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 章 幫我穿衣(三)

“因為啊……我也想學花木蘭從軍去。”玉寧想了好久,才回答道。

“玉寧,你好厲害,志向遠大。我也就是想當個賢妻良母。”陸花暖雙手撐在臉,趴在桌子上說。

兩人把表交給文先生,就去書院裏散步。書院裏種着不少的石榴樹,正值初夏,石榴花漸漸開放了,綠葉襯紅花,美麗極了。夕陽的光輝籠罩細紗,陣陣和風帶着花香飄散在四周。在僻靜的小路上,走着兩位身穿淡藍色的校服的女子,本來一副優美的畫卷被打破。想想數字10,這是旁邊散步路過的人的第一印象。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陸花暖便玉寧告辭,朝着宿舍走去。陸花暖擡頭看着天空,月亮躲在柔和似絮,輕均如絹的雲朵間害羞地看着那寧靜的世界,撒下了那素潔的光輝。陸花暖沉浸在美麗的世界裏。

墨軒回宿舍的路上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個畫面,心想她也有這麽安靜的時候。墨軒走到陸花暖身邊,拍了她肩膀一下,問怎麽還不回宿舍。陸花暖被吓了一跳,轉過身去準備破口大罵:“哪個不長眼的,打擾本小姐吃一桌美食!啊,原來是墨先生啊,我不是說你的。”陸花暖心虛的低下了頭。

“你在看什麽,看的這麽出神?”墨軒覺得這邊的風景很美,但是天暗下來了以後真的沒什麽看頭。

“我啊,我在看風景啊,你看這石榴花真好看,紅豔豔的。”其實陸花暖的內心世界是這個樣子的。太陽還沒有落山的時候,陸花暖正好走到石榴花的旁邊,不經意間擡頭看了下天空。夕陽西下,天空出現了一片火燒雲。她看着天上的雲朵好像烤鴨,就沉入自己的內心世界去吃烤鴨了,都沒有留意到,天色已經很晚了。

墨軒才不相信陸花暖說的話,問她“還不回宿舍?”便大步朝宿舍走去。“等等我。”陸花暖一路小跑跟在墨軒身後,回到了他們的小院。陸花暖向墨軒打招呼,說晚安。墨軒理都沒理直徑走向他的小竹樓。

陸花暖折騰了一天,躺到自己床上,抱着被子打起來滾,嘴裏念叨着:“他一定是喜歡我,不然他怎麽會接我回來。嘻嘻……”天知道,墨軒真的只是路過……陸花暖在床上折騰了一會,打算起來洗個澡睡覺。在她的竹樓裏轉了一圈都沒有發現澡盆。其實是有澡盆的,但是在陸花暖的眼裏那只是一個很大的洗臉盆而已,裝不下她。

陸花暖想起在院子的竹林裏有條小河,她就打算趁着天黑去那裏洗個澡。陸花暖吹滅的蠟燭,輕手輕腳地走下竹樓。在門口張望了一下,沒有人,一溜煙的跑向後面的竹林。墨軒坐在窗口看書,正好看到了陸花暖偷偷摸摸的跑向了竹林。心裏想着這麽晚了,她去後面做什麽。

不知過來多久,陸花暖還沒有回來。墨軒也沒有心思看書,便放下書朝竹林走去。剛剛走到竹林,就聽見陸花暖喊道:“什麽人。”墨軒走出來,說:“是我。”

只見陸花暖把身子泡着河裏,只露出腦袋,凍得是瑟瑟發抖。見來人是墨軒,顫抖地問道:“墨先生,你能幫我穿衣嗎?”

第 15 章 逐出師門

身體突然被抱起,羽夜夜頓時僵住。下一瞬間,她的身體上下晃動了兩下。

羽夜夜驚訝地張着嘴,晃動的眸光定定望着依然一臉淡漠之色的青帝。師父,師父剛剛竟然像對待小孩子一樣颠了颠自己。

在她還處于震驚狀态的時候,青帝慢慢将她放了下來。他冷眉微凝,思索了片刻,神情嚴肅道:“夜夜,你在這裏等為師,為師很快回來。”

羽夜夜怔怔望着青帝沉着臉轉身走出房間。良久,她僵硬的身體恢複了一絲知覺。她的手指一抖,湯匙掉在地上,發出清脆的悅音。

臉頰莫名有些發熱,羽夜夜連忙深吸一口氣,驅散自己不自然的反應。她低頭望着手中的白粥,又看了一眼地上的湯匙,猶豫着要不要繼續吃。

羽夜夜糾結了好一會兒,忍痛放下手中的白玉碗。剛剛師父抱了自己之後,臉色無比凝重。他是不是覺得自己太胖了,他抱不動。

羽夜夜仔細打量了下自己,伸手掐了掐自己的腰。

就在這時,青帝的身影出現在敞開的房門口。他清冷的雙眸剎那間捕捉到羽夜夜掐腰的動作,眸底飛快掠過一絲不明的情緒。

羽夜夜擡頭看到青帝,立刻正襟危坐,雙手乖乖并攏在身前。她看到青帝手中端着的一個鍋,不解問道:“師父,這是什麽?”

“白粥。”青帝将粥放下,沉聲道,“你的身體是普通人的身體,需要進食。為師每日喂得太少,讓你消瘦了。這是為師的疏忽。”

青帝眸色微暗。他不知道普通人每日正常的飲食量是多少。他每日三餐喂她一碗白粥,自覺已經足夠。直到他剛剛看到她一連吃下幾碗,還意猶未盡的樣子,他立刻意識到自己每天喂得完全不夠。她消瘦的責任在他。

“我瘦了嗎?”羽夜夜低頭,又掐了掐自己的腰。

青帝看見,移開視線,面色平靜道:“為師剛剛抱你的時候,感覺比第一次抱你的時候明顯輕了許多。”

羽夜夜怔了下。剛剛師父颠了颠自己,原來是在稱體重。小孩子,他真的當自己是小孩子。

雖然自己在活了千年的師父面前,年齡和小孩子差不多。但是,當真的被當成小孩子看待,羽夜夜的心中不免有些不開心。

青帝見羽夜夜突然安靜下來。他将白粥端到她的面前,聲音平靜道:“如果不夠,為師再去煮。”

羽夜夜眼睛直直盯着飄來淡淡幽香的白粥,終究沒忍住誘惑,端起白粥吃起來。只是這一次,她的眉頭緊蹙,表情顯得有些痛苦。

青帝看着她和剛剛完全不同的反應,薄唇微抿。他凝神思考了片刻,目光不經意落向自己的手。自己剛剛抱她了。

青帝緩緩将手置于身後,不動聲色向後退了一步。

沒過一會兒,羽夜夜放下見底的白玉碗,解脫般長舒一口氣,仰首道:“師父,我吃飽了。”

青帝的目光掠過她嘴角沾上的粥水,迅速收拾好碗和湯匙,正色道:“你枕邊的是龍炎爐,可以抵禦星落峰的嚴寒。你要随身攜帶。”

羽夜夜輕輕舔了下嘴角,好奇地拿起龍炎爐。剎那間,一股炙熱的氣息從她的手心侵入身體。羽夜夜的心髒驟然收縮,龍炎爐從手中翻落下去。

幾乎同一時刻,一只骨節分明的手穩穩接住龍炎爐。

“師父,對不起。”羽夜夜慌忙道歉。

青帝神情淡然道:“不是你的錯,是為師未将龍炎爐的溫度調整到适合你的程度。”

青帝望着手心的龍炎爐,修長的手緩緩拂過,月白色的靈力頃刻間源源不斷注入其中。

片刻後,青帝将龍炎爐遞給羽夜夜,叮囑道:“龍炎爐消耗靈力,每隔十日,你來找為師注入靈力。”

羽夜夜小心翼翼接過龍炎爐,驚訝發現龍炎爐不僅一點不熱,還變得十分溫暖,和師父懷抱裏的的溫暖極為相似。

她不禁露出歡喜的笑容,開心說道:“謝謝你,師父。”

青帝望着她頃刻之間展露出的笑顏,語氣平淡道:“這幾日,你好好休息。等你的身體恢複之後,去斜陽峰一趟。”

羽夜夜好奇問道:“師父,我去斜陽峰做什麽?”

青帝回想了一下,不甚在意道:“逐陽前幾日傳音找過你,應該是關于新入門弟子的相關事宜。”

羽夜夜一聽,連忙掀開被褥,作勢就要起床:“我現在就去。”

她剛剛坐起身,肩膀上輕輕落下一只手。

青帝看似沒有用多大力氣,卻讓她完全無法動彈:“為師剛剛說了,這幾日,你好好休息。”

青帝的聲音明明和平日一樣平靜,聽在羽夜夜的耳中,莫名讓她的心底生出一絲寒意。

她迅速扯過被褥,忙不疊點頭答應道:“好。”

**

羽夜夜這一聲“好”,讓她在床上又多躺了三天。

當青帝終于點頭答應她出門的時候,她再也按捺不住雀躍的心情,飛奔出星落峰。

羽夜夜長久沒有看到其他人,就算此時看到曲逐陽也覺得比平日親切了幾分。曲逐陽卻陰沉着臉,冷冷看着她。

“師父說你找我。”羽夜夜不由搬出救兵。

曲逐陽聽到她的話,冷笑一聲:“師父?你很快就要被逐出師門了,就快沒有師父了。”

羽夜夜詫異地望着他,不解問道:“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曲逐陽将手中的一本名單扔到她的手中,嘴角微揚道:“新入門弟子的一個月考核期,你因為缺席,成績是不及格。”

“一個月?”羽夜夜握着名單的手顫抖起來。她的視線劇烈搖晃,呆呆地望着名單上自己名字後面那個大大的紅叉。

曲逐陽臉色一揚,反問道:“帝君說你病了。你難道真的病了一個月?”

“啪!”羽夜夜手中的名單剎那間被她揉成了一團。自己竟然昏迷了一個月。難怪師父給自己喂飯的動作那麽熟悉,他在這一個月內已經養成了習慣。

羽夜夜慌忙問道:“不合格要被逐出師門嗎?”

曲逐陽正色道:“除非你在第三個月的考核得到前三名的好成績。”

羽夜夜一聽自己還有救,頓時撫着胸膛,暗自松了一口氣。

曲逐陽的嘴角露出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不過,你是不可能有成績的。”

“為什麽?”羽夜夜立刻反駁道,“我還有将近兩個月的時間。”

曲逐陽笑着說出殘酷至極的話:“第三個月的考核針對新入門弟子的境界修為設置。你連練氣都不是,根本沒有參加的資格。”

“又缺席?”羽夜夜緋唇發抖。

“缺席直接不及格。”曲逐陽輕笑道,“這是玄天山的門規,就算是帝君都不能徇私。”

羽夜夜心頭一顫。下一刻,她深深呼吸幾下,強迫自己振作起精神,大聲道:“我一定會在兩個月內練氣成功。”

放下豪言後,她轉身飛快向外跑去,連曲逐陽“你去哪裏?”的問題都沒有聽見。

曲逐陽下巴微揚,隐隐約約聽到羽夜夜越來越遙遠的呼喚師父的聲音。

他不由露出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這一次你可是找錯人了。整個玄天山誰都有可能教會你練氣,只有帝君不會。”

**

星落峰。

青帝遠遠聽到峰下羽夜夜恍若撕心裂肺般的呼喚聲,剎那間,瞬行至她的面前,沉聲問道:“夜夜,怎麽了?”

