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8 章 消失的五行蓮

“前輩族中之人,在與外族女子通婚之時,是否會将…會将……”谷璃最後到底沒将問題問出來,枭枭兒和谷阿之間的事情,與姬十三到底是不一樣的。

不能回劍閣古城,一人獨行也不安全,谷璃最後還是跟着姬十三走了。姬十三并不是要回百淵府,谷璃跟着姬十三去了九淵城,兩人通過傳送陣去了昆侖。姬十三說自己要去白水觀,問谷璃是否同往。昆侖一地有鳳凰之力護佑,想來兇獸之類應該不會滋生,如此,她自己回容華洞府也就是了。姬十三也并未多問,谷璃說要離開,她便讓谷璃走了。

徐劍影會特地讓姬十三給她送信,大概是怕傳信符會被人截取,如此一來,谷璃只好暫時不與徐劍影聯系了。

獨自一人前往容華洞府的路上,谷璃在天山山脊之上停住了腳步。就在剛剛一瞬間,她奇穴之內的陰陽兩系五行之力的小疙瘩,忽然一虛,再次凝實之時,總覺得好像缺了點什麽。

谷璃運轉功法感受了一下面內的真元,并沒有什麽不妥。往劍閣古城的方向遙遙望了一眼,谷璃繼續往容華洞府而去。

與窮奇的一戰,于《侍劍訣》之上,谷璃所悟太多,但想要将那些領悟瞬間化為自己的戰力,卻不是一時半會能辦到的。

谷璃很清楚,徐劍影讓她不要回劍閣古城,是為了避禍。倘若沒有徐劍影的來信,她是不會貿然回劍閣古城的。谷璃沒想到的是,這一等就等了十年。

十年間,谷璃從《侍劍訣》和《仙劍雲舞訣》中領悟了諸多法門。因為無鞘劍乃是五行靈劍,與十一部劍訣都是單系或雙系靈劍比起來,無鞘完全不用拘于一格。取其精華之後,雖然劍心依然懵懂,谷璃自信她能有着不下于結丹中期劍修的戰力。

徐劍影的傳信符姍姍遲來之時,谷璃便從昆侖一地直接回了劍閣古城。

甫跨出傳送陣,谷璃就感覺劍閣古城內與往常不一樣。劍閣古城之內原本豐沛的五行靈氣,較以往要稀薄了許多。因為土行蓮在劍閣古城之內的緣故,一直以來金靈氣在五行之中所占的比例都要稍微多出一些,但這一次,五行靈氣竟然是完全平衡的。

谷璃從天權閣內的傳送陣出來,剛剛走到大廳,便有一名結丹中期的師兄過來問道:“可是谷師妹?”

谷璃點頭稱是。

對方立刻道:“谷師妹,在下常新,掌門與幾位太上長老在劍閣草堂等你很久了,你師尊靈扼長老也在,請師妹随我來。”

谷璃吓了一跳,劍閣草堂乃是劍閣古城掌門之所在。

結丹之後,谷璃對于劍閣古城的構成也有了一番新的認識。作為劍閣古城一門之首的掌門,從某種意義上講,主要掌管的是派內元嬰期以下的修士。門內修士一旦結嬰,在以往的記載之中,離飛升便也不遠了。派內之事一般只會在必要時詢問元嬰太上長老們的意見,但對于元嬰修士卻基本是沒有束縛的。

這種情況不僅在劍閣古城如此,在其他各派之中也是差不多的情況。

元嬰臺上長老雖然會插手派內事務,但好幾位太上長老同時在劍閣草堂等她,就有點不同尋常了。莫非,土行蓮最終還是出事了?谷璃心下忐忑,跟着常新一路往劍閣草堂而去。

劍閣草堂是劍閣古城的師祖劍仙廣成子當年的居住之所,也是劍閣古城之中,與鎖妖劍閣相距最近的一棟建築。

草堂的确是用草搭建而成,但并不是普通的茅草,而是一種名為仙劍草的上品靈草,就連玉壺冢之人,每年也會來劍閣古城求取仙劍草作為煉制丹藥的原料。

劍閣草堂的陳設極為簡陋,但草堂在劍閣古城的地位卻是不容忽視的。

谷璃到時,劍閣草堂之內,首座上坐着的,仍是當年谷璃進門之時的那位金冠白須的男子。

左右兩側的座椅之上,分別坐着三男兩女,徐劍影便是其中之一。

常新将谷璃帶進草堂之後,往那金冠白須男子禀道:“掌門師兄,谷師妹回來了。”

進門時,徐劍影便給了谷璃一個稍安勿躁的表情。谷璃在常新離開後,對堂上之人分別行禮:“見過掌門師兄,見過各位長老,見過師父。”

見禮過後,坐在首座的掌門便問道:“谷師妹數年前是否進過雷澤廢城祭廟內的密境?”

進入祭廟之時,各派弟子合計多達三十幾人,掌門能知道此事,谷璃也不奇怪,此事也無需隐瞞,谷璃稱是。

掌門便問道:“不知道當年收取天梯圖紙的,是我派中哪位弟子?”

這句話問出來,谷璃便知道是怎麽回事了:“當年收取天梯圖紙的是我,不過出了密境之後,因為我暫時不回師門,便将圖紙交給了聽濤師兄。”

谷璃此言一出,堂上幾人的臉色都有些難看。

堂上坐在左側的一名女子道:“我徒兒聽濤的靈劍都回了劍池……”

谷璃忍了忍,最終沒有說天梯圖紙又回到了自己手中。當年她給徐劍影發傳信符時,只說在酒都寨發現大舟山北麓有兇異之象,并沒有說與聽濤等人有關。在不确認自己安全的情況下,天梯圖紙抓在手中,至少還是一個籌碼。

徐劍影已經斯斯然站起身,道:“既然如此,我家小谷璃我就帶走了。”

堂上幾人對于徐劍影的态度似乎很不滿,與徐劍影同坐一側的另一名男子起身道:“徐師弟,如今五行蓮……”

此男子瞥了谷璃一眼後,将未完的半截言語吞進了肚子裏,轉而道:“天梯之事你怎能如此不放心上。”

徐劍影笑道:“梁師兄,當年你家思賢徒兒向你求救之時,你早一日趕去,不就不會有現在的情況出現了。”

被徐劍影稱為梁師兄的男子臉色幾度變換,最終一甩袖,又坐了下去。

倒是另一名女子露出笑顏,對谷璃道:“谷師侄,當年你将天梯圖紙交給聽濤師侄之後,可有留下記憶靈簡?”

谷璃見她相問,又笑得甚是親切,差點就要脫口而出天梯圖紙現在就在自己袖裏乾坤中。徐劍影在谷璃身邊一聲輕咳,谷璃猛然一醒,這位該被她稱為師伯的女子,竟然在無形中以元嬰修士的威壓對付了她。

谷璃面色不改,拱手禀道:“當年聽濤師兄是和三位師兄一起離開的,谷璃當時只覺得他們四人同行,比我獨行要安全的多,所以也沒有多留個心眼,還望師伯恕罪。”

女子的笑顏在徐劍影輕咳一聲之後便已經消失,聽得谷璃的回話,更是多餘的眼神都沒再留給谷璃一點。

不等其他幾人再開口,徐劍影已經禦着靈扼劍,将谷璃帶離了劍閣草堂,往醉佬峰方向去了。

靈扼劍上,谷璃忍不住問道:“師父,土行蓮出事了嗎?為什麽幾位長老對天梯圖紙突然着緊了。”

徐劍影挽着酒葫蘆對坐在身邊的谷璃道:“十三可是告訴我,雷澤最好的酒都是酒都寨産的,怎麽你去了酒都寨,也沒有給為師帶點好酒回來?”

谷璃瞬間頭皮發麻,臉色難看的對徐劍影道:“師父,酒都寨的酒池裏都泡了白骨了,你還敢喝?”

“哦?”徐劍影不以為然的道:“別是為你不知道孝敬師父找借口?”

谷璃滿頭黑線,她家師父果然是個認酒不認人的,無賴之下,只得将酒都寨的情形都告訴了徐劍影,換來徐劍影的幾聲扼腕嘆息聲。

末了,谷璃不肯定的道:“師父,其實聽濤等人便是隕落在徒兒遇險之處。若是天梯圖紙真的如此重要,倒是可以到大舟山北麓的山中搜尋一二,說不定能找到聽濤師兄等人的遺物。”

徐劍影捧着酒葫蘆嘬了一口,笑道:“一醉一醒皆在世,是人是仙仍獨存。修好了天梯,我哥哥能再入輪回嗎?天梯什麽的,對我而言不重要啊。”

“師父,你不會喜歡你哥哥?”谷璃也不知道自己哪根筋搭錯了,忽然就扔出這麽一句話。

徐劍影愣了一下,繼而大笑:“小谷璃啊,你現在明白什麽是喜歡嗎?”

谷璃猶豫了一下,最終道:“我以前以為我知道的,不過現在好像不太知道了。”

靈扼劍已經到了湖心小築的上空,徐劍影卻沒有直接回到小島上,兩人一劍漂浮在空中。

徐劍影眼神忽然黯淡,望着遠方道:“哥哥,就算你入陣為祭,如今這個大荒到底還是要崩潰了,獨入輪回之時,你讓我怎麽向母親交代呢?”

谷璃不明白徐劍影究竟在說什麽,但是世界到底還是要崩潰是什麽意思。看着那樣的徐劍影,她忍不住喊了一聲:“師父?”

徐劍影沒有回頭,聲音裏有種說不出的蒼涼,道:“小谷璃啊,五行蓮消失了。”

谷璃覺得自己肯定是幻聽了:“師……師父,你說什麽?”

徐劍影已經在谷璃這一錯愕間恢複常态,語調輕松的道:“五行蓮消失了,五行蓮喲。”

谷璃在知道徐劍影不是說笑之時,只剩下一句話想咆哮而出:五行蓮都消失了,師父你還喲,喲個什麽勁。

第 139 章 :一起做飯?

轉眼看了下四周,除了樹木草叢就只有地上的土,倒是有幾聲未知的獸鳴,可能看到的只有先前驚起的幾只飛鳥,吃什麽?

