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章

作者有話要說: 下一章就步入正常時間順序惹

現在這些都是回憶倒敘_(:з」∠)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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麽麽噠

一身缥冕,愈發襯得面前之人秀木玉山,鳳姿龍章。

阿紫攥了我的手,冠禮方是結束之後,便跑到溫府後頭來瞧一瞧溫衍,卻是在等待之時被小圓叫去被晏夫人問話。

于是只餘我一人留此地幹等尴尬。

溫衍穿戴齊整,正了正翡翠白玉冠。細細回品方才他頭戴三次冠,參政之缁布冠,軍之白鹿皮弁,祭祀之素冠時的樣子,如面前的他,又是不同了。

我默着未說話,而他卻是轉身瞅着我道,“如今我亦加冠,同有成人之容也。”

似是小有賭氣,心有不平,女子十五及笄成人,而今終于他亦成人,到了弱冠弄柔翰,舊荦觀群書的時候了。

“阿衍這副樣子,可不似行過冠禮了,我看倒還似個垂髫小兒般愛比較。”我笑他。

“是,還望夫子教導。”他索性順承了我這番話,彎着唇角,倒也還裝起學生樣來了。

“若是有阿衍這樣的弟子,該有多好。”我嘆息。

“又為小山勞心?”

“他怎的能讓人放心?不出亂子就好。”我低眉嘆惋。

我本是給晏千山布置了一篇賦,他也應允後一日便能交與我,可誰知在課上他未提及,待到晚膳後亦是沒有動靜,我便遣了小圓去問阿三他家少爺究竟何時交上這篇賦。可小圓卻說府裏頭四處找不到阿三和晏千山那貨。

一看此時将近亥時,而晏府素來有門禁。

我亦不想多管閑事,想着那小子挨打挨揍都與我毫無幹系,只是晏老爺向來出手極重,篤行棍棒底下出孝子,而晏千山又是個不成材不出彩的,若是循規蹈矩頂多被責罵幾句,而他卻是個不甘為衆的,心高氣傲得很。

而他在前些年在學堂時,又是跟着鄄都裏頭一幫浪蕩子去了花樓、買了春宮。被晏老爺好一頓鞭打,幾個月下不了床。

我雖見不得他胡亂作為的春風得意,卻是也不願見到那時血肉模糊的家規慘厲。

從前年紀小也就樂得見他被訓斥,他一犯什麽錯我皆會告知長輩們,因而他素來不待見我,好言好色幾乎是不曾有。爾後逐漸成熟,我也開始悔過當初自己的不慎,晏千山難得給我好臉色,卻是多了幾份擔當與籌措。

而今我回了房間,讓小圓見到了晏千山回來便支會我一聲。

雖然我向來淺眠,這夜風緩人靜,無人叩門,卻依舊難以入眠。

清晨起來,心頭煩悶,眼底怠倦,小圓卻未給我消息,索性先去了他那處。

晏千山進了自己的屋子,卻是沒料到我亦在他屋裏,擡起額,睨了他一眼。

“怎麽?小夫子是來興師問罪的?”

我默着只當自己被豬油蒙了心,吃的太油太膩反倒被當成驢肝肺了。

“啊對。”我望向他,他肩上一半輝光,一半蔭翳,讓久坐陰暗,霍然見光的我的眼睛有些刺痛,“你去了哪裏?”

“我爹他立馬便要過來了吧?”

我笑着沒有點頭。

他卻是一副事不關己豪無所謂的模樣。

或許是我許久不出聲,使得他發上的寒氣凝成霜露,令他心有所不安,晏千山小站一會兒,便是坐到我面前。

嗅到他身上的味道,我不禁輕輕皺眉。

袖上沾染了濃濃的脂粉與酒氣味道,分明是從勾欄裏頭惹來的。

他卻是伸手要來拂平我的眉頭,未料到他有這般動作,我一個避讓,渾然壓下了心口的驚訝。

“你做什麽。”我一時語滞。

而他卻是勾起了唇,滿面淡淡的嘲弄。

“謝禾你總是這般,外強中幹。”

“你胡扯什麽。”我望向他的眸子。

“分明心裏咒怨了我,厭惡了我,卻還要裝作待我極好的模樣,你常怿我糞土之牆不可圬,無可救藥便要棄了小山我。如今來我屋裏,還不是關心我,只是小夫子你嘴硬,不願與我說好話罷了。”

我垂下眼來,心裏道只不過是我不願同人鬧翻罷了,哪有關心不關心之說。

撇開他莫名其妙的一段說辭,狠了心道,“皓齒歌,細腰舞。”我斂目輕諷,“既然知曉夫子對你關切,小山怎的去了教坊也不帶上我?未言滴水湧泉,總歸也要講究投桃報李罷。”

晏千山聽後一怔,轉而兀自譏嘲,一室蕭索。

我起身走過他,道:“我不追究你究竟做了何事,總歸入不了眼。有次憐憫心腸作祟,還曾希冀你一鳴驚人,看來是我将你看得太高了。”

他眼中流露出不甘,伸手捉住我的手腕。

我硬是掰開他的手,“流連勾欄之地,看來你不過雞鴨,家禽爾爾。”

“我還未束發,謝禾你怎可這般輕易斷言!以何為人師表?”

晏千山最氣他人拿他年紀說事,但凡說他年少不經事,但凡說他年至此還一事無成,他皆怒上雲霄,可如今竟是惱羞地搬起了石頭砸自己的腳,也是不管不顧前言,口不擇言了。

我輕輕揶揄出聲:“你當我是激将法?”

“是又如何?”憤激之色溢于言表。

“錯了。”我笑了起來。

步出檀木門,恰是聽到房內瓷器接連砸碎了的聲音。朝外擡眼一看,阿三抱着臂,弓着腰,在我面前低着臉。

我擡腿要走,卻是聞他吸了吸鼻子,悔着言:“小夫子莫要怪罪少爺,阿三有故人在那窯子裏,并非少爺要去尋樂子。”

腳步一滞,動了動喉嚨,道:“不管你事。”

于是本是來讨賦的我卻是忘了正經事,那篇賦竟然也就這麽不了了之。晏千山被我激怒于是揚言要做大事,我故作未聞,與晏紫照舊議着樂事。

幾日未見,還真就做了了不得的“大事”。

他拎着一只中了箭的大雕,滿面春風地回來。

我見不得血腥,便繞道回避。

誰知他眼角透着得意,硬是要追上我。

“小夫子。”他我在身後喊。

停了腳步,我卻聞之滿鼻腔的血腥之氣:“如何?”

“此雕非為驚弓之鳥,實乃我親手射下。”

“嗯?”我側過身來瞅着他。

他難得笑得極開,面覆自得之色道:“你說我成不了鳴人之鳥,我便要叫你看看這一飛沖天的大雕亦是我手下敗将。”

“你同畜生比?”

“是又如何?”他眉間的欣忭霎時化作重重雲翳。

“你随我來。”我繼續回身向前走去,晏千山卻是駐足停滞了片刻。

見他一臉不愉,我颔首道:“我有東西給你。”

他恰是滿臉疑惑,悻悻跟上。

師父留給我的東西極少,不外乎是幾瓶膏藥、幾本書罷了。那些膏藥用起來效果極好,晏千山每每忤逆我時,我便以竹片笞他掌心,事後又送上這些瘡藥,他立馬便好得和沒事兒似的。

那些書也太重,叫我一人之力難以搬動,當年來鄄都時取了幾冊,但大多還是留在那山溝子裏頭。後來晏老爺與晏夫人見我心有所念,便是差人去了一趟那兒,将裏頭的竹簡書目盡數運到了晏府中。

而今我遞于小山手上的,便是其中的一本:

《穿楊志》

百步穿楊,箭無虛發。

大抵是講了一些弓弩騎射方面的技巧,每招每式,一一皆有圖解,細致得很。

如今我将之交與他,想必也是物盡其用。興許他亦能夠歡喜。

晏千山大概是不信我這般好心,反反複複翻了幾遍這書,終于是面上挂了笑,低低地哼了一聲說:

“我瞅那官學裏盡是這樣的書,這本又有何稀奇。”卻是言畢将之塞進了胸口衣襟。

“嗯,是不稀奇。”我笑着道。

他咬着下唇,眸中一點光亮,小心翼翼地望了我的臉色,忽而抿着嘴轉身便走。

我到案幾後坐下,方是翻開書,便是聞到他離了門後甩聲故意大聲哼哼:“哪有什麽稀奇!”

我笑小山此人傲嬌脾氣。

可那日酉時,阿三卻是傳來了一個“大”消息。

“少爺!少爺!那只大雕呢!”阿三腫着眼圈,青紫着臉。

“死了。”

“屍身呢?”

“炖了。”

“毛羽呢?”

“拔了給阿姊做毽子了。”

“天哪!”

晏千山未見阿三卻是被他大吼大叫惹得心煩,順手抓起桌上的硯臺往聒噪處丢去。

阿三捂着腦袋湊到晏千山面前,眨巴眨巴眼兒。

“嚯,阿三好家夥,被墨硯傷成這樣?”晏千山提筆練字,戲笑,“我這兒可沒小夫子的良藥。”

“少爺!”阿三語帶哭腔,“您瞅瞅我這張臉。”

晏千山皺眉,“怪醜的。”

阿三指着臉上腫起來的包:“被人打啦!”

“被誰打的!”晏千山忽的放下了筆,站了起來,見我在一邊不啃聲,便複又坦坦然然地坐下,敲了敲阿三的頭,說了一聲“活該”。

阿三有淚卻老是輕彈。

“少爺不怪我啊!那只雕,那只雕是錢隆寶的啊!”

錢隆寶,放眼鄄都,無人不知無人不曉。若說小山不成材,那錢隆寶便是連廢柴都算不上,可偏巧他是知府唯一的幺子,寶貝金貴得很,向來是寵上了天去,而那只大雕又是他心頭所好,可謂是知府家的掌上明珠掌中寶。

而小山在學堂時便和他對不上盤,如今射了他的大雕,他便是不肯松口,要狠咬小山一口不罷休了。小山這厮,亦是撞在了槍口上了。

我讓他莫要慌亂,而他卻是大言不慚地要揍那錢隆寶一頓。

汗顏,呵斥。

便是讓他呆在自己屋裏頭莫要出去,而我不得不去尋一回晏老爺。這晏千山扯出來的大荒唐,我亦是無法子可解。

将罪過都攬在了自個兒身上,而晏老爺卻是鐵了心覺着一切都是晏千山的過錯,起得吹胡子瞪眼,扯了牆壁上挂着的鞭子又是要去教訓他。

忙被我攔下。

好說歹說了一通,他氣方是消了一半,想通了便是從府中倉庫裏取出了幾樣價值不菲的字畫與寶貝。扣罰了小山三個月的月錢,叫那不肖子同他一起去知府附中賠罪。

而當我們到了他屋裏頭的時候,又只剩下一張哭喪的臉的阿三了。

見此我便豁然明白,這臭小子是尋仇去了。而晏老爺大為震怒,便是徑直出了府往知府大人那兒去了。

如今正巧碰上溫衍弱冠之禮,晏紫還不知小山此事,定是要拉我去湊這番熱鬧,而方才晏夫人将晏紫叫回去,我想來也是晏千山這糊塗事兒。

将此事全數與溫衍傾述,溫衍卻道他與知府私交不錯,此事欲解則是手到擒來。

我如獲至珍,便是腆着臉尋他相助。

而溫衍卻是揚着唇角,斂着目道:“阿禾,你真是個極好的夫子。”

