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0 章 令人絕望的背叛

要說新任宗主的人選到是沒有太大争議,排除了晚潮峰孫幼公門下,錦繡峰那邊元嬰又死傷殆盡,歲寒峰英麒資歷尚淺,衆人的目光就都落在了香積峰峰主穆逢山身上。

穆逢山輩份既高,又在香積峰峰主位置上一呆數百年,深受木靈根門人愛戴,本身是元嬰後期高手,要說有什麽遺憾,那就是水靈根修士們想到歷代宗主都是水靈根,突然要換上個木靈根,心裏難免有些不舒服。

水靈根這邊能和穆逢山并論的只有長老水宗明,可惜水長老帶着井白溪去了煉魔大牢未歸,這關鍵的時候人不在宗門。

他沒有親傳弟子,淩虛子的大徒弟文垂楊想幫着師叔争一争,剛開口說了一句“宗主的傳宗玉簡不知落于何處,不如等水師叔回來再從長計議”便被人打斷,打斷他話的這人叫他無可奈何,是歲寒峰峰主英麒。

“水師叔不知何時能趕回來,宗門現在出了這麽大的事,總要有人做主。至于傳宗玉簡只能慢慢尋找,再說總不能誰得了玉簡,我們就要奉他為宗主吧。”

文垂楊還要再說,一旁的師弟景勵卻拉了拉他,勸道:“師兄,先這樣吧,宗門還有不少人正在秘境裏歷練,時間一到便需将秘境打開,這等大事不能沒有人主持,依我看不如先請穆師伯暫代宗主之職,待日後找到傳宗玉簡視情況再定。”

文垂楊默然。他這才想起來此刻宗門秘境裏的一百名築基弟子大多出于他們赤輪、錦繡兩峰,怪不得穆逢山這宗主看上去如此衆望所歸。

紅箋通過大師兄丁春雪的眼睛看着穆逢山隐隐流露出志得意滿,看到師父、師伯們臉上的不甘,看着戴明池和那鞏大先生好像對這結果頗為滿意,戴明池甚至表示:“孫幼公肉身被毀元嬰逃不了太遠,北獄的人正在海中全力搜尋,若有貴宗傳宗玉簡的下落,定會第一時間告知諸位。”

她目露迷茫望向一旁的陳載之,這幫惡賊殺人栽贓,行事如此惡毒,就為了叫穆逢山接任宗主?

陳載之也想不通,若像師祖擔心的那樣他們針對的是丹崖宗,可丹崖宗現在由穆逢山接任,至少傳承無礙,難道大家都想錯了,是金大長老和宗主身上有什麽寶物招人觊觎?

紅箋将“流水知音”交回給陳載之,沒多久陳載之言道戴明池、鞏大先生一行人已經離開了寰華殿,穆逢山諸長老決定暫不發喪,全力尋找傳宗玉簡,而晚潮峰衆人則被要求先回住處閉關。

這閉關說起來好聽,其實不過是變相全部軟禁起來,等待着被逐一查問。

晚潮峰的修士們勢弱,眼見衆怒難犯,只得憤憤不平地接受了命令,除了霍傳星、闫長青少數幾個表現得憂心忡忡,其餘衆人大約是覺着老峰主遭人誤會,連帶自己也受了委屈,但清者自清,早晚有一天真相會大白。

丁春雪依照命令回晚潮峰閉關,由始至終他甚至沒有機會同師父、師伯們多說上一言半語,只是悄悄傳訊陳載之,叫他和紅箋先不要露面。顯然丁春雪也覺着這暫時的平靜中透着一股詭異。

紅箋記挂着弟弟方峥,不知他有沒有去了金波院藏起來,自己這麽一直不現身他肯定擔心得很,而他在金波院長久呆下去也不是個事兒。

她同陳載之對坐着犯愁,先不露面,可離遠了也不行,只能這麽不遠不近吊着,指望丁春雪那裏有所突破。

陳載之這會兒已經習慣遇事同紅箋商量,他冷靜下來,道出心中疑惑:“這幫兇手就這麽走了?”

“若不是暫時撤走另有毒計,便是那惡賊已經達到了目的。”紅箋恨恨地揪着一旁樹上嫩葉,不大會兒的工夫她身前落了一層,然後一陣風吹來,将它們全都卷走。紅箋側着頭喃喃自語:“……什麽目的呢?”

隔天傍晚,身在晚潮峰的丁春雪突然主動聯絡,顯是他那裏有了新情況。

陳載之早等得心焦,連忙施法勾通兩處視野,原來大師兄那邊正在接受木靈根修士的盤查。負責盤問的人紅箋恰好認識,乃是香積峰的金丹修士費成吉。

看樣子費承吉已從別人那裏得知孫幼公對丁春雪十分看重,而孫幼公出事的時候丁春雪恰巧不在宗門。

這在費承吉看來若說宗門裏還有魔修餘孽的話,丁春雪無疑有着重大嫌疑,故而盤問起來不厭繁瑣,從丁春雪多久拜見一次孫幼公,兩人都說些什麽話,到孫幼公平時有什麽喜好,大徒弟井白溪出事前後有過什麽異常,一遍遍問來問去,顯是在對照看丁春雪所言有沒有前後矛盾的地方。

時間過去了很久,中途陳載之真元不濟,紅箋接手“流水知音”聽了一陣,險些氣炸了肺。

這時費承吉終于問起丁春雪那天出海之後遇到了什麽事,為什麽與他一同出去的陳載之之後不見回宗門,就此沒了蹤影?

顯而易見丁春雪也生氣了,到這時候哪裏還會說真話,騙費承吉道:“費師叔,我和載之師弟此次出海修煉去了南邊,結果遇到了兩個南屏島的修士,他們得知載之師弟是他們當家主母盈師姑的親侄兒,便邀請他一起回南屏島做客去了。師叔若是不信,等過些日子盈師姑送載之師弟回宗門,你當面問清楚就是。”

不知陳盈姜在丹崖宗時與費承吉是不是有過節,紅箋只聽費承吉冷冷地哼了一聲,便再沒有過多追問。

除了這一段,丁春雪也沒有什麽怕他盤問的,最後費承吉又問起紅箋來,丁春雪推說不知,費承吉無功而返。

因為那一半“流水知音”丁春雪帶在身上,紅箋無法知道大師兄是個什麽表情,其實也不用看,若費承吉代表的是穆逢山的态度,那可太叫人失望了。

事态發展到現在,紅箋和陳載之心中都十分茫然,接下來應該怎麽辦?

青雲節的三天轉眼過去,又到了宗門秘境開啓的時候。兩個年輕人因為不敢靠近宗門,自然看不到秘境開啓的情形,只看太陽升起的高度估計着穆逢山等人應該都已親臨。可這個時候,“流水知音”突然又有了動靜。

“文師伯、師父。”丁春雪的聲音先行傳入陳載之的識海。

陳載之一呆,這稱呼,難道大師兄正同師父闫長青在一處?

但緊接着響起的卻不是闫長青的聲音:“春雪,你的品行我最了解不過,穆師叔今日忙宗門秘境的事,我和文師兄先來看看大家,待他事情忙完了我倆再去找他談談,師父和孫師伯他們之間發生的事疑點頗多,晚潮峰這邊兒也不能一直這麽拖着,需得趕緊有個了結。”

陳載之這才恍然,來見大師兄的是赤輪峰的兩位師伯。

此時丁春雪的視野随之浮現,果然他面對的是淩虛子的兩個徒弟文垂楊和景勵。适才說話的景勵當年做過丁春雪練氣期的授課師父,丁春雪的一聲“師父”正是這麽來的。

陳載之心中驀地一動,暗忖:“與其勢單力孤苦苦支撐,何不告訴文師伯他們事情的真相。”

他擡頭以目征詢紅箋的意見,紅箋自聽陳載之說文師伯他們來看大師兄便湊了過來,此時看懂陳載之眼中的意思也不由點了點頭。

陳載之單純是信任文垂楊二人,紅箋想的就要陰暗多了,在她想來文師伯二人就算不敢對上戴明池為師報仇,也定然不甘心水靈根三大峰遭到如此打壓,哪能叫穆逢山痛快了。

兩個年輕人雖然意見一致,卻并不敢出聲幹涉大師兄做決定。只是丁春雪顯然也和兩人想到了一起,他沉默了片刻,突然開口:“文師伯,我師祖并沒有與魔修勾結,他和宗主都是遭了符圖宗修士的毒手……”

文垂楊面現驚愕,一旁的景勵則趕緊将手一揮,陳載之手中的“流水知音”随即沒了反應。

陳載之驀地擡頭焦急道:“景師伯施了禁制法術,聯系斷了。”

大師兄正說到了關鍵的地方,陳載之迫切想知道文垂楊、景勵兩位師伯獲悉真相時的反應。

紅箋連忙要過“流水知音”試着聯絡,果然丁春雪那邊毫無動靜。先前丁春雪說話擔心被人偷聽也是設了禁制的,但他的法術自然不會阻止“流水知音”,景勵出手可不管那些。

紅箋不停往“流水知音”裏輸入真元,心中漸生慌亂,既是安慰陳載之也在安慰自己:“不要緊,一會兒就好了,景師伯也是出于謹慎……”

便在這時,紅箋突然感覺到“流水知音”上傳來一陣強烈的法力沖擊,竟至那法器在微微震顫。

被隔絕的兩處瞬間連接上,丁春雪焦慮嘶啞的聲音率先傳過來:“景勵殺了文師伯,趕緊切斷聯絡!不要回宗門,快逃!快……”

他驚惶的聲音突然被截斷,紅箋識海中顯現的是師伯景勵那奸計得逞的臉。

第 77 章 (17)

:“既然是這樣,那姬姑娘就一人吧,有任何問題你就放出信號,我們會及時趕過來的。”

從某種程度上而言,這有源宗弟子的小隊裏,源宗的弟子就是起到一個決斷的作用。

姬皓月的臉色一時間陰沉得可以滴出水來,她目光陰森地盯着樓婉君一眼,冷哼一聲後就轉身走了。

“那你們也多加注意。”

見狀,源宗的弟子便開口說道。

唐歡點了點頭,也象征性地叮囑了一句,随後領着她跟那個弟子一起朝着另一個方向走去。

“小小,你掉下那個大裂縫中真的是被姬皓月推的嗎?”

三個人走在一起,話自然也就多了起來。

樓婉君略有幾分心虛,但是想到姬皓月的所作所為,這個黑鍋給她背也不算是冤枉。

“當然了,不然就算我不能扛得住諸天級修為攻擊,我想要逃跑還是勉強能做到的,但是被她那麽一推,我根本就沒機會了。”

唐歡臉上露出了深思之色道:“那還真是不能跟她一起,萬一出現危險,她把我們給推出去做了擋箭牌,那豈不是太慘了?”

對于她的這個言論,樓婉君不發表任何意見,但是神情已經說明了她是認可唐歡的這個結論的。

三人因為有了一些線索,所以目标很明确。

秘藏中,樓婉君一門心思都撲在尋找紫尾狐心蓮上,而秘藏外,唐莫寒站在楚北陌的身邊。

他看了一眼身側這個俊美尊貴又冷漠的男人,淺聲開口問問道:“我看得出來她很努力地在想要追上你的步伐,但是你這樣做,對她是不是太殘忍了?”

昨晚的那一幕他并不知道樓婉君會不會見到,但是楚北陌這樣肯定,加上今天早上唐歡回來的彙報。

他知道楚北陌昨晚那樣的刻意安排是成功了的,只是他覺得這對于樓婉君而言,似乎有些過分了。

“她既然要跟本座在一起,這點挫折總是要承受的。”

楚北陌的聲音很沉,就像是壓着一塊巨石那樣。

聞言,唐莫寒輕輕嘆息了一聲,也不再多說什麽。

這畢竟是楚北陌跟樓婉君之間的事情,他一個外人是不好多說什麽的。

只是他覺得有些不忍,他是沒經歷男女之情,但他看得出來樓婉君為了能夠向上一步,她是很拼命的。

他清楚樓婉君想要站在楚北陌的身邊不僅需要巨大的勇氣,也需要強大的實力。

最起碼,她首先要能過了姬紫月這一關。

但是想要過這一關又談何容易呢?

姬紫月是姬家的聖女,她從一出生開始,她的每個修煉環節都是族中長老精心計算過的。

她之所以被稱為天才,是因為她從小就接受了旁人接觸不到的艱苦訓練。

再蠢笨的人,在接受那樣的訓練後,想要再做一個普通人都困難。

“照顧好她,出了問題唯你是問。”

楚北陌的聲音有些冷,他深邃的眼眸掃了一眼唐莫寒,手中丢出了一枚源戒過去給他。

唐莫寒有些哭笑不得,這到底是誰的女人?

這句話他沒能問出來,掃了一眼源戒裏的東西後,他的臉色略有幾分凝滞,眼眸中露出幾分驚詫之色,随後也只能輕嘆一聲。

秘藏中的樓婉君自然不清楚自己昨晚看到的那一幕是被精心設計過的。

她此時跟着唐歡,幾人順着線索果然在70號秘藏中找到了一片森林。

這片森林極大,都是古木參天的原始森林。

森林中透着一股爛樹葉的氣味,三人沒有貿然就進去,因為這森林中有很濃的霧氣。

并且這森林中有些什麽東西他們也都不清楚,這霧氣是否有毒都不好說。

“我們等一等,等半個時辰後,這些霧氣就會消散,是進入森林中最佳的時機。”

唐歡看着手中的一本秘冊說道。

樓婉君環顧了一眼四周,這裏很荒涼,但是這片森林矗立在這裏不會消失,源宗的弟子在探查不到別的東西時,是一定會回來這裏的。

半個時辰的時間實在是太浪費了一點。

“半個時辰太長了,都跟着我走,這霧氣應該是沒毒的。”

她開口說道,目光看向了在樹梢上的幾只飛禽。

她的美眸中覆上了一層淡淡的紫金色,頓時被霧氣包裹的森林中變得清晰了起來。

唐歡原本是想要阻止的,但是在見到她在森林中沒有任何不适時,跟那個唐氏的弟子對視一眼後,兩人也跟了上去。

他們當然也相信等會兒源宗的弟子和姬皓月肯定也會找到這片森林的,半個時辰對他們來說就是先機。

樓婉君動用了紫金魔極瞳,在森林中可謂是暢通無阻,帶着兩人很快就穿進了濃霧中。

354 森林中心

樓婉君有紫金魔極瞳的加持,三人在濃霧中也并未遇到什麽危險。

但是三人越是深入密林中,這霧氣就越濃,甚至連自己的手指都無法分辨清楚了。

“大家都小心一點,手中的帶子別撒開!”

樓婉君沉聲提醒兩人,跟在她的唐歡和那名唐氏的弟子點頭應聲了一句,兩人都緊緊地跟在她的身後。

紫金魔極瞳能夠看穿實質,但這濃郁的霧氣中就像是蘊含有一股特殊的能量,越是往前就越是難以看清楚。

對此樓婉君不得不提高警惕,一邊探路,一邊動用源魂魂力搜索四周,一旦發現危險就立即帶着人逃跑。

唐歡和那名弟子都沒有吭聲,但是兩人的警惕程度也不亞于樓婉君。

兩人面色緊繃,都緊緊地握着腰間的武器,随時都能夠發動攻擊。

“停下!”

樓婉君忽然低喝了一聲,那雙覆上了紫金色的美眸警惕而戒備地盯着前方。

只見前方不遠處出現了一團五彩斑斓的色彩,顏色極其絢麗,蘊含着特殊的能量棒。

“這是……九色鹿!”

唐歡驚詫,她的話一出口,三人的眼眸中都出現了震撼之色。

樓婉君更是心頭大震,誰能想到這裏會有一頭九色鹿呢?

她之前也不過是想着來碰碰運氣罷了,能夠遇到一頭三色鹿就已經是極其幸運了,沒想到居然是九色鹿!

只見那頭九色鹿并不懼怕他們,邁着步子走到了三人的跟前,它的目光極具靈性,像是在思考那樣落在了樓婉君的身上。

随後它轉身朝着密林深處奔走,身後留下了一道極其絢麗的九色如彩虹般的光路。

“它在給我們帶路,跟緊它!”

