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1 章 如果我死了,你能原諒我嗎?……

蕭煜曾經有句名言——女人和閹人都得離朝政遠遠的。

音晚深銘于心, 沒有幹讨沒趣的習慣,便不再追問。

蕭煜捏着信箋沉吟良久,霍得起身, 沖內侍吩咐:“召謝潤。”

內侍領命而去, 蕭煜微閉了閉眼, 将神情收拾妥當,才返身去看小星星。

這孩子的适應能力極強,已習慣了行宮生活,穿一雙雪白羅襪, 在青石磚上來回蹦跳, 小腿靈敏有力, 小肚腩正随着活動而一顫一顫的。

蕭煜記起音晚說過的,這孩子是早産,剛生出來時比尋常孩子小且虛弱, 費了好大勁才養起來。

養到如今三歲多,既健康又聰穎, 看上去比別的足月而生的孩子也并不缺什麽, 可想而知音晚付出了多少心血。

想到這一節, 他不禁目光深深看向音晚。

音晚心裏牽挂着珠珠和玉舒,本就心猿意馬,哪怕陪小星星玩也玩得很心不在焉,立即察覺到蕭煜投注過來的視線,滿懷憂慮地看過來。

“可是珠珠和玉舒有消息了?”

蕭煜一愣,斟酌再三, 還是搖頭,他擡手将她鬓邊淩亂的碎發攏到耳後,道:“只是突然想起來, 這些年你帶孩子的不易,小星星被養得很好,謝謝你。”

音晚微怔,沒想到他竟會說這樣的話,詫異之餘亦有些百感交集。

她從前還沒對蕭煜徹底死心時,就希望他能知情識意些,愛護疼惜她,不讓她受委屈,體貼她的辛苦,多說些窩心的話哄一哄她。

她要的根本不多,有時候只要他能低下頭哄一哄她,好多事其實都是可以過去的。

只可惜,該體貼的時候不體貼,該說這些話的時候不說,到如今再說,卻是已經晚了。

她再不是從前那個一腔癡念的小姑娘了,滿懷孤勇為愛奔赴,哪怕撞得鼻青臉腫,只要他朝她招招手,她還是忍不住想繼續跟着他走。

她沒有了從前的勇氣與熱血,現在只想對自己好一點,把自己擺在安全的環境裏,不對任何人動心,也絕不會心軟。

音晚低眉輕笑了笑,道:“你若要謝我,那便把珠珠和玉舒找回來,只要他們安然無恙,這便是謝我了。”

蕭煜沒說話,只是凝睇着她的雙眸,看了很久,輕扯了扯唇角,聲音溫柔似水:“好,我答應你。”

**

蕭煜回到武城殿時梁思賢已候在那裏了,令人意外的是,伯暄也沒有走。

這孩子這些年身量拔高了些,褪去了年幼時的微胖,模樣長開,身量依舊健碩精悍,臉上卻連半點贅肉都沒有,五官端正,依稀能看出昔年昭德太子的風采。

若要嚴格論,他生得比昭德還要清俊一些。

伯暄跪倒在蕭煜的步辇前,眉眼間似攏着沉甸甸的心事,總難舒展。

蕭煜親自将他攙扶起來,溫聲道:“朕這些日子很忙,冷落了你,你不要往心裏去,有事多和陳桓還有慕骞他們商量。”

伯暄嘴唇蠕動了下,剛想說話,忽而轉頭向身後看去。

謝潤奉诏而來,四平八穩地沖蕭煜和伯暄躬身揖禮。

伯暄愣了愣,略顯僵硬地向謝潤還禮,将要出口的話便梗在了喉間,再也說不出來。

蕭煜拍了拍伯暄的肩膀,道:“好了,你先回去吧,朕還有正事要辦。”

伯暄只有先行離去。

謝潤不動聲色地轉身,緊盯着伯暄的背影。

天光暗淡,龍尾道上鋪陳着薄薄的影絡,烏發玉冠的少年拾階而下,身影漸遠,直至消失在巍峨宮門後。

蕭煜察覺到謝潤的神情古怪,像藏掖着什麽,幽秘莫測又暗含冷光。他倏地有種不好的預感:“你總盯着伯暄看什麽?瞧你那樣子,跟要把人家衣裳扒光了似的,他又不是個大姑娘……”