最終将小山拖回了府裏狠揍了一頓,給知府家賠罪,但卻因此我也被他記恨上心,于是他便無時無刻諷刺,處處與我針鋒相對。

而我也懶得理。

第 3 章 章節

多的話。辛夷吃得比我開心,我卻不住的擔心,為什麽泡菜瓶子裏什麽都沒有夾帶——她又不是不知道,早沒人搜查了!難道,把我成功嫁給少莊主,就是她的全部目标?蝶舞妖風,你究竟在盤算什麽。 數着日子,望眼欲穿。 除了一個掩飾得好好的血娃娃混跡優昙山莊,相思閣已多年沒有動靜,在風雲變幻的江湖上,應該早就被遺忘了。可是莊主他,居然這樣好記性。川中有的是名門大派,但是他定下的西進計劃裏,第二步就是青城山相思閣。眼光中惡狠狠,仿佛有什麽刻骨仇恨似的。優昙山莊的日程,以時辰為計。我卻除了守着甬道幹等,沒有半點法子。 刻骨的仇恨,應當是有的。 別說我不知道她的心思,雖然從沒聽見過她掏心挖肺,可有一些話歷歷在耳。 “我一直告訴你,一定要做強者,絕對的強者。 “但做了強者,也不意味着會有一切。”作女兒的看得到,長久以來,她眼神都是這樣的寞落,甚至忍不住發一些感嘆,“尤其對于女人來說。江湖,絕對是一個不公平的地方。就像你們莊主,你也知道以他的武功,武林中排名進不了前十。但他卻得到了優昙山莊,從而有能力一統江湖,名望、金錢、權利、地位,要什麽有什麽。而你看你母親,辛苦一世,只落得獨守荒山而已。” 這樣說并不僅僅出于女人的嫉妒吧? 但至少,我已知道她要的是什麽。 從小到大,一種想法都在纏着我:是不是一直以來,我都是她手裏刺向仇恨的一柄利劍呢?不,這種猜疑讓人很難受。就算真的是這樣,我也認了。誰叫我欠她呢?欠她一條生命,欠她一身武功,還有一瓶又一瓶的松香泡菜。所以我拚了性命,也要把優昙山莊向她雙手奉上。人和人的關系,就是這樣微妙。有時真的不得不對一個人無怨無悔呢!盡管你不愛她。 蝶舞妖風,我沒有愛過這樣一個母親,一定沒有。 峰回路轉,莊主居然病了,入川的計劃因此被擱置。 “莊主放心,”丁香慨然道,“莊主留下好好養病,我和血娃娃此去,一定把川中六大門派頭領的首極,一一提了回來!” 莊主沉吟着。 血娃娃趕快道:“這恐怕不太好。四川這個地方太複雜,沒有莊主的統一調度,只怕将來誰也不聽誰的。”說完斜斜瞥了丁香一眼,看他氣得滿臉通紅。 “是啊,舅舅。”辛夷的心思,不過是想讓我在他身邊多留一些日子。“大家在外面征戰,舅舅您也沒法子安心呀!” 莊主還是聽我的:“那就先等等再說,也好讓大家休息一陣子。血娃娃留下。” 因為心裏有鬼,我很殷勤的替莊主端上一杯女兒紅。 莊主盯着那種豔麗的液體發愣,玲珑剔透的瓷杯,把半明半暗的燈光折射到他蒼老的臉上,顯出幾分暧昧和詭異。 “剛才說,你和丁香誰也不聽誰的?” 我知道我的影子不偏不倚落在茶杯的水面上,他在觀察我。 我噘起嘴唇,有點生氣的說:“是呀,每次在外頭,他老是自己很有主意的樣子。做些事情又不肯跟我講,也不曉得他在忙些什麽。”丁香大哥,把你也卷了進來,不好意思了。 “哦,”莊主沉思道,“丁香是大了,又比較的聰明。” 莊主你又不笨,為什麽總是相信我? “您可要好好管管他,不許他再跟我吵架!”我笑嘻嘻的坐到莊主床邊,伸出一雙小拳頭,替他捶捶腿,不輕不重,很舒服的那一種。莊主輕輕撫着我的頭發,就象我小時候那樣。我一邊盤算着丁香這件事情的意義,一邊習慣性的揚起臉來,沖着他甜甜的笑。 忽然,莊主的眼神變了,迷離恍惚的,有點象在我新婚之夜,他的那個奇怪眼神。我繼續保持着甜蜜的笑容,他的手卻停了,接着慢慢滑下來,在我的面頰上摹挲。 “以前總當血娃娃還是個小孩子。其實……真是可惜呢!” 不明不白的話,被他用眼光裏的邪氣注釋得清清楚楚。我不敢看,一橫心,就靠在了他的胸前,醞釀起一個可怕的決定。 那只手肆意的撫弄着:“我想,你不應該只是少莊主的妻子。” “龍池賜酒敞雲屏,羯鼓高聲衆樂停。夜半宴歸宮漏水,薛王沉醉壽王醒。” 不知道蝶舞妖風碰到這種事情怎麽辦?來不及向她請教了,但總算讀過一點點史書的,可以如法炮制。第二天,當着優昙山莊所有人的面,我宣布自己從此出家修行。 辛夷不在當場。昨天晚上我就對他說過了,他流了整整一夜的眼淚,祈求我收回決定。弄得我幾乎也要動搖。 這件事情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只除了莊主。他很盡力的勸了我兩句,然後封我做山莊的護法,——還是為我另設的新頭銜呢! 從那一刻開始,優昙山莊原本單純的氣氛變得異樣了。我搬出去以後,辛夷就把自己鎖在房間裏,暗無天日,沒有人知道他在幹什麽。每當我轉一過身,就聽見有人竊竊私語。竊竊私語的下一步就是離心離德。 不在乎他們怎樣說血娃娃。莊裏的人離心離德,正是我所要的。 “你什麽意思?”丁香忍不住了,在甬道口堵住了我。 我咬了咬嘴唇,鼻子一酸。丁香倒慌了,把我拉到了一邊。 “那天莊主留下我,說山莊裏有兩個最強的殺手,各執一派勢力,終究不是長久之計。” 丁香變了臉色,他知道無論是在莊主的心目中地位,還是莊中親黨的寡衆,他可都遜我一籌。 “到底是從小的朋友,你叫我怎麽辦?出家也就是緩兵之策。” 到底是從小的朋友,丁香也是相信血娃娃的。何況,一般來說高高在上的莊主,有誰猜得透他的機心? “拖得了一時,拖不了一世。你早做打算吧?” 丁香捏緊拳頭,匆匆走了。 我朝着那空無一人的甬道,不由得淡淡笑了。可惜,綠意怎麽還不來。想讓她帶個信回去,蝶舞妖風如果能夠及時趕到幫忙,事情也許還會更順利一些。不過,現在沒有她也行,就算給她一個驚喜好了。 能夠雙手奉上江湖第一大幫派優昙山莊,也算她沒有白養我一場。 “給我梳頭,結婚時梳的那一種。” 紅情沒有動,一雙棱棱的眼睛瞪着我。終有一天,我要把她的眼珠子摳出來。 “小姐你到底想幹什麽?” “不用你管!” 哈!精明的探子,也有你蒙在鼓裏的時候。 “小姐你不能這樣!”紅情突然尖叫起來。 我有點慌了,這丫頭瘋了,想讓整個山莊的人都知道麽? “你聽我說小姐——”我揮揮袖子,封住了她的穴道。 “哼,什麽時候輪到你教訓我了!”我坐在妝臺邊,自己給自己收拾。頭發就這麽披着,也還過得去吧? 紅情倒在地上,眼珠子拼命的轉動,所有的意思都是要留住我。何苦呢?我是在為你們的目的而出賣自己!這一切,不都是你們期盼了許多年的麽?我束好衣帶,忽然有一種非常悲壯非常狂亂的感覺。 額頭也漸漸的滾燙起來。 走過原來的新房前面,也能覺得有一雙眼睛在苦苦的望着我。我對着窗戶紙低聲說:“忘了吧,世上有很多真正的好女孩子……” 丁香那邊,應該準備好了。 鳳尾香羅薄幾重。唯一大煞風景的是那個老男人。 “倩伶好可愛……” 我怎麽搞的?居然不由自主的躲開了那只蛇皮一樣的瘦手。 “呵呵,”他的眼角裏都透着油膩膩的意思,“真是個小娃娃。” 小娃娃的手指甲裏,可藏着迷魂的藥粉。這一點,連丁香也不曾料到。 “娃娃,知不知道為什麽喜歡你?我第一眼看見你的時候,就覺得……似曾相識……很貼心的感覺,想不疼你都不行。” 哼,原來還是一見鐘情! 左手示指上的“小憐香”插入神道穴,右手環指上的“觀音散”插入至陰穴,他就要從此聽我擺布了,讓他給蝶舞妖風磕頭,他不敢只作一個揖了事。洞庭藥王的不傳秘方,就是滅了他們的門,也不一定搞得到。這就是血娃娃的能耐。我若不一劍了結了那個白頭發老太太,殺人滅口,今日的丁香或者就會想到,事情不會按他安排的那樣發展。 “娃娃,叫我一聲‘陵哥哥’,——叫啊!” 什麽陵哥哥!我有點想吐,對着他鬓邊的白發,輕輕柔柔的叫了一聲。 “陵哥哥——”手指慢慢爬上他的背脊。 他已經神志不清了,嘴裏似乎喃喃

第 3 章 艾紮克之死(新開求推薦)(修)

這位冰之煉金術師艾紮克也是挺悲催的,所作為出場人物中第一位對國土煉成有所了解的人物,不惜要毀滅中央也要阻止這一切,可惜一再被主角一方阻撓,最後還被大總統砍了,相當悲催。

這位卻是一豐現在最容易拉攏的對象,一豐趁着大家的注意力都被移動中的冰牆吸引,迅速地朝着中央司令部的方跑去。

雖然也可以考慮事後去找屍體複活,不過一豐怕去晚了屍體讓人家火化了,好歹去看看戰鬥的情況也好。

一豐平時的防禦力是E,這個防一個普通的刀砍什麽的沒問題。

要是全力開啓天生牙結界的話,防子彈不在話下,炮彈的話就夠嗆了。

魔力只有F這一點是硬傷。

一豐在黑夜中盡量隐蔽着身形,尋找着戰鬥最激烈的地方。

穿越的時候,一豐帶着一把相當不錯的刀,畢竟自己的天生牙是正八經零攻擊的刀啊,穿越怎麽能不帶劍呢。

日本說的“劍”其實一般都是刀了,天生牙也是單刃的刀,要是硬解釋成“單刃劍”也可以。

一豐平時在練習的時候,也會使用合金打造的道具,是一把是根據一豐現在12歲的身高打造的天生牙的縮小複制品,畢竟12歲的一豐只有155左右的身高,還在生長。

伐刀者的刀從出現,只要不是遭到重大變故,整個人否定自我,心境大改的話,一輩子固有靈裝的形态都不會改變。

所以一豐才打造了這把短一些的刀,正好适合使用。

也幸好是小一號的刀,一豐将其隐藏到一把雨傘的傘兵裏面了。

傘藏劍和手杖藏劍都是常見的套路,但是一個12歲的孩子帶着手杖有點太違和了,所以一豐才用重金委托,量身打造了一副雨傘,僞·天生牙就藏在傘柄中,随時可以抽出。

現在的一豐,就是背着一把黑色的雨傘,飛速地朝着中央司令部趕去。

作為首都,中央是不小的,即使火車站是建立在市裏的,從火車站趕到中央司令部也不是很近的距離,一豐為了節省本來就不多的魔力,只能大多數使用自己的體力,之調動很少的魔力來加強,等到趕到最外圍的冰牆的時候,一豐已經稍微有一點氣喘籲籲了。