樓婉君看着那九色鹿身上的光芒越來越遠,連忙催促兩人,自己率先就跟上了九色鹿。

唐歡和那弟子也不敢落後,都将身法發揮到了最極致,緊緊地跟着樓婉君和那頭九色鹿。

九色鹿一路奔走,時不時地會回頭看他們三人,看樣子的确是在引領他們。

樓婉君的速度很快,若非是九色鹿故意放慢了速度,估計這會兒它跟樓婉君就已經沒了蹤影。

三人順着這道絢麗的光路狂奔了很久,大概都一個時辰左右,九色鹿的步伐這才放緩了下來,眼前的景象這才逐漸變得清晰起來。

而等三人回過頭去看身後的密林時,臉上的神色都不禁變了變,這霧氣此時已經變成了很迷人紫粉色。

并且這霧氣中還夾着一股誘人的香氣,樓婉君心中一緊,連忙屏住過去,一手一個,拉着唐歡兩人連忙就離開了密林。

出了密林中,只見這裏有一個巨大的湖泊,四周的生靈與外面的似乎都不太一樣。

這些生靈身上的光彩都很絢麗,自身瑩瑩發光,看起來聖潔無比。

連如寶藍色鏡面一樣的湖泊裏的魚蝦等都自身帶着一層絢麗的光暈,這裏就宛如幻境一般。

“這……這裏簡直就是仙境啊。”唐歡都忍不住驚嘆。

樓婉君點了點頭,很認同她這樣說法,她見九色鹿一直都在看着自己時,連忙就跟了上去。

唐歡兩人見狀也立即跟了上去,只見九色鹿帶着他們到了一處山洞中。

洞中的各色寶石、礦料極其豐富,這若是讓在外界,足以引發一場奪寶血戰。

樓婉君對這些并不是十分感興趣,她只想知道這九色鹿帶着他們要去哪裏。

“洞中的東西你們可以随意拿,我只要她跟過來。”

忽然那頭九色鹿停了下來,那雙充滿靈性的眼眸盯着唐歡兩人看了一眼,竟能口吐人言。

這可把三人都吓了一大跳,源獸并非不能修煉到口吐人言的地步,只是這樣的例子實在是太少了。

要麽就是修為了得,套麽就像是那條赤鱗腹翼蟒和小毛球那樣的,活的時間太長。

唐歡和那弟子愣了一下,目光皆是看向了她。

樓婉君看了一眼那頭九色鹿,直覺告訴她這頭鹿對她并未惡意,她沖兩人點了點頭叮囑道:“你們小心,我沒事的。”

得到她的回答,唐歡也才稍稍松了一口氣,兩人這才将目光投向了這山洞裏的東西。

唐歡一直都跟在唐莫寒的身邊,對于這種好東西的眼見兒自然也是不平凡的,所以她挖取山洞裏的東西都是很有分量的。

樓婉君跟着那頭九色鹿在山洞中走了許久,直到眼前的視野變得開闊起來,她方才停下了腳步。

只見那頭九色鹿并未理會她,而是徑直走到了洞中用各色寶石堆砌成的巢。

這巢有很大,幾乎如一座小房子那樣,上面躺着一頭年老的九色鹿。

但等樓婉君走近一看時,卻驚詫地發現這并非是一頭九色鹿,而是十色。

它身上的斑斓比旁邊這一頭九色鹿多了一道白色,十色鹿,她卻是在古籍都沒有見過記載的。

“這是我師父,它現在就要死了。”

那頭九色鹿說話的語氣有着一股哀傷,樓婉君注意到那頭十色鹿身邊躺着兩顆色彩斑斓的蛋,眼底不禁露出迷惑。

這鹿應是胎生才對,怎會有兩顆蛋呢?

“這是師父用的它自己的部分鹿晶做成的保護殼,師父一直在等它說的那個有緣人,我想那個有緣人應該就是你。我在你身上感受到了一股很特殊的力量,你跟那些人不同。”

九色鹿看着她的目光很認真,充滿了信任。

這一點讓樓婉君有點汗顏,自己可是沖着它的鹿晶而來的。

九色鹿也不等她說話,而是輕輕用鹿角動了動那頭像是死了一樣的十色鹿。

半晌後只見那頭十色鹿方才緩緩睜開眼睛,它睜開眼睛的剎那,樓婉君渾身一怔,眼神變得有些迷離。

九色鹿見狀就兀自離開了這裏,樓婉君這樣的狀态持續了很長的一段時間。

她的腦袋是很清醒的,但是她控制不了自己的身體,這種 感覺就像是在夢游那樣。

這種感覺讓她感到有絲絲驚慌,這畢竟要面對的并不是一般的生靈。

這頭十色鹿想要對自己做什麽,她尚且不清楚,心中自然警惕萬分。

355 一筆交易

正當樓婉君兀自瞎想的時候,她體內的鳳靈之力忽然被這頭十色鹿的能量給牽引了出來。

霎時,一頭巨大的赤金色火鳳出現在她的身後,整座山洞中炙熱無比,就好像是跌進了一個巨大的熔爐之中。

樓婉君心頭大驚,她很想要操控住自己的身體,但是這頭十色鹿的力量太強,她完全動彈不得。

但是好在這頭十色鹿似乎也并未有什麽惡意,它随後就松開了樓婉君,用蹄子将跟前的兩顆蛋給踢到了她的跟前。

“這是你的了。”

十色鹿聲音沉沉地開口,慢悠悠地眨了眨眼睛,目光中透着一股柔和看着她。

樓婉君一臉的莫名其妙,送兩頭小鹿給她?

她這裏是開牧場的嗎?她已經有了一顆龍蛋,現在又來兩頭小鹿,這是拿她當成了財主老子,幫着養孩子嗎?

“我并不需要這個。”

樓婉君略作思忖後便拒絕了。

想要讓她養孩子,這起碼得有點表示不是?養孩子很燒錢的好嗎?

十色鹿聞言,看着她的目光中忽然滲出了絲絲寒冷。

樓婉君頓時後背一緊,目光警惕地看着它說:“我來這裏是為了找紫尾狐心蓮,而不是沖着你的子嗣來的。”

“阿九。”

十色鹿開口,叫來了剛才領路的那頭九色鹿。

九色鹿進來時,便見到了在樓婉君腳下的兩顆蛋,眼眸中的目光變得更加柔和了,看着她的眼神愈加的信任。

樓婉君汗顏無比,心裏萬分心虛。

她都不知道這一頭鹿要把自己的子嗣給她養着算怎麽回事?她是鳳靈,就算是要養,也應該是各種神禽之類的。

這一頭鹿,讓她怎麽養?

“去取兩株紫尾狐心蓮與她。”十色鹿開口,說話的語氣有氣無力,就好像下一秒就會斷氣一樣。

樓婉君聽得心頭一驚,兩株紫尾狐心蓮?

這意思難道是這裏會有很多的紫尾狐心蓮不成?

但是這話她沒敢問出來,這頭十色鹿的層次不是那頭九色鹿可以媲美的,這完全就是一個比人精還可怕的鹿精。

她剛才只是那樣一說而已,它就露出了那樣的神色來,可見這老鹿的心胸不怎麽樣開闊。

“這兩顆蛋你要用性命來保護,不能出現一絲一毫的差池,你明白嗎?”

老鹿開口,看着她的目光有幾分淩厲。

樓婉君聽罷,整個人無語至極。

現在求人難道都是這樣的語氣嗎?

她暗暗後退了兩步,将魂劍給準備好,以防這老鹿又偷襲她。

“你這是在求我,還是在命令我?”她反問那十色鹿。

老鹿沉聲:“當然是命令你。”

“呵——”樓婉君頓時就冷笑了一聲,果然能口吐人言,未必就懂人情世故。

“如果你是在求我的話,或許這件事情還有得商量,但是這命令我那就難說了。”

樓婉君開口,看着眼前的十色鹿,臉上露出了一抹淡淡的笑意。

“看你這樣子是活不了多久了的,你能再等多久呢?這片碎域一旦脫離,就會飄浮在宇宙中,就算是你這樣的層次,也難以把控。”

她一邊說,一邊注意着十色鹿的眼神變化。

“我不喜歡有人用這樣威脅的口吻來脅迫我辦事情,這個地方只有我能進來。除非你們撤去森林裏的那些濃霧,不然外人想要找到這裏,實在太難。”

樓婉君繼續發揮自己的三寸不爛之舌的本領,她既然來到了這裏,怎麽樣也要得到一些東西才能離開。

不然白養這兩頭小鹿崽子嗎?

“你不用想着殺我,你殺不了我,同樣我外面的那兩個同伴,你們一個也殺不了。”

她見到十色鹿眼底浮現的冰冷殺意時,立即開口說道。

唐歡身邊的那個唐氏弟子看起來似乎沒有太深厚的修為,但是她很清楚,那個弟子不會是一個泛泛之輩。

能一直把自己的源力波動控制在一個極其穩定的範圍,這本身就不是一個平凡之輩會去做的事情。

所以她并不擔心那頭九色鹿會對他們做什麽,無論這些鹿想要做什麽,最終吃虧的只能是它們。

“你要我幫你把這兩頭鹿崽子給帶出去,但是卻一點好處都不想給,讓我給你白養,這個主意是不是打得有點太美了?”

她反問十色鹿,臉上浮現出幾抹戲谑之色。

“那你想如何?我也不是讓你白養,你已經得到了兩株紫尾狐心蓮,皆是十萬年份的。”

十色鹿的眼神很平靜,它淡淡地反問樓婉君。

樓婉君心頭大震,兩株皆是十萬年份的紫尾狐心蓮?

她雖然是沒有真正地見過這種大藥,但是十萬年份的紫尾狐心蓮,對小和尚來說一定是極大的功效。

起碼讓小和尚不要時時刻刻都惦記着自己的神血。

“做人不要太貪心,兩株十萬年份的紫尾狐心蓮,你只要把它們帶出去,并不需要你養着。”

十色鹿開口,很顯然它并不像是樓婉君認為中的那樣不懂“人情世故”。

樓婉君一聽,頓時眉頭一挑,向上揚了揚,開口問它:“你以為現在的大荒很安全嗎?你信不信要是你的這兩頭鹿崽子身邊沒有宗門罩着,出去之後它們會立即成為盤中餐。”

她的話成功引起了十色鹿的顧慮,外面的世界如何,它的确不清楚。

它雖然修為深厚,但終究也不能跳出規則之外,這個地方它是出不去的,否則哪裏會需要求人?

“我要的東西也不多,我也并不算貪心,兩株紫尾狐心蓮,加上從你身上掉落下來的兩塊鹿晶,這筆交易你并不吃虧。”

見到十色鹿猶豫,少女立即趁熱打鐵,當即就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十色鹿眼眸中露出沉思,它在思量樓婉君的話。

對于它而言,這樣的交易的确是很劃算,那紫尾狐心蓮對于外人而言,可能算得上是極其珍貴的。

但是這裏很特殊,紫尾狐心蓮對它們而言是尋常就能見到的東西。

它身上掉落下來的鹿晶雖然也很珍貴,但它到了這個層次,自身掉落下來的鹿晶也不少,挑選個一兩塊差不多的給她,倒是也不成問題的。

356 四色泉水

樓婉君在它思忖的時候也在猜測對方的心裏,見識過樓宗那些人的嘴臉,這些心思她多少也能猜測個七七八八。

見到十色鹿沉思時露出來的猶疑之色時,她就知道這老鹿在想些什麽了,無非就是想要胡亂搪塞自己混過去。

“你要的這些東西都沒問題,但你如何保證你出去後會對它們負責到底呢?”

老鹿反問她,顯然對她也并非十分信任。

“以我的源魂起誓如何?”她直接就豎起了三根手指頭。

十色鹿見此,倒是真的不知道該說什麽了。

“但是我也有自己的要求,紫尾狐心蓮你既然說是十萬年份的了,我也不會過多挑剔,但是鹿晶我需要自己挑選。”

十萬年份的紫尾狐心蓮,藥性已經很強了,有些東西貪多了的确是不好的。

但是這鹿晶極其罕見,這兩塊她當然要挑選品質上層的。

“你的心眼也太多了,這鹿晶是從我身上掉落下來的,讓你來挑?豈不是要把最好的都挑走?”

十色鹿也不傻,當然明白她想要這麽做的意思。

“兩塊千年的,否則我寧願讓你離開這裏。”

老鹿閉上了眼睛,聲音沉沉地說道,根本就不給她反駁的機會。

樓婉君雖然覺得可惜,但是兩塊千年的鹿晶,的确已經很難得了。

“好,那就這樣!”她一口就答應了下來。

兩株十萬年份的紫尾狐心蓮,兩塊千年的鹿晶,這一趟進來的收獲的确不小。

但這一切都源自于她身上的鳳靈波動的緣故,否則的話,她是相信就算是自己憑着紫金魔極瞳,估計也很難走進這裏。

這頭老鹿的生命跡象雖然在逐漸衰弱,但是它的實力卻是不容小觑的,至少它随便吹一口氣,自己都有可能交代在這裏的。

“出去吧,別打擾我休息。”

老鹿像是累極了一樣,聲音很沉。

随後兩塊色彩奪目的鹿晶丢了出來,樓婉君連忙一把接住,看着掌心中鹿晶,這可比單色鹿晶更為珍貴啊!

得了好處後,她也沒再猶豫,把兩顆色彩斑斓的蛋和鹿晶一同丢進了流星镯中後,邁着步子就離開了山洞。

她剛出了這裏,就碰到了去取紫尾狐心蓮回來的九色鹿。

兩株紫瑩瑩,花如狐面的紫尾狐心蓮藥香誘人,并且那紫尾已經出現了變異,有銀色紋路出現。

銀色紋路的出現,就意味着這株紫尾狐心蓮的年份起碼在十萬年起步,那老鹿并沒有忽悠她。

“已經用源力封存了起來,存放三個月是沒有問題的。”

九色鹿對她十分友好,把兩株紫尾狐心蓮交給她後,又謹慎地叮囑了一句。

“謝謝。”樓婉君道謝,順手就把東西給收進了流星镯中。

九色鹿凝視着她數秒後說道:“我知道這裏有一個地方,或許能抹除你身上的一些瑕疵。你用血膏寶藥鍛體,這本是極佳的辦法,但藥方不全,即使能讓你蛻變,但一些東西還是留在了你的體內。”

樓婉君一聽,頓時心頭吃了一驚。

她的身體還有瑕疵?她銳變了兩次,每次所得的益處都是尋常人難以預料的。

連楚北陌和小和尚都看不出來,它居然能一眼就看出這些東西出來,實在是叫人震驚。

“你的瑕疵很隐晦,現在可能察覺不出來。但是修為本就是逆天而行,時間一長,這些一點點的瑕疵就會被無限放大,自然就會産生影響。”

九色鹿倒是很耐心地給她解釋,雖然一些專業的詞語樓婉君沒有聽明白,但她知道這九色鹿沒有欺騙她的必要。

她跟着九色鹿來到一處山谷內,山谷裏的許多植被都瑩瑩發光,透着一股祥和。

“這是四象泉,聽師父說,這四象泉是天生地造的,效果很驚人。你的根骨不凡,身上又有鳳靈,應該能夠承受住這裏裏威力。”

九色鹿推開兩片極大的葉子,有晶瑩的雨露滾落下來,它指着面前的四象泉給她解釋。

在見到這四種顏色不一的四象泉時,樓婉君的心頭一震,感到無比震撼。

這可比她在昆侖魔域下遇到的小型八卦爐更為震驚,這是天生地造的四象泉,只存在于古冊記載中,從未有人遇到過。

“因為這四象泉的特殊,所以我們輕易都不敢靠近,我只是聽師父說這很危險,你先想好了,我在外面給你守着,不會有人打擾你的。”

九色鹿說道,然後就邁着蹄子離開了這裏。

樓婉君的心髒狂跳不止,她看着面前的這個四象泉,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這四象泉分別有四種顏色,青、白、赤、玄。

四種顏色互存,但卻又泾渭分明,透着一股特殊的能量。

而這山谷內生長着許多的藥草,她一眼就見到了生在一端的四象生元草。

這藥草她之前在源宗的藥園子裏有見到過,可是跟眼前的這一株比起來,那實在是相差太遠了。

這株四象生元草不僅生得要粗一些,并且藥性十足,葉子上瑩瑩發光,蘊含的能量很驚人。

她還見到了星羅葉、盤龍花、三色真靈草等這些大藥,之所以說是大藥,是因為它們的年份起碼都是十萬年起步。

而她還發現了更多的紫尾狐心蓮,基本上都是在十萬年起步以上,她的心髒幾乎都要跳出了嗓子眼兒!

除了這些極其珍貴的大藥之外,她還發現了劇毒的藥草,藥性很強,但因這四象泉的緣故,這些大藥都能共存于此。

“黃金海棠!”

樓婉君的瞳孔驟然緊縮,連呼吸都止不住地急促了起來。

她在赤色泉邊見到了一株約莫有兩尺來高的黃金海棠,瑩瑩發光,通透無暇,那花蕊上萦繞着神秘的源紋,甚是奇特。

而從這黃金海棠上的特殊紋路來看,起碼是二十萬年以上了!

這簡直讓她吃驚不已,很顯然這四象泉所在的位置太過隐蔽,又有天然的屏障在遮掩,讓人極其難以發現這裏。

所以這些大藥就靠着四象泉的滋養,逐步長得這樣茂密,藥性如此強悍。

樓婉君的心髒早已經狂跳得不能自已,她沒有立刻動手把這些大藥給收割走,她擔心弄出動靜來會引起九色鹿的注意。

357 咱來一個

她凝視着這四象泉,看着這周圍的大藥,一時間內心太過于激動,不知道要從哪裏入手才好。

“冷靜,冷靜,一定要冷靜……”

少女口中喃喃自語,一邊進行深呼吸平複自己內心的激動。

這四象泉按照剛才那九色鹿所言,應該是可以使人發生蛻變的。

她之前已經蛻變過兩次,她深知這其中的好處。

只是不知道這一次這四象泉會給她帶來怎樣的蛻變,她渴望變得強大,只要不死,再劇烈的痛苦她都不畏懼!