羽夜夜看到青帝,立刻像溺水的人見到了救命稻草。她腳步沒停直接撲過去,雙手緊緊抓着青帝的衣裳,仰首問道:“師父,你教我練氣好不好?”

青帝俯視着她神情驚慌,雙眸中波光粼粼搖晃的樣子,微微颔首:“好。”

羽夜夜頓時露出安心的笑容:“師父,你真好。”

“這本就是為師該做的。”青帝神情淡然道。

一個時辰後,羽夜夜端端正正坐在星落峰的山巅之上,仰頭望着天空中飄來蕩去的白雲。她終于忍不住問道:“師父,我們這是在做什麽?”

青帝緩緩睜開眼睛,淡淡道:“與天地同眠,日月同露。假以時日,你自然會凝氣,進入練氣期。”

羽夜夜張了張口,欲言又止了好一會兒,問道:“假以時日是什麽時候?”

青帝仰頭望着頭頂的青天白日,輕描淡寫道:“或許一天,也可能一個月,甚至一年。你無須焦慮,這不僅要看你的悟性,也要看你的機緣……”

三天後,羽夜夜坐在山巅之上參悟。

七天後,羽夜夜依然坐在山巅之上等待機緣。

半個月後,坐在山巅之上的羽夜夜再也按捺不住。她一邊揉着自己發麻的雙腿,一邊委婉說道:“師父,我想出去走一走,或許可以參悟明白。”

青帝沉默了片刻,輕輕點頭同意。

羽夜夜不禁長舒一口氣,逃也似地從星落峰上向下奔去,就和她半個月前跑回去求救一樣。

青帝望着她薄紅色的身影漸行漸遠。直至她徹底消失在他的眼中,青帝從衣袖內取出一本《練氣入門》。書頁已經被翻得破舊不堪,裏面的文字也早已深深記在他的腦海中。

青帝眸色一沉,将手中的書冊扔到一旁,擡手飛快在身前劃下數道龐大而複雜的陣法。

月白色的光芒同時驟現後,一本純白之色的書卷出現在他的面前。

“天問,”青帝聲音冰凝,“如何讓一個普通人最快達到練氣期?”

一陣寒風掠過山巅,純白之色的書卷卻巋然不動。

忽然,一聲低低的笑聲響起。原本白色的書卷漸漸變為漆黑之色,一個少年含笑的清朗聲音從黑暗之中傳來。

“最快的方法非常簡單。你和她脫光了衣服,并排躺下,緊緊摟抱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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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0 章

出塵子白了他一眼,說:“但若是在這段時間裏,蚩尤複活了,那天庭勢必便要出兵圍剿,這一條便很難說得準了。指不準明天蚩尤就會複活,也說不好時間就是今天的現在。”

林飄遙吓了一跳,說道:“不是說要找齊他的骨頭、筋和皮子嗎?而且還有個什麽元神的,那應該要很長時間吧?”

出塵子搖頭道:“千算萬算,這種事情誰也算不到。說不定一千年都找不齊,也說不定三兩天就找到了。”

林飄遙心想:聽他說得這麽吓人,就像是世界快要毀滅了一樣,老子可得先把老娘找回來,然後帶着小倩躲個什麽山洞地道裏藏着訛,對了,還有翠蘭也帶上。恩,小寶和阿牛也一起帶。啊!這個出塵子也得帶在一起!至于逍遙兒子,如果他跪着求我,那老子也免為其難的救他一命罷?

出塵子道:“好了,你別打岔,聽我說完。”

“蜀山派得到消息後,立刻分出當時的三大劍童四處尋找蚩尤分身的下落,只消毀掉其中一樣,那便無礙了,我便是其中之一。仙使給了劍祖三件神器,分別是:定骨盤、尋筋鏡和剝皮刀,要我們靠着這三件法寶,找到蚩尤的骨、筋、皮将之毀掉或者重新封印。蜀山劍祖發給我們神器時曾說過,若辦事不力導致神器被毀被盜,便再不是蜀山中人”

林飄遙拍手道:“我知道了,定是你的那件神器被別人偷了,所以你才說自己不是蜀山的人。”

出塵子雙眼失神的看着水潭,良久才長長嘆出口氣:“我借着定骨盤,很快便找到了這裏。知道蚩尤骨必在此山中無疑。哪知我三人的行蹤竟早被魔道注意,派人暗暗跟蹤。”

“當時我三人俱都有劍童紫府期的修為。”

聽到這裏,林飄遙大叫道:“這個我知道!說是修仙五步曲之二,然後好象是什麽玄照期的?”

出塵子點了點頭,說:“你知道的倒不少。當時我三人合稱蜀山三聖,除了已是劍仙的獨孤掌門外,我們靠着紫府期的修為,在人界已是頂尖的高手了。但在真正的魔道大客面前,也只能算個中上而已。我一進此洞未走多遠,便被一個使七煞劍的魔道高手打成重傷,掉進這裏。定骨盤也被他搶了去。當時我雙腿俱被砍斷,五髒內腹也形同破碎,那魔道高手便沒有繼續下狠手。用他的話說,每一個和魔主蚩尤作對的人,都該用世間最殘酷的等死法消滅掉。他把我扔進這個洞裏,料定我就算是沒有內傷發作身亡,雙腿的流血也能致我與死地。縱是雙腿也沒能要我命,在這沒吃的地方,我又跳不上去逃跑,那終歸還是只有餓死一途。哪知他千算萬算,斷沒想到我們蜀山派竟有龜息自凍法,可以将一個人的生機完全停止下來,直到自動恢複。我靠着自凍,艱難的活了下來,然後每日裏生吃鼠肉,喝食泉水,此時反而有時間靜下心來修煉。直到可以避谷不食的劍聖地步。”

林飄遙聽他說到吃的,肚子不免叫了幾聲,但見他說得投入,不好意思去打斷,強自忍住,繼續聽他道:“但就算我修到了劍仙或是飛升了又能怎樣?定骨盤已被搶走,我再不能算是蜀山的人,若是真的成仙了,我又怎麽有臉去見天上的列祖列宗?”出塵子說到這裏,雙目間隐隐滲出些淚水。林飄遙看得不忍,伸手去幫他擦,說:“這有什麽?反正你三個師兄弟不還有兩個沒栽麽?只消任何一個找到了筋或者皮,把它毀掉,那蚩尤就沒辦法活過來了。你這骨頭盤,丢不丢都無所謂。”

出塵子搖頭道:“魔道既然已經注意到了我,那定不會放過萬劍師弟和封師哥的。當年的三聖中,以我的武功最高,連我都無法抵擋,他們又怎麽能行?”

林飄遙想了想,奇怪道:“照你說來,那個骨頭盤是三百年前就被奪走了的。你拿着盤子三兩下就找到了,但這個什麽魔道的人似乎是現在才找到的?”

出塵子道:“三件神器各有奇妙的操作之法,仙使曾仔細教過我們。估計魔道中人是不會使用,但是三百年的時間,足以讓一個白癡把世界上最高深的算術問題都搞明白。幾件神器又怎能難得住聰明絕頂的魔族?不過到底是天界寶物,想來魔道也是最近才學會使用的。”

林飄遙‘哦’了一聲。但見出塵子緩緩低下頭,垂淚不已。林飄遙想去安慰,卻不知如何說法。呆站了半天,出塵子道:“原先我不告訴你這些,正因為怕你是魔道中人派來套問使用之法。想你只要把我的乾坤甲帶去蜀山,那現在的劍主自然知道發生了什麽事。但眼下已經無防了我相信你,給你仔細說說,也未嘗不是件好事。”

林飄遙聽他再三說自己是妖人,忍不住便想頂幾句,說道:“那你就不怕我把乾坤甲給你騙跑了?”

出塵子道:“這倒是不怕。如果你是好人,那自然會替我好生送到蜀山。如果你是魔道的人,那來接近我的目的定然不簡單。豈會為了區區一副乾坤甲而破壞了自己在我面前的形象?”

林飄遙暗罵了一聲:老狐貍。又道:“那他們以前也來問過你?”出塵子搖頭道:“他們應該來過,可能當時我正在自凍,所以自己并不知道。魔道中人也許以為我已經死了,這才放棄的。”出塵子伸手拍了拍林飄遙,說道:“你走吧,記住我的話,無論如何也要把消息告訴蜀山派現任劍主才行。說不定魔道的人早就得到了三件神器,現在既然定骨盤的使用方法被知道了,那其餘兩件的操作法也應該無法再保密下去。若是三處齊齊動手救蚩尤,那或許離蚩尤複活之日便真的不遠了”

“那、那我就真走了。”

“走吧。”

“訛、訛”

“還有什麽事?”

“不是,我”

“呵呵,這些柴木夠了,”出塵子臉上露出難道的笑容:“不用擔心我,老頭子精神好着呢,死不了的。”

“不、不是,我是想問,這裏出去那個小洞,是不是這個地下通道的出口啊?我該怎麽才能走得出去?而且、而且這一路上還有鬼嗎?”

“這個我也不知道,我是被扔進來的,你自己找吧。”

“”

靠着乾坤甲跑進那個壁上洞穴,林飄遙收了法,遠遠回頭望去,正好瞧見出塵子在朝自己揮手。他心頭暗罵道:這老家夥,走也不讓老子走得安寧,裝得這麽依依不舍的,不是白害老子傷心挂念你麽?他裝模做樣的也朝下面一揮手,轉頭便朝洞裏跑去。

這處小道是林飄遙從未走過的。本還擔心路上有些什麽妖魔鬼怪,哪知一行下來,就連老鼠都沒見着半只。一路上洞道盤沿曲折,且濕氣漸重,無驚無險的走出洞穴,竟奇跡般的到了離小鎮不遠處的雁湖之畔。

此刻天色已晚,約莫是傍晚時光景。雁湖之畔林飄遙是來過的。但見湖畔之地依然是群鶴戲舞甚歡,滿天蘆葦飄飛波光滢滢,與這兩日來在洞中的驚心動魄又完全是另外一番景象。林飄遙看得心曠神怡,想起那日初到此地時小倩張臂逗戲群鶴的樣子,心頭暗道:也不知小倩現在怎麽樣了。

他擡頭看向遠處,見得幕色裏的小鎮依然健在,只不過多了種蒙蒙濃濃的感覺。林飄遙心中一動,急步趕了過去。

進了小鎮口,見得鎮牌上龍飛鳳舞的寫着‘盤龍鎮’三個大字,他走了進去,但見滿街都站立着無數百姓居民。個個是神色平靜,但卻寂然無聲。林飄遙打了個突,心想:看來小倩和逍遙兒子還是沒有把那個什麽招魂陣的搞定。逍遙兒子那麽厲害,千萬可別讓小倩在洞裏吃虧了才好!