一豐眼前是一面好幾層樓高的巨大冰牆,并且還在繼續向前延伸。

艾紮克也真是個人才,在一小塊賢者之石的幫助下,竟然能夠打造出這麽大的一個多重煉金術的結構,如果成功的話,說不定真的能夠将軍方一半以上的高層一網打盡。

可惜的是,真正的幕後黑手,七位人造人和人造人的制造者,“瓶中小人”“父親大人”卻很難清除,即使那一位“父親大人”就在中央司令部的正下方,恐怕憑借着他體內的賢者之石,也很難被傷到。

一豐找了一個軍隊注意不到的角落,攀上了冰牆,站到頂上,開始尋找周圍比較大的動靜。

雖然說居高望遠,很有視野的優勢,可是不斷還有冰牆在形成和移動,一豐一時半刻也看不到艾紮克或者主角一方的人的蹤影,不過一豐也不着急,現在冰牆還在努力增長,在形成完整的大型煉成陣之前,在已經成型的冰牆上恰好是安全的。

一豐一邊恢複體力,一邊尋找着可能的目标。

果然,不久之後,就看着一個金毛小子用煉金術将自己腳下的土地煉成石柱,靠着石柱上升的力道,将自己彈到空中,落在冰牆之上。

緊跟其後,一個高個子铠甲也用同樣的方法,将自己彈射到了冰牆上。

顯然,這就是主角兄弟兩人了。

這兩人的聲勢太大,即使離着很遠,一豐也注意到了他們。一豐在冰牆上開始高速奔跑,往那個方向趕去。

因為離着距離确實不近,等一豐趕了過去,那邊的戰鬥已經結束了,一豐也不知道艾紮克跑到哪裏去了,只好遠遠地跟在愛德華兩人的身後。

不出一豐所料,愛德華兩人的确朝着艾紮克逃跑的方向追蹤了過去,可惜在趕到之後,艾紮克已經被大總統給瞬秒了。

一豐沒有露面,周圍都是軍方的人,一豐對于大總統這位沒有愈合能力的特殊人造人很感興趣,這位可以說是地方最強之一,憑借着最強之眼和高超的劍術,這位的戰績要遠超其他任何一位人造人。

可惜那位“父親大人”需要一個能夠變老的人造人在明面上成為領袖,所以才沒有給他其他人造人的愈合能力,要不然主角一方最終還真的就不一定能夠成功。

一豐對于劍道高手很有挑戰的欲望,以前的時候,雖然自己只有魔力F,固有靈裝也沒有什麽攻擊力,被認為不能成為伐刀者。

但是一豐韬光養銳,順應家族的安排,去學習醫術,然後提出自己作為愛好,想要時不時地去學習劍術,所以家族才會出錢讓一豐在各大武館學習劍道,這一點一豐的待遇要比自己的哥哥一輝要強得多。

一豐沒有露面,以後早晚會和這位大總統有一戰,并不着急。為了不打草驚蛇,一豐遠遠地跟蹤,直到這些主要人物都離開後,才跟着處理艾紮克屍體的人離開。

第 2 章 章

第 2 章

葉南和江堰雖然是高中同學,卻從同過班,但這一點都不影響他們之間的夙怨,也就是排名榜的全級第一。

其實一開始,葉南也沒有當回事,直到一次月考,江堰不僅拿到了全級第一的名次,還直接甩掉她接近整整20個分差,這令一直佛系的葉南也有了些危機感。

班主任找她談話的時候,她還裝作一副無關緊要的模樣,可回了家卻開始了挑燈夜戰,經過一個月的努力,終于讓她重獲排名榜全級第一的寶座,并且甩掉江堰整整15個分差。

就這樣,兩人一直較勁到高考前夕。

大概是命不好,葉南高考前生了一場大病,高考那兩天腦子也是混沌的很。白天去考場,晚上回醫院挂點滴,就這麽折騰了兩天,結束了這場為期三年的大戰。

最後,江堰考去了北京,而葉南被迫選了廣州一所一本的學校,說不上好和壞,只不過是在另一個地方開啓了她的年級第一而已。

自高考以後,失利的葉南就和以前的高中同學有了分水嶺,慢慢的就沒怎麽聯系了,他們大多數都北上念書,偶爾聽見誰誰誰的八卦也記不太清那人的模樣了,唯獨江堰,讓她耿耿于懷到現在。

“那個,我們要不先加個微信吧。”葉南說,“我把賬單發給你。”

聽了這話,江堰怔怔擡眼看了她幾秒,他似乎忘記一件很重要的事。

“雖然這個月你基本沒住在這裏,但是管理費還得平攤一下,水電費和網費就算我一個人好了。”說着,她已經舉起手機準備掃他的二維碼。

不掃不知道,一掃吓一跳,看着那個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頭像,葉南差點當場去世,老天爺這是跟她開什麽國際玩笑!他!江堰!居然是她上個月剛追到的男朋友!

“所以?”

“所以他是不敗兄,”葉南一臉生無可戀的跟衛殷吐槽,“你敢想象嗎?他居然就是我剛剛追到手的男朋友,而我跟他同居了大半個多月,居然不知道,你說離不離譜?”

“你之前不是說張晉旻才是你男朋友嗎?”

“張晉旻?”葉南皺眉,困惑發問,“誰是張晉旻?”

“你從不敗兄朋友圈翻出來的那張照片,那個帥的。”衛殷解釋。

葉南終于想起來了:“你之前不是說幫我打聽的嗎?你就是這樣幫我打聽的?”

“打聽了。”說起這事衛殷就很冤了,“只是剛幫你打聽完,張晉旻就被調回北京了,然後吳昊就說他下個月就要結婚,你讓我怎麽敢告訴你?”

“難怪!”

“難怪什麽?”

葉南嘆氣:“難怪那天我和江堰說張晉旻是我男朋友他的表情那麽奇怪,一副晴天霹靂的模樣,感情以為我這邊破壞着人家婚姻,這邊又跟他搞網戀呢!”

“所以最後他怎麽說?”

“沒怎麽說。”葉南咬着唇回想了下當時他的表情,似乎沒什麽異常,對比起她的驚悚,簡直可以用風輕雲淡來形容,“他就問我要不要開一把游戲。”

“……”

自江堰馬甲掉了以後,回家的頻率就高了,不管是忙到晚上還是淩晨,又或者睡覺還是洗澡,總是要回來一趟。回就回吧,回之前還總問葉南想不想吃點什麽,這讓不想去崗亭拿外賣的葉南很是心動,久而久之,她便胖了,重了整整三斤。

那天,她一副大事不好的模樣拖着江堰上秤,當看見秤上的數字顯示為121的時候,她又将江堰推了下來,自己站了上去,定睛一看,97斤。

她立刻大松一口氣:“吓死我了,我還以為過百了,感情是這秤不準。”天知道,當她看見電子秤上101的天文數字,她險些沒給自己割兩刀。

“過百也達不到标準體重。”江堰無情的吐槽。

“你懂什麽,女生對胖瘦的标準就在于你是兩位數還是三位數。”

“就你這接近170的身高,我的體重才是你的标準。”

大概因為這話是從醫生口中說出來的,具有一定的權威性,葉南突然有點小得意:“感情我現在是偏瘦體質了?”

江堰上下打量了她一眼,幽幽一句:“什麽都沒有,确實挺偏瘦的。”

葉南趕緊捂胸,惡狠狠的罵了他一句流氓,江堰不怒反笑:“我看我女朋友,哪裏流氓了?”

撇開舍友的關系不談,他們首要的關系還是男女朋友,鑒于這是一個不能泯滅的事實,葉南閉嘴了。

雖然閉嘴了,但手沒閑着,轉身就給衛殷發了條微信:被男朋友調戲了,我要不要順着杆子往上爬,把關系穩固一下?

衛殷回複:不就是因為江堰長得帥,要是和我家吳昊一樣戴着副黑框眼鏡,我看你還想不想穩固這場有點離譜的網戀奔現。

看着手機上的這段文字,葉南罕見地陷入了沉思,最後敲着九宮格回複:你可能還不知道,當年江堰和你家老公沒啥區別。

一眼望去,都是人群中最普通的書呆子。

“我記得你以前戴眼鏡的呀。”葉南将手機揿滅,好奇的問江堰,“你現在怎麽不戴了?”

“前幾年被眼科的教授叫去做了個手術。”

“被?”葉南對他這個用詞表示困惑。

江堰解釋:“你可以把我當做一只為科研獻身的小白鼠。”

“你這麽個為社會貢獻的好職業,教授也下得去手?”

“總有人先吃螃蟹不是。”

他們總是這樣,說着高考以後、重遇之前的那些事。偶爾有趣,偶爾深沉。

“你核酸做了沒?”江堰忽然問她。

葉南搖頭:“我都好一陣子沒下樓了,不太想去做。”

“不行,明天要出門。”江堰說着,便推着她出門了。

“明天要出門?”葉南一邊戴口罩一邊問他。

江堰點頭:“明天我休假,帶你去吃烤肉。”

“幹嘛突然帶我去吃烤肉?”

“約會。”

“……”

從公寓出來後直走,大概三四百米的樣子就能看見一條沒有尾巴的隊伍,葉南恹恹的趿拉着拖鞋,口罩下苦大仇深的一張臉看向江堰:“這疫情,到底什麽時候才能結束啊。”

平時為了不做核酸,葉南多半是不出門的,能在家完成的工作都在家完成,不到萬不得已的情況下絕對不來排隊做核酸。

一直都是在醫院做核酸的江堰也沒體會過排隊做核酸的痛楚,為了讓葉南心理平衡一些,他也跟在隊伍後面,陪着她一起排。

半個小時後,終于輪到掃葉南的核酸碼,為了不影響防疫工作,江堰指了指出口:“我去那邊等你。”

這邊,葉南剛做完核酸就發現江堰被一個大白拉到一旁講話,一開始以為是出了什麽問題,走近一聽才知道兩人是同事。見葉南走近,江堰用手指了指她,大白扭頭看了過來,笑着喊了聲嫂子。

葉南愣了,還沒想好應該做什麽反應,人卻被江堰拉走了。

江堰說的帶她去吃烤肉,就是她之前在游戲裏跟他提過的壹方城的姜虎東烤肉,記得當時她跟他吐槽:“每次去人都特別多,排隊要排很久,看到那個等待時間我就放棄了。”

他提前去大衆點評取了號,先是帶她去喜茶拿了小程序下單的冰飲,然後再去烤肉店,等了五分鐘的樣子就輪到他們了,這讓葉南十分驚喜:“你掐的時間還真準。”

“是吧?”他微揚了揚眉說,“全級第一也不能白考。”

提起這茬,葉南便毫不客氣地剜了他一眼。

見狀,江堰摸在下巴上的手忽然虛握成拳,掩住嘴,抖着肩膀笑了起來。

吃完烤肉兩人去看了場電影,至于播了什麽葉南完全記不得了,她只記得自己的手一直被江堰攥在手裏,反複擺弄,想抽走,男人調侃的目光就睇了過來,在她耳旁輕輕吹出一句話:“怎麽,不讓親還不讓牽手了?”

把葉南弄的面紅耳赤的,哪裏還有心思看電影,全程只能看他那張“明着調情”的臉了。

兩人的發展算不得快,确定關系也有些日子了,除了牽手似乎也沒有做過其他的。

偶爾,葉南還會想,江堰會不會因為突然和她奔現才不得不繼續跟她談戀愛還是本身就知道她是誰才想着跟她談戀愛的?

以至于後來的一個星期,她便揪着這件事孜孜不倦的問到底。

“你加我微信的時候沒有看過我朋友圈嗎?”

江堰瞥了她一眼,沒回答,只是說:“趕緊回家,米萊狄在偷。”

葉南癟嘴:“我朋友圈很多照片,難道你一張都沒看過?”

