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6 章 王者

(更新時間:2003-11-822:40:00本章字數:5823)

模裏邦聯穆答烏普

圖蘇撫着額頭,無奈的嘆了一口氣。他的面前是龐龐─他的幹女兒。

“幹爹!你怎麽可以答應嘛!薩摩應該娶我的啊!”龐龐不依地跺腳道。她雖然被軟禁在寝宮,但還是輾轉聽到這個消息,于是她又哭又鬧地,好不容易才讓圖蘇答應見她。雖然她知道得有點晚,但她說什麽也要求到圖蘇答應她的要求為止。

圖蘇看着長得嬌美的龐龐,淡淡地道:

“他們互相喜歡,為什麽不答應?”

說到這個,龐龐就有氣,忍不住提高聲音憤憤地道:

“他們才沒有互相喜歡!如果不是薩摩剛好喝到悅兒弄的桂花茶,才不會讓她撿了便宜!如果那時候是我,今天薩摩要娶的就是我了!”

圖蘇聞言,臉色突然沉了下來,嚴厲地道:

“夠了!龐龐!你怎麽會變成這樣?你當真以為幹爹不知道你在做什麽嗎?我要真這麽好騙,我還當得了龍人族的王嗎?”

龐龐心中一跳,眼珠子一陣亂轉,支支吾吾地嘟哝:

“幹……幹爹……你說什麽啊?……龐龐……龐龐聽不懂!”

圖蘇站起身,走了幾步,來到了窗邊,面向窗外。

“龐龐,悅兒沒那麽大的膽子!如果不是你的命令,他敢私自離開王宮到人族去買那種東西?”

龐龐滞了一滞,吞吞吐吐地道:

“我……我不知道她偷偷跑出去了嘛!”

圖蘇轉過身,銳利的眼直直看向龐龐,痛心地道:

“你自己的貼身丫環離開你身邊你會不知道?這種時候你還要隐瞞?幹爹裝做不知道不是為了要讓你繼續撒謊下去的!龐龐……你……你讓幹爹太失望了!”

龐龐聞言,哪還不知道圖蘇早已經查清楚事情的來龍去脈,心中一慌,雙膝立刻一軟,跪了下來:

“幹爹!幹爹!你饒了龐龐!龐龐不敢了!龐龐只是想讓薩摩娶我!龐龐真的很喜歡薩摩啊!是…是薩摩一直不答應,喜兒才告訴龐龐這個辦法的!龐龐不是有心的啊!”龐龐一邊抽抽答答地哭一邊哀求着。

圖蘇嘆了一口氣,痛心疾首地道:

“龐龐!幹爹就是太疼你,太寵你,才讓你跟着那些人族學了這些低三下四的東西。說到喜兒,喜兒死了!你這個做主子的竟然用錢就要打發他們?你知不知道,你這樣差點逼死兩個老人家?”

龐龐一呆。逼死?為什麽?他們不喜歡錢嗎?雖然喜兒死了,不過她也送錢過去了啊!難道他們嫌錢太少了嗎?所以才要死要活的惹幹爹注意嗎?龐龐心中固然不解,嘴裏還是忙着撇清幹系:

“龐龐不知道!龐龐只是……只是……”只是什麽?龐龐一時也找不到借口。

圖蘇也不管龐龐腦袋裏動得什麽腦筋,光想到龐龐這種做法,他就忍不住怒火填膺:

“你只是學會了人族那套用錢解決一切的方法!”

龐龐低下頭,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她又不能還他們一個活的喜兒,難道不能用錢補償嗎?龐龐心裏不以為然,只是圖蘇正在氣頭上,她這些話卻是不敢說出口。

“你身為龍人難道不知道,用錢交代人命是最大的污辱嗎?你把錢送過去不就表示喜兒是不明不白,甚至是不光榮地死去嗎?你要他們兩個老人家如何面對族人的指責?!”圖蘇越說越生氣,說到最後竟是聲色俱厲。他為什麽會教出這樣不懂事的女兒啊!

龐龐見圖蘇這般兇,心裏委屈,眼淚就撲簌簌地掉了下來。這是圖蘇第一次對她這麽兇,為什麽他們要把這件事看得這麽嚴重呢?錢不是很好嗎?為什麽他們不要?

見到龐龐哭花了臉,圖蘇軟下語氣,疲累地轉過身:

“這些,幹爹都裝做不知道了!但是,薩摩呢?幹爹不知道薩摩究竟有什麽打算……”那天與薩摩感應的時候,薩摩對龐龐的事情只字不提,但聽他語氣卻又不似全然不知。

龐龐一驚,顧不得哭了,遲疑地問:

“薩……薩摩知道這件事嗎?”

圖蘇回到桌前坐下,無奈地道:

“你這傻孩子!以薩摩的頭腦怎麽會猜想不到問題出在你身上。現在,他忙着處理琉璃那孩子的事,沒時間顧到你。你還吵着幹爹替你争取!這不是逼着薩摩把這些事情攤出來嗎?”

龐龐一聽,頓時啞口無言。

圖蘇試圖讓龐龐知道事情的嚴重性,于是又繼續道:

“意圖謀害王族的罪是很重的!你的事情一但攤開了,就連幹爹也護不了你!”

龐龐聞言,心裏着慌,連忙爬到圖蘇身前,哀求道:

“幹爹!幹爹!你……你不會讓龐龐死的對不對?你不舍得的…對不對?”

圖蘇皺皺眉。龐龐是他看大的,如非萬不得已,他怎麽舍得?

“幹爹當然不希望龐龐死!所以,你就別再想着要和薩摩結婚了!不論是龍人族還是精靈人族都不興娶妾。”圖蘇苦口婆心地勸道。

此話一出,龐龐大驚!怎麽可以?她已經告訴其他姊妹她要嫁給龍人族的王子了……萬一她沒嫁成,她們不僅會笑她,還會把話說得很難聽!……這怎麽可以?!

“不要!幹爹!龐龐只喜歡薩摩!龐龐一定要嫁給薩摩!只要那個人族女人死了,龐龐就可以和薩摩結婚了!幹爹!求求你!幫幫龐龐吧!”龐龐哀求道。

圖蘇聽龐龐這麽說就知道她壓根沒死心過,不禁更是生氣:

“幫你?怎麽幫你?你要幹爹殺了那女孩嗎?幹爹說那麽多,你為什麽還不懂?薩摩不喜歡你!不會娶你!就算幹爹出面也沒有辦法!”

龐龐聽圖蘇說得篤定,也生氣了,只見她倏地站起身,流着眼淚指控道:

“你是薩摩的爹爹,是龍人族的王,你只要肯逼他,薩摩一定會乖乖聽你的話的啊!你連這種小忙都不幫龐龐!我知道,你覺得那個人族的女人比較好,所以你才不幫我!”

“啪!”一聲響亮的巴掌聲,龐龐應聲跌到地上。

聽到這樣的話圖蘇簡直又怒又傷心,他這樣違背良心,枉顧龍皇立場,為的就是保住這個他從小照顧大的孩子,沒想到竟然會得到這樣的回報。

“龐龐!你看不出來薩摩不是那種可以逼迫的人嗎?他要真喜歡你,不用你下藥,他早便答應娶你了!你要爹爹這樣做,你把王族的顏面立場當成什麽?!”圖蘇痛心地道。

龐龐撫着被打腫的左臉頰,淚珠子撲簌簌直掉。她很生氣也很委屈,什麽王族顏面?她只是想要嫁給薩摩也不行,王族顏面有什麽用?!

“我不管!我就是要嫁他!只要你用王位逼他,他一定會答應的!我是你的幹女兒,你都不為我着想!我一定要嫁給薩摩才會幸福啊!”漲紅着臉,龐龐堅持地道。

聞言,圖蘇無力地軟靠在椅背上。他真的不知道該怎麽說她才會懂!這樣做的結果就是,他們必須失去一個繼承人!他可以料到薩摩絕對不會接受,甚至以那天薩摩要離開時的狠辣表現,說不定還會以非常手段反手對付龍人族!而自己身為龍皇,縱容龐龐已經是絕大的不該,他不可能再進一步逼迫薩摩。為了龍人族的大局着想,到不得已時,他要舍棄的是這個他一手帶大的幹女兒,而不是薩摩啊!

可惜,龐龐并不明白圖蘇的立場,否則,若是知道必要時,被犧牲的會是她時,恐怕她也不敢再極力争取了。因為,只要薩摩堅持要追究,即便圖蘇如何不舍,還是要親手将她送上斷頭臺。

見圖蘇不語,龐龐還以為這個方法可行,連忙催促道:

“幹爹!龐龐求你了!龐龐真的很喜歡薩摩啊!只要沒有那個人族的女人,薩摩一定會喜歡我的!”

圖蘇見龐龐這樣不明事理,不知輕重,盡是想着除掉琉璃以取得自己的幸福,不禁大為憤怒:

“夠了!以後不準你再提要嫁給薩摩的事!你要再提,我就将你嫁到獸人族去!”薩摩和琉璃那邊的事情才剛穩定,他不想再橫生枝節了。

圖蘇這麽一說,龐龐更是惱羞成怒:

“我就要提!我要嫁給薩摩!我只要嫁給薩摩!除了薩摩我誰都不嫁!”

圖蘇見龐龐這般任性,氣怒之餘,大掌拍向桌角,“砰”地好大一聲,桧木桌面硬是被拍下一角。

“好!你要嫁!我就讓你嫁!三天後,你就準備嫁給獸人族的南王巴托!”圖蘇咬牙道。這個巴托算是獸人王族中長得最好的了,可見,圖蘇就算要将龐龐遠嫁異邦,都還考慮到對方會不會委屈了她。

獸人族與龍人族通婚很久以前就在談了,只是圖蘇一直無法狠下心将龐龐嫁到獸人族。因為誰都知道,這樣的通婚,為的只是兩族間的和平,并沒有任何感情基礎。龍人女子生育率太低,不容易得到獸人丈夫的寵幸,加上獸人婚姻關系混亂。所以幾乎可以預見嫁到獸人族不會有太好的後果。這也是圖蘇遲遲無法下決心的原因之一。但目前這個情況,讓龐龐遠嫁異邦是唯一可以保住她性命的方法。他必須要趁着薩摩還沒追究時,将她嫁出!只是,獸人的婚姻關系很亂,龐龐到那裏,以那樣驕縱的性格,恐怕不會怎麽好過。只是再怎麽不好過,對方看在圖蘇的面上,應該會有些起碼的尊重。比起眼睜睜看着龐龐死在眼前,這總算是比較能讓他接受的結果了。

可惜,龐龐并不知道圖蘇的好意,聽到圖蘇竟然要把她嫁給野蠻低俗又醜陋的獸人,只覺得更加生氣:

“不嫁!我才不嫁低俗的獸人!”

“我說嫁就嫁,由不得你不答應!”圖蘇心意已決,絲毫不退讓。

聽圖蘇的語氣不像作假,龐龐氣得幾乎咬碎銀牙。

“我·不·嫁!”龐龐憤憤地吐出三個字,随即腳一跺頭一甩,反身跑出寝宮。留下圖蘇為這位驕縱的義女頭痛不已。

正當圖蘇還在擔心該如何将龐龐送進花轎時,稍後一個消息又讓圖蘇頭大。

“王上!不…不好了!龐…。龐龐小姐跑出王宮了!”一位宮女急匆匆地前來禀報。

圖蘇聞言倏地站起,往前走了幾步又突然停下來,發了一陣呆。然後無力地坐下。

“算了!讓她去吧!跑得遠遠的,省得煩心!”也許這樣也可以保住她一條命吧!圖蘇一邊喃喃自語,一邊揮手讓宮女退下。

※※※

難道薩摩就真的不追究龐龐的責任了嗎?其實不然,薩摩找到琉璃之後,有了閑暇,他就想到造成他和琉璃差點天人永隔的兇手─龐龐。他将事情的始末說給琉璃聽,這時琉璃才知道為什麽當天薩摩會這樣不正常。那種強烈的催情藥據說是人族也禁用的藥,因為,藥性太烈,完全發揮很容易令人喪失理智,許多人因此死在女人的肚皮上。薩摩總算幸運,只喝了一小杯,加上龍人的堅韌體質,和深厚的功力,才能只發洩一次,想到當天龐龐還企圖讓他把整壺桂花茶都喝下,他就忍不住痛恨她的歹毒心腸。要是再回想起龐龐拿着桂花茶讓他喝,差點害死琉璃,薩摩更是不禁殺氣騰騰。

雖然薩摩曾經對尼路等人承諾過,不會輕易脫離龍人族,但是這并不代表他能夠原諒龐龐所做的一切!想到激憤處,薩摩甚至忍不住想親自趕到穆答烏普,親手殺死龐龐,這樣才能洩他心頭之恨。

“摩哥哥!不要去!你殺死龐龐,王上會很傷心的。”琉璃擔憂地道。

薩摩雙手抓着琉璃纖細的肩膀:

“琉璃…你怎麽這麽傻!圖爹爹這樣對你……你為什麽還擔心他傷心呢?”其實薩摩也很掙紮,他一方面想要息事寧人,不讓圖蘇太過為難,但一方面他又好想快意恩仇,以牙還牙,以眼還眼。他問琉璃原因,其實也是期望琉璃能給他一個下定決心的理由。

琉璃看着薩摩既憤怒又掙紮的眼神,将纖弱的身體偎進薩摩懷中:

“其實王上對我很好,他常常來看我,我每次都覺得他好像很痛苦很愧疚。看到他這樣,我就覺得他也好可憐……。”

薩摩不語。他可憐嗎?……那自己呢?