謝潤是飽讀詩書的禮儀人,聽不得他胡言亂語有辱斯文,當即皺了皺眉,一本正經道:“臣有事要禀奏。”

梁思賢是個機靈識趣的人,知道這翁婿兩關系複雜,說的話未必是他能聽的,便主動提出去偏殿等候。

兩人進正殿,謝潤道:“耶勒對臣說,有個神秘人試圖拉攏他對付陛下,那人曾經對他說過,已與陛下最親近之人結成同盟,他朝裏應外合,直搗皇圖。”他說這話時眉宇輕蹙,殘留一點愠色。

蕭煜本來心裏就有數,昨夜音晚單獨與謝潤說了那麽久的話,十有八九說的就是耶勒,那些陳年舊事見不得光的情愫,且說完之後謝潤十有八九是要回去跟耶勒翻臉的。

他炮制了許久的好戲終于上演,說實話,倒沒有他想象中的那麽愉悅,興許是謝家的那對母子還沒找回來的緣故吧。

音晚為此心事重重,蕭煜也高興不起來,總覺萬鈞擔子壓在肩上,連看熱鬧都沒心情了。

但謝潤這話卻說得蕭煜臉色冷寒:“什麽?”

謝潤從袖中抽出一卷薄宣紙,望春接過呈上去,蕭煜展開一看,是一幅人的畫像。

“這是耶勒自己畫的,他說兩人聯絡素來隐秘,對方亦不曾以真名相告,唯一知道的便是對方的長相和他與陛下的仇怨,那人曾說,陛下逼死了他的姐姐。”

蕭煜“啪”的一聲将畫卷合上:“韋春則。”

難怪他剛才看這畫像就覺得那細眉細眼無端惹人厭煩,原來是韋春則,可真是叫他說對了,妖孽惡鬼橫行,還陰魂不散。

那麽下面便只剩下一個問題,那與韋春則暗中勾結的蕭煜身邊人究竟是誰。

蕭煜擡眼瞥了一下謝潤:“你覺得誰在與韋春則暗通機括?”

謝潤平靜道:“陛下應當心中有數的。”

有數,蕭煜自然是有數的。

韋春則那等奸佞小人,素來上不得臺面,卻能在洛陽興起這般風浪,若說朝中無人相助,那就是在糊弄鬼。

可要做到這程度,小魚小蝦明顯不夠用。

蕭煜突然感覺到一陣疲累,身子向後仰靠到螭龍鎏金椅上,他扶額道:“朕這裏也有東西要給你看。”

是那張大清早便被送到柿餅巷的信箋。

如今可真是把牌都攤開了,韋春則命人把信箋送到柿餅巷,無非就是明着告訴蕭煜,他已經盯着音晚和小星星許久,知道他們曾住在那裏。

雖然最後沒叫他得逞,可蕭煜一旦想到那詭詐卑劣的髒東西曾躲在陰暗角落裏貪婪地窺視音晚,他就覺熱血沖湧頭頂,恨不得立刻将這個人剝皮拆骨。

謝潤仔仔細細将信箋看完,額間皺起幾道深隽的紋絡,凜色問:“陛下有什麽打算?”

打算?蕭煜要是不去,韋春則借口他失約把珠珠和玉舒殺了,那不就等同于是他害死了謝氏母子。

若是這樣,他和音晚之間還有前路嗎?

韋春則可真是算計得好啊,這人如今相較四五年前,倒多了些膽識,招招式式是沖着要他命來的。

就是不知,韋春則的這些動作,這目的,他的那位“夥伴”到底知不知情。

這一想,就覺得胸口憋悶,隐隐牽着疼,說不清是傷心多一點,還是憤怒多一點。

但蕭煜素來會演戲,即便內心山海崩塌成汪洋碎石,但面上仍舊沉着平靜,唇角噙上淡淡輕蔑:“朕去,就這麽個東西,朕有什麽不敢去的。”

謝潤謹慎道:“可信箋上說了,不許帶超過十個的護衛。”

“那就不帶。”

大殿之中一片短暫的死寂,謝潤道:“陛下萬乘之尊,不可冒此兇險。”

蕭煜覺得有趣,似笑非笑:“在你的心裏,你覺得朕的命比你兒媳和孫子的命更重要?”