專注打游戲的人依然沒回話,反而在她問問題的這幾秒鐘在水晶門口開了個團,操作着飄逸的諸葛亮,瞬間就拿了個四殺。

本來可以拿五殺的,但葉南為了報複他不回答問題,故意閃現去殺對面的射手,然後兩人同歸于盡。

瞥了眼她暗下去的屏幕,江堰挑眉:“為了不讓我拿五殺,你也是真夠拼的。”

“誰讓你不回答我問題了!”

“看過,全部都看過。”他回答着,快速将正在冷卻的輝月換成複活甲,然後往龍坑那邊靠,“複活了就別出來了,守家,防止米萊狄偷家。”

葉南才不管水晶爆不爆,只關注一個問題:“既然你看過我的朋友圈,那你怎麽沒跟我講你是誰?”

“我以為你知道,所以才想要跟我搞網戀的。”

誰知道這傻姑娘什麽都不知道呢。

起初,葉南沒有覺得這話有什麽不對,直到衛殷那天約她吃飯,剛好碰見吳昊來接她,見到葉南,便坐下聊了兩句。

“我說你這個白月光,還真是把江堰吃的死死的。”

“白月光?”葉南以為自己理解錯了這個詞的用法,“昊哥,你知道白月光的用法嗎?”

“嘿,你這就有點瞧不起我們理科生了啊。”吳昊一副你可以侮辱我但不能侮辱我專業的剛正不阿。

葉南讪笑:“我也是理科生,所以我們的理解方式應該是一樣的。”

“可不。”吳昊說,“白月光不就是初戀的意思麽。”

初戀?

葉南困惑了,她是江堰的初戀?

後來吳昊說:“當初在學校的時候,江堰那小子就天天刷你空間,後來工作了,大家都忙,就不太清楚了。直到前段時間因為疫情我倆被分配到同一間房隔離,他沒日沒夜的打游戲,我還罵他不務正業來着,他笑着跟我說是為了追白月光。起初我也不知道你是他白月光呀,這不,前兩天我媳婦兒跟我說的,你那個網戀的男朋友不是張晉旻,是江堰。那小子還真行,都知道跟你搞網戀了。”

第 4 章 狗官與劊子手

整整三天,沒一個人進入到牢房中,李雷也知道那些餓死鬼是怎麽來的了,合着把犯人仍牢房裏就不管了,任其自生自滅!

現在極度後悔把酒撒的太多,只剩下那麽兩小口潤了潤喉嚨,無法下咽的劣酒也成了甜美甘露。餓得他前心貼後心,頭暈眼花的靠在牆角,感覺在這麽下去,不用千刀萬剮,也不用自殺,已經離死不遠了,就連傳來腳步聲都以為是幻覺,直到鑰匙插入鎖孔,鐵門被打開的聲音傳來,這才一激靈擡起頭。

上刑場的時候到了,能不能逃得一命的時候也到了,強打起精神歪歪斜斜的站起身,可自己現在這個狀态,怎麽能掙脫兩個衙役逃跑。看來的還是押送自己的那兩人,沙啞的開了口。

“哥們兒……臨死前能給頓飽飯不?就我現在的樣子,可抗不了幾刀就挂了,那狗屁玉郡主可是要把我千刀萬剮。”

“呵呵,你還真是廢話多,走咱們出去說,我最讨厭來這裏,每次都感覺陰森森的。”

還是那個給自己一皮囊酒的衙役在說話,另外一個仍是板着個臉顯得很木納,讓李雷意外的是他們并沒有押送自己,而是牢門敞開轉身就走,見他不動,那衙役還催促道:“傻站那幹嘛?想繼續住這裏啊?傻瓜,你不用死了。”

不用死了?莫非我沉冤得雪?精神頭立刻足了,不用想辦法逃跑這是最好的結果,拖着有些虛弱的身軀緊忙跟上,還看到那個相處了三天的厲鬼,竟然跟自己揮手告別。

“你小子有福了,新皇剛剛登基第一件事就是把戰天王一家滿門抄斬,還大赦了天下,不用再受那千刀萬剮之刑。也虧了我想起你在大牢裏邊,要不然就會跟別的犯人一樣,不是被賣礦山就是活活餓死。”

這話說得李雷只覺得身體周圍直刮冷風,那些餓死鬼還真是不給吃的餓死牢裏,想到自己空有浮空仙島,卻差點成了一個這樣的下場,立刻心中對這衙役充滿了感激。

走出牢外,陽光刺痛了眼睛,好久之後才恢複過來,第一件事就是向兩個衙役深深的鞠了一躬,轉身就要離開。

“回來,你幹嗎去啊?”

被衙役叫住,李雷疑惑的轉過身:“大哥還有啥事?”

“我給你安排了個發財的好差事,跟我去見大人吧。”

“謝謝大哥的心意,可我不想在這個縣裏待了,想換個環境從新生活。”

這話讓那衙役臉一沉,“你這是對待救命恩人的做法嗎?我可告訴你,我家大人心眼小,你要不領這差事後果會很慘。別忘了,你可是戰天王府的家奴,滿門抄斬也有你一份。就算不殺了你,把你賣礦山,看你連點境界都沒,這身肉去了就會被活吃了。”

衙役的話讓李雷的臉也一沉,他最讨厭的就是被人威脅,可看到兩人手握住了刀把他笑了笑:“那就去看看。”

從牢房出來站在院落裏,他都沒看到其他人,如果只有這兩個衙役外加一個狗官,他倒是有點自信能逃出去。兩個衙役一前一後的夾着自己前行,像是在防備自己逃跑,可又不像是對待犯人,要是對待犯人,可就不是夾着走了,而是像剛來時那樣拖着。

還是那個大堂,一個有些尖嘴猴腮,臉上還有顆大黑痣,黑痣上張着一撮黑毛的男子坐在文案之後,穿着一身亮藍色綢緞官服,雙腿翹在案子上正在看書。看到李雷後就掃了一眼,懶洋洋的開了口,“把東西給他吧。”

說完就接着看,不時還發出淫笑,從翻過來的頁面上,李雷可以看到那只是簡陋的春宮圖,不由得在內心鄙視,“真沒見識,這玩意仍地球大街上都沒人撿。”

“給你,換上吧。”

又是那個衙役,手捧着一身疊好的紅衣服,衣服上還有把近一米多長的鬼頭後背大砍刀,藍汪汪的壓花刀身,加上那猙獰惡鬼頭顱的刀把,顯得很是猙獰又漂亮。

“給我的?”

不敢相信竟然是給自己的,這讓李雷驚訝萬分,這又給衣服又給刀的,到底什麽差事?難道也當衙役?

疑惑的接過,把刀靠在牆角,躲到個角落把衣服換上,穿上後他愣住了,不光上衣和褲子是刺眼的血紅色,連鞋襪都同樣如此,而且這上衣很不合身,還敞着懷,露出有些幹瘦的胸膛。

“不錯,果然人配衣衫,像個劊子手的樣子。這刀可是劊子手的福利,一品的靈器,羨慕死人了。”

提着刀心中膽氣十足的再次來到兩個衙役身前,迎頭就遭到對方的表揚,說是羨慕,可一品靈器只是最低級的,話語也讓李雷徹底傻眼了,指着自己的鼻子就問:“我?劊子手?”

“哼……有問題嗎?中午開刀問斬,你要不想當,就去上刑場跟着戰天王一家一起被砍吧。”

文案後的狗官冷哼一聲,把書往桌子上一扔就出言恐吓,李雷笑了,沖狗官一抱拳,“謝謝大人提拔,殺戰天王一家簡直太好了,我做夢都想的事情,這劊子手我當了。”

又能報仇雪恨又能撈取靈魂之力,這簡直是天大的好事,只有腦殘才不會答應。

“那就好,丁四甲五,帶他下去吃點東西,随後跟本官一起去刑場。”

見他答應,這狗官才擠出一絲笑容,可到了廚房,原本想大吃一頓的李雷大失所望,一人兩個饅頭外加一碗能看到碗底的稀粥,連兩個衙役都是一樣的待遇,做飯的廚娘還一直罵罵咧咧說他們吃的多,加上李雷又多了張吃飯的嘴。

氣的李雷張嘴就要罵,卻被叫丁四的衙役拉到一旁告知,這廚娘正是主判官的老婆,比主判官還吝啬刻薄,他和甲五這幾年來也沒少受氣,可這年頭差事不好找,他們又沒地也沒一技之長,只好一直忍受着。

這狗官一家都是什麽玩意啊!實在餓得受不了了,忍氣吞聲回到廚房,把兩個黃饅頭幾口塞進嘴裏,拿起粥就往嘴裏灌,眉頭立刻就皺起來了,這拓麻那裏是粥,就是刷鍋水!可早就餓瘋了,還是硬咽了下去。

剛吃完,就見狗官邁着八字步來到廚房,一臉刻薄的廚娘立刻換了一副笑臉,從蒸屜裏端出一個大盤子,上面是個蒸熟的大肘子,聞着香氣李雷直咽吐沫。

“怎麽又是肘子?大早上的讓我吃這個,你就不會做點別的啊?”

“你等等,我還炖了條魚,馬上熟。”

廚娘在那賠笑臉,李雷只想罵大街,丁四甲五沉默的喝完粥,拉着他就往廚房外邊走。

“別看了,再看你會氣死。以後我和甲五兄弟還要仰仗你,之前要是有什麽言語不妥請多海涵。這年頭凡人命賤如狗,以後咱們三還要多幫襯。”

丁四的話很是客氣,李雷也不是什麽扭捏的人,哈哈一笑:“兩位把我從大牢裏撈出來,我這輩子都不會忘,有用的着我的地方盡管開口。”

三人相視一笑,互相拱拱手找個向陽處坐下曬太陽,為了多了解這個世界,李雷不由得問道:“咱們這裏仙人很多嗎?怎麽才能拜進山門?”

兩衙役一聽全都又笑了,還是丁四開口:“你是不是真被吓傻了?連天龍教只收靈士以上正式修士進外門都忘了?那天我壓你去大牢,感覺你連靈徒一層都沒到,你就別做夢了。”

“呵呵,我這陣子腦子是有點亂,境界怎麽分來着?”

正好以這借口多問一句,再多不敢一次問完,狗屁不懂難免會被人懷疑,笑看了他一下,丁四又開了口:“咱們靈修大陸分為靈徒、靈士、靈師、大靈師、靈宗、靈王、靈皇、靈帝、靈聖、靈仙。另外兩個大陸也差不多,只不過第一個字要換一下,除了這些還有些邪修。真羨慕那些邪修啊,用歪門邪道的方法也能提高境界,我要是有這麽一本功法,白癡才還幹着該遭天殺的衙役。”

“呵呵,他日兄弟我扶搖直上,你倆是想修煉還是想當大官,我都會全力支持。”

“哈哈……那我們兄弟就等着那一天。”

丁四根本沒當回事,甲五憨厚的笑笑沒說什麽,李雷疑惑間才知道甲五從小患病沒錢醫治患了口疾無法說話。

“咳咳……”一陣咳嗽聲傳來,三人扭頭望去,立刻就看到狗官用一塊饅頭擦着嘴角的油跡,扔掉後怒視三人:“你們吃撐了嗎?不該說的不要亂說,小心禍從口出,趕緊備馬,咱們去刑場。”

馬被一臉憨厚的甲五牽來,可只有一匹,一看就知道是狗官自己用的,三人跟在馬屁股後邊一路狂奔,李雷被靈魂之力改造了身體素質,但不覺得累,甚至比身為靈徒的丁四和甲五都要輕松些,讓兩人刮目相看。

沿途的一切都讓李雷很是新奇,酒樓,妓院,茶鋪,車行,看到最大最豪華的一棟建築是仙坊,也不知道是幹什麽用的。出了縣城就是官道,道路兩邊全是稀疏的樹林,狗官也不管後邊人的死活,催馬還加快了速度,等過了樹林就看到遠方有片很大的建築群,幾個人影從天空飛行而過落入到裏面。

第 5 章

“怎麽還不走?”小山在車廂裏嚷嚷。

我一臉抱歉地望着溫衍,他卻是笑意惺忪,“小山催的急了,你先回府也罷。”

“我……”惱小山鬧出這般忿事,着實敗了雅興。

“不礙事,你也莫要放在心上。”

“阿衍,你可真好。”我低着頭燙着臉,言畢便羞赧地上了車。

晏千山見我這番樣子,不由地嗤之以鼻,付之輕蔑一笑。

我見此心裏頭不是滋味,雖是憤懑但心裏亦是有虧,便好言相待:“為何不念我口占的句子?”

