了一樣 ,壓得我有些喘不過氣來。

帳篷外的演武臺上突然響起一連串咚咚咚咚的腳步聲,白衍古怪的看了我一眼,而後轉頭看向大帳門口的位置,我亦忍不住轉頭去看,此時左娟剛好站在那裏,一只手臂已經挑開了簾子,眼看着人就已經走出大帳。

“前輩,七殿下可在帳內?”

那人跑的氣喘籲籲,估計是看到左娟前輩走出去,腳步突然止住,緊接着就傳來這麽一段對話。

左娟并沒有立刻回答 ,而是疑惑的問了一句:“怎麽了?出事了?”

那人也頓了一段時間,這才開口回到,只是說話依舊斷斷續續,應該是還沒有将呼吸調勻:“不好了,那城外今早就有人前來罵陣!看樣子不用午時就會起兵攻城!

這就是戰争迫在眉睫的情況,我此時已經再沒有多餘的心思去管別人,只想着快些找到父親,也許人就是這樣,只有自己的親人遇難了,你才會猛然發覺什麽道義,全比不上家人能夠安全回來來得重要。

帳外的人也許是被左娟前輩攔下來,等了許久都沒有看見有人走進來,我嘆了一口氣看着 那白衍,心中沒有任何波瀾的說說道:“以你的能力,這場不必要的戰争還是盡快完結了吧!既然那個什麽王爺這麽想稱霸天下,那就送他去地獄稱霸吧!我累了,想回家了!”

錯開白衍,我緩緩地走出帳篷,才擡起手想要走出帳篷,卻忽然響起一個微乎其微的可能,轉過頭開看着白衍追問:“我父親,我父親也不是凡人吧?”

轉頭看向白衍的時候,那人卻并沒有轉身,我就這麽看着他的背影,看了片刻到底還是沒有說出更多無可挽回的話,轉身緩緩地走出大帳。

左娟沒有走遠,就站在不遠處,走出大帳就看到她站在那裏,亭亭玉立,我一直都覺得九尾狐左娟是不一樣的,婀娜的身子,得體的着裝,就連那一颦一笑都有着不一樣的味道,擡頭突然看到她站在那裏,我忍不住愣了一下,才想擡腳向她走去,手臂就再次被人一把抓住。

惱怒的回頭看去,竟然能還是白衍,用力的想要掙脫他的手,可幾次努力都沒能成功,最終我 只得頹廢的看着白衍說道:“你又想做什麽?”

白衍整張臉都是緊繃的,像是在猶豫什麽,我咬唇安靜下來,不在做出任何掙紮就這麽靜靜地看着白衍,等待。

“你父親沒死,我已經讓白念和其他人去找了,很快就會有消息!這裏已經不安全了,你必須盡快跟我走!”

狐疑的看着白衍,自從知道這一次出來都是他的計謀之後,我再看到他就總是下意識的遲疑一下,想一想這會不會又是他的計謀。

估計是我的小心思被白衍看出來了,那雙好看的眼睛開始有了不一樣的神色,再次向我走近一步,這距離,是不是太近了一些,就連那人的呼吸都直直的鋪灑在我的臉上,心底還有沒來得及發出來的怒火,于是扭捏着,而後咬唇狠狠地對着那人的腳背一腳踩了下去,很是用力。

白念果然跟白衍不一樣,顯然要顯得可靠很多,白衍被我一腳踩的臉色變了變,最後也只是悶哼了一聲,等我轉身的時候,卻剛好看到白念懷裏抱着一個人,急匆匆的向這裏走來。

一直告訴自己沒事,一直告訴自己沒事,可此時看着白念抱着一個渾身是血的人急速靠近,我還是忍不住心底一顫,反應過來的時候,人就已經沖下了演武臺,攔住白念的時候,這才終于看清了那個緊閉雙眼的人,一張蒼白的臉正是我所熟悉的樣子。

“怎麽樣?”

白衍不知道什麽時候也沖了過來,在我還打着顫注視父親的時候,他卻已經焦急的詢問白念我父親的情況。

白念的臉上沒有多少表情,既沒有悲戚也沒有欣喜,我忍不住伸手想要将我父親接過來,可手臂才伸出去就被白衍一把攔住,愣愣的看着白衍将人接過去,而後立刻轉身跑向大帳。

等我終于回過神來的時候,這才終于聽白念将情況講了一遍,原來父親跌落的時候竟被一個小妖碰巧遇到,那小妖看出父親的真實身份,原本是想要吸了父親的仙力,以此提升自己的修為,還好白念及時趕到,才将我父親平安的救了回來。

看着那張大在床上昏睡的老人,幾日不見父親就好像老了很多,腦海中不住的閃現處與父親相處的一幕幕,看了眼站在一旁的白衍,我無奈的自嘲一笑,轉頭看着白衍 ,看了許久。

“我有話想同你說,跟我出來一下吧!”

白衍回頭看了一眼大帳裏的衆人,轉過頭來看我的時候,表情有些古怪,滿腦子都是接下來的話題,所以我也沒太在意 ,就這麽率先轉身走出了大帳。

接下來我要問的問題不太适合讓旁人聽見,所以在走出大漲之後,我就下意識的向着比較偏僻的地方走,而白衍也不詢問,也不阻止就這麽默默地跟在我身後,直到我停下腳步。

“我…,我想問你一個問題,你…,最好不要騙我!”

看了看周圍,這裏遠離大帳,距離馬廄較近,聲音嘈雜反而沒有多少人經過,回頭看着白衍,卻不想還沒來得及說什麽,他就已經直直的沖到了我的面前。

下意識的想要後退,下意識的想要躲開他接下來的動作,可無論我怎麽想,身體卻一直沒有 動作,就這麽安靜的被白衍抱進懷裏,力氣有些大,我甚至感覺自己呼吸都有些困難。

白衍并沒有立即說話,而是過了許久,這才嘶啞着嗓子說道:“以後無論發生什麽,不都不準不聽我的解釋,知道嗎?”

我以為白衍會罵我,會指責的我,我甚至已經做好準備對着白衍大罵一通,可他居然什麽都沒有說 ,也沒有提起父親墜崖的實情 ,就只是 提出了 這麽一個看似卑微的要求,該怎麽回答,我所有的自己堆積起來的怨氣還有委屈,竟然就因為白衍這一句話,融化殆盡。

低頭看着白衍的衣襟,我抿唇最終還是點了點頭,才想要開口答應,卻忽然想起我先前問過的問題,于是擡頭看着白衍,一字一頓的追問道:“白衍,告訴我,白灼是怎麽死的!是不是和那個南螯老祖有關系?為什麽,為什麽我一說起這件事,白念就會 顯得很奇怪?”

白衍整個人竟然也抖了一下,一張臉忽然變得慘白,這樣的反應和白念居然有些相似,于是我的心更加難受,眼睛緊緊地注視着白衍,我是真的想要知道這一切究竟是怎麽回事,即便我根本就不想回憶起關于白灼的一切。

就在我為了那些無關緊要的事情糾結、痛苦的時候,那遠在邺城的陳衍玄也終于開始了他的行動。

皇帝本來就病種,若是病重不治也不會讓人起疑,只是從沒有一個人想到,就在這緊要的時刻,太子陳衍玄居然出城了。

皇帝陛下命懸一線,而那個監國的太子居然要親赴前線,盡管所有的忠臣良将都在大殿之上極力的勸阻,可太子爺陳衍玄卻像是下定了決心一樣,抵死不做讓步,于是一番争論過後,太子爺就這樣在全國的注目下,押送着國庫倉促間準備的糧草送往北疆。

整個大陳的百姓再知道太子爺在這危難時刻依然選擇親赴戰場,無不興奮雀躍,可又有誰真的知道這陳衍玄此行的目的,居然只是為了挽回一個女子。

第 143 章 奮起抗争

此時那李翺一經坐下,其體內系統瞬間便為其附加了吃雞游戲高手技能。

随後那李翺的各種吃雞技巧,可謂是爐火純青,沒過多久便,拿那個開局一白連殺。

将那其他玩家全部一槍斃命,這可頓時令他後面的那名青年大吃一驚啊。

雖然先前他見識過李翺吃雞技能,多多少少有些厲害,但是卻沒有料到,如今李翺的吃雞技術居然這般高超,居然這般逆天。

這遠遠超過了一些,正兒八經的職業選手啊。

于是這名青年,立即沖李翺說道:“行啊,小雜毛,你的技術居然這般高超,現在你就馬上跟我去參加正兒八經的比賽”

把這名青年一邊說着,一邊又将李翺帶到了那正兒八經的比賽大廳裏面。

而此時這名青年又趁着李翺不注意,立即打電話通知了他老板,也就是那個羅平安。

“老板啊,先前我看李翺的技術,可是特別厲害的,如今我們與其要陷害這個李翺,讓他輸掉比賽,倒不如讓他公公正正的和其他職業萬家比試一場,只要他能獲得比賽,那麽我們就可以将李翺這個小雜毛,當做我們的搖錢樹,這樣豈不更好嗎?”

“呵呵噠,少給我廢話”

聽到這名青年的話後,那羅平安立即沖他大罵了起來。

“我告訴你,你個王八蛋狗雜碎,你最好不要質疑我的決定,我說什麽就是什麽,我說要故意陷害李翺,你就馬上給我将李翺陷害,我才不用李翺這個小呆毛當什麽搖錢樹,李翺這個王八蛋,将我那兩個兒子都給送進了監獄,我是無論如何,都不會放過他的,我也不稀罕拿他一分錢,相反我還要讓他賠的傾家蕩産”

那羅平安已經是接近瘋狂的狀态,他不管李翺號的吃雞技能如何高超,他只想如今借這個機會,将李翺徹底擊敗。

那名青年無奈之下,也只能是聽從了羅平安的建議。

而這時那李翺一經開始比賽,沒過多久,便被那對面的一群外挂玩家,打的連連敗退。

這可頓時令李翺心中驚訝不已啊,此時那李翺便趕忙沖着這名青年說道:“我說這位大哥啊,我看對面球員,明顯就是用了外挂,我都躲在了牆裏面,他都能将我一槍斃命,這根本對我不公平啊”

“少給我來這套”

那名青年見後,立即沖李翺冷笑了起來。

“什麽公平不公平,玩游戲哪有什麽公平的”

如今眼見李翺輸掉了比賽,這名青年立即沖李翺大罵了起來。

“我告訴你李翺,先前我是看你的游戲技能非常高超,所以我才讓你參加我們那比賽,成為我們隊員,但是我就沒有料到,如今你那技術這般垃圾,不過開局一局,你就輸了,現在你既然你輸了,那麽我們也就馬上将你開除游戲競技聯盟,你如今已經不再是我們游戲經濟聯盟的成員了”

“真的嗎?”

李翺聽到這句話後,可謂是不怒反喜。

因為他本來也就不想成為,這游戲競技聯盟的成員,那李翺如今只有一個願望,那便是踢足球。

于是李翺便立即想要順勢離開,可是這名青年則立即攔住了李翺,并沖李翺大聲罵道:“應我告訴你李翺你這個小雜毛,不要在我面前嚣張跋扈,如今你走可以走,但是你必須賠償我們損失”

“哦,我要賠償你們什麽損失呢?”

“廢話,你要賠償我們正兒八經的三百五十萬”

“異想天開”

聽到這名青年的話後,那李翺頓時勃然大怒,拿起桌子上的鍵盤,直接就朝這名青年臉上率了過去。

一個照面,便将這名青年給摔了個鼻青臉腫,哭爹喊娘。

而這時那名青年遠遠沒有料到,李翺如今居然這般嚣張跋扈,于是他便立即沖李翺罵道:“李翺你這個王八蛋,狗雜碎,你如今居然敢在我面前嚣張跋扈,難道你以為我不敢欺負你嗎?”

“呵呵噠,你能不能欺負我?我不知道,但是如今我勸你,還是趕快交你的幕後老板,也就是那個羅平安狗雜碎喊出來吧”

“什麽?你怎麽會知道我老板?”

聽到了李翺此話,這名青年頓時大吃一驚。

因為他先前還以為那李翺,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的策略,但是他卻并不知道這李翺一開始,就已經是看出了他們的詭計。

因為當初在醫院的時候,那李翺就是偷偷的跟随在了這名青年身後。

随即便看到了羅南、羅平的父親,也就是那個羅平安,二人在交頭接耳。

于是那李翺便知道,這家醫院的主治醫生,已經是跟羅平安等人串通一氣的。

當時李翺就想報警,但是無奈那羅平安先前,已經命人在這醫院之內,布置了信號攔截器。

所以說那李翺絞盡腦汁,也沒有辦法通知外界的人員,因此李翺也只能是假意答應了這名青年,成為他的電競聯盟成員。

而且李瑤也深知那馮埠的病情,根本就花不了三十五萬,如今這分明就是那名主治醫生的胡言亂語。

雖然說這李翺當時就對跟那主治醫生毒打一頓,但是後來一想,如果他真的跟這個主治醫生其什麽沖突的話,那無異于是害了馮埠,會讓馮埠的病情更加嚴重。

因此那李翺思來想去,還是決定用苦肉計,那便是一步一步的接近羅平安。

如今李翺深知在這競技聯盟大廳之內,那羅平安就藏在深處,于是李翺立即沖着這名青年說道:“我告訴你這個王八蛋狗雜碎,你現在識相的話,馬上将你的老板羅平安喊出來,否則我就要讓你們吃不了兜着走”

“呵呵噠,李翺你這個王八蛋,現在你給我搞清楚,如今吃官司的可不是我,而是你”

“哦,我要吃什麽官司啊?你們有什麽資格讓我官司呢?”