謝潤輕哼了一聲:“當然不是,可是對天下百姓,社稷家國來說,陛下的命重逾一切。新政剛剛實施,朝野尚且不穩,外戚殘餘勢力仍伺機作亂,邊患亦未解決,陛下身系千機,若能萬歲萬萬歲,才是這天下百姓的福氣。”

自打世宗皇帝在位到如今,二十多年,謝潤從憑借祖蔭初入廟堂的小官到如今的國丈潤公,歷經塵世滄桑,也看遍了這泱泱大國的興衰榮辱。

外戚禍政,奪嫡争儲,為權柄而禍起蕭牆,厮殺不休,無窮無盡的內耗導致國力日衰,民不聊生,曾經的王者之師亦士氣萎靡,守不住疆土,任外族欺淩。

謝潤同這世上所有哀嘆世事而無力扭轉的柔弱書生一樣,真心企盼過天降英主,挽狂瀾,興社稷,重築先祖基業,建盛世太平,山河無憂。

他看着蕭煜一步步走到如今,見過他所有的狠戾惡毒,不擇手段,卻不得不承認,他是個好皇帝,是個能讓人在他身上看到希望的好皇帝。

蕭煜隐約從謝潤的話中讀出了肯定與贊許,不禁有些受寵若驚,抻了頭問:“你當真這樣想?”

謝潤懶得搭理他,斂眉低目,又為信箋的事發起愁來。

既然韋春則已經明确開出條件了,那蕭煜若是不去,他必然會惱羞成怒痛下殺手。這事該如何周旋,還得細細計量。

蕭煜最看不得他這副模樣,明明兩個人在商量的事,商量着商量着他就把所有事都攬到自己身上了,好像非得他自己扛才能顯出他仁義無雙,旁人皆是豬狗。

蕭煜正色沖謝潤道:“朕今早答應了晚晚,一定會把珠珠和玉舒救回來,所以這個險朕得冒,你過來,咱們再商量商量……”

**

小星星玩鬧了一整日,到黃昏時候總算安靜下來,小小身子蜷在藤椅上,仰看檐下挂着的一盞魚魫燈。

魚腦為骨架,四面蒙着墨紗,上頭畫着彩蝶逐月,嵌珊瑚、紫英石。小孩子看不懂水墨意境,只覺一盞小小燈籠裝點得珠光潤,亮熠耀眼,稀罕極了。他打了個哈欠,糯糯地問音晚:“娘親,我喜歡這裏,我們可不可以一直住在這裏?”

音晚給他蓋了一張小毯子,本想說不可以,但見他眼睛瑩瑩亮看着自己,不想讓他沮喪,便說:“我們可以在這裏住一段時間。”

小星星只是一時稀罕,等住得久了就會發現,這不過是一座四方規整的囚籠,像魚骨燈上的畫,看着光鮮亮麗,實則終年不變枯燥乏味,到時候不用勸,他自己就會住膩了。

她輕輕拍打着星星,哼了幾句歌謠,小星星便呼哈呼哈地睡了過去,青狄和花穗兒兩人合力将他輕輕抱起,送進了殿內。

音晚正要跟進去,聽見身後有刻意放輕的腳步聲,她循聲回頭。

蕭煜獨自邁上臺階,音晚越過他一看,見步辇和随侍的宮人都停得遠遠的。

音晚道:“星星睡了。”

蕭煜會意,把将要邁進殿門的腳縮了回來,微笑:“那我就不進去了。”

音晚松了口氣,手指不自覺地縮起,抓住袖子一角,依舊不乏警惕地盯着蕭煜。

蕭煜這些日子已習慣了她的提防,稍稍失落之後倒也沒有別的情緒,只是凝睇着音晚的臉,嘆道:“晚晚,我知道你心裏還是埋怨我的,若是……我死了,你能原諒我嗎?”

音晚的手一僵,柔滑的緞袖便順着指縫間流瀉,夕陽殘照下,若碧波微漾。

“你胡說什麽?”

蕭煜歪頭凝思了片刻,追問:“或者死不了,就是缺胳膊少腿兒了,或者身上被人戳了幾個洞,會有性命之憂,你能一心軟就原諒我了嗎?”