但是四象泉的威力遠非她能想象的,這四象泉相輔相成,她要是只進入其中一個,必然會被其中暴烈的屬性侵蝕。

這四象泉應當是按照青龍、白虎、朱雀、玄武的屬性生成的,她是融合了火鳳之靈,應該是可以承受住那赤色的泉水。

這是樓婉君心中的想法,但是她沒有貿然就下去。

她看了一眼四周,見九色鹿沒有要進來的意思,她立即進了青銅寶方中,把小和尚的秘金棺材給丢了出來。

“何事?”

小和尚被她從棺材裏拽出來,略有幾分稚嫩的妖邪臉龐上露出一抹不悅。

這女人就是喜歡在自己睡覺的時候來吵自己。

“你看看這是什麽?”

樓婉君也懶得廢話,直接将那兩株十萬年份的紫尾狐心蓮遞給了他。

小和尚見到她手裏紫瑩瑩發光的草藥時,頓時一愣,轉而那雙妖邪的眼眸中流露出震驚之色。

“十萬年份的紫尾狐心蓮?”

饒是小和尚見多識廣,也被這兩株十萬年份的草藥給驚到了。

“沒錯,就這樣的外面還有好幾株,還有一些大藥是我不認識的,我覺得你可能會用得到,但是九色鹿修為深厚,你出去的話肯定會被察覺的。”

樓婉君也沒有隐瞞,這些大藥雖好,但是每個人的身體承受能力都是有一個極限的。

除非她是神體,否則這些大藥她吃多了,只會引起“消化不良”,會給自身造成一些影響。

小和尚一聽,眼神頓時就變了。

這紫尾狐心蓮雖然算不得是絕世秘藥,但也絕對不是尋常的草藥。

并且一般紫尾狐心蓮生長的地方只會出現一株,連兩株這種情況都沒有出現過。

現在居然會在一個地方出現好幾株?

“你是在跟我開玩笑嗎?”

現在是後世,連在他的那個輝煌時代都不曾出現過這樣的情況,怎麽可能會在同一個地方出現這麽珍貴的草藥?

“我有必要跟你開玩笑嗎?”

樓婉君斜睨了他一眼,感到很是無語。

只是她心中也略有幾分吃驚的,連小和尚都沒有遇到這種情況嗎?

“草藥就在外面,你看一眼不就清楚了?”

她指了指寶方的蓋口說道。

小和尚走到蓋口面前朝外面看了一眼,果然見到了那眼特殊的四象泉。

而四象泉的周圍,全部都是價值連城的各種大藥。

一時間連他都震撼了,這種情況他也的确是第一次遇到。

“四象泉,沒想到你居然連這種東西都能遇到!”

小和尚驚嘆,對于樓婉君的好運氣,他是佩服得五體投地的。

“你知道四象泉?”

她聽見小和尚的驚嘆,頓時眼睛就亮了,她正愁着不知道該怎麽辦呢。

“這東西我也是在古冊上見過記錄,但是即便是在那個時代,都不曾聽見哪裏出現過這種神泉。”

“那這泉水有什麽作用?那九色鹿說這泉水可以讓我蛻變,身上的一些瑕疵會被洗去。”

樓婉君追着問,她太渴望變得強大了。

她沒有背景,也沒有強大的宗門做後盾。

就連她以為可以依靠的男人,現在也變得随時都能撇下她離開。

她還有爹娘和大哥要救,這種機遇她絕對不能錯過!

“當然可以,這泉水我也需要,有了它,我的傷勢可以恢複一半,實力能恢複三成。”

小和尚點頭應聲,就算是他,連看着那四象泉的眼神都格外地火熱。

樓婉君聽得心頭一震,她沒想到這四象泉居然有這麽強大的效果。

在小和尚的藥單上,很多大藥都是稀世秘藥,甚至有一些都是只是存在于一些古冊上的記載。

這四象泉能讓小和尚恢複一半的傷勢,連實力都能恢複三成,這功效簡直無與倫比。

“但是九色鹿在外面守着,我進來這秘藏是有時間限制的,過幾日就要出去了。”

樓婉君開口,小和尚能恢複,自然是對她有益處的。

不管之前出于什麽原因,小和尚是威脅了她,但是在自己有困難的時候,小和尚也不吝啬出手。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兩個人可以說是同伴。

小和尚越強,她闖這些禁地也多幾分把握,得到機緣的概率就會增加。

“你當你的鎖龍柱是擺設嗎?鎖龍宗能依靠這十二根鎖龍柱獨霸一方不是沒有道理的。”

小和尚斜睨了她一眼,對她這智商感到有點無語。

樓婉君頓時臉一黑,她當然看得出來小和尚的眼神是在鄙視自己。

她被這些大藥給迷暈眼睛了,一時間哪裏能想到這些?

“先說好,這一次我助你得到了這麽大的好處,你要怎麽謝我?”

她沒有立刻動用鎖龍柱,雖然兩人算得上是同伴,但是小和尚身上背負的秘辛太可怕,她也不能不謹慎。

小和尚豈能不明白她這點小心思,幹脆選擇了無視。

“我給你做了幾次打手了,你還想如何?”

“但是我也沒讓你白出手,你得到了龍蘭,龍蘭不比這四象泉差吧?”

樓婉君就知道他會這麽說。

“你想怎麽樣?”

小和尚抿了抿唇,妖邪的臉龐上露出一抹鄙夷的眼神看着她。

“我比你弱小,我當然不能把你怎麽樣。你是從那個地方出來的,萬一你好了,要滅我口怎麽辦?”

這幾次小和尚幫她都很積極,但是她也清楚,這是小和尚對她有所需求。

第 81 章 我這人不太會說話

淩霄聳聳肩,臉上毫無尴尬的神色。

對這貨來說多正常啊,我就是刷個屬性而已,你別太當真。

随後于琦立刻轉移話題,道:“今天網絡上流傳你在賭場,贏了2億多華夏幣的事情是真的嗎?”

“嗯,是真的。”淩霄答道。

于琦繼續問道:“據說你壓你自己能拿到資格賽名額,壓了620萬,是什麽促使你那麽做的呢?”

于琦這話,算是說到了網友們的心坎裏了。

620萬華夏幣啊,實在可以算得上一筆巨款了。

淩霄這貨也是心大,這是要輸了。

恐怕就算是淩霄武道天賦很高、前途無量,但是那也是很傷的一件事吧。

淩霄眨巴眨巴眼,想了幾秒後,道:“因為不能壓自己輸。”

于琦呼吸一滞,差點兒就把手上的流程卡甩淩霄臉上了。

我問的是這個意思嗎?我問得是你這麽做的原因。

結果你跟我說,賭場不讓你壓自己輸?

你這理解能力夠可以的啊,分明就是故意的吧!

“咳咳……”

現場的工作人員們,不約而同咳嗽幾聲,這回答可太刺激了。

網友們已經笑抽了,淩霄這回答太秀了。

“因為不能壓自己輸,這邏輯滿分!”

“果然真是邏輯鬼才,我差點兒就真信了!”

“心疼于琦一秒,然而後……哈哈哈哈哈!”

“我是真的服氣,秀神你可以再秀一點嗎?”

“……”

淩霄見于琦久久沒說話,這才開口說道:“開個玩笑,其實主要是怕之後資格賽出意外,畢竟資格賽的場地,可是在異界。

雖然會有救援人員,但是相比起求人,我覺得不如靠自己吧。

為了自己的生命安全,所以才壓了那麽多錢。

現在賺了錢,也就能買一些命魂靈制作而成的裝備了。”

網友們這才明白,淩霄看着挺浪的,但是實際上心裏謹慎的很。

于琦很意外,她沒有想到淩霄會想得那麽長遠。

她贊嘆道:“你的目光真的挺長遠的。”

“還行吧,主要是怕死。”淩霄如實說道。

于琦聞言,頓時不想說話了。

這還能好好繼續直播嗎?我一本正經的誇你呢!

你給我來個慫到冒泡的怕死,這是幾個意思?

淩霄心裏嘿嘿一笑,但嘴上卻是抱歉地說道:“我這人不太會說話……”

于琦見淩霄一臉歉意,這才稍微順過一口氣來。

還沒等她完全恢複,就聽淩霄幽幽地說道:“如果有什麽地方,讓你不太舒服的話,那就盡量忍忍吧。

忍啊,忍啊,你也就習慣了。”

于琦美目圓睜,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還真是一個聊天奇才啊!

你叫我忍,我特麽也要忍的了啊!

想比起叫我忍,難道你不能自己克制一下嗎?

老娘不想主持,老娘要掀桌子走人!

網友們樂不可支,淩霄這貨的嘴能把人氣死。

“我這人不太會說話,有本事你丫打我呀!”

“以前我也是這麽說話的,直到有一天,我的腿被別人打斷了……”

“樓上的兄弟,請說出你的故事。”

“……”

第 86 章 我要做回晚晚的含章哥哥

音晚有時真猜不透這些男人到底在想什麽, 連她自己都覺得她此生與蕭煜無緣,再無相守可能,舅舅怎得就認為兩人一定會再續前緣呢?

她無奈一笑, 道:“好, 我答應舅舅不會與蕭煜再相見。”

耶勒這才肯放她離去。

從瑜金城到長安這一路, 草長莺飛,稼軒相接,自是風光爛漫的。

音晚被困在草原許久,乍一登上中原之地, 看着那些熟悉的烏舍臺閣, 襦裙襕衫, 說不出的親切熨帖。

她再不是像從前離開長安時那般孤身一人,身邊帶着小星星,不能沒日沒夜地跋涉趕路, 總要計算着時辰打尖住店休息。她學着獨自帶孩子,盡量不用乳娘幫忙, 才覺出比從前數倍的辛苦, 幸好有青狄和花穗兒幫她, 還能分擔一些。

舅舅給了她一份戶籍名牒,戶籍上的名字叫蘇晚。

他說這是音晚的父親早就給她備好的,只不過一直被舅舅扣在手中,如今音晚執意要走,便拿出來給她。

除了戶籍還有幾份路引,使得他們這一行人能順利進入長安城。

他們不敢輕舉妄動, 先在一間隐秘的客棧住下,護衛去城中打探了消息,得知這些日子朝政繁忙, 蕭煜并不大召父親入宮,而父親自打辭官,便同朝中故吏再無來往,天子不召時他只待在府裏,鮮少外出。

依照音晚對蕭煜的了解,就算表面風平浪靜,他必定是安排了人暗地裏監視父親。

耶勒派出的護衛也都是身經百戰的,暗中探查數日,基本上把謝府門前監視的暗衛都摸清了。

現在已不是音晚剛失蹤的時候,蕭煜知道她在瑜金城,料定她沉下心不會與父親聯絡,謝府門前的監視不過例行公事,再不如數月前那般嚴密,倒給了他們可乘之機。

極晴朗的一天,一個靈秀俊俏的白衣男子在謝府門前吹了一曲洞簫,簫聲悠揚跌宕,引得路人紛紛注目。

不多時,謝府門前便聚集了許多人,連閉門謝客許久的謝潤都被簫聲吸引,打開府門,走了出來。

他凝着白衣男子看了少頃,眉心微皺,旋即擡頭四處張望,一顆心“砰砰”直跳。

一陣烈馬嘶嘯陡然自街頭傳來,馬蹄踏鐵,聲聲急如雨點,俨然是受了驚,破開人群疾馳而來。

衆人皆避讓,唯有那吹奏洞簫的白衣男子渾然未覺,看上去正全心譜奏神曲,無暇其他。

烈馬擦着他的後背飛奔過去,他踉跄了幾步,轟然暈倒在地。

原本被簫聲吸引的人群皆圍上來看熱鬧,沖着倒在地上的白衣男子指指點點,一時之間,謝府門前人頭攢湧,混亂不堪。

管家看不下去,上前沖謝潤低聲道:“好歹也是國丈府邸,太不成體統了,奴這就召護院來将人群驅散。”

謝潤搖頭,目光飛速搜掠過人群,快要掩飾不住的激動。

人群湧動,躲在一邊監視的暗衛被擋住視線,湊到一起商量是否要出面驅散。倒商量出個結果,他們是奉聖命監視潤公,維系街巷治安并不是他們的職責,遣個人去報京兆府就是。謝府門前亂些沒關系,倘若把人看丢了,鐵定是要掉腦袋的。

喧嚣甚盛,人群中雜言絮語,将局面攪擾得更加混亂。

“怕是剛才叫馬撞到,傷到哪裏了,要不要送醫?”

“瞧他這身裝束,白衣上還縷着金線,像是大戶人家的公子。”

“大戶人家的公子怎得出門連個随從都不帶?瞧這眉眼俊秀的,怕是哪家的小倌……”

也不知是誰将話往香豔詭秘裏帶,引得哄然大笑,衆人對男子的來歷愈加好奇,圍觀着熱鬧遲遲不散。

人聚在一起擠擠挨挨,難免有個磕絆,你踩我一腳,我搡你一把,零星迸出來幾句罵聲,場面愈加混亂,一個抱着孩子的女子被人群推擠了出來,險些摔倒。

謝潤忙上前攙扶住她。

她穿了一件寬松素雅的玉色衫裙,袖緣和裾底刺繡着翠竹,頭戴羃離,層層疊疊的青色羅紗垂落下來,将面容遮住。

謝潤根本不需要看清她的面容,甚至連體态身形都掩在寬松衣衫裏,但他就是能一眼認出來。

他握住她的手,唇在打顫:“姑娘,世道紛亂,你要小心。”

音晚壓沉嗓音,卻有着似水的溫柔:“您放心吧,就算再亂再艱難,我也會一步一步地走下去,況且我還有孩子。”

她将襁褓中的星星往上托了托,謝潤伸手撫過他細嫩的臉頰,面露驚訝:“陛下說……”

“我騙他的,這孩子好好的,我會把他好好養大。”

謝潤竭力克制面部表情,隔着襁褓抓住音晚的手,低聲沖她說了一句話。

“京兆府巡街,閑雜人等速速離去,不得在公府門前撒野。”

官差到了,衆人散去,音晚不舍凝睇父親,腹有萬語千言,卻不得不将他的手松開,低聲道了句“您保重”,抱着孩子混在人群中趁亂離開。

白衣男子還橫卧在謝府門前,護衛湊上前來沖音晚道:“從勾欄裏花錢雇來的,戲演得還挺好,小姐放心,他不知咱們底細,官差就是審也審不出什麽。”

音晚心不在焉地應着,回眸看去,見父親還站在府門前,隔着人煙,依依朝她這邊望着。

印象中那本該挺拔的身形略微佝偻了,鬓邊也似有白霜暈染,沐在朝陽中,有着說不出的孤寂蕭瑟。

護衛提醒:“小姐,別看了,周圍有皇帝的耳目,再看下去會讓他們上眼的。”

音晚只有将目光收回,抱着星星快步離去。

回到馬車中,青狄和花穗兒正等得心焦難耐,見她安然無恙回來,皆舒了口氣,拿出水囊給她倒了一杯熱水。

音晚啜了一口,随着馬車颠簸,回想着父親剛才說過的話。

他說,蕭煜早已無意遣送質子,舅舅早就知情,恐怕是騙了他們。

當初在瑜金城時,蕭煜自己也說過,他早就籌謀着要廢棄與雲圖可汗的盟約,他不會将他們的孩子送到敵窩裏當質子。

當時音晚氣極恨極了蕭煜,壓根不信他,過後也未曾細想。

她被關在瑜金城的別苑裏許久,幾乎過着與世隔絕的日子,對外間風雲變幻全然不知,甚至每日侍女仆從徘徊左右,關于長安的事,半點都不曾在她面前提及。

現在想想,他們怕是受了舅舅的指使,不許在她面前提。

舅舅有騙她的動機,父親也不會拿自己外孫的安危做賭,必然是經過印證才會這樣告訴她。

說來真是奇怪,從前在未央宮時音晚都決定忘卻前塵恩怨,好好地與蕭煜過日子,若不是出了質子的事,她根本下不了決心離開他。

可如今她知道質子的事是個誤會,卻并沒有要回到他身邊的意願。

或許,兩人之間隔閡至深,而質子,不過是最後的一根稻草。

她仰靠着車壁,懷中的小星星在青狄的逗弄下正咿呀笑着,這孩子自打出生就不愛哭,極愛笑,一逗就笑,笑起來鳳眸中似有星星閃爍,晶瑩亮熠。

他的父母都不愛笑,他卻生了一張無憂無慮的面容,真是幸事。

看着小星星的笑顏,音晚頓覺煩惱全消,不由得沖他輕勾唇角。

花穗兒将孩子接過,道:“姑娘這幾日太辛苦了,既要照看孩子,又要安排周旋着與老爺見面,連覺都睡不安穩,且在馬車上睡一會兒吧,想來離到城門還早。”

青狄從随身行囊裏翻出一張毯子給音晚蓋上,問:“姑娘,咱們去哪兒?”