“若我真用了小夫子你的,才真是丢大了顏面。”

他竟是有這般骨氣,不吃嗟來之食,不念奉上之詞。我甚是欣慰,可欣慰歸欣慰,這不學無術的罵名卻還是鐵骨铮铮地落在了小山頭上,遺臭萬年還不止,更是牽連整個晏家上下老小。

誰料他諷刺道:“溫衍往我這兒瞅,恐是被他察覺,用你作的詩?我還是省省罷。”

心頭一窩火,這人怎麽不知好歹呢,虧我還将他捧上了九重雲霄,他卻将我狠狠地踢到了淤泥渾水裏頭,哪知他就是個扶不起的阿鬥,孺子不可教也!

我真真是瞎操這心了!

改日碰見了溫衍,又是向他賠罪了一番。他道他能體諒我這恨鐵不成鋼的心焦,而我又是抱怨這晏千山确實是寧頑不化難以應付,可一切全是我自找的。于是溫衍便教了我一些溫書的法子想着,是否能夠傳授于小山,或許還能起到些作用。

我連忙道了謝,而他卻說:“阿禾就這些?”

“啊?”我還是不太明白。

“空口無憑,謝意以何為證?”

唔,說清楚了就是要讓我請他搓一頓呗。這貪得無厭的家夥,原來是惦念着我的月俸。因我非但常住與晏家,被視為己出,更因我教導那小兔崽子,于是月俸還是相對豐厚。

“哦好。”我心疼昨日才方到手的銀子。

溫衍卻一臉雲淡風輕,好似渾然不知我一向來拘謹吝啬得緊。

哪知他為人甚是友善細心,幫我點了一桌子的我口饞的菜色,讓我又是肉痛又是歡喜,我還沒開口說差不多夠了,我朝天子不是剛提出基本國策,上下一律勤儉節約,不得鋪張浪費麽?

溫衍你再這般大手大腳,雖說很是俊雅逼人,那舉手投足的揮霍的奢靡簡直是揮毫的大氣,可我最後卻是飄飄欲仙□□,一臉笑容可心疼至心頭流血也不能聲張出去。我忍住心裏大聲呼喊:“君可知食之光盤?”

面上長時間的笑意略微僵硬,道:“阿衍啊,你點。”

溫衍終于是合上了菜譜,望着我這頗有趣味的神情,半是難忍,噗地笑了出來。

他彎着眉眼,輕輕淡淡道:“這賬,由衍來付。”

此句話恰在千鈞一發之拯救了我,将我從阿鼻地獄拖曳至了人間天堂,這溫衍,簡直是我的救世主!

可我忘了是誰提出那般的建議,将方才的我如此殘忍地摧殘折磨的了。

腦袋裏恨不得胡吃海喝一通,實則我是細嚼慢咽了一通,可故作淑女模樣不成,卻是往腹裏塞了不少。

果真是同溫衍差不離地将一桌菜全數吃進了我的腹中,人生頓覺完滿。

“想不到阿禾也有阿紫般模樣。”

“啊?”我谂知是自己胃口之大吓壞了他。

可聽他提及阿紫的名字時心口微縮,我抑是說不出何等感受,咬着唇,遮掩道:“見笑了。”

“說不得見笑,倒是可愛得很呢。”溫柔的眼底點着細碎的光,然那拂面的笑意如輕波浮萍,風漾袅娜。

聞言我驀然耳紅得發燙。

他卻是因此笑出聲。

我捧着碗碟,一時不作憂思他想。

次年我十六。

天街小雨潤如酥。

掀起簾布,方從書齋出,碰巧就遇上了溫衍,險些撞到他的額頭。

“阿禾?”他喚我。

“啊?好巧。”我抱着書,掩不住嘴角的一絲忻悅。

他回頭看了一眼廊外,唇角揚起不可察覺的弧度,“下雨了。”

雨絲在房檐下游走、滴落,猶若晶瑩,橋下水面卻是幾許煙霧朦胧。

我望向外頭的清風綿雨,小蹙眉頭:“可惜我沒帶傘,只能多等一會,待雨停歇。”

細雨如絲,空翠青青濕人衣,寒水澹澹生雲煙。

裙裾被青石板上的落雨沾濕,我一手提着裙子,卻問他言:

“所幸,衍也未帶傘。”

猛地擡頭,只見他笑意松融,化雨為霧,讓我愈發想辨清他的內心,卻被那唇角暖暖迷惑而忘了初衷。

所幸,他亦未帶傘。

便可與我多呆一些時候。

街上人煙稀松,五月的雨潸然,我壞心眼地想着讓這綿綿之雨莫要下盡了,怕這煙雨散了,夢便醒了。

回到晏府,落花入泥,庭間地面濕潮。

入眼便是一雙篙頭靴子,淤泥微沾。

我擡眼瞅他,“《楚辭》可有誦讀?”

他不答,僅是望着我。

或許以之不言即為默認,便道:“把《橘頌》背來聽聽。”

他默不作聲,将視線緩緩從我面上移到腳邊。我正等着他開口,他卻是從我身邊踱步而過。

“晏千山你如今真是士別三日當刮目相待。”我抹去了心頭所有的欣忭,氣極道。

“哦。”答得雲淡風輕毫不在意。

小山依舊難以訓導,好似一頭倔強的牦牛。可說那牛應是勤勤懇懇,任勞任怨,但他卻是游手好閑,無事生非。比之從前的胡來,有過之而無不及。

即便是學識略有所增長,可這少爺脾氣也随之增長。

我扶額,總寬慰自己有道是人無完人,他這般進步,也是極為不易的。

晏紫急沖沖地過來尋我,說是興起想去城東的蜜餞鋪子。我被弄得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她卻是直接無視了她弟弟,拖了我就走。

我提醒她我手裏頭還有幾冊書,她便徒手抓了書直接往晏千山懷裏扔:“先放在小山這兒。”

晏千山再怎麽犟的性子,也拿他阿姊沒轍。

而這頭晏紫将我拖至永泰蜜餞鋪子,自己卻是草草選了幾樣便一副耐不住的模樣。我問她究竟要做甚。

她靈動的眸子忽閃,說:“我聞城東月老祠,月初初雨後許願最是靈驗。我耐不住性子,方才知曉,便想要一試。”

“那還這般鬼祟。”我撇嘴怪她。

“當着小山的面兒,我怎的好意思說。”

“阿紫想要破瓜了啊。”我打趣,一語雙關,指女子十六,亦是指其為婦。

“太羞人了吧。”晏紫睨着我道。

“彼此彼此啊。”

月老祠香火素來旺盛,來來往往的不過是一些有了心上人來求親的待字閨中妙齡姑娘與血氣方剛的含情少年們,或是愁着急着自家孩子到了适婚之年,卻還未找到歸宿因而來求姻緣的爹爹娘親們。

一株偌大的合歡樹上系滿了紅綢,随風而揚起,随風而止落。

廟祝一臉無精打采,坐在幹燥的紅漆門檻上打着哈欠。

我望着他,被此長長的困意傳染,也打了個哈欠。

晏紫并沒有在意我的不上心,沖在我前頭買了一捆香,分給我三支,道:“阿禾也來求求。”

“啊?我求什麽。”被她一句戳中心虛之處。

“我曉得你心上是沒得人,那就幫我來求求。”

“哦好。”我拎着一錦袋的甜膩蜜餞,有些失措。

在紅燭前将香點燃,煙氣袅袅,熏得我眼疼,望着月老的塑像,我卻是絲毫提不起勁兒來。

見一旁的晏紫合掌、鞠躬、敬拜,一臉認真與嚴肅,我也随着她照做。

幫她求姻緣?

我終歸是膽小如鼠,以為當着她的面兒,人心則皆知,就不肯做出有違她意願的事兒。縱是我有過動搖,但亦做不出那般傷人害己的舉措。默念道:

月老在上,但求晏紫能如願。

閉上了眼兒卻是一直浮現溫衍那張臉。想着着晏紫與溫衍兩個人的名兒的筆順如何寫,這樣便能許下姻緣相成的願了。

晏紫搖簽,嘴裏念念有詞,甩的時候,筒裏的簽子掉了一支在地上。

她撿起一瞧,是上上簽。

走出月老祠,我胸口被燃香染得有些悶,想往嘴裏塞了一顆蜜餞醒醒腦子。于是阿紫也讨去了一顆,她細眯着眼,彎着眉笑着說這還挺甜。而我咬了一口,滿嘴苦澀,卻未得她口中味甘甜。

坐在門口的廟祝一頭華發,發髻梳得老高,我一個不留神,他就一伸胳膊,用掃帚将我攔下。

而晏紫心裏溢着歡喜,因此她一人早已快了我五步遠,卻還未曾有發覺。

我低頭,卻聞這老頭子張嘴道:“年少離家多舛,命定之人為木。”

我倒是納悶,怎的這月老祠的廟祝還操起替人算命的行當了?面上一副故作玄虛天機不可洩露的模樣,嘴裏幾句半真半假聳人聽聞荒唐的胡話,這怎的能讓人信?

可我還真就信了。

年少離家不錯,師父那山坳,也算是我半個故鄉。此句切中要害,俗話說算命的道士向來對已發生的事兒算得尤為精妙。

而命定之人這一說又是怎的回事?想我正值二八年華,這來日方長,往後卻是意為我得嫁根木頭?竟是找不到如意郎?

正要繼續追問下去,那廟祝卻是手往我眼底一攤,起初我還當玄機皆在他掌心,仔細觀摩了一番他手心的紋路溝壑與發黃老趼。可後來他瞅我無所反應,便是叉起腰來,用手比劃起了銅板碎錢。見此我便覺得他這分明就是騙人銀子,說人五行缺甚,使了票子方可化解,我卻還險些信了他的鬼話。

目不斜視,高擡腿跨過了他的手臂,頭也是不回地小跑幾步将阿紫追上。

而我日後将此事當成了趣聞同阿紫與府裏管事兒的小圓閑聊時說道,小圓卻是一臉大驚,告訴我說:“那廟祝分明是個啞巴。”

真真是見鬼了,晏紫硬要說定是我白日做夢夢糊塗了。

我也就順了這個臺階下,說一句或許真是我做夢時所見,卻同現實裏頭分不清了。

于是晏紫又開始盤算着如何惹得溫衍歡喜,商議着如何讨溫衍他娘親他爹爹歡喜。

我道是晏紫可定要一改那口不遮攔的壞毛病,卻是被她笑道是我小夫子作上了瘾,以為我當她是小山。

然而此時晏千山也正好經過,卻是被我們一群笑聲弄得面色冷落。

他常年面似寒霜,時而怒焰噴湧,這少年郎發育時的心性可真是難以捉摸,逆反得上了天去。卻是不太鬧騰,好似我們大衆皆入不了他的眼兒,多言一句嫌我們唠叨,少語幾句卻是更顯他之孤僻。

我是想讓他上一上層樓,可他卻從未有過為賦新詞強說愁,傷春悲秋。

愈發的自大妄為,由不得我們說他半句不好聽的話。

晏千山這般不冷不熱的态度直到是溫衍弱冠那年,方有所改善,卻忽的因為一件事兒冒到極致。

作者有話要說: 希望這篇文能不撲街QUQ

我卡文卡得厲害救命

但還是希望大家看了文章能夠留下【評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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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 章 ☆、鲛人公主

忽然這片純白的地方出現了閃閃發光的橋,橋上面站着一個美麗的姑娘,具體的說這姑娘眼睛很大,水靈靈的,櫻桃小嘴,小蠻腰,還有一個很好看的魚尾巴。

小金龍驚呼道:“鲛人公主。”

雖在神仙野史中談及到鲛人,他們生活在神秘的碧海,以非人非仙的形式存在于天地間,他們擁有很強的修複能力,也擁有着很長的生命,他們不輕易流淚,一旦流淚将會永遠的沉睡,他們的眼淚名為鲛珠。

“我叫阿離,在這裏等你很久了。”鲛人公主開了口

等我?我一臉茫然的看着她

“你是蓮花池中最純潔的露珠,只有你才可以開啓這至純的碧靈珠。”說着她的手中出現了一顆很大,發着翡翠光芒的珠子。

小金龍再次驚呼道:“碧靈珠?”