音晚瞥了他一眼,眼底溢出些嫌棄,明晃晃寫着“你又發什麽瘋”幾個字,晃得蕭煜心頭酸澀,險些忍不住拉着她的手和盤托出。

托出又有什麽用,只是平白讓音晚跟着擔心罷了。

蕭煜将話咽回去,轉了個話題:“為防春汛,我明日要去巡視洛河河堤,就不能陪你和小星星用早膳了。”

“哦。”

“午膳也不能陪你們用了。”

“哦。”

“我還有奏折要看,這就走了。”

“哦。”

“我能不能抱一抱你?”

“……”

音晚低頭沉默,蕭煜頹然嘆道:“我知道了,那我走了,我真走了。”

音晚是不可能留他的,任由他拖曳闊袖慢吞吞拾階而下,一步三回顧,上了步辇,在步辇上扭着身子看她,滿是情愁不舍。

直到拐入鵝石小徑,一道疏疏暗暗的影子從蓊郁林木上搖曳而過,連人帶影徹底消失在彼此的視線裏。

第 87 章 公路激戰

“钰哥現在時間還早,不如我先送你回去吧。”王大壯道。

唐钰對他揮了下手道:“不用了,你先回公司吧,你不是晚上還要請大家吃飯嘛,今天我就不參加了,代我向大家說聲抱歉,我自己就行了。”

王大壯努了努嘴,顯然有些失望,不過還是點頭道:“好吧钰哥,知道你要去陪美女,那就不勉強你了。看來下次要你做東才行啊,省得你不去。”

唐钰白了王大壯一眼,但也不可置否,确實是要回去陪林菲菲,不然心裏總是有些過意不去。而且昨天自己一夜未歸,唐钰也怕林菲菲的身體會出一些狀況,所以也不太放心。

看了看時間還才三點多,也不急的趕回去,唐钰就在街上随便的逛着。來到東臨市,自己到是也沒有好好的逛下。

相比于世外桃園般的鬼醫谷,如果說那裏是人間仙境的話,那這裏就是人間的天堂了。或許,唐钰骨子裏就是一個不幹于寂寞和平凡的人,所以相比之下,到是更喜歡東臨市這種燈紅酒綠,充滿着人氣的生活。面對各色的人群,體會着這真真切切的生活。不像要鬼醫谷,除了師傅他老人家,其他人都是像面對神仙一樣的面對自己。

平凡平淡,才是真正的生活。

“要是我一直不回去的話,也不是知道師傅會不會出來追殺我呢?”唐钰忽然一笑,不由暗暗的想道。自己可是師傅唯一的關門弟子,自己走後恐怕他老人家一個人就孤獨了。

咔嚓——

刺——

正在唐钰出神之際,一連竄刺耳的聲音呼嘯而來。唐钰掃眼看去,只見一輛汽車在路上疾馳,橫沖直撞,全身都已經破爛不堪了。而後面卻是一輛警車窮追不舍。路上的車輛也是紛紛的躲避,路邊的人群也是頓時發出了一聲聲恐懼的尖叫聲來,紛紛的四竄逃開,生怕波及到了自己。路上的場面,也頓時變得混亂了起來,嘈雜的聲音喧嚣無比,甚至不少車輛都沖上了行人道,撞上了杆子之類。

這樣驚險的場面,從來都只是在電視上才看到過,沒想到現實生活中也有。

唐钰看清楚了那輛車子裏的兩人,面目兇狠,滿臉的兇光,此時完全是一幅不要命的架勢。而且唐钰還發現,他們的手上,竟然還有槍。再看後面那輛警車,唐钰目光到是一挑,因為他看清楚了那輛警車裏竟然是宋清雨。她一個人,追着這兩名持槍的歹徒,這份勇氣到是可佳啊。唐钰搖了搖頭,遇到了這樣的事情,自己當然也要管一管,何況還有一個老朋友宋清雨呢。

不在遲疑,唐钰随手撿起一顆石子就像前面那輛車子的輪胎彈射了出去,從唐钰手中飛出去的石子就像是打出去的子彈一般,速度快的吓人,轉瞬之間便精準的打中了輪胎,頓時發出了一聲‘蓬’的爆破聲。輪胎一破,那車子也頓時失去了平衡,失去的撐控的車子,也像是蛇一樣的扭了起來,很快便是一頭撞上了一根柱子上,冒出了一團白煙。