已經很久沒有餓過肚子了,忽然再一次經歷餓肚子的遭遇,江芙蕖無奈地摸了摸空空的肚子,好在這次比上次好了很多,至少渾身沒異味穿地也幹淨,至少,藥簍裏還有火折子和細鹽……

江芙蕖站起身,閉上眼睛感覺了下風向。

風和氣清,沒有風向。

江芙蕖不死心,怎麽可能,林子是流通的,怎麽可能一點風向都沒有,這林子難道是個密閉的不成。她前後左右地走了一圈,還是沒有感覺到風向,這才終于确定了,這林子有古怪。

小霞山在虹橋城的西北側,北通上京城,西接婺城,這兩個都是繁華的城市,來往行人衆多,小霞山不是一座孤山,這林子在小霞山的崖底下,雖然深了點,但怎麽想都應該是流通的才對。既是流通的,怎麽風向不明呢?

江芙蕖心中百思不得其解,但是咕咕作響的肚子不容她再細想,沒有風向,那就看陽光的指向了。

走到一處灌木前,江芙蕖仔細辨別了下那草葉的長勢,朝向和色澤,選了稀松色深的一側走。幹涸為北,向陽為南,要從這兒出去,江芙蕖覺得,只要一直沿着北走就是了。

找食物自然也不能胡亂走,萬一走迷了方向,那只會浪費更多的時間在這林子裏。江芙蕖在就近處轉了一圈,然後以落地為圓心不斷向外擴,可惜除了一些能吃的草葉之外,一無所獲。

這林子裏根本沒有果樹,不要說果樹,就是草藥都很稀少,比之當初的谷山要貧瘠太多,可這兒的草木長勢明顯比谷山要好。

當真是個很奇怪的林子,是因為在崖底的緣故嘛?連只兔子都沒看到,就是飛鳥也是她剛落下來那會兒才見到幾只,走了一大圈竟是再沒見鳥的影子,也不知道它們躲哪去了。

江芙蕖悻悻地坐在藥簍旁,靠着樹樁,微閉着眼睛,幹嚼着草葉,苦苦苦……皺着眉頭吃了好一會兒,江芙蕖的肚子總算是感覺到了一絲飽意,她一口吐出口中的草葉,真地是能少吃一口就少吃一口吧!

她的眼睛也沒打開,吃飽了,就再睡一覺,然後上路吧,趕着天黑前,找不到山洞,也得找個略隐蔽的地方歇着啊,這林子如此古怪,讓她心中有一股不安,實在是不敢一晚上暴露在外。

這樣想着,她側了側身子,想調整個舒服的姿勢。

“窸窸窣窣”的聲音在寂靜的林子裏響起,江芙蕖開始在腦子裏數羊,一只羊,兩只羊,三只羊……

“窸窸窣窣”的聲音再次在耳邊響起,江芙蕖有些混沌的意識瞬間清醒了過來,她沒動啊,哪裏來的聲音,她睜開眼睛,對上一雙冷冽的眸子。

宋伯遠……差點把他給忘了!!!

江芙蕖暗暗翻了個白眼,也不動,就那樣遠遠斜睨着宋伯遠的動靜。

宋伯遠坐起身來,靠在一棵樹上,擡手在右手臂的幾個穴位處快速點了一下,然後伸手迅速把飛镖拔了出來放在地面上,接着從懷裏掏出一個淡紫色瓷瓶,将瓷瓶中的藥粉一股腦倒在傷口處,然後他将紫瓶放回懷中,又掏出一個朱紅色的瓷瓶,從裏面倒了兩粒褐色的藥丸出來,一仰頭就塞進嘴裏咽了進去。

動作蠻利索的,看不出來有任何影響啊,江芙蕖更氣了,你要是沒意識我還能原諒你一點,告訴自己你不是故意的,是人的求生本能讓你把我拖下來,可你這個樣子,我就是想給你開解都找不到借口。

世風日下,人心不古,好歹是個竹公子,怎麽混上這稱號的,看臉嗎?臉也平平無奇!!!

江芙蕖心裏腹诽,看着對方好好的她就生氣,怎麽不死了算了,眼不見為淨,她幹脆閉上眼睛,不去看他。

宋伯遠将藥瓶放回懷中,閉上眼睛暗暗運了下氣,誰知氣息無論如何都提不起來,似乎在體內被什麽堵塞住了一樣,他睜開眼睛,瞥了眼那飛镖,一個小小的千殺門,為什麽敢對他下殺手,又是怎麽得來這毒藥跗骨的。

跗骨之毒,一種很古老的皇室秘制毒藥,一旦沾身便會讓人在半刻鐘內失去反抗能力,并且毒藥透過肌血滲入到人的骨頭中,慢慢蠶食他的奇經八脈,直至把他變成一個完全的廢人。

這種毒藥倒也不是完全無解,只要在中毒之時封住血脈,讓它不能在肌血中流動,然後乘着它還沒有入骨,将中毒的地方連帶血肉一起挖掉,阻止它的滲入就是了。

可是,他察覺的時候已經晚了,封脈時,雖是勉強抑制住了它在肌血中的滲入,可也讓他的意識有些混沌,只能維持勉強的清醒,他好像,不是一個人掉下來的,當時本應該出手殺了她的,可看清她的樣子後,他的殺意就全去了。

是她。

宋伯遠看向不遠處歪在樹上,縮成一團的人,她怎麽會在崖底下,那崖頂上的古怪繩子原來是她弄的,他還道是千殺門的人在底下也布置了什麽機關……倒是白砍了。

目光觸及到她身邊的藥簍,宋伯遠頓了頓,原來是采藥,倒是真巧。

“咕咕”的聲音響起,宋伯遠摸了摸肚子,好像,餓了。他轉頭看了眼四周,又凝神側耳聽了聽動靜,然後起身往一個方向走去。

江芙蕖這邊氣悶地歪着,居然就那麽睡過去了,她是被一股香味誘惑醒的,難道一覺又睡出了林子?江芙蕖高興地睜開眼睛。

天色早已暗了下來,正前方有一堆幹柴架着的火光,宋伯遠坐在火堆前,眼睛盯着火架上已經見熟的烤蛇肉。

江芙蕖暗暗摸了摸肚子,又看了眼那蛇肉,形勢比人強,不然先放下糾葛,過去蹭個飯?

第 146 章 往事回響16

第146章 往事回響16

缇嬰偏臉, 躲過沈二讓她仰頭的手指。

她重新低下了臉。

日光稀薄,她披衣散發,坐在黃昏晦暗的卧榻中, 又小又靈, 一團稚嫩。

沈二如此剖心,她也低着頭不吭氣。

他不知是她過于任性無情, 還是當真不情願與他這樣親昵,要秋後算賬。

他心中生出些空渺的酸楚之意:這應當是人類才有的情感。他原先不懂,如今卻要在她身上,體會個遍。

缇嬰聽到沈二輕輕嘆了口氣。

他卻又果真是待她不同的。

她這樣不理他,他也沒再為難她什麽。缇嬰豎起耳朵, 又悄悄掀起眼皮。

她見到自己給他做的那個新身體,徹底碎得幹淨, 用也不能用。沈二以虛霧模樣在帳上浮了片刻,便飄下去, 重新進入躺在地上的“死人”沈二體中。

他進入沈二身體中, 緩緩坐起,扶了扶手臂,活動筋骨, 筋骨發出卡擦卡擦的脆響。

缇嬰目光閃爍:魂魄只是離開一下午, 這具身體就已經變得這樣僵硬了嗎?

那沈行川,真正的她師父,還活着嗎……她心中生出一種荒唐的猜測, 只不敢确信。

沈二似察覺背後的凝視,他站起來, 回頭朝後看,對上少女圓潤睜大的眼睛。

與他對視一眼後, 她又若無其事地移開目光,好似偷看他的人,不是她一樣。

沈二低頭系腰帶。

任誰在剖心“我偏私你”後,等到的是對方的一言不發,大約都明白自己被拒絕了。

可沈二又不明白:她若真的對他毫無感情,卻又與他……莫非是她年紀太小,比他這個無支穢還不在乎凡塵俗禮,她不覺得這是什麽大事。

又或是,她那樣的修士,心向大道,不将兒女私情放在心上。

沈二慢慢說:“那我走了。”

他又溫聲:“明日再來看你,好不好?”

他聽到身後衣物窸窣聲。

沈二微側過臉,看向那坐在榻上的少女。

他見缇嬰淡定地從她枕下摸出一張符菉,雙手施法,在符菉上一擦。

符菉亮起後,她就這樣曲腿坐在榻上,衣衫不整,長發散肩,捏着符菉與另一頭的人說話:“葉師兄,你在嗎?”

沈二停下離開步子。

他看她的眼神稍冷。

缇嬰挑釁瞥他一眼。

符菉再亮,葉穿林沉穩聲音在屋中響起:“我就在外面,你要見我嗎?”

沈二目光,瞥向木門。

他又見坐在榻上的缇嬰露出笑,搖頭後,她沖着符菉說話:“不不不,不用見。我是想和你說,先前你說的秘境封印的事,我想明白了,我要幫你。

“你不是需要大量靈氣四溢,來做實驗嗎?我們看運氣吧。運氣好的話,今夜我就能給你。運氣不好的話,你再等一等。

“反正,這件事對大家都有好處,我肯定相信你的。”

過一會兒,葉穿林輕松些的聲音,在如此氣氛壓抑的屋中道:“那我便去布陣法了。小嬰,別太勉強自己,別讓我和你二師兄擔心。”

符菉作用發揮殆盡,在缇嬰指尖燃燒成灰。

沈二眸色淡淡。

他聽不懂葉穿林和缇嬰在說什麽。

但他又敏銳聽出葉穿林叫她“小嬰”,還說“我和你二師兄”。

沈二想:原來誰都認識缇嬰是誰,只有他是最後知道的那個。原來關心在乎缇嬰的人那麽多,他越是排位,越是倒數。

只因失去記憶,他便步步落後于人。

他死前定下的這種計劃……當真沒有考慮過缇嬰。所以世事在小小報複他嗎?

但是無妨。

他想自己應當原本是一極為冷靜之人,情勢如此不利于他,他也依然有一腔逆流而上的決心。

沈二便再次與缇嬰說:“我走了。”

這一次,缇嬰卻沒有不理睬他。

她擡起臉,驕縱無比:“你去哪裏?誰讓你走了?”

他吃了一驚,停下步子。

方才那故意激怒他的少女一縱身,從後撲來,雙腿纏住他腰身,整個人伏在他背上,雙臂抱住他脖頸。

少女的甜香,讓他身子微僵。

她趴在他背上,摟着他,彎眸笑:“我對你這麽壞,你就發那麽一會兒脾氣,就沒了嗎?哥哥,你果然待我很不同!”

她聲音嬌甜,氣息拂在他脖頸處,非常肯定,又非常得意:“你不是威風凜凜的無支穢嗎?不是想活就活,想死就死嗎?你怎麽連妹妹都降服不了啊?”