阿離看着那顆碧靈珠,眼神中忽然泛起了一絲絲傷痛:“沒錯,這就是我父王流下的眼淚。”

鲛人流的淚不是鲛珠麽?我一時口快,不由問了一句。

小金龍解釋道,“碧靈珠可是鲛珠之最,它是碧海鲛人王的眼淚,擁有着無上的靈力。”

“把碧靈珠給你可以,但你必須實現我一個願望?”

“什麽願望?”

我母後曾是風茲國的一個郡主,曾經的她無憂無慮,本可以接受家人的安排,嫁給官宦子弟,安安逸逸的過完這一生,而我父王原是鲛人的王,本就在碧海中擁有着至高無上的權力,也擁有着萬年的壽命,可父王遇到了母後,一切都變了,我母後為了和父王在一起忍受了可以成為鲛人的離水之劫,從此也落下了病根,後來生下我更是體力不支,過了幾年就死了。

一向英勇神武的父王一夜白頭,甚至留下了自己的眼淚,可父王從未有過後悔,他是抱着母後入睡的,他對我們所有鲛人說,只有這樣他就可以永遠和母後在一起了。

可是我活了也快千年,在這漫長的歲月中,陪伴我的只有孤獨,我覺得我的存在沒有任何意義。

如果他們在一起的結果注定是個悲劇,我為何不去制止這個悲劇的發生!這樣我的父王會一直是碧海最優秀的鲛王,而我母後仍是凡間風茲國最天真無邪的郡主。

“我該怎麽幫你?”

“改變我父王和母後的命運軌跡,只有你可以做到。”

“可是如果真的改變了,你會消失啊。”

“那又如何?我已經活了太久了。”說完,她已将碧靈珠放到了我的手上。“你走吧!”

“可我還沒有幫你實現你的願望。”

“你現在還沒有具備開啓碧靈珠的能力,等你具備了,我會去找你的。”

從碧落石出來以後,小金龍的表情變得嚴肅起來,“其實我帶你來這,也是有私心的,龍族這次遭遇天劫,東南西北海水皆逐步幹涸,這是我龍族生死存亡之際,如借碧靈珠一用,可轉危為安。還有我在迷霧氣森林與你相遇并非偶然,只是在等那個能取碧靈珠的有緣人,我曾經發過誓,誰如果順利取得碧靈珠,就是我小金龍的主人。”

“這個好說,”我很爽快的将碧靈珠給了小金龍。

小金龍向我感激的眨了眨眼睛,破空而去,沒去多久,就回來了。

我詫異的看着它,“這麽快?我都懷疑你到底去了沒有?”

小金龍得意的搖着尾巴,“那當然,我的辦事效率一向都快,況且這關乎我龍族民生問題 ,能不快麽?”

它用爪子很奉承的拉了一下我:“主人,現在您老人家要去哪裏啊?”

“你以後叫我敏月吧,我們回花仙島。”

可是事情卻不能如我想象中那麽發展,原來師父口中所指的不平靜就是被不計其數的妖魔鬼怪追殺,剛開始我還以為他們都是奔着碧靈珠而來,還打算跟他們讨價還價耽誤一點時間,可是他們個個面露兇光,都恨不得把我一口吞進肚子裏去,小金龍雖很忠心,一路帶着我過六關,斬五将,但畢竟能力有限,遇到那些小妖小魔,還能輕松松的應付幾下,可遇到重量級別的,它也只能拉着我飛了,然而那三個重量級別的大妖怪加了魔界的封印,此時此刻的小金龍空有心而力不足,怎麽飛都飛不起了,我安慰它道,沒事兒,不如我們跑吧!

小金龍附和道,好主意!

我只是一個默默無聞的小仙子,自認為沒得罪過什麽妖魔鬼怪,更何況是重量級別的,為什麽我會無緣無故的被追殺,實在是分外惆悵。

小金龍緊張兮兮的看了看四周,用它的爪子蹭了蹭我的衣袖道:“此地不宜久留,我們又得跑了。”

我無力的搖了搖頭:“都跑了三天三夜了,再跑,我這條老命就沒了,我也仔細斟酌了一下,反正橫豎都是個死,不如等他們來了,問清楚了再死。”

小金龍見我幹脆靠到樹上去歇腳了,氣的哇哇直叫:“你想死,可我不想死啊,我可能上輩子沒做個好龍,這輩子才攤上你這麽個逃命都懶的跑的主人。”

我忙道:“他們都是沖我來的,我把碧靈珠交給你,你幫我給我師父便好。”

“你師父是誰呀,我又沒見過你師父,我哪裏找的到她啊。”

“我師父是花仙島的蓮花仙子,不懂不會問嘛!你這條龍也真是的,難道要我臨死前,還畫一張師父的畫像給你不成。”

小金龍忽然有些感傷:“我們龍也是有尊嚴的,要我抛棄你,自己逃走,會被龍族的兄弟姐妹笑話的,算了,反正我也活了萬年了,也沒啥遺憾的了,只是我實在想不通的是你怎麽可以這麽懶。”

我激動的站了起來:“我聽過一句古話,叫龍之将死,其言也善,為啥你的言語中還是透着一種惡毒?”

第 6 章 :小殿下

“殿下?”

短暫的寂靜之後,人聲喧沸了起來。

“她什麽時候回來的?”

“這哪裏知道?竟沒有一點消息?”

“她……居然還活着。”

宋側嘆了口氣,他袖中的手不停顫抖,再難掩飾自己的恐懼與不安。

寧小齡怔了一會,忽然恍然道:“難道是她?”

寧長久問:“誰?”

寧小齡立刻解釋道:“傳說皇宮之中,只說殿下便知其人的,不是太子皇子,也不是某位公主,而是……一個娘娘的養女。”

寧長久愈發疑惑:“養女?”

寧小齡點了點頭:“相傳十多年前,先帝親征歸來,于城樓上遇到了一位神仙般的女子,他将這位女子接回宮,為其鑄造大殿,奉為神子,而這個女子身邊,據說跟着一個四五歲大的小丫頭,有人說那是她和皇帝的私生女,有人說那是她收養的孤苦孩子,總之一并養于深宮之中,而十多年前……”

寧小齡的聲音壓得更低了些:“十多年前,大殿剛剛落成,本當壯年的皇帝卻染了重疾,最終不治身亡。”

周圍人聲嘈雜,寧小齡說話間小心地看了看四周,确定沒人注意自己才松了口氣。

寧長久想通了許多關節:“原來二十天前,死的便是那位娘娘。”

寧小齡瞪大了眼,愣了片刻才聽明白了他的話。

民間對于那位久居深宮的娘娘有許多猜測,雖然很多人說她是禍害趙國國祚的妖女,先皇的暴死定與她脫不了幹系,但是十餘年間,誰又敢真正動她?

這位娘娘雖從未露面,卻在趙國留下了很多故事,譬如乾玉宮萬裏飛劍斬妖,九霄之外蒼龍來朝……

在趙國,那位娘娘不管是神是妖,都算是傳說中的人物。

所以她也并未往那個方向去想過。

此刻寧長久一語點醒,她也一下豁然開朗,心道若死的真是那位娘娘,那作為她的女兒,那位殿下豈會善罷甘休?而這殿中衆人神采各異,多是驚恐畏懼,想來娘娘的死與他們都脫不了幹系。

難怪這般害怕……

寧長久道:“哪怕如此,他們為何害怕?既然敢殺那位娘娘,女兒為何不一并殺了?”

寧小齡連忙扯了扯他的袖子,示意他別說了。

所幸也沒有人注意他,因為外面隐約有個綽約人影穿過雨幕走了過來,人聲漸漸安靜。

寧長久立在門扉後的陰影裏,望了過去。

秋雨清冷,落木蕭蕭,青黃參半的院子裏,雪白裙裳,纖腰束帶的少女支着古舊紅傘緩緩走來。

她走過石階,于檐下收傘,少女握傘似提劍腰間,水滴自尖細的傘頭滴落,一聲聲清晰可聞。

她環顧了一圈殿內的衆人,最後落到了宋側的身上,少女抿了抿唇,微微一笑:

“諸位……別來無恙?”

話語間恰好陰雲開裂,一束天光漏下,越過茫茫秋雨落在了她的身上。

她此刻立在檐下,半身是光半身是影。

衆人這才一一反應過來,紛紛行禮,恭敬地說着參見殿下。

事實上,除了三年前那的一天,之後很少再有人見過她,今日一見,才知三年前那個在乾玉殿下階前立血的野丫頭,如今竟已長成這般模樣了。

寧小齡怔怔地看了她一會,很快收回了目光,低下了頭,心髒砰砰得跳着。

寧長久看了她一眼,同樣微微失神。

少女生得極美,未施粉黛卻眉目如畫,素衣白裙卻動人心魄。

寧長久看着她,似看着一朵黑白墨色的花,纖細成開在峭壁懸崖,于是萬物失了光彩,只剩下純淨的黑與白。

少女對上了寧長久的目光。

寧長久平靜地看着她,目光卻沒有絲毫的閃躲與避讓。

秋雨連連,寒風入殿,官員們依然躬身低頭,神像前那座焦黑的屍體混雜着腐爛與燒焦的難聞氣味,一片詭異的安靜裏,他們的視線便如此交彙着。

寧長久覺得她有些熟悉,追溯記憶,卻怎麽也想不起在何時見過。

或許只是少女生得太美,在他道心上濺起了漣漪,如今他終究是凡夫俗子的身軀,自然躲不過人間的七情六欲。

寧小齡不安地看着他們,鼓起勇氣向前走了一步,行禮道:“參見殿下,我與師兄随師父一道來降魔,師父不幸身死,師兄近來神思有些古怪,還望殿下莫要怪罪。”

寧長久稍稍回神,想起了這些世俗王朝的禮節,有些笨拙地行了一禮:“見過殿下。”

少女微微一笑,清清冷冷的聲音猶帶幾分稚氣:“既是來宮中除妖,便是客人,我本就不喜這些繁文缛節,哪有怪罪之理?”

寧小齡退回了寧長久的身側,稍稍松了口氣。

“諸位見到我……”少女眸子微眯,輕聲笑道:“為何神色這般悲痛?”

衆人回過神,連忙紛紛跪下,直呼不敢。

少女擡了擡手,示意他們起身:“我剛才說了,我不喜這些繁文缛節。”

有些人立了起來,卻發現其他人依舊跪着,便又跪了下去。

少女目光緩緩掃視過四周,她嘆了口氣,聲音卻愈發冷淡:“諸位不願起,可是心裏有鬼?”