宋清雨駕着警車也是一個急剎車停了下來,她似乎并沒有意識到前面的兩名歹徒有槍,就直接跳下了車向這邊沖了過來。

唐钰見到前面車裏的兩名歹徒拿着槍走下了車,不敢遲疑馬上向宋清雨沖了過去。宋清雨沖了過來,當看到從車裏走下來的兩名歹徒都拿着槍向自己掃射了過來,冰冷的臉上也不由的露出了一絲慘白之色,連忙去拔搶,同時身體也躲了起來。不過顯然,已經晚了一點,宋清雨也是一咬玉齒,拼着受傷向傍邊停的一輛車後面疾去,同時去拔槍迎戰。

“蓬!蓬!”

兩聲清脆的槍聲響起,宋清雨那明眸之中看到兩道寒光向自己飛射而來。

正在這時,宋清雨只感覺一道影子向自己撲了過來,一把摟住了自己飛撲了出去。宋清雨也是先一怔,感覺到自己的身體飛到了空中,定眼一看才看到一道熟悉的面孔近在咫尺,不是唐钰又是誰。唐钰抱着宋清雨滾落在地,再一個踢腿猛是一蹬,又詭向後退了幾步,落到了一輛車子的後面,擋住了那兩名歹徒的進攻。

“蓬蓬蓬!!!”

槍聲不斷,地面上都被打出了幾個窟窿出來,車子上也是被打穿了幾個洞,玻璃破碎了幾塊。此時四周的路人,早已經做鳥獸散了,這一片區域也變成了一片無人地帶一般。

抱着宋清雨這柔軟的身體,還真是無比的舒服,特別是如此近距離的欣賞着這張美的不行的臉,更是會讓人如癡如醉,甚至讓唐钰都有種想把這一刻定格在這裏一般。特別是此時宋清雨整個人都是壓在唐钰的身上,胸前那兩團胸器完全的壓在自己胸膛,并且能感覺到一陣一陣的彈性,這更是讓唐钰忍不住的低頭想要一看究竟,只不過宋清雨穿的制服太嚴實了,一點春光都沒有洩出。

唐钰可也是第一次被美女這樣壓着,能感清楚的感受到宋清雨的重量,身體,溫度。這種感覺還真是非常的舒服和微妙,竟是讓唐钰在這種情況睛,腹部也是一團火熱,跨下那活竟然不争氣的挺了起來,而且硬到了一團溝壑之地。唐钰的心中,也多了幾分莫名的沖動。好想翻過身來,将宋清雨壓到身下,那樣感覺應該是更爽吧?

宋清雨驚訝過後,也迅速的平複了下來,不過她臉上也是泛上了幾抹羞紅之色。這種程度的親密接觸對她來說,也絕對是第一次,這種感覺就像是把自己的整個身體都給了對方一般。而且——她自然感覺到了唐钰那個東西在頂着她,讓她有些難受。不過這種情況睛,她知道也不是生氣計較這個的時候,如果剛才不是唐钰撲救自己,那恐怕自己現在已經受傷了。

在警局呆了也有幾個年頭了,大小戰役也經歷過許多,但慶幸到是一次都沒有受傷。

女人要是受點傷,那可就是大麻煩事了,要是留下了傷疤那可是一輩子都沒有辦法抹掉的。女人,天生都愛美,就是宋清雨也不例外。如果身上多了一個抹不去的傷疤,那也不是她希望的。

所以打心裏,宋清雨還是很感激唐钰再一次的救了自己的。

“蓬蓬蓬!!!”

槍聲越來越近,宋清雨臉色恢複了過來,馬上坐唐钰的身上站了起來。靠到了車子後面,雙手握着槍,目光慢慢的移了過去。

一個人躺在地上就沒趣了,唐钰也起了身來,靠到了宋清雨的身邊,身體直接貼到了宋清雨的身上。肩膀靠着肩膀,這感覺真是美妙,不得不說唐钰愛上了這種感覺。看着宋清雨握槍的姿式,還真是有別樣的美。這讓唐钰也不由的想到,怪不得現在很多人喜歡制服誘-惑呢,宋清雨這個上樣子确實充滿着誘-惑,而且是別具風韻的美。

女人,确實是上天的寵物,是上天賜給男人最好的禮物。

是美女,不管是怎樣都絲毫不會減弱她的美,只會更有風韻。

“蓬蓬蓬!!!”