沈二低頭。

他看到她勾着自己腰身的一截小腿。

他試探着伸出手,按在她腿上。她瑟縮一下,卻沒有掙紮。

她仍抱着他脖頸,氣息又軟又綿,像個小火爐一樣籠着他。

沈二半晌輕聲:“你一直在怪罪我。”

他溫聲:“你要記恨我到什麽時候?”

缇嬰摟他手臂的力道收緊,快要勒死她。

她很久不說話。

記恨……那怎麽會是記恨?

可她不想再提她害死他的事了。

半晌後,缇嬰仍挂在他身上,晃了晃小腿,将臉埋到他頸側,悄聲撒嬌道:“哥哥,我們私奔吧。”

沈二驚愕。

缇嬰振振有詞:“我不嫁人了。我待在這裏,就要應付那勞什子婚事,我不想應付了。

“就算你幫我擺平婚事,說你不需要我沖喜,肯定還有亂七八糟的後續來折騰我們。

“而且、而且……我們是兄妹,在這裏總是不方便的。不如你帶我,去穢鬼林怎麽樣?”

她心中想着,葉穿林說秘境被封了,但是師兄并不是以正常手段進入秘境的。一方面,葉師兄想辦法解開封印的秘境;一方面,她和師兄去穢鬼林看看有沒有別的法子。

雙管齊下,說不定他們可以離開秘境。

她還等着報仇呢……豈能老死在一個秘境中!

沈二看出她有些小心思,但是她提出要跟他走,他仍是心中生起驚喜。

他定定問她:“你确定要和我走?”

缇嬰:“我确定呀。”

她狐疑:“難道你舍不得沈二的身份?還是你舍不得你的十七八個……嗚嗚嗚!”

她嘴巴被捂住。

沈二俯身,扣住她嘴巴,不讓她胡說。

他溫聲:“我幫你穿衣吧。”

缇嬰眼珠輕轉,大方地點了點頭,由哥哥坐下,捧住了她一頭細軟長發。

當夜,沈葉兩家仍在觥籌交錯,主人公卻都不在。

葉穿林以體弱為由,拒絕筵席,在沈家分給他臨時住的院中,不知道搗鼓什麽;

月奴回到缇嬰的識海中,迷茫地發現他們在收拾細軟,準備逃去穢鬼林了;

沈二與沈三雙雙以體弱為借口,不參加筵席;

大小姐花時和不引人注意的庶弟陳子春在席間,見不到一個故人,只聽秘境中的沈家長輩與葉家長輩雙雙尴尬:“如今的孩子們,都挺體弱的啊……”

花時擡起頭。

透過漆黑屋檐,她看到外面天地廣闊,無風無月,烏雲滾滾。

烏雲壓天,園林曲折。

缇嬰拉着沈二的手,背着一乾坤袋的吃的喝的玩的玩意兒,與沈二偷偷摸摸潛逃出沈家。

沈二老神在在,她卻緊張無比。

……刺激的事情讓她興奮又害怕,偏她愛玩。

缇嬰帶着沈二一邊逃,一邊時不時縮在牆角樹根下看地輿圖,看他們還有多久能離開沈家。

眼見離出府路越來越遠,穿過一道月洞門,缇嬰與沈二,撞見了沈家一個侍衛。

缇嬰定定神,作出無所謂的模樣,鎮定地拉着沈二的手,還與那侍衛點了下頭。

他們今夜出來,之前也遇見過幾個巡邏的侍衛、仆從,皆被他們應付了過去——

三小姐和二公子出門玩耍,也不是什麽了不起的大事吧?

缇嬰和沈二鎮定無比地走過。

那侍衛卻在身後突然道:“三小姐與二公子要去哪裏?”

缇嬰回頭。

她擺出不講道理的嘴臉,冷斥道:“主子的事,輪得到你過問?”

那侍衛道:“不敢。只是葉公子就在府中,三小姐不去見葉公子,卻與二公子這樣混玩,是不是不太好?”

缇嬰聽到沈二一聲輕笑。

她察覺沈二有要動手的意思,心中一緊,忙挽住一旁少年手臂,不讓沈二在此動作。

缇嬰對那侍衛說:“我正是要和哥哥一起,去找我未婚夫的。”

侍衛看她片刻,狐疑點頭,讓出了位。

缇嬰與沈二背對侍衛而走。

忽然,缇嬰感覺到身後一重襲擊,迅捷無比。她驀地回身,還沒等她施法阻擋,她身旁的沈二已然出手。

那侍衛卻也機敏無比,在原地消失。

下一刻,侍衛站在了牆頭上,低頭俯視他們。

缇嬰眯眼。

她開始摸懷中的符菉:“……你是一起進來的修士!”

那侍衛低頭看她。

有大天官的禁制阻隔,缇嬰看不清這到底是哪位修士,只以為這是普通侍衛。而今,這分明是外來修士的侍衛開始結咒施法,伸指指向她:

“你将死于雷擊之下!”

“轟——”

言出法随,炸雷瞬起,劈向缇嬰。

缇嬰閃身躲過,飛縱而起,同時拔劍,寒光凜冽。

缇嬰看他,嗤笑:“原來是巫神宮的天官啊……蟄伏在一個侍衛的身份下,整日無所事事,很辛苦吧?”

天官冷然:“缇嬰,大天官有令,你将死于此秘境。”

缇嬰目中陰鸷浮起:“那看看是誰先死在這裏!”

那天官絕非單打獨鬥。

他在認出缇嬰要逃跑之時,便施法傳訊,很快,缇嬰這一方,被陌生侍衛、侍從、侍女們包圍。

大天官有令,要巫神宮的天官與神女在秘境中殺掉缇嬰。

天官與神女通過天命術,很快确定誰是缇嬰。他們按兵不動,不過是因為沒把握殺掉如今的缇嬰罷了。

但是今夜不同——

一神女施展術法,朝天地傳音,向進入秘境的所有修士傳言:“玉京門的逆徒缇嬰就在這裏,玉京門弟子,還不與我等一同聯手嗎?”

缇嬰冷笑。

更多的攻擊到來。

她識海中的持月劍坐不住了,主動飛出,化身月奴,凜然道:“小嬰,我來幫你!”

玉京門趕來的弟子們打鬥間,認出了這是他們玉京門的靈寶持月劍,不禁震怒:“月奴,你助纣為虐!”

月奴很淡漠:主人送她來的,她當然聽主人的安排。

越來越多人包圍。

缇嬰聽到身後喟嘆。

她心中一緊。

她聽到前方對手們齊齊後退,震驚仰頭看向她後方:“無支穢……是無支穢!”

缇嬰回頭,看到沈二身體仍僵硬筆直地站着,一重霧氣從他身後浮出,無支穢“江雪禾”步出。

新的沈二掀起眼皮。

他淡漠冷然,修長傲慢,不在意凡塵間生靈的朝生瞬死。當他周身的穢息向外散發時,寒夜中,無數潛伏的穢鬼開始躁動不安,被召喚間,向這裏的修士襲來。

缇嬰手中捏訣。

她感覺到自己面頰,被無支穢的穢息輕輕碰了一下。

沈二溫和而笑:“我早說過,都殺了便是。”

缇嬰嘴硬:“之前不知道誰是誰,我不想擔業果。而今認出他們是壞蛋們,我報複回去,才不算是我主動挑起的孽。”

修士們冷笑:“缇嬰,你果真不知悔改……你不只阻撓我們開仙路,而今還與無支穢同流合污,我們留不得你了!”

巫神宮的天官與神女們看到無支穢悠緩步出。

常年與穢鬼打鬥,他們比任何人都知道無支穢的厲害,警惕無比:

“無支穢現世,當誅!”

沈二掀起眼皮,漫不經心。

缇嬰擡起眼。

她眼眸陰厲:“誰誅誰不誅,尚未可知!”

她踏前一步。

水光自腳下踩出,裙裾飛揚,波紋沿着裙裾,爬上她脖頸、臉頰。

沈二聲音清雅幽靜,一點點織出密網,罩住這片天地:“小嬰,我來助你。”

施法之下,少女飛起,一重巨浪沖天在後,無支穢的穢息鋪天蓋地,罩于她周身。

她眉目洌冽生輝。

打鬥波動極大。

沈家筵席進行不下去,院中打鬥震得天地轟鳴,酒樽與杯盞齊齊飛出,酒液咕嚕嚕浸濕地毯。

多少人惶然無比:“怎麽了?發生什麽事了?”

席間的修士驀地飛出法器,得到訊息後,再不掩飾自己的身份,向外飛去,口中高斥——

“沈家有妖現世,無支穢挾持三小姐!

“諸位仙家,盡當捉妖!”

他們将訊息傳遍天地。

無論是在沈家的,或者不在沈家的,都要聽到這話——

接到命令來誅殺缇嬰的,應當在此夜趕至;

對缇嬰之事不在意之人,聽到無支穢現世,也應當前來捉妖。

缇嬰與無支穢站到了修士們的對立面,修士我輩斬妖除穢,獵殺穢鬼,絕不放過任一惡妖。

衆人齊齊出動。

筵席間客人們七倒八歪。

花時狼狽地從地上爬起來,正輪到陳子春來扶她。

二人雙雙震驚:“無支穢!”

……缇嬰怎會與無支穢有了糾葛?!

缇嬰當真不要命了,要叛變修真界,要徹底淪為修士不恥之徒嗎?

不不不,不應當這樣……

二人對視後,做了決定:“我們也去看看!”

花時與陳子春趕到打鬥劇烈的現場。

二人愣愣擡頭。

他們看到沖天巨浪,看到穢鬼叢叢,看到穢息吞噬生靈,看到修士鎮壓惡妖。

他們看到缇嬰與月奴雙雙為戰,看到二女身後,半空中浮現身形的缥缈魅影——

陰暗的、可怖的穢息,鋪天蓋地。

陳子春一點點擡起頭。

他看到沒有了凡人身份的遮掩後,變成鬼魅的少年師兄清隽的面孔,溫雅的眉眼,随着施法而縱揚的衣袂,托着他修長挺拔的身子。

幽幽穢息像是密密麻麻的影子,包裹着他。而在鬥法間,穢息不斷被散開,就如同飛揚的風帽。

霧氣飛揚,露出無支穢的形狀。

好似五毒林一夜,風帽四邊紗幔飛撩,露出風帽後少年沉靜安然的面容。

無支穢掀起眼皮……

記憶中的風帽少年掀起眼皮……

舊影斑駁,今時歷歷。

陳子春怔怔地看着。

他喃喃自語:“江師兄……”

高空的無支穢俯眼看來。

陳子春沒料到江師兄一眼就看到了他。

陳子春不知道這個江師兄根本不記得他是誰。

但是這個江師兄露出溫和的笑,向他伸出手:“我原諒你,只要你來幫我。”

陳子春熱淚浮上眼。

他滿心激動,跌跌撞撞往前走:“師兄,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一旁花時看到陳子春恍神。

花時伸手來攔:“陳子春!”