音晚握住兩人的手,道:“洛陽。”

她在路上仔細思量過,若是能選擇,去青州最好,父母在那裏締結姻緣,她和兄長在那裏出生,無數的根莖埋在那裏,值得她去追尋。

可蕭煜那般精明,定然早就在青州布下天羅地網,她去不得。

倒是可以擇一個偏僻小鎮安度餘生,可小星星總有長大的一天,用不了幾年他就得開蒙念書,窮鄉僻壤裏的條件到底差些,怕找不到好夫子來教。

當年的伯暄就是因為要避開謝氏追殺才不得不躲進荒村野嶺裏,耽誤了課業,一步差,步步差,往後哪怕使出十分力氣來補,也總是勉強的。

她既然生了這孩子,就得對他負責,縱不能策禦天下,也要知書識禮,明曉宗義。

這樣想着,馬車猛地停下,護衛在外禀道:“前面的路封了,似是戒嚴,這就繞路走。”

音晚挑開車幔看出去,見甲胄翎盔,陽光下金鱗鱗的一片,是禁軍。

唯有天子出行,才會有這等架勢。

她看了看沿街,估摸了下路段,知道這裏離從前的淮王府很近,哦,現如今是康平郡王府了。

住在親王規制的府邸,伯暄這郡王怕是做不了多久了,蕭煜也必不會委屈他太久。

音晚以為自己早已靜若止水,沒想到,還會泛起絲絲漣漪,攪擾得自己心緒不寧。

她只覺心底有些苦澀漫開,把車幔放下,沒再說什麽。

**

今日朝會下得早,蕭煜想幹脆出來透透氣,來王府檢查一下伯暄的功課。

自從出了那許多事之後,他已經不再強行以儲君标準來要求伯暄了,同夫子商量過,只按照一般世家子弟來給伯暄添書目,經史子集,再加一點野記雜文,不必卯時起亥時休,随心所欲一些,他反倒學得很順當。

亦或是,自從音晚走後,伯暄就變得懂事起來,不再任性妄為,不再懶憊懈怠,勤于學規矩,習詩書,再也沒有讓蕭煜罵過他。

不光伯暄,就連陳桓和慕骞他們見了蕭煜都愈發小心翼翼,像是欠債的見到債主,仔細觑看着他的眉高眼低,斟字酌句地說話,讓蕭煜覺得無趣極了。

自打音晚走後,所有的一切都變得無趣極了。

蕭煜摒退宮人,獨自走到音晚曾經住過的那個小院子裏。

院子在蔭,風水極差,當初兩人成婚時他有心為難,特意指了這裏讓她住進來,本以為她這嬌生慣養的世家小姐會大吵大鬧,誰知道她由始至終都格外安靜,默默地搬進來,默默地住下,沒有給他添一點堵。

蕭煜驀地想起,音晚在離去前曾跟他說過一句話——“只要這個人是你,就沒有什麽是不能接受,不能忍的。”

原來她從那個時候就已經開始忍讓他了。

桃花已謝,枝桠枯頓,悄寂寂立在窗前,仿佛知道它的主人不會再回來,一副沒精打采的模樣。

蕭煜拖曳着闊袖,慢慢走到窗前。

軒窗半開,一瞬之間有種錯覺,好像音晚會突然從窗內探出個小腦袋,容顏俏麗,一雙眼睛滴溜溜轉着,靈動狡黠。

伯暄剛進府時,音晚就是站在這裏哄着他玩,還編了個前朝寧王藏寶的瞎話,诓騙得他神叨叨的。

雖然神叨叨,卻不再吵鬧着要走了。

他那時怎麽就沒想到,她是看他不會哄孩子,在幫他哄,她是看他極喜愛伯暄,想幫他把伯暄留下。

他當初為什麽要用最大的惡意去那樣揣度一個小姑娘,一個傾心待他、癡情于他的小姑娘。

蕭煜彎身坐在窗前,仰身靠牆,螭龍纁裳層層鋪疊于身側,連那威風赫赫的五爪麟龍都顯得神情委頓。

從前他再和音晚吵架,再生氣,可只要看着她在自己身邊,總覺得內心盈實,覺得還有大把辰光可供揮霍,從來都沒有怕過。

可如今,只覺得內心空空蕩蕩,四顧茫然,無所适從。

他到底是怎麽一步步走到如今的?

又是怎麽把一個曾經那麽愛他的姑娘逼得不惜別離父兄也要遠走?

……

蕭煜派去突厥的暗衛月餘才歸,道經過探查,耶勒可汗的母親和姐姐确實有問題,但搜尋遍他周圍甚至整個突厥,都不見皇後的蹤跡。

瑜金城的別苑早已人去樓空,連穆罕爾王都下落不明。

蕭煜有種可怕預感,若音晚是挂在天上的紙鳶,他已經失去了攥在手裏的那根線,她落到了山的另一邊,躲藏在芸芸衆生之間,令他再也找不到了。

他滿心孤寂苦悶難以訴說,開始于夜間酗酒。

若是醉了會耍酒瘋,開始摔東西,宮人們都怕了他,不敢在天子暴怒時進來。可他清醒時,他又會無辜安靜地坐在滿地裂瓷碎渣之間,目光空洞,神情寥落,像是一只被遺棄的孤鷹。

只有一夜,他喝得太醉,意識迷離,趴在龍案上,喚進望春,道:“去把皇後叫來,告訴她朕難受,很難受……”

望春想說重複了無數遍的話:皇後走了,不在這。

可他看着蕭煜脆弱憂傷的模樣,終究沒舍得,輕輕應了一聲,出去遣人去召謝潤。

按照以往的經驗,當陛下醉得厲害,誰都勸不住時,唯有潤公能勸住。

謝潤推門殿門,一只白釉酒盅“咕嚕嚕”滾到他腳邊,滿殿酒氣熏天,幾乎蓋過了濃郁的龍涎香。

他閉了閉眼,被磨得半點脾氣都沒有,頗為無奈地嘆氣:“您到底想怎麽樣?我都跟您說了多少遍了,我也不知道音晚在哪裏……”

見蕭煜仰頭猛灌酒,他忍不住道:“我可跟您說,您父皇世宗皇帝不算長壽,您的皇兄善陽帝更是英年早逝,蕭家帝王素來壽夭,您這麽折騰自己的龍體,可小心着點。”

蕭煜猛地将酒盅擲出來,瓷盅碎裂,酒湯潑灑,夾雜着他瘋癫狂亂的聲音:“沒有音晚,我要這龍體做什麽!我死了算了!”

謝潤面無表情,心道:來了,又來了,又開始跟他尋死覓活了,敢情皇帝當到這份兒上,臉都不要了。

蕭煜從龍案後跌跌撞撞地過來,抓住謝潤的袖子,眼巴巴看着他,癡癡哀求:“我錯了,我上一回去瑜金城找晚晚,有些話我說錯了,我心裏明明不是那樣想的,我是心疼她,心疼孩子的,我就是說錯了,你幫我把她找回來,我重新說。”

謝潤把袖子往外抽,木然道:“臣找不回來,陛下莫要為難臣了。”

蕭煜緩慢地把手松開,跌坐在地上,淚光瑩潤,滿目凄惶。

“小心!”

謝潤叫晚了,蕭煜還是坐到了碎瓷片上,他登時哭得更厲害,仰起頭看向謝潤,可憐兮兮地嗫嚅:“疼。”

“活該。”謝潤斥完,還是不忍心,伸手将他拉起來,見他身後錦衣上散落着零星血漬,地上的碎瓷片也沾着血,就像見着幼時的他從馬背上摔下來,摔得腿部鮮血淋漓,當年的謝潤等不及內侍傳太醫,生怕蕭煜摔出個好歹落下殘疾,抱起他一路往太醫院狂奔。

憶及往事,謝潤的心微微一疼,将東倒西歪的蕭煜拉出碎瓷片,道:“您站在這兒別動,臣讓內侍給您傳太醫。”

蕭煜緊拽着他,搖頭:“不要太醫,要晚晚。”

謝潤靜默片刻,嘆道:“含章,你是不是覺得這世上的東西或者人,只要你想要,就都該乖乖到你懷裏?”

蕭煜一怔,呢喃:“我知道錯了,我會補償她的。”

謝潤笑了:“哦,你是覺得,不管你曾經把人傷得多深,只要一句知道錯了,她就該乖乖回來,半點怨言都不能有?”

蕭煜酒氣熏腦,思緒一陣陣混亂,他不想應,可本能又覺得不該這樣,這樣很沒有道理。

謝潤繼續說:“你知道錯了,首先該做的是改正,改好了,才能去求旁人原諒,而不該在這裏自暴自棄。你十幾歲時就懂這個道理,到了快三十歲了,怎得糊塗起來?”

蕭煜低下頭,柔軟纖長的睫毛輕覆,顯出俊秀無害的模樣。

“晚晚愛極了她的含章哥哥,是十多年前那個溫善純良,仁義君子的含章哥哥,陛下若想将她找回來,便先找回自己。”

“仇已經報了,皇位您也得到了,打江山易,守江山難,您是不是該好好考慮如何匡正社稷,福澤萬民?”

“一個仁慈的帝王,一個溫善的夫君,歷經磨難,不改初心,這才是晚晚想要的。”

蕭煜愣愣看他,黑沉的眸中亮起了微弱光芒,輕聲問:“她沒有變心嗎?”

謝潤嗤道:“我養了個沒出息死心眼的女兒,她不光沒變心,還……”留下了你的孩子。他戛然閉口,心想,不能讓蕭煜這麽快知道,不能讓他覺得一切來得很容易,那樣,他又不知道珍惜了。

天知道,他女兒為了生下這個孩子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憑什麽他就能這麽輕巧。

蕭煜垂眸沉默良久,道:“好,我做一個好皇帝,做一個好夫君,做回十二年前的蕭含章,等着晚晚再回到我身邊。”

第 89 章 :圍觀“妖精打架”

绛靈聞言,一雙耳朵瞬時豎起,禦雪姬?那位豔名遠播的禦獸宗宗主?

為何在無心口中卻是被稱為賤人?

绛靈:此事必有蹊跷!

可是绛靈還不及聽見下文,卻見腳下波光一閃!绛靈于兩位修仙界高手面前消失無蹤……

花尚見此,卻是驚而站起,“這是……”

“稍安,稍安,”無心一副氣定神閑的擺擺手,示意花尚不必太過緊張。

“你那弟子不會有事的,她命中注定要比你我加起來還要活的長久,你不用太過擔心!”

可花尚剛才卻是看的清楚,那绛靈腳下乃是出現了一個傳送陣。

“剛才出現的傳送陣,是怎麽回事?”

無心大大咧咧的回到,“這只是魂契中附屬的一部分,一方若是危及性命,孤立無援,與之簽訂魂契的對象,則會現于身旁相助。”

花尚聞言,卻是有些複雜的看向無心,無心,無心,看似比任何人都要沒心沒肺的無心,卻是最最看中“情意”二字。

“恐怕,這也是你為正元所設吧,你這樣待他,而他……”

無心卻是一笑,“有什麽關系哪?我希望他好,也僅僅是希望他好而已。”

無心看着眼前用作推演的細草,悠悠的說到,“他的心太小,也只能裝的下一個昆侖,而我,只想站在一旁看着他而已。”

花尚卻是謂嘆一聲,“你這又是何苦哪?”

“我不是你,修不來天魔一道,自始至終我也只是想要陪着他而已,可惜……”無心說着卻是無奈的搖搖頭。

“不要再想你師父給你蔔算的批語了!正如你一直在做的,為什麽你不試着改變自己的命數哪?”

無心卻是幽幽一嘆,“天命不可違啊……”

末了,無心又恢複了無心的模樣,“還記得我剛才說的嗎?禦雪姬那個賤人居然要成婚了!”

花尚卻是一甩拂塵,一副無所謂的模樣,顯然此時對于她沒有任何沖擊。

無心見此,卻是一笑,“那你可知她要嫁給何人?”

看無心如此,花尚問道,“莫不是你我認識此人?”

“應當說是你認識!”無心說到這裏卻是一笑,“那禦雪姬要嫁的不是別人,正是你曾經修煉天魔道時的歷劫對象,烈炎城燕卿!”

“怎麽,會是他……”

這一廂,花尚正在聽聞前夫将要大婚,那一邊绛靈也正在瞪大了眼睛,欣賞一出“妖精打架”。

而這被绛靈觀看的對象,不是別人,正是與自己簽訂魂契的觀自意!

此時那觀自意卻是面色潮紅,癱軟在地,臉上曾經戴着的半邊面具,也已被人随意丢在一邊。

而與那一同被丢棄在一側的,還有觀自意的儲物袋,只是那儲物袋不僅被人打開,裏面的東西也胡亂的散落于地上。

而此時的觀自意卻是處于兩種極端之中,左邊布滿傷疤的側臉猶如惡鬼般猙獰,而面如冠玉的右臉卻是呈現出一種,別樣的誘惑來。

只見那觀自意捂胸而起,卻一時失力,又再次跌了回去,只這一起一落之間,就已是汗珠滾滾。

绛靈躲在暗處靜靜的觀望,看着這樣的觀自意,心裏不知怎的就冒出“嬌喘籲籲,香汗淋漓”這樣的詞來。

绛靈看看散落于地的儲物袋,又看看面色潮紅氣喘陣陣的觀自意,這是……被人劫財劫色了?

绛靈囧囧的想到:一定是我話本看的太多!又或者練功走火入魔?

不過這既然是妖精打架,那注定就不是一個人。

只見一模樣端莊,身穿白色羽衣的女子,冷然的看着癱軟在地的觀自意。

雖然這女子看上去端莊恬靜無比,而是行事卻頗為大膽!

只見她素手一揮,水嫩如蔥的纖纖玉指,就輕佻無比的劃過觀自意的外袍,指尖微微一勾,就将觀自意身上系着的藏青色外袍,倏忽解開。

只見那女修玉臂一揚,那件原本穿在觀自意身上的外袍,就悠然飄落于地。

绛靈見此暗暗道了聲“厲害!”

真不愧是洛神閣與绛眉齊名的兩大女修之一。

原來,這善解人衣的女修不是別人,正是绛靈的前任師姐,後被逐出洛神閣的绛欣。

就在绛靈這片刻的謂嘆裏,一件件衣袍無比旖旎的散落于地,甚至其中一件下裳就落在绛靈腳邊。

凸起的喉結,線條優美的鎖骨,布滿細汗的蜜色肌膚,緊實結實的腰腹,還有……一點一點的呈現于眼前。

绛靈默默的捂住了自己的眼睛,暗暗的縮回原處,沒想到這觀自意看上去一副文弱書生的樣子,但是身材卻是出人意料的誘人。

即使是如此場景,绛欣卻還是面不改色的肅然開口。

“那《煉靈》到底在哪裏!”

觀自意聞言,卻是諷刺一笑,半面如仙,半面似魔,“你不是最會算計,怎麽就沒算到那《煉靈》不在我身上?”

绛欣卻是瞥了一眼觀自意,那眼神仿佛在看一只垂死掙紮的臭蟲。

“你無親無友、無朋無族,那《煉靈》既然不在你身上,也不會在別人那裏!”

绛欣說着,一柄長劍直指觀自意丹田,“說!那功法究竟被你藏到了何處?”

觀自意見此,卻是笑得越發肆意,只是那心口也痛的越發明顯。

“得不到地階功法《煉靈》,你就無法完成師門任務,沒有完成任務的你,又怎麽能坐上那掌門之位?”

觀自意說着,直直的看向绛欣,這位曾為自己叛出師門,恩愛兩不離的女人,追根究底也不過是為了一本地階功法,為了一個掌門之位!

難道掌管一個門派,真的就那麽重要?

觀自意苦澀自嘲,現在想這些做什麽哪?反正,都要死了。

只這短短的幾句話,绛靈心裏卻已是天翻地覆,“地階功法”?“師門任務”?“掌門之位”?

難道說這绛欣并不是叛出師門,只是為了完成師門任務?

可是,這也不對啊,身為洛神閣核心弟子的自己,并沒有聽說過取得《煉靈》的任務?

難道說,師門下達的歷練任務是取得地階功法,而绛欣這才選擇了擁有地階功法的觀自意?

這樣想來,這觀自意卻也當真可憐!

尤其這人,還被自己西裏糊塗的簽訂了魂契!

自己要不要幫幫他?可是,绛靈默默的瞥了一眼那持劍而立的绛欣。

這绛欣乃是築基後期修士,半步金丹,實在是難纏的緊!一個不小心,自己就變成那任人宰割的魚肉了!

募的,绛靈眸光一亮,任!人!宰!割!

“你說是不說!”绛欣一劍揮下,卻是一劍斬向觀自意的腳踝!

劍鋒閃過,一篷血雨潑灑在地,只這一下,那觀自意的腳筋就被一劍挑斷!

觀自意本就潮紅的臉頰,瞬間變得一片蒼白,但是這疼痛也使得觀自意原本留存在心底的奢望,消散無蹤。

觀自意疼極卻是放聲大笑起來,“绛欣,你好,你很好!我觀自意遭你算計是我活該!可是,就算是死無全屍,我也不會讓《煉靈》落到你手裏!”

“死到臨頭,還敢嘴硬!”绛欣劍勢未停,又是一劍劃過!

只是這一次,她砍斷的不是觀自意的腳筋,而是觀自意的手筋!