“廢話,我們為什麽沒有資格讓你吃官司?我告訴你先前在那游戲競技聯盟之內,你已經給我們簽署了合同,所以說李翺你就必須聽懂我們的調遣,如果你不聽我的調遣,那麽我就一定要将你碎屍萬段,挫骨揚灰”

“少給我廢話”

聽到這名青年的話後,那李翺再度飛起一腳,便将這名青年踹翻在地。

第 143 章 鬼母

第146章 鬼母

蘇聞的眼眶一紅,這個貫穿西南分局的至理名言,七隊的人才是最懂的。

可那個最懂得的現在就躺在那一動也不動。

羅骞的眼睛又轉了兩下,他現在是屍,即便割掉腦袋但依舊死的緩慢。

蘇聞從他身上下來,“還沒死透啊,沒事,我再召喚個天雷來劈死你。”

他手指掐訣,天雷滾滾而下,惡狠狠的劈到羅骞已經分家的身體和腦袋上。

很快從那個方向就飄來了糊味,可蘇聞并沒有要停手的意思。

他盯着還在被天雷劈的那堆東西,半晌才道:“老莫,我給你們報仇了,你們起來看看!”

小雪坐在老莫旁邊,垂着頭,恰好錯過了從另一邊而來法器直指蘇聞後心的另一人。

蘇聞驀地後背一寒,他轉身,瞳孔一縮,連忙往後退去。

就在蘇聞都覺得自己可能真的要涼了,馬上就可以和老莫手牽手一起走的時候,一柄長劍從天而降,恰好擋住了那人的攻勢。

長劍劍身雪亮,劍意清正。從裏面還緩緩走出一個身穿休閑裝的少年郎。

少年郎眉眼精巧溫潤,仿佛裹着春日的陽光。

但此時,春日的陽光救不了他渾身的冰冷殺氣。

若水伸手,面無表情的掐斷了那人的脖子,他冷漠轉身,望着滿地狼藉心底那個被劃分為自己家的地盤正在被人肆意破壞。

胥清歌熟悉的神念覆蓋這片天地,所有羅門的人身體全部被定住一般,不能動彈。

他們面色恐懼,知道是那兩人回來了。

胥清歌和沈星然從半空中落下,小戮也從她身後走出,他性格沒有若水內斂,眉眼的戾氣乖張不加掩飾。

暴戾冰冷劍意絞殺了好幾位羅門的人才堪堪停手。

“主人……”小雪撲進胥清歌懷抱,哭的上氣不接下氣,“老莫沒了,老莫沒了……”

七隊和西南分局其他人也撤回他們身邊,面色都算不上好看。

特別是七隊的人,眼圈都發紅。

胥清歌沉默的撫了撫小雪的背,目光看向安靜躺在地上的老者。抿唇,心底的難過止不住往上泛。

她走上前,伸手仔細檢查了一下老者的情況。

發現他靈魂因為有養魂珠的緣故并未嚴重受損。

胥清歌收好養魂珠,默默起身。

沈星然知道她現在心情不好,拉住她的手問:“你知道縛靈陣嗎?想不想看?”

胥清歌點頭,也将目光挪向那群人。

“知道,縛靈陣就是将人的靈魂剝離出來,化作地靈做陣法的核心。”

“縛靈陣最大的特點就是,被化作地靈的靈魂必須守護陣內的一切,要不然,陣毀靈散。”

沈星然點頭,“縛靈陣抽人靈魂做陣,成陣時極美,似萬千繁星傾灑。”他勾唇笑了笑,眼底卻不見絲毫笑意,“我帶你看看。”

胥清歌點頭,“好。”

羅門之人神色扭曲驚恐,但奈何身體動不了,也說不出話。

沈星然手微微一擡,那些人只能眼睜睜看着自己的靈魂被人一點點剝離。

等剝離了靈魂後,意識轉移入靈魂,他們又看到自己的身體慢慢在那個人的操控下化成齑粉,消散無形。

靈魂忽然被一股大力吸扯,沈星然雙指結印,無數陣紋從他指尖飛出,慢慢鋪滿整個西南分局的上空。

整個陣法呈現暗色,有絲絲的絲線從上面垂下來纏住那些人的靈魂,扯着他們慢慢升空。

西南分局的人就擡頭看着眼前這一幕,雖然他們聽不到任何聲音但能透過那些人的表情看到他們有多痛苦。

等他們靈魂完全融進陣法後,原本暗色的陣法流轉起來,裏面銀光點點,真的似萬千繁星傾灑,好看至極。

陣法流轉一圈過後隐沒,胥清歌轉身看着西南分局還活着的人,沉默下去,不知道該怎麽開口。

蘇聞捂着傷口先開了口,“你們回來了。”

胥清歌看着他的傷,唇角抿了抿,“你們還好嗎?”

“不太好……”蘇聞苦笑,他眼神黯淡了下去,“不止莫老頭還死了好幾個……四隊也沒了……”

他邊說着,邊往裏面走,其他沒怎麽受傷的人已經開始打掃戰場。

齊全他們扶起莫老頭的屍體,整個場景似乎都靜的像默劇。

所有人物只剩表情和動作。

小戮站在這些人之中,神色有些恍惚,他黑黝黝的瞳仁裏帶着幾分茫然和黯淡。

若水碰了碰他的手臂,“你怎麽了。”

小戮偏頭看他,眨了眨眼,慢悠悠的問:“所以,這些人,是死了嗎?再也回不來了嗎?”

若水被他問的愣了愣,他以為小戮是那樣一把兇劍的劍靈,應該早就習慣了生死才對。

“小戮,你怎麽了?”

小戮垂眸,剛好看到,有人擡着四隊周末的屍體走過去。

“我和媽媽以前一直沒這麽……”他想了想,找了個合适的詞來形容,“熱鬧過。很長一段時間裏,只有我和她,最後加了個小雪。”

小戮或許真的很不善于說這種話,他沉默了半天,最後才說:“四隊,和我們一起打過游戲的,他們都叫他星期天。”

“還有莫老頭……”陌生的情緒在他心頭蔓延,心口莫名有點空,還有點澀,真的不是很多,就是有點,可這一點是小戮從未接觸過,有過的。

頭一次面對這種陌生又突如其來的情感,他有點無措,還有些茫然。

“莫老頭他……”小戮手指在半空中劃拉了兩下,“你記得的吧,他會給我們塞吃的,零食……李霁說這是普通人哄小孩子,我們又不是小孩子……”

“可我,好像……想到他以後不會給我塞零食了我就……有些空落落的。”

“你說,以後我們隊的象棋還有誰會去下?”

若水看着小戮染上空茫的眉眼,覺得他這個樣子有些軟,一點也不像平時表現出來的樣子。

他擡手,結結實實的給了對方一個擁抱。

若水想說,生離死別是人之常情,慢慢就習慣了。可面對小戮眉眼的空茫,他終究只是說道:“不會的,你看,媽媽收走了他們的靈魂,他們都會回來的,只是換了個身體而已。”

第 145 章 清算內帳

但在這時,聖女明瞳中一絲碧光閃過,突然間綠芒大盛,但又轉瞬即逝。兀地轉頭望向白族族主,冷冷道:“還想控制我?先前若不是我要借機恢複尚未完全蘇醒的能量。你以為你那點微末道行,能在我身上下得了什麽束縛?妖獸完了就掉頭來對付我了,真以為我是你手中的一件工具?”

白族族主連退數步,長吸了一口氣,道:“你,你竟然已經擺脫了我下的禁制?這,這怎麽可能?”

聖女冷冷一笑,纖手一揮,五彩的缤紛光線在周圍的空間四射交織開來。無數的光球帶着五顏六色的色彩,如雨點般朝着白族族主劈頭蓋臉而下。

白族族主身前白光閃動,已是築起了一道防禦牆,但身形卻未作半點停滞,飛塊地向後溜走。只是還未奔出幾步,一道紅光自前方原本空蕩蕩的空間突兀冒出,将他肩胛骨穿透,剩下的餘力還将他帶飛數米,重重跌落到了地下。

身形已在原地消失了蹤跡,再一次出現,竟是已在了那卡斯的身旁。纖手緩緩收回,已沾滿了殷紅的鮮血,冷哼一聲,“算你運氣!逃過了這一劫!但也決計留你不得!”

那卡斯差點沒痛得暈過去。虧得他機靈,在幸災樂禍地看着白族族主被聖女打得抱頭鼠竄時,還沒忘了加強六識防範自己的周圍。但聖女自吸收了五采聖利後,似是能力又遠有精進,待到發覺時已是晚了,竟被聖女那只右手無情地自後背穿透過幾條肋骨,直搗前胸。外傷極重,雖然內力尚是充沛,但傷到如此之慘的身軀,竟是第一個被淘汰出了戰局。

褐族族主駭得臉都變了,一動卻也不動。不過這也無助于改變他的命運多少。聖女無情的一道青光閃出,密密麻麻的草木青色已将他全身裹得密密麻麻。木克土,以青木術法克制土系術法,無數的草劍青光自褐族族主前胸中竄了出來。總算聖女并未将他放在心上,下手不重,還算留下了一條老命殘喘。

聖女三度出手,三度成功,重創了五采蠻族的三大高手。觀者無不為之寒心。

先前放言絕不參與內戰的墨族族主此時已是兩股戰戰,駭得臉上血色盡失,身子如秋風中的落葉般顫抖着,竟然撒腿便朝山路上跑去。但這卻也無助于挽救他卑微的性命,只見紅光一閃,即使拼盡全力格擋,在力量的絕對差距下,招數便起不了什麽決定作用了。水系術法終級防禦卻也無力抵擋聖女這随手一擊。紅光透背而過,帶起熊熊的火色,火系術法透體而入,五髒俱焚,根本已是不能活了。

聖女粉背一弓,櫻唇微張,哇地噴出一小口鮮血。衣袂飄飄,身形忽地拔高已到半空,玉手中一團拳頭大小的五色光團閃爍着多彩的光芒,纖手輕輕一抖,那道光團便朝着沉楓落下。這應該是聖女利用五采聖利的能量封鎖浩劫之門後所剩餘的,其能量充沛相當可觀。即使是沉楓這般強悍,也絕不敢正面硬接。

沉楓虎目中精光閃動,冷哼一聲,兩手在胸前環抱成球,光球瞬間聚起,但又在眨眼間散碎開,星光閃動,燦爛無比,一時竟連天上聖女那奪目的五色聖光亦立即黯然失色。

身體募地挺直拔高,全身袍袖無風自動,須眉矚張,形态瞬間變得充滿強者之氣的威勢。強大的氣勢似潮水般滾滾傾出,将周圍那無數閃爍的星點聯系起來,組成一副神奇無比的星圖空間。一丈之內,盡皆如是。即使結界高階魔法,也萬勿有此神妙。

兩手再無任何花巧,般若之力凝聚至自身能承受的極限,緩若游水,向着兩側舒展開來,當再次合攏時,已是聚齊了所有能搜集到內外能量,毫無花巧僞借的一拳轟出,迎上了那團五色光團。

“轟!”

驚天動地的大爆炸再次出現,勁氣滾蕩四濺,雖然周圍方圓數十丈已是為餘震所毀得一片狼藉,但比起前幾次的恐怖級爆炸來,已算是小兒科了。

爆炸去後,沉楓站在一個方圓直徑為十丈的大坑底部,袍服上蒙足了厚厚的塵土,臉上一片慘白,血色全無。但那似乎只是給人的幻覺,一現即斂,神态依舊,似是完全未有動過手。

“莫沉楓!當我傷愈之時,便是你的死期!”聖女尖厲的聲音向四周傳播開來。包裹在團團五色彩光中的玲珑身軀沖天而起,帶起一道眩目的霞光,迅速劃破長空,似一顆流星般消失在那一片陰沉沉的天際。

果然,聽到聖女那番狠毒的話語,沉楓臉色大變,體內真氣似火藥爆破般在瞬間點燃,借着彈起的驚人沖天力量,在空中輕輕一撥方向,如一發炮彈朝着那團霞光急追而去。強烈罡風高速掠過,僅帶起的邊風,便已将下方一顆大樹一分為二。力量竟然恐怖至此!

“蓬!”高速的炮彈撞上五彩流溢的光團。這次再未有駭人的大爆炸響起,雙方都只是在空中短兵相接。即使有足夠功力和異術能在半空作長時間停留,但為達到這支撐的目的,剩餘攻擊的力量也無法達到最強狀态。只不過是換作能量壓縮在手足之間作一場拳腳相向的肉搏之戰罷了。密如連珠炮般的勁氣交擊聲只在瞬息而起,又在瞬間停滞。

“嗖!”光團本已停滞下來的速度驟然加快,以着比剛才尚要快上三分的速度全力進發,在後方拖起一條長長的光帶尾巴,只是轉瞬間,便已竄出聖山範圍,消失在那一片茫茫的綠色的上空之中。

白光一閃,沉楓的身形重新落到了地面。臉色已是異常的難看。與聖女的這兩擊交手,都受了不小的內傷。在得到五采聖利之後,聖女的功力幾乎是得以倍增,本來兩人功力都相去不遠。這樣一來,即使在沉楓般若之力的全力發動下,都在與其能量的硬碰上吃了小虧。甚至在最後的短兵肉搏戰中,都未能留下本來不以此見長的聖女。使沉楓深深地感到:後患無窮!