琉璃擡起頭,微帶迷惘地看着薩摩:

“摩哥哥!是不是當一個王就要變得這樣可憐呢?雖然王上沒有表現出來,但是我覺得,王上一直都在掙紮……。他一定過得很不快樂。琉璃在裏面,雖然被關着,但是琉璃一直都想着摩哥哥,心裏很幸福。但是,王上好像只有責任,沒有感情……,這樣的生活,是不是……很孤單呢?”

薩摩還是不語,卻更用力抱緊琉璃。

“摩哥哥……你以後會變成這樣嗎?”琉璃感覺到薩摩心中那種奇怪的矛盾感,忍不住憂慮地問。

薩摩身體一僵……他不能保證……模裏邦聯的那些日子的确讓他認清了身為王族的無奈,當王子如此,當王恐怕也是如此。

在薩摩懷中的琉璃感覺到了,她突然嘆了一口氣:

“琉璃懂了……”

薩摩見琉璃心情低落了下去,連忙振起精神,笑了笑道:

“放心!只要琉璃陪着我,我永遠都不會孤單。”

琉璃聞言,擡起頭來,帶着微微的羞澀一笑:

“那麽,摩哥哥不會殺龐龐了吧!”

薩摩臉一沉,依舊冷硬地道:

“我不會原諒她!就是因為她,你差點就離開我了!”

琉璃看着薩摩,纖手撫上薩摩臉上僵硬的線條,安慰道:

“摩哥哥,琉璃現在不是沒事嗎?”

薩摩低下頭,看着琉璃這段日子以來越顯清靈、柔媚的嬌容。

“你受的苦,我一定要幫你讨回來。更何況,那樣的人,絕不能讓她留在龍人族!”

琉璃知道薩摩在為她不平,但是想起龐龐用心計較卻落得一場空,其實也很可憐。想到這裏,琉璃又不禁為龐龐求起情了:

“其實,要不是她,琉璃現在也許還關在那裏。所以,我們現在能在一起,也是她幫忙的啊!”

如果沒有那件事,要讓身分獨特的薩摩能夠被允許娶一個人族女孩,恐怕還有很長的一段路要走。薩摩自然知道,但這并不能掩蓋龐龐所犯下的錯誤。絕不能因為結果是好的就将她錯誤的行為說成正确的做法!

“她必須為她所犯的錯付出代價!”這點薩摩很堅持。

琉璃嘆了一口氣,嬌軀再度偎入薩摩懷中。

“其實,龐龐只是不知道怎麽愛你而已……”琉璃喃喃地道。

見琉璃這般為圖蘇和龐龐着想,又想着圖蘇的立場,薩摩思考很久,這才決定:只要龐龐不再犯他,他不會再追究這件事的責任;只要龐龐不要出現他的面前,他就不會動手殺她。同時,在他心情調适好之前,模裏邦聯他不會再回去,要是連不在模裏邦聯都讓他遇到她,那麽,那時候就別怪他手下無情。這是他最大限度的妥協了。

第 84 章 往他心窩多捅上幾刀

音晚垂在袖口的手微微一顫, 仰面直視耶勒,目光清淩淩的。

耶勒卻像沒看到她眼底的鋒棱,伸出手握向她的肩膀, 似是想把她攬入懷中。

音晚反應敏捷, 飛快後退一步, 躲開他的碰觸。

尋香探出的手便落了空。

耶勒沒有強求,手在空中停滞了片刻,慢吞吞地縮了回來。

“晚晚,你爹把你教得太好, 你太規矩太懂事了, 這種事其實沒什麽的。”耶勒自認為比她多出十幾年的人生閱歷, 又飽經世事滄桑,一旦把話挑明,便格外輕巧:“女人活在世上, 總是要依靠男人的,你若是溫順一些, 很快就會發現, 做我的女人比做我的外甥女好處更多, 你也能活得更好。”

“我不會像蕭煜那般束縛你,天地寥廓,任卿翺翔。而且,至多再過個三五年,蕭煜能給你的尊榮富貴,我也能給。”

他面含笑意, 耐心軟語,像是在與她商量一件極平常的事。

音晚忍着心中不适,既不能妥協亦不能激怒他, 腦子飛速轉動,眨巴着清澈無辜的雙眸,嘆道:“可惜。”

耶勒微笑着問:“可惜什麽?”

“我不喜歡。”

“不喜歡什麽?”

“男子眠花宿柳,其身不潔。”

耶勒的笑霎時僵在臉上。

他疑心音晚是故意給他難堪,可她面容澄淨,像是在認真與他讨論這風月之事,半點壞心眼都沒有。

原就是他起的頭,人家不過說了實話,若是翻臉,未免太有失氣度。

音晚見他繃着面孔緘默不語,只當自己年少無知,不會看人眉高眼低,繼續愁道:“怎麽辦呢?雖然蕭煜很讨人厭,但他卻是個潔身自好的男人,我說不喜歡同別的女人分享夫君,他就當真乖乖聽話,從來不會花天酒地,若沒有質子的事,我忍一忍倒也能與他過下去。”

“可是舅舅——不,可汗,您這種情況,我着實不知該如何說了……”她深深蹙眉,瞧上去很為難的模樣。

耶勒的臉青一陣紅一陣,想要拂袖而去,走出去幾步,猛地反應過來,停住步子回過頭。

音晚依舊斂袖站在湖邊,粼粼湖光與皎皎月光交彙,映落到她的身上,勾勒出袅袅纖腰與冰潔玉質般的側面,倒顯得神情莫測。

他強迫自己靜心,慢慢又走回來,凝着她的臉,目中微寒:“你是故意的?”

音晚正在出神,沒料到他又回來了,靜默須臾,随即莞爾:“是您自己說的,不要把您當做舅舅,要當做男人。我給出的是做為男人的評價,若您覺得刺耳,那便退回去繼續做舅舅吧。”

她些許憂郁,些許惋惜地喟嘆:“舅舅,當真是好舅舅。”

耶勒徹底拿她沒有辦法了。

來之前他早都想好了,若她要鬧,甚至要打罵人,他都有法子應對,可她偏偏不哭不鬧,就這麽慢聲細語,堵噎得他幾度說不出話來。

他同穆罕爾王一樣,風流浪蕩,禦女無數,可從來不會做強取豪奪的事。風月之事講究得是你情我願,若要憑借蠻力去勉強一個弱女子,既有失身份體統,顯得卑劣,又很是沒趣。

床榻上的媚骨柔腸,唯有甘心奉獻,才能品出個中妙味。

不管怎麽說,強人所難都是一件為人所不齒又很沒有必要的事。

可這一回,耶勒卻不甘心了。

他凝睇着音晚,那如畫眉目、瓊腮丹唇落入眼中,分明神情寡淡,卻有着豔傾衆生的攝目風采,勾得人心弦兒不禁發顫。

想起她曾在一個男人身下婉轉承歡,為他締結珠胎,為他流淚飽受情愁,一切那麽自然。她曾經被一個男人從身到心徹底地擁有過,若就這麽放棄了,她也許還會有別的男人,那男人會繼續享用她的溫柔與美麗,而他,只能做為舅舅,站在一邊遠遠看着。

甚至,今天這一步邁出去,連舅舅都做得不倫不類,她再也不會像從前那般尊敬他、崇拜他。

既然已經這樣,那便豁出去吧,至少他要得到她。

耶勒眼中陡然燃起兩簇炙熱,緊緊凝着音晚,道:“我可以向你保證,以後我不會有別的女人,我也能潔身自好,此生唯卿一人。”

他以為堂堂七尺男兒,做到這般,至少音晚會有些動容,但她卻只輕輕一笑,擡眸看他,眸中滿是輕慢與嘲弄。

耶勒當即倍感屈辱,熱血沖頂,臉頰滾燙。

她不說話,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笑容愈加刺目,這般,令耶勒連發火都沒了名目。

他再也站不住,拂袖離去,臨去前撂下一句:“你回去收拾行李,跟我回草原。”

音晚沒應聲,心裏卻在想:草原,是無論如何也不能去的。

**

雨下得太久,蕭煜總是心情煩躁,好容易雨停了,他才能伏在龍案上短暫地睡一覺。

自打從瑜金城回來,他已經許久不能安眠了。一閉上眼睛,就是音晚輕蔑的聲音。

——“你問孩子做什麽?你覺得我會給你生孩子嗎?你這樣的人配有孩子嗎?”

徹骨的痛順着四肢百骸蔓延開,像是要把心碾成齑粉。

他當時氣極了,說“沒關系,你還可以再懷、再生”……他怎麽能這麽說!他明明是心疼晚晚的,明明也在為這個孩子的逝去而難過,他為什麽就不能放下架子好好地服個軟,示個弱……

音晚那麽愛孩子,一定是在絕望之下才會狠心不要這個孩子。

她一定很恨他。

蕭煜頭疼欲裂,接連幾日幾夜不眠不休處理因遠赴瑜金城而留下的政務,使他疲憊不堪,終于難以抵擋倦意侵襲,在百般痛苦之下,稀裏糊塗陷入沉眠。

他做了一個夢,夢中音晚正坐在窗前,托腮看着蒼茫夜色,幽幽嘆息:“我該怎麽辦啊?”

蕭煜想走近些,問問她到底在煩惱些什麽,他們之間倏然生起一陣白煙,那孤坐窗前的纖弱身影漸漸變得模糊。

他一急,猛然從睡夢中驚醒。

大殿中格外安靜,燈燭亮在案頭,昏黃微弱,軒窗開了一道縫隙,送進縷縷夜風,搖曳着輕若煙霧的紗幔。

蕭煜擡手抹了一把額頭,冷汗涔涔。

他揚聲道:“望春!”

望春立即推開殿門進來。

“召校事府校尉吳勉。”

望春看了眼更漏,目光未收回來,便聽禦階飄下不耐煩的聲音。

“快去!”

他不敢再耽擱,去值房取了魚符,喚來個伶俐的內侍,将魚符交給他讓他立即出宮去召吳勉。

這位新晉校事府校尉吳勉是蕭煜親自提拔上來的。

校事府是專為君王刺探機密、監視朝臣的署寮,善陽帝在位時校事府被謝家把持,幾乎成一步廢棋。蕭煜繼位後重建校事府,陸續鏟除謝家爪牙,往裏安插親信,杜絕他們與朝中官員往來授受。

古來帝王疑心深重,故而才有校事府的存在。

吳勉今年三十多歲,正直鼎盛年華,腿腳靈敏,來得很快,拜倒在殿前,向蕭煜回禀。

“臣奉陛下指令,已派人陸續潛入瑜金城,伺機而動。只是穆罕爾王防備森嚴,且瑜金城到底是突厥地界,臣怕驚動王庭,讓他們察覺娘娘就在城中,給娘娘帶來危險,不敢動作太大,只能力求穩妥,徐徐圖之。”

蕭煜道:“你做得對,務必要保證皇後周全。”

他擡手揉了揉額角,舒緩着疲倦,道:“朕今日召你來,有另外一件事,除了穆罕爾王,再去查另一個人。”

吳勉擡頭,見蕭煜神色冷凜,薄唇輕啓:“耶勒可汗。”

自打音晚失蹤,蕭煜便一直恓惶焦慮,終日想得盡是如何将人抓回來,全然失了本該有的冷靜睿智。

校事府查過耶勒,報上來的結果沒有問題,他便真就是沒有問題了嗎?