觀自意若煉功法《煉靈》,其中所有攻勢,皆是出自一雙手掌,绛欣這一劍卻是相當于絕了觀自意的道途。

“绛欣!”觀自意吃痛驚呼!“我若不死,定然将你剝皮扒骨!挫骨揚灰!”

“都快死到臨頭了,還說這種狠話有什麽用!”一道聲音自暗處傳來。

绛欣眉峰淩冽,高聲喝到,“出來!”

卻見那洞府的陰暗處,卻是露出一個腦袋來。

觀自意一見那露出的身影,心中卻有些意外,這與自己定下“主仆契約”的绛靈,怎麽會出現在這裏?

“绛欣師姐,莫急!莫急!自家人!都是自家人!”绛欣高舉雙手,自那躲藏的石壁後面大方的走了出來。

一見绛靈身上那身绛紅的宮裝,绛欣就知這人出自洛神閣!

可是绛欣非但沒有放下戒備,反而更加警戒起來!

绛欣手腕一轉劍尖直指绛靈,“你是何人?又為何會出現在這裏!”

“是師父!是師父讓我來的!”绛靈急忙解釋到。

“師父原本正在天機閣做客,天機閣的長老在蔔算時,測出師姐你将會有殺身之禍,師父這才讓我過來幫助師姐渡此劫難!”

绛欣聽此,心中已是确定了绛靈的身份,天機閣長老無心,與洛神閣掌門是摯交好友這件事,也只有洛神閣幾個內門弟子知曉。

但是,即便是洛神閣的弟子,也不能讓此時的绛欣放下心中戒備,“那你又是何人?”

“我入門較晚,師姐不知也是尋常!承蒙師父不棄,将我收為“绛”字輩中,賜名一個靈字!”

绛靈說着,卻是彎腰揀起一件藏青色的外衫,這一舉動使得那本就朝向自己的劍尖又是迫近了幾分!

“你做什麽!”绛欣面色不愉,那劍直逼绛靈眉心。

“師姐不要誤會,實在是……”绛靈說到這裏,卻是面色一紅,言語也有些吞吐起來。

她有些羞赫的指指赤/裸在地的觀自意,一張俏臉更是紅的快要滴出血來。

绛欣見此卻是諷刺一笑,“即是出自洛神閣,怎麽還如處子般皮薄,莫不是第一次見這種場面?”

绛靈:哇~我這是聽見了什麽?難道洛神閣的女修就得如同青樓伶人一般,見過“大場面”嗎?

卻見绛靈面色更是尴尬,“實在是我這年紀還太小,讓師姐笑話了。”

绛靈說着,一揮手中衣袍,卻見那藏青色的外衫在半空中悠然展開,正正好的落到绛欣身後的觀自意身上。

見那衣袍蓋好,绛靈這才看向绛欣,“無心師父說,若你想要安然避過殺劫,最好盡快返回洛神閣,封門閉關,绛欣師姐可要現在就随我回去?”

绛欣卻是不答,反而問向绛靈:“你說無心前輩推算出我會歷經殺劫,她怎會無端端為我蔔卦?”

說到這裏,绛欣探究的看向眼前的绛靈,“還是說,這只是你臨時編造出來,哄騙我的?”

绛靈:你好聰明,竟然都被你猜對了!

“師姐誤會了,并不是單單為你,師父名下的弟子無心師父都推算過,事情是這樣的……”

绛靈一通巴拉巴拉的胡編亂造,末了,绛靈才一副終于說清楚的模樣,看向绛欣,“事情就是這樣,師姐可還有其他疑慮?”

“你是說,師父請求無心蔔算誰最有可能繼承洛神閣?無心師父在推算于我時看出我有殺劫,所以才讓你來通知于我?”

“嗯!嗯!就是這樣!為了将你盡快接回洛神閣躲避殺劫,師父還送了我一件飛行法器!”绛靈說着,卻是在袖中掏出一柄象牙扇來。

绛欣一見那柄象牙扇,頓時就相信了七、八分,不為別的,這件法寶實在不像是一位築基弟子能擁有的。

而绛欣猜測的卻也沒錯,只因這柄象牙扇出自欲望祭臺。

若是绛靈沒有去霖天境,又從裏面活着出來,如同這柄象牙扇一般的法寶,可能要等到绛靈成為元嬰尊者,才有可能擁有。

說到這裏,绛靈卻是面露幾分難色,“師姐你随我回洛神閣,這人又要如何是好?”

绛靈說着,卻是提議到,“要不然,殺了?”

聽到這裏,绛欣這才放下那顆一直處于戒備的心,“這倒不用,這人中了我的噬靈蠱,周身靈脈封鎖,已是形同廢人,将他帶上,随我一同回洛神閣就是。”

噬靈蠱!直到此時绛靈才看出這绛欣的狠辣之處來。

這噬靈蠱一旦進入修士體內,就會盤踞于識海之中,無休無止的啃食修士的靈脈,其中痛苦更是難以想象。

即使在洛神閣,這噬靈蠱也只是用來刑訊逼供,想來這觀自意先前痛苦的模樣,應該是因為這噬靈蠱。

“噬靈蠱!”卻見绛靈一臉崇拜的望向绛欣。

“我聽同門的師姐說,這噬靈蠱雖然效果斐然,可是若想成功,必然得出其不意才行!師姐,你好厲害!”

“自然,”绛欣說着卻是看了一眼绛靈,“不要以為被師父收為弟子,就自得自滿起來,你要學的東西還多着那。”

“是,多謝師姐指教!”绛靈說着卻是垂首行了一記晚輩禮,“只是绛靈還想問上一問,師姐打算這殺劫如何渡過?”

绛欣卻是将觀自意的儲物袋收起來,這才随意回到,“師父不是說了嗎,回到洛神閣封門閉關。”

绛靈卻是擡首,倏忽一笑,“恐怕,師姐是渡不過這死劫了……”

第 75 章 (2)

過神的時候都已經到了宛臨王府的門口了。

謝宸安讓人将白如帶去了正堂,而後讓人去請楚澗也去正堂,自己則一路去花廳尋蕭敬之了。

許是最近天氣的原因,謝宸安發現下午的時候蕭敬之很喜歡去花廳。

花廳那邊的環境也的确是不錯,四周有不少的植被,更有兩個大柳樹遮陰,的确是個納涼的好地方。

謝宸安到的時候蕭敬之正彎身給周圍的花草澆水。

謝宸安有些詫異,她此前一直覺得蕭敬之是個十指不沾陽春水的人,而且他也的确用不着沾這些,畢竟他本就出身高門大戶,身邊服侍的人很多,凡事都有人代勞,而像是這種細碎的小事自然也是無需他親自動手的。

然而這個時候看他這麽做卻也不覺得哪裏有違和感,反倒是讓人覺得賞心悅目,內心裏也跟着感覺很是安寧。

謝宸安在蕭敬之背後站了一會兒,直到蕭敬之轉過身她才笑着上前。

說起來今日雖然事情多但基本上倒也沒用她怎麽動彈,但不知怎麽她就是從裏到外渾身上下都覺得很累。

謝宸安抱住蕭敬之,将整個人靠在他身上,終于覺得放松了下來。

蕭敬之伸手将她攬住。

謝宸安在他身上深深嗅了幾下之後才說道:“剛你的樣子真迷人,你不知道剛看到你的一瞬間我就感覺內心特別安寧,所以都沒有靠近就怕打擾到你。”

蕭敬之沒說話,做些細碎的事情是他思考問題的時候下意識的動作,只是看起來平靜安寧罷了,終究只是表象。

第 76 章 母子倆鬧得最兇一次

看着石浩驚愕的表情,她繼續道:“大多數靈風大陸的人,如果此時見了我的話,一定會認為我是鬼,畢竟我在他們意識當中是一個早已消失的人。”

聽到眼前女人這樣說,石浩知道,她遭受的苦難,一定是非常重大的,不然的話不會這麽恨破害自己的那些人。

聽到她語氣當中這樣說,石浩就肯定了這一切。

他繼續問道:“在我大伯家中突然出現了一個大坑,這個大坑具體有多深看不出來,而且動的周圍有燒焦的痕跡,據他們兩人所說是看到一塊巨大的石頭掉落進去,就出現了這個大坑,現在我不知道是什麽原因,也不敢着手去處理。

所以我想問問你有沒有什麽好的辦法幫我。”

最終,石浩說出了自己的目的。

“就因為這點小事,就值得你跑一趟靈雲洞,我還以為是多大的事兒呢!

這無所謂,就是天體碰撞而出現的隕石砸落,隕石砸落很正常呀,找些土方填埋了就可以了,而且也不要親自進入洞中去查探,隕石已經掉落到了地球內部的岩漿當中,很可能已經融化,如果有人跳了進去的話,沒準會直接跳落在岩漿之內。

因為越靠近地心溫度越高,普通人是受不了的,即便像你這種已經享受過靈風大陸的衆多美味佳品的滋養,也是抵擋不住的。

所以趕緊回去找土方,開始填埋坑口就可以了。”

聽到眼前女人這樣說,石浩點點頭,正準備走時,轉頭一問她:“你叫什麽名字?我該怎麽稱呼你?我是稱呼你老婆婆,那還是叫你的名字。”

呵呵——

聽到石浩的問題她笑了,對石浩講:“你叫我的名字吧,這樣可以讓我自己感覺我年輕一點,我叫綠瑩。”

得到了她的答案,石浩對她點點頭,便随着意念趕緊回到了自己家中。

等他出現在石大寶門口的時候,就聽見大娘在咒罵。

“這都走了三個小時了,還說等會兒就來,明明就是不想管我家的事情了。

之前又問我家借錢,又在我家吃飯,我都什麽都沒有說過,現在我們家有事了,就這樣不管不顧……”

還沒有等到大娘繼續開始咒罵,石浩趕緊推開木門。

他看着在院子當中坐着的兩位自己的長輩,此刻愁眉滿目,對他們說:我有辦法了,大伯,我已經問過專業的人士,這大坑只需要找到土方填埋起來就可以,沒有什麽不好的事情。

如果你們擔心不好的話,可以在這埋好的大坑之上種一棵樹,種一棵蘋果樹之類的,也意思就是平平安安嘛!”

聽到石浩的提議,石大寶趕緊同他一起去借車,借工人拉了幾車土方,朝着大坑當中填埋,雖然有工人幫忙,但是一直到了整整十車的土方,才把這個大坑填滿。

而這十個大車全部都是超長的半挂大車,石浩都有點不明白這洞到底是有多大?需要填埋這麽多土方。

但是顯然不是他想明白就可以弄明白的。

石大寶家的事情告一段落,石浩也算是放輕松一點。

然而這兩天因為忙得沒日沒夜的忙着自己家大伯的事情,顯然他已經忘記了母親給他安排的去唐阿姨家的事情。

他才剛剛一進門,薛蘭就拿着掃把追着石浩打。

石浩趕緊躲回自己的小屋,奈何母親是有自己屋子鑰匙的。

推開門,她進來怒視着石浩說:“我好不容易給你找一門合适的親事,完了你還是不去看你到底是怎麽想的,你準備什麽時候才能給我把這個媳婦娶回來?

天天跟我說,你能夠把媳婦帶回來,可是都這麽多日子了,怎麽總是拖着呢?

我就給你介紹相親,你不去,要不然就是把人女孩子氣走,你準備怎麽着?你準備一輩子打光棍嗎?”

聽見母親薛蘭的聲聲質問,石浩就像是沒犯錯的孩子一樣,就這樣靜靜的靠着牆邊站着,一言不發。

顯然他現在如果跟母親繼續反駁的話,母親正在氣頭上,說不定還會沖動打自己。

挨打他并不怕,因為母親現在雖然拿着掃把,下手并不是特別重,他還是能夠受得了的,只不過他現在全部心思都放在如何倒賣東西掙錢上,現在他根本都不想考慮結婚生子的問題,而且他也不想靠相親這樣的方式來,與自己未來生活的另一半結合。

半晌,他擡起頭,很嚴肅很認真的看着薛蘭說:“媽,我不想相親,我也不想靠相親娶媳婦,我有能力能娶媳婦,我也有能力能掙到錢,你不用管,你就等着過段時間跟我一起過好日子吧!”

薛蘭一聽石浩如此口出狂言,立馬就怒了!

“你,你……”

她伸手指着石浩氣得說不出話來,随後掃把一扔,推開門揚長而去。

看着自己把母親氣成這個樣,石浩雖然心中難過,但是,有時候該抗争的問題就得抗争,就比如他這個婚姻大事的問題。

至此,母親再也沒有說過讓她相親。

當然,這是母子倆鬧得最兇的一次,也是石浩最自主的一次。

之前,無論什麽事情,除了上學之外,只要是母親說的,他絕對是說一不二,認真執行,但這件事顯然他不願意這樣。

他一個人在房間當中靜默着的,突然間跟随自己的意念,來到了彩妝批發市場。

現在即便是在地球當中,他都可以根據自己的意念穿行,但僅僅這是他的一部分意識,而不是他整個人。

看着這人來人往的市場大街,他在想自己必須弄輛車,有的車才能夠更方便,還省得跟別人借。

所以第二天一早,石浩風風火火的朝着二手車市場出發,并且沒有叫任何陪同的人。

他以2萬塊錢買了一輛二手面包車,但這面包車車廂很大,而他的駕駛證也是花錢買來的,但這一切并沒有讓薛蘭知道。

車的事情很快就告一段落,但是,開着二手面包車在車在路上走,似乎他根本都不用認真的去看路,腦子裏就像有人在提醒他,前面有什麽什麽标識,前面有什麽什麽路障,或者說前面什麽超速限行等等,所以他開起車來更加的方便。

第 89 章 調虎離山

林無崖頓了一頓,冷聲道:“薛玄衣薛放?據說是天下排名第六的少林高手?在魔界也闖下了點微名,不過……在我眼裏你還算不上什麽角色!我和我兒說話的時候,還沒有你插嘴的份!”

雖然薛放當他是放屁,但林飄遙眼見薛放受辱,自然不會不管不問,趕緊插道:“薛大哥可是我結拜大哥耶,不管是誰,只要是和我在說話,那他就有資格插嘴。”四周人群一陣嗡笑聲,顯然是笑林無崖吃了自己兒子一個憋。

林無崖臉色漸青:“你真要和為父的作對?難道你看不出來我一再的忍讓你,我給了你太多機會了飄遙兒!”

林飄遙匝匝嘴:“切,別說得對我多好的一樣,真要對偶好,怎麽會挑着我大喜的日子來砸我場子?整得我這一晚的洞房花燭夜還要和人單挑,多沒氣氛?”

林無崖微微一證,随即道:“若是我事先知道你今日成親,就多等一天又有何防?不過兒子結婚,為父的竟然被蒙在鼓裏不告訴,豈能怪得到我?”他左手微揚,又放下,嘆氣道:“好!今日既是我兒大喜的日子,那便暫切放你們一馬,人魔兩界之戰,便留待明日吧!”

林無崖話音剛落,便聽劍聖喝道:“我蜀山派豈是你要來便來、要走便走的地方?!今日你既然到了此處,那便別想平平安安的離開!正邪勢不兩立,人魔之戰既是早晚要開打的,那便在今日決出個勝負來吧!”

林無崖并不答話,轉頭看向林飄遙,眼中露出詢問的意思,顯然是沒把劍聖的話放在眼裏。林飄遙一縱身站到劍聖這邊,朝林無崖聳聳肩:“我說老爹,你別看着我……劍老大可是我的師兄,他說啥就是啥,我是沒什麽反對意見的……”

林無崖怔了怔,随即狂笑道:“好!好!好!”他連說了三個好字,接着笑容一收,冷眼看着林飄遙:“沒想到我一再留你性命,卻成就了你來對付我!你既然不理解為父的一片苦心,那好!我今日便殺了你,再讓你到魔界血栗池去轉生為魔人便是!到時候你混身上下都流着魔族的血,連思想也會被魔界兇殘的氣氛所影響,到時候我們再看看是誰擰得過誰!”

眼下大戰一觸即發,衆人都感覺氣氛凝重,不過奇怪的是眼下的形勢。預計中,魔道中人應該還有不少‘蟹兵蝦将’,還有魔道以前的四大魔神以及許多黑道高手來着。這些人的對手本是劍聖一衆,但偏偏現在連個鬼影都沒瞧見,難道是林無崖竟妄想憑一己之力挑了整個蜀山劍派及在場衆多絕頂高手?雖然衆人早就對林無崖的功力進行了誇大計算,但仍沒想到他能狂到這個地步。雖然場內沒人能單挑勝過他,但若集合衆人之力,要打敗林無崖卻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是了!!劍聖腦中念頭一轉,猛的想起剛剛林飄遙帶來的消息。說是山腳下有人正在布置威力強大的魔陣,那林無崖應該是在這裏拖延時間了。雖說衆人要戰勝他容易,但要殺掉他卻并不是件簡單的事兒……劍聖咋然明白過來:林無崖一開始就沒打算要憑自己的力量單挑正道所有勢力,而山腳下的魔陣才是他真正的目的!幸好有師弟這個福星發現得早,現在已派了一衆人等随陰不敗下山查看究竟了,憑陰不敗的見識、閱歷和功夫,應該有辦法阻止那座魔陣的成型吧?