要知以聖女的特殊五行體質,配合上她當世無雙的五行術法,其修為本就只比沉楓略上半籌。若真是讓聖女得到時間,将那顆五采聖利內的巨大能量全部消化,即使沉楓般若之力舉世無雙,恐也非她的敵手。難怪沉楓在攔劫聖女失敗之後,如此憂心忡忡。

“你沒事吧!”月傾悠扶住沉楓的胳臂,柔聲問道。

沉楓默默搖了搖頭。只是迅速地平息着體內紊亂的真氣,朝月傾悠低語道:“讓月經天小心注意點。萬一有什麽事立時逃走!先出了此地再說,至于盤古森林那邊的後路,到時候再想辦法。”

妖獸既去,聖女也已遁去,最主要的問題都已解決。最懂得記恨的五采蠻族不趁機調轉過來對付他們才怪。縱有絕世武功,也無能一挑數百武者。那卡斯和白族族主都是懂得落井下石的奸滑之輩。

突然間,一道冷風自後方掠起刮過。黑影模糊一動,似離弦的弩箭般,一條人影竟是飚射了出去。腳尖根本未曾點地,只憑着丹田內的一口氣,反複激蕩彈射,平空低掠而過,竟似飛起來一般。速度奇快無比,只是眨眼間,就已到了下道聖山的羊腸小道口。

“是荒悟賀兒!”沉楓微微一愕。

“動作倒挺快的。倒是便宜了他!”正想着,只聽得一記閉息開氣的悶哼,接着就是一聲小小的爆炸。轉頭望去,發現月經天正護在月傾悠身前。身前一個方圓一丈的大坑正向外飄散着黃紅色的泥沙。自然明白了究竟發生了什麽事。想不到荒悟賀兒竟是尤不死心,連逃走之前尚要再度暗襲月傾悠一次。

“跑到哪裏去?”沉楓大怒,目光一轉,卻發現一個小黑點幾乎已經要逃出老遠。荒悟賀兒的動作确是夠快,深得“一擊不中,便即遠揚”的真理。沉楓心頭又惱又氣,手一揚,一道白光帶着排山倒海的氣勁,呼嘯着掃追上去。只是距離已經夠遠,即使追上,對于荒悟賀兒這種級數的高手,也造不成什麽傷害了。

當然,若是沉楓刻意要擊殺荒悟賀兒,這段距離雖然遙遠,但也不是遙不可追。只是眼下還有更重要的事情,只得氣惱地任由荒悟賀兒逃掉。但是心頭的殺機卻益發旺盛,下次倘若再能遇上荒悟賀兒,就沒這麽便宜的事了。

荒悟賀兒雖已逃遠,但聲音卻凝成一線,遠遠地自遠方飄了過來。“莫沉楓,你三番四次維護月傾悠。貪圖女色,總有一日,你會嘗到自己種下的苦果,後悔莫及的!”

“胡說八道!”沉楓和月傾悠異口同聲地喝出口來。兩人俱是一愕,彼此對望了一眼,眼中都不約而同地泛起了一絲笑意。

“我從不後悔!”沉楓深深地凝望了月傾悠一陣,緩緩地道。

“我無悔!”這是月傾悠的話語。一絲淡淡的莫名憂愁随着笑意浮現在她的嘴角邊。“亦無怨!”

第 155 章 :等了許多年

老人端詳了畫作許久,手指撫摸過黑蛇的每一片鱗片,最後來到了那青首的上端,褶皺的手指輕輕摩挲過它尖銳的獠牙。

這段時間不算長,但老人的眼睛像是越過了久遠的歲月。

他卷起了畫,将它塞入一個箱子裏,背着木箱走出門去。

蓮田鎮的鎮民們已在驚慌中漸漸平靜了下來,那些和善的妖怪們也回到了自己的崗位上,只是他們下意識裏,對于那些古怪的字畫,便敬而遠之了。

蓮塘水面清圓,風荷相舉,正午的陽光和着風吹起了銀白的碎漪,一片清平。

老人彎下身子,解開岸邊系舟的繩索,腳踩上蓮舟,向着蓮葉深處駛去。

小舟很快離岸很遠。

十二秋立在舟上,目光順着水面漣漪向前望去,接着,他袖中的手指按住了貼在掌心的薄劍。

“別緊張。”張锲瑜淡淡地說了一句。

十二秋如何能不緊張,哪怕他是眼睜睜看着九嬰那龐大的屍骨一點點拼湊起來的,但那終究是死物,如今一個活生生的龐然大物在水底慢慢浮起,他心中的恐懼幾乎是随着本能而來的。

他盯着那個蓮舟下巨大的影子,九嬰的其餘八個巨頸與之相比不過是泥鳅見到真正的大蛇。

張锲瑜取出了筆,輕輕一揮,前面的水面上,有寒意泛起,接着,先前還波光粼粼的池塘,很快結起了堅硬而厚實的冰,那些蓮葉被凍結在冰裏,美麗得仿佛水晶中的雕飾。

巨蟒擡起了青色的頭顱,将它放到了冰面上,然後整個身體一點點從水中爬上冰面。

蓮舟也停在了冰層邊。

張锲瑜走上岸,将那十餘幅九嬰的畫卷取出,于身前展開,然後松手。

眼前的空間像是許多面無形的牆壁,而這些畫卷便憑空挂在了牆上。

畫卷的中央,九嬰巨大的骨架一點點勾勒出它猙獰的模樣。

十二秋看到這一幕,心中悚然,他想象不到這究竟是怎麽樣的法則力量,竟能用區區幾幅畫便将真正的九嬰骨架畫入畫裏,而此刻,紫天道門禁地裏,那個他們辛辛苦苦拼湊了這麽多年的白骨,應該已經在神不知鬼不覺中成了贗品。

這要是……

張锲瑜似是知道他心中所想,開口打消了他的疑慮:“放心,真人很難繪制,必須所有的細節和神态都吻合,骨頭是死物,要簡單無數倍。”

說話間,蓮塘的冰面上,那十餘幅畫于寒風中自燃,化作灰燼,而九嬰的骨頭出現之後,它極重的骨質将厚重的冰面也壓得微微下沉。

而那頭溫順的大黑蛇也從池塘中爬了上來,它錐形的腦袋在冰面上擺動着,打量着這個巨大的、鬼斧天成般矯美的骨架,似在思考它的來歷。

十二秋忽然回身,向着南方望了一眼,皺眉道:“他們為何現在還沒回來,一個沒了宗主的天宗,至于耗費這麽大力氣麽?”

張锲瑜沒有說話,他翻開了箱子,取出了裏面的畫作,畫作上皆是那些妖獸兇神惡煞的模樣。

十二秋自語道:“天魂燈是為九嬰穩固魂魄最關鍵之物,必不可少啊……”

張锲瑜依舊沒有回應。

十二秋感覺有些異常,他皺了皺眉,望向了老人,道:“老先生,對于你故友的複生,你怎麽好像并不關心呢?”

張锲瑜翻出了滿箱子的畫作,道:“急也沒用,不還得等你們門主消息麽?”

十二秋嗯了一聲,視線落到他的手間,眉頭皺起,問道:“這些……是什麽?”

張锲瑜言簡意赅:“畫,有用。”

十二秋沒有追問。

巨蟒緩慢地爬了上來,它似不喜寒冷,身體的蠕動也越來越慢。

十二秋咦了一聲,他忽然發現,這條巨蟒中間的一大片,像是被絞肉的刀子翻過數百遍,骨骼盡碎,血肉模糊,就像是以骨椎為鏈,将兩大截血肉串成的巨大軟棍。

“它怎麽受了這麽重的傷?”十二秋問道,這是先前紫天道門并不知道的事情。

張锲瑜道:“受傷無妨,活着就好。”

十二秋隐隐覺得不對。

巨蟒終于爬上了冰面,展露出了完整的身體,它的後尾那裏也是斷裂的,看上去正好可以與九嬰的脖頸貼合。

巨蟒目不轉睛地盯着九嬰的屍骨,上半身一點點擡起,一對蛇目從各個角度打量着它。

張锲瑜拿起了手中的畫紙,正要将它們一張張貼在巨蟒的身體上。

“不對……”十二秋忽然說道。

“嗯?什麽不對?”張锲瑜問。

十二秋問:“它……它為什麽這麽大?”

那頭巨蟒展露出完整的身體之後,身子幾乎比九嬰的殘骨還要長。

張锲瑜解釋道:“九嬰雖名九嬰,但是實際上,它真正的頭顱只有一個,其餘八首……你甚至可以理解為那是它的手與腿。”

十二秋半信半疑地點頭,只是他看着這頭天真純良的巨蟒,心中還是有些發怵。

巨蟒一點點纏繞上了九嬰的骨頭。

張锲瑜将這些畫作一張張貼在了它的身上,那些兇神惡煞的臉在九嬰與巨蟒的映襯下倒像是許多和善的笑。

十二秋緊張地看着這條巨蟒,老人遲緩的身影帶着說不出的歲月感。

過了一會兒,十二秋忽然怒喝道:“它在做什麽?!”

老人不再回答,他手中的筆一揚,貼在巨蟒身上的畫紙一同燒了起來。

……

……

桃簾內,四峰已是一片狼藉。

殘破的護山大陣在同樣殘破的天光下泛着淡淡靈力的痕跡,就像是破碎的琉璃燈罩裏還透着暗光。

黑衣少年抱着腦袋,痛苦的嘶喊聲響徹四峰。

十無臉色劇變,他不知道蓮田鎮那裏到底發生了什麽,但他可以确定,九嬰的本體一定出事了。

他必須趕去那裏。

但如今他卻也未必抽得開身。

荊陽夏已禦劍而來,碧霄劍悍然斬開雲海,已是不死不休之氣勢。

十無面色陰冷,若是平日裏,他哪裏會将這個守霄峰主放在眼中,只是此刻,四峰峰主一同出劍,他倒是真有可能死消于此處。

“你們還在等什麽!”十無忽然對着四峰怒喝。

碧霄劍至時,他沒有選擇正對鋒芒,而是直接施展隐遁道法匿影而去。

十三雨辰同樣沒有再戰的心思,她一把拎起了痛苦嘶喊的黑衣少年,帶着他向着桃簾外飛速遁逃。

而其餘跟着他們一同而來的紫袍人則應命出劍,結成一張密不透風的刀劍之網,替他們阻攔追兵,開辟一條退路。

而四峰之中,随時十無的那一聲吼,也有異變陡發。

許多道黑影從四峰中浮現,他們就像是水一般的幽靈,淌過地面,拔出了手中刀劍,向着峰中的其餘人刺去。

七意可以混入天窟峰的隐峰裏,其他人當然也有機會混進來。

只是他們先前一直按兵不出,打算在真正鉗制住四峰峰主之後,一聲令下,徹底掌控四峰。

只是如今局面失控,等不到那一刻了。

十無需要制造出混亂,牽制住追兵的腳步,所以他便只好已經将那些潛入峰中的人當做棄子了……不過他的心裏沒有絲毫的負罪感,畢竟,他們又不是真正的人。

寧長久同樣認出了他們的身份:“畫人。”

這些都是張锲瑜的畫作,應是費了不小力氣才潛入四峰,本該在今日一戰的末尾才現身的。

只可惜,如今底牌淪為棄子,這些畫人再精妙絕倫,但畢竟不是真正七意那樣境界的人物,掀不起太大風浪的。

陸嫁嫁沒有随着荊陽夏去追擊十無,接下來的事已經不需要她動手了,那些殘兵剩甲其餘兩位峰主便可以綽綽有餘地處理幹淨,她只需要穩固一峰安寧,防止再出意外就好。

她落到了寧長久的身邊,話語中帶着些遺憾,說道:“師叔生前最後一劍,不該浪費在十四衣身上。”

寧長久笑了笑,道:“殺誰都一樣。”

陸嫁嫁沒有反駁,她眸子在他與寧小齡之間游移了一會兒,問道:“你們師兄妹之間……到底是怎麽回事?”

寧長久正欲開口,寧小齡卻搶先答了去:“師父!這是我與師兄之間的秘密。”

寧長久微笑點頭:“嗯,秘密。”

寧小齡道:“所以師兄永遠不可以抛下我啊,小齡可是藏着秘密的。”

寧長久拍了拍她的頭,道:“大俠行走江湖可以不要刀劍,但不能沒有錢袋子啊。”

寧小齡驕傲地揮了揮拳頭。

陸嫁嫁看着寧小齡嬌俏動人的模樣,今日沉重的心情終于好轉了些,她忽然望向寧長久,低聲道:“随我過來一下。”

好不容易和師兄短暫安寧的寧小齡抱怨道:“師父又搶人……”

陸嫁嫁假裝沒聽到,寧長久跟了上去。

陸嫁嫁帶着他來到了一邊,聚音成線,說道:“我有件事情想問你。”

“什麽事?”

“那個……那天在皇城,是不是你救的我?”

寧長久皺眉道:“哪次?”

是啊,好多次了……陸嫁嫁下意識地想起了最開始她倒在他們的院子裏,那時候明明是寧長久給自己換的衣裳,包紮的傷口,他竟覺得自己會小家子氣,還隐瞞了這件事。

她耳根微紅,知道自己虧欠寧長久太多,但心裏還是忍不住賭氣。她櫻唇微抿,沒好意思繼續說下去。

寧長久猜到了一些,也只是微笑不語。

陸嫁嫁忽然道:“以後你可以不用叫我師父……我們可以做朋友,平輩相交。”

寧長久佯作無辜道:“師父是不要我了嗎?”