此人骁勇多謀,眼裏揉不得沙子,當初他是和穆罕爾王一起出入宮闱,若穆罕爾王當真在他眼皮子底下做出偷拐大周皇後的事,他能毫不知情,毫無反應嗎?

但此人愣是一直神隐在這件事之外,看上去從頭至尾都沒有他的參與,連蕭煜親自去了瑜金城,去了別苑,都沒有摸到關于他的任何痕跡。

這麽大的事,就算真與他無關,他也不至于這般置身事外,一點都不幫好友的忙吧。

事出反常,必有鬼。

最重要的是,剛才那一場混亂的夢魇,讓蕭煜想起了一件事,一個甚是明顯的破綻。

從雪兒的話到別苑裏音晚對他的譏諷指責,都可以看出音晚是因為“質子”一事才狠下決心離開他的。

可穆罕爾王做為大周與突厥聯絡的使者,他早就知道這件事,甚至早于蕭煜和音晚成婚。

若他要告訴音晚,有的是機會,遠的不說,當初在骊山,他若是想說,恐怕音晚早就知道了。

可一直到音晚懷有身孕,還在滿懷期望地要他許諾會對孩子好。

彼時情真意切,不似作僞。至少說明,音晚知道“質子”一事是在懷孕之後。

而恰恰是那個時候,在穆罕爾王的牽線搭橋之下,耶勒喬裝來到長安,來到了未央宮。

時間比對嚴絲合縫。

蕭煜沖吳勉道:“耶勒那個出身瀛山族的母親,還有他姐姐的去處,還得再查。”

吳勉頗為不解:“臣當日已再三查證過,就算耶勒可汗有通天之能,也不可能如此精準地躲過校事府的耳目。”

蕭煜忖道:“校事府之前一直把持在謝氏手中,而謝潤對校事府的探查方式甚是熟稔,若他早就和耶勒有所勾結,一定會未雨綢缪,提前教他如何避開校事府耳目,捏造出一個虛假的故事來洗掉他身上的嫌疑。”

“所以,你們要摒棄從前的方式,拟定出新的章程,重新再查,一定要給朕把耶勒這個人查得明明白白。”

**

音晚坐在窗前,一夜未眠。

青狄推門進來時見她還穿着昨日的衣衫,發髻齊整,目中暗含憂色,倒是沒說什麽,只把茶點奉上,要她梳洗後用一些。

剛淨完面,淡敷過脂粉,侍女便在門外道:“可汗說新買進來一批錦鯉,放在湖中養着,請小姐去湖心亭賞看。”

青狄知道原委,心中自是厭煩,随口說:“小姐昨夜沒睡好,勞煩姐姐向可汗回禀,今兒就不去了。”

侍女踯躅着,面帶怯色,遲遲不肯離去。

音晚從前在未央宮中看慣了這樣的表情,料想一定是舅舅向這侍女下過嚴令,要她務必把人請去。

她淡聲說:“我去,你在外面等着我,換過衣裳就走。”

侍女如蒙大赦,向音晚深躬鞠禮,退到門邊。

有些事,既然躲也躲不過,倒不如迎面而上,往他心窩多捅上幾刀,讓他試一試疼。

第 87 章 奔跑吧陸花暖

這時一旁的雲皎月也湊過來說:“陸花暖,你別擔心,要擔心的是別人。你好歹也是鎮上首富的女兒,最起碼你們陸家也會投你的鮮花的。像某些人村裏出來的,怎麽會有人投他的票,人家連他是誰都不知道,呵呵。”雲皎月話裏話外都暗指屈正文。

“你……”屈正文擡起手就想打雲皎月。陸花暖連忙拉住說,“這裏人這麽多,而且雲鎮長也在,你要當着雲鎮長的面當他女兒,你想不想活了。”屈正文憤恨地放下了拳頭,低聲說道:“算你好運。”

雲皎月滿不在乎地問道:“陸花暖,你看見連清了嗎?”在雲皎月還在東張西望的時候,陸老爺宣布比賽正式開始,咣的一聲敲響了鑼。

頃刻間,學子們猶如脫缰的野馬,跑得飛快。當然也有慢慢跑步不着急的人,其實不說,大家都猜到是誰了。沒錯就是陸花暖,除過路兩旁圍觀的人,道路的正中央空空如也,就只剩陸花暖一人。整個街道上的人都注視着陸花暖,看着她慢悠悠跑着。

圍觀的人議論紛紛。

“這陸家小姐怎麽跑的這麽慢?”

“看她的身材就知道她跑不快。”

“唉,看着陸家小姐這麽可憐的份上,我就投她一朵鮮花吧。”說着,這人就擠到投鮮花處,說給陸花暖投一朵鮮花。但這并不是陸花暖的第一朵鮮花,好多人都是看陸花暖這麽可憐的份上投了陸花暖一朵。

雲皎月找不到的連清此時正在一家酒樓的二樓和墨軒在一起。連清手裏玩着從樓上領的一朵鮮花,酒家的人說二樓的顧客可以免費領一朵。

“墨軒,你的花,打算投給誰?是那陸花暖嗎?”連清調戲墨軒問道。說到陸花暖的時候,陸花暖正從墨軒他們的酒樓下面慢慢跑過。墨軒也一路關注陸花暖,目送她從自己的酒樓前跑過。“墨軒,我問你話呢!”連清見墨軒不理他,急忙刷起來存在感,“我的話就投給王樂了,當初王樂幫我解圍了。”

墨軒的目光還是注視着陸花暖,說道:“昨天王樂通知你來參加比賽,為何你不參加,你不是要感謝他嗎?還是你怕你不用輕功連陸花暖都跑不過。”

“才不是。我只是嫌棄這天氣太熱了,萬一我被曬黑了怎麽辦?而且我如此英俊潇灑,風流倜谠,我一出現,絕對全鎮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我身上。大家都不關注其他學子了怎麽辦?”

墨軒終于轉過頭對着連清說了一句話:“你臉不紅嗎?”

“沒,怎麽會。我說的是真話。”連清臉不紅心不跳地扇了扇扇子,擺出衣服風流的樣子。“小二。”連清喊小二進來要給王樂投花。

進來的小二見連清要投花,很開心,因為掌櫃說,包間裏的客人只要投一朵鮮花,他們都是有提成,而且包廂裏的客人都是非富即貴,提成當然就很多了。“這位公子要給哪位學子獻花。”小二開心的問道。

第 72 章

若是真的事出緊急謝宸安自然是不會帶蕭敬之以身犯險的, 但是現在确定情況能夠控制的住,看着刑戮帶着二十幾個侍衛護在兩人身邊,謝宸安覺得應當是不會有什麽事, 于是倒也沒有拒絕蕭敬之陪着她。

兩個人并排坐在馬車上, 謝宸安握着蕭敬之的手,态度明顯放松了下來,她笑道:“要多虧了夫郎提示才是,不然我還不知要慌亂成什麽樣子了。”

蕭敬之笑道:“妻主和杜恒多年的交情, 關心則亂也是有的。”

提到這事謝宸安笑道:“說起來杜恒跟你認識的時間好似更長些, 當初還是你為我推薦的杜恒呢,那你有沒有關心則亂?”

蕭敬之:“自然是有的, 不然我怎麽會這麽忙不疊的跟了上來。”

謝宸安:“……”

她只是開玩笑來着,怎麽現在蕭敬之這麽一說她心裏還真的突然酸溜溜的呢。

蕭敬之繼續道:“我說的是我對妻主關心則亂。”

謝宸安瞪着蕭敬之,這人從什麽時候開始竟然還學會揶揄她了?

蕭敬之笑着看向謝宸安。

開始他聽到消息時的确是心中一沉, 擔心都尉司起亂, 郭山手下足有三千多人很是不好控制,郭山若是真的帶着這些人起了亂的話杜恒和伍洋那邊是控制不住的,這已然是危險至極的情況, 謝宸安這個時候過去是以身犯險,是以他才會在第一時間提出陪她一起去。

不過很快他就反應出了其中的漏洞,明了事情并不算嚴重,一顆心這個時候才放了下來, 此時見謝宸安已然想明白了其中的關鍵有了玩笑的心思, 便也跟着玩笑了起來。

謝宸安有點不滿蕭敬之的戲弄,不過随後想到他剛才的話其實又像是在告白, 他在擔心她,所以才會第一時間提出陪着她一起去都尉司。

謝宸安也說不清楚自己心中是怎麽一種感覺, 最後她只在蕭敬之的頸窩處啃了一口。

蕭敬之笑着用手揉着她的頭,有時候他真的覺得她有點兒像條小狗,小狗似的粘人,小狗似的忠心,現在竟又開始啃人了。

兩人在車上的氣氛雖然還算是輕松,不過快到都尉司的時候謝宸安的一顆心還是提了起來,不過她進入都尉司之後倒是徹底的放松下來。

都尉司上上下下并沒有半分混亂的樣子,處處仍舊是井然有序,這也就坐實了他們之前的猜測,沒真的亂起來,沒真的起沖突。

謝宸安帶着蕭敬之一同從馬車上走了下來,問道:“杜恒和郭山呢?”

衆人聽到謝宸安這麽問匆忙作答,然後帶着她來到了校場。

都尉司的校場很大,現在杜恒和郭山正各自帶着幾百人在戰場上厮殺,場面看着倒是挺聲勢浩大的,不過謝宸安很快發現衆人下手都留着分寸呢,雖然有人挂彩但現場卻沒有一個人真的躺地不起,而伍洋這個時候一點慌亂的樣子都沒有 ,正惬意的坐在一邊看熱鬧呢。

直到謝宸安帶着蕭敬之走得近了伍洋發現兩人才匆忙從座位上站了起來,而後對着兩人行禮,有些詫異的問道:“王上怎麽今日突然過來了?”

謝宸安指着面前打成一團的兩堆人問道:“這是什麽情況?”

伍洋笑着說道:“沒事,是杜恒在跟郭山讨教領兵之策呢,兩邊點到為止,沒真的打。”

謝宸安點頭。

伍洋讓人又弄了幾把椅子過來,謝宸安和蕭敬之坐了下來,謝宸安示意伍洋和刑戮也坐。

四人坐下之後謝宸安問道:“杜恒怎麽突然想起跟郭山動起手了?”

伍洋倒是沒瞞着謝宸安笑道:“這也不是一兩日的事情了,我們剛來都尉司的那日她們就起了沖突,而後也一直不太對付,日前王上不是下旨集體巡防和集體練武麽,這私下裏的摩擦就更多了些,在集體練武一事上她們兩個看法不太一致,索性直接在校場一較高下。”

伍洋補充道:“日前兩人已經單獨較量過了,郭山輸了,所以今日兩人各自帶兵較量,主要是在統帥之能上一較高低。”

謝宸安這才想起來,之前的時候杜恒的确來找過她,主要是跟她說了郭山帶兵過于松散,是以建議安排都尉司現有的幾千人統一進行巡防和集體練武,這事是她同意下來的,現在看來就是因為這事讓這兩人的矛盾升級了。

不過這說到底也不算是什麽壞事,真的能用此将矛盾給解決了的話那之後反倒是有利于都尉司的發展。

謝宸安問道:“那她們這有啥彩頭沒有?”

伍洋哈哈一笑,說道:“還真有,兩人的賭注便是練武一事,她們在練武一事上看法不同,這次誰贏了以後這事誰做主。”

若論統帥之能的話謝宸安其實對杜恒還是挺有信心的,畢竟之前杜恒這方面的才能是曾經被呂歸成所肯定的,只是杜恒手底下的這些人卻都是才剛到她手底下不久,而郭山手下的這批人卻已經跟了她很多年了,是以兩個人到底是誰勝誰負倒還是未知。

謝宸安側頭看向蕭敬之,忽然開口道:“不若咱們再加點彩頭,把那批馬駒也當成彩頭怎麽樣?”