宋清雨忽然連開了三槍,馬上歹徒就回了幾槍。局面,也一時有些僵持了起來。

敵衆我寡,而且對方最不想的就是拖時間,因為那樣就會有更多的警察會趕到。所以對方是想速戰速決,這場仗很難打。由于沒有準備,所以宋清雨只有槍裏的一梭子彈,情況到是不容樂觀。

“宋隊長,要不要我幫忙?”唐钰忽然道。

宋清雨沒有回頭,也沒有說話。

“我是說真的,你現在情況不妙,那兩人已經分開向這邊靠近了過來,你一個人對付不了他們兩個的。”唐钰道。

“閉嘴,另說話。”宋清雨頭也沒回的冷喝了一句。

唐钰撇了下嘴,這美妞還真不近人情啊,自己想幫她她還不樂意了。如果換個人,自己還懶得管了呢。不過唐钰還是搖了搖頭,自己要是再不出手的話,宋清雨可真就有危險了。這漂亮的美妞,要是中了槍的話,那可就讓人心痛死了。唐钰忽然一把奪過了宋清雨手裏的槍,身形一動便像是豹子一樣的飛撲了出去。

這個突如其來的變故,也是讓宋清雨有些傻眼了,她只感覺手中一輕一股不可抵擋的力量一閃而過,手裏的槍就脫離了自己的手雙了。再一看,唐钰竟然已經拿着自己的槍沖了出去了。宋清雨很快反應了過來,又氣又怒,這個混蛋怎麽能如此的魯莽行事,真的是不要命了嗎?不過很快,接連的八道槍聲響起,連續的幾乎讓人感覺不出來有間隔。槍聲過後,才傳來了兩道男子的慘叫聲,聽這聲音她自然聽的出來,就是那兩名歹徒發出來的聲音。宋清雨再是猛一楞,唐钰他打中了那兩名歹徒了?

她看向唐钰的眼神,也不由的瞪大了起來,寫出了幾分訝異之色。

“這怎麽可能?就算是空打,也做不到兩槍之間幾乎同有間隔,他是怎麽做到的?”更讓宋清雨驚震的是這個,手槍可不是微沖,手槍有個緩沖的時間,不可能做到無間隔的連續發槍,這一點只要懂槍的人都應該很清楚。但是她剛才聽到的八聲槍響聲,明明就幾乎沒有間隔,似是用微沖打出來的一般,這自然讓她很是不能理解。

正在她疑惑之際,唐钰卻是轉過了身來沖她一笑道:“好了,搞定了,你可以出來了。”

宋清雨微遲疑了一下,這才起身走了出去,這才看清楚那兩名歹徒都倒在了血泊之中,在那裏痛苦的哀嚎着。兩人并沒有死,但是雙手和雙腿都中槍了,所以四肢都失去了活動的能力。

(本章完)

第 90 章 還是秦家的人

“擔心?恐怕是為了別的女人吧!”

林可盯着秦凡的眼睛,

主要是看到網上說的,兩個人都是為了一個女人争風吃醋,這讓她這個正宮娘娘臉上挂不住了。

“老婆,那楊馨是我以前的女朋友,不過現在我們兩個都已經是領證了,法律上都認同了,我怎麽可能做對不起你的事情。”

秦凡眼珠子一轉,讨好似的對着林可。

“真的什麽都沒有發生?”

“真的。”

秦凡只差自己摸着自己的良心,信誓旦旦的賭咒發誓。

林可臉上的怒氣已經是消失了大半,随之而來的卻是擔心。

倒不是為自己擔心,雖然自己的老板就是蘇夏陽,哪怕時候找麻煩也是找她,她更擔心的是秦凡。

萬一蘇家對秦凡有什麽不利的舉動,這是事情就難辦了。

“現在怎麽辦?”