這句話帶着微微戲弄的意味。

“随你。”陸嫁嫁不吃他裝可憐的一套。

寧長久道:“師父怎麽一到白天,心就這麽狠呀。”

陸嫁嫁只好假裝沒聽到。

寧長久也知道如今不是打情罵俏的時候,他立刻進入正題,道:“天窟峰下藏着東西。”

陸嫁嫁也正了神色,道:“我知道,藏着些南荒裏帶來的器物,裏面有……”

“不!”寧長久打斷道:“裏面藏着蛇的骨頭,還有……還藏着人!那個人說,那蛇骨是巴蛇的骨頭。”

“藏着人?!”陸嫁嫁心中一寒,她立刻問道:“你是之前下峰之後看到的?為什麽之前不告訴我?”

寧長久道:“峰底那個人抹去了我的記憶,今天我才想起這些。”

“抹去記憶……”陸嫁嫁輕輕呢喃。

“嗯,那天你我還有小齡在房間裏時,你曾說過,抹去記憶的法術是峰裏的禁術。”寧長久說。

“是!這是禁絕多年的法術了,那個人為什麽會?他是哪一輩的人呢?到底想做什麽……”又有重重疑雲籠上心頭,陸嫁嫁蹙眉難解。

寧長久繼續推測道:“天魂燈現在可能也在他的手裏。”

陸嫁嫁明白了些,道:“他想要複活巴蛇?”

寧長久道:“我是這麽想的。”

陸嫁嫁道:“那我們立刻去攔住他……”

寧長久道:“可九嬰也在蘇生。”

陸嫁嫁問:“九嬰與巴蛇誰更強大?”

寧長久毫不猶豫道:“九嬰。”

兩人同時不語,足下同行的步調卻出奇地一致。

“那我們應該先……嗯?你去哪裏?”陸嫁嫁停下了腳步。

寧長久道:“先前比劍我贏了,我先去把東西拿了。”

陸嫁嫁走到他的身邊,冷淡開口:“準備讨好你的未婚妻?”

寧長久笑了笑:“我只是不想欠她什麽。”

“你欠她什麽了?”陸嫁嫁疑惑。

寧長久沒有回答這個問題,他忽然道:“我也有東西要送你。”

陸嫁嫁道:“這天河兕和重火匣還是你自己留着吧,一個可以提升修為,一個幫你提升兵器的品階,都是難得的寶物。”

寧長久搖了搖頭,從懷中取出了一個白色的面具遞給她:“送給你了。”

陸嫁嫁看着面具邊緣鋸齒般的破碎,冷淡道:“這本就是我的東西。”

當日在皇城,陸嫁嫁将這個送給了他們,而寧長久與妖狐戰時,這面具還為他擋去了致命的一道攻擊。

寧長久将它塞到了陸嫁嫁的懷裏。

陸嫁嫁皺着眉頭,翻過了面具,看到那白色面具的嘴唇上,用筆勾勒出了一個月牙般的笑臉,于是冷冰冰的白色面具也像是帶上了柔和的情緒。

“喜歡嗎?”寧長久笑了笑。

“無聊。”陸嫁嫁很快将面具翻了回去。

狂風驟浪過後,片刻的寧靜在此時顯得彌足珍貴。

不久之後,荊陽夏禦劍而回。

懸日峰與回陽峰的一對姐弟也平息了各峰的騷亂。

紫天道門敗退,天谕劍經又被重新封印,這本該是一個很好的結局,但大家的臉上依舊寫滿了凝重了。

“你到底是什麽人?”薛尋雪的第一個問題便指向了寧長久。

……

……

天窟峰的隐峰裏,一片死寂。

水滴順着鐘乳石滴答滴答地落下,那微弱的聲音在如今的環境中顯得無比真切。

寒牢與隐峰相接的牆壁上,露出了一扇如畫筆繪作的門。

一個年邁的囚犯從門中走了出來,他一邊走着,一邊撕去這幅醜陋的外皮,十步之後,他竟成了一位淡紫衣裳,面容俊美的男子了。

他叫十一詞,是紫天道門四大道主之一,也是其中最年輕的一位。

他不擅長戰鬥,而擅長道陣,易容,天文歷法等諸多奇門遁甲的手段與學問,所以他被安排潛入此處,作為奪回天魂燈計劃裏最後的棋子。

獨自一人潛入峰谷是不得已而為之的手段。

他們知道峰谷中藏着極為可怕的東西,那些東西可以讓任何修道者發瘋……

天窟峰上一任峰主,便是那樣瘋的。這是很多峰中之人也不知道的秘密。

十一詞長長地嘆了口氣,向着隐峰中心走去,他雖一身絕技,卻也沒有全身而退的自信。但道門為今日謀劃了太久,也容不得他有再多的選擇。

臨近隐峰中央時,他卻忽然停下了腳步。

“你是什麽人?”十一詞看着眼前半倒在地上的男子,疑惑中帶着敵意。

那男子三十多歲的模樣,皮膚有些粗砺,他衣裳邋遢,頭發後梳着,只留了一縷挂在額前,他轉着手中的酒葫蘆,身前放着一把寬刀。

“我叫盧元白,等你多時,嗯……不對,應該是等你好多年了。”盧元白咧了咧嘴,他拍着地上的劍匣,像是即将了結一樁多年的心事,臉上挂着釋然的笑容。

……

……

(終于碼完啦 這章算昨天的!)

第 143 章 馳援

馳援

望舒殿

“皇後娘娘若是執意如此, 那就請帶着人闖進本宮的望舒殿!”謝若暻冷冷逼視皇後,一雙眸子格外銳利。

“你以為本宮不敢?”皇後冷冷擡眸, 說着便要一聲令下。

“丹素,去取聖上的私印,本宮倒也想瞧瞧,這望舒殿是否真的任人來去了!”謝若暻大手一揮,便吩咐丹素将孟璋此前留下的私印取來。

“你敢拿聖上壓本宮!”皇後眸色一沉,咬牙道:“來人!給本宮撞開望舒殿!”

說罷,又朝謝若暻譏諷道:“聖上便是要責怪本宮, 也是之後的事兒了。”

後面的事,誰知道會t怎麽樣。

謝若暻心下一沉,便知皇後是打算硬來, 所幸在望舒殿的地盤上,她也沒什麽好畏懼的, 當即便叫小福子領着粗使太監們抵了上去,雙方的宮女太監們竟就這般扭打在一起, 倒像是菜市場的婦人們扭鬥。

“不尊上位、直接出手, 貴妃, 往日本宮真是小瞧了你。”皇後一字一頓,真是氣到了極點。

謝若暻呵呵一笑:“事已至此,娘娘多說無益。”

難不成, 還能指望她中門打開, 請皇後進去麽?

不多時, 便見遠處張德保領着一隊宮人前來, 剛至近前便拜道:“老奴叩見皇後娘娘、貴妃娘娘、各位主子。”

“怎麽?你也是來阻止本宮的?”皇後冷冷一笑。

張德保這閹人向來就偏幫望舒殿, 別以為她不知道。

“老奴怎敢!”張德保陪笑道:“皇後娘娘今日來意老奴也清楚,只是這宮中諸人瞧了怕是直犯迷糊, 若是叫他們知曉個三言兩語的,只怕要亂起來。”

皇後垂眸掀了他一眼,才驚覺自己的行為卻有些不合時宜,再一看眼前形勢,只怕也帶不走大皇子。

幽幽看了一眼謝若暻等人,皇後狠狠一拂袖便離開,只餘下旁人面面相觑。

此時,遠在汝南的汝南節度使府中。

“流光,備馬!”王玠随手拎起佩劍,月白色的袍角很快掠過門檻。

“可是,郎君,無召而動,乃是大忌!”流光勸道:“若是聖上朕深陷囹圄,那咱們也算是師出有名,可入京形勢尚不明朗,貿然馳援萬一…”

流光此話說的在理,只是…“顧不得那麽多了。”王玠眸色一沉,原本溫潤的面上也顯出幾分毅然。

如今貴妃尚且有孕在身,便是孟璋要死,也決不能這個時候死。

見他意已決,流光無法,只得快步出去将馬匹備好,接着召集剩餘人馬,速速前往荊西郡支援。

與此同時,孟璋正帶着一隊精兵深入西夷腹地。這些日子,他們晝伏夜出,小心翼翼地避開西夷的巡邏隊,朝着目标前進。

自前些日子,孟璋便帶着人裝作被引誘的樣子,一步步深入腹地,西夷王庭不比大靖,向來便不易找,若這次不能将他們打服,只怕下次還會卷土重來。

趁着夜色,衆人也不敢生火,只小心圍坐在一起,又有兵士站在不遠處小心注意着四周的動靜,絲毫不敢放松警惕。

這邊李迦北晃了晃自己的水囊,将其遞給孟璋道:“聖上,用些水吧。”

随着深入腹地,這水也是偶然瞧見了才會有,因此衆人身上都無多少餘糧,所幸幹糧倒是帶的充足。

孟璋也不推拒,伸手将水囊接過,只小心将嘴皮浸濕,随後便将其還給李迦北道:“你也多少喝點,朕瞧你嘴邊都快起泡了。”

李迦北卻小心又将水囊挂在腰間,嘿嘿一笑道:“多謝聖上,臣不渴。”

孟璋無奈地搖搖頭,這些日子以來,他也算将這幾個親近之人的秉性摸得差不多了,就如李迦北,若非找到下一個水源,決計不肯再多飲一口,便是渴的忍不住了,頂多也就拿嘴皮沾沾水。

身旁的将士都知曉他是個什麽性子,倒也沒人湊上來遞水囊。

“聖上,咱們什麽時候才能沖出去啊?”李迦北撓了撓頭,眸中多了絲不易察覺的興奮。

“怎麽,急了?”孟璋輕輕勾唇道。

李迦北嘿嘿一笑,目光從身後幾人面上劃過,也不掩飾:“別說是臣,就是其他的哥兒幾個,誰能不着急?”

“是啊。”人群中不乏有人附和道:“咱們都等着趕緊将西夷人殺退,好回家見我婆娘。”

見他說的粗俗,旁邊的人狠狠擰了一圈他手臂的肉,疼的他直叫喚,旁邊那人道:“聖上還在呢!也不怕污了聖上的耳朵。”

那人聞言也不畏懼,嘿嘿一笑:“聖上是好人,才不會因此怪罪我。”

月色下,那人髒污的臉一笑,露出幾顆白淨的牙來,看得孟璋心頭一酸,更是暗暗下定決心,這次定要将西夷人打的不敢再犯。

正這般想着,人群中就有人嘆氣:“那王二,聽說剛跟鄰村的女郎定了親,若不是…哎。”

孟璋細細思索,才想起來他口中的這個王二是誰,王二是荊西郡人,對西夷人恨的徹底,當初殺敵也是沖在最前頭的那個。

偏偏也殺了不少西夷人,才不慎着了道。思及此,孟璋微微眯起眸子,靜靜聽了聽動靜,瞧着不遠處出現的火光。

孟璋咬了咬牙根,壓低聲音道:“都打起精神來!”

“等我們打贏了這場仗,你們都能回家與親人團聚。朕向你們保證,定會讓你們風風光光地回去娶親、與家人團聚。”

士兵們聽了孟璋的話,不少人眼中皆燃起了希望的火光,士氣也為之一振。就連李迦北都握緊了手中長劍,咧嘴一笑道:“兄弟們,聖上都這麽說了,咱們可不能掉鏈子。一定要把西夷人打得屁滾尿流!”

衆人紛紛應和,一時間,氣氛變得熱烈起來。然而,他們都清楚,如今說贏還太早了。西夷人不會輕易放棄,他們必須時刻保持警惕。

就在這時,負責放哨的士兵匆匆跑來,神色緊張地說道:“聖上,有情況!這次領頭的,瞧着像是西夷的大将軍。”

大将軍,若是所料不假,那此次便一定能直搗西夷王庭!

孟璋立刻站起身,低聲道:“大家隐蔽好,不要輕舉妄動。等他們靠近了,聽我命令再行動。”

而在皇宮中,謝若暻等人也成日提着一口氣,可惜一直不曾有消息傳來。

望舒殿

以檀輕輕奉上一盞茶,輕聲安慰道:“娘娘別擔心,如今沒有消息,只怕才是最好的消息。”

“是呀。”聞嬷嬷上前握住謝若暻手道:“若真有什麽萬一,這些日子也該找出些痕跡了,如今來看,聖上定是另有安排。”

聽她們這麽一說,謝若暻心中稍安,忽思及一事道:“荊西郡可還安穩?”

“聽說自聖上追出去後,便一直不曾有西夷人來過。”以檀回道。

聞言,謝若暻忽的笑出聲,既然如此,那孟璋定是無礙,否則覆巢之下,可還能有完卵?

放松下來,謝若暻才朝以檀問道:“這些日子,和修容那邊可還好?”

“好着呢。”以檀笑道:“和修容向來不是個惹事的性子,自打那日皇後之事過了,和修容就連西側殿都不曾踏出過,成日裏不是去東側殿照看大皇子與公主,就是在自己房中繡花,瞧着沉靜極了。”

謝若暻微微點頭,心中稍安。“如此便好,這段時日局勢不穩,讓她多加小心也是應當。”

正說着,丹素匆匆進來,神色間帶着幾分凝重。“娘娘,方才得到消息,皇後那邊似乎又有動作了。”

謝若暻眉頭一皺,“她又想做什麽?”