劍聖想到此處,仍覺不放心,暗地裏傳音給薛放,讓他和瓜不二悄悄帶上其他所有來蜀山助拳的高手前去增援。而剩下應付林無崖和夏侯儀的,就只剩下劍聖、張天南、紅葉先生和林飄遙了。那些蜀山弟子檔次太低,就算上場也幫不了什麽忙,白白送命而已,但按照劍聖的估計,想來己方四人應該能和他們糾纏上一陣子了,若是林飄遙真的融合了那件神器,說不定還能一舉擒下他老爹呢!

薛放等人是悄悄離開的,就趁着林無崖正與林飄遙糾纏的時候,這場中人山人海的,走掉數十個并不算是太引人注目,但林無崖是何許人?他會沒瞧見?

劍聖看着林無崖臉上悠然自如的神情,心中不由的打了個問號:調虎離山調虎離山,到底誰是虎,哪裏才是山呢?

這說來話長,其實不過是劍聖心裏念頭打了幾個轉而已,林無崖無視薛放等人離去,冷哼道:“在這個時候還敢讓那一衆高手離開,莫非劍聖以為自己仍是十八年前那個天下第一?莫非你以為憑這場中一幹蜀山低輩弟子就能收拾了我林無崖和夏侯兄?”

劍聖笑道:“老朽從來都不是天下第一,就算只在人界,也仍有瓜老前輩、陰不敗陰兄等人的修為遠在老朽之上……”

對持了一陣,林無崖道:“此刻那班高手只怕是去得遠了。”

劍聖心裏打了個突,臉色不變道:“原來你早就看清楚了。”

“那是當然!”林無崖笑道:“你以為我為什麽會明目張膽的在山腳下擺個如此招搖的魔陣?”

劍聖一怔,又聽林無崖繼續道:“你以為我為什麽會只和夏侯兄來獨闖你蜀山這座龍潭虎穴?”林飄遙心想:莫非其中有詐?

衆人還沒回過神來,突聽林無崖大喝一聲:“都給我顯身吧!”

剎時間半空中密密麻麻的閃現出一片人影來,四大魔神之三、神龍教衆長老等豁然正在此間!林無崖縱聲道:“因為那才是真正的調虎離山!”

林飄遙猛然醒悟過來。山腳下那魔陣之所以會如此誇張的冒出綠光讓何小九看見,那根本就是林無崖故意為之的,其實他的目的,只是想制造出一個假象來迷惑蜀山衆人,這才是真正的調虎離山啊!林飄遙就搞不明白了,憑着老爹那一身通天徹地的魔功,又有這個看起來挺尻的夏侯儀相助,再有魔界四大魔神以及一衆七七八八的長老,這些勢力加到一塊兒,還用得作來玩什麽調虎離山之計麽?

眼下情況危急,劍聖唯有将希望寄托在林飄遙身上。見他似乎和洞房前沒什麽變化,忍不住傳音問到:師弟,洞房之時,可有把那神器給吸引出來?

林飄遙無奈道:“那玩意也不知是不是和老瓜說的一樣,咱該辦的都辦了,可它就是不鑽出來,我能咋搞?”

劍聖知道他和飛飛都是童男童女,怕他們是搞不清楚洞房裏該幹些什麽,但想問卻又不好意思問出口,一張老臉急得微紅,林飄遙知道他心思,眼睛一瞪,小聲道:“放心,偶雖然年紀青青,但對這洞房裏的事兒可算了十分清楚的了,你以為現在這個時代還和你那會兒一樣啊?啥都不知?”

劍聖心頭的烏雲又重了一層,眼下可說是危險到了極點。不但自己一方的衆将都被吸引開去,唯一剩下的希望——神器,卻又遲遲不肯顯形,而看林飄遙,似乎也并沒有能發揮出那天力劈蜀山的能力來。

林無崖見劍聖皺眉暗思,狂笑道:“哈哈哈,如今你等已在我掌握之中,莫非還想反身麽?!”

劍聖心頭一緊,猛聽林無崖大喝一聲:“着!”一道黑光直射劍聖腦門而去!

若在平時,雖然劍聖肯定不是林無崖的對手,但要想這麽一招之間就被制住,那還是不可能的。但此刻劍聖正值心神恍惚之間,要等他反應過來再去阻擋,似已錯過了時機。但見劍聖被那黑光一擊而中,全身包裹着一層黑氣懸在空中,也不知到底情況如何。聽得林無崖口中念念有詞,接着劍聖蒼然開口道:“就在這大殿之前!”林飄遙見他雙眼無神,嘴中卻自顧自的說話,心知情況有異,緊跟着劍聖又道:“臺前左青獅西南方第四塊石板……”

衆人都不知道他在說些什麽,猛聽林無崖在半空中狂笑,接着左手平擡,食指朝上輕輕一勾。大殿前猛的被炸開一小塊地方,然後就看到一根被黑光包裹着的條狀物朝上緩緩升起。林飄遙定睛一看,正是上次在渡風山那矮子手中奪來的蚩尤筋!

等得蚩尤筋被取出,林無崖大笑着收回纏繞在劍聖身上的黑色氣場,劍聖打了幾個冷顫,猛的清醒過來。

林無崖笑道:“要想讓獨孤劍聖心神大亂從而落入我的算計中,那可真是一件難事兒,幸好老天爺待我林某不薄,總算是成功了。”劍聖鐵青着臉,已從半空中跌落到地面上。紅葉先生等上前把他接住,只見他滿臉蒼白,顯是受了剛才那黑氣的影響。

“其實要滅了蜀山上衆人并不難,難只難在要從這麽大一片蜀山之上找出被你劍聖藏好的蚩尤筋!”林無崖面顯得色:“早就知道即使生擒了你等所有的人,但要想從你們口中套問出蚩尤筋的下落仍是沒什麽可能的事。搞不好你給我來個一死百了,可讓我上哪裏去找這蚩尤筋?”林無崖摸着手中的蚩尤筋,笑道:“所以我就布下了這個局。把那些人引開并不只是想削弱你們的力量而已,我真正的目的,只是為了能讓你獨孤劍聖心慌一回!好讓我這搜魂噬腦大法能夠趁虛而入!”

“那接下來呢?”劍聖喘着氣,問道:“你既然拿到了蚩尤筋,難道是想立刻就複活蚩尤?”

“不錯!”林無崖轉聲道:“沒有她的日子我一天也過不下去了!現在蚩尤的三份遺體都在我手上,連蚩尤兇魂也找到了……這可是十幾年來我日盼夜盼的時刻啊!”林無崖低頭看着下方,見衆人臉上都流露出一股蒼白之色,笑道:“我剛才說過,今日是我兒大喜的日子,我便放過你們也無防!若是想阻止我複活蚩尤,那便追來魔界吧!”林無崖盯着劍聖:“我記得薛放也是下過魔界的,你們應該有辦法追來才對……”話音一落,空中的數十人影慢慢淡化,逐漸消失,虛空中傳來林無崖的笑聲:“我兒,若是不服,為父的等你來魔界決一死戰!哦,對了,忘記提醒你們一句,那山腳下的魔陣雖然只是用來轉移你們的視線,但卻也并非僅僅是個障眼法呢……”

場內一衆人呆若木雞,也是沒甚辦法和力量去阻止他們離開。等得魔道中人在空中再也看不到半個影子時,林飄遙才木楞楞的道:“咋搞?就這樣讓他們走了?這算啥事兒呢?”

劍聖回過神來,想起一衆高手下山去搞那魔陣,又想着林無崖臨走前那番話,急道:“這邊且不管他,先去看看那到底是個什麽樣的陣法!”

且不管劍聖衆人如何無奈,卻說薛放帶着一大票高手急沖沖朝山下趕去。

“好一個調虎離山之計!”薛放心中暗想:林無崖既肯用自身作誘餌來吸引我們的注意力,那山腳下的魔陣定非等閑!也不知是不是單陰主持的……薛放曾在魔界呆過不短的一段時間,對那邪皇單陰的傳聞也是聽得不少。

盛傳中,單陰在數百年前只是一個魔界的有名大夫。因為研究長生不老之法而走火入魔,進而修得魔功。在他所幹下的壞事裏,尤為衆多的便是解剖活人肢體以供自己實驗之用,而這些被解剖的人,大多都被他拼湊為屍魔、屍兵等。所以盡管他本身的法力并不算很厲害,但手下那一大票屍兵屍将卻是使其稱雄魔界的最強手段。他還有一門特殊的本事,那便是将這些屍魔用縮咒法收到一個特定的陣法之中。然後不論他身在千山萬水之外,只需一座魔陣召喚,便可将所有的屍兵屍将都帶到身邊來。想起在魔界時曾見識過那種屍變魔物的厲害,若此魔陣正是單陰的召喚法陣,那可真是大大的不妙了。

薛放心頭一緊,腳下加快,眨眼之間便已到了山腳。卻見一座孤零零的綠光大陣排在空地正中。陰不敗等人站立在一旁仔細觀看,卻并沒有看到意料中的一大衆魔道高手。

“陰兄……”薛放遠遠喊到。卻見陰不敗朝他比了個手勢,意思是不要大家說話。衆人看得真切,放輕腳步走了過來。

“陰兄,這是什麽陣法?”薛放低聲問道。

“我也認不得。”陰不敗皺眉道:“看這魔陣外型,似乎是在醞釀一種召喚法術,但我用了各種克制召喚類法術的手段去觸碰它,卻是毫無反應,這卻當真是件奇事了。”

“召喚法術?”薛放心頭一緊,低聲道:“陰兄可曾聽說過單陰?”

“單陰?”陰不敗眉頭再次皺起:“四大魔神中,以屍兵屍将做戰那位?”

“不錯。”薛放解釋道:“我曾在魔界聽說過關于他的傳聞,若此陣真有召喚的功效,只怕是單陰在召喚他的屍兵屍将了!”

陰不敗道:“這倒是極有可能。從陣型外觀的魔氣流向來看,确是召喚陣術無疑。但且不說觸動不了它。便是施術者也并未瞧見一個。”

“施術者?”

“一般來說,任何魔陣都是需要最少一位施術者來主持的,至少在我所了解的所有陣法裏,從未聽說有什麽陣法是可以開了個頭便扔在一邊不管不問,任它自己成型的。”陰不敗沉聲道:“剛開始,我還以為是施術者用了甚隐身的法門藏在陣中,但幾次三番的使用探明術照過之後,卻并沒有在陣中發現任何人!而且……”陰不敗說到此處,臉色嚴峻起來:“我們這一大票人下山,都是因為自以為中了敵人的調虎離山之計。若是我們猜得正确,那此處應該有重兵把守才對,但卻在這裏看不到半個鬼影,你不覺得奇怪麽?”

薛放聽他如此說了,一個念頭在心中轉過,猛的喊道:“不好!調虎離山調虎離山,好高明的一招調虎離山!!”他連說了幾遍,衆人都看了過來。只聽薛放喊道:“此處才是他們真正的陷阱啊!,利用這麽一座莫名其妙,半生半熟的陣法把我們大部分人都騙了下來,那留守山上的劍聖等人豈不是危險得很了?!!”他一聲喊過,猛見那陣法力陰深深的傳出一陣魔氣。衆人本都已相信了薛放的推測,但此時異變陡生,又疑惑起來。

卻見那綠芒魔陣中漸漸出現一個朦胧似灰的黑影,長着兩只長長的犄角,一陣低咆哮聲從遠、近處響起,震得衆人耳朵發鳴。怎麽說是聲音從遠近處響起呢?原來說近,是因為衆人明明就知道發出咆哮聲的定是眼前這怪物無疑,而說到遠,卻是因為那咆哮聲似是從地底深處傳出來,仿佛來自遙遠的異世界一般。

陰不敗大喝道:“小心,這是魔界的魔獸!威力驚人,絕非尋常魔将可比的!”他一把将站得靠前的何小九往後一拉,而其他衆人自然飛速後退。那魔獸見得陰不敗靠上前來,左手一巴掌便朝他扇到。衆人見那巴掌約有廟門那般大小,光是帶起的風聲已然讓人耳鳴難受,均在心裏為陰不敗捏了把冷汗。卻見那魔獸的手掌正要碰到陰不敗身體的時候,猛的有縮了回去,似乎是懼怕着陰不敗一般。

陰不敗心中大奇,緩緩朝那魔獸壓近,那魔獸顯得怕極,卻始終沒有走出過綠芒魔陣的範圍之類。陰不敗心生一念,試探着一記手刀,但見陰不敗強橫的氣勁刮出一片刀芒,攔腰斬在那魔獸身上,将之一分為二。

衆人看得目瞪口呆,原以為會很強的魔獸竟然如此不濟的被陰不敗随手一擊砍成兩斷。卻見那魔獸雖是段成了兩截,卻想沒事兒似的仍在那裏瑟瑟發抖。陰不敗高聲道:“中計了!這不過是幻像而已!此時山頂之上定已遭了埋伏!”

他一聲大喝,從懷裏摸出一枚晶瑩通透的玉石子往那陣法中一抛。便見整座綠光幻陣剎時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薛放喝道:“趕快回山救援!”

此時又說回山上,劍聖他一聲高喝,場內衆弟子立馬紛紛讓開一條道來,待得劍聖、林飄遙等人急匆匆的趕到半山腰時,已見薛放、瓜不二、陰不敗等人齊齊奔回山上來。看到劍聖等一臉沮喪,又沒見着林無崖等,心知山上已出了變故,薛放忙問劍聖:“山上現在是什麽狀況?”

林飄遙搶答道:“還能有啥狀況?咱們都教人給騙了!”

“騙了?”薛放等人一楞,瓜不二叽叽喳喳道:“騙什麽騙?我們才被人騙了!那是什麽魔陣嘛,他奶奶的,根本不是個啥東西!陰小子把他那塊卵子大的石頭一拿出來,那個所謂的魔陣立馬就被破了!……訛,倒是你們,啥被騙了?”

劍聖嘆氣道:“此事說來話長,這裏不是說話的地方,還是回觀裏再行商讨吧。”說罷大袖一揮,轉身回山。衆人見他腳下略顯虛浮,心知劍聖受了傷,但想到若是林無崖和他們打了起來,斷不會這麽快就結束戰鬥還不曾死傷一個,均是莫名其妙之極。瓜不二忍不住好奇,一個勁的去問林飄遙,那小子哪有心情慢慢解釋?再說就他那口才,幾句話要想解釋清楚似乎也不太可能。鬧鬧騰騰間,一衆人已行回天下觀前。

劍聖當頭正要推門而入,卻突然停住,雙手把住觀門把手,臉色突然間嚴峻起來。

林飄遙就跟在他身邊,看得真切,奇怪道:“咋了劍老大?”

“有埋伏!”劍聖大喝一聲,一道火光從門縫裏直射而出,劍聖側頭閃過,卻苦了跟在他身後的一名蜀山弟子,被那火光擊中面部,整個頭顱瞬間燒為灰燼。衆人都‘啊’了一聲閃開一邊,卻見門縫裏接二連三的冒出數十道火芒。

劍聖一邊招呼着那些低輩弟子退開,一面拔劍相迎。那黑氣雖然看起來兇悍,倒也還并不能為難住場上這一衆人間頂尖高手。但那黑氣來襲極快,又是從門縫裏射出來,讓衆人攻擊不到它的正體,一時間還真是無可奈何。正與那黑氣周旋間,猛聽屋裏一個女聲大叫道:“放開我!你這怪物!”那聲音甚是熟悉,張天南驚聲道:“飛飛在裏面!”

林飄遙本是站得稍遠以躲避那些火氣,聽了這聲喊,心頭立馬慌起來,再聽裏面飛飛驚聲道:“你這畜生想幹什麽?!”接着一聲慘叫,飛飛高喊道:“飄遙救我!”

林飄遙本就是新婚燕爾,聽到自己新娘子發出如此求救聲,心頭慌了套,哪還顧得其他?只覺一股熱血沖上腦門,趁着衆人與那火芒兩相對峙之間,卯足了膽子推門而入,欲迫那屋裏怪物放開飛飛。

推門一看,此時屋中火熾,光焰如蛇四竄,有火星墜缸,劍聖提醒已遲,只聽一聲慘號若裂耳膜,林飄遙剛沖了兩步,即被那火氣擊中數道。雖未像剛才門口小道士那般被瞬間燒化,但一片紫火從他身上燃起,大火激綻開來,竟成了火人。

此時火芒射得更甚,似是醞釀已久一觸而發,衆人紛亂避離,大門轉瞬間又被關上。

林飄遙身上那火似是燒得不兇,沒燃得幾下,竟被他在地上幾個滾就撲滅了,忍住燒傷處的痛楚,擡眸間卻忽有所見,猶立畫旁,渾未覺烈焰爆缸迫至。

借熾燃的火光耀閃之瞬,林飄遙轉頭遠掠一眼,堪及搶在火光吞滅雙眼視覺之際,看到大廳正中屹立着一尊混身火光的怪物。

這是啥玩意來着?林飄遙絞盡腦汁,看着那外貌似狗的魔怪,猛然想起常在戲臺上聽提到一種傳說中的神獸——麒麟。

這玩意是‘麒麟’?!林飄遙睜大雙眼,卻再也瞧不清楚廳中模樣兒,只覺到處都是熊熊大火,看上去一片紅芒。門外的沖擊聲越來越大,看來劍聖等已将那些火勁壓了回來,漸漸又能看清楚屋裏情況,見得是一大團紅紅的火焰團聚在屋子正中,四周那些零星碎點的火苗子仍是不住亂飛,卻看不到那團火焰裏的情況。林飄遙心頭着急:這玩意燒得那般厲害,飛飛一直被它壓着,只怕早就被烤焦了!無奈身上被燒傷多處,雖覺體內有股奇怪的清涼之氣在傷口四周不住游走減緩痛楚,但傷終歸還是傷,疼得他連站直身的力氣都沒有。

大觀的大門‘砰’的一聲被推開來,劍聖等人飛身躍進。見得屋裏奇獸異景,瓜不二大喜道:“這不是火麒麟麽?!”