他一邊暗求菩薩保佑,一邊小心翼翼的走進鎮中。連日裏妖魔見得多了,再來看這些沒有靈魂的軀體便不顯得是那麽恐怖。只不過依然讓林飄遙有種哆哆嗦嗦的感覺。他本想離開,但心中放不下小倩,心想:老子要是再鑽進洞裏去,多半也找不到他們。還不若就待在客棧裏等着,他們搞定招魂陣後,肯定會跑來這裏找我的。

客棧裏的店小二發着呆站在門口,手中還端着個大盤子,盤子裏盛着三碗牛肉面。林飄遙大喜,也不去管它冷熱,不客氣的接過就吃了。在客棧裏待了一晚,店小二無神的雙眼總讓他感覺睡不着覺,一宿無話。

第二天清早,林飄遙翻身從客棧大廳的桌子上爬了起來。眼見着那店小二依然站在那裏,他心中暗惱:就是你這王八蛋,賊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老子,害老子一晚上都沒睡好。他想着,腳就閑不住,一腳踹在店小二的屁股上,店小二應聲而倒。

只聽得‘铛哐哐’幾聲脆響,店小二懷裏落出兩錠白亮亮的銀子。林飄遙眼睛一亮,趕緊揀了起來揣到懷裏,心想:不要白不要,老子雖然是一代大俠從不偷盜,但可也沒誰說過一代大俠就不能揀東西的。

他緊張的焐着那兩錠碎銀,難免有些做賊心虛,走到大街上看着滿街的人影。不禁突發奇想:這些人也不知道到底還能不能活過來,若是就這樣死了,不免可惜了他們身上的財物。老子便當一會善人,把他們的錢都拿去救濟其他窮苦百姓,那倒是件天大的好事。

給自己找到了借口,林飄遙立刻便開始行動。轉挑那些肥頭大耳兇神惡煞的人物下手,把他們身上的銀子搬了個精光。一路收尋下來,走到麗春院門口。他看着樓臺邊上那些花枝招展的妓女們,心頭賊癢,暗想:來嫖的客人多半不是什麽好東西,老子進去收刮一陣,那才是為民除害。

妓院門口橫立着兩個大漢,林飄遙一鑽身閃了進去,只見那屋子裏果是滿堂春色。

這是一間大屋子,有梯道盤沿正中直上二樓。大廳下擺放着十好幾張大桌,見得到處都是摟摟抱抱,親親我我。那些妓女們有的衣衫半裸,有的根本就是一絲不挂賴坐在男人身上,林飄遙看得血脈噴張,趕緊伸手捂住了眼。但終歸是抵不住好奇,眼睛在手指縫裏偷望過去,心想:這些女的怎麽這樣不要臉?老子還以為只能在房間裏才脫衣服的,當着這麽多人的面,她們竟然也

他看了一陣,索然無味,只覺滿室的女子都姿色平庸,除了那對胸口上的肉團多少還能讓自己有點興趣外,其他的,根本不值一提。心想:呃哦,沒想到女人不穿衣裳的模樣這般古怪,就象……就象村裏水生叔養的奶牛般一點看頭沒有。老子的小倩可比你們漂亮多了,就是翠蘭也比這些女人好看許多。若是她兩個來坐臺,肯定是生意興隆。

林飄遙定定神,便開始動手去收刮那些客人的身上,不得一會,倒讓他收到了一整包銀子。當然,收錢的同時,自然也是忘不了在那些女人身上這裏掐一把,那裏摸一手的。

他收完第一層,沿着樓道往上走。這第二層樓閣都是些小房間,林飄遙順手把其中一間推開,頓時便瞧見兩個男女在房間床上一絲不挂的摟着。林飄遙差點沒留出鼻血來,只覺這脫光了摟在一堆的,遠比樓下那些單單是光身子要刺激多了。他想到上次偷看水生叔和大嬸做的那種運動,心想:原來那些客人到這裏來是為了幹那事兒的!

他幾步走到床前去,低着頭想去看個清楚,只覺眼前的兩人似乎微微動了一下。

林飄遙以為自己眼花,揉了揉眼睛仔細去看。那兩人卻動得更厲害了。開始的時候是一顫一顫的扭動,接着動作越來越大。林飄遙吃了一驚:這沒有靈魂的人也可以動?難道是屍變了?他對屍變之類的傳說最是害怕,趕緊便想退出門外去,咋聽得一聲尖叫,緊跟着一個男子聲音道:“你是什麽時候進來的?!”

林飄遙一整天都沒聽過人聲了,猛一聽到這聲喊,不免吓一大跳。連忙往後退了幾步,只見床上那對男女急抓了被子蓋在身上望着他。

林飄遙驚道:“你們、你們沒有死的?”

那男子大怒,吼道:“老子死你媽,個小屁孩,敢咒老子!”那女子一邊抓着被子蓋在身上,一邊羞罵道:“你這小屁孩才死了!”

林飄遙心中奇怪,仔細一聽,但聞得樓下喧鬧異常,各種歌舞聲、挑笑聲、淫蕩的喘息聲夾混在一齊飄蕩入耳。林飄遙恍然:敢情是逍遙兒子和小倩他們把招魂陣給破了,這些鬼魂自然也就回來了。

那女子推了床上的男人一把,說道:“你、你就這樣讓他看着我們做麽?”說話間臉上竟起了幾朵紅暈。林飄遙心頭暗罵:你個三八婆,又不是沒脫光了給別人看過,老子看你一眼,你臉就紅成那樣,莫非是對老子有意思?!

那男子搶了條枕巾圍在腰間,跳起身來趕林飄遙。林飄遙朝兩人狠狠唾了一口,飛快跑出去。

跑出房間外,那男人兇神惡煞的把門重重帶上。林飄遙心想:兩只猴子一樣的怪物在那裏做那事,老子還不稀罕看呢!他罵罵冽冽的走下樓去,本身長得也算俊俏,一路上倒有不少妓女在朝他抛媚弄眼。老鸨見他單身一人,身後又背着個大大的包袱,似乎裝的都是銀子,立時滿臉堆笑,走過來道:“這位小官兒,什麽時候進來的啊?沒有叫姑娘啊?可要老生找幾個姐妹陪陪你啊?”

這老鸨原先一直立在樓道口。林飄遙着實打量過她,那會她還不能動呢。林飄遙道:“不了不了,老子還有要事,不能待了。”

那老鸨一把便來摸他的包,說道:“什麽要事比享受更重要?”

林飄遙那包裹裏全是銀子,又沒有封好口,這一拉頓時便被拉開了個口,掉出好幾大錠白花花的銀子來。那老鸨看呆了眼,連聲道:“啊喲喲,可看不出來,大爺當真是深藏不露啊。”她慌手慌腳的去幫林飄遙揀銀子,不免私吞一些,一邊道:“這財不可外露,大爺可要給收拾好了小紅!小翠!小倩!快來招呼客人!”

林飄遙見她和自己搶銀子,急忙去拖,待聽得老鸨喊‘小倩’二字時,不由一怔。擡頭看去,只見三個臉上塗滿了‘石灰’粉的妓女屁颠屁颠的跑過,伸手就來拉他的胳膊。林飄遙問道:“小倩呢?”

老鸨把那三人的其中一個拉出來道:“偌,這個就是小倩。”只見這個小倩長得一對照風耳、紅燦燦的血盆口,簡直生得是奇醜無比,林飄遙一陣幹嘔,心想:這個也叫小倩?真他媽侮了我家小倩乖乖的名頭!

他無意在此間多待下去,急沖沖便朝門口趕。哪知那老鸨帶着一大堆姑娘,硬是把他纏住了不放。林飄遙心中大急:這大廳裏那些客人的錢老子可全都偷來了,要是有誰突然發現自己錢不見了,那肯定要懷疑到老子頭上!這要是全部人都發現了,那

正想着,突聽一聲大喝道:“老子的錢袋呢?!”聲音一傳十、十傳百,整個大廳裏都哄鬧起來了。

林飄遙一陣心虛,只見幾個人跳上桌子道:“這難道是家黑店?!他媽的這些雞們都要偷東西的?!”

林飄遙大喜,頓時覺得那幾條漢子好生可愛,仔細看去,原來是昨天在客棧裏吃面的鹽幫中人。林飄遙大聲鼓躁道:“就是黑店!就是黑店!大家砸了他的牌子,叫他們賠錢出來!”

這群體效應是十分驚人的。那些掉了錢的客人們哪裏來得及細想?聽到有人這麽說了,立刻就覺有理,紛紛在大廳裏鬧将起來。

林飄遙知道最後肯定還是會鬧到自己頭上,便想趁亂溜走,哪知這老鸨似乎不是一般人,見得群雄憤起,竟是絲毫不怕,帶着那幫妓女站在門口,一副有恃無恐的樣子。見得林飄遙想走,把那門一堵,竟是誰也出不去了。

待得客人們鬧夠了,那老鸨才說道:“各位朋友需得把招子放亮點,我這小本經營,做的是循規蹈矩的買賣,怎麽會有黑店一說?今天這事情是肯定要弄清楚的,但是弄清楚之前卻是誰也不要走!我這店子裏砸壞了多少東西,名聲受到多少損失,那可是都要你們負責賠償的!”

那些客人多半是小鎮上的游蕩子弟,倒沒幾個特別有權有勢的。聽得老鸨這軟中帶硬的話,大多不敢吭聲。鹽幫的便當了個領頭,說道:“聽你這口氣,現在大家不但不能要回自己的錢,反倒還要賠錢給你了?”

老鸨道:“正是!”

鹽幫的怒道:“你他媽的又是混哪條道上的?背後又有什麽背景?怎敢如此欺負我等!”

老鸨道:“老娘也不怕你幾個小渣皮能翻了天。實話告訴你,老娘這小店的背後老板,可是蜀山劍派的大俠們!你幾個誰個敢亂來?!”林飄遙心想:這老畜生吹大話也不怕吹翻了屋頂,蜀山劍仙怎麽會來開妓院?

鹽幫的笑道:“想那蜀山劍派的都是些什麽人?怎會來開妓院?你他媽吓唬人也得找個像樣的說法才成!”

但聽那老鸨一聲吼,從懷裏掏出一塊銅牌牌,隐約見上面印着‘蜀山劍令’四個字。但字跡模糊,似是有些年代了。老鸨冷笑道:“想當年那所謂的巴山七怪,在老娘這裏玩了姑娘想白賴,剛見着這牌子,他們可就個個都乖得像孫子一樣。就你幾個小崽崽,能有人家名氣大?本事大?”

這巴山七怪在江湖上還是薄有威名的,鹽幫的人自然也知道。但絲毫不相信他的話,更不會相信她那塊破爛銅牌,大喝道:“想我鹽幫縱橫海邊數十載,難道一上岸來就不行了麽?!這一天的時間,老子們接二連三的在吃面和嫖妓的問題上受到莫大挫折,要是傳了出來,我們還怎麽混?!兄弟們!給我操家夥,砸了這黑店啊!”幾個鹽幫的漢子一起鼓躁,頓時便開始掀桌子提板凳。那些客人們見有人帶頭,自然也哄鬧起來。

老鸨說得兇,本身卻似乎沒什麽本事,見得群情激憤,自己倒吓了一跳,那些姑娘們也哆哆嗦嗦的縮到一堆。

正在場面鬧得不可開交之時,突聽一陣蕭聲遠遠飄來。蕭聲平和寧靜,給人一種無比安祥的感覺。林飄遙只覺恍惚間似到了一處仙人的小屋,屋裏熏香缭繞、虛幻中又自有一股真實的平淡。

大廳內衆人俱都陶醉這美妙的蕭聲中,一個個呆立在原地。

林飄遙聽得一陣出神,好歹是自己習練過內功,片刻便回過神來。定睛一看,大廳中正中間已然是多了一人

第 67 章 太後壽宴

鞭炮齊鳴。

彩帶挂滿雕欄,迎風飛舞,高挂的紅燈籠下,宮女內監來回穿梭。

今日是太後娘娘四十大壽,足足花了半年時間準備這個壽宴,一大早,宮人便各司其職忙碌不停。

“娘娘今日這麽一打扮,豔壓群芳也不成問題”。風靈看着鏡中主子,有些愣住了,不由自主贊嘆。

雲歡揪了揪發髻上的金釵,試探問,“這個能不能拿下來?重的很,脖子壓疼死了”。

“不行”,風靈一把按住,板着臉,“這樣才是符合一國之母的儀度”。

“會死人的?”雲歡苦着臉。

“拿掉便不莊重,再疼也得忍”。

雲歡透過鏡子看着高傲的風靈,癟嘴,她這個主子的威勢現在是一點不管用了!