“方才坤儀殿的含章姑姑前來傳話,說是每逢初一十五,還是要去坤儀殿給皇後娘娘請安。”丹素小心道。

“呵,她倒是好算計。”謝若暻輕哼一聲,便是瞧着和修容不出去了,便要逼她出去?

笑話,她如今早就與皇後撕破臉了,難不成還能怕她?

謝若暻冷冷一笑,垂下眸子道:“即使如此,你且去替本宮傳個話,就說本宮懷孕以來,身子不适的很,只怕是無法給娘娘請安了。”

“至于和修容。”謝若暻沉吟片刻道:“你且去告訴她,去或不去全看她自己的心思,本宮再怎麽着,也護得住她。”

“是,娘娘。”丹素見謝若暻如此淡定,心中自然也不慌。

“慢着。”謝若暻忽然擡手将丹素喚住:“待下次請安之時,你再替本宮去坤儀殿告假。”

丹素自然連連應下,随後便去西側殿告知和修容。

尚且不待丹素回來,謝若暻又對以檀道:“你再替本宮去臨華宮傳個信兒,不然下回,她又得怪我不曾想着她。”

見謝若暻無奈,以檀心中暗暗一笑,這不知道的,還當自家娘娘才是錦妃娘娘的心上人呢。

果然,以檀剛至臨華宮傳完話,便見首座之上的錦妃悠悠一笑,襯的面上都明媚了幾分道:“得,算她沒把本宮忘了。”

“這桂花糖糕是她愛吃的,索性你一道拿了送回去吧。”錦妃纖手一指,便叫以檀将那糖糕端走。

以檀倒也不拒,颔首一笑便将其端了回去。

果然,又到了六月十五,皇後t恢複請安的第一個日子。

随着天氣漸漸熱起來,衆妃皆不願意走動,尤其是那些位分低的,就連辇都坐不得,待到了坤儀殿,誰還不是一頭大汗。

因此,也有不少人心中頗有怨氣。

例如安婕妤,原本便與皇後鬧得頗為不快,這下更是帶着苦大仇深的一張臉端坐在坤儀殿內。

第 146 章 蠍王的報複

第一百四十五章 蠍王的報複

林炎震驚的看着不遠處的食人王蠍,在人品頂級靈技的威力下居然只是斷了右肢罷了。

在那一刻,他感受到了一股無比厚重的氣勢阻擋了魔斬的威力,否則以魔斬的威力絕不可能僅僅是受傷罷了。

但是此刻他體內的靈魔力在短時間內已經不夠使用第二次魔斬,而這一擊徹底的食人王蠍的殺意勾了起來,它已經緩緩向着林炎走了過來。

老刀把子雖然震驚林炎居然真的傷了食人王蠍,但是那威力巨大的靈技一定讓他的靈力所剩無幾,面對即使是已經受傷的食人王蠍也絕不是對手。

“快退!”老刀把子驚叫一聲,能夠做到這一步,林炎已經堪稱妖孽,如此天資的少年死在這裏未免太不值了。

茍生則是冷笑的看着與食人王蠍對峙的林炎,他倒是很期待沒有了靈技的他怎麽對付僅僅是受傷的食人王蠍,他雖然震驚之前林炎那可怕的靈技,但是也僅僅是震驚而已。

食人王蠍用冰冷的氣息牢牢的鎖定的林炎的氣息,只要他有絲毫破綻,它便會立刻撲上來。

林炎很是凝重的看着食人王蠍,雖然它已經斷掉了右肢,但是氣息卻是沒有絲毫的衰弱,相反嗜殺之氣更加的誇張,被那兩只綠豆大小的眼睛盯着,林炎不禁心中發寒。

“小鬼,你難道不知道黃昏之漠中最禁忌的便是使用靈技嗎?你現在要是向我道歉,承認你的無知,我可以助你一臂之力。”茍生一劍将撲過來的一只食人蠍蠍尾砍成兩半,一邊看着林炎大聲說道。

無論怎麽樣,他都想要争這麽一口氣,憑什麽他林炎可以如此之狂。

“不需要!”林炎緊緊盯着食人王蠍的身影,頭也不回的答道。

“給你臉不要臉。”茍生陰森的看着林炎,在這黃昏之漠中靈氣至關重要,此刻林炎的靈力已經使用了不少,就算他能殺的了食人王蠍,他的靈力也會枯竭,到時候就算自己想要欺辱于他,他也沒有絲毫的反抗能力吧。

“小哥,不用太過勉強,食人王蠍已經受了傷,你再撐片刻,我這就過去支援你。”老刀把子叫道。

林炎看着他,露出了自信的笑容,緩緩從背上抽出了魔山直接放在了沙地上。

噗嗤!

那巨大的居然在林炎完全沒有用力的情況下一大半直接沒入了沙堆之中。

這……這……

老刀把子幾人頓時被驚到說不出話來,他之前是在背負這麽沉重的一把大劍下仍舊有如此可怕的速度,而他們卻已經那已經是林炎的極限了,可是現在呢?

“魔山,重二十三萬八千六百斤!”林炎的聲音低沉,冷冷的盯着食人王蠍。

嘶——

周圍的護衛看向林炎的眼神已經徹底的變成了驚駭,怎麽可能會有如此沉重的武器,那究竟是什麽樣神秘的材質,才能鍛造出這般可怕的武器。

食人王蠍自然聽不懂他在說什麽,但是看着魔山,它的心中居然出現了絲絲恐懼。

“既然你要比勢,那我就随你願好了。”林炎平靜的說道。

遠處的茍生不由大笑:“小鬼,你難道看不出來食人王蠍對勢的掌控已經達到了大成的境界嗎?我勸你還是認輸為好,別白白送了性命。”

“小哥,黃昏之漠中的這些生物雖然不能使用靈力,但是對勢的領悟實在是太可怕的,萬萬不可逞強!”老刀把子也是吼道。

顯然,他也是委婉的表明了自己的立場。

而此刻,食人蠍和護衛的戰争已經進入到了白熱化的地步,三百多只食人蠍已經死了足足有一百只,而人類護衛也死了有十幾人。

遍地都是屍體,墨綠色的汁液和鮮紅的血液為金色的沙漠增添了許多色彩,卻沒有任何人願意欣賞這種色彩。

護衛雖然傷亡比較少,但是他們的靈力已經所剩不多,而反觀食人蠍群,活着的一個個依舊生龍活虎,這樣下去,護衛的傷亡一定會快速增多。

老刀把子砍翻一只擋在路上的食人蠍,就要沖過去幫林炎,卻發現林炎已經提起魔山向着食人王蠍沖了過去。

破滅!

沒有了魔山的重負,林炎的速度快如閃電,眨眼之間便已經到了食人王蠍面前。

黑色的靈魔力瞬間包裹了魔山,直接向着食人王蠍劈了下去。

就在這時,一股可怕的大地之勢噴湧而來,緊接着在食人王蠍周圍的金沙居然瘋狂的向着它的上方湧去,沒多久一個金色的完全由沙子組成的防禦屏障出現在了食人王蠍的上方,這不是靈技,而是食人王蠍對大地之勢的掌控!

大成的大地之勢,果然可怕!林炎暗道。

他對黑暗的破滅之勢和雷系的穿透之勢的領悟只能算是小成,但是加上魔山的可怕重量,也未必就比那大成的大地之勢差。

嗡——

黑劍狠狠的在那沙圈上砸了下去,頓時如同砸在了柔軟的蠶絲一般,雖然柔軟,但卻極具韌性極強,原本就不鋒利的黑劍此刻更是像是沒了牙的老虎一般無法破開那可怕的防禦。

破滅!

林炎心中冷哼一聲,頓時一股強悍的破壞之力透過黑劍直傳那金色的沙罩。

莎啦啦——

第 143 章 煉丹比試(新年…

第一百四十一章 煉丹比試(新年…

盧管事聽聞韓立之言,眉頭不易察覺地輕蹙了一下,不過很快又恢複了自然。

“盧掌櫃盡可放心,試所需一切費用,都由在下來承擔。”韓立補充道。

“既然前輩都這麽說了,我們千藥齋自然不會拂了前輩之興,請。”盧管事聽罷,遂不再猶疑的說道。

說罷,他便當先一步,走出房門,帶着韓立下了樓,從一樓後堂出去,沿着一道抄手游廊,朝後院方向走去。

後院深處有一道圓形拱門,将前院隔離了開來。

尚未走到拱門處,韓立感到門內虛空浮着一層透明光幕,從傳來陣陣明顯的空間波動,似乎是一處傳送法陣。

走到近前,那盧管事停下步子,回身對韓立說道:“前輩在此稍候片刻,我先去知會一聲。”

說罷,他便翻手取出一面紫色令牌,沖着拱門方向虛空一晃,門洞之內頓時亮起一片明亮的光芒。

其大步一跨,便走入了門洞之,随即身影消失不見。

韓立打量了片刻周圍環境之後,見門洞之內光芒再起,同時從傳來了盧管事的聲音:

“前輩,請進來吧。”

韓立聞聲,便跨步走入了門洞之。

一進入其內,他便感到周身一熱,鼻也嗅到了一股濃郁而渾雜的靈藥氣味。

他環顧四周一圈後,發現他們似乎正處于一處類似地宮所在的大廳之,周圍有數條寬敞的巷道通向四方。

在巷道兩邊的牆壁,則分布着一個個丈許高的青銅門,裏面隐隐有火光透出。

不等韓立看清楚周圍環境,盧管事帶着他走入其一條巷道,來到了一間寬敞客室。

客室之內正坐着一位身着紫黑短衫,等身材的赤發老者,一手托着茶碗,一手用碗蓋撇着茶葉。

韓立一眼掃過,發現此人氣息渾厚,赫然是一名大乘期修士。

眼見兩人進來,那赤發老者便放下茶碗,緩緩站了起來。

盧管事見狀,向韓立介紹道:

“前輩,這位便是我們千藥齋的諸大師,乃是一位人階甲等的煉丹大師,他答應來幫你作此測試。”

“那多謝諸大師了。”韓立聞言,沖其施禮說道。

那名赤發老者心知韓立修為氣息不弱于其,也不敢怠慢,略微還了一禮,開口說道:

“道友既然想檢驗自己的丹道水平,那麽便與我分別煉制一枚恢複法力的華陽丹。通過較丹藥質量,便可确定道友的水平如何了。”

“華陽丹?這個丹藥的丹方組成,我尚不知曉,不知貴齋可否出售?”韓立眉頭微微一蹙,如此問道。

“哦?”

赤發老者聞言,略微有些驚訝,似乎沒想到韓立竟然連此丹都被不知道,心裏不由得看輕了他幾分。

“購買不必了,華陽丹雖在人階丹藥品階頗高,但其丹方在附近海域流傳頗廣,很多地方都可弄來,倒也值不了多少錢,送與道友好了。”

赤發老者說罷,手腕一抖,一枚白色玉簡輕飄飄地飛到了韓立面前。

韓立接過來神識一掃,心便不由嘆息一聲。

這丹方是不要錢了,可這方子當所用到的藥材,卻無一不是昂貴之物,而他還得掏出錢來購買兩份,這可着實是一筆不菲的支出。

而後,那赤發老者便開始不鹹不淡地,給他講解起煉制華陽丹的一些注意事項來。

韓立一邊仔細聽着,一邊微微點頭,将之全都默默記下,同時心則開始根據過往經驗,推敲起靈藥添加步驟、火候之事來。

半刻鐘後,兩人從盧管事手裏接過早已準備好的,裝有煉制華陽丹所需靈藥的儲物袋,各自朝着一間煉丹室走了進去。

只聽“锵啷”一聲響,厚重的青銅門關了起來。

韓立打量了一下室內環境,發現這裏的煉丹室和他在靈界所見到過的,的确有些不一樣。

室內幾乎沒有什麽陳設,只在心處擺放着一個一人高的紫銅煉丹爐,地面沒有火塘,爐身之也沒有引火的符。

四周牆壁和地面,則都刻畫着道道複雜符,看起來似乎是某種能夠凝聚和封鎖室內靈氣的禁制。

他只看了片刻,收斂起心神,準備開始煉丹。

只見他手掌一擡,“啪”的一聲打了個響指,一道銀白火焰便如飛鳥一般飛入丹爐之。

“呼”的一聲響。

丹爐之內,頓時升騰起熊熊銀焰。

過了約莫一盞茶功夫,待丹爐內溫度升到足夠高之後,韓立才開始逐樣朝着丹爐內添加起靈藥來。

伴随着一株株靈藥飛入爐內,整個煉丹室便開始氤氲起一股異的藥香。

過了約莫一個時辰,只聽丹爐之內傳來“噗”的一聲輕響,韓立便看到丹爐頂部的空隙,開始升起一團淡紫色霧氣,聚在丹爐方,凝而不散,十分特。

按照之前那赤發老者所說,此時便該将化雲草加入其了。

可當韓立将那株淡白色靈草拿在手時,卻有些猶豫了。

他從人界至靈界,煉制過的丹藥不知幾何,所有的靈藥用材搭配歸納下來有“君臣佐使”一說,其君為主藥,臣為輔藥,佐為次等輔藥,使為調和之藥。

這化雲草并非是仙界獨有靈藥,他在靈界時曾用到過,知道此藥藥性平和,常被用來當做使藥,起到調和諸藥藥性的作用,在這華陽丹自然也不例外。

而此時,丹爐內剛剛升起紫霧,說明先前諸藥的藥性才開始發散,尚未到達需要調和之時,此時放入化雲草,絕對不是最佳時機,故而他才有此猶豫。

不過很快,他便做出了決定,堅持自己的看法。

又過了半個時辰,等到丹爐內紫霧由淡轉濃之時,韓立才立即擡升爐蓋,将化雲草加入了其。

随着陣陣濃郁藥香撲鼻而來,韓立眼也露出一絲欣喜神色。

這時,只見周圍牆壁突然有光芒亮起,銘刻其的陣紋竟然自行運轉起來。

整個煉丹室內頓時形成了一股小型渦流,裹挾着丹藥逸散出來的靈力,朝着丹爐彙集而去。

……

兩個時辰之後,那名赤發老者已走出了煉丹室,與盧管事站在一起,等在韓立的煉丹室之外。

又過了約莫一刻鐘工夫,韓立這邊的青銅門也緩緩打開,他手裏握着一個白色瓷瓶走了出來。

盧管事見狀,笑着說道:

“看來前輩也已經煉制成功了,恭喜恭喜啊。”

“還不知道品級如何,還請盧管事和諸大師代為品鑒一番。”韓立将瓷瓶遞了過去,開口說道。

盧管事接了過去,将瓶塞拔掉,一股濃郁的藥香立即從逸散而出。

那名赤發老者嗅到之後,神色頓時微微一變,不禁湊到了盧管事身旁,打量起韓立煉制的丹藥來。

此時,在盧管事的左右手,各自放着他們二人煉制出的三枚華陽丹,外觀看起來并無太大差異,只是韓立的丹藥看起來,似乎要更小一些。

韓立将目光投向那名赤發老者,正想開口詢問,見其默然嘆息一聲,竟是直接轉身離去了。

盧管事見此,倒也沒有阻攔,待其背影消失在巷道盡頭後,才面色略帶幾分古怪之色的沖韓立說道:

“前輩莫怪,這諸大師是……是有些受打擊了。”

韓立聞言,已經明白了他的意思,笑着擺了擺手,說道:“那請盧管事來評鑒吧。”

“若真如前輩先前所說,之前并未接觸過仙界高階丹藥的話,那前輩真是煉丹一道的良才了。前輩對于火候的控制當真是精準至極,能将這三枚華陽丹的雜質盡除,卻絲毫不傷藥力……這諸大師煉制出的丹藥品質,更是高出一截來。”盧管事雖不擅煉丹,但對于丹藥一道似乎頗有幾分研究,當下侃侃說道。

“那不知以此來看,我在仙界煉丹師,應處于何等水平?”韓立微微一笑,如此問道。

“雖然只是煉制出了華陽丹,但以此丹品質來看,前輩已是人階甲等煉丹師無虞了。”盧管事鄭重說道。

韓立聽罷,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

其實煉制這樣品階的丹藥,雖還沒有發揮自己全部水平,但此藥的複雜和煉制難易程度,已不在靈界的那些頂階丹藥之下了。

若照此推算,自己曾引以為傲的煉丹造詣,在仙界恐怕也相當于一名地階丙等煉丹師而已。

“其實以前輩現如今的煉丹造詣,日後未必不能成為一名地階煉丹師的。”盧管事見韓立并未露出什麽興奮之色,不禁心一動,略帶幾分讨好的說道。

“呵呵,那借盧道友的吉言了。”韓立口這般應道,心當即暗自下了決心。

他未來定要成為一名天丹師,這樣只要找到合适的道丹丹方,可以将小瓶産出的那種神秘晶粒煉制成道丹了。

畢竟對他日而言珍惜異常的法則靈材,于其而言,獲取難度卻小了不少。

“不知前輩在這黑風城是打算久居呢,還是只是暫時逗留?”盧管事略微猶豫了一下,開口問道。

韓立聞言,眉頭不禁微微一蹙。

盧管事見狀,連忙解釋道:

“前輩不要誤會,晚輩只是想邀請前輩加入我們千藥齋,做一名供奉丹師。相信以前輩的煉丹水準,肯定很快能成為僅次于郝大師的高等供奉,屆時……”

韓立擺了擺手,打斷了他的話語,說道:“在下只是暫時停留在這裏,不會久待的,道友好意,只能心領了。”

盧管事見其神情不似作僞,便只好輕嘆幾聲可惜,此作罷。

而後韓立又買了一些望元丹,連同煉制華陽丹的費用一并結清之後,便也不再多留,告辭離開了。

當然,他和那名赤發老者煉制出來的六枚華陽丹,自然也被他全部收起一并帶走了。

第 144 章 第十八層

越往下,空間越昏暗。這種昏暗,倒是為方雲提供了方便。

方雲換上了包裹全身的漆黑铠甲,然後隐身在黑暗中,快步穿行。

一條巨大的地脈褶皺貫穿第三重,沒入地下,這條道路,就是風太蒼踏過的痕跡。第三重的寶物,已經被人搶光了。方雲也沒多看,直接進入第四層。

“咝!”

進到第四層,方雲大吃了一驚。

整個第四層支離破碎,無數巨人一般的上古高手,倒在地上,身上完全是被暴力壓過的跡象。方雲掃了一眼,發現整個地下,都沒什麽寶物。

“這個人到底是什麽來歷!我一路追來,他的腳步似乎從來沒有停過。整個第四層的上古守衛。連阻攔一下他的腳步都不行!”

轟隆隆!

地下的響聲越來越遠,風太蒼已經進入到地下更深的地方了。

“趕緊跟上!”

方雲立即沿着風太蒼的軌跡,向地下追去。這個時候,他也聽到身後傳來一陣衣袂聲。明顯,抱有富貴險中求想法的,不止他一個。

第五層,第六層,第七層……

風太蒼幾乎馬不停蹄,無數北冥老祖以上古高手煉制的傀儡,豢養的兇獸,倒在他的身後。風太蒼的作風,只能用四個字來形容:兇焰滔天!

和他的霸道相匹配的,是他的搜刮手段。方雲一路跟來,居然什麽好處都沒撈到。

“不愧是高手,連搜刮寶物的能力也這麽高!”

方雲在巴林礦山見識到了李億玄收羅正邪法寶的手段,知道這個風太蒼,很可能也有這個能力。

“李億玄手下,我也能搶到一件鬼龍舟。我就不相信,跟了一路,冒了這麽大險,什麽東西都得不到!”

一鼓作氣,方雲一路往下追去。

這個時候,越來越暗了。北冥洞府前面幾層,還是死物,四層之後,就是一些活物了。風太蒼似乎知道有人跟在後面,所有刻有功法秘訣的地方,全部被他暴力抹去。

十三層,十四層,十五層,十六……

轟隆隆的聲音,已經越來越近了。北冥洞府的十層之後,讓人感覺就像跨越時空,回到了上古時代。龐大的兇禽猛獸,遍布其中。而風太蒼就像一名開天神祗,一路劈風斬浪,直達深處。

第十七層內,魔氣滾滾,透過入口,方雲看到一尊龐大的黑影,三頭十八臂,高達近百丈,矗立在大地上。從它身上,散發出一股黑暗、古老、原始、霸烈的氣息。方雲甚至無法進入第十七層的入口。

唳!

一只只翼展十多丈的兇禽,在天空尖叫飛舞,它們的雙翼劃過虛空,如刀劍劈斬,帶起一道道鋒利的氣浪。那尊龐大的黑影站立在大地上,一拳轟出,立即有一只兇禽化為血雨,大嘴一張,便有十多只兇禽落入他的嘴中。

轟隆隆!

虛空中,電閃雷鳴,更是把這尊黑影襯托的魔神一般。

“這樣的武者,已經是接近于神魔了!”

看着天地間那道偉岸的身影,方雲心中終于萌生了退意。這個風太蒼太強大了,兩個人之間的差距,不可以道理計數。

“轟!”

最後一拳轟出,戰鬥結束,風太蒼再次出現在了大地上。黑白二色的長發,在天地間分外顯眼。方雲立即按住身形,不敢動彈。

呼!

似乎內力消耗太多,只見風太蒼周身黑暗的氣浪一唰,立即周圍,所有的兇禽屍體都被他祭化,滾滾的精氣,湧入了他的體內。

“喝!”

風太蒼這個時候睜開眼,眼中迸射出一抹耀眼的光芒,将第十七層的天地,映照的一片光明。一聲暴喝,風太蒼狀若魔神般,大踏步朝前走去,大地隆隆震動,再次支離破裂。

轟!

第十七層天搖地動,方雲趴在洞口,還沒有明白是怎麽回事,就見到風太蒼以更快的速度倒射而回。

“北冥老祖,好厲害的禁制!”

風太蒼張口說了一句,立即鮮血狂噴。

“風太蒼居然受傷了!”

方雲吃了一驚。這還是他第一次看到風太蒼受傷。

“我早就修煉到了逆天改命的境界,什麽北冥老祖,什麽先天數術,我就不相信,鲲鵬精血,非得等上八個春秋,才能得到!”

風太蒼咆哮一聲,再次化為巨大的魔神,朝第十八層的入口飛去。

轟隆!

整個第十八重晦暗變化,只見一只巨大的黑色手掌,遮天蔽日,從遠處伸出來。這只手掌碩大無朋,似乎連天地都能抓入手中。風太蒼近百丈的身軀,在這只黑色大掌面前,渺小的就像一只螞蟻。

砰!

風太蒼被這只巨掌一拍,頓時慘叫一聲,像斷線風筝一般,翻滾着,飛了出去。一路穿過第十七層的入口,落到了離方雲數百丈的地方。

剛剛站起,風太蒼身形一個跄踉,差點再次跌倒。身形一晃,風太蒼帶着一條血路,飛了出去。

“這……”

方雲呆住了。自己和風太蒼差了十萬八千裏,風太蒼都進不去第十八層,自己怎麽可能進去。

“去搜羅一下,看第十七層有沒有什麽收獲!”

一路跟着風太蒼進入地下,方雲什麽也沒撈着。要說就這樣回去,心裏總有些不甘。一狠心,立即鑽入了第十七層。

北冥洞府的第十七層內,空蕩蕩的。越往下,空間越小。到第十七層,已經只有數百丈方圓了。

“沒有,沒有……什麽都沒有!”

方雲轉了一圈,幾乎快抓狂。都說北冥老祖的洞府內,全是寶藏,但從十層後,不但沒有靈藥仙草,連藥法秘法都沒有。有的只是一頭頭兇猛的上古生物。

“是了,十層到第十七層,全都是為了守護第十八層的鲲鵬精血而存在。得到了鲲鵬精血,便得到了最大的寶藏。能進入第十層的,都是頂尖的高手。這些人,根本不會在乎一般的寶藏。只有鲲鵬精血,才真正能令他們心動。”

方雲轉了一圈,腦袋反而冷靜下來。

目光掃過第十八層入口處,漆黑如墨的禁制。方雲心中一動,突然想起了一些東西。

“這裏的禁制,似乎是破壞的力量越大,反擊的力量越大。風太蒼開始的時候,還只是輕傷。後來動用真正的力量,反而被禁制重傷,就足以證明這一點。”

方雲想起了自己的天地萬化鐘。天地萬化鐘有破除禁制的作用,就是自己功力太低,不知道,能不能破除掉第十八層的禁制。

方雲伸出手,輕輕的在第十八層,漆黑的禁制上。一股淡淡灼痛感從手底傳來。

嗡!

方雲驅動天地萬化鐘,只聽一聲鐘鳴,天地萬化鐘散發出一股淡淡的黃光,遍布到方雲的手掌。這一剎那,方雲感覺手底接觸的地方,突然變得柔軟了一些。再往前,再次變得豎硬,無法突破。

“我的實力還太弱了。天地萬化鐘的能力,發揮的還不夠。不足以破開禁制,進入裏面。”

方雲心中思忖道。就在這時,身後,遠遠的傳來一陣嘈雜的聲音:“風太蒼果然厲害。北冥老祖的禁止,居然奈何不了他。不愧是始魔宗的第一高手!”

“大家快下去看看,說不定有什麽意外收獲!”

……

“不好,這些人跟過來了。我獨自一個人出現在第十七層,這些人想不注意我,都難!”

方雲眼睛微眯,目光閃爍,同時飛快地掃了周圍一聲。

“喝!”

方雲突然招出十八頭大力白骨魔,一起出手,迅速在角落裏,挖了一個坑。方雲趕緊藏身其中,又指揮白骨魔用泥土掩埋,然後迅速收回了大力白骨魔。

方雲剛剛埋藏好身體,同時用匿息珠将氣息掩蓋。立即就有一道道人影飛進了第十七層。這些人氣息強大,都是精魄級,八龍、九龍、十龍之力的高手。

“沒有人!”

“四處看看,有沒有什麽寶物!”

“可恨,這個風太蒼居然搜刮的幹幹淨淨,連個銅板都沒留下!”