秦凡知道林可說的是什麽,看着對方的俏臉,輕輕一笑。

恐怕這傻女人擔心都是在擔心他,沒有為自己考慮吧。

“船到橋頭自然直,正好蘇夏陽出事,你也可以在家裏休息幾天。”

秦凡好像是說着一件很開心的事情。

這讓林可有些無語,現在都到了火燒眉毛的時候了,居然還有心思開玩笑。

“老婆,你似乎忘了一件事情。”

秦凡的眼睛盯着林可。

後者穿着睡衣,就是紐扣都沒有扣幾顆。

陰陽引靈陣還在,現在的秦凡随時可以化身大灰狼撲上去。

因為林可出現在他面前,尤其是他的五感不斷的提升,林可幾乎就像是沒有穿衣服就站在自己的面前。

“難不成你是來誘惑我的?那我們不如乘着這大好時光,來做一件大事。”

林可輕啐一口,怎麽可能不知道這秦凡在說什麽,滿臉羞紅。

她也是想清楚了的,自己之所以和秦凡沒有行那床笫之事,主要是沒有儀式感。

她想要的儀式感,沒有婚紗,沒有教堂,沒有那愛情的儀式感,

林可連忙離開,生怕落入魔爪。

背後的秦凡笑了,起床随意的洗漱一下,然後跟沈秋蝶打了一個電話。

後者也知道秦凡打電話的原因,不等他開口,便把今天蘭陽發生的事情說了一些。

尤其是提到秦凡,心裏有些怪異。

這裏這主人做事情真的是趕盡殺絕,直接讓蘇家斷後。

如果蘇家家主不抓緊時間造人的話,恐怕就後繼無人了。

“蘇家斷絕了和秦家的生意了?”

秦凡挂斷了電話,喃喃自語。

沒有想到,蘇恒那個笑面虎這麽快就行動了。

他從這身體的記憶裏面了解過蘇恒,看着對自己這個外甥不錯,其實絕對是包藏禍心,有所圖謀的。

秦凡他知道,這蘇恒絕對不會是就這麽簡單,恐怕這還有動作。

甚至對付自己的人已經在來的路上。

他已經是通知沈秋蝶,讓她回到別墅。

但不是因為保護自己,而是想要保護林可。

如果這女人出事,比自己出事還嚴重。

不過他要打另一個電話。

打這個電話的時候,秦凡的心情竟然是忐忑的,就像是一個犯錯的小孩一樣。

因為他這個電話是打給蘇月容的。

電話的另一頭,也是等了片刻。

“媽。”

秦凡叫了一聲。

不知道為什麽,他總覺得叫媽會讓他感到親切。

而蘇月容接通了電話,只是噓寒問暖,絲毫沒有提蘇夏陽的事情。

若是認為對方不知道蘇夏陽的事情,秦凡可以說是一百個不相信。

這麽做的原因,只有一個,不想責備他。

“媽,我想告訴你,這事情我沒有錯,交給我處理吧。”

秦凡說着,他覺得自己應該給媽一個解釋。

可能自己這話應該是沒有什麽說服力,不過他覺得自己必須要說。

而蘇月容只是說了一句,媽相信你。

然後秦凡就說了一些瑣事,就挂斷了電話。

跟蘇月容打了一個電話之後,秦凡也沒有什麽壓力了。

現在就等着蘇家的人,或者是秦家的人怎麽行動。

而他想的秦家,此刻正在召會議。

秦氏集團,也是蘭陽的龐然大物,甚至在華夏的南方地區也是出名的。

秦家的家主叫秦言,此刻坐在中間。

秦氏集團秦家族産業,沒有什麽股東,管事的人全部是秦家的人。

當然也不會出現蛀蟲,秦家一直用業績來說話,沒有才能的人就只有走人,反正集團是不缺清潔工的。

當然,唯一的例外就是家主,也是集團真正能夠拍板的人,必須是家主一脈。

也是知道秦凡不舉,之後才會剝奪秦凡繼承人身份,讓秦同上位。

這時候的秦同也是激流勇進,坐上位置之後迅速拉幫結派。

這些秦言也知道,但秦同好歹是他的私生子,索性他也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當作什麽都沒有發生。

“家主,秦凡至少造成了集團幾十億的損失!”

一個男人拿着一份報表,上面羅列的都是蘇家斷絕生意的具體項目。

“秦凡已經不是我秦家的人,為什麽還要我秦家給他擦屁股?”