陳子春卻錯過她的手,向高處為戰的無支穢和缇嬰步去。

他被巨大的慚愧與後悔籠罩。

他被有可能的“重生”“複活”吸引。

好像一切皆可補救。

好像夢回一瞬,他仍跟在江雪禾身後,看江雪禾戴着風帽,牽起缇嬰的手。

陳子春:“江師兄,我來助你!”

花時:“陳子春!”

她無法,她只好跟着沖進戰場。她硬着頭皮,朝修士們祭出了武器。

有早已認出她是誰的玉京門弟子不屑:“出爾反爾又反爾!花大小姐,你沒學會你爹的本事,倒是把背叛的事學了個透徹!”

花時面孔漲紅。

她惶惶看眼高處的缇嬰和無支穢,又看向步入戰場的陳子春。

她只能厚着臉皮,追上陳子春,口上胡言亂語:“這其中一定有什麽誤會,你們都停下來,不要打了……”

可是說話間,她手中的武器就逼退一名修士。

迎着那修士輕蔑的眼神,花時咬牙,繼續去追陳子春:“你回來、快回來……那是無支穢,那不是、不是江師兄!

“江師兄已經死了!這是無支穢的陷阱!”

……她已經沒有同伴了。

她不想失去最後一個朋友。

空中雷電閃爍。

半邊天被各類打鬥術法,映得一片雪白。

在客人所住的一處院落中,于陣中步道步的葉穿林仰首,看向大戰。

他的三冬小師弟,還有其他跟着他一同進入秘境的師弟們,皆被他在這些天中一一找到,一一确認身份。如今,長雲觀的弟子們正圍在葉首席身邊,陪葉首席一同畫一個大型陣法。

此陣法借潰散淩亂的靈氣,想捅一捅那“天”試試。

葉穿林知道想打破秘境,裏面的人操作會有多難。

他借助大型法陣,又讓所有童子弟子們和自己一起布陣。

缇嬰說也許她可以在今夜導出大量淩亂的、失去控制的靈氣……葉穿林相信她,便試一試。

而今——

葉穿林看着天邊,目中微微生起清光。

他失笑:“她真的做到了。”

……一派天真的小姑娘,學會了算計人心,當真是厲害。

那他也不能輸給她。

葉穿林閉目,撩袍而坐,大道端然:“繼續布陣——”

三冬等弟子:“是!”

第 141 章 刺殺

呂雲飛要殺的人,就是趙文軒,現任僞中華民國臨時政府議員,北平市副市長。

當初構陷關世傑罪狀,要陷害關世傑于牢獄。這個理由足以讓呂雲飛起了殺機。

呂雲飛找到了三個兄弟,狗剩子,菜幫子,馮三強,讓他們跟蹤趙文軒,掌握趙文軒的行蹤。

馮三強派手下兩個機靈的人,用了兩天的時間,弄清了趙文軒的來回上下班,所要途徑的路線。

從崇文門僞市政府到宣武門附近,大概十幾裏路,趙文軒每天坐着一輛防彈車,由專職司機開車,并且配備了兩個警衛。

今天下午2.30分左右,呂雲飛帶着狗剩子他們三個人,在和平門菜市場埋伏好。

馮三強的兩個小兄弟,看着趙文軒的車開過來,一個蹬着人力車,一個推着板車撞到了一起。

兩個人互不相讓,都說自己占理兒,把一條路封得嚴嚴實實。

趙文軒的司機等了一會兒,見吵架的兩個人都不讓步,就打開車門走了車。

就在車門即将關上的一剎那,從圍觀人群裏,突然沖出來兩個戴着氈帽,只露出眼睛的人,一個人擡手就是一槍,正打中司機的腦袋。另一個人拉開車門,對準後車座上的趙文軒就開了兩槍。

副駕駛座位上警衛,反應很快,對着開槍的刺客就是一槍,刺客應聲倒地。

開槍射擊司機的人,見到同伴被殺,連開了三槍,擊斃了副駕駛座的警衛。

這時,從人群裏又沖出兩個戴着氈帽的人來,一個是呂雲飛,另一個人是馮三強。

後排座位的警衛連開了五槍,壓制住了前車門方向,而後他探出身體,一把拉住右前車門,并且上了鎖。

呂雲飛,馮三強,還有狗剩子三個人對準前後擋風玻璃,一陣陣亂槍,打出幾十個白點,玻璃毫發無損。

此時,遠處傳來一陣陣刺耳的警笛聲,呂雲飛,馮三強和狗剩子三個人,把死去的菜幫子扔到板車上,推着車就鑽進了胡同。

一群菜販子提籃拎筐,擁堵在胡同口。幾個巡警想沖過去,但被小販們堵住了去路。

呂雲飛他們穿過幾條小胡同,确定沒有警察追趕,才停下來喘了一口氣。

再之後,呂雲飛他們埋葬了菜幫子,呂雲飛湊了一萬元給了菜幫子家人。

呂雲飛剛才來過,從苗輕候這裏又借了一萬元,準備給菜幫子家人送去。

呂雲飛托警察局的人打聽過,趙文軒只是肩膀上中了一槍,并沒有生命危險。

這一次伏擊計劃,呂雲飛沒有成功。

“大哥現在去哪了?”

“說是給死去的那個兄弟家送錢。”

“有沒有人認出他們來?”

“堵住小胡同的人,都是馮三強的人。他們知道是馮三強幹的。”

“人多嘴雜。這件事兒北平警察一定先從菜市場查起,難保有人會因為利益,出賣馮三強。”

“那現在怎麽辦?”

關世傑思考了一下說:“眼下只有讓馮三強跑路了。這樣才能保住大哥。”

當當當!

随着敲門聲,呂雲飛推門走了進來。

“老三,你也在。”呂雲飛說:“路上都是警察,晚上我再出去。”

“大哥,你做這件事兒,為什麽不告訴我一聲?”關世傑說。

“原本想着幹成事兒再通知你,誰知道把事情幹砸了。”

“馮三強在哪?”

“他躲在我原先賭場裏了。”

“二哥,你認不認識馮三強?”

“我當然認識了,大哥帶着他一起吃過幾次飯。”

“我出去也不方便。晚上就辛苦你一趟,把馮三強接到這裏,我帶他離開北平。”

“他要是不同意呢?”

“不同意再說吧。晚上我跟你一起去。”關世傑說:“二哥,先拿出兩萬美金,一萬給大哥那個死去兄弟的家人。另一萬,留下做買路錢。”

“好。”

苗輕候打開保險櫃,從裏面拿出三萬美金說:“多拿一萬,路上好用。”

“行,等你們開設分廠的時候,我再彙來一筆錢。大哥,狗剩子怎麽樣?有沒有人能認出他?還有你自己。”

“我和狗剩子不再這一帶混事兒,沒人會認出我們。今天那些人都是三強找來幫忙的。”

關世傑已經打定主意,如果馮三強不走,那就只好采取非常手段了。棄卒保車,雖然不夠義氣,但也是無奈之舉。

當然也可以把呂雲飛帶到長春,但苗輕候一個人支撐着未來的分廠,關世傑很不放心。

因為苗輕候做事優柔寡斷,又是一副菩薩心腸,盡管非常聰明,足智多謀,但做生意還是有所欠缺。尤其在這個亂世,有些優點就是缺點了。

而呂雲飛做事幹脆利落,從不拖泥帶水,又心狠手辣,正适合在亂世生存。

這兩個人搭檔,正好形成互補,應該能在北平商界,闖出一番事業。

晚上八點半左右,苗輕候開着車,拉着關世傑去往天橋附近的尚和堂錢莊。

臨行前,關世傑要借呂雲飛的手槍,呂雲飛并沒有多想,就把手槍借給了關世傑。

一路上遇到幾個臨時卡子,有一些警察在盤查來往的車輛和行人。

關世傑出示了滿洲國的護照,還有謝雪飛給辦的軍官證,并沒有遇到什麽麻煩。

車輛停靠在尚和堂錢莊不遠處,關世傑和苗輕候步行過去,見大門緊閉,就輕輕扣動了門環。

“!”

好半天,門裏才傳開來腳步聲。

大門打開了。并沒有見到人。

“三強,我是苗輕候。”

這時,從大門後閃出一個人來,正是當初在炮局認識的那個馮三強。

馮三強小心翼翼地關上了大門,領着關世傑和苗輕候來到了二樓,原來的總經理室。

馮三強拉開電燈,見到關世傑的時候一愣。

“你不就是六哥的把兄弟,關,關世傑對不對?”

“你記性真好,還認得我。”

“你們怎麽來了?六哥呢?”

“路上警察查得嚴,他沒有過來。”苗輕候說。

“三強,現在你怎麽想的?”關世傑問道。

“先躲幾天吧,看看形勢再說。”

“我覺得你應該離開北平。因為菜市場有許多人認識你,再說幫忙的人都是你的兄弟。”

關世傑沒直說,你馮三強欺行霸市慣了,難保不會有人舉報給警察。

“我不走,這裏有我的地盤。”

關世傑手插在衣兜裏,悄悄打開了手槍的保險。

第 140 章 決賽終結

因為警方力量的介入,整個島上開始迅速混亂了起來,雙子隊也被自己的師傅叫停:

“我們墨西哥摔角手,絕對不打沒有觀衆的比賽!”