蕭敬之笑,“随妻主做主。”

謝宸安聽言把這事跟伍洋說了,讓她對着下面的人喊一嗓子,這批馬駒誰贏了誰就有分配權。

伍洋眼睛頓時就亮了,當即問道:“那要不臣也帶人下去跟她們一起打打?”

謝宸安倒是讓她給問笑了,“你那點人哪能贏得了這麽多人,讓你下去就算是你跟杜恒聯合起來先把郭山給弄出來,最後你也贏不了杜恒,再說了要是杜恒贏了的話你覺得她能虧待你?”

伍洋心中知道是這麽回事,于是嘿嘿笑了兩聲,就讓人把這話給傳了下去。

杜恒沒想到這事會驚動謝宸安,這個時候明顯有些不好意思,說起來她原本只是想要教訓教訓郭山來着,現在倒是顯得有些聲勢浩大了。

郭山在練兵一事上實在是有些懈怠,而關于巡防一事上兩人也有些交流不暢,其實主要原因還是因為郭山聽不進勸也不願意服她。

這事她不想讓謝宸安來出面解決,第一是因為郭山此前對謝宸安不敬,之前的僅有的幾次接觸都是很讓人不悅,第二也是因為她覺得這件事她可以自己處理妥當,是以才提出了這樣的解決方式。

而郭山因為不甘示弱也答應了她的挑戰,她原本以為這次過後這些問題就都會得到解決,然而沒想到最後還是驚動了謝宸安。

不過謝宸安一下以兩百多匹馬作為犒賞的行為着實是讓她感覺驚訝,她不知這些馬駒是從何而來,不過既然謝宸安已經拿出了這等的獎賞,那她自然不可能放過,于是原本就已經下定決心要取勝的她這一下更是鬥志昂揚。

郭山對杜恒不滿,她雖然不覺得杜恒會在統帥之事上勝過她,但是杜恒總是這樣挑釁也讓她感覺到了由衷的煩躁,這次她讓人将謝宸安叫過來就是想要在謝宸安的面前給杜恒告一狀。

畢竟現在杜恒的官職不如她,而她是都尉,按理來說杜恒這是以下犯上,而且還是屢次以下犯上,她這次無論如何都是想要在這之後讓謝宸安給個說法的,卻沒想到謝宸安來了之後竟然反倒給添了彩頭,這分明就是鼓勵杜恒和她挑戰。

而這兩百多匹馬她自然也是想要的,尤其謝宸安還說了這些都是上等的馬駒,這下牽扯到了利益關系,看她手底下的這些人興奮的樣子她就知道這次輸不得。

而且将這些馬都讓給杜恒她從心底裏也是不服的,杜恒那邊才幾百人,而她這卻有三千人,若是這些馬都去了她那邊她那裏的戰鬥力不知道要增強多少,日後就更有跟她叫板的本錢了。

這麽想着郭山咬緊了牙關,既是痛恨杜恒這莫名其妙的跟她這找不痛快,又惱恨謝宸安在這種事情上竟然不按人數分配,反倒要搞這麽一下子,同時也是下定決心這次無論如何都要贏。

此時天色已經暗了下來,周圍火把通明,火光照在戰士們的臉上,別有一番血性之感,戰鼓陣陣,喊殺聲四起,兵戎相撞的聲音不時傳來。

謝宸安第一次經歷這樣的場面,心中竟然好像是被激起了熱血一樣,竟然覺得興奮異常,不過她此時仍舊惦記着坐在她身邊的蕭敬之,當即拉過了蕭敬之的手,在他耳畔大聲喊道:“你怕不怕?”

謝宸安的聲音雖然不小,但是被周圍的聲音這麽一壓制倒是也顯得不是很大了,不過好在還是讓蕭敬之聽清楚了。

蕭敬之搖了搖頭,而後示意謝宸安不用管他,繼續看場下即可。

謝宸安仔細的觀察着蕭敬之,随後發現他一雙眼睛被火光照的很亮,整個人仍舊是鎮定自持的,果然是沒有半分的畏懼之色。

謝宸安低笑,也是,正所謂将門虎子,有蕭戰那樣的母親蕭敬之又怎麽會怕這些?

随着時間一點一點的推移,戰場上終究是分出了勝負,雖然郭山用盡了全力但是仍舊是不敵杜恒,這個時候已經開始有了敗相。

謝宸安見此心中大定,杜恒的本事她是心中有數的,眼見她這個樣子就知道這次的勝負已經無須再操心了。

又過了一炷香的功夫,果然戰場上已經有了鳴金收兵的之勢,然而就在這時郭山這邊忽然有人下了黑手,竟然是直奔杜恒而去。

謝宸安看到這一幕心中一驚,猛然起身,險些大呼出聲,然而這時郭山卻一下子揪住了那人的衣領,将她給拉住了,而後一腳将她給踢翻在地,怒斥道:“你做什麽?!”

杜恒這個時候也發現了這邊的動靜。

兩邊的人馬原本就已經有了止戈之相,這個時候一同停了下來。

謝宸安放下心來,整個人坐回到了座位上。

郭山訓斥完那人之後主動帶她到杜恒身邊讓那人給她認錯,然後說道:“是我禦下不嚴,竟然出了這等背後下黑手的小人,這次是我技不如人,我認輸。”

杜恒此前一直覺得郭山這人傲慢又不服管,讓她十分看不上眼,然而這時她卻對這人起了幾分好感,看她這股怒意不似作假,杜恒又想到自己和郭山之前的幾次沖突,她的确是有什麽話有什麽事都是當面跟她硬扛的,幾乎沒在背後給她使過絆子。

如此看來此人到底是光明磊落,不是那等背後暗算人的小人,這樣的人人品上沒有大的問題,而其他方面縱使有些問題,若是能夠扳過來到底還是可用之人。

杜恒示意郭山無妨,而後帶着郭山一同到謝宸安的面前行禮。兩人并肩在謝宸安的面前跪下,而她們身後的上千人這個時候也随着兩人的動作一并對着謝宸安的位置跪了下來。

謝宸安在這一刻忽然體會到了兵臨天下的快感,她心跳快了幾分,心中有種壓抑不住的豪情萬丈之感。她深呼吸了兩次才将自己的這股感覺壓了下去,而後喚兩人起身。

郭山沒瞞着杜恒是她将謝宸安叫過來一事,直接當着杜恒的面就跟謝宸安說覺得她目無尊長以下犯上,但同時又将自己禦下不嚴的失責一并說了并主動請罪。

杜恒此時覺得郭山這人是真的光明磊落了,玩心計也是當着她的面來,半點兒都不避人的,但是吧,她的語氣還是讓杜恒覺得不爽,有點兒想再揍她一頓的感覺。

謝宸安這個時候就着郭山的話問道:“那你這次可服輸?”

郭山倒是大方的承認了自己技不如人。

謝宸安其實之前的時候就一直想給伍洋和杜恒一個明确的職位來着,但是一來兵都在郭山的手下,她擔心剛來就這麽做的話會導致她作出一些過激的舉動,二來也是因為現在兵太少,加起來也不足四千人,便是連一衛的最低人數都沒有湊齊,若是再任命兩個都尉出來未免有些奇怪,如此讓郭山抓住這一點說杜恒以下犯上倒也的确是沒錯了。

謝宸安斥責了杜恒了幾句,不過随後話鋒一轉直接将伍洋和杜恒也都任命為了都尉。

謝宸安這舉動來的有些突然,但是這件事情卻是早晚都要這麽做的,現在既然郭山的話都已經說到了這一步,那麽現在就确定下來也好。

杜恒跟着她一路來到了宛臨,她就是杜恒唯一的靠山,她理應為杜恒提供支持,之前這方面說起來也是讓杜恒和伍洋受了委屈。

既然她早晚都打算将伍洋和杜恒提為都尉,那這樣的話倒是不如提前将人提上去。事情發展到了這一步,已然沒有再繼續拖延下去必要了。

而且杜恒現在才剛獲勝,正是士氣最高的時候,這個時候宣布已然是最佳的時候了。

郭山心裏其實不是很情願,此前她一個人掌管都尉司多年已經成了習慣,這個時候杜恒和伍洋平白上來跟她平起平坐自然會讓她覺得心裏不舒服,然而這個時候她卻也沒有拒絕的餘地,畢竟剛才謝宸安問出了那句她服不服輸,她其實是服了的。

杜恒本身的武藝她此前已經領教過了,而她這次能夠将這些剛進來的新兵在短短時間內訓練成這樣,讓她就這樣輸了,其實她也是心服口服的。

罷了,郭山嘆了口氣,之前兩人的賭注便是巡防和集體練武,可若是這兩件事都交給她來管的話那還有什麽區別,說到底也還是将手中的權力交出去了。

這事就算是這麽定了下來,郭山這邊沒說話,杜恒的手下都挺高興的,她們剛剛贏了,而且杜恒還被提拔了,這實在是一件好事。

謝宸安履行了此前的承諾,表示這些馬駒來了之後随杜恒安排。

杜恒聽了謝宸安的吩咐之後笑着轉過身勾住了郭山和伍洋的脖子,說道:“想要馬麽?來求我啊?”

郭山跟杜恒一直不對付,沒想到她會作出這麽親密的動作,一時間眉頭皺了起來,整個人都有些別扭,倒是伍洋沒什麽節操,順着杜恒的話就說道:“求你啊,那馬駒給我留點,你別私吞。”

郭山明顯是說不出這樣的話來的,她嘴唇動了動,最後只說:“我這裏人多,也缺……”

杜恒哈哈一笑,她此前一直看郭山不順眼,但是剛才的事情讓她打心眼裏對郭山的印象有了改觀,是以這個時候才會對她表現出這般的親近,這個時候見她這個樣子倒是覺得頗為有趣,此前高傲又欠揍的她這個時候看着跟個小綿羊似的。

杜恒說道:“王上已經說了這次的分配權歸我,我看不如就讓所有人聚集在一起,之後開個擂臺,凡是想做騎兵的,想有自己的馬匹的,統一上擂臺來憑本事拿,你們覺得如何?”

這已然是在現在而言最為公平的方式了,郭山之前沒想到杜恒會這樣,此時詫異的看着她,也覺得好像是重新認識了這個人一樣。

伍洋自然沒意見,三個人就此達成了共識。

杜恒繼續說道:“之後騎兵從衆人之中挑揀出來,那剩下的就全是步兵了。我和伍洋手下的人不多,現在這些人加起來也都還不夠一個衛,之前王上就已經吩咐此後衆人統一訓練,統一安排巡防,我看不如幹脆将所有人都聚集在一起,如此不分你我方才是一個整體。

以前我和你多有不對付,我向你道歉,但是我們都是希望宛臨能夠更好的,我們都是宛臨的守衛者,既然這樣又何必一定要分出你我呢?以後凡事都由我們一同商議,一同做主,你在宛臨多年,我們都敬服你,也願意奉你為都尉之首,你看這麽着行麽?”