因愛女被壓在那火團之下,張天南哪管它是什麽麒麟不麒麟的?怒吼一聲,飛指遙遙點出,欺身而近,想救出飛飛來。哪知被瓜不二一把抓住了手腕:“哈哈哈哈,大家都別慌,這可不是什麽壞事兒!”

衆人不知道他葫蘆裏賣的是什麽藥,一臉詫異。張天南若不是礙于他的身份,只怕此刻已經翻臉,怒氣沖沖的道:“我女兒快被燒死,這還是好事了?!”說着又要沖上去。瓜不二使力把他扯了回來:“大家且別動手,退開一旁立着,且莫再驚了神獸!”他話一落口,不由分說的拉着張天南便往外走。張天南雖怒,但哪有瓜不二的力氣大?兩人一邊扯着一邊動招,以張天南那以速度號稱天下無雙的摘星快手,竟被瓜不二一指點了伏兔、曲池兩大穴,動彈不得,由着他提了出去。其他衆人看得不明所以,但眼下均已知道了瓜不二是個真正的前輩高人,此舉必有深意,一頭糨糊的跟了出來。薛放瞧瞧林飄遙也躺在裏面,想去抱他一并出門,卻聽瓜不二道:“莫要理那小子,小薛出來說話!”

林飄遙只當是瓜不二存心整整自己,心頭暗罵。不過素來知道瓜不二很喜歡飛飛這丫頭,眼下笑着說不用管,那定然是飛飛沒什麽危險了。雖然不明了其中原故,還是悄悄松了口氣,定睛朝火堆上看過去,隐隐見着有一道綠光線在那麒麟火團正中間冒起,也不知到底是啥。

出了大門,衆人趕緊問瓜不二詳情。瓜不二笑道:“你們素來知道天地有四大聖獸,但你們可知這四大聖獸都是些什麽?”

張天南喝道:“休要在那裏東扯西扯,合當裏面的不是你女兒,你便不起心舍命救她!怕被那四聖獸之玄武麒麟給吃了!你不救倒也罷了,如何能阻着我去救人?!還在這裏聊起天來,當真是無聊之極!”

衆人知道張天南此言話出有因,但看瓜不二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倒也并非像是貪生怕死才不去救人的。當下不好幫着誰,只聽瓜不二如何回答。

瓜不二嘿嘿道:“我眼下還真是有點無聊,所以才拉着你大家夥聊點東西南北,你若不想聽,那便一邊呆着去!”瓜不二可不是什麽省油的好燈火,兩句話不對胃口,哪裏還有好臉色給你看?轉過頭對着這邊,再不看張天南一眼。薛放想悄悄給張天南解了穴道,但瓜不二的制穴手法極是古怪,一時竟解他不開,只聽瓜不二道:“這四大聖獸啊,是當年女娲伏曦二神的坐騎,分別為‘青龍’、‘玄武’、‘朱雀’、‘白虎’。這麒麟嘛,其實就是玄武神獸。”

這些典故,稍微接觸過道法的人都知道,卻也不算什麽秘密。衆人聽他突然提起這個,卻不管裏面飛飛的死活,均覺納悶。但考慮到瓜不二既說了裏面二人沒危險,那應該不會有假。而看起來那麒麟神獸似乎也并不想傷人的樣子,只是呆站在大廳中間,也不知道在幹些什麽。微微放心,只管把耳朵拉長了,且聽聽這瓜不二到底想要說些什麽出來。

第 88 章

林飄遙拿她沒辦法,此時正好聽到門外一聲鐘聲。林飄遙在蜀山呆的時間不短,自然知道這是蜀山弟子晚上撞鐘報時的聲音,想是已經一更天了。心生一計,笑道:“對了,既然這軟的一套你不吃,那也只好動動硬手段了。”

何小九問道:“什麽硬手段?”

林飄遙賊嘻嘻的走到她面前,拿手在她身上比劃一陣,扭頭問飛飛道:“我常聽說咱們武林中有一種分筋錯骨手十分狠毒,不知道老婆大人可會這套手法?”

飛飛還沒開腔,何小九就搶先道:“你還是人嗎你!用那麽狠毒的招來陰我!我可是你救命恩人耶!你把我骨頭都弄錯開了算怎麽回事兒?”

林飄遙笑道:“那就不動你骨頭。”他站起身來渡了兩步:“這人的身上既然有啞穴聾穴,那自然也有麻穴、癢穴了?”飛飛點點頭,補充道:“此外還有一種整人的大穴。”

“啥穴?”

“笑穴!”

何小九聽他二人一唱一合,臉都吓綠了,卻死撐道:“林飄遙!你這死混球!你還算是個人嗎你!”

林飄遙把頭一甩:“幹脆這樣吧,咱們點點她的笑穴玩,看這小妮子還要瞎鬧不。”飛飛本就是個愛胡來的主兒,今天突顯溫柔一面,不過是新婚燕爾稍有收斂而已,此時丈夫已經發話,哪還按捺得住對何小九的不爽之感?二話不說,一手就撮了下去,順便點了她的啞穴,怕她聲音鬧得太大讓外面的人聽了去。

這下何小九可真是欲哭無淚了,一股強烈的笑意從腋下穿上,卻又被點了啞穴笑不出聲來,一張小嘴張得老大,臉上的肌肉都擠到了一堆。想求饒吧,偏偏這啞穴點了之後連求饒的話都說不出口,折磨了好一陣,飛飛才給她解了穴。再問她走不走時,這丫頭一把抓過衣服就跳出門去……林飄遙不忘記提醒一句:“那塊腰排可得揣好了,如果有人問你是誰,你就說是林師叔祖新收來的小徒弟!”

看着何小九慢條思理的從窗子跑出去,林飄遙三兩下關了窗。

此時房間裏只有一對紅燭的微光在晃動,印在飛飛那張施了淡淡胭脂的俏臉上,顯得分外紅潤。

“訛、訛,我說淫女啊……啊啊,不對!我說娘子啊……”這進洞房的事兒,林飄遙是第一次碰到,顯得格外緊張,結結巴巴的說不出話來。本指望飛飛這個粗神經的丫頭會活躍活躍氣氛,哪知細眼看過去,飛飛雙眼緊閉,臉上皮肉竟在微微發顫,顯然是比他更緊張得多了。

“娘子啊……”林飄遙憋着嗓子喊了一聲,終是受不了這種肉麻至極的稱呼,改口道:“咳咳咳!我覺得我還是叫你淫女比較習慣……”飛飛緩緩睜眼,兩人對望一陣,不知是誰先笑出聲來。

“随便你吧!”飛飛臉上紅得好似可以滴出密水來:“愛叫什麽就叫什麽,以後我都聽你的!”

“真的什麽都聽我的?”林飄遙喜問道。

“……恩。”

“那好!”終于聽見新娘子開了口,林飄遙似乎沒有剛剛那麽緊張了,不知哪來的勇氣冒出一句:“那、那我現在想把你衣服脫了,可以不?”

飛飛臉上紅轉白、白轉紅變化了好幾次,自己伸手把外衣褪了下來。林飄遙看着她雪白的肌膚上隐隐冒着細汗,想起那次在三峽船上的親密接觸,只覺一股熱氣從下體猛的竄起,臉上迅速發燙:“我、我們……”

何小九藏在窗外,見得屋裏突然熄燈,低聲罵道:“我們我們的叫得真親熱!這個死大色狼!當真是見色忘義,居然真的把我這個救命恩人趕了出來!”

何小九一路咒罵着離開房間,找個角落換了衣服,只覺身上有種說不出來的黴臭味兒,心中生厭,忍不住多罵了幾句。

她這倒不是第一次來蜀山,不過眼下的蜀山派已和上次她來的時候大不一樣。在派內轉悠了一陣,竟然迷了路。

何小九擡頭打量四周,只見是在一座大殿之外,旁邊卻是斷崖。那大殿正中似乎挂着塊牌子,但字跡灰暗,加之四周光線不足,竟是瞧不清楚。嘆了口氣,在那斷崖邊坐下發呆。閑坐一陣,這蜀山位處高地,夜風煞是寒冷,想起自己獨自瞞着師傅跑來這裏孤苦伶仃的,又受那混蛋的欺負,忍不住心酸起來。

自個兒在那裏傷心了一陣,突見山下似有綠光微微一閃,心想:難道是螢火蟲?我只知道咱們雲南有這種會發光的小東西,沒想到在蜀山也能見到。她女兒家心理,見到這種漂亮的東西自是高興,瞪大眼睛瞧下去,卻見那斷崖下黑漆漆的一片,什麽也瞧不見了。正感失望,突又見那綠光再閃了一閃。這次看得真切,心中卻生疑惑:不過也是奇怪,瞧這光影似是在山下發出來的,若是螢火蟲的話,隔得這麽遠,應該看不出來才是。正想到這裏,猛的瞧見山下一大片綠光熊熊冒起,形成一個火焰般的樣式。何小九跟着陰不敗學過幾年術法,她雖是武功不高,但對這些奇門遁甲之術卻是極有研究的,豁然認出這是一種魔性極強的魔陣,心中大駭:莫非是魔道的人布下了甚大陣要對付我們?

眼看着那火焰綠光越閃越強,越擴越大,暗暗着急:這陣法看起來似乎挺強,若不趕快通知蜀山的人,只怕會糟大秧!但自己用什麽身份去說話呢?莫非真像林飄遙所說那般,直稱自己是他新收的弟子?

正猶豫着,猛聽半空中有人狂笑道:“我兒!為父看你來了!”那喝聲震動天際,直驚動了整個蜀山劍派的人。何小九不清楚這其中的狀況,心頭一怔:是敵是友?

她跑到大殿中央去,四周的燈籠都點了起來,到處都是忙忙碌碌奔跑的人影,倒也沒人來過問她這個冒派的蜀山弟子。跟着大隊人群跑了一陣,總算是轉出了迷路,只見在天下觀大殿外密密麻麻的站滿了人,劍聖、師傅、薛放大俠等熟人豁然都在其中,唯獨沒瞧着林飄遙和他那個妻子在哪裏,何小九心頭暗罵:這兩個不要臉的東西,都什麽時候了,肯定是還忙着在辦那事兒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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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空中飄然聳立着兩人,一個身着灰色長袍,另一個卻是穿着一身黑色大褂。兩人都把整個身體甚至臉藏在了衣服的包裹之下,讓人看不出他們的本來面目。

只聽那穿黑大褂的人道:“鮮大哥臨死前曾托我向劍聖你傳一句話。”

場內一片安靜,只見劍聖緩緩升到半空中,與那人并排而立:“什麽話?”

“鮮大哥說他對不起你,不該和你争鬧門戶之事。求你能原諒他當年的冒失,并把他重收門下。”

場內一片嘩然,衆人都只知道鮮于超是劍聖的得意弟子,卻從不知道鮮于超竟是被逐出師門了的,劍聖默然。那黑大褂從懷裏掏出一個盒子:“鮮大哥還說了,他生是蜀山的人,死是蜀山的鬼,縱是你不肯讓他重回門下,也望你能親手把他葬在蜀山的某個角落!”他把那盒子朝劍聖丢過去:“按照鮮大哥遺願,我并沒将他轉生為魔人,這是他的骨灰,請你收好。”

劍聖接過盒子,順手放到懷中:“那麽閣下便是林無崖了?”

黑大褂哈哈大笑,猛的扯落了身上外套,露出一身黑光閃閃的盔甲:“不錯!人魔兩界之戰再所難免,我複活蚩尤之事也是勢在必行!今日來此只為向劍聖求取一物,若是交給了我,看在鮮大哥的面上,我絕不向蜀山任何一人出手便是!”

劍聖笑道:“記得二十幾年前你第一次跟鮮于超來我蜀山時,還是個半大不大的青頭小子,溫文和雅,奈何如今事變人遷,當年的林無崖竟變成了個十足的大魔頭,這還真是出人意料之外啊!”

林無崖道:“我也曾記得二十餘年前我還是江湖中人人敬仰的大俠,但僅僅只因取了個被你們稱為是妖怪的妻子,便把我這稱呼從大俠變成了畜生!這難道又不是出人意料之外的事麽?”

“誰叫你畜生了?我張天南當年對這種人可是見一個打一個!”

劍聖還未答話,就聽大殿下有人高聲喊道。林無崖在半空中一看,笑道:“原來是張兄!當年的那些朋友裏,張兄算是我林某的至交。記得當年我被塞外五雄圍攻,若不是張兄你拼了性命不要硬挨了五雄七掌救出我,恐怕我這條命早也就沒了。”

“原來你還沒忘記這些……”張天南嘆了口氣,突道:“既是如此,可否聽兄弟一句勸?”

“張兄只管說來。”

“你如今功力超絕,不管是在魔道還是人間都已是絕對的天下第一,為什麽一定還要去複活蚩尤帶給人間滅頂之災呢?若你還認我這個兄弟……”

“這不可能。”張天南話還沒說完,林無崖就擺手道:“我複活蚩尤自有我的計較,和認不認兄弟的拉不上關系。”

“那你有什麽目的?!”張天南怒道。

林無崖呆了一呆,看着半空中,良久念道:“明月照高樓,流光正徘徊。上有愁思婦,悲嘆有餘哀……君行逾十年,孤妾常獨栖。君若清路塵,妾若濁水泥……願為西南風,長逝入君懷。君懷良不開,賤妾當何依……”這本是首女子念的詩,但從林無崖的口中念出來,卻夾雜着一種說不出的、自然的憂傷之感,讓人絲毫不覺得有甚不妥之處。

“複活蚩尤和嫂子有什麽關系?”張天南問道:“嫂子不是已經死了嗎?”張天南對林無崖和寶夫人的事還是十分清楚的,剛聽他念出那首詩,便知道他心裏在想些什麽。

林無崖搖了搖頭:“張兄,這事兒不用再說了。複活蚩尤之事我絕不可能停手!你若不能理解我,那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

“高攀了!”張天南一供手,怒聲道:“這聲張兄我可當不起!你既是不願解釋,那也作罷,從此以後只當作沒認識你便是!”

林無崖輕笑道:“這麽說起來,張兄今日是要與我拼個你死我活了?”

張天南擺擺手,不再說話。

何小九聽得迷迷糊糊,本以為魔道中人都是些三頭六臂的怪物,哪知這個被稱為魔道第一高手的林無崖出場後,竟是個長相不俗的美男子。而且似乎和劍聖他們都是認識的,而且聽起來,似乎他在幾十年前還是人間的正道高手??!這是怎麽一回事兒?她摸着一腦袋的糨糊,心想:管他的呢!倒是剛剛看到那片綠火挺可疑的!

她穿的是蜀山低輩弟子道服,自然被擠在了人群最外圍,此時掂起腳來想找找林飄遙在哪裏,卻被幾個高大的蜀山弟子給擋住了視線,瞧不見前面人群裏的情況。心中着急:那個肯定是一種魔陣,魔道的林無崖趕在這個時候出來鬧騰,卻只顧着說話又不開打,只怕是想故意轉移蜀山中人的視線,好讓那個魔陣完成!她越想越有道理,但身單力薄的,穿着又顯得極沒身份,竟是沒一個人給她讓條道,好讓她去通知裏面主事的人。

只聽林無崖道:“今天還有我林某多少當年的好友在此?請都出來見上一見,願意幫我的人估計是不會有的,只想喝杯絕情酒,也剩得呆會動手時拖拖拉拉不幹不淨!”

張天南喝道:“哪用喝什麽絕情酒,你要複活蚩尤,那便是與全天下人作對,沒有哪個還會是你的朋友!要想動手的話,那就來吧!”

林無崖笑道:“張兄仍是那麽火暴。”

劍聖突道:“以你的能力,要滅了我蜀山似乎并非難事,但為何突然選在此時動手呢?”

“自然是因為我有了突然動說的理由。”林無崖說到這裏,縱聲狂笑道:“因為我已經找到了蚩尤的靈魂!複活蚩尤指日可待,我為何還要和你們在這裏耗下去?!”

衆人均是大驚:“蚩尤靈魂??!!真被他找到了?!”