以這樣奇葩的理由,雙子隊收工不幹了。

本來這次弟子死鬥大賽,就是就此終止也可以,但是無論是葉翔還是兼一,都有理由在這裏分出一個勝負才行,于是,兩人決定不管外面的襲擊和戰鬥,就此在競技場上進行最終的比鬥。

梁山泊的達人們已經分頭行動了,香坂時雨在護送着新白聯盟撤退,其餘五位達人則配合警方行動,一豐則在原地觀看兼一和葉翔的比鬥。

弟子之間的戰鬥,師傅不可以插手,這個是武術界不成文的規定,所以梁山泊達人們沒有意圖插手這次比試,但是卻囑咐一豐盯着點,必要時刻可以鑽個空子。

一豐已經是達人等級了,但是還沒有廣泛認證,在身份上,确實是歲數比兼一和葉翔都要小得“弟子”,即使這個弟子已經是達人了,仍然也是“弟子”不是嗎。

在必要的時候,一豐就是插上一腳,外人也說不出什麽來,有能耐你也教導出來一個十四歲成為達人的弟子啊。

一豐在這裏就是起個保險的作用,葉翔是兼一的試煉,就像之前的朝宮龍鬥一樣,都是兼一武學之路上需要翻越的山坡,沒有生命危險,一豐是不會出手的。

當前的兼一比同時期強了不少,再加上前一天晚上的突擊訓練,就連制空圈都完善了很多,雖然仍然比身為天才自幼習武的葉翔弱,不過制空圈本來就是擅長後發先至的武術,所以面前能招架。

再加上兼一是爆發型的選手,對手又是看中了美羽的殺人拳武術家,事實證明,在男主面前調戲女主是非常危險得行為,兼一一年多的訓練起了效果,即使最終葉翔使用了禁招動靜轟一,還是被使用流水制空圈的兼一以兩敗俱傷的方式打敗。

經過之前一豐的謀劃,現在梁山泊的達人們都會動靜轟一了,但是招式太危險,幾位師傅們沒有将其傳授給兼一。

弟子死鬥大會的主辦人弗特納,正是此次FBI突擊的主要抓捕目标,其人事一個黑道大佬,也是武術愛好者,還是達人,經常收養優秀的兒童作為養子養女,然後用殘酷的方式訓練,經過大量死亡後,剩下的就是他的“兒女”,這次他逃亡的時候還看中了新白聯盟的選手們,想把他們帶走當“兒女”,結果被新白聯盟和剛剛從師傅馬槍月那裏修煉結束的谷本夏聯手打敗。

真是相當給達人丢臉。

因為弗特納昏迷,終端機毀壞,所以死鬥島開始執行自毀計劃,隸屬弗特納的勢力開始擊殺島上成員,就有一位附近的島上護衛朝着還在場中央站立、剛剛獲勝的兼一。

弟子等級的人經過訓練之後能夠躲開涉及,但是不能躲開子彈。

手槍子彈離膛的速度大概在400米/秒,比音速高一點,雖然很快随着空氣摩擦而下降,但是仍然遠遠超過人類的反應速度,所以躲子彈是不現實的,但是如果有些訓練的話,躲射擊是有可能的。

根據優秀的觀察力和預判,先判斷出對方射擊的路線和扣動扳機的時刻,在對手扣動扳機的一剎那,子彈還未射出的時候,躲開射擊路線,優秀一點的弟子等級就能做到。

對于達人來講,除非槍林彈雨,或者對方是一個擅長用槍械的高手,要不然真的不容易被槍支打死,畢竟射擊這個東西在扣動扳機的一剎那就沒有辦法變招了,在達人眼中就如同畫好了線條,提前避開就好。

除非對方和弓術達人一樣懂得在射擊之前變招和追蹤,不過目前還沒有哪個達人去練槍械的,單純練弓術的達人都少,因為子彈和弓箭的數目限制,這類武器容易陷入被動,而拳頭和刀刃顯然更容易被達人們信賴。

兼一沒有經受過這類訓練,沒有提前發現敵人的槍擊,美羽卻發現了,趕快奮不顧身地擋在了兼一的前面。

已經倒地的葉翔也猛地蹿了起來,預判出子彈的路線,将身體擋在了美羽的身前。

就這樣一個救一個地攔子彈。

就在此時,一豐的身影出現在了葉翔的面前,兩頰各出現兩道紅痕。

沸之呼吸·二之型·巧霧

刀身輕柔,迎着子彈的軌跡而來,清脆的響聲,輕輕地利用刀的斜面,将子彈的軌跡改變,有魔力的加持,刀連劃痕都沒有。

想捕捉到子彈太難,畢竟是達到音速的東西,但是預判出軌跡之後,逆流而上,肯定會碰到子彈的,這個就是技巧的作用。

救下了身後的三人,并且把開槍的人打暈之後,一豐感慨了一下。雖然自己沒有什麽不滿,但是還是很嫉妒龍珠這類天生就強大的世界或者種族了,自己拼死拼活地成為了達人,而悟空這個歲數已經可以肉身抗子彈了。

回頭看了一眼懵着的三人:

“好啦,連環救人真讓人感動,好歹注意一下安危啊,真讓人操心。

葉翔,我知道你從小被訓練,被要求無情,但是無情并非武術,武術就是武術,沒有什麽束縛,有情和無情的都是人。

除了你師傅人越拳本鄉晶以外,大多數訓練你的人都把你當做工具,要求你無情,也只不過是讓工具更好掌控罷了。

再想想一影九拳,哪個不是個性非常之人,就連那個最武癡的拳聖緒方一神齋,也會為擊殺了孕婦而雕刻佛像忏悔,他們沒有一個人做到無情,也沒有人堅持着無情,卻拿這個标準要求弟子,那樣也只不過是在培育工具罷了。

他們都是成為了手持工具之人,你想要成為人還是成為工具?

你師傅就沒這麽要求過你吧?誰對你好心裏有數吧?回到YOMI去好好想想吧。”

葉翔此人并不壞,甚至有時為了心中的善念,會違背YOMI的一些準則,所以救他一把也無妨。

他師傅人越拳本鄉晶和逆鬼至緒是好友,能幫一把也好。

這個時候長老也匆匆趕來,看到美羽和兼一無事也放下了心。

葉翔雖然愣了一下,但是也反應了過來,不得不說這次他輸了,最後和兼一囑托了兩句狠話也匆匆離開,警方開始搜查島嶼了,作為YOMI一員的他被抓到也是麻煩事。

第 147 章 霜原之戰

羽生已經決定要守護全世界最好的自己了,因此他肯定不會再在敵國境內惹事了,更不會惹他根本惹不起的人……話說,他應該從來沒有在敵國惹過事,更沒有企圖對付過比自己強的敵人。

然而世界就是這麽奇怪,明明一個人已經決定“改邪歸正”了,但很多事情依然還會按照以前的慣性向前發展,擱在羽生身上的話,具體來說是這樣的——明明他不想找事的時候,事就開始找他了。

三人小隊按照原本的線路撤離,一路上都有着蓮十郎設置的探知術式,因此身後的情況對羽生而言都是透明的,他們不必擔心遭遇到突襲或者圍困的情況。

執行跟蹤任務的時候,小隊當然是異常緊張的,而當他們開始返回的時候,盡管不能說大家已經松懈了下來,但起碼幾人沒有剛剛那麽心神高度緊繃了。

一行人退回到霜之國之後,蓮十郎似乎有些撐不住了,于是小隊決定停下來休息一會。

“我去後面方便一下,一下從高度緊張的狀态之中走出來,感覺有點拉肚子了……二代水影那種強大的忍者,給人的壓力太大了。”蓮十郎有點不好意思的說道。

“明白,你小心點、離遠點、搞快點。”羽生說道。

蓮十郎馬上跑到後面去解決腸胃問題,羽生跟千千和則呆在原地、藏在一棵大樹上一邊稍作休息,一邊等待着他。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接下來羽生總覺得耳邊在不斷傳來輕微地、隆隆地響聲,這一切似乎都發生在極遠的地方,如果不是錯覺的話,他認為那是二代水影與二代土影正在交戰的聲音。

當然了,考慮到距離問題,這很有可能就是羽生的幻聽了。

接着,有什麽清涼的東西穿過林葉間隙,滴到了羽生的臉上,一滴然後是第二滴第三滴,羽生擡頭向上看,發現天空之中竟然下起了小雨。

“水影……嗎?”

這種天象的變化,搞不好是因為二代水影的大範圍忍術引起的,羽生這般想到。

這個……相比于羽生的幻聽,可能性會更大一些。

就在羽生的心思沉到那邊的戰場上的時候,另一邊的蓮十郎則快速的穿過樹林,停在了某個他設置好偵查術式的地方。

而後,只見他擡起頭,對着一個空空如也的地方問道,“人數到齊了嗎?封鎖空間的結界術有沒有準備好?”

随着他的話音落下,一個人影從那個地方漸漸顯露了出來,同時對方開口說道,“從收到你的消息開始,我們就開始做準備,基本上把田之國和泷之國能夠調動的力量全都調動過來了,我們的行動已經足夠快了……可我依然有些懷疑你的判斷,相比于這邊的事情,我們更應該布置力量,圍困二代水影。”

“二代水影方面不用擔心了,他現在已經跟土影遭遇,不出意外的話雙方此時正在進行着交戰……這是剛剛才确認的情報,因此沒有來得及傳遞過來。”

“什麽?水影與土影已經開始交戰了……那看來我們需要盡快的解決這邊的問題。剛好利用我們集結起的力量,一舉解決掉水影和土影。”與這邊的情況相比,這個忍者明顯将水影與土影的作戰看的更為重要……這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蓮十郎卻忍不住的提醒道,“大人,水影與土影代表的是霧隐與岩隐的過去,而且兩人勢均力敵,他們的這次戰鬥哪怕我們不出手,也很有可能是個雙雙殒命的結局,但是那個木葉忍者不一樣,他代表的是木葉的未來。”

現在他說話的時候,可全然沒有之前所見的那種有點憨的感覺,而是表情異常的嚴肅。

“那個忍者我之前見到過……我并不覺得事情有你說的這麽嚴肅,我在這裏,二階堂也在這裏,差不多有八十名雲隐的精銳忍者也在這裏,動用這樣的力量已經是太誇張了。”

“大人,你見到的是三年前的他,而不是現在的他……如果用這樣的力量來解決一個木葉年輕忍者的話,确實顯得誇張,然而如果是用這樣的力量來解決到未來木葉的火影的話,那就未免太過劃算了。”

“好吧,希望你的判斷是值得信任的……你要求的一切都已經布置好了,接下來任何人都無法從這裏逃離。”

盡管這個說話的忍者的面貌有些許的變化,但如果羽生身在這裏的話,他肯定還是能夠認得出這個人來的——雲隐的八尾人柱力比,羽生之前執行雲隐交涉任務的時候,對他的印象可是十分深刻的。

相反,在當時的木葉小隊裏,羽生并不多麽起眼,只是沒想到短短數年的工夫,他居然成長為了一個未來可能極具威脅性的忍者。

早知道的話……好吧,這樣的後悔和發狠沒有任何意義,就算早知道這些,當時他也什麽都不能幹。

蓮十郎久久未歸,天空之中閃爍着獨特的查克拉波動,而周圍的樹林之中窸窸窣窣,哪怕羽生再遲鈍,也能察覺到問題所在了。

“此地……名為落雨坡嗎,吾命休矣。”

但是很奇怪的是,羽生此時卻沒有半分緊張,甚至還有心情繼續開玩笑。

“羽生,”相比于他,千千和的反應才是一個忍者在面對這種情況的時候最應該做出來的反應,她雙眼緊緊地盯着一個個從樹林之中走出來的忍者,然後說道,“地圖上顯示這片區域叫做霜原,不是什麽落雨坡。”

“喔,那沒事了,想來我命不該絕。”

接着,羽生對着藏在自己身上的蛞蝓開口問道,“蛞蝓,能飛走嗎?”