郭山明白杜恒這意思,這就相當于說以後她們手下的這些人都是由三個人共同管理了,但杜恒這話實在是說的漂亮,而且她這段時間眼見謝宸安來到宛臨之後的種種舉措,也知道這宛臨終将在她手裏變得更好,她就此投誠也未必不可。

郭山真的放下心中的成見回憶起杜恒和伍洋這段時間以來的種種,突然發現這兩個人竟然并未借着她們是宛臨王的親信而頤指氣使,這兩次的沖突竟有大半的原因都是在她自己的身上。

見到三人這番姿态謝宸安倒是松了口氣,她對于杜恒這等的處事方式頗為稱贊。

她此前在來的路上還在想着郭山手頭有這麽多的人實在是個不穩定的因素,她都已經再想着要不要再招進來三四千人了,這樣至少讓杜恒和伍洋手裏的人能将郭山給壓下去,這樣以後再發生些什麽事總不至于再這樣膽戰心驚,而現在事情卻因為杜恒的舉動而有了更好的結果。

謝宸安有些贊嘆又有些欣慰,帶杜恒來宛臨怕是她做的最正确的決定之一了。

三人一同将剛才商議的內容跟謝宸安上禀之後便通知了下去,衆人聽言都是一副摩拳擦掌的樣子,俨然是對此都抱有很大的希望,都在躍躍欲試。

衆人下午就開始了切磋,是以到現在都還沒有吃飯,今日衆人放棄成見聚在一起也當算是一件讓人高興的事情,謝宸安所幸讓人将晚膳豐富了一下,并且讓人準備了酒水。

都說是酒桌上是最好拉近距離的,事實證明果真如此,衆人很快便一團和氣起來,謝宸安與蕭敬之過來之前原本都是已經吃了飯的,這個時候卻又陪着衆人用了一些,謝宸安也跟着衆人喝了點酒,全當是為了活躍氣氛。

謝宸安這還是第一次出現在都尉司,開始的時候衆人都還有些怕她,這個時候見她這般沒有架子倒也不再戰戰兢兢,甚至有不少人都開始過來給謝宸安敬酒。

謝宸安今天晚上也沒有旁的事了,這個時候不想辜負大家的好意,飲些也無妨,于是便也沒有推拒。

謝宸安心知自己酒量不好,于是跟蕭敬之小聲嘟囔,“一會我要是喝醉了夫郎可不要笑話我。”

蕭敬之輕聲道:“不會。”

謝宸安笑了起來。

這種時候蕭敬之是不方便攔酒的,不過杜恒卻也是個有眼色的,倒也沒讓謝宸安喝太多,見她有了幾分醉意便開始替她喝了起來。

衆人笑笑鬧鬧的一直持續了很久。

謝宸安在蕭敬之和刑戮的攙扶下上了馬車,她臉色潮紅,一身的酒氣,已然是醉了。

她上車後便依偎在蕭敬之的懷裏,倒是不多話,也不惹人厭煩,只不時沖着他傻笑。

回到府上之後蕭敬之讓人備水,德音和百泉跟着進來伺候,結果謝宸安卻拉着蕭敬之的手不放。

蕭敬之沉默了一會,最後說道:“你們下去吧。”

德音和百泉對視一笑,一同退了下去。

蕭敬之将謝宸安攙扶到了床邊,輕聲問道:“敬之伺候妻主洗漱可好?”

第 84 章

剛剛還哭天喊地的于培茹,突然間變得安靜下來。

她抹一把眼淚,從地上爬起來。

趴在剛剛範宇強躺的床上,用力嗅一嗅,好像很享受孩子身上的氣味。

範錦華站在一旁,驚愕的瞪着大眼,看她表演。

“這孩子我不要了,可以嗎?”于培茹看着範錦華冷不丁的冒出一句。

範錦華并沒有因為她說這話高興,憑這兩次對她的了解,她肯定還有下一句。

“然後呢?”

“你給我一百萬,我現在馬上走。”于培茹終于說出自己的要求。

範錦華驚愕的挑起眉毛。

“一百萬?你感覺我像是有一百萬的人?”

“那我不管,你要麽給我兒子,要麽給我一百萬,要麽我就把你的事情都說出去。”于培茹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姿态,讓範錦華徹底的無語,對她也漸漸失去耐心。

“于培茹,你如果不吸毒的話,我會考慮把孩子還給你,如果你要是能戒掉的毒瘾,并且找到一份工作,我保證讓你帶孩子離開。”範錦華非常強勢的對她回答道,“但是在這之前,我希望你不要在有這樣的想法,孩子你絕對帶不走,如果你要是一直糾纏我們,那我只能選擇用另外的一種辦法來解決這件事。”

于培茹咬下自己的嘴唇,從床上站起來,走向窗戶。

範錦華不知道她要做什麽的時候,她翻身跳上窗戶,半個身子懸挂在外面,半個身子在裏面。

“你給我錢還是給我孩子?還是打算讓我我今天從這裏跳下去,你可千萬別逼我,我什麽事都做得出來。”于培茹發瘋一般的對着範錦華喊叫道。

範錦華徹底的被這個女人激怒了。

一而再再而三的來這麽鬧事,自己如果不是胡剛的戰友,真的有種恨不得……

他急忙伸出雙手:“你別激動,別激動,我想辦法給你錢,我給你錢。”範錦華對她做出回答。

于培茹并不相信範錦華說的話,她往外挪動一下屁股。

“你現在就給我,我要現金,現金。”扯着嗓子繼續撕喊。

“那可是一百萬啊,一百萬現金需要提前預約才能取出來,這樣,我現在給你取,能取多少算多少,剩下的我在慢慢給你,好吧?”範錦華用着商量的口氣說道。

于培茹猶豫一下:“好,你去取錢,現在就去,取回來我就下來。”

範錦華深呼一口氣,從兜子裏面拿出手機,撥通賀豐龍的電話。

“你那裏現在有多少現金?”開口問道。

賀豐龍想了一下:“有幾百萬吧。”回答道。

他的賭場流水比較大,所有現金有很多。

“先借我一百萬。”

“一百萬?你出什麽事啦?”

“你先別問了,馬上把錢送到我家來,以後我慢慢還你。”範錦華催促道。

“好好好,你別着急,我馬上送過去。”

範錦華挂斷電話,對着于培茹晃動一下手機:“你聽到了…錢馬上就到,你先下來好不好?在這了上面多危險。”

“我不,我不,錢不到,我絕對不下去。”于培茹搖頭晃腦的喊叫着。

“好好好,那你抓好了,坐穩。”

範錦華想要試圖靠近她,剛走兩步,于培茹的頭轉到房間內。

然後就一直用兩個眼睛直勾勾的看着範錦華。

範錦華安靜的站在那裏,不在說話。

于培茹在和範錦華對峙将近半小時的時間,外面傳來敲門聲。

範錦華示意于培茹不要亂動,自己去開門。

“華哥,怎麽了?”馮曉蝶站在門外小聲問道。

“你怎麽來了?”

“是宇強給我打的電話,說讓我來接他去上學。”馮曉蝶解釋道。

範錦華點點頭:“你先在這裏等一下,我去把宇強帶出來。”

說完轉身走進黑玫瑰的房間,拉着宇強的手悄悄往外走。

将他交給馮曉蝶。

“宇強,要好好聽老師的話,知道嗎?”

“知道啦,粑粑。”

“真的是太謝謝你了,馮老師。”

“華哥,不要說這些,那我們…”

“路上慢點。”

“粑粑,再見!”

“兒子,再見!”

送走馮曉蝶,剛打算關門,聽到樓下傳來咚咚咚上樓的聲音。

“宇強,上學去啊?”賀豐龍的聲音也随之傳來。

“龍叔,再見!”

“好小子,再見!”

噠噠噠,賀豐龍帶着六個人拎着幾個皮箱跑上樓。

來到範錦華的面前,全都是氣喘呼呼。

“怎麽了?出什麽事了?”賀豐龍開口問道。

“于培茹…想要一百萬。”範錦華用着極小的聲音對賀豐龍說道。

賀豐龍一聽,眉頭上揚,眼珠子瞪的很大:“她在你這裏?”說話的時候眼睛一直往房間裏面瞄。

範錦華微微點頭,轉身帶着他們回到房間。

來到房間內,于培茹看到突然出現的六七個人,吓一跳。

“你要的錢都在這裏,你可以自己數一下,現在能下來了吧?”範錦華說着擺下手。

幾個人藝拎着四個皮箱子走到窗邊。

咔咔咔,箱子全部打開。

将箱子裏面那一沓一沓的鈔票轉向于培茹。

于培茹看到這些錢,馬上就從窗戶上跳下來。

一步邁到床邊,用手拿起錢嘩啦啦的看着:“錢,錢,錢,我有錢了,哈哈哈哈…哈哈哈,我有錢了。”嘴裏發出瘋狂的笑聲和喊叫聲。

賀豐龍用手輕輕碰了下範錦華的手臂:“兄弟,我說…她該不會是瘋了吧?”小聲嘀咕道。

範錦華苦笑着搖搖頭:“你見過瘋子還知道要錢的?”無奈的回答一句。

于培茹把四個皮箱全都扣好,一手拎着一個,一個咯吱窩夾一個,站起來,走到範錦華的面前。

對着他微笑着點下頭:“麻煩您,讓一下。”

範錦華和賀豐龍他們紛紛避讓開一條路,于培茹拎着錢走出房間。

“你這就讓她走啦?”賀豐龍有些不解的說道。

“你的意思?”

“好歹給打個收據啊,萬一這錢花光了,又來鬧事怎麽辦?”

賀豐龍此話一出,範錦華頓時恍然大悟,擡腿追了出去

一直追到樓門口,才追上于培茹。

“于培茹,稍等一下。”

035:都在算計對方

第 76 章 :絕望人生

手僵硬地伸在半空,看着轉過身的女子,江芙蕖的神情尴尬。

她剛剛,好像又做了蠢事了,人家要死就讓人家去死啊,你跑上前幹什麽?還說什麽且慢,簡直是腦子有病!沒事找事!

可是,剛剛并不是受別人的控制,這好像是她下意識的反應。

江芙蕖的心中大驚,換了個身子,自己連性子都換了嗎?不待她多想,那轉過身的女子便頗幽怨地喚了她一聲。

“居士?”

要不是剛聽她說什麽梅郎,江芙蕖簡直不敢相信,這人已經成婚了,她的聲音……太嬌媚了,只喊她居士二字,就讓她全身麻麻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江芙蕖頭皮發緊,伸在空中的手十分緩慢地收了回來,“夫人,這世間多有美妙之時,切不要因一時的氣悶尋了短見,讓親者痛。”

巴巴地說完這幾句話,江芙蕖也不知道要說什麽了,就那麽跟那女子對站着。

女子聞言,擡手拿起帕子掩在嘴邊,抽泣一聲,“居士,你不知道,我哪裏是一時氣悶,是這些年日日都風刀霜劍地活着,今日實在是撐不下去了。”

這些年都過地苦?江芙蕖眼皮跳了跳,那這些年都沒想着尋死,偏今日想去死,難道今天受了什麽不一樣的刺激?

“夫人,世上沒有過不去的坎,只看有心與否。”江芙蕖腦袋裏飛快地轉動着,猜着女子的身份,又想着她的遭遇以及她會想聽到的話,“若是實在過不去,那便往後退一步,你想想剛剛喚的那梅郎,你今日這麽一跳,兩人便永遠天人永隔了。”

這話似乎讓女子有些觸動,她的抽泣聲淡了一些,擡起頭看向江芙蕖,眼裏淚光朦胧,“居士,你說這人的姻緣,是否當真是天注定?”

啊?姻緣?這我怎麽知道,我又不是月老。江芙蕖琢磨着女子的話,她會這麽問,難道是跟那梅郎的婚姻出了問題?

汗,夫妻兩個的事情,她一個外人怎麽管啊,這梅郎也不知道在哪裏,自己老婆都要跳河了,能不能出來救一救啊,不會是個薄情郎吧?看這女子的身段,雖是幕籬裹着,也依舊可見窈窕啊。

“姻緣天定,佛家是有這麽一說。”江芙蕖一咬牙,不管那麽多了,先把人哄過來再說,“夫人你與那梅郎既是有緣走在一處,這一生便是一對相依為命,攜手到老的鴛鴦了,你若是就這麽走了,那梅郎只怕是要孤苦一生。”

江芙蕖把自己能想到的話都亂說一氣,也不管那女子有沒有聽,講了半天,就在她以為女子無動于衷的時候,那女子忽然重新跌坐在船頭,哀哀哭起來。

那哭聲委實是太悲傷,江芙蕖的心也跟着往下一沉,只覺得這女子是遭遇了世上最悲慘之事。一時,她竟是覺得讓這女子活着是讓她遭罪。

遲疑了一會兒,她走到女子身邊,低頭打量她。

這一看之下,江芙蕖整個人都愣住了,無他,只因這女子實在是太漂亮了。

她長了膩白如玉的肌膚,一張巴掌大的小臉,長如輕羽的黛色睫毛,兩彎筆絨罥平眉,雖垂着淚,眼角卻如綴水晶,泛着璀璨的光澤,兩頰帶一層淺粉色的花暈,殷紅的嘴唇如點朱砂,鮮妍欲滴,渾身都是股楚楚可憐的姿态。

江芙蕖自認在現代被影視劇明星的硬照或者民間美女的抓拍照洗顏,可也架不住被眼前之人的生動美貌給驚住了。

這麽好看的女子,那個什麽梅郎的,居然放心放她一個人出門嗎?還逼得她要去跳河?江芙蕖心裏五味陳雜,都是遮頭蒙面的,人家是真地貌美如花,所以要穿着幕籬,而她……不提也罷,原身據說原本長地也不錯啊,江盈惠不就嫉妒她的美貌嗎?