“第十八層的禁制果然沒有打開,璇玑先生果然厲害。鲲鵬精血是注定是要八年後,才能現世了。”

轉了一圈,這些人又離開了,也沒人敢打第十八層禁制的主意。

“走了,我也可以出來了。”

方雲剛要躍土而出,突然心中産生了一個主意:“我身上,現在有萬年氣候的靈芝仙草二十多枚,增長元氣的上品丹藥三十多粒,還有一顆上古兇獸的內丹。這裏安靜無人,誰也不會想到,有人會藏在這裏的地下。正好可以修煉。”

這麽一想,方雲也不想出去了。內力一卷,把二十多枚靈芝仙草、三十多粒上品丹藥,全部吞入腹中。源源不斷的靈氣化生出來,方雲立即感覺一股驚濤駭浪般的元氣在體內沖撞。

“趕快修煉!”

方雲腦海裏掠過氣魄大手印的十六重陣法符箓,驀然身軀跌坐,雙手結印,按照功訣迅速修煉第四層陣法。

砰!

第四枚肺神氣符,第五枚,第六枚……

一波波的磅礴元氣,被方雲拿來修煉氣魄大手印,靈芝仙草、上品丹藥産生的元氣,固然雄厚。但在氣魄大手印消耗的元氣,更是可怕。

第十重,第十一重……第十五重!

修煉出第十五道符文,方雲體內狂濤駭浪般的元氣,立即消耗的七七八八。二十多枚萬年氣候的靈芝仙草,三十多粒上品丹藥,居然還不夠方雲修煉出完整的氣魄大手印。

“怎麽會需要這麽多的元氣!”

方雲也驚呆了。猛的一狠心,方雲內力一卷,又将懷裏那枚上古兇獸的內丹,煉化了。

轟隆!

一聲巨響,第十六重玄奧的氣符練成了。

方雲趁開眼睛,借着上古兇獸內丹磅礴的元氣,開始十六道氣符合一,沖擊氣魄境界。

第 154 章 :白骨之謎

四座大峰的上空,風聲驀然降臨。

峰上弟子們的身影像是傾倒的麥田,在跌撞趔趄中相互扶持着,而大風中的天窟峰,更像是一個樂器,吹奏着寒人心魄的悲涼喪曲,那撕裂般的呼嘯讓無數人捂緊了耳朵。

“長命以下的,通通避去內峰!”有人大聲喊着,用劍氣結下屏障,護着衆人逃離。

“弟子們盡數退去,長命之上的長老随我一道固守大陣!”

“……”

狂暴的天地裏,哪怕是修道者黃鐘大呂般的吼聲也時常被風聲壓過。

長空中,兩柄巨劍宛若蒼龍相撞,它們在碰撞之後,更似相鬥的大蟒,相互纏繞,以交-媾般的姿勢将對方活活絞死,生吞。

兩者相撞之處,濃郁的劍氣宛若雷池雲海,翻滾不休。

陽光被遮蔽在了厚重的雲層之外,天地昏沉了下來,大風無止盡地搜刮着四峰,雪櫻被盡數掀落,樹像被吹走了衣裳,枝丫孤零零地禿着。

這場撼天動地的巨劍交撞,最後以紫天道門的落敗收尾。

入峰之前,他們曾多次估算過四峰峰主的境界,甚至在每人原有的基礎上加了一樓,而道門此劍,根據計算原本是可以穩壓谕劍天宗的,但劍到臨頭,天宗之劍的強大依舊超出了他們的估算。

天空中,道門的玄紫青霜氣被那古意蒼茫的一劍吞噬,這一幕就像是卷滿沙塵的飓風吹過一個村鎮,将所有的一切都覆蓋上了黃沙的顏色。

交鋒的力量過了極限。

道劍崩裂,天宗的護山大劍以更快的速度前行,哪怕十無和十四衣躲開了劍意的最中央,依舊無法徹底逃離,被如龍舟一般的大劍抵着,斬到了桃簾之外。

但黑衣少年與十三雨辰,卻成功地聯手破去了護山大陣。

只是大陣才一破除,那斬退了道門最強者的四柄仙劍當空飛回,以四道浩然劍意,一同刺向了他們。

“師父……”寧小齡跑到陸嫁嫁身邊,扶住了她,關切道:“師父怎麽了?”

陸嫁嫁以之劍拭了拭唇角的血,她搖頭道:“沒事,你師兄呢?”

寧小齡道:“師兄……師兄還沒回來。”

陸嫁嫁銀牙緊咬,道:“你先回內峰去,這裏太危險了。”

寧小齡搖頭,固執道:“我現在也要通仙上境了,我要幫你們!”

陸嫁嫁道:“雖然他們受了傷,但護山大陣破了,若是其餘兩個道主趕到,我護不住你的。”

寧小齡握着劍,篡緊了拳頭:“我,我會保護好自己的!”

陸嫁嫁輕輕嘆氣,伸手擦了擦她有些髒兮兮的臉頰。

寧小齡神色忽動,像是記起了什麽一樣,她一把抓住了師父的手,道:“師父,我……我先回峰,你一定要小心啊。”

“嗯……”陸嫁嫁覺得有些異樣,但沒有追問。她願意回去,總能讓自己安心些。

……

桃簾像是兩片分開的海水。

黑衣少年與十三雨辰也暫時被逼退出去。

許久之後,十無的道劍再次飛回,腳踩劍身的門主為護山大劍所傷,半身是血,他的衣袖也裂成了數百條絲縷的長帶,但他眼神堅毅,依舊沒有退卻的意思。

如今谕劍天宗修複護山大陣需要時間,沒有了大陣,他們唯有以人為屏障,才能阻撓道門接下來的進攻。

荊陽夏踏碧霄劍而來,他看着身受重傷的十無,道:“你們還執迷不悟,非要不死不休?”

十無說道:“無論多重的傷,你殺不死我,就贏不過我。”

荊陽夏冷冷道:“我宗尚有底蘊,僅憑你們,最多不過是兩敗俱傷的下場。”

十無道:“我說過,我要的只是天魂燈,天魂燈物歸原主,今日之事便不會發生!”

“我從沒聽說過什麽天魂燈!”荊陽夏道。

十無道:“天魂燈就藏在天窟峰下!此事陸峰主應該最清楚不過。”

陸嫁嫁橫明瀾劍于前,冷冷道:“能從你的手下盜走東西,那該是何等修為?你覺得,這樣的人會藏在天窟峰裏?”

十無看着她橫劍的姿勢,神色微異,道:“原來如此……先前我還想不明白,為何我們會輸,原來是太低估你了。”

陸嫁嫁冷漠不語。

十無道:“陸峰主深藏不露,直至今日才展露鋒芒,看來圖謀不小啊。”

陸嫁嫁道:“幹你何事?”

十無擡起手,破碎如縷的衣袖像是碎雲般重新彙攏,他說道:“今日我已視名節、正統如無物,天魂燈,道門勢在必得,為此,我可以不惜舉全道門之力。”

他的話語铿锵而決絕,但陸嫁嫁依舊沒有絲毫退讓之意,她手中仙劍亦是随心意而鳴,清亮如磐。

但十無的話卻還是動搖了一部分人的心。

“天魂燈當真不在天窟峰?”

“陸峰主,你與弟子都隐藏得這般深,這其中……是不是另有隐情啊。”

“兩宗交戰,可是山河斷脈的慘禍,若天魂燈真在天窟峰,拿出來又何妨?”

“……”

護山大陣破碎之後,許多人心中都失去了安全感,高高在上的神仙有朝一日要面對無妄的生死之災,這種落差感最易産生怨言和懷疑。

哪怕是回陽峰主也望向了陸嫁嫁,小聲道:“陸峰主,我們都相信你的為人,但是天窟峰中亦有許多閉關的長老,據說兩個月前,你們隐峰之中還有過一次內亂,他們想要設計刺殺于你,此事的罪魁禍首據說至今下落不明,會不會與天魂燈有關?”

陸嫁嫁清眸微凝,她柔和的蛾眉收緊如劍。而她的腦海中不自覺地出現了那根貫穿天窟峰的纏龍柱和無邊的灰黑大霧,她隐約覺得,下面真的潛藏着什麽巨大的秘密。

但道門如今已欺人至此,怎可再任由他人搜峰?

“峰谷之底是天窟峰的禁地,任何人不允許踏足,此事我願意親自調查,若天魂燈真為我峰之人所盜,自然會還一個公道,但今日你們已毀我山門大陣,逼我護山之劍,如今不敵,又假借偷盜之名想要侵入我峰,谕劍天宗什麽時候容得外人這般為所欲為了!”

陸嫁嫁踏劍而起,與十無平齊,一襲雪衣禦空而立,寸步不讓。

她比其餘人都清楚,哪怕天魂燈真在天窟峰也絕不可交還給他們,那魂燈定是九嬰複生的關鍵,若是真讓他們塑出九嬰,谕劍天宗不知要受到怎麽樣的報複!

“陸劍仙果然風姿卓絕,只是你們竊取了我道門重寶,還要讓整個谕劍天宗為你們掩護?這便是名門正派所為?”十無冷笑道:“更何況,依我看來,你如今最多剛剛邁入紫庭,劍氣再盛又能到哪一步?”

守霄峰主荊陽夏其實對于天魂燈傳聞有所知曉,如今一系列的事情已經發生,他再次看到那個黑衣少年時,也猜到了許多關鍵,原本他尚有動搖的心也強硬了起來。

哪怕天魂燈真為我宗所竊,也不過是為了讓邪魔不現于世間罷了。

念頭至此通達,碧霄劍出,也懸在了陸嫁嫁的身側,表明态度。

十無身上的血倒流回了身體裏,他的衣衫漸漸變得幹淨。

“既然如此,那也沒什麽好談的了。”十無的聲音像是下沉的雲氣,茫茫散開。

陸嫁嫁的視線越過十無,望向了十四衣,道:“當日與我下戰書的是你,今日登峰,可是為了踐行此書?”

十無看着陸嫁嫁,皺了皺眉,他覺得這個女子有點瘋癫了。

如今兩宗之人勢均力敵,谕劍天宗甚至還略勝一籌,陸嫁嫁與四峰峰主一道出劍,可保不敗,但真要與十四衣比劍,下場唯有一死。

十四衣看着這位姿影絕麗的女子劍仙,原本凝重的嘴角微微勾起,道:“陸峰主年紀輕輕,無論是劍法還是姿容皆卓絕于南州,今日若死于我手,風華玉碎,連我都覺得惋惜啊。”

荊陽夏也道:“莫要沖動,那封戰書本就是他們不義之舉,你絕不要應,以大局為重。”

陸嫁嫁心中有自己的計較,她劍體的強度遠遠超出了她的預料,此刻單打獨鬥,她不懼任何人,唯一的隐憂便是她害怕自己在戰鬥中破境,到時候心魔劫和天雷劫同至,她要分心渡劫,天宗便直接少去一位峰主。

而她如今距離紫庭,只不過是極薄的一線了。

陸嫁嫁最終還是沒有沖動。

雙方在對峙之中已緩緩抽出了兵刃。

天上的劍雲久久不散,天窟峰上空的劍星在雲層中若隐若現。

四峰上大部分的人已經撤走,零星的身影顯得很是孤單。

十無看着四位峰主,他同樣沒想到今日之事會走到這一步。

只是他身為紫天道門門主,親至此處,若是連沒了宗主的四峰都對敵不過,以後翰池回來,道門如何于南州立足?

所以今日,他也無論如何要奪回天魂燈,九嬰鑄成之後,那位雲游四海的宗主回與不回,他們也都無懼了。

“四峰無人 ,竟要你一個二十出頭的女子打頭陣。”十無想起了天宗過往的輝煌,淡淡地笑了笑。

他推出了手中的道劍,直指陸嫁嫁。

只是道劍才出不過寸許,他的笑便凝在了臉上。

天窟峰中,忽然有一道極強的劍氣拔地而起,上空的雲層受到劍氣波及,自中間向着外側排開,露出天井般的圓。

而天窟峰中,無數的洞窟忽然一同喑啞,大片雪白的劍氣像是從山石中奔湧出的瀑布,吞沒了風聲過穴的聲音。

那些瀑布逆流而上,彙成沖天龍卷,整個天窟峰,目力所及唯剩下白水般的蒼茫劍氣。

十無皺眉,道劍推出,卻被阻攔在了那倒挂的劍瀑之外,難以寸進。

“什麽人?”他的身後,十四衣同樣大喝一聲,道劍即将出鞘之際,一只無形的大手卻向自己按來。

道劍出鞘三寸之時,一只手按在了劍柄上,接着道劍凝固,劍身被一寸一寸地推回,三息之後,劍氣被推回鞘中,然後古劍之鞘轟然炸開,木屑如碎片亂飛,炸得十四衣連退數十丈,身子撞入了桃簾之中。

遠處,黑衣少年與十三雨辰對視了一眼,彼此神色皆是震驚難言。

谕劍天宗怎麽還藏有這樣的高手?

哪怕是宗主親至也不過如此了吧?

逆流而上的劍氣收回鞘中,白水般的瀑簾消散,露出了一個老人當空懸立的身影。

老人一襲古黃色的衣袍,袖口繡着藏青色的麥穗紋路,白色的發與眉都是極長,而他身上沉沉的暮氣似被盡數洗去,只剩下足以淩駕一切的劍意。

“嚴舟……”荊陽夏吃驚。

嚴舟曾立血誓自囚書閣,此事也不算秘密了,為何今日他可以安然出關,還有……他手中根本沒有劍,那這一身劍氣和劍意到底從何人來。

嚴舟垂下頭,看了一眼自己虛握的手心,悵然一笑,他原本的劍是天窟峰的尋常佩劍,沒能承受住天谕劍經的劍意侵蝕,被融化得一幹二淨。

這劍雖是凡品,但也佩了他許多年。

過去,峰中便有人随劍歸去的說法。

如今劍已去,人也不遠了。

他也只有出最後一劍的機會了。

“殺誰?”嚴舟問道。

他手中明明沒有劍,劍氣卻像是雲端上藏着的攻城大弩,死死地鎖定了每一個人。

天谕劍經下卷的劍,出即必殺。

四峰峰主皆是一驚,所有人都将目光落到了這位與宗主同輩的師叔身上。

殺誰?他在問誰?