衆人視線偷偷交彙,無人應聲。

而這些人中,宋側官職最大,雀鬼的調查一事,也主要由他調查。

他輕聲嘆氣,首先起身,看着眼前白裙微擺,墨發披肩的少女,道:“殿下能平安回來,自是好事,我等……喜不自勝。”

“呵……”

少女笑了起來,她的嘴唇血色極淡,薄而微翹,此刻輕輕勾起,眉目也随之生動,她向前走了兩步,便似從畫卷中走出,來到了衆人之間。

“二十天前,鐵騎圍宮,曾在殿前宣誓效忠娘親的宋大人,當時在何處?”

宋側冷汗淋漓:“那日……那日太過混亂,滿城皆是火光血光,在下也不知該如何是好啊。”

“不知如何是好?”少女面容柔美,神色卻愈發冷厲。

宋側閉上了眼,不敢作答。

少女盯着他,語氣陡然露出鋒芒:“圍宮,放火,殺人,鐵騎踏殿……蓄謀這麽久,竟成了一句不知如何是好?你們可真是……膽大包天啊。”

宋側悲道:“大勢如此,宋某綿薄之力能作為何?”

少女冷漠地看着他,沉默了一戶,問:“為什麽?”

宋側深深地禮了一身,随後一點點地挺直了自己的身子,盡力看着她的眼睛,道:“如果娘娘不一直久居深宮,如果她能多看兩眼人間的苦難,聽聽萬民的請願,這一切,又何至于此?”

少女道:“娘親始終注視着趙國。”

宋側悲痛道:“可蒼生不知,我亦不知啊……”

少女道:“你們知不知,娘親不在乎。”

宋側盯着少女那稚美絕倫的臉,問道:“那殿下呢?殿下在乎嗎?”

少女沒有回答,平靜地看着他,等待着他繼續說話。

宋側喟然長嘆,眼神愈發堅定:“趙國國運已凋敝至此,前與瑨國戰,大軍節節敗退,後有榮國虎視眈眈,割讓國土無算,如今亡國之兆已現其形,瑨國又三番五次放出那種話,殿下久居深宮,不知我等日日夜夜都是承受着何等煎熬!如今事已至此,宋某有恨無悔,只求一死,還望殿下可以收手……”

“收手?”少女秀眉一蹙,旋即指着地上那具焦黑屍體,笑道:“你以為,他們是我殺的?”

宋側低頭不語。

少女平靜道:“我何時回宮,昨夜又在何處,以宋大人的耳目,不難知曉吧?”

宋側沉默了一會,點了點頭,沉聲道:“知道……昨夜殿下在乾玉殿前,跪了一整夜。”

這是許多人都知道的事情,只是殺人者除了是她,還能是誰?難道真是那虛無缥缈的雀鬼?只是她在乾玉殿前跪了一夜,如何又能殺人?

少女不再多說,直截了當道:“我娘親的屍身呢?”

宋側答道:“不曾找到。”

“嗯?”少女輕輕挑眉。

宋側嘆息道:“但我确定,那日乾玉殿中,一個人都沒有逃出來。”

大火鐵騎弓箭法陣,加上那位神靈的出手,插翅難逃。

少女不再說話,緩緩擡起了手,那修長而雪白的手指自寬大的衣袖間探出,顯得愈發纖細。

那雙手搭在了宋側的肩上。

宋側渾身僵硬,渾身冷汗淋漓卻不敢動彈。

衆人看到這一幕,不由自主地想起了三年前,乾玉殿前,那個嬌小的小姑娘渾身是血卻面不改色的模樣。

宋側閉上了眼,已心存死志。

少女卻只是笑了笑,替他理了理衣衫,微笑道:“宋大人可要好好珍惜這身來之不易的官服。”

宋側愣住了,他還沒反應過來自己是從鬼門關走了一遭,身子依舊緊緊地繃着。

少女不再看他,視線望向了其餘衆人,她笑了笑,道:“我便在國師府中,諸位若有事商議,盡管來尋便是。”

“國師府?”宋側目光微異。

少女已轉身向外走去。

檐外秋雨未停,她重新支起了傘,聲音透過雨幕清冷傳來:

“先生重病垂危,做學生的,自當盡心服侍。”

微風徐來,臂側的裙衫上,一朵黃色小花在風中飄搖。

……

……

“國師府?她怎麽會去國師府?”

“國師是她的先生,如今也算是她唯一的親人,可是二十天前那場圍殺,國師可是選擇了袖手旁觀啊……”

“她會不會還不知道自己老師已站在了她的對面?”

“有此可能。”

“對了,那些刺客呢?瑨國派出截殺她的刺客呢?為什麽她還是回來了?”

“難道是失手了……怎麽會,據說瑨國排名第三的刺客都出手了,哪會無功而返?”

“看來只能看國師與巫主大人了,這勢不同水火的兩人可是難得一心,那小丫頭除非有通天本事,要不然定和她娘親一個下場!”

衆人議論紛紛,大抵也算是往好的方面想,一個聲音卻突兀響起。

“你們是真的不明白?那位姑娘的話語,不是擺明了已經挾持了國師麽?”

衆人循着說話聲望去,只見一個穿着道袍的少年疑惑地望着他們,像是在看一群傻子。

許多人回想起那少女方才的話,心中恍然,但他們心中本就憋屈非凡,如今又被一個少年點破,臉上多是怒容。

宋側忍無可忍,厲聲喝道:“你究竟想做什麽?這裏用不着你們,給我滾出城去,再敢多嘴,那筆你師父的安葬費,一分可都不給了!”

寧長久無奈地看着他,心想明明是自己好意提醒,為何此人這般不領情?

這便是山下的世俗世界麽?

寧小齡扯了扯他的袖子,近乎央求道:“師兄,我們走吧……”

宋側此刻心情極差,再懶廢話,擺了擺手,示意侍衛将他們押出去。

“等一等!”

人群中忽然有人走了出來。

宋側看了那人一眼,不悅道:“趙石松,你來添什麽亂子?”

那名為趙石松的人讨饒般拱了拱手,随後望向了那對少年少女,試探性問道:“不知小道長道法如何?”

寧長久道:“尚可。”

趙石松想了想,道:“實不相瞞,近來家中夫人亦染了煞氣,名醫請了道士也叫了,卻都束手無策,不知你們可願試試?”

顯然他是要死馬當活馬醫了。

宋側剛想斥責,寧長久卻已搶先開口:“可以。”

寧小齡被逼無奈,只好假裝自信地點了點頭。

宋側看了他們一眼,不再勸阻,拂袖離去,眼神愈發淡漠。

第 3 章 ☆、碧落石幻境

你還打算在我身上坐多久啊?

我睜了睜眼睛,只見周圍還是一片白,打了一個哈欠,這不是還沒到麽?到了就下來啊。

小金龍将我毫不猶豫的甩到了地上。

我從地上艱難的站了起來,狠狠瞪着小金龍,你這條龍是不是比我還路癡啊,碧落石明明應該有一個橋的,這裏啥都沒有。

小金龍沒有回答我,只見它的尾巴朝我打來,我啊了一聲,一道白光将我帶到了一個地方。

這裏很美,到處都是漫天飛舞的櫻花,櫻花樹下站着一個女孩,那個女孩像極了小時候的我,她的眼睛如星辰般閃爍着光芒,似乎被這櫻花所深深吸引,她發現了我,朝我這邊走來,我也不由自主的朝她那邊走去。

當我離她越來越近的時候,她居然迅速長大,長得和我一模一樣,我頓時驚呆了。只聽她說道:“你終于來了,我等你很久了。”

“你是誰,為什麽要等我?”

“我就是你,你就是我。”

我仍處在震驚中:“那你為什麽要等我?”

“自然是要毀掉你,你說我會允許另一個我存在嗎?”

她的話音剛落,飛舞的櫻花瞬間凝固成鋒利的刀刃,朝我這邊飛來,我只能一味的跑,即便我用盡全力,也最終躲不開刀刃的速度,一片刀刃劃傷了我的腿,讓我跌落到地,另一個刀刃劃傷了我的頭,我只感覺自己渾身無力,其實半仙是不輕易流血的,流血只代表着靈力消失,等血流幹之後便會魂飛魄散,我想這次是必死無疑了,臨死前,我忽然喊了一個非常陌生的名字:天華。

就在我意識模糊的時候,我看見一個白衣男子擋住了所有的刀刃,我還來不及看他的臉,就暈過去了。

你醒一醒啊?醒一醒!

我感覺有東西在拍我,很重,我有些吃痛的睜開眼睛,卻發現是小金龍正在用它的尾巴打我的臉。

別打了,我朝他吼道

小金龍似乎很開心:“你終于醒了。”

我氣呼呼的瞪着它:“你這條龍太不懂得憐香惜玉了,我好歹也是一個女孩子,照你這麽打,我不死在幻境中,也被你的尾巴給打死了。”

小金龍一臉嚴肅:“如果我不用點力打,你現在能出來嗎?對了,你在幻境中到底看到了什麽?”

“我看到了另一個自己,可是她卻一心想殺了我。”

“這是碧落石幻境中的第一層,自幻境界,無論是誰處在這個幻境中,另一個自己會無比強大,而原本的自己卻處于劣勢當中。”

“原來如此,難怪我毫無抵抗能力,可是我居然從自幻境界中走出來了。”

“那是你心中強烈的求生意識戰勝了另一個自己,接下來的幻境是他幻境界,記住一點,一定不要回頭看,一直往前走就對了。”

雖不明白為什麽,可被一道白光帶進一扇門的時候,我看見一條直直的道路,并無阻礙,正覺好奇時,我聽到我背後的聲音:“你想知道你前世的記憶嗎?”

我忍不住點點頭

“那你到我這邊來,我會慢慢告訴你的。”

雖然很想知道自己前世是怎樣的,但也并不會為了這就把自己小命給搭上去,所以我沒再理會,一直往前走着。

“你前世的記憶其實并不平淡,在你的生命中出現過一個深愛着你的男子,同樣,你也那般深愛着他,你難道不想知道他是誰嗎?”

我停下腳步,心裏噗通直跳,他到底是誰?

只要你回頭,便能看到他。

說真的,如果不是被小金龍提前警告,我還真想回頭看一眼,我咬着牙繼續往前走着。

背後的那個聲音還是一如既往的響起:“如果你不回頭看一看,你一定會後悔的,因為這世間,只有這裏才知道你前世的記憶。”

雖然非常動心,我的頭腦還是很清晰的,只要往前走,就可以沖破這個幻境,卻不曾想後面卻傳來一個很陌生卻讓人莫名心疼的聲音。

“我到處找你,幾乎翻遍了所有的地方,我每天都會想你,也怨過你為何如此狠心,現在我好不容易找到了你,可結果呢,你已經成了別人的妻子,過着郎情妾意的生活,我原本以為找不到你是最心如刀割的事情,可如今我才知道比心如刀割更痛的就是看見你在別人懷裏笑顏如花。”

我的心忽然有些痛,痛得讓我不得不停下腳步喘氣。

我又聽到背後的聲音繼續說道:“跟我回去吧,好不好,只要你跟我回去,我什麽都可以不在乎,只要你回頭看看我,我便是死了也值得。”

我的心已經不受控制的在劇烈跳動,它沖破了我大腦中殘存的一點理智,當我正準備回頭的時候,只聽自己的聲音在說道:“天華,你認為我們還回的去嗎?你說你不在乎,你當真不在乎嗎?”

我可以的。

天華,我累了,真的好累。

此時的我頭痛欲裂,有種心被抽空的感覺,我捂着胸口跌倒在地,眼睛也慢慢模糊,直到暈了過去。

我醒來之後,才發現小金龍很疑惑的看着我:“你到底聽到了啥啊,這麽痛苦。”

“南柯一夢。”

小金龍不依不饒:“講講嘛!”