哭了好一陣,那女子的聲音才慢慢小下去,擦幹了眼淚,她才擡頭看向江芙蕖,見她的裝扮,她顯然也愣了一下,不過,她很快恢複常态,面上帶着歉意,軟聲道,“居士,讓你見笑了。”

“無事,夫人想開就好。”正視女子的眼睛,江芙蕖才發現一絲不對勁,這女子的眼睛漂亮是挺漂亮的,不過裏面怎麽好似有股似有若無的媚意。

就像……就像一個女子在看着心愛之人的目光。

女子似乎不敢多看江芙蕖,她低了頭,只露出光潔的額頭和如畫的眉眼,低聲幽幽道,“我夫家姓馬,我原是風塵之人,夫君不嫌棄我的出身,将我明媒正娶做他的正頭夫人,與我恩愛幾年,待我處處細致,論不到一處不經心。”

這是要開始講她的故事了,江芙蕖便不出聲,只靜靜地聽着。

原來,這位馬夫人的夫君梅郎是個販賣皮毛的商人,常年在外行走,只有冬季天氣冷的時候才會在家住一陣。

梅郎自小孤苦,家裏就他一個人,憑着自己的本事賺了如今的百萬身家,對在紅樓中的馬夫人一見鐘情,不顧族裏的反對堅決贖了她回家,給她重新上了良家冊子,又娶她做了夫人,為了讓她不受族裏人的欺辱,他甚至帶着她搬離了自小長大的家鄉。

馬夫人感念梅郎的癡情和真心,對他也百般依順,兩個人恩愛了好幾年,讓馬夫人唯一感覺不順心的事情就是,她一直沒有孩子,看了很多大夫也都說她身子無恙,只是需要等待時機。

馬夫人雖然心急,可梅郎勸她,子嗣之事要看天意,她的心也就放寬了,一心持起梅郎的家來,讓梅郎無後顧之憂,眼看着一切都往好處走,誰知她竟是在一次外出采買的時候碰上了昔日的恩客。

那恩客尾随她到了梅郎家裏,暗地裏将她與梅郎的底細打聽地一清二楚,知道梅郎常年不在家,便對她起了歹心,三五不時地就上門來欺辱于她,她略反抗,他就嚷着要把她做婊子的事情嚷出去讓大家夥兒都知道,馬夫人哪裏遇過這等事,只能強忍着。

她本以為這恩客不過是一段時間的鬧騰,很快就會離開,誰知道這人竟是個最惡毒的,他欺辱了馬夫人幾個月的時間,見她服順地很,竟是招了幾個其他的嫖客來串門,如此,馬夫人這兩年簡直生不如死。

“我恨自己,再見那惡人之時便應有警惕之心,卻讓他輕易得逞,左不過一死,我卻貪戀梅郎對我的好,茍且偷生這麽久。”馬夫人閉上眼睛,豆大的淚水從她的眼中滾落,“如今,我實在是不想再拖累梅郎了,只想去偷偷看他一眼,便就這麽走了,帶着我這肮髒的身子。”

第 73 章 群修聚首

靈音山原本是這人間界修真人士舉辦交易大會的地點,除了到了舉辦交易大會的日子,這裏也一直都有專門的人在看守,尤其是到了交易大會開始的日子更是人山人海,熱鬧極了。自從那次交易大會,一名九級妖修出現在此處,并且對交易大會竟敢拍賣其鱗片十分不滿,不知為何沒有痛下殺手,但是這件事在整個修真界中流傳開來,再也沒有敢來參加這交易大會,誰又能知曉這九級妖修會不會一時起意覺得心中不爽,而來到此處,大開殺戒。沒有人參加,自然也就沒有人舉辦。現如今這靈音山往日的樓閣廣場還俱在,只是灰塵密布。

沒有散修老祖的主持,這護山大陣也很難一直維持下去,陣旗陣盤被那管理交易大會的人士收拾起來。原本修真界最熱鬧的所在,現如今人跡罕至,偶爾有鳥獸出沒,一些散修路過此處,會在這裏打坐休息,或是聚集商議事情。那些主持交易大會的人原本就是這修真界中,各大商鋪之中的人,交易大會不再舉辦後,也全都回到原本的商鋪中去,先如今這些商行大多被青蓮教收取,想要繼續留在商鋪中的修士也全都加入了青蓮教,一些不願意加入的修士也全都成為了散修。

這一日一陣陣劍鳴打破了靈音山多年來的平靜,一道劍光從遠處閃過,是玄劍派的弟子乘在一柄巨大的飛劍上,為首的赫然是玄劍派的太師祖馮雷,帶領着玄劍派五十餘名身着白衣的弟子,羅生與劉婉兒都在其中,多年以後羅生已經是築基後期大圓滿,距離金丹期也只有一步之差,那劉婉兒也是築基中期,此刻她一直迷戀般望着羅生,那羅生看也不看她一眼,只是一直眉頭緊鎖不知在思量着什麽。這玄劍派的巨劍剛剛在靈音山的廣場上方停留,遠處一個巨大的葫蘆看似緩慢實則在幾個呼吸間就神出鬼沒般靠近,正是丹道派的衆人,為首的也是丹道派太師祖級別的人物荊不罡。

馮雷與荊不罡像是舊相識,那葫蘆一靠近這馮雷就一拱手開口說道“荊道友,一別百年,上一次我們在那琅琊山峰大戰的數百回合真是痛快啊,這如此多年過去你那歸雲訣更加出神入化了吧。”荊不罡也是先回了一禮開口回答道“哪裏哪裏,我那歸雲訣怎麽能與馮道友的天雷功相比,當年就是敗在你手下,如今肯定更加厲害了。”“哈哈,當年我也只是贏了你一招半式而已,如今你我的修為都有所增長,不如一起切磋一番如何。”馮雷回想起當年的大戰,一時心動還想與這荊不罡大戰一次,早就聽說荊不罡的歸雲訣已經修煉到第八層,能夠召集天上白雲布下迷陣防不勝防,一直都想見識一番,如今遇上自然不能放過。

那荊不罡一聽也正有此意,只是還有門派的事務在身,于是二人當即約定還,在此處事了後二人到無人處再去切磋一番。就在二人定下比試時,一只巨大的青色鳥兒向着靈音山飛來,荊不罡一見這只青色大鳥說道“青尹鳥,那韓老鬼也來了。”來人正是禦靈宗的修士,這青尹鳥是禦靈宗太師祖韓兼椁的本命靈獸,不用說禦靈宗正是以韓兼椁為出面之人。三人一番寒暄,陸續間其餘各門派的人也全都到來,花語宗,器子門,陰靈門等等,在這修真界中算得上規模的門派全都派人來到這靈音山處。彼此門派之間不少一直都有來往,修士們之間也都有相識的人,不過都是門派的長老互相開口寒暄,弟子們不敢逾越,一直閉口不言哪怕是遇到自己相熟的修士也都目不斜視。

看到這昔日的交易大會之所現在如此荒蕪,這些門派長老又怎麽會在這樣一個地方議事,各自傳令下去,讓門下弟子将此處清理一番,他們這些元嬰修士停留在空中有關此次的事情互相交談起來。那些弟子們現在終于可以暢所欲言了,都十分歡快,運用法術飛快的清理了此處。半個時辰後,整個靈音山又恢複了往日的繁榮,清理完畢這些長老們全都到那拍賣會的廣場中商議事情去了,剩下的這些弟子們,自然而然想到了這靈音山原有的用處,形成了一個個小型的交易會,拿出自己的物品來換取所需,更有一個丹道派的弟子在來之前就已經準備妥當,當場布置了一個攤位,賣上自己提前煉制的丹藥來,雖然這位弟子只有築基修為煉制的丹藥也只是下品丹藥,但還是很搶手,不一會就被換取了個幹淨。

羅生與劉婉兒也在此處,不過羅生對于那些交易毫無興趣。他已經從師父那裏聽說了,此次太師祖帶領這些弟子來,是為了那驅邪聯盟。成立了驅邪聯盟不能只是一個空名字,還要确實有組織與行動才好,但是那青蓮教的分壇總舵全都有厲害陣法根本就無法攻破,所以長老們才想出一個辦法,讓這驅邪聯盟分為小隊,分別在各處巡查,一旦發現青蓮教徒格殺勿論,也找尋陣法大師,那散修老祖不知是否修煉到緊要處如此多年音訊全無。可是各門派都是以修煉為主,有陣法天賦的人本就極少,同時又有修煉天賦的就更是少之又少,有時間鑽研陣法壽命又足夠的人實在太少,所以這驅邪聯盟的人遍布各處的話,也可以找尋陣法大師。

各門派心中都想着弟子們出門歷練對于增加修為也是好事,若是一直在門內修煉空有法術而不知如何運用,也是無用,雖然門中也會舉辦比試但畢竟不是生死搏鬥,故而各門派都選出門中的優秀弟子,來加入這驅邪聯盟的小隊,羅生心中其實并不情願參加這驅邪小隊,他更想一直閉關修煉,可是師父說了這許多好處,他也不得不聽從,最讓他不想參加的原因是這驅邪小隊還要經常到凡人的城池中去巡邏,那就是有很大機會到‘那裏’,這是自己最不想回憶的地方,如何去面對‘那裏“的一草一木,她的墓上是否已經長滿野花,那些卑鄙的大臣們早已經入土了吧。

第 85 章 :吃草

禦獸宗屬于萬獸城轄管範圍內,與木之森比鄰而居。

這日,禦獸宗上下張燈結彩,撒掃門庭,門下弟子更是容貌服飾煥然一新,分至山門兩側,等待迎接前來拜壽的賓客。

而這場壽宴的主角,禦獸宗宗主——禦雪姬,卻孤身一人獨坐臺前。

桌上那面花菱鏡裏,清晰映出一位披散長發的側影。

潑墨如緞的柔順黑色裏,隐隐露出霜雪一般白嫩的側臉,而那雙黑白分明的眼眸裏,似是蘊着一池瑩瑩春泉。

瓊鼻挺翹,粉唇嬌豔,明明是幾千歲的元嬰尊者,可看上去要比二八年華的豆蔻少女,還要來的清婉動人。

忽然,一雙手臂自禦雪姬身後伸了出來,輕輕覆在那雙春水明眸上。

“猜猜我是誰?”那人怪聲怪氣的說着。

卻引得禦雪姬輕笑起來,“你啊,就是化成灰我也認識!最近又跑到那裏去了,都不來看我。”

“當然是為天下第一美人,禦獸宗宗主去尋找壽禮了。”

“貧嘴!”禦雪姬嬌嗔的拍了一下那覆在眼睛上的雙手,“都這麽大了,還是沒個正形!”

“那是因為我有個天下最美的娘親啊。”

那雙手這才離開,只見一位看上去不過立冠之年的少年,半蹲在禦雪姬面前。

若是燕九在這裏,必然驚訝出聲,因為這少年不是別人,正是欲望祭臺中的書生——禦雪疏。

只見禦雪疏,俯在禦雪姬的膝上,燦然一笑,臉上淺淺的酒窩,半隐半現的顯露出來。

“娘親就不好奇,我這次出去給帶了怎樣的壽禮回來?”

“阿疏平安歸來,就是給我最好的禮物。”禦雪姬慈愛的将禦雪疏散亂的頭發順到耳後。

“霖天境早已關閉多日,你怎的現在才回來?莫不是又在外面貪玩?”

“有這樣漂亮的娘親在家裏,我怎會放心,況且,只這次在霖天境中就玩的十分有意思,之所以晚歸,乃是因為這個!”

說着,禦雪疏手掌一翻,就見一朵三十六瓣冰山雪蓮,巍巍欲綻的被封在透明的冰匣裏,永遠的停留在它最美的那一刻。

禦雪姬見此,也有絲驚訝,“都副城主培植這三十六瓣雪蓮,已有幾百年光景,平常都不舍得輕易示人,怎會落到你的手裏?”