這時候,衆人才注意到,天窟峰中走出了一個白衣少年。

嚴舟的目光便望着他,他在詢問這個少年的意見。

寧長久看過了每一個人,他就像是真正的閻羅,只要說出某個人的名字,就能将他打入冥府的最深處。

“那個。”寧長久指向了十四衣。

陸嫁嫁捏着劍柄的指節更白了些,她神色微顫,欲言又止。

嚴舟道:“你确定麽?那個少年好像最為邪性?”

寧長久知道,殺死黑衣少年是最好的選擇,因為那樣可以直接阻止九嬰的降生,沒有了意識,哪怕它拼湊完整,也不過是個瘋子,根本不能為道門所用。

寧長久嘆道:“他是九嬰的妖靈,殺他必須連斬八次。”

嚴舟點了點頭,他如今只有一劍的機會。

但即使不殺那黑衣少年,這一劍也該落在道門門主十無身上才對。

陸嫁嫁最先明白,他是不希望自己意氣用事,可是……可是自己明明才是他師父啊,那也明明是自己接下的戰書。哪有徒弟為師父事事操心的,這分明就是将自己當做了小姑娘了……說什麽尊師重道,明明就是尊卑不分!

其餘人也漸漸明白了過來,他們注意到了陸嫁嫁不再冷冽的神色,那雙向寧長久望去的眼眸裏,所有的情緒都似隔霧看花。

他們莫非……

不待他們思索,嚴舟的已經擡起了手,他虛握着一柄無形的劍,那柄劍沒有一丁點劍氣,殺意也淡得像是若有若無的細長蠶絲。

紫天道門的高手雖然見識了對方強橫無比的出招,但他們原本以為,這更大可能是虛張聲勢,若谕劍天宗真有這般高手坐鎮,何至于現在才出手?

而這老人好像也快油盡燈枯,只能出一劍了。

一劍……他們确定這老者未至五道,而十無與十四衣都是紫庭八層樓的大修行者,五道之下,誰又能一劍将他們殺死?

十四衣原本也是這麽想的。

但那名為嚴舟的黃袍老人擡起手的那一刻,他的心中生出了一絲怪異的感覺——他的心髒、咽喉等致命的部位,仿佛被一條名為死亡的線勾連住了,那是世上最柔韌的蛛絲,掙不開,斬不斷。

十四衣依舊不相信自己會死,他三十歲時将道門六十四法融會貫通,門中最為苦奧難懂的九部經書他也盡數啃過,從中又悟了三門洞天之術,其中甚至有假死轉生的秘法。

而片刻之前,他親眼見到天宗之劍與道門之劍相撞,心中又添感悟,劍道也随之更進一步,此刻他手中的無鞘之劍鋒芒吐露,似可以劈開一切。

他的境界與力量同樣在此生的最巅峰。

所有的目光都交彙于此。

嚴舟擲劍。

十四衣身邊萬千道法幻象也随之拱起,其中有層層疊疊的通天紫塔,有道門師祖孤坐蓮花臺,手掐妙法,指間點落人間的法相,有道劍穿行虛空過,時而大如舟,時而微如芥,有袖中萬千星辰翻覆,起為興,落為滅。

而十無也不會讓他獨自面對此劍,他同樣展露絕學,幻影般的道術像是紫色天龍盤身軀為盾,護在十四衣身前。那作為九嬰妖靈的黑衣少年同樣伸長雙臂,攤開雙手,扭曲嚴舟之劍穿行的空間,想讓其偏移方位。

所有人都如臨大敵之時,嚴舟卻在擲出劍後悄然轉身。

他自雲端向下走去,雲氣在足下凝成蓮花,仿佛他才是真正的道門真人。

而他的生機走一步便淡去一步,一如足底蓮花。

“小友……”嚴舟飄然來到了寧長久面前,嘆了一聲:“将來若見翰池,告訴他,讓他早些回來吧,老夫無愧天宗了。”

寧長久嗯了一聲。

長空之中,各不相同的爆裂聲争相響起,其中有轟鳴,有悲嘯,有脆裂,有悶響……

一道深紫色的劍芒像是霞光般穿透了一切。

那深紫色中,白光湧起,開裂,如惡魔破殼而出。

滿天的光是那樣的明亮,像是皇城最盛大的煙火。

那些火光将嚴舟的臉襯得更加灰暗——如死灰。

光芒滅盡時,天空中一襲玄紫色的衣袍像是折翅的大鳥,從高空飄墜入谷底,轉眼間已不可見。

十四衣連帶着他畢身所學的道術,一同墜入了峰底。

十無震驚地看着那破滅萬千道法,殺死十四衣的一劍,胸腔中的火焰再也無法抑制,化作了悲憤到了極點的怒吼。

黑衣少年更比所有人都震驚,他難以想象,那一劍居然無視了自己空間的法則……

唯有十三雨辰很快冷靜了下來,她一清二楚地看到了十四衣死去的全過程,心中不再抱有任何其他想法,她看了一眼那個白衣少年,像是在看真正的鬼。她知道,十四衣的死,最大的原因是那封戰書。

“走!”十三雨辰叱道。來日方長,今日絕不能再有人出事了。

十無擡起眼,看着嚴舟的生機一點點消散,他同樣明白,哪怕此刻他們也損失了一個絕世高手,但力量的天平已經失衡了。

荊陽夏本該與其餘人一道去追殺十無,設法将他們留下。

但他們的目光卻被另一個更可怕的東西吸引去了。

只見嚴舟死去之後,他的身體開裂,一個白灰色的人影像是破繭一般,撕開他後背的脊骨,一點點爬了出來。

那是一個半透明的白灰色影子,只有半人高,很是纖細嬌小,就像是一個玩偶。

它的身體被頭發包裹着,看不清性別,而它的下身也沒有腿,而是擁有人魚一般的尾巴,那個尾巴懸空着,尾巴的下端,萦繞着許多灰色的線,那些線的盡頭,纏繞着一本近乎虛影般的古卷,而那些灰色的線,如鐵釘般牢牢釘在了古卷的卷名之上。

那卷名不知是什麽時代的文字,複雜晦奧。

“天谕劍經!”荊陽夏驚呼,他從未想過,今日自己可以一睹失傳多年的劍經。

寧長久看着對方的臉,那是一張中性的臉,眉目似女性般秀氣,臉頰線條卻帶着男性獨有的硬朗。

“你自己為什麽不能出走?”寧長久問道。

劍經之靈似看白癡般看着他,道:“你能搬着自己走路?”

寧長久抱起了自己,然後向後飛去。

“你要去哪!難道你要出爾反爾!”劍經之靈看着他有些滑稽的動作,愣了愣,反應慢了半拍,它伸出了手沒能直接抓回寧長久。

它很快冷靜下來……距離仍夠,它的手掌穿過長發,發出一道特殊的劍意,想要勾連他的身體,将其占據。但是它忽然發現,這個少年的體內,竟沒有可供自己容納的空間……它明明是親眼看他學完了那些劍招的啊,到底是怎麽回事?

寧長久對着陸嫁嫁使了個眼色。

陸嫁嫁會意,數道劍氣像是盾牌般落下,圍住了劍經之靈。

“你要過河拆橋……”那劍經抱着頭 ,手指陷入了發絲之中,道:“你信不信我殺了你……”

寧長久退到了安全的距離,火上澆油地安慰道:“你冷靜一點。”

劍經之靈被他平靜的語氣堵得說不出話,它懊悔着,自己就不該相信他的話,果然所有的人類都是不可信的……

它憤怒道:“這是你的女人吧,信不信我再出一劍,立刻殺了她!你應該知道,我的劍都是一招必死的!”

陸嫁嫁秀眉蹙起,有些不悅。

寧長久知道劍經之靈并不強大,它要出劍很大一部分依托的是寄生者的境界。

“師兄師兄!”他的身後,傳來了寧小齡的聲音。

寧長久轉過身,問道:“帶來了嗎?”

寧小齡懷中抱着一個骨灰盒般的石質容器,用力點頭。

劍經之靈臉色變了:“你……你們要做什麽!你答應我的!我幫你殺了人,你怎麽可以這樣?!你這個卑鄙小人!”

這是原本封印劍經的東西,當年嚴舟帶着它想擒回劍經之靈,可幾十年未能将其找到,于是這個原本的容器也就閑置在了角落裏,如今甚至積上了一層灰。

寧長久已經想明白了,心意相通既然無法逃避,就應該好好利用。

他利用他們心意的勾連傳達了幾幅畫面,聰明靈巧的寧小齡明白了師兄的意思,默默回到了峰裏,然後從書閣裏抱來了這個。

寧長久問:“那幾招劍招記牢了嗎?”

寧小齡點頭:“記牢了。”

寧長久微笑道:“那記得到時候教教師兄。”

寧小齡也笑了:“嗯!我是師兄的小存錢罐子嘛。”

他将一部分劍招記憶傳達給了寧小齡,然後自行抹去,不給劍經之靈創造空間占據的機會。

“無恥……”劍經之靈想不明白寧長久是怎麽做到的,心意相通這樣的事情超出了它的認知,它只是抓狂地撓着長發,憤懑道:“我總有一天……要割下你的頭顱!然後把你斬成八十一截……讓你永世不得超生!”

寧長久沒再理它,而是望向了空中。

十無等人已有退意。

而荊陽夏等四峰峰主也不會讓他們全身而退。

下一場大戰即将爆發之際,黑衣少年忽然抱住了自己的腦袋,神色痛苦:“他……他們……張锲瑜他……啊!!!”

十無轉過頭,馬上反應過來,蓮田鎮那邊……出事了!

……

……

一個時辰前。

紫天道門監管最嚴密的禁地裏,一束光線随着大門的開啓推了進去。

這道光線很快被另一個影子蓋住了。

“九嬰啊……”

張锲瑜從門中緩緩走入,他每走一步,老态便愈明顯一分,走到那九嬰巨大的骨架下時,他已經要直不起腰了。

他枯瘦的手指撫摸上了九嬰的白骨,它的每一根骨頭上,都有無數細碎的裂紋,那些都是拼接的痕跡——紫天道門不知花費了多少人力和時間,才将這尊三千年前的神明拼湊完整。

那八個巨大的頭顱就像是一對展開的翅膀,顱骨上空洞的眼眶死寂地盯着身軀下渺小的老者。

它明明已經失去了生命,卻依舊帶着神明獨有的威嚴與猙獰。

他們并非真正的神,在當初那個年代,還有許多淩駕于他們之上的存在,但那個時代的任何一位放在今天,都可以當之無愧地冊封為神。

十二秋靜靜地看着張锲瑜,感受着他真實的悲恸與傷懷,很有耐心地等他腰背重新直起。

“先生,可以了嗎?”十二秋問道。

張锲瑜最後看了一眼那最中央,被齊齊斬斷的頸骨痕跡,沉重點頭,接着,他取出了一張紙,開始作畫,他整整花費了數十張畫紙,才将九嬰的骸骨纖毫畢現地畫進了畫裏。

這堪稱偉大的畫作并未花費他太多時間,他卷起了畫,道:“走吧。”

十二秋帶着老人離開了道門的禁地,護送着他去往了蓮田。

“先生,據說你的肉身早滅,你如今準備這麽多年,奔波這麽多事,只是為了朋友?”十二秋将他送至蓮田鎮時,問出了心中的疑惑,他以前并不相信神明擁有感情。

張锲瑜回憶起了往事……他是三人中唯一‘存活’下來的,卻也是真正屍骨無存的,而他得以存活至今,依靠的,只是當時上古冥君湊巧的恩賜。

“能再見到兩位故友,一直是我三千年來的夙願。”張锲瑜嘆道。

十二秋又問:“不知你的另一位故友……”

說的是當年吞噬神象的巴蛇,他也是從老人口中得知,那條蛇的真名為“修”。

張锲瑜道:“修蛇的屍骨藏在谕劍天宗,等九嬰複生,就去接它出來……這也是你們當初答應我的事情。”

十二秋颔首道:“今日之後,谕劍天宗将會淪為道門附庸,先生故友的屍骨,哪怕掘地三尺,也會幫您找出來。”

張锲瑜輕輕點頭。

他沒有直接前往蓮塘,而是先去了自己的書房裏。

十二秋在門外靜候。

老人走入屋中,從牆壁上取下了一幅挂着的畫,那是蓮塘中大黑蛇的畫作,栩栩如生。

他的手指輕輕摩挲過上面早已幹涸的丹青,似認真地數着它的鱗片,臉上忽然露出了奇詭的笑,他如死皮包裹般的幹瘦喉嚨聳動着,說道:“這麽多年了……餓壞了吧?”

……

……

(超級感謝榜一盟主大大季婵溪淩晨又打賞的兩個盟主!!!謝謝大大一直以來超大力的支持與鼓勵呀!無比感謝!鞠躬~)

(感謝書友蘇鈴殊和情緣酒的打賞與支持!也謝謝每一位打賞過或者正版訂閱的讀者的支持!謝謝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