“走吧,無極殿該到齊了”。

無奈,雲歡只得任由幾斤重的首飾壓頭,忍,小心翼翼扶着風靈手臂出景陽宮,踏上車攆往無極殿方向去。

遠遠就聽到無極殿傳來的鼓樂聲,一片喜氣洋洋,雲歡微微松口氣,這場壽誕總算順利進行。

風靈雖霸道,但話還是說的不錯,果然,她踏入正殿時,身旁傳來陣陣驚呼聲。

“不是說皇後娘娘是個粗鄙野蠻的丫頭嗎?今日一看,老朽倒覺得娘娘并不是外界傳聞那般,反而氣度不凡啊!”

“嗯,尊容也配得上皇上”。

“聽說這場壽宴就是皇後娘娘操持的,我看這場面辦的也不錯,也算得上端莊賢淑”。

雲歡名聲在外,這是進宮前便有的,大多也是聞其名未見過其人,入宮整日也是居與後宮,加上大婚之日的烏龍,倒顯得她十分神秘。

難得太後大壽,能近身一睹真容,大臣們皆暗暗打量後,小聲交流意見。

閑适端坐的劉晉輕笑出聲,“所以說傳聞不可信啊”。

衆大臣齊點頭。

雲歡抿唇一笑,想不到她也有今日令人矚目的時候,心下暗暗竊喜,面上冷靜沉着步向屬于她的座位。

壽誕一如往常,宴席分為男女各一邊,此次想必大臣齊聚,太後不好做太過,所以她和皇上對面居上,逍遙王僅次,再是三殿下…最合理的排位。

“皇祖母,什麽時候開席?”

瞅着近在眼前的美食,太後手邊的小人翡縣主咋吧嘴,吞咽兩下口水,擡着小臉饞嘻嘻問。

聞言,衆人一笑。

平樂公主遠遠怒嗔,“不許胡說”。

“呵呵”,太後含笑遞一片糕點給她,護道,“翡兒尚小,平樂你也不要管教過嚴”。

今日太後大壽,誰會逆着來!平樂低頭,“是,母後”。

公孫太後點頭,又對翡縣主小聲道,“翡兒,和祖母一起看看有趣的表演,到午時再開席,餓了便拿案上糕點用着”。

翡縣主有了一塊糕點,也不鬧騰,說什麽她都點頭。

這時,三殿下突然道,“皇兄,母後不是讓你将飛龍在天在今日擺到殿前?”

大臣們又是一陣唏噓。

“對…”

白玉難得,三丈高的白玉雕刻,自從聽聞,他們一直心心念着呢。

皇上淡笑,“三弟急什麽!朕答應的事,絕不會食言”。

說罷,對身後交待幾句,一名內監離去,估摸該是傳話去了。

訾鳳冷眉一挑,母後說飛龍在天定是皇上和皇後趁坤寧宮大火,渾水摸魚偷運出去,此事只是猜測,沒人敢篤定,說實話,他挺懷疑,母後為人,瞞着他變賣也不一定。

只是當他親自從寧城運回的飛龍在天,巨大白玉雕出現在無極殿門口時,他驚住了。

淡淡望一眼對面的皇後,目光沉沉,一夜之間,如此果斷精妙的法子,他估計應是出自她之手吧。

真的來了!

那火便真是皇上和雲歡所做,高座的公孫太後眸光瞬間收緊,回想狼狽不堪的坤寧宮,一口氣堵在胸口,上下不來。

“飛龍在天,如此磅礴精美,可見三殿下對皇上的用心”。幾番欣賞,太後一黨中一位臣子出聲。

“是,說的不錯”。

“臣也認為,三殿下此番兄友弟恭之情甚是難得”。

又是幾人附和。

牽扯皇上和三殿下,其他人衆臣大多避嫌不吭聲,只對飛龍在天本身表示贊美。

“皇兄果然一言九鼎!”對于此事,雖是對立,訾鳳還是忍不住道。

訾宜淡笑不語,有些自得與雲歡相識而笑,此事雲歡所為,他比自己找回更欣慰。

“皇上和皇後夫妻同心,确然不錯”,眼睜睜看着飛龍在天,她卻不能對激婉容縱火的元兇如何,還從未吃過這樣的悶虧,太後咬牙切齒,“哀家只希望你們能長久就好”。

“朕謝母後吉言了”。

訾宜直視上方,眼中隐着堅定,一時,公孫太後氣堵的更甚,面上強忍怒火,可惜語氣依然顯露,“撤下吧,壽宴繼續”。

見太後面色冷冷,其他人都是低着頭。

接着司禮內監拿出黃冊,對衆人一一高聲念出敬獻的壽禮。

“皇上獻宋朝宗白瓷觀音一尊、珊瑚手钏一對、紫檀木佛珠一串、黃花梨高腳屏風兩扇、東洋白珍珠數顆……玉如意一對”。

“皇後獻刺繡珍品一副、萬事如意玉佩一只、鬥彩花卉筆筒、赤金獸頭燭臺……”

“……”

“平樂公主獻雙面繡觀音像、瑪瑙佛珠……”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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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 章 ☆、秀女

大抵是因為她救了太子,之後的日子她過得格外安逸,沒有人來找她麻煩,也沒有人再來支使她做那些粗活。

她還住在浣衣局裏,卻已俨然不是浣衣局中人。

就在她養傷的幾個月裏,宮裏舉行了三年一次的大選。秀女們各個天姿國色,皇上封了十多個人,卻多是采女,只一位叫江蘭馨的姑娘得了嫔位。聽說江蘭馨出身低微,不過一介商賈之女,族中無人在朝為官,卻生得一副好皮囊,眉目流轉間仿佛要把人的魂都給勾去。

私底下大家都說,大殿之上,饒是見慣各種美色的皇上,甫一見到她,也再也沒移開過眼。于是理所當然地,她成了嫔,且擁有了屬于自己的宮殿:淩安宮。

淩安宮,是千錦母親死去的地方。

也是許多年前,方淩雪還未成皇後時住着的地方。

一主入宮,定有多事需要打理。

于是那段時間,宮人皆忙前忙後,到江蘭馨住進淩安宮時,已是數日以後。

那日天冷,下了雨,千錦獨自在屋裏烤火,外面忽然來了位公公,說是皇後娘娘忽然想起來她曾求過賞,今日正好召她去議議。

說這話時在浣衣局院中,衆女婢正要回屋休息,見公公來了,便都巴巴地湊上去。于是這一席話聽在所有人的耳裏,話落得一瞬間沒有人說話,可千錦站在中間,明顯感覺到各種眼光朝她飛來,有豔羨,更多的卻是嫉妒。

她不知方淩雪要找她做什麽,可這一刻,她很清楚地知道,這位公公今日一言,就是在明明白白地告訴大家,她千錦,是要借機往上爬的,她不甘于浣衣局的現狀,所以一有機會,她就要求皇後讓她離開。

這樣的人,離開了會成為衆人膜拜的對象,可若走不了,就會被所有人輕賤,連最初表面的情誼都不會剩下。

她無路可退了。

她随公公去了中宮。

到時天已黑透,屋子裏只燃了一盞燈,方淩雪斜倚在鳳塌上,美目微垂。

千錦站在廳中,雖完全看不清她臉色,卻已感覺到空氣中流淌着的涼意。

“你說,你想做本宮的人?”方淩雪的話,問得極輕慢,也極慵懶。

千錦忙跪在地上,瑟瑟然做出惶恐狀。

坐上人繼續不緊不慢地說:“既是如此,本宮今日……便給你這個機會!”

千錦仰起頭,正好看到春和逆光而來,她拿出一只血紅的紅玉耳環,而後拉起她的手,将它放在了她手中。

她旋即了然。

宮中誰人不知,江蘭馨在衆多秀女之中,就是憑這一個紅玉耳環,得了皇上一句“百花雖好,唯紅花最豔”的嘉賞。

方淩雪是要她去江蘭馨身邊,讓她,做她的眼線。

“奴婢,謹遵皇後所命!”

“哦?”方淩雪有些詫異,看過來的眼光便帶上了些探究,“本宮要你做什麽你都不知道,就答應得如此爽快麽?”

她依然伏在地上:“奴婢想做娘娘的人,所以,無論娘娘要奴婢做什麽,奴婢都應!”

方淩雪沒有回話,可也是這一刻,屋子裏忽然間暖了一些。

那之後,千錦果然被帶去了淩安宮。

在去淩安宮之前,春和送她到中宮院外。

一路上她低低地囑咐了許多,說什麽在主子身邊可不比在浣衣局,還說什麽主子們的事兒都是大事,凡是得仔細着些,若是把毛毛躁躁的性子帶過來,指不定什麽時候就丢了性命。

她怯生生地道着謝,春和許是覺着她乖巧,點頭時已沒了那些不滿。等到中宮門前,那教習嬷嬷已到近前。春和頓住腳步,千錦亦随之頓住,前面人方旋過身來,一字一頓着說:“你可得記住了,這後宮之中誰才是主子!”是很低的聲音,可混在風裏,依然果決,且清晰。

千錦了然一笑。

春和這是在提醒她,即便她跟了江蘭馨,凡事也還得聽方淩雪的。

到淩安宮時江蘭馨正在廳裏用膳,帶她來的嬷嬷笑意盈盈地湊過去,先是将她介紹了一番,後悻悻然說了許多,大意是說如今皇後手下缺人,就從底下找了個聰明伶俐的丫頭,還說這丫頭雖未伺候過主子,可好在吃得起苦,體己,貼心。

這是方淩雪的說辭,江蘭馨不得不應着,即便大家心知肚明,讓一個從浣衣局這樣的下作地方出來的人,來伺候新進的妃嫔,本身就是一種蔑視,一種挑釁。

方淩雪此舉,是想用她來給江蘭馨一個下馬威,同時也為自己布下一個眼線,一石二鳥。

她不信千錦,她從來就不會這麽容易去信一個人,即便上次見過之後,她已經把她的過去查了底朝天,可她還是決定棄之不用。只是江蘭馨來得突然,或者說,她沒想過秀女中會出一個江蘭馨,此時她身邊,沒有比千錦更合适的人選。

等那位嬷嬷說完,千錦識趣地跪倒在江蘭馨面前。

面前人應了聲,後道:“擡起頭來!”