我嘆了一口氣道,“背後的聲音說我前世愛過一個男子,可惜到最後我還是不知道那個男子究竟長得什麽模樣,他到底是高還是矮?是胖還是瘦?皮膚是天然白還是自然黑?長得是文質彬彬還是威猛偉岸?叫我不甚悵惘啊!”

小金龍一臉鄙夷的看着我:“先就為了這個,你就半死不活了。”

第 4 章

及笄之後,日子依舊有條不紊,晏千山雖是讓人費心,卻也不出什麽大亂子。興許還是少年郎,因而無甚沉穩的性子,若是待到少年長成弱冠之時,便或許有幾分樣子。

還如舊時,官學裏頭的藏書閣滿屋的青煙袅袅如霧。

聞說此間藏書閣新進了《樂》的拓本,失傳許久的六經終于齊全。我便也要來裝裝樣子瞅瞅這文人心之所向了。

一排排紫檀書櫃渾然散發出輕淡的木香,細膩而又幽長。線定裝的書冊,即便都被翻松了,墨字點點,依舊那般隽永。

好不容易找到了那拓本,踮着腳卻是夠不到那擺在上面的樂經,不忍心踩書将自己墊起,卻是硬要蚍蜉憾樹般的去取那冊子。手指終于觸摸到那冊書,卻是怎麽也摳不出來,用錯方向了力,那書卻是要往我的腦袋砸下來。

我一個驚慌失措連忙抱住自己的頭。

那臆想中的疼痛倒是并沒有不期而至,一只骨節分明的手替我拿住了這本冊子。而書架上籠罩的淡淡的黛青色的影子,卻是将我掩映。

我轉頭看去,少年淺淡如雲,好似一幅暈染的水墨。眉眼平潤似山水,水色滟潋,而聲音琅琅沉沉:“阿禾?”

“啊?”

完了。

被煞着了。

如玉似泉,蔚然而毓秀,我若是男子,也省得要為之斷了袖子。

幸好我是女子。

可惜,他卻是不能由謝禾亵玩的菡萏佳偶。

方才那刻,我這般不知趣的人兒也都被閃了糊塗了眼兒,稍許動了一份心思。

我一滞,鼻尖嗅的全是他身上清新好聞的味道,他越是恣意接近,我越是局促屏息。

溫衍笑意似如酥細雨,“這拓本進了閣子許久,我本想尋來直接交給阿禾的,沒想到今日你竟是先來了。”

擡頭便能碰到他的下颚,一顆心惶惶忽忽地跳着,我低着頭說:“啊謝謝阿衍,從幼時起我便想讀此經了。”

他點點頭,“我知曉,”聲音如蜻蜓輕觸水面,将書拿下來,遞與我手上,“這下阿禾便終于能将六經盡覽了。”

我吞了一口口水,愣愣地看着他,爾後低頭咬着下唇按耐住壓在胸口的欣喜,怎的他會知曉關心?這點小小思量,不足同外人提,也不願同外人提。

為何偏執于六經?年少時總歸有這麽幾個畫面揮之不去。

其一便是師父将我抱到他膝頭,輕聲念着薄薄宣紙上的墨字,從四書到五經,從經史到子集。他素來不通師道,便此刻意而為之,倒是歪打正着。而他卻從未與我讀過《弟子規》,因而我只曉得“入則孝,出則悌,謹而信,泛愛衆而親仁”,卻不知如何孝悌,便成了這麽個不識好歹的姑娘。

師父每每與我感嘆連他也未有幸能讀到失傳的《樂經》的孤本,我便用手塞住耳朵紅着臉說師父不守師道,成日“月經”、“月事”地在我耳旁子邊上說,堂而皇之地對未成年小崽子宣淫,是為天下之大不韪。

其二則是師父窮愁潦倒,身無分文,在外卻又一副深山隐士的模樣,回到了家中便要欺壓我這不過總角的小姑娘,讓我站在板凳上為他煮粥吃。還記得他不知從哪兒買到了燒雞腿,吃了一只還不夠,還想從我這兒蹭點,我自然不肯,他便躺在榻上,背對着我假抹着淚說我是不孝子孫。

我答我哪有不孝,今後一定待師父“事死者,如事生。”他被我氣地下不了床,我惱着他又裝病,唬弄我不願洗碗。我便收拾好了碗筷,刷洗幹淨後,爬到榻上捏他的臉,說:“師父莫氣了,親愛我,孝何難?”

“哦,阿禾這還打起小算盤了,哼遲早你也要嫁出去,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哦,師父白養你了。”

我歪着頭笑着說:“對啊。”

其三便是師父體弱,他對我說的他要閉關,不過是身子撐不住,需要調息罷了。有時多看了一會兒書,便要睡過去。本我想讓他彈琴也最終沒再提起。而他向來逞強,不願我說他病弱。

“師父若是個病秧子,阿禾你臉上就有光?”

“可師父你通藥理,怎麽也不将自己治治好?你定是個庸醫。”

“胡說,你小時候的病可不都是我醫好的?”

“那是我身體強健,自個兒好的。”

“你、你、你這個沒有良心的!”

“嘻嘻。”

或是心疾無藥可醫,或是醫人難醫己。總之,他徹徹底底從我視線裏頭消失,想要淡出我謄寫的書裏。

我其實并不喜好讀書,也不知為何而讀。相較與枯乏無力的幹澀字跡,不若鮮活明晰的人來的更讨我歡喜。

恰如記憶中那早已褪去色澤的人兒,正如面前這方留下痕跡與光暈的知己。

“将這六經盡覽,阿禾可是心安得意?”

他向來通曉人心,曉得我也是個表裏附庸風雅,實則也非拳拳陽春白雪的人。

我點頭,滿頰羞赧,卻不能開口與他說個清明。

來此借書也都是我心頭作祟,只是想瞅一眼你。

總之我知曉自己錯得離譜,這般荒唐不适于如今的謝禾,不适于這個沒有師傅庇蔭的謝禾了。

我自然也不喜歡揣摩人的心思,也不願讓別人來揣摩我的心思,直來直去的,向來讨我開心。好似說話不留情面的晏紫,與心思昭然若揭的晏千山。前者是真性情,女子亦是坦蕩蕩,俗話稱作真漢子而非矯揉造作裝出來的女漢子;後者是少年不知愁滋味,便要裝一回合厚黑內斂,往心裏頭搭建幾座宮闕城府,內裏卻是個純白無害的臭小子,叫人一眼看穿。

因而晏紫交予我真心,我便不可辜負她的為人與情誼。

師父平日待我嚴苛,卻也是實意為我。不敏如我,也是懂得這番道理的。固然我嘴上怎麽說他壞話,心裏頭的想念總歸是多于忿恨的。

這麽一想耽擱地有些久了,方才取書發上落灰,我一時還是未有發覺。

溫衍見此幫我撣去發頂上沾染的塵,我卻是猛地回神忽地避讓,有些突兀地說:“于禮不和,阿衍你這般對我,有些不妥。”

他的笑意漸濃,我不明白為何在我如此唐突之後,他還能是這副模樣。溫衍卻是什麽也沒有說,稍稍退了一步,讓我重新呼息到除了他以外的空氣。

竟是未有如獲大赦的釋然,反倒是有了些許的眷戀與不舍。

我以為他生氣了,向來嘴硬的我卻是也不願出言寬慰和解,然而幸好的是他的優點之一便是寬容。在不知是他廣博的諒解,還是拘限的寵溺之下,我聞他邀約:“官學後日有詩詞雅會,學員夫子皆可參加,晏家小山畢竟上過幾天的官學,若他要來,也不失為增長學識的絕妙良機。”

“好啊。”我一個怔忪迷亂便是答應了下來,這麽一想還有些小激動呢。

不過我卻是絲毫未考慮過晏千山的感受。

嗚呼!師道之不複,可知矣。

兩日後的雅會,晏千山聞言自是不願參加,而我規勸他必定要去,要有所獲。若是不會作詩寫賦,可以婉拒,若實在推辭不了,還有我當槍手。他一臉不耐,而我的苦心孤詣實為假公濟私,明知自己這般下去是不對,卻寬以待己,嚴以待人。

“總之我便是那在座各位的笑柄。”

“我打聽過了,李大虎也在席位之上,你莫怕,有他幫你墊底呢。”

“李大虎可是佃戶之子,本身就無幾分涵養。”

“哦,那你是世家子弟,為何也這般丢人現眼。”我敲了敲他的頭道,“不可看輕他人,亦不可恃才傲物。王者之兵,勝而不驕,敗而不怨。你若不怨天尤人,卻不在意課業,也終究是落人後三尺。”

他臉上鄙夷,嫌棄我教條繁瑣。

我不以為意,想到将要見到的人心裏頭樂得很,便又布置了一篇《子虛賦》讓他熟背熟讀。罪過罪過,我可不是個通曉陟罰臧否的好夫子。

允湖一色萬頃秋,湖光渺渺水長流。

秋令之夜,本就應吟詩行酒。

而這晏千山卻吟不了詩,亦是行不了酒,同我來了這雅會,卻是無事可做。

我體諒他沾不得半點酒,便是多往他碗裏頭夾了些肉,多倒了他幾杯茶水,卻是害得他連連上了數十次如廁之所。

如此還是讓他莫要牛飲,醞釀些詩詞也好。左右他不過是個不過志學的小兒,也不會怎的受為難。只不過在座各位良莠不齊,有少年英才恰似王勃九歲讀顏氏漢書,撰指瑕十卷。十歲包綜六經,成乎期月;也有小山般朽木不雕,秀玉不琢的廢柴在。

晏家雖然不為豪門望族,但也不甘低人三分。此家人士非富即貴,大儒大武者皆有,怎就百年一遇出了此山,才思空無。

遠處山色朦胧,近處湖亭躍然。融融燈火不知迷了誰的眼,

少年郎們多數還是謹言躬行,畢竟此非騷客大家大文豪流觞曲水,可以肆意恣意灑脫性情。都是些讀書人,也便來的文雅一些。

晏千山更是坐不住,往身後搗鼓着些草芥,拔了幾根又悄悄拿到桌下玩去。我見此也未多說什麽,只是想着法子如何幫他推脫不能飲酒。

正想至此,晏千山卻是被點到名兒,他慢悠悠地立了起來,答:“我不會。”

恰如我腦中所想,不差分毫,心裏一嘆,他不知何為婉拒,也卻是從未向我求助。我腦中詩句已成,亦在他身後輕聲而誦,投之以木瓜,他卻報我以閉目塞聽充耳不聞。

衆人曰:“罰酒!罰酒!”

他環着掃視了一眼:“我不會。”

有人嬉笑說:“這皮小子果真什麽都不會?”

有人打趣道:“倒是會喝花酒,不會行酒。”

晏千山恍若未聞,面無表情地坐下,我出面大喇喇地道:“嘲弄小山不若嘲弄風月,非議他人還需瞅清自己。”

我望見晏千山喉口上下一動,輕輕地皺了下眉頭,漆黑如墨的眼底裏卻盡是對我的憤恚與不滿。我霍然領會了他的嘲諷,不過是嘲自己已恁地出乖弄醜,潑水再難收;諷我得了便宜還賣乖,事皆由我而起,若他不來,也便無這麽一出。

我谂知對他不住,而抱愧之情卻被溫衍化雪為無。由他出面将此雅會堪堪進行下去,倒也未讓我這麽坐立難安了。

可晏千山的面色卻并不怎麽好過。

本想借此機會讓官學的夫子們多多指點幾番,卻是反倒讓他出了醜。他之不悅,我也該領悟。

于是一結束便立馬回了府,連我也不能找借口繼續逗留。匆匆與溫衍致謝告別卻是被小山不耐煩的臉色幾次催促。

作者有話要說: 剛開學好像不是很忙的樣子……

【其實都是我自己作死應該好好學習的QU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