“這些不是娘親該想的,這三十六瓣雪蓮可增壽三百六十年,娘親還是盡快服下的好。”

只見禦雪疏手指輕動,就見那朵雪蓮外面堅冰消散開來,而那朵本就半開的雪蓮,瞬時舒展花瓣,悄然綻放。

半透明的花瓣層層綻開,露出中間一小團鵝黃的花蕊來。

禦雪疏卻無暇看這美景,他一手持蓮,另一只手卻是連連掐動法訣。

只眨眼的功夫,那朵三十六瓣雪蓮就化作一捧靈液,倏忽飄至禦雪姬面前。

禦雪姬當即雙手掐訣,将那雪蓮化作的靈液吸入腹中,閉目煉化起來。

盞茶後,禦雪姬張開眼睛,本就明媚如三月春水的眼睛,更是波光流轉,顧盼生姿。

“看來這三十六瓣雪蓮的确不錯,”禦雪疏見禦雪姬如此模樣,就知這三十六瓣雪蓮确實有效,也不枉他扮作半妖,在都副城主府上潛伏多日。

禦雪姬微微一笑,說到,“阿疏有心了,我也有件事想要告訴阿疏。”

“奧?”禦雪疏聞言有些疑惑,“不知是何事?”

“阿疏等會就知……”

清硯帶着燕九,在寫有“禦獸宗”匾額的山門前停下。

這一停,燕九就從昏昏欲睡的狀态中醒來,只見這禦獸宗的門前,已是排了一列長長的隊伍。

燕九站在清硯肩頭向前看去,觸目所及皆是懷抱賀禮的修士。

“清硯,這禦雪宗主不過是元嬰修士,為何只一個壽辰,就擺成如此場面?”

“阿九這就有所不知了,這禦雪姬雖然只有元嬰修為,可是身為禦獸宗宗主的她,卻是掌控着整個中洲大陸七成以上的靈獸買賣,雖然萬獸城城主另有其人,可她已是萬獸城的無冕之王。”

清硯說着看向眼前熙熙攘攘的衆人,“這些修士除了來自與禦雪姬有來往的門派,更多的卻是慕名而來,想要借此機會結識禦雪姬。”

燕九看着眼前這不見盡頭的長隊,暗自咂舌,看來這禦雪姬但也真是位奇女子。

“那我們是不是也要在這裏排隊?”

“這倒是不用。”清硯說着,直接越過排隊的衆人,向着那寫有“禦獸宗”的山門徑自走去。

“這位道友請留步。”

清硯正想進入那山門,卻被一位身穿禦獸宗弟子服飾的男修出言攔下。

只見那男修拱手行了一禮,這才開口,“在下禦獸宗弟子彭飛,今日總管山門接待一事。”

在說明來歷後,那名叫彭飛的男修這才道明來意,“我見道友欲進山門,還請勞煩道友出示請谏一觀。”

雖然這這彭飛說的婉轉,但是燕九一聽就知道,這彭飛将清硯當做來禦獸宗混吃混喝的散修了。

堂堂昆侖掌門親傳弟子,六階煉器大師重水的唯一弟子,被當做混吃混喝之人,燕九也是醉了。

清硯卻是不惱,只見他自袖中取出請谏,“我是否可以進去了”。

那彭飛想要伸手接過觀看,卻被清硯翻手避過,“我代家師而來,你也應當讓你師父前來接待。”

那彭飛聽言卻是有些不悅,但在不明清硯底細前,他也不敢貿然得罪。

“家師今日壽誕自是忙碌,恐怕不能抽身前來,不過我會回禀師父,不知道友師父是何名諱?”

“家師——重水。”

禦雪姬本來正在內室更衣,在聽聞弟子禀報:“有修士攜帶重水大師的帖子上門賀壽!”

禦雪姬聞言有些意外,“那家夥竟然收徒了?”

末了,禦雪姬看向回禀的弟子,“那自稱重水徒弟的修士還說了什麽?”

“這……”那回禀的女弟子,竟蹉跎起來。

禦雪姬在發間簪了一根鳳釵,這才看了一眼那待在堂下靜等回複的女修,“說”。

那女修這才硬着頭皮回到,“他還說,他代師父而來,也應當由師尊前往接待。”

“他真這樣說?”

“是。”那女修說着,頭卻垂的更低。

禦雪姬将最後一根金釵插好,這才滿意的點點頭。

“若他真是重水的弟子,我親自前往接待也不無不可,只是今日卻有比這更重要的事……”

禦雪姬說着,看向那回話的女修,“你去喚少宗主來,讓他代我前往。”

“是”,那女修這才如釋重負的行禮退下。

待那女弟子一退下,就見帷幕之後走出一個人影來,層層疊疊的帷幕遮住了那人的臉。

卻露出那人如同美玉雕琢的手指,還有那手上托着的一碗素面。

禦雪姬一見此人出來,當即展顏,“你怎麽來了?”那話裏雖是疑問,可是卻又滿心歡喜。

“今日是瑤姬的生辰,我特意為瑤姬做了一碗素面。”

禦雪姬聞言卻是頰飛雙霞,“都說了不要叫我小字,怎的老是記不住。”

“因為,我喜歡啊……”

清硯被彭飛請入側室飲茶,那彭飛一邊持壺為清硯斟茶,一邊與清硯狀似閑聊的打探。

“道友即是重水大師的弟子,想必于煉器一道多有見解,我觀道友年歲不大,真可謂是少年英傑。”

清硯聞言卻是不答,也不伸手接過彭飛端至眼前的茶盞,就那麽波瀾不驚的看着在他腿上逗弄小八的燕九。

燕九聽着那彭飛的話卻是一陣好笑,明明清硯先前都說了,他代表重水而來,又怎麽會與一介小小弟子出言商談。

見恭維無效,那彭飛卻也不惱,他只是禦獸宗衆多弟子中的一人,若是能搭上重水親傳弟子,這與他可是有諸多好處。

“道友這靈獸看上很是機靈,只是這樣子卻是有些奇怪,莫不是尋寶鼠一族與狐族的串種?”

彭飛這話若是放在尋常修士身上,自然并無不妥,可是,這要是放到清硯這裏,那就有些了不得了。

只見清硯眉目一凝,淡淡的瞥了彭飛一眼,只這一眼,彭飛就覺得如墜冰窖,仿佛就在那那一瞬裏,他已在生死之間來回數次。

彭飛背後當既起了一身冷汗,他正察覺言語有失,想要出言彌補,就連清硯直接抱起燕九起身,向着門口走去。

彭飛見此更是焦急,若這修士真的是重水的弟子,而他又因自己的過失離開,恐怕等待自己的就不單單是“死”那麽簡單了。

“道友……”彭飛剛剛出言,卻被一道聲音徒自打斷。

“禦獸宗弟子出言無狀,惹怒了貴客,還望貴客海涵才是。”

人未至聲音先到,燕九卻聽着這聲音暗自颦眉,這聲音,很是耳熟啊。

只見在那門外,姿态翩然的進來一位修士,他身穿一身白色文士長袍,發束同色暗紋發帶,面容看似平凡,實則一笑起來便會現出兩個淺淺的酒窩。

書生!

燕九見此,心中“咯噔”一跳,這書生怎會前來?難道……

“在下禦雪疏,家母禦獸宗宗主禦雪姬,因家母有事,特讓在下前來相迎。”

燕九聽言,暗道一聲果然如此,早就聽聞這禦雪姬有一獨子,卻沒想到這書生,就是禦雪姬的獨子——禦雪疏。

可是随即引起燕九注意的卻是彭飛,那彭飛見有人前來,非但不覺得舒口氣,反而更像是一根繃到極致的弓弦。

想到書生在欲望祭臺的狠辣,燕九似乎隐約覺察出這彭飛所怕何事。

果然,就聽一旁的禦雪疏道:“既然這弟子惹怒了清硯道友,讓他給道友道歉如何?”

那彭飛聞言,卻是臉色蒼白,兩股戰戰。

燕九見此,暗道不好!

只聽的彭飛悶哼一聲,緊接着就瞪着雙目,仰面倒了下去。

雖然禦雪疏出手迅速,可是燕九卻看的清楚,當時禦雪疏就在揮灑衣袖間,擊出了兩掌,一掌毀其丹田,一掌碎其識海,這才使得彭飛當場而亡。

“今日家母大壽,見血不好,真是便宜你了。”禦雪疏說着,這才看向清硯。

“道友覺得我禦獸宗這致歉的誠意如何?”

卻見清硯撫着燕九的脊背,淡然回到,“尚可。”

燕九覺得頭更痛了,這好似變态又見變态一般的問答,到底是為哪般?

還有這一言不合就死人什麽的,實在是讓人看的心累。

“剛才畢竟是禦獸宗待客不周,還望道友多多海涵,”那禦雪疏說着,卻是掏出一物遞上前來。

“這是禦獸宗特有的養魂草,小小禮物不成敬意,只是聊表寸心。”

燕九趴在清硯的手臂上看向那禦雪疏遞過來的玉盒,這就是養魂草?不知長的什麽模樣。

清硯接過,直接打開那合着的玉盒,就見一片枯黃的草葉,靜靜的躺在玉質上乘的玉盒裏。

燕九:你逗我?

清硯拿起那片草葉,直接放到唇邊咬下了一星葉尖,那丁點大的草尖一經入腹,瞬時化作一陣灰色的光芒,飄到了識海當中。

見這養魂草是真,清硯這才将剩下的養魂草遞到燕九唇邊,“雖然味道不怎麽好,可的确是養魂草。”

看見清硯以身試毒,燕九很是感動,但是感動之餘,燕九又想狠狠的教育一番這熊孩子!

小時候就有這“給啥吃啥”的毛病,怎麽人都長那麽大了也不知道改改!這要是禦雪疏下個毒啥的,不就……

燕九心情複雜的将那片草葉抱到爪子裏,雖然花栗鼠是雜食動物,可是長那麽大,還是燕九第一次吃草!

燕九捧着那養魂草暗自嘀咕:“兩輩子的“第一次”都奉獻給你了,你可一定要讓我恢複啊。”

燕九說着,眼睛一閉,就将那草葉團吧團吧直接塞進了嘴裏。

可是!

真的好難吃啊!

這種感覺,簡直就比三明治裏夾了芥末和臭豆腐幹,還要讓人難以忍受!

似鹹、似辣、似苦、似嗆,混成一種令人發指的恐怖味道,瘋狂的刺激着燕九的味蕾。

燕九吃的臉都快綠了,她用那雙短小的爪子,緊緊的捂住了嘴巴,唯恐一張嘴,就吐了出來!

最後的最後,燕九死命将那草葉吞了下去,那養魂草一入腹就化作無數灰色的光點,進入燕九識海修複上面的裂痕。

燕九卻絲毫沒有享受的模樣,她躺在清硯的臂彎裏,一副四仰八噠魂歸九天的模樣。

禦雪疏見燕九如此模樣,卻是輕笑出聲,“道友這靈寵當真可愛的緊。”

“嗯。”清硯點頭應到,卻是反手将一物塞到了燕九嘴裏。

燕九雙目一睜,瞬間回神,清硯放到自己嘴裏的不是別的,卻是一塊酒心巧克力。

雖然聽說有些小動物吃了巧克力會掉毛,更有甚者一命嗚呼,不過此時誰還管那個。

燕九眼睛幸福的眯着,實在是太好吃了…

第 72 章 072 隔着人群,他看着她

第72章 072 隔着人群,他看着她

葉姍姍在記者面前晃了一下之後,便挽着宋牧之的手快速地入場了。

此時,大門口那邊很是熱鬧,四個入口,源源不斷地有人湧進來……

葉綿綿不經意地擡頭,看到人群裏有一道黑影一晃而過,看着那身影她莫名的入了神。

“看什麽呢?綿綿?”

紀喬希拿着手在葉綿綿眼前晃了晃。

葉綿綿微微失神,“喬喬,唐美玲說阿烈回來了。”

此時,葉綿綿的聲音顯得特別低沉。

紀喬希微微怔了一下,“我的小祖宗,你又不是不知道,唐美玲這個綠茶婊她暗戀秦烈。她明裏暗裏追了阿烈很久,我估摸着,她心裏最恨的人就是你。所以現在看到你好了,故意說出來讓你難受的。”

葉綿綿低下頭,拿着手機在網上搜秦家幾個字,搜了很多次了,一點線索都沒有。

“你不覺得奇怪嗎?秦家……當初在深城那麽大勢力,秦爸爸出事,竟然一點消息都沒有走漏。還有,權叔說,他們乘坐的貨輪出事了。可是,我為什麽在線上一點線索也搜不到。”

紀喬希連忙伸出手捂住了葉綿綿的嘴,“小聲點,我告訴你,秦家的事情,現在在深城仍舊是個禁忌。你以後最好不要提,一個字也別提。”

“喬喬,你知道內幕的是不是?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麽?到底是誰害了秦家人?”