話是對千錦說的,她聽話地仰起頭。

江蘭馨果然有張好臉,柳葉彎眉,眼如潑墨,唇似櫻桃,落在一張小巧的臉上恰到好處。就是在暗夜之中,也尤顯得明媚,一雙明眸似有若無地将人望着,與耳畔輕晃的紅玉相襯,更将膚色顯得白皙剔透幾分。

宮中佳麗三千,唯她美得清麗脫俗,也難怪,皇帝一見,就丢了魂。

她嬌笑着對嬷嬷道了謝,又賞了些東西,便命人将她送了出去。

屋中只剩了千錦與江蘭馨兩人,教習嬷嬷一走,江蘭馨就斂了笑,一改剛才的溫柔,厲聲道:“聽說,你是浣衣局調過來的人?”

千錦雖未見過江蘭馨,可聲音卻是聽過的。

她是君修的人!

若千錦未記錯,她十二歲生日那天,君修房中說話的那個女人,就是她。

既是君修的人,那事情就好辦許多了。

“是!”她回得坦然。

江蘭馨也未再與她繞彎子,直截了當道:“你是皇後的人?”

聽她這麽問千錦只覺好笑,她與君修的關系确然無人知曉,可如今,她是被皇後送來,無論她是誰的人,都不可能因她這一問,就暴露自己的身份。

“奴婢說不是,馨嫔娘娘信麽?”

江蘭馨看過來,目光裏有打量,可看了半晌,她還是搖了搖頭。

“既然娘娘心裏已有了答案,又何須多此一問?”

面前人眸光微閃,卻終沒了言語。

是與不是,她心中早有了答案。所以如今,千錦說得任何一句話,她都不會信。

從這一刻開始,她們是敵人,唯千錦心裏清楚,她們實則是戰友。

晚飯還在繼續。

千錦頗為自覺地替她布菜,顆江蘭馨明顯對她有着敵意,她剛一動手,她就伸手打開了她的筷子。

千錦亦不惱,只重新拾起掉落的銀筷,勸道:“娘娘這是做什麽?就算奴婢是皇後娘娘的人,以後娘娘也是奴婢的主子,奴婢定當好生伺候着!”正說着,她手一顫,筷子上夾着的菜就掉到了桌上。

江蘭馨惱怒地更為惱怒地看過來,剛想說什麽,千錦卻搶在她前面道:“哦對了,奴婢忘了說,奴婢是誰的人尚且不知,可娘娘是誰的人,奴婢可是知道的!”

“你說什麽?”

江蘭馨的臉倏然變得慘白,可很快,又回複如初,只眼中還夾着些懷疑和慌亂。

“娘娘聽不懂不要緊!”千錦笑得更深,“您只需知道,奴婢剛才說的,皇後并不知曉!”

面前人的目光,又變得諱莫如深了一些。

話沒挑明,也根本不能挑明。她們互相是不知對方的底細的。剛見一面就急于暴露,對誰都算不上是好事。

只是不知,到最後,她的話,江蘭馨聽進去了幾分。

不過這都不重要,她既願意替君修來當這細作,就說明她對他是死心塌地的,只要是君修的人,在往後的日子裏,她們就都在一條船上。

千錦的優勢是,皇後想用她,所以她有身份多重,真真假假沒人看得清,而江蘭馨的優勢是,她直接處在旋渦中心,且同時,有着最為重要的東西——一副足以勾魂攝魄的好皮囊。

第 13 章 幫我穿衣(二)

玉寧故作神秘的說:“其實很簡單,把雞蛋殼炕幹,然後磨成粉。吃飯的時候放在飯裏吃。”

“真的管用嗎?”

“當然啦,我的一個表姐,原來個子很低,現在都1米7多了。”

“那我也要試試。”陸花暖開心的說道。

玉寧說:“不是我打擊你,我表姐在十一二歲的時候開始吃。你現在都十六了,現在吃太遲。”陸花暖嘟起嘴不高興的說:“既然說我年紀大,那你還說什麽,讓我空歡喜一場。”

玉寧戳了戳陸花暖的包子臉,安慰道:“好啦,好啦,不生氣了,來我再幫你把頭發梳一下。”把陸花暖帶到梳妝臺前,梳子輕輕地滑過陸花暖一頭青絲。

陸花暖無聊打量着銅鏡中的玉寧,“啧啧,玉寧你真美,唇紅齒白。假如我是男子,我一定把你娶回家。”

玉寧手上一頓,反問陸花暖,“那假如我是男子,你就要嫁給我了嗎?”

“沒有墨先生,我就嫁給你哈哈,此生就看上墨先生了。非君不嫁。玉寧,你不會也看上墨先生了吧?”陸花暖立刻扭頭問道。

“怎麽會,我才不喜歡那個大冰塊呢,別亂動了,快梳好了。”玉寧扶正陸花暖的腦袋,認真梳起來,不一會就把最後一縷頭發紮好了。陸花暖看着鏡子裏的自己,表示非常滿意,贊嘆到:“玉寧,你的手藝真好。以後我就找你梳頭了。”

陸花暖與玉寧在食堂用完餐之後,便來到教室集合,準備報名選修課。

過了一會文先生來了,分發給大家一些選修課的名單表,供大家選擇。名單上面有,女紅、書法、繪畫、兵法、武功、算術等等。玉寧看着表格問陸花暖,“花暖,你打算學什麽?”

陸花暖用手扶着額頭,嚴肅認真地在研究着名單,“書法是墨先生的,武功是墨先生的,算術是墨先生的,我就選這幾門了。對了,爹爹總想讓我給他秀個荷包,那就再加上一個女紅,就這麽定了。”

“你報這麽多,考核的時候能複習的完嗎?而且還有武功!你這是用生命在追墨先生啊!”

“那是,我要讓他看到我的決心。嘻嘻,我學女紅,也是為了給他秀一個荷包,給他做衣服。我要做賢妻良母。”陸花暖雙手捂着臉,不好意思的說。

“呦,我怎麽聽着有人要上女紅課呀,她那豬蹄一樣的爪子,能握得了針嗎?”一個讨厭的聲音突然響起,雲皎月偷偷走到陸花暖旁邊,偷聽她們倆講話。

“雲皎月,你怎麽偷聽別人講話!”陸花暖噌得一下站起來指着雲皎月說。

“你們說的太大聲,而且我只是路過,去交表格。看在咱們是同學的份上,我好心的提醒一下你。教女紅的師傅是從京城來的,要求很嚴格,看不順眼的,她就不教。”雲皎月特意地從陸花暖身邊傳過。

“花暖,別理她,說不定那女紅師傅還看不上她呢。對了我打算選水利,兵法,武功,算術。”玉寧怕陸花暖生氣,連忙轉移陸花暖的注意力。

“你怎麽選兵法呀?”

第 21 章 鼻青臉腫的惡霸

白衍低頭看我,似乎并沒有聽清我說了些什麽,只是那嘴角的笑意微微一僵,好像是呆住了。

身後再次傳來兩個小丫頭的低笑聲,臉頰再次一熱,低頭百米沖刺般的沖向門口,一邊跑一邊暗罵自己,花癡!明明是在逗引白衍怎麽自己先落荒而逃了。

衣角猛地被人扯住,感覺整個人好像瞬間向後一倒,居然就這麽撞進一個硬邦邦的懷抱裏,于是連耳根都紅了,眼睜睜的看着兩個白色的影子擦肩而過,走出不足三米的大門。

“白衍,你丫的要幹什麽!”一句話說完,我再次咬唇,這聲音,這聲音完全不像是在抱怨,倒像是在打情罵俏,老天來塊豆腐讓我撞死算了。

白衍那厮居然笑出了聲音,整個人就這麽被人扳過來,那厮的手臂就那麽扣在我的後腰,像是抱孩子一樣将我淩空抱起,呃,腳尖都離了地面,即便已經踮起腳尖,卻依舊只能無助的在半空中尋找地面,呼吸都開始不受控制的加重,于是終于聽到那厮帶了笑意的說。

“你…,剛才叫我什麽,沒聽清,再叫一遍!”

“我…,我什麽都沒說,你要是舍不得銀子,我還你就是!”這姿勢,這姿勢,若不是與白衍那厮滾過床單,也不會覺得這姿勢有多麽“別扭”,對別扭,好似連脖子都開始發燒了,忍不住想要脫離這尴尬的位置,不上不下,實在是太丢臉了。

努力的推拒幾次,那厮卻仍舊沒有反應,于是惱怒,惱羞成怒,寒着臉說:“放我下來!”

白衍卻依舊淺笑,像是完全沒有聽見一般,依舊那麽姿勢奇怪的抱着我,惱怒的看着那厮欠揍的樣子,于是咬牙想着與其被動生氣,不如主動出擊,于是我只能一咬牙對着那厮作惡的臉來了一腦門。

“嘶!”撞得太用力了,額頭很疼,再擡頭時那厮已經将我穩穩的放回地面,眼睜睜看着他立刻擡手捂鼻,那指若縫間若是沒有看錯,應該是血,意識到自己又闖禍了,于是忍不住連連後退着,不住道歉:“對不起,我不是有心的,我是故意的!”

不等白衍回應,我便立刻轉身跑向大門,利落的打開大門,縱身一躍就這麽跳出小院,身後居然還傳來白衍那厮的笑聲,低沉而又愉悅的,心不自覺的再次顫動了一下,暖暖的感覺很充實。

跑了幾步心裏又忍不住擔心,擔心白衍那挺直的鼻子被我那一下撞壞了,可我也不敢回去确認,于是就這麽帶着兩個依舊一身白衣的小丫頭,跟追兔子似的跑出小院,不過人要倒黴,喝涼水都會塞牙,躲過了白衍的追殺,卻在集市上惹禍了,不對确切地說是被禍事惹上身。

這事其實根本就不怨我,就算白衍在這裏,他也會認為這事不怨我!要知道我可是很守信用的将臉遮住了,不讓任何人看見,可誰能想到這年頭還有人放着主子不調戲,去調戲人家丫鬟的。

依稀記得那日我帶着若雲還有若雪跑出小院,也許是白衍了解我的個性,所以選的這處院落離集市并不遠,九曲八轉的就到了集市,想着這一次我可是懷揣巨款來的,怎麽着也要把以前喜歡但是沒辦法買的東西都買走!

我記得我買了三斤幹果,三斤蜜餞,三斤馬蹄酥,三斤梅幹、三斤……,不要問我為什麽都是三斤,反正我覺得吧,我很喜歡三這個字,除了小三!

總之買的太多,銀子還沒有花了,我們就不得不往回走,因為若雲還有若雪實在拿不抱不動了,哦,好像還買了三盒胭脂,不過沒有什麽珍品,所以也不貴!

我看着若雲還有若雪紅着臉,左搖右擺的抱着東西往回走,心裏很是開心,還記得又有一個凡人說過,女人不開心的時候,就要去買東西,現在看來這個凡人,恩!聰明得很哪,說的話也很正确。

一不小心,若雪就撞人了,不是老人、也不是孩子,更不是什麽,呃,那叫什麽來着,碰瓷的,而是一個身着金燦燦華衣,腦滿腸肥的漢子!