蛞蝓從羽生肩頭的衣襟之中探出身來,接着晃動觸角,沒一會後就說道,“不行,羽生大人,這周圍的空間被一個強力結界給擾亂了,雖然我的身軀能夠承受這樣的空間壓力,但對忍者的身體來說是不可能的,強行轉移只會被紛亂的空間碾壓致死。”

這真是一個壞消息……不,應該說是一個半壞不壞的消息。

“也就是說,我接下來只能把你單向通靈過來嗎?”

“是的,羽生大人。”

完全徹底的空間隔絕,幾乎沒有任何結界能夠做到,但以擾亂空間的方式阻止結界之內的人用逆向通靈的方式逃離,卻不是那麽困難的事情。

羽生的目光閃了閃,看來,對他布置下這樣陷阱的人,是一個相當了解他的人……起碼知道他身上一直帶着一只通靈獸。

盡管羽生從未把蛞蝓的事情告訴過自己的隊友,然而它的存在,大概是瞞不過感知忍者的。

所以……

是感知忍者啊。

第 139 章 微型傳送陣

這樣的人,哪裏是他能夠欺負的,兩個人的實力更本就不在一個檔次上面。

但是作為老大哥,他也不能落了面子。

正當他想要怎麽下臺的時候,那邊的獄警聽到這邊的動靜,立即過來了,用警棍敲打着監禁室的門,說道:“到了這裏還不消停,是不是想要餓上幾頓!”

秦凡收回自己的拳頭,看着地上躺着的,還有那邊還在扶着牆的人,緩緩地說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沒人招惹我,大家都能夠相安無事。如果有人膽敢再惹是生非,就不要怪我不客氣!”

那肌肉男立即笑着說道:“這位大哥,你說笑了,如果我們知道你有如此實力,肯定不敢放肆啊。你也知道的,這裏的床位不是很夠,他們啊,也都是無心之舉,無心之舉,還請大哥你不要責怪。”

秦凡點點頭,直接走到床邊躺下來,想着怎麽在接下來的時間裏面找到解決的辦法。

正在這時候,一個獄警過來了,正是剛剛和送秦凡進來那警察交頭接耳的人。

看到一點事兒都沒有的秦凡,臉色陰沉,直接示意手下打開了房間。

“你,竟然敢在這裏面鬧事,真是膽子夠大的啊,把他帶走!”

兩個獄警上前,直接把秦凡押着帶走了。

等到秦凡走了之後,這監禁室裏面的人才松了一口氣。

那老大說道:“本以為是一只綿羊,沒有想到卻是一跳過江龍。只不過,是龍,進了這裏,也之後盤着了。”

秦凡直接被獄警帶到了一個小黑屋裏面,那隊長本以為秦凡會掙紮和害怕,但是卻發現秦凡神色非常平靜,一點兒害怕的意思都沒有。

“你可能不知道這是什麽地方,我可以給你解釋一下,這裏,乃是最最著名的小黑屋,一旦進入了這裏,你只有站着,連躺着睡覺的可能性都沒有。”

“一般在這個小黑屋裏面待個兩天或者是三天的人,絕對會屈服。不管他是多麽牛逼的人物,到了這裏,也只有乖乖聽話,不然,這裏會随時歡迎他。”

“希望你能夠在這個小黑屋裏面讀過一個不錯的時光,最起碼,它會讓你永生難忘。”

說完之後,直接示意手下關上了門。

秦凡倒是無所謂,他是真的無所謂,修真無歲月,有時候閉關的時候,在一個暗無天日的洞府裏面,待個一年又或者是十幾年、幾百年都有可能。

秦凡想了一會兒,覺得這種事情應該找江雨柔。

現如今,也只有找到她,才能夠讓自己更好的解決眼前的麻煩。

因為江雨柔本來就是一位警察,對于這警察內部的事情知道的也會比較多。

關鍵是江雨柔是一個恩怨分明、忠義無雙的女警察,找到她,只要是把自己的麻煩一說,她肯定會非常願意幫忙。

只不過,現在江雨柔應該還在上班,想要找她,肯定是等到晚上出去。

因為晚上江雨柔下班,而這邊的守衛也會松懈,他也好出去。

最開始他知道出事了的時候,就已經把身上的靈石藏了起來,就算是警察搜身,也搜不到他身上的靈石,看算是那些電子安檢設備,也沒有發現。

畢竟那些安檢設備檢查的都是一些危險品,而所謂的危險品,并不包括靈石。

因為靈石就像是石頭一樣,再經過秦凡的隐藏,想要找出來豈是那般簡單。

坐在地上開始打坐休息,對于小黑屋這樣的環境,并不能讓他屈服,也不可能吓唬到他。

到了夜幕來臨的時候,秦凡先是感受了一下周圍的環境,再确定不會有人前來或者是有人探視的時候,才把靈石拿出來,放在地上。

一個微型的傳送陣,雖說不能傳送很多的物品或者是大型的物品,但是傳送他一個人足以。

不到片刻,一個微型的傳送陣就布置好了。

有了靈石裏面的靈氣加持,這微型的傳送陣便開始運轉起來,而秦凡再一次确定了一下周圍的環境,才開始傳送。

另一邊,江雨柔也得知了秦凡開車撞了人并且還逃逸的事情,特意看了一下定案的過程,發現太過簡單和快速,而且那監控的錄像,明顯是被人動了手腳。

因為那監控只能夠看到秦凡和那個老人在對話的場景和秦凡直接上車時候的場景,至于之後的畫面,像是被人剪掉了。

這明顯就是一個陷阱,是一個陷害。

作為一個正義感很強的警察,江雨柔覺得自己有義務也有必要調查清楚。

不能冤枉一個好人,更不能放跑一個壞人。

而秦凡傳送出來之後,就化了一下妝,讓人認不出他來,這樣也好躲過耳目。

找到江雨柔的時候,江雨柔神情滿是不敢置信。

因為她知道,秦凡現在被關進了看守所,怎麽就突然出現在在她的面前了呢?

“你,你不是被關押在看守所嗎?”江雨柔有一些不敢相信地疑問道。

秦凡點點頭,然後回答道:“我是被關押在看守所,但是那種地方,是困不住我的。當然,這不是我來找你的目的,我是被冤枉的。”

江雨柔回答道:“我知道你是被冤枉的,所以現在正在找你被冤枉的證據。我準備去看一看屍體,自己再做一個屍檢,既然你也出來了,就一起吧,順帶把你那天的遭遇說一下,我好了解情況!”

秦凡回答道:“好的,多謝了!”

江雨柔微微一頓,然後說道:“謝就不必了,我這也是為了不讓真正的兇手逍遙法外!”

秦凡在江雨柔的後面微微聳了聳肩,察覺到了自己剛剛好像是說錯了話。

沒過多久,兩個人來到醫院的停屍間裏面,找到了那個老頭的屍體。

江雨柔毫不避嫌,也沒有一絲的害怕,仔細地檢查起來。

出了車禍的人,身體上面應該會有不少的淤青和撞傷,最起碼要有一處致命的傷口才算是合理。

但是這老頭的屍體一點兒撞傷的痕跡都沒有,很顯然并不是被車禍撞死的。

第 140 章 兩億五千萬

在大華倉庫的一角,兩個老木匠剛挖空一根紅木,木塊木屑直接塞到取暖的爐子裏。

“唐爺,你說這個掌櫃的是不是瘋了?好好的木頭掏空了。”

“我琢磨着,裏面是藏什麽東西。不然不會這麽敗家。”

“藏什麽值錢的物件兒?用普通木頭不就行了。咱幹了一輩子的木匠,沒見過把紅木挖空的。”

“得了,咱們只管幹活賺錢,其他的什麽也不知道。”

“是啊,張八的外甥不是說了,別出去亂說。他哪知道,咱們在宮裏守了一輩子規矩,亂嚼舌頭根子的,哪一個得了善終了?”

“就是,幹活了。咱們得對得起一天五塊大洋的工錢。”

另外四個老木匠,每個人也都在用鑿子掏挖着一根紅木。

正如先前那兩個老木匠所說的一樣,這些原清宮造辦處的工匠,一直在皇宮裏做工。

他們見慣了宮廷內的勾心鬥角和爾虞我詐,久而久之,有了一個約定俗成的規矩:不該說的話不說。該說的話,能不說盡量不說。

關世傑正是看中了他們這一點,所以才把這個隐秘的工作,交給他們去做。

到北平的第三天,關世傑去了一趟軍統局北平站的一個秘密聯絡點北平北的魏公村。

北平人有一個說法:東富西貴南窮北賤。南北居住的都是窮苦人家,而魏公村早年間是埋葬太監的地方。

按照姜雲影給的地址,關世傑在村子裏,找到了一戶收破爛兒的人家。

這家院子裏堆滿了破銅爛鐵,廢舊報紙,書刊,紙張;玻璃碎片等廢舊物品。

院子裏有一個白發蒼蒼的老人,正在收拾一堆雜物。

“老大爺,你們收廢鐵吧?”

“生鐵還是熟鐵?”

“鑄鐵。”

“進屋談吧,掌櫃的在。”

在破破爛爛的房子裏,關世傑見到了北平站副站長周世光。

“我是周世光,北平站副站長。你是長春站站長?”

“我是關世傑,長春站站長。”

北平站站長馬漢三一直在後方,周世光是實際負責人。現在周世光以中國大學助教、燕京大學職員的公開身份在北平活動。

周世光溫文儒雅,言談舉止,就是一個教書先生。

“早就聽說長春站去了一位站長,但不知道如此年輕。”周世光說。

“周副站長也是年輕人,怎麽把自己說得老氣橫秋的。”關世傑笑着說。

“已過而立之年,早生華發了。總部把鈔票運過來後,本想派幾個人想辦法送過去。但是出了一點狀況。就只好麻煩你們親自過來取了。”

原來北平站上個月,有一個軍統局下屬通訊員;被僞中華民國臨時政府的特務抓捕後,招供出他的上一級,一連串抓了十七個人,死亡一人。

其中一人叛變,其餘人都被羁押在大牢。投敵叛變的兩個人并不認識周世光,因此,他才僥幸逃脫。

“原來是這樣。那十幾個同事現在怎麽樣了?總部沒有營救措施嗎?”