劍聖強壓心中的驚恐之情,問道:“蚩尤靈魂?那個女嬰?”

“不錯!”林無崖大聲道:“幸好你以為蛇神盒無用,把他丢給了高兵,否則我又怎麽可能憑着它找出那身帶蚩尤兇魂的女嬰來?”

“蚩尤兇魂?”劍聖大驚道:“難道你已經知道了一切?”

“我早就知道了一切!”林無崖冷笑道:“你們自以為聰明絕頂,自以為把身帶蚩尤一半靈魂的我兒藏起來,我就再也無法完成蚩尤的合體,甚至也無法靠蛇神盒找出蚩尤剩下的那一半靈魂,但是你們都錯了!”林無崖仰天長笑:“你們忘記了,當年的蚩尤是兇殘無比的,而蛇神盒也正是靠着它這一兇殘的特性來進行辨認。當蚩尤靈魂裏出現了善念的時候,蛇神盒本是無用的一件東西,但當它兇殘一面從靈魂裏分割出來後,蛇神盒才又能真正的發揮出效果來!”

劍聖鎮靜道:“那個女嬰是誰?”

“我的女兒啊……”林無崖輕笑道:“說起來似乎你們都是熟人了,”

“誰?”

“她的名字叫小倩!”林無崖沉聲道:“林小倩!前段時間在望劍峰時就碰到過她,沒想到啊,哈哈哈哈!!!”

林無崖一陣狂笑,人群裏突然閃出一道白光直取林無崖咽喉,只聽有人喝道:“你在放屁!”

那白光去勢甚急,似乎是一道能量球體的攻擊。殿前衆人均是驚詫,能聚氣成型的,在人世間已極為少見,而能揮出如此華麗一擊的,那絕對是高手中的高手!但不知這高手為什麽會因為這個小倩的問題而如此憤怒。

衆人眼光急閃,只見那華麗光球之後迅速竄出一道人影,直奔半空騰上,速度之快,簡直是讓人匪夷所思!

“取你狗命!魔頭!”那人大聲喝到,随即左右手連翻,接連數道光球脫手而出,場面之燦爛實在叫人嘆為觀止。劍聖定睛一看,原來是今日才到蜀山的紅葉先生,想起薛放曾說過林飄遙、小倩和紅葉先生之間的關系,心頭一震:是了,林師弟本和小倩是一對兒,如今卻莫名其妙的成了親兄妹,難怪小倩的幹爹紅葉先生會如此憤怒。

“好一招凝物神拳!”林無崖大聲喝道,卻似乎并沒有出手的打算,就在那光球快要擊中他之時,旁邊那名穿着灰色長袍的神秘男子突然出手,但見半空中一道金黃色的菊光閃過,與那白球能量體互撞,聽得一聲撕暴聲響,兩道光芒在半空中互相擠壓不下。但只此一招已高下立判。紅葉先生是蓄勢連發,而那灰袍人卻僅僅是揮出一刀而已,雖是灰袍人借助了武器,又有居高臨下之便,但這種比拼注重的是拼鬥內功修為,以紅葉一連五擊才和那灰袍人的一刀相抵,可見灰袍人确是在紅葉先生之上。

灰袍人?劍聖突然眼睛一亮,看着半空中和紅葉糾纏不下的那道菊黃色刀氣,猛的想起一人,脫口喊道:“是霍雍!你是千年前暗夜的祭使霍雍!”他此言一出,殿前倒有大部分人不知道這霍雍究竟為何人,但知道內情的,均是臉色大變,就連瓜不二也抖了一抖:他媽的,一個林無崖就夠傷腦筋了,居然還跑出來一個霍雍祭使!這不是要人老命麽?

霍雍被劍聖一語道破身份,也扯了鬥篷,笑聲道:“不想吾數百年未顯人間,居然兩次被你這小輩認了出來!好眼力!”他頓了一頓:“不過霍雍這個名字早在千年前我就已經不再使用了,今世吾之命為夏侯儀!”他話音剛落,居高臨下再斬一刀,糾纏之勢立解,刀影應面撲來!紅葉先生前力已盡,人又在半空中活動不開。他不似劍聖那種修仙之人視飛行如吃飯一般容易,此時腳下無力可借,自然也就難以抵抗這金光耀眼的一劍。

劍聖一聲大喝,青鋒劍脫鞘而出,但見一道青光在半空中劃過,堪堪接住夏侯儀的劍氣,口中大喝:“早在千年前你就已脫離了暗夜的控制改邪歸正,怎麽如今又重提屠刀助纣為虐?!”

夏侯儀凜然道:“何為正?何為邪?何為助纣為虐?!你等凡俗之輩又如何能猜透我們的心思?”他環視四周,眼神裏充滿了一股霸氣:“林無崖說得沒錯,我等既敢複活蚩尤,那自然也有降伏他的手段!複活蚩尤只不過是個形式,一個為了達到我們某些目的的形式而已,我們的目的并不是想要摧毀人間,但為什麽你們就是不明白呢?”

衆人聽他突然解釋起來,均是不知該打還是該聽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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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小九找了一陣,終是擠不進那些蜀山弟子的人堆裏去,站在外面垛了一陣腳,卻是無計可施,心頭暗想:既是擠不進去,不如我自個兒去瞧瞧那魔陣到底是個什麽東西,等找着了地方,大不了拼着讓師傅罵一頓,發射一顆本門信號彈,師兄他們自然也就會趕過來了。想到這裏,轉身就朝來處跑回。剛跑出大殿背後,就見遠遠有個人影跑過來,定睛一看,不由的喜出望外。原來那遠遠跑來的那個人竟然是林飄遙!

“喂喂喂!”林飄遙老遠就看見了何小九,喊道:“前面現在是啥狀況?”

“你知道起床了啊懶豬?你那些師兄朋友的一大堆人,正在被人欺負哩!”何小九一時哪講得清楚那麽多?順口答道。

“啊?我剛剛正睡得迷迷糊糊的,就聽外面敲鑼打鼓鬧得是烏煙瘴氣,說是魔道的人打上山來了。”林飄遙一撓後腦,解釋道。

“可不就是魔道的人麽?”何小九道:“那個叫什麽林無崖的,還有一個叫什麽霍雍的,都厲害得不得了。不過現在可還沒正式開打,兩幫人叽叽喳喳說了半天了,我站得遠,擠不進去,耳力也不好,不知道他們說了些啥。”

林飄遙一把扯着她的手:“還在這裏耽誤什麽時間?走!跟我過去!”

何小九想起山角下那魔陣的事,急忙拉住他道:“這不急!剛剛我在斷崖邊的時候看到有人在山腳下布魔陣!正想通知大家,又正好碰到魔道來人把大家都吸引到了大殿外面。現在那裏人山人海的,鬧得厲害,我在外面喊根本沒人理我!想擠進去告訴師傅他們,但是又擠不進去!”

林飄遙楞道:“布置啥魔陣?”

何小九道:“我也不知道,不過那陣型成火焰狀,顯然是魔火的象征,而且整個陣法冒着慘慘綠光,若說不是魔陣,那是什麽?”

林飄遙呆了呆道:“這不都打上山來了麽?還在山腳下布什麽陣哦?”

何小九急道:“你這個木瓜腦袋!那林無崖挑這個時候上山來挑釁,分明就是想吸引大家的注意力,好留下充足的時間給他手下布置那個魔陣。也趁着蜀山中人都集中在大殿外面,就免得被人發現!咱們中了人家的調虎離山之計了!”

林飄遙心知情況緊急,這丫頭縱是再大的膽子,也絕對不敢在這個時候亂撒謊騙人,慌忙道:“你先別慌,我這就進去知會你師傅和劍聖他們,你且在這裏等着,他們自然會派人跟去你看個究竟的!”話一說完,撒腿就朝大殿外跑去,何小九遠遠喊道:“喂,你那個新娘子呢?怎麽沒見着人?”

林飄遙含糊應道:“你、你管這麽多幹什麽?人家肚子疼不想起來不行啊?”

何小九見他去得遠了,忍不住嘀咕了一句:“肚子痛?這時候怎麽鬧起肚子疼來了?”

跑到大殿外,果是人山人海。看來所有在蜀山上的人都集中到了這裏,林飄遙心頭暗道:估計何小九那丫頭片子沒騙人,照這情況看起來,确實像是想調虎離山的樣子。

林飄遙在蜀山的身份可不是何小九可以與之相比的,幾聲吆喝,那些圍擠成一團的弟子們立馬乖乖的讓出一條闊道。林飄遙三步并兩步跑進場中,遠遠就看見劍聖、林無崖和那曾經在渡風山暗洞裏見過一次的夏侯儀飄立在半空中。

林無崖那是何等眼力,高聲道:“飄遙兒,你可來了!”

林飄遙對這個父親,一直有着種說不出的感覺,既覺得他親切,又覺得他狠毒,有時候也覺得他可憐。但父親終歸是要認的,他生來就是那種大大冽冽愛開玩笑的性子,既然是再慎重的場面,他一樣可以冒出些不倫不類的話來邊跑邊回了一句:“我說老爹啊,你就算要打要搞也等明天天亮嘛,這麽半夜三更的,還讓不讓人睡覺了?”

林無崖笑道:“處變不驚,确有我當年的幾分風範!怎麽?聽你這口氣,似乎還沒有想通,還是想和為父的為敵麽?”

林飄遙還沒說話,就聽張天南喝道:“他不但要與你為敵,還要親手取了你的項上人頭!”

林無崖嘿嘿道:“張兄,我們父子說話,外人插嘴似乎不太合規矩。”

“外人?”張天南冷笑道:“你空給了他骨血,卻從未盡過當父親的責任,你才是真正的外人!”

林無崖狂笑道:“莫非你就不是外人了?”

“不錯!”林飄遙此時已跑進了場中,張天南一把拉住他:“他如今已是我張家的女婿,你說我算不算是外人?”

林無崖喜道:“飄遙兒,你成親了?”

林飄遙見他滿面欣喜不似做僞,心軟道:“可不是麽,今天下午才拜的堂,偏偏好端端一個洞房花燭夜,讓你給搞砸了!”

林無崖大笑道:“看來今天我們林家還真是雙喜臨門啊!先是找到了你親生姐姐,如今林家唯一的血脈也成了親,算是我林家有後了!”

林飄遙趁他說話的空當,飛速把何小九所提之事給張天南和薛放說了,兩人互打了個眼色,嘴巴一陣蠕動,似是用傳音入密的功夫把此事給劍聖等人傳告過去。

辦好這事,林飄遙才回過神來仔細聽林無崖說話,正好聽到那句‘先是找到了你親生姐姐’,楞道:“找到我親姐姐了?”

林無崖雙手一合:“你可想見見她?”

林飄遙懶洋洋道:“想是挺想見上一面的,可惜你多半不許。就算是許了,也肯定是有什麽條件之類,我可不想鑽進你的圈套裏去。”

林無崖臉色稍變,随即道:“哪有和自己父親如此說話的?!”

殿下薛放高聲道:“天底下又哪有你這樣的父親?!”

林無崖臉色驟變,一時整個場內鴉雀無聲。

第十集(全文完)

第 78 章 我怕他擔心

彥真輝現在的心情真是特別的複雜。

又是高興,又是擔心。

高興的是,古河凜對待自己的态度已經明顯軟化了很多,相信只要再加把勁,正式确立交往關系,應該不難。

但随之而來的擔心,卻讓彥真輝始終覺得心裏有一塊石頭懸着——古河凜是真的決定作出改變,還是只是不想家人、朋友擔心而在逼迫自己?

一個原本那麽堅強的人,輕易就從失敗的陰影中走出來,然後改變自己,這真的可能嗎?

回到高二C班的時候,彥真輝一直在想這個問題。

但他沒有什麽關系好的女性朋友,猶豫了良久,只好詢問三枝奈未。

三枝奈未皺着眉頭,思考了很久才說道:“這件事情我也沒辦法給你建議,因為我從來沒有遇到過這種事情,我也不是古河學姐,所以我也搞不清楚她心裏真正的想法,我建議你試着邀請古河學姐先進行一兩次約會,或許可以看出古河學姐真正的心意。”

彥真輝最終還是決定,按照三枝奈未說的來做。

以前他也不是沒要求過古河凜一起出去玩,但從來都沒有成功過。

古河凜之前真是把所有心思都撲在了劍道上,幾乎所有的課外時間,都是在磨練自己的劍道。

懷着忐忑的心情,彥真輝找到古河凜,發起了邀約。

古河凜低着頭稍微思考了一會兒,答應了彥真輝的約會請求。

居然真的成功了?

一切都太順利,讓彥真輝心中的擔憂反而更深。

難道古河凜其實真的只是在強迫自己?

五月十三日,星期六,天清氣朗,溫度适中,是個約會的好天氣。

古河凜一大早就起了床,做完慣例的每日訓練之後洗了個澡,匆匆吃完早飯,就回到自己的房間裏挑選起了今天要穿的衣服。

“這件?”

“不行,有點太土氣了。”

“這件?”

“不行,好像已經不合身了。”

把自己的衣櫃翻了個遍,古河凜愕然發現,自己居然沒有什麽像樣的私服。

以前把所有心思都放在了劍道上,沒怎麽花心思穿衣打扮,她的衣服基本都只是随便買的。

但今天将要約會了,古河凜卻怎麽也找不到一件滿意的衣服。

猶豫了好久,古河凜最終決定還是穿校服好了。

因為在她的衣服裏面,最好看的居然還是真學的校服。

不過古河凜還是在校服中加了點料——必殺技!黑色過膝襪!

看到女兒穿着校服出來,古河涼介也是一愣。

“凜,怎麽放假還穿校服?今天可是你跟真輝那小子的初次約會,你就不怕那小子失望嗎?”

古河凜搖了搖頭。

當一切都放開了之後,她才發現自己除了劍道,好像什麽都沒有,甚至連個可以傾吐心事的朋友都沒有。

唯一的好友長谷川真央太過純真,顯然不是一個好的傾吐女兒家心思的對象。

如果母親還在就好了。

古河凜猶豫了一下,看着父親捆着圍裙,還在忙前忙後處理着家務,一時間也有些語塞。

“多桑。”

“嗯?”

“我有點擔心。”

“有什麽好擔心的?我可都聽勇人說過很多次了,真輝那小子對你可是一心一意的,哪怕你拒絕了那麽多次,他也沒有灰心喪氣,這一次你答應跟他約會,我想他都快高興死了吧?”

古河凜暗暗搖了搖頭,果然父親還是不懂女兒家的心思。

古河涼介把桌子擦幹淨,抹布扔進水桶,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直起腰來,看着女兒有些不滿的神色:“我想你現在肯定是在想,多桑我不懂你的心情?”

“诶?為什麽會知道?”

“我可是你爹啊!你以為我在網上反串主播,冒充十八歲的高中少女,為什麽沒有被人拆穿?那是因為平時我一直注意着你,并且學了你的呀,只不過之前你一直心裏只想着劍道,把真正的你隐藏在了面具之下而已。”

“歐多桑,真是變态。”

古河凜小小地皺了皺鼻子,不知為何,心中卻松快了很多。

“可我還是有些擔心,我怕真輝會胡思亂想。”

“唔……這倒是個問題。”

古河涼介摸着下巴,沉吟了一下,接着問道:“那你老實告訴我,你真的放下劍道了嗎?”

“談不上放下吧,只是看清了自己的底線而已。”古河凜實話實說道,“都已經堅持了十幾年了,我也不可能真的一下子就把劍道丢開。但這也正是我擔心的地方,我怕真輝他會認為我是在逞強。”

“哦?為什麽?”

“別看真輝他總是厚着臉皮,三天兩頭就來告白,可是我知道,他其實遠沒有他表現出來的那麽堅強,在某些方面,他其實是很纖細敏感的。”

“他明明長得那麽帥,卻根本就不懂得女孩子的心思,有時候傻乎乎的又氣人,又可愛。”頓了頓,古河凜又道:“我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這麽想,但是我……”

聽到女兒一提起彥真輝就滔滔不絕,古河涼介大笑着打斷了女兒的話,“凜啊,看來你比我想的還要更早就被真輝那小子攻陷了啊,既然你早就已經對他有了好感,那就坦誠一些,不要隐瞞自己的想法。”

“多桑!”

被父親揭穿心事,少女有些羞惱的嬌嗔起來。

“好了,已經快十點了,你也該出門了。”

古河涼介提醒了女兒一聲,重新忙碌起了家務。

“如果今天晚上不回來,記得打個電話通知一聲。”

“多桑!”

被調笑的少女無奈地抗議了一聲,匆匆拿起小挎包,沖出了家門。

半個小時之後,古河凜老遠就看到了彥真輝。

他正站在約定的地方——千代田區外神田町的小廣場噴泉旁邊。

在他旁邊,還有幾個年輕漂亮的女孩子正在試圖跟他搭話。

但彥真輝一如既往地對一般女性絕情到讓人驚嘆。

古河凜心中又是歡喜,又是有些嗔怪。自己都提前十分鐘了,他居然來得更早?

不能讓那些不明來歷的女人繼續糾纏真輝了。

古河凜拿出鏡子,确認了一下妝容沒有問題,揮着手向彥真輝小跑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