實在不好用公子這詞來形容他,不然以後我若是迫不得已用到公子這詞,一定會忍不住直接吐了。

眼睜睜的看着若雪連連道歉,最後道着、道着,我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麽,最後若雪這手就被那個腦滿腸肥給抓住了。

一看到這裏,我立馬意識到有好戲!于是立馬低頭找了一個石階穩穩坐下,興致勃勃的看着這一出腦滿腸肥調戲狐仙的好戲。

太長時間沒有看這樣的好戲,我有些忘神,竟忘了那個被調戲的好像還是我的丫鬟。

要知道即便是小狐貍,變成人形,那資容也是絕佳的,也不知道那個白衍抽什麽筋,讓我這個長得還算可以的把臉遮了,反倒留下兩個跟我一樣漂亮的跟我招搖過市,這真真就是惹禍的節奏。

若雪估計也沒想到這個腦滿腸肥,不光長得壯,膽子也壯,居然真的膽敢大庭廣衆調戲良家丫鬟,于是惱怒着一張臉,狠狠的将手抽了回來,卻不想那個腦滿腸肥不但長得壯,膽子壯,呃,力氣也很壯。

我只看見一個碩大的肉球忽地就飛了起來,發出咚的一聲,居然直接掉到我的腳邊,更是直接濺起地上的塵土,聲勢十分壯大。看着那堆差一點壓着我叫的肥肉,忍不住撇嘴,哎呀我去,原來長得就難看,此時鼻青臉腫的就更加不能看了!

忙側過臉去,不敢再看這個油膩膩的人,招手對着若雲還有若雪說道:“還是快走吧,眼看着這就是要惹禍的節奏!今天這事誰都不能說,下次,下次不行你們也把臉遮起來吧,哎呦,這張臉太惹事了!”

擡腳欲走,卻不想那個已經鼻青臉腫的居然沒有昏過去,而是伸手抓住我的衣角,死活不讓我走,我一時氣不過,實在沒忍住,就往他臉上,小小的補了幾腳,這下估計他媽都不太認識他了!

原本以為這件事就這麽過去了,卻不想腦滿腸肥居然還帶了一堆家丁,眼看着自己的主子被人打了,自然是要圍上來将人抓住的,于是我被牽連着也被圍了起來。

使勁的眨了幾回眼睛,我想着這時候是不是該有英雄俠士出現了,那時候我該把誰推出去以身相許才好呢?

果然一言不合就動手是最利落幹脆的,所以直到那些家丁都被打倒,我也沒等到那些本該出現的英雄俠士,惋惜的看着衣着有些淩亂的若雲還有若雪說道:“唉,還以為能給你們指一個好親事呢,不想這裏的男子都是飯桶!”

突然就覺得周圍殺機四伏,脖子一縮,我偷眼看周圍那些看熱鬧的人,好像我說的話被他們聽見了,暗覺不好,就像立刻拉着兩個小丫頭開溜,去不想還沒溜出人群,事情竟又起了變化。

本來就是自言自語,所以聲音說的不大,不過卻不想那些人不敢出手救人,脾氣倒不小我話還沒說完就立馬再次被人圍在中間。

奶奶滴,這是要鬧那樣!我不就說了一句實話嗎!這樣圍着我,這是要幹啥?

暗暗罵了一聲自己,多嘴惹禍,卻不想就在這時候,那個面目全非的油膩膩的胖子居然醒了,含糊不清的喊了一句:“給我抓住她們,爺重重有賞,若是讓他們跑了!你們的臉爺可都記住了!看爺怎麽收拾你們!”

聽了那個鼻青臉腫的話,我知道這次怕是真的要出事,看了眼已經快要脫力的若雲還有若雪,這次只怕要我自己解決,卻不想那些人不但見錢眼開的将我們三人圍住,有一個人還大聲說了一句話,差一點沒把我氣出內傷來。

“小姑娘你們快走吧!這公子的父親可是郡守,若是将你們都放走了,我們一定遭殃,都是窮苦人家的孩子,你們兩人還是快走吧!我們将這個小姐留下來,到時候也好讓郡守出出氣,這樣他們應該就不會在去追殺你們了!還是快走吧!”

姑奶奶我的法力要是還在,我一定把你們都打得老媽都不認識!看着這些個見色忘了良心的人,我惱恨的恨不得将頭上的帷帽摘下,讓他們也好好看看!

若雲還有若雪果然是好樣的,即便這些人如此說,她們也沒有立即就跑,而是掙紮着将我從人群裏拉了出來,只是慌亂中擠掉了我頭上的帽子,來不及去撿,我們三個就這樣什麽也沒拿的落荒而逃了。

我回頭惋惜的看着那些被扔在地上的東西,想着這一天算是白忙活了,明日一定要再出來,把它們在從新買一遍。

于是主仆三人在人前撒丫子只跑,一堆漢子在後門窮追不舍,跑的慌不擇路,眼看着就要被身後的人群追上,于是終于讓我碰上凡人裏面的那種大俠,一個馬車飛奔而來,離老遠就對我們三人喊道:“姑娘快上車!”

若雲、若雪聞聲側頭看我,好象是在詢問要不要上去,我早已經跑的四肢無力,于是上氣不接下氣的對這兩個丫頭點頭,于是驚愕的看着那倆丫頭縱身一躍上了馬車,卻将我一個人扔在那裏,跟在那車後面奮起直追。

“沒良心的,馬車那麽快,我怎麽爬上去!”幾乎是用盡全部的力氣我喊了這麽一聲,就在沒有力氣去追,看着揚長而去的馬車,我竟有一種被人抛棄的感覺,回頭看看後面黑壓壓的人群,壓力山大呀。

第 16 章 ☆、假象

章合的話我從來不懷疑。他從來都是一個光明磊落的小人。所以他說要送我一份大禮時,我心裏早已做好了最壞的打算,我甚至已經規劃好了逃亡的路線,也讓容六暗自弄來了草藥制成迷香,一旦章合有任何輕舉妄動,便讓容六帶着妫冴盡快逃走。

我知道這樣做并不保險,甚至可以說是漏洞百出,照着章合的心智,這樣的計劃他閉着眼睛都能踩死所有可能性。但我只有賭,當然我不可能拿妫冴或是容六的性命來賭,我所擁有的籌碼,從來都只有一樣——我的性命。

我得用這最是微末的賭注,去博取天大的彩頭。瞧,我就是這樣貪婪的人。

可是章合的腦回路的走位向來風騷,他出手從來不按常規,我潛心等了十天,注意着一切風吹草動,那些逐日增長的從四面八方彙合而來的兵馬讓我越來越緊張。細算下來,章合到這裏已經半月有餘了,他才剛剛打下國都,将将捧新君上位,照着他的心性,下一步就應該是推新君下臺,取而代之。但是他卻放着那麽個近水樓臺不要,轉而往這邊大張旗鼓召集兵馬,這裏離國都這麽近,他的動作肯定已被新君知曉,或者……是他就是做給新君看的?這又是為了什麽?他與新君作對,對他有什麽好處?

我眼角掃到趴在我床沿上睡熟的妫冴,腦中忽然當空一道閃電,震得我從床上挺坐起來,吓了正打算給妫冴披毯子的容六一驚,毯子掉在地上。容六小心問道:“阿九姐,怎麽了?”

我抓住她的手,道:“你盡快……不,今晚就帶主子走!”

“今晚?!”

“對!越快越好!”

“為什麽?”

“別問為什麽,呆在這裏對你對主子都不好!”

容六疑惑地看我半晌,見我堅決,便點一點頭。

我低眼去看妫冴,他像是人事不知的孩子,這樣一個孩子,卻要被拖入一個又一個陰謀之中。

我擡頭對容六說:“把他帶去你那兒吧,現在去收拾一下行李,等天一黑,你們就走。”

容六擔憂地看我一眼,遲疑許久才問道:“阿九姐,我們逃了,你怎麽辦?”

我拍拍她的肩膀,道:“傻丫頭,不用擔心我,我有辦法保全自己。你只要保護好主子和你自己就行了。到時候我會找得到你們的。”

容六眨着淚眼,忍住沒哭出來,點點頭。

容六輕輕推醒妫冴,妫冴睜開眼睛,皺着眉頭很煩躁的樣子。容六說他平時在其他地方,無論多安靜都不會阖眼,只在我這裏能打個盹,因此一旦被人吵醒,心情會十分糟糕。但是現在也沒有辦法了。

我安撫他,道:“妫冴,跟着容六一起去。”

妫冴自從知道自己的名字之後,堅持讓別人叫他的名字,如若不然,他便不會聽進那人的任何一句話。

不過現在妫冴心情不好,誰的話都不會聽,他瞪了我一眼,然後趴下要繼續睡,我連忙叫住他:“妫冴,現在先不睡,一起做游戲好不好?”

妫冴擡起頭疑惑的看着我,有些不甘心:“現在是睡覺的時候。”

“先玩游戲,等下再睡覺,好不好?”

妫冴考慮了一會兒,跟我提條件:“天黑來睡覺。”

我胡亂的答應了,妫冴才不情不願地起身跟着容六走了,出門之前還強調了一句:“許長生。天黑了我來睡覺。”

我看着他剔透的雙眼,應了一聲:“……诶。”

看着他滿意離開的背影,我喉嚨不知道為什麽就哽塞了,有一種很自私的想法從心底裏冒出來,想讓他停下來,想讓他繼續睡在我的床沿上,不管是誰,陪在我身邊就好。我有些驚慌自己會有這樣的想法,多麽奇怪,到現在開始依賴別人了嗎?明明他還正常的時候從來沒有想要依賴過任何人,現在他明明還需要別人照顧,我卻開始依賴他了嗎?

……為什麽呢?

……或許是……被人需要的感覺,太過于美好了。——我心底裏有聲音悄悄地回答。

——癡人說夢。

我苦笑一聲,躺在床上,聽着外間排兵布陣兵戈操練之聲,心髒緩慢地降溫。

門吱呀一聲,章合如往常一樣走進來,帶着漫不經心的笑意,坐在我床前。我看向他沉水一般的雙眼,這個男人編織的天羅地網就藏在那片濁暗之下。

我現在仍舊猜不太透他的計謀,但我了解這個男人,他絕對不會放棄對皇位對權利的追求,他所做的一切事,目的只有一個:得到皇位。照着這個終點往前推,他得到皇位的前提有兩個:民心和名號。他是個貪婪而挑剔的男人,被天下诟病的皇位他不會要,他要的是萬人推崇心甘情願心悅誠服被他統治。因此這兩個前提缺一不可。

首先其一:民心。早在之前,我們一行人出城之時,他便借由新君□□為自己賺取了一大把民心。新君越是殘暴,他便越是得利。然而僅這一點還不能讓他踏上皇位,新君再是殘暴,他始終還是皇室血脈的一支,他有得天獨厚被原諒的理由。而他,這個與天家無任何血緣關系的外圍人士,沒有任何一個坐上皇位的理由。他想要登極,只有揭竿起兵一條路可以走。但是他起兵與新帝起兵不同,新帝可以說是宮變,新帝的皇室血脈讓他能順理成章地登基。但章合不同,章合一旦起兵,就是叛賊,是國家的叛賊,這是為百姓所不能接受的,就算他登基,改國號,他也定将遭受舉國反對,他所得之民心便無所依。

因此,他還需要第二個條件:那就是名號。所謂師出有名。名正而言順。這就是他留下妫冴的原因。他要打着妫冴的旗號,為他鋪平通往大殿寶座的路。首先妫冴有天經地義的正當名義——他是前朝遺孤,是順應天意的繼承人,是新君妫止的罪孽見證。再者,妫冴前些天的屠殺讓他深入人心,所有人都知道,前帝三子尚在人間。屠殺?不,那并不能成為妫冴的罪孽,他是在複仇,國破家亡之後,若面對敵人卻無所動,那麽未免太過懦弱了吧?你說仁善?聖賢有雲:以德報德,以直報怨者,謂之善。對于有着毀家滅國血海深仇的敵人仁慈,那不僅僅是虛僞懦弱,那更是将孝義廉恥棄之不顧。還有最為重要的一點,妫冴已經失心失智,章合可以輕易掌控他。從一個癡傻少年手裏奪走攝政之權,對他來說不是輕而易舉的嗎。有了權力,他想要什麽樣的地位得不到。

章合給我的生辰禮物,恐怕是我所無法承擔的千斤之重的罪孽。

他還要将我逼至何種境地呢?