葉綿綿很是自責,她從來沒有想到過,那麽大的秦家,竟然就在那一夜之間就倒了。

秦家那麽大的産業,說沒有就沒有了。

而當時的她,像傻子一樣迷戀着宋牧之。

現在想想,真是恨死自己了。

母親去世那年,秦烈在她身邊陪了整整三個月,那時候她憂傷的像個傻子,是他想方設法變換着法子逗她開心。

現在仔細想想,秦烈為她做了太多的事情。

而她呢,在秦烈最需要她的時候,她什麽也沒有做……

“綿綿,我知道的,能說的,都告訴你了。剩下的,你不要知道為好。還有,秦家的事情,你以後也別在外人面前提起。這年頭,誰也不敢跟秦家的人沾上關系。”

“我相信唐美玲的話,阿烈還活着……”葉綿綿十分堅持。

紀喬希搖了搖頭,她很清楚,對于葉綿綿來說,知道秦烈的事情比不知道要安全得多。

“哇,小姐姐,你在這裏呀?”

一道小小的身影從遠處跑過來。

眨眼睛便抱到了她的跟前,葉綿綿放下咖啡杯,伸手抱住了他。

“晨星,你怎麽來了啊?”

小家夥穿着一套黑色的西裝,濃密的頭發全部往後梳,精致的五官十分帥氣。

這一舉手投足都是像極了慕寒川。

慕晨星得意地笑了,“爸爸說你要參加比賽,我是來給你加油的。”

“你爸爸?”

葉綿綿微怔的瞬間,小家夥揮着小手往身後指了指。

葉綿綿站直了身體,這便看到了慕寒川。

大約就在進門處,有幾個西裝革領的老外從外面走進來,這其中,有一個黑色西裝的便是慕寒川。

他操着流利的英語正在跟身邊的老外交流着。

葉綿綿大概猜得出來,他應該是跟着生意場上的夥伴一起來的。

此時,她看向他的時候,他也轉過身,一雙黑眸朝着她看了過來。

慕寒川也是一身純黑色的西裝,帥氣的臉龐跟慕晨星同出一轍。

“哇,慕總裁也來了,我拍幾張……”

紀喬希趕緊趁着有空偷拍了幾張慕寒川的帥照。

随後,便看着慕晨星,“他就是晨星啊!好可愛呀,小朋友,來讓姐姐抱抱你!”

紀喬希老雁抓小雞似的撲過來,慕晨星這孩子的确是長得太可愛,誰見了都想抱抱。

然而,還不等紀喬希靠近,小家夥就退得老遠,還一正經地訓斥,“咳,這位阿姨,請你自重,不要非禮男生。”

“嗯?哈哈哈,非禮!有意思,太可愛了!吼吼,我要偷走你……”

紀喬希被這小家夥給逗得,笑得前仰後合的。

葉綿綿也在旁邊笑了起來。

紀喬希在後面,慕晨星就在前面跑,繞着葉綿綿轉圈子……

葉綿綿快要被這兩個人給弄昏了,“好了,別鬧,喬喬,你能不能成熟一點,那邊好多人看着呢!”

紀喬希鬧夠了,也不追了,拿着相機退遠了一些,“來,我給你們拍幾張合影。”

一聽說要拍照,慕晨星主動地拍了幾個很帥的pose……小家夥五官長得精致,表情也到位,每張照片都很帥氣。

紀喬希拍完照片,挑出來看了一下,然後發給到了葉綿綿的手機。

這一仔細時,便發現了問題。

“我靠……綿綿,你倆長得真像啊!”

葉綿綿完全不以為意,随便瞟了一眼照片,笑笑道,“你少來!晨星像慕寒川,他長得像他爸爸。”

“哎,我說真的。你還記得嗎,以前咱們上幼兒園的時候有一張合影,我不記得是四歲還是五歲了,你就這個樣子的……”

葉綿綿伸手撫額,她一直覺得紀喬希在開玩笑。

“夠了你……”

此時,溫穎也從遠處小跑步過來。

跟葉綿綿打了招呼以後,這便道,“寒哥哥今天還有幾個客戶要談生意,晨星我來看着。”

“哼,我才不需要看護,我已經是個大男孩了。”慕晨星挺直了胸脯裝成熟狀。

葉綿綿忍不住笑了起來,伸手捏了捏他的小臉蛋,“晨星很厲害,不過今天人多,你不要亂跑!一會我還要你給我鼓掌呢。”

“嗯哪,我都準備好禮物了,一會送給你……”慕晨星賊賊地笑着。

葉綿綿擡頭朝着慕寒川的方向望了一眼。

她能感覺得到,似乎今天的慕寒川很不對勁,那眼神看着她,總是有些冷漠和淩厲。

“綿綿,那是你老大吧,他在找你……”紀喬希拍了拍葉綿綿的肩膀。

葉綿綿轉過頭,看到左門楊總經理正對着她招手,那臉色有些難看。

“行,我先過去了!”

葉綿綿看着楊總經理那神色,就知道出什麽意思了,跟紀喬希打了一聲招呼之後便走開了。

溫穎看着葉綿綿遠去以後,這便在紀喬希身邊坐了下來,“你好,我是晨星的小姨。”

第 74 章 鈔票版樣

這些人就包括滿洲國新京警備司令部第一軍軍長謝雪飛。新京警察署署長于芷川等人。

關世傑跟這些滿洲國的官員們寒暄着,硬着頭皮喊這些人為姐夫,自己都覺得有點肉麻和惡心。

好在很快就開席了。

關世傑謊稱自己不會喝酒,對酒精過敏,以茶代酒陪着這些男男女女,一直到聚會結束。

關丫丫聰明伶俐,無論誰問起什麽,都是有問必答,并且都是事先演練好的臺詞,說起來倒也滴水不漏。

陳明珠在聚會即将結束的時候,有意替鄭蘋如招攬生意,就把鄭蘋如送給自己的貂皮大衣,穿在了身上。

“各位好姐妹,咱們蘋如妹妹家做的是皮貨生意,以後有親戚朋友需要裘皮大衣的,就幫忙介紹介紹。看看這貂皮的顏色,皮板,還有做工,真的是新京第一。”陳明珠說。

送給蔡銘楷夫妻二人的貂皮大衣所用的皮子,是關世傑精心挑選的。從每一張皮子的色澤,到皮張的大小,都幾乎相差無幾。

并且讓夏鵬飛送到哈爾濱,找了一個手藝高超的制衣師傅,帶着幾個徒弟,花了近半個月的功夫才縫制出來的。

因此,陳明珠的這件貂皮大衣,可謂是上乘之作。

曹秀娥、姚雲曦、肖麗穎等人眼睛都發出了亮光。一半是羨慕,一半是嫉妒,每個人都心情都極為複雜。

“蘋如妹妹,我也定制一件跟明珠身上穿的一樣的貂皮大衣。”曹秀娥說。

“秀娥姐,雲曦姐,麗穎姐,還有其他幾位姐姐。入冬之前,我會每個人送一件。自家姐妹,以後幫我多介紹主顧就行了。”

曹秀娥等人見鄭蘋如這樣說,心裏都有了底。

“妹妹,該花的錢,我們一定要花。你們做生意也不容易。”曹秀娥說。

“是啊,不能讓妹妹做虧本的買賣。”肖麗穎附和道。

“你們都是我的好姐姐,以後多幫我介紹主顧就行了。”鄭蘋如大方地說道。

“蘋如妹妹,你這麽大方,妹夫不會不高興吧?”曹秀娥說。

“我們夫妻初來乍到,一切還要仰仗着姐姐姐夫們多幫忙。”關世傑笑着說:“以後我們難免要麻煩各位,到時候姐姐姐夫們不要推辭就好了。”

“都是自家姐妹,以後有事兒盡管開口就是。”陳明珠說。

其他幾個女人也都紛紛表示,只有要她們能做到的,一定赴湯蹈火地竭盡全力。

這一次聚會,關世傑認為收到了預期的效果。接下來,還要繼續打感情牌,争取在短時間內得到一些有用的情報。

沒幾日,曹秀娥的婆婆,新京警察署署長于芷川的母親過七十大壽,鄭蘋如又收到燙金紙的請柬,邀請關世傑和鄭蘋如夫婦參加宴會。

關世傑和鄭蘋如,帶着女兒關丫丫如約而至,一并送上三件貂皮大衣。

老太太一件兒,于芷川和曹秀娥夫婦各一件兒。

其他幾個官太太見鄭蘋如出手大方,話複前言,更是起了結納之心。

關世傑其後又單獨請蔡銘楷、于芷川、萬本初、謝雪飛等人吃過飯,漸漸地融入了這些滿洲國官員的圈子。

當關世傑認為到了可以利用這些人的時候,也就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第一個目标是蔡銘楷。關世傑找蔡銘楷貸款五萬元,用于儲備皮張。

關世傑這樣的做法,就是讓蔡銘楷等人認為自己就是一個地地道道的商人。貸款的抵押物,就是陳翰章将軍送來的那些皮板兒。

況且說,關世傑的用意很明顯,貸款的這些請錢,他根本就沒考慮去還。五萬元的貸款,他拿出五千元給了蔡銘楷。算是幫忙的辛苦費。

貸款辦完後,關世傑又拿出五千元,讓蔡銘楷把表弟宋垣安排一下。

蔡銘楷随後就把宋垣安排在滿洲國中央銀行總行,任安保部部長。

随後,關世傑如法炮制,送給于芷川一萬元,把秦川調到滿洲國警察署特勤科處任副處長。可以接觸新京警察署的核心人物,并且能參與一些機密工作。

這一天,鄭蘋如傍晚打麻将回來,她透露了一個消息:陳明珠在聊天的過程說,滿洲國要增加元的大面值貨幣,已經從日本造幣廠定制了鈔票版樣,近日會運抵新京。

關世傑得到這個消息後,覺得這是一個機會。如果得到版樣,仿制大批量的滿洲國錢幣,流通到滿洲國市場上,會對日本關東軍扶植起來的傀儡政權,會是一種致命的打擊。

如何能得到版樣,也是一個異常棘手的問題。

關世傑給總部送出消息的同時,讓宋垣在內部探聽一下,版樣會通過什麽渠道運到長春。

很快,總部方面就反饋回消息:長春站初建,需穩妥行事。

這句話有兩層意思,一沒有把握得到樣票的情況下,不必貿然行動。二,抓住時機,一舉成功。

但是沒隔上兩個小時,總部又傳來加密電文:盡其所能,得到版樣。

關世傑後來才知道,早在1937年末,日本侵占了中國大部分的主要城市。為了取得占領區的金融壟斷,日本四大特務機關,松、梅、蘭、竹受命僞造大量法幣,輸往抗戰後方。

在擾亂中國金融打擊法幣信譽的同時,還利用假幣大量搶購後方物資,支持侵華戰争的需要。

日本四大特務機關和各種貿易公司,将真假法幣混合使用,魚目混珠,悄悄進入中國金融流通領域。

太平洋戰争爆發後,日軍占領了香港,日本機關俘獲中國制幣廠,或者印鈔機器及材料。

東京的陸軍第九科學研究所,他也專門研究了從香港獲得的法幣半成品及印制标準,改進了他們的僞造技術。

抗戰期間日僞共僞造法幣,總金額達40億元。大量的假幣充斥着中國的金融市場,導致了通貨膨脹。加劇了中國抗戰經濟的壓力,起到了極為特殊的破壞作用。

國民政府連續在浙江、安徽、桂林等地,破獲了販賣假法幣案件多起。引起了國民政府高層的注意。

因此蔣介石命令戴笠所屬軍統局,會同中統局,尋找解決假幣問題的辦法。

戴笠一直想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以假對假,制造出一些滿洲國的假幣,來擾亂日僞政府的金融市場。

關世傑最初傳過來的信息,是由秘書處代收,并且回複的。

當戴笠得知這一消息後,立即加發了一份密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