“總部正想辦法在營救,聽說已經被殺了三個人了。幹我們這一行的,要随時準備着為國捐軀。關站長,你準備什麽時候把資金運走?”

“我正在做着準備工作,一旦時機成熟了,馬上就運走。總共多少資金?”

“第一批2億5000萬,陸續還會有資金運來,到時候等總部的通知。”

“明白了。我準備好了的時候,去哪裏取資金?”

“就在這個院子裏。你來直接找老瘋子就行。”周世光說:“院子裏的就是老封,都叫他老瘋子。”

“那好,我先回去了。”

兩個人道別後,關世傑回到了苗輕候公司的倉庫。

老工匠們的工作進度比較緩慢,所謂慢工出細活。

關世傑拔開一根紅木堵頭,見裏面非常的光滑,好像打磨過一樣。堵頭的塞子嚴絲合縫,如果不仔細看,絕對不會看出這是一個活塞。

苗輕候買來的一臺電鋸只是擺設,偶爾用來截斷彎曲的部分,其餘時間都處于靜止狀态。

老木匠們吃住都在苗輕候的公司,工錢每天一結算。每一餐都有魚有肉,晚上還管燒酒。

老木匠也都盡心盡力,幹起活來也很賣力。

關世傑心裏再急,也無可奈何。

2億5000萬的現金,盡管1000元的面額占了一少半,還有100元面額的占據了大半。

這些現鈔要塞入掏空的紅木,也需要三五十根,長三四米,而且直徑在三十公分左右的原木。

每個老木匠起早貪黑,一天也只能出一根。因此,大概要五六天的時間。

關世傑在倉庫轉了一圈兒後,來到了前面苗輕候的辦公室。

苗輕候正在跟呂雲飛,商量開辦分廠的具體細節。

關世傑走進來,呂雲飛說:“三弟,要開設分廠,我手頭暫時缺資金,有一些錢放出去還沒收回來。老二說他先出,等我的錢回來,再投進來。”

“怎麽了?二哥說的有道理啊。”

“親兄弟明算賬,我的意思是老二屬于替我墊資,我出一些利息。”

“大哥,這就是你的不是了。”關世傑說:“你經常說都是自家兄弟,又何分彼此?”

“老二現在也不寬綽,銀行裏還有貸款。我出一點利息是不是也應該的?”

“大哥,要不這樣。等咱們賺到錢了,你再付利息行不行?”苗輕候說。

關世傑覺得他們兩個人說的都在情在理,自己也不好說誰對誰錯。

“資金的問題不用你們考慮了,采購材料還剩下十二萬美金,我留下一萬,其餘的就做為分廠的啓動資金吧。”關世傑說。

“三弟,這樣不合适吧?”呂雲飛說。

“就是的,你幫我們就夠了,資金哪能還要你出?”苗輕候說。

“就這樣定下了。賺錢之後,算我一股不就行了?我出錢,你們出力。”

呂雲飛和苗輕候覺得這樣也算合理,也就不再推辭了。

當然,他們知道關世傑是在幫他們,這不僅僅是金錢上的,也是義氣所至。

呂雲飛打定了一個主意,他要殺一個人!來表達對關世傑的感激之情。

他覺得只有如此,才能對得起兄弟。

其後幾天,關世傑開着苗輕候的車,來來往往了幾趟,總算把裹在廢舊紙張裏的僞鈔運回到倉庫,并親自把鈔票塞入到掏空的紅木裏。而且用水膠封好了堵頭。

12月28日,運輸車輛已經雇好,手續已經齊備,關世傑打算在29日出發,即便是路況不好,也能在31號日回到長春。

28日早上,關世傑回了一趟家裏,跟父親還有小妹告了別。下午去了一趟陶子坤的家,留下了2000美金,給陶子坤買營養品。

辦完這些事情,就是三兄弟再聚一下。苗輕候和呂雲飛已經定好了飯店,晚上要一醉方休。

關世傑從陶子坤家出來,就直接去了苗輕候的公司。

苗輕候一見到關世傑就說:“你來得正好,大哥剛走,他出事兒了。”

“什麽事兒?”

“他殺了人了!”

第 144 章 偏心

“姐姐,你不用擔心,剛剛我交給王嬷嬷的只有一片葉子,你瞧瞧,秋蘭頭上還有一片呢!”說着。她當即笑盈盈的伸出手去,從秋蘭亂糟糟的頭發上再次摘下一縷翠綠的葉子來,親自拿着遞到了錦安候夫人的手裏。

古潇安眼睜睜的看着古月華的動作,眼中忽然變得陰霾起來。

“大哥,怎麽辦?”眼見的那片葉子已經到了錦安候夫人的手中,古月彤臉色慘白,不由的湊在古潇安耳邊低聲的問了起來。

“你鎮定些!只是一片葉子而已,不能說明什麽的!”古潇安低低的回了一句,然後便往旁邊挪了挪,刻意的與她保持起距離來。

古月彤的臉上頓時出現一絲失望來,這個時候,她很希望大哥能站在她這邊,可是沒想到,一出事情。第一個離開她的人卻是大哥。

古月華站在邊上,欣賞了一會兒這兄妹倆臉上的表情,走過去對着錦安候夫人開口道:“娘,現在可以證明女兒的清白了嗎?”

錦安候夫人聽了這話,頓時擡起頭來,立刻便對上小女兒那雙坦坦蕩蕩的眼睛來,漆黑如墨,眼如點漆,似乎卻将她心裏面的想法都照亮了似的。

她心中一緊。再一次的低下頭來。他役宏血。

她手中的這縷葉子,包括剛剛那片,無一例外都是海棠花的葉子,那花瓣,也是海棠花所獨有的,香氣醇厚,獨一無二。其實沒有遞過來之前,錦安候夫人便已經在心裏面肯定了,那就是海棠葉子!而且是新鮮的,這就證明,秋蘭在一個小時之前,甚至更晚的時候去過海棠居!

她根本就是在王嬷嬷搜查之前才躲到落梅居裏面去的,為的,便是栽贓陷害古月華。

而之前她逃跑的那兩天,一定是躲進海棠居裏去了。誰吩咐她如此做的,這還用問嗎?

想明白了之後。錦安候夫人心中頓時湧現出一絲失望來,對于大女兒,她幾乎用盡了全部的心血去栽培,只盼着她将來進了宮之後能做一個合格的太子妃,可是沒有想到,教來教去,大女兒竟然成了這麽個心胸狹隘的性子來,對于自己親妹妹都如此算計,那進了宮之後。對古家能有幾分親情?

錦安候夫人心中頓時湧上一絲難過來,但是擡起頭來的一瞬間,她卻是将自己臉上的表情收拾的一幹二淨。

她望着古月華,淡淡開口:“這是海棠花的葉子,秋蘭的确是沒有去過落梅居。”

此言一出,古月彤的臉色頓時變的煞白煞白的,要不是一旁的婆子扶着,她已然摔倒了,怎麽會這樣!她苦心謀算了這麽久,竟然就敗在一片葉子上頭!真是讓人不甘心啊!

古潇安站在那裏沒有說話,但是臉上的表情卻陰沉的好似暴風雨來臨的天氣,黑壓壓的都是烏雲。

可是錦安候夫人的下一句話卻讓他們喜出望外:“只不過,她的人最終卻是在落梅居裏找到的,華兒。你一樣脫不了嫌疑!至于你到底有沒有收買秋蘭,這件事情還不能棺蓋定論,你,一樣是需要受到懲罰的。”

“母親不需要再查一查嗎?我給出了三點疑問,都可以證明秋蘭剛剛說女兒收買她的話,全都是污蔑!”古月華似是沒有想到錦安候夫人竟然會這麽說,頓時吃了一驚,但是她很快便鎮定了下來。

只是心中,卻有了那麽幾分苦澀。

這件事情發展到現在,基本上已經明了了,可是錦安候夫人卻對真正收買秋蘭的真兇不置一詞,反而抓着她這個無辜之人頂替,這說明什麽?說明不管真相如何,今日錦安候夫人都要她來頂這個罪責!

這就是她這一世的母親。

古月華心中難免有些失望,她知道,以錦安候夫人的聰明,一定已經明白了事情的真相到底是如何,但是她心中的天平是傾斜的,她要保護好自己那高高在上的大女兒,還有兒子,那麽罪責只有她這個無辜之人來頂替了。

或許錦安候夫人還會想,反正都已經沒有了名聲,再多一道污點又算什麽?反正大女兒與兒子卻是萬萬不能有所閃失的。

想到這裏,古月華嘴角頓時出現一絲冷笑來,時至今日,她才算是看明白,自己在錦安候府裏根本就是多餘的,不!她其實也是有用的,比如說大小姐與世子爺做了什麽錯事,她可以用來頂包!

短短一瞬間,古月華的心中竟然閃過這麽多的念頭。

這一瞬間,她竟然一下子看穿了許多事情。

而聽了錦安候夫人的話,古潇安臉上的陰霾卻是慢慢消失了,不一會兒,竟然挂上了一絲笑容,而一旁的古月彤,她先是不可置信,但緊跟着,臉上卻浮現出一絲狂喜來。

太好了!母親是站在他們這一邊的!

想着,她便沖着古月華露出一個得意的笑容來。

古月華清楚的從她的眼神中看到了一絲挑釁。只不過,她卻什麽都沒有說。

“罷了,這事兒就到此為止!”錦安候夫人擺擺手,不敢去看小女兒的眼睛,淡淡開口道:“秋蘭有了身孕,這是醜事,誰都不許說出去!彤兒,蕭兒,你們聽到了嗎?”

被點名字,古潇安與古月彤當即點頭應道:“是!母親!孩兒遵命!”

錦安候夫人又轉過頭來,瞧了古月華一眼道:“華兒,秋蘭是從你院子裏找出來的,娘罰你閉門思過三個月,誰都不許見,你有意見嗎?”

她格外咬重’誰都不許見‘這四個字。

古月華直直的瞧着她的眼睛,忽然自嘲一笑,道:“母親,連您也不能見嗎?”

錦安候夫人看到她的眼神,心中一痛,卻硬着心腸點點頭道:“不錯!”