我深深地看着這個男人,這個我曾經願意為其付出所有的男人,我試圖去找尋心底曾經那種莫名的熱忱,但卻只發現一片荒蕪。我回憶起很久以前,我向青五學着編了一只草蜻蜓,紅着臉将它悄悄放在章合的窗臺上,那時的心情,現在究竟為何離我如此之遠?

他并沒有變,難道是我變了嗎?

“在想什麽?”章合坐在床沿上,笑着問我。

我轉過眼睛:“……沒什麽。”

章合想要撫摸我鬓角的手指頓在空中,他看着我沉默了很久,才嘆息一般的說:“丫頭,你知道嗎……你剛才看我的眼神,讓我想起了很久很久以前的時候,我們還沒變成這樣的時候。”

我眨着幹澀的眼睛:“以前?”

“以前。”章合看着窗外,用一種像是泛黃的語氣說道:“你還沒有恨我的以前,我還沒有騙你的以前。”

“你在後悔嗎?”

章合回過頭來,定定地看我,緩慢地說:“沒有。你知道,我做過的事,我從不後悔。”

我苦笑一聲,閉上眼睛。

“丫頭……”

我聽見他輕輕嘆了一聲。我感覺得到他的氣息慢慢的在接近,我沒有躲開,慘淡地接受了他印在我唇上的吻。

很輕薄的吻,帶着一絲微末的香氣,像是……蝴蝶撲扇着它的翅膀。

我掐住自己的指尖,想要喚醒自己,但我忘記自己早已經失去了痛覺,我無可逃離地墜入那絲愈來愈濃郁的香氣中,顫抖着感受那蝴蝶輕巧的足尖在我嘴唇上踩着舞點。我腦海裏揮之不去那雙明滅着火苗的剔透雙眸,他說:殺了你自己。

唇上的氣息在紊亂,我感覺到章合的手指在撫摸我的脖頸——這兩天我身上的繃帶已經拆了不少,除了傷勢嚴重的肋骨和右膝,其他基本已經拆了——他的手指解開我的衣襟,緩慢地在我的肩膀上滑行,指尖熾熱,像是一把尖刀在一寸寸割開我的血管。

我想起從前,他為七歲的我拆繃帶,赤條條的我站在他面前,稍微有一些男女意識的我試圖抓起衣服遮羞,那時剛及弱冠的他對我幹柴一樣的身體嗤之以鼻,硬生生地扒光了我,甚至還為我洗了把澡。而三天前他再次為這副當初他不屑一顧的軀體拆開繃帶的時候,指尖的溫度卻讓我驚駭無比。

那溫度一直持續到如今,他握住我的肩膀,那滾燙的溫度傳渡到我的心髒,我感到一陣劇烈的惡心。他的欲望讓我覺得惡心。惡心之下,我心中無法自持地悲哀着。

他的手指緩緩地往下移,劃過我的鎖骨,緩慢地,熾熱地,沉重地,往下方劃去……

我捏緊自己的手指,咬住舌尖,有血腥味在口間回繞。

在我幾乎窒息的時候,他的手指忽然停止了,他低低地開口:“你抖得厲害。”

“你在害怕?”

“這樣害怕,為什麽還要忍耐下去?”

“甚至不惜給我下藥。”

我睜開眼,看見他撐在我上方,雙眼拉着血絲,眼珠黑沉,嘴角緊繃。

他擡眼看放在矮櫃上的香爐,血紅着眼看我:“這些伎倆,不都是我交給你的嗎?拿着我教的法子來對付我,你是想要迷惑我還是想迷惑你自己?”

我撇開眼睛,咬緊自己的牙關。

他伸手卡住我的下巴,把我的頭搬回去,死盯着我半晌,我望着他的眼睛,心中有種力不從心的感覺。他看着我荒涼的眼睛,有一抹驚慌失措的神色從他眼底匆匆溜走。

我甚至都沒有力氣去追究他眼裏的痛苦到底有幾分真實,他那樣悲涼地看着我,好像被逼得走投無路的那個人是他一樣。

他閉上眼睛,片刻後再睜眼,眼中已沒有那過分脆弱與柔軟的情感,只有一片深不見底的漆黑。

他慢慢俯下身來,在我耳邊低低地說:“你以為這樣就能給他們争取到時間了嗎?”

我慢慢地瞪大眼睛,聽見他繼續說:“你想用這樣的手段,牽住我,給他們逃跑留餘地?你在騙誰呢?你向醫官打探四周兵力,你讓容六到處試探,你還蠢到讓容六制香,你不知道我用人一向都只用死士嗎?醫官告訴你的路線,不過是我編出來逗你玩玩的;容六那麽咋咋呼呼的個性,她幹些事情我會不知道嗎?未九,你什麽時候變得這樣愚蠢?”

我慘淡的笑:“對啊,未九,什麽時候這樣愚蠢過。”

章合頓默一霎,擡起頭來盯着我,我眼底笑出了淚花,笑得無法自持。

“未九。”他從牙縫裏吐出這兩個字,捏着我的下巴似要捏碎我的骨頭一般,我笑出的眼淚落到他的手指上,冰冷。

他放開手,看着我笑的神經質一般蜷起身體,居高臨下地看着我,片刻後,吐出幾個字:“未九,你鬥不過我的。”

他拂袖離去,我聽見他出門後吩咐人搜查妫冴容六的下落,我也止不住笑。為什麽笑?我在笑什麽?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他說我鬥不過他,他錯了,我根本沒有和他在鬥。我在和誰鬥争?我在用命,和誰做着鬥争?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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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3 章 :仙子懸劍氣如虹

這是入冬前的最後一場秋雨,帶着難以言喻的寒涼,便在這個太陽還未升至當頭的時間突兀地墜了下來。

鉛黑雲層聚攏碰撞,其後雪亮的電光如巨蟒翻騰雲海,行雲布雨間掀起山呼海嘯。

栖鳳湖上水氣翻騰,皇城之中行人倉皇奔走,在那血羽君忽然現身城樓之後,文武百官四散奔逃,那一間間毗連的宮殿,此刻在陰雲遮蔽之下猶如困獸的囚籠。

國師府外,那些隐蔽許久,伺機待發的高手也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震驚。

血羽君重新現世,非同小可,此等妖獸,通常需要一個大修行者壓陣,連同數十位修行者聯合才有可能擊退。

可他們如今連結在一起,為的可是殺趙襄兒,這頭妖獸絕不在他們計算之內,不可能為此平添折損,更何況,這裏許多人還是瑨國、榮國之人,他們哪裏會來管你趙國的爛攤子?

天地間大雨傾盆,城樓上妖力肆虐,雷鳴電閃之中,血羽君高亢的嘶鳴聲銳利地響徹皇城,帶着血腥的殺戮意味。

城牆随着血羽君的踏過,一寸寸地開始崩裂。

但不知為何,那頭妖鳥卻沒有直奔皇城,只是踏着城牆一路奔行,旗幟倒塌,塔樓傾覆,一路過去皆是摧枯拉朽。

栖鳳湖前,寧小齡被這驚人的變故吓得臉色慘白,步步後退,若非寧長久一把拉住,險些摔進湖泊裏。

“師……師兄!”她緊緊地抓着寧長久的手臂,雨水澆在慘白的臉上,前方時不時有碎磚大片大片的塌落,發出震耳欲聾的聲響。

寧長久同樣面色沉重,他看着那頭肆意破壞着皇宮城牆的怪鳥,那股磅礴噬人的妖力明顯猶有收斂,此刻他僅是遠觀依舊覺得心馳神曳。

“走,回家。”寧長久斷然道。

寧小齡一愣,随即松了口氣,她生怕師兄真不知天高地厚沖過去和那怪鳥厮殺,少女連連點頭:“是,師兄!”

所幸趙石松的府邸與那怪鳥進行的方向相反。

寧長久一邊離開,一邊回望着那頭怪鳥離去的方向,而寧小齡則是捂着耳朵狂奔着,只想着能盡快遠離那頭發瘋似的怪鳥。

……

皇城亂了。

很多年前,血羽君第一次出現,也是肆虐過了許多邊境小城,一路上過了很多關隘要塞,才來到了皇城,那時城中的修行者早已嚴陣以待。

而這一次,它幾乎是毫無征兆地出現,這二十天以來,關于雀鬼的傳聞越來越多,先前巫主現世,說出了血羽君的名字,許多人便将雀鬼與之聯系在了一起。

當年血羽君铩羽而逃再無消息,那等睚眦必報的強大妖獸,心中定是積了許多怨氣。

如今皇城沒了娘娘坐鎮,它便卷土重來。

關于‘雀鬼’的恐慌,在城中已如陰雲籠罩了二十來日,如今血羽君真的橫空而現,一下子便吓破了衆人的膽。

這城中本就聚攏了許多怪鳥,如今随着它的出現,那些怪鳥冒着大雨紛紛趕來,繞着它不停鳴叫,衆星捧月一般。

血羽君撲棱着翅膀,看着四散而逃的人群,看着那些興奮至極的怪鳥,然後有氣無力地踩碎了一塊磚頭,唉聲嘆氣。

當年第一次臨城之時,他何等倨傲不可一世,想着這等小小國度,自己還不是來去自如,哪怕最後被一個叫巫主的糟老頭子暗算受傷,不得不暫退一時,它也并未氣餒,只覺得是自己年紀還小,再修煉幾年,養好了傷,必定是可以橫行南州的妖王。

直到後來遇到了那個女人……

往事不忍多想,血羽君的年紀放在妖獸之中,确實算是年輕,此刻俯瞰城池的眼,不知為何有幾分滄桑的感覺。

皇城的大陣已然開啓。

只是如今趙國這般凋敝,再加上當今皇帝太過弱小,這大陣也有幾分形同虛設的意味。

但血羽君依舊沒有貿然踏足。

因為陣法再弱,依舊是一顆絆腳石,會影響它接下來逃命的速度。

它所需要做的,只是制造混亂,将所有人的目光引到自己這裏,為趙襄兒争取時間。

她曾經告誡自己,絕不可因為一時貪玩而畫蛇添足,所有一切皆按計劃行事,見好就收,要不然……

想到這裏,惡名遠揚的血羽君也忍不住一個哆嗦,心想不愧是那個女人的女兒。

“唉,沒想到當了這麽多年的信鴿,我都開始有職業操守了……”

它自嘲地嘟囔了一聲,随即昂首挺胸,将翼展延伸到最大,一副威風凜凜的模樣。

有風自翅間生。

它張開長喙,口吐人言,威嚴而尖銳的嗓音穿透雨幕,籠罩上整個皇城。

“老巫狗,當年你百般暗算下,我不慎糟了一劍,今日本天君卷土重來,實力更勝過往,你這背着龜殼過日子的老巫狗可敢出來公平一戰?”

它清了清嗓子 ,繼續道:

“本天君聽說今日來了個谕劍天宗的小娘皮子,你且聽好,此乃我與那老巫狗私人恩怨,與你無關,所以你莫要插手,否則,嗯,否則……”

血羽君還在醞釀着措辭,皇宮之中宮門卻已洞開。

那漆黑一片的殿門之後,一抹白影如鬼魅浮現。

鋪天蓋地的雨絲在那白影出現的一瞬皆受劍氣牽引,向着血羽君所在的位置激射過去,而那道身影在殿門只停留了一瞬,大雨之中,有一束白光大盛,自殿門起,橫跨皇城,白光過處,雨絲皆被照得雪亮,似每一線都蘊含着盛大的光,都折射着萬千淩厲的殺意。

白虹貫空而過!

劍氣噴薄吞吐之間,劍鳴清亮,那數百丈的距離此刻不過一瞬。

血羽君瞳孔驟縮,其間的眼白卻被映得雪亮至極。

它心中暗罵了一句,心想那些仙宗的人還是這副老樣子,一邊說着不理凡俗,一邊又愛多管閑事。

在極快的權衡之後,它也只好硬着頭皮迎了上去。

大雨磅礴,天雲摧裂。

皇宮的上空,一紅一白兩道身影已然開始纏鬥,其間劍氣縱橫,妖光肆虐,波及之處,屋脊被狂暴的靈力掀開,檐梁瓦片一并被碾作齑粉。

寧小齡捂着耳朵,驚魂未定地看着上空。

若是那血羽君身形巨大,尚能看清形容,那随劍氣而去的谕劍天宗的女子,則是完全無跡可尋,甚至無法看清是她帶起了一道道劍氣還是劍氣拖曳起了她的身形,遠遠望去,只能看見美人如雪劍氣如霜。

“那……就是仙人嗎?”寧小齡癡癡地望着,一時間竟忘了逃跑。

寧長久道:“自是非常厲害的。”

寧小齡仰起頭,問道:“師兄,以後我們也能像這般厲害嗎?”

寧長久道:“師妹天賦異禀,只要勤勉修行,不觸碰那些邪魔歪道,一定可以修至圓滿的。”

寧小齡抿着唇,似是嘗着雨水,她眨了眨眼,道:“師兄你可不準騙我。”

寧長久道:“當然不會。”

寧小齡小心翼翼地問道:“哎,那如果有一天我不小心選錯了路呢?”

寧長久似是早有答案,平靜道:“把魔斬了,你留下。”

那一刻,少女眸底深處寒冷至極,她擡起手,向着寧長久的身後伸去。

在觸碰到背脊之前,寧長久自然地抓住了她的手腕,笑道:“神仙打架凡人遭罪,還是早些回去吧。”

寧小齡回過了神,寧長久已拉着她的手腕向着趙親王的府邸走去。

“哎哎……”寧小齡有些吃痛地扭了扭胳膊。

臨近別院,寧小齡摸出了鑰匙,目光有些戀戀不舍又有些畏懼地看了一眼天空。

院門打開,寧小齡繞到後面,将師兄一路推進了屋裏,口中念叨着:“師兄啊師兄,你可千萬別再多管閑事了啊,這皇城忒吓人了,若你有個三長兩短,我可拖不動你哩。”

……

……

不死林中,巫主殿的殿門無聲無息地打開了。

方才血羽君的喊話他是聽到的,但他沒有第一時間動手。

在看到那道劍光自皇城亮起之後,他才推開了門,手中卻依舊沒有放下那本古籍。

這本古籍是歷代巫主真正的傳承,它像是一位活生生的史官,會自己生長出書頁,記載皇城的歷史,同時,那每一行文字也都是皇城真正的縮影圖。

他将古籍翻到此刻的最後一頁,那裏有一句他以精血煉化之後方才顯現的谶語:

“刑天法地,祭以城國。”

他一直不明白這句話要應驗的究竟是什麽,但隐約能感受到其後寒冷至極的肅殺意味。

他看着窗外的雨,蒼老伛偻的身軀忍不住顫抖起來:

“難道……便是今日?”

他的目光忽然落在了巫主殿前的一口古井上,但是他很快掐滅了心中那個荒誕至極的念頭。

關于這口井的秘密,如今只有國師與他知曉,更何況,哪怕國師告知了趙襄兒,她應該也不至于愚蠢地下井找那幾乎不存在的希望,如若她真下去了……

那更好了,反正有死無生,也省得自己動手。

他轉過頭,看着木架上一只羽翼漆黑的巴哥,道:

“告訴丘離,計劃不變,繼續看緊國師府,天上那頭孽畜不用管,我來殺。”

第 53 章 黑商

第五十二章 黑商

今天,對于張少龍和張凡還有李大傻三人來說,意義非凡…

三人帶領着競拍公司的工作人員拿到翡翠石料後,在競拍公司進行了鑒定,果真如張少龍所料,這塊翡翠石料真是“桃花春”,連競拍公司的工作人員都驚呆了,做了翡翠競拍這麽久,這樣的成色還是第一次見,不由得稱贊張凡的眼光好…

一切手續準備齊全後,競拍公司最初和張凡他們協商後,把初價定在八千萬,以此類推往上面加…

這一整天,他們三人都是東奔西跑的,忙得連飯都顧不上吃,好容易到了晚上,才抽出了一點時間三人出去吃了頓飯…

“老三,搞這個還真不容易啊,這跑了一天我也算是學到了點經驗了…”李大傻這一天累得夠嗆,剛起步,大家都不是很熟悉業務,也只有張少龍一個人獨撐一片天…

“這以後這樣的機會多的是,咱倆不可能兩個都回學校的,怎麽說也得留下一個人來照看公司,過幾天開始招聘,招聘些專業的大學生,要不然一個人看公司累得夠嗆…”張凡沉思了一會兒,開口吩咐着李大傻…

張少龍也深深覺得張凡說的有道理,畢竟如果按照這樣下去,他的公司沒多久便成了後起之秀,業務多了,工人自然是要請的…

沒多久,菜上來以後,三人一陣狼吞虎咽似得,大口大口往嘴裏塞着飯菜,沒一會兒的功夫,桌子上的幾盤菜便被一掃而光…

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張凡第一個先開口,詢問道張少龍和李大傻:“你倆吃飽了嗎?要不,再點兩個小菜?”

張少龍聽罷,連連搖頭,摸了摸肚子,笑嘻嘻的說道:“我胃小,再吃就要撐破了。”

“別介啊,龍哥,我們再來兩盤小菜呗。”李大傻還沒等張少龍說完話,便開口建議再來兩個小菜…

張凡看着李大傻一副毫不客氣的樣子,無奈的笑了笑:“大傻,你丫的你應該少吃點,你看看你的肚子,以前我是咱系裏最胖的,現在我倒是瘦下來了,你呢,你丫的你現在的體形看起來快超過我兩個人了…”

張凡最終又點了兩個菜,三人吃完飯後,張凡接到了競拍公司打來的電話,把事情的原委告訴張少龍後,三人前往了和競拍公司經理約好的地點會面…

三人打了車,來到會面地點—林城大酒店會議廳,開門進去後,會議廳裏卻不是普通的會議廳,迎面而來的是一大桌的珍稀佳肴…

“哎呀,終于把你們等來了呀,張總,幸會幸會…”桌子正座上,坐着一個肥頭大耳的,連皮帶都扣不緊的中年男人,看見張凡他們三人進去後,緩緩從座位上走開,朝着會議廳大門處走過來,一把握住了張凡的手,一陣問候…

這個肥頭大耳的男人叫鄭錢,表面上是競拍公司的經理,實則是公司的幕後boss,看起來一副憨厚老實的樣子,可內心也有自己的“小心思”…

“哎呀,原來是鄭總啊,百聞不如一見,今日鄙人三生有幸,終于見到了鄭總啊,以後我們合作的機會多的是,鄭總可得多幫幫小兄弟啊…”張凡在來的路上,早就聽張少龍說起這個鄭錢了,此人還有一個愛好,就是喜歡別人吹捧他…

鄭錢聽到張凡的一番話,心裏更加激動了,緊緊拉着張凡的手,把他拉到了自己的座上座,高興得開口說道:“張總,今兒個我做東,你吃好喝好,以後我們就算是兄弟了,兄弟之間有好項目,自然是讓兄弟賺的…”

聽到這,張凡才明白眼前這個肥頭大耳,看似老實的男人,實際上是一個心思缜密的人,跟這個幾十年的生意人打交道,張凡知道什麽是慎重,也不敢随便回中年男人的話,只是無奈的點點頭…

會議廳裏不只鄭錢一個人,另外還有兩個穿着顏色不一樣,但是品牌一樣的休閑裝的男人,經過鄭錢介紹,才了解到兩個男人也是競拍公司的股東,這次來實則是為了和張凡談一筆生意

吃飯期間,鄭錢找準機會,笑眯眯的開口對張凡說道:“張老弟啊,這次哥哥來可是給你介紹一個大單來了,不只老弟這邊有沒有興趣聽一聽?”

“大單?”張凡表面上皺着眉頭,裝作什麽都不知道,其實心裏比任何人再清楚不過了,鄭錢這次帶着兩個男人,莫名其妙的給自己打了個電話,無非就是為了桃花春翡翠而來…

“鄭總不凡直說…”

“老弟,那哥哥可就說了,老弟聽了後可得好好考慮考慮啊。”鄭錢擔心張凡聽了後,會有顧慮,所以在說之前,故意打了一張将軍牌,先讓張凡了解他們這次的目的…

鄭錢這厮也聰明,夾了一塊大大的肉,笑眯眯的邊看着張凡,邊把肉放在張凡碗裏,開口說:“老弟啊,這梅菜扣肉好吃,你多吃點,這可是林城酒店的特色菜啊。”

“大哥無需客氣,不需來這些虛的,我還是喜歡實在點,直言無諱。”

“那我可就說了哈,這次我們來着實是為了弟弟那塊桃花春的翡翠石料,兩位老總不經意看見了弟弟放在我們公司的翡翠,着實喜歡,想花高價收購來收藏,至于價錢我們可商量,至于賣不賣就看弟弟了。”

鄭錢這厮,今日在林城大酒店好生招待,原來是另有所圖,目的就是想要搞到張凡手上的那塊價值過億的翡翠,至于價錢,張凡還是比較好奇,如果他們高價收購,賣給他們倒也無妨…

稍作半響,張凡開口問道:“那,哥哥這邊的底價出的是多少呢?”

坐在側邊上,穿着白色休閑服的中年男人,笑眯眯的朝着張凡舉了五個手指頭…

:“五個手指頭?這我可不敢收啊。”張凡一陣裝傻,想緩和緩和會議室裏的氣氛,開着玩笑說道。

張凡的這話,讓中年男人哭笑不得,無奈的看着張凡,搖搖頭坐在原地沉思了許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