“女兒遵命!”幾乎是錦安候夫人說出’不錯’這兩個字的時候,古月華便飛快的答了一句。

錦安候夫人側過腦袋,淡淡道:“行了,這件事情就到此為止,你們都退下去吧!蕭兒與彤兒留下。”

“是,母親。”古月華躬身行了一禮,沒有去看別人,轉過身便退了下去。一旁的古潇安與古月彤都幸災樂禍的瞧着她。

等古月華的身影消失在門外之時,錦安候夫人忽然開口道:“彤兒,你過來。”

“娘,您還有什麽事情?”古月彤蹦蹦跳跳的走了過去,臉上還帶着未曾消散的得意。

誰知道她才一走近,錦安候夫人卻忽然伸出手來狠狠的給了她一個巴掌,怒道:“這件事情到底是怎麽一回事,你們兩個給我從頭說起!不得有絲毫隐瞞!”

“啪!”的一聲,白皙如玉的臉頰便高高腫起,臉上傳來的刺痛,與錦安候夫人臉上莫名的怒意都讓古月彤吃了一驚:“娘,您怎麽了?事情不是已經明了了嗎?”

“你們兩個做下的好事,難道非要讓我當衆說出來嗎?”錦安候夫人看到古月彤裝傻充愣的模樣,頓時氣不打一處來,她再次高高揚起手來。

第 136 章 風中夜話

休整之後重新起程,卻是赫連永說服了衆人,齊齊前往西邊的赤金火山。

一路上衆人按照何風的指點,逢林莫入,遇水繞行,順利飛了兩天,距離着符圖宗已經越來越近。

這些年因為戴明池坐穩道修第一人的關系,他的符圖宗勢力越來越大,在符圖宗附近活動的其它宗門修士都十分謹慎小心,而散修則恨不得幹脆裝扮成普通人。

何風提議衆人改乘車馬。

這一行多的是老成持重的人,大約對此表示不滿的只有程情情。她嫌走得太慢。

井小芸笑她:“你着急你自己走啊。”笑容裏透着一股幸災樂禍。

程情情很想自己走,不過有井小芸盯着,她不敢脫離叔叔程田身邊,只得咬牙跟着大家。

白天趕路,夜裏休息,赤金火山只有何風一個人去過,照他估計要再走三個白天才能接近赤金火山。

天氣明顯得熱了起來。

到第三天傍晚,衆人已經遙遙望見前方連綿的紅色山脈。

一個新鮮的地方,想想自己這些人将在這裏安家落戶,直至日後成為一方勢力,這些才重得自由的修士們都有些激動,巴不得肋插雙翅飛進群山之中看一看。

程情情卻找了程田去央告何風,叫隊伍停下休息,原地過夜。

這位大小姐稱病不起,說是自己一動彈就頭暈得要吐。

奇怪的是一直與程情情對着幹的井小芸卻眉飛色舞,極力慫恿何風答應她。

道修們有些掃興,可程田和那騷狐貍都是何風的人,回頭他要盡數帶走的,旁人實在不好多說什麽。

而何風竟然應了。

他道:“過幾天大家就要各奔東西了,正好趁這機會多聊一聊,免得日後相見還不相識。”

紅箋幾個知道他姓名甚至長相聲音都經過了周密的僞裝,下次見面可能就是另外一個人,忍不住暗想:“什麽日後相見不相識,這家夥說的就是他自己吧。”

道修那邊赫連永本沒想着要獨掌大權,但何風吐露的秘密和托付的重任逼着他不得不将內部的隐患先消滅掉。趁着夜裏休整,他先找了幾個元嬰,聚在一起談下一步成立門派的事。

何風這聊一聊的對象就只剩下了紅箋和盧雁長。

盧雁長對着紅箋毫無辦法,心甘情願自欺欺人,可對方換成何風這樣的臭男人,他的感覺一下子就敏銳起來,明明何風剛剛過來,話沒說上兩句,還都是随口寒暄,他愣是覺出來何風嫌他礙事,想叫他回避。

想得美!盧雁長偏偏要和兩人說得眉飛色舞,興高采烈。

何風似笑非笑望了盧雁長一眼,盧雁長只當未見,暗忖:“你想将我趕走,我還想叫你滾蛋呢。”

紅箋情緒不高,若非她有心對何風這個人多些了解,這個時候她更希望做的事情是修煉“大難經”。

“我聽說,你們将人送到之後便要離開。”何風道。

盧雁長搶着開口:“你不是也要走嗎?大家彼此彼此。”

何風頓了一頓,道:“路途上并不太平,盧兄是金丹高手,多上心留意,千萬不要只顧着玩笑戲耍,而疏忽了該有的警惕。”

盧雁長沒想到何風直接将矛頭對準了自己,說的話還這般刺耳,臉色登時便黑了。

他暗罵了一聲,想反駁幾句給這姓何的一點厲害瞧瞧,可人家這句叮囑勸誡的話聽上去一片好意,他要回以惡言到在方姑娘眼前顯得忒沒風度,張了張嘴,悻悻地道:“我自然會保護好……她,不勞閣下操心。”

盧雁長一時氣惱,“方姑娘”三字險些脫口而出,幸而及時收住了嘴,心道:“小子,叫你藏頭縮尾不敢真面目見人,還不知道齊秀寧也是假名吧,你就獻殷勤吧,該!”這麽想着,他心情才好轉了一些,将頭高高揚起,像只鬥雞一樣斜睥着何風。

何風笑了笑,只作未見。

紅箋到是真的沒有理會這兩人之間的風起雲湧,她道:“盧兄是為了我才要多跑這一趟,若有風險,也是本來我應當一個人面對的。”言下不大高興何風無緣無故地擠兌盧雁長。

盧雁長聽到紅箋回護大喜過望,還待嘚瑟兩句給姓何的好看,一旁井小芸突然擠過來,她一伸手便拽住了盧雁長的衣袖:“盧雁長,你快跟我來,我帶你去看點有趣好玩的事。”

“不去,不去!”這種時候盧雁長哪顧得上敷衍井小芸,他使勁兒掙了掙,意圖留下來繼續給何風添堵。

井小芸瞪眼:“你去不去?”她手上用力,盧雁長登時便感覺到自己身上的衣服要吃不住勁兒了,他吓了一跳,這要是當着方姑娘和姓何的,被井小芸扯爛衣服,那可太丢人了,估計這污點一輩子無法洗清。

他登時大急,罵道:“你他娘的是哪邊的?男女授受不親知道不?”

井小芸和盧雁長已經很熟了,根本不将他的話放在心中,随口道:“什麽哪邊的,真沒用,回頭我幫你。你先跟我來,咱們再喊上幾個,晚了就沒機會了。”一邊說着,一邊将盧雁長生拉硬拽地拖走了。

何風一副看好戲的模樣,直待井小芸和盧雁長走遠,方将視線落回到紅箋身上,漸漸收斂了笑容。

“這次分開,大約會有很久沒有辦法見面了。我剛才叮囑那盧雁長的話不是虛言,路途上的險阻防不勝防,千萬小心。”說到此後很久不會見面,何風的語氣聽上去十分悵然。

以至紅箋收回目光,頗有幾分詫異地望了望他。

何風感覺到她的打量,夜色中聲音溫柔:“怎麽了?”

紅箋道:“在我的認知裏面,陌生人相處,都是從相互認識開始,長時間的接觸,然後才能慢慢熟悉、信任。不知為何,我又覺着和你并不是這樣。明明什麽情況都不了解,就好像将前面那些都跳過,直接就有一種很熟悉的感覺。這種感覺很怪,我還不能适應。”

何風聞言笑笑:“我很高興你能這麽說,大約一見如故就是這樣吧,有的人明明第一次見面,就有老朋友一樣的感覺。”

紅箋面無表情,顯然她方才說的“不能适應”不是虛言。

何風卻不以為意,他以一種非常能讓人去除戒心的低沉聲音說道:“那你能不能同我說一說,我覺着你十分不快活,肩上好像壓着千斤重擔,整個人就像一把拉得很滿的弓,這種狀态是很累的。到底是出了什麽事呢?”

夜色模糊了何風的臉,這些關心的話,恍惚給了紅箋一種錯覺,好似守在身邊的真是一個善解人意的老朋友,她低聲道:“我不知道,我有時候想快活,可又快活不起來。我想要殺掉季有雲,但是不知道時間還來不來得及。”

何風接口道:“你壓力太大了。季有雲做了太多壞事,除去他是天下修士共同的責任,你不要将這副擔子擔在你一個人的肩上。”

“不,我非得親手殺死他,我答應了一個人。”紅箋突然覺着想要流淚,她連忙擡起頭仰臉看向灰白色的夜空,月亮很快在她眼裏分成了兩個,接着朦胧起來。

何風沉默,停了片刻他道:“是在煉魔大牢裏的那個人麽?我說動了天魔宗的宗主臨終離魂,叫程氏族人攻打煉魔大牢,是想将你們都提前救出來,只是一直沒見到那個人,他是不是已經……”

“你怎麽竟會知道這些?知道他?你果然是修煉了‘大難經’?”一時以來猜測的事突然聽他親口承認,紅箋吃驚仍是不小,她驀地收斂了情緒,警惕地向何風望去。

“是,也不是,你不必問了。我現在沒有辦法和你說這個。”何風回答。

月光下,紅箋猶帶着淚意的眼睛熠熠生輝,叫何風一陣心悸,他道:“別擔心,這一次有我。季有雲就交給我吧,我來對付他。”

他的聲音克制不住有些發抖,不得不停下來平複了一陣,才又接着道:“你還小呢,一輩子那麽長,要經過很多事,認識很多的人。生老病死,還有随時會來的意外,就連月亮也會時不時地缺上一塊,”他擡手指着天上的月亮,“總要放開胸懷,坦蕩無畏,才能無懼心魔作祟,在修煉的路途上一步一步紮紮實實走下去。”

何風這些交淺言深的話并不能叫紅箋一時便掙脫心靈的枷鎖,但無疑對她的觸動很大。

自從季有風出事之後,就再也沒有一個人同她這樣推心置腹,教她應該如何去做。

因為不熟悉,紅箋沒有辦法确認這種久違的溫暖是不是一種錯覺,她默然良久,一時到忽略了何風說這一次将由他去對付季有雲,她并沒有多想所謂“這一次”由何而來,莫非還有個“那一次”?

此時夜風突然送來遠處的喧嘩聲。

紅箋開始還不以為意,以為是赫連永那邊創立門派有了結果,誰知再細聽卻是笑罵聲、起哄聲亂七八糟混雜在一起。

這陣騷亂越來越響。

紅箋和何風互望了一眼:“井小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