面對這樣的質問,秦言也不知道說什麽。

秦凡是他的兒子,比起秦同他更關心的就秦凡。

只是後者實在是不争氣,一天就知道惹是生非。

現在出現這麽大的事情,臉上也是露出難色。

“家主,要不然我們把秦凡找到交給蘇家?”

一個帶着眼鏡的人突然開口,這話讓周圍的人神色各異,想必是說中了不少人的心聲。

只是這種話,恐怕也沒有幾個人能夠說出來。

而說話的人,正是秦言的二弟,秦傑。

“你這說的什麽話?小凡不是繼承人,但還是秦家的人!”

秦言顯然是怒了,這分明就是把秦凡推到火海去吧。

“二叔,秦凡雖然做了不少的糊塗事,可是也是我們秦家的人,這件事青應該從長計議。”

說話的是秦同。

他坐的位置正以前是秦凡的,現在輪到他了,也想坐得更穩。

其他人看着秦同,紛紛點頭。

對這個繼承人,家族人都感到滿意,覺得秦凡也算是退位讓賢了。

就在這時,一道聲音突然傳來。

“老爺子說了,秦凡還是秦家的人。”

第 89 章

黑色火焰愈燃愈烈,竄動的火苗燎着澹寧的衣角,草木燃燒帶起沒有溫度的風,天色也仿佛随之暗沉下來。

流動的時間都變得滞澀,卻始終沒有人動手。

兩個人都知道,一旦真的動手,就是兩敗俱傷的局面。誰也讨不了好,誰也不能真正得償所願。

可讓澹寧聽周睽的,不如讓他去死。

難道他真的能眼看着周睽面對着一個沒有感情的魔族自欺欺人嗎?

指節因為過度用力而微微泛白,抓着黑色短刃的掌心已經浸滿了汗液,澹寧沒有任何多餘的動作,只是保持鋒刃朝向周睽的姿勢,死死盯着對方。

周睽周身被黑色火焰圍繞,臉上沒有什麽表情。

這不是他想要的局面,事情已經超出了他的控制。

他只希望能讓澹寧高興,能讓澹寧活着,能讓澹寧繼續喜歡自己。

澹寧是個魔族又怎麽樣?只要他想,他就能給澹寧最好的,能護他一輩子周全無憂。

他在魔淵中經營了幾百年,歷經過無數權力的更疊交替,只要他想,就能有滔天的權勢。澹寧要什麽,他就能給他什麽。

可是澹寧不願意。

澹寧不願意。

如果他真的出手,便是萬劫不複的境地,澹寧永遠都不會原諒他。

可他那麽愛澹寧。

雖然是個人魔雙血,澹寧卻永遠是他心中距離魔族最遠的人。

也只有澹寧會在這種情況下拿刀尖對着他。

只論實力,澹寧畢竟年輕,周睽只要用出全力,應當能有九成勝率。

可現在他還未出手,便覺得自己要輸。

就在此時,澹寧突然幅度很小地皺了皺眉。

不過片刻,他便又變回了原先緊繃着的神情,周睽的心卻往下猛地一沉。

這樣的表情他太熟悉了。

人族血脈不夠強大,澹寧卻從不妥協屈從,每每要用盡全力去抵擋在他體內大肆侵吞蠶食的魔族血脈。

所以他會疼。

之前是每個朔日,現在是每天。

這是他本不應該受的苦難,可澹寧全都扛過來了。

哪怕沒有周睽、一個人的時候,哪怕疼到整夜都意識不清,他也都從未放棄,從未有過一絲一毫的退縮。

沒有人能拗得過他。

周睽嘴角深深垮下去,終是顫抖着深吸一口氣,所有黑色火焰在頃刻間消失。

他輸了。

澹寧尤未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麽,他依舊抓着黑色短刃,身體上的疼痛對他來說早已是司空見慣,周睽的态度才是此時最重要的事情。

見到周睽放下了手,他覺得有點奇怪,開口問他:“你怎麽……”

“你還疼嗎?”周睽問他。

澹寧忽然有些動容。

“我還好,”他說,“已經習慣了,你……知道的,不是嗎?”

周睽閉上眼睛複又睜開,長長嘆了一口氣:“我只是第一次覺得,無論我多麽費盡心機,怎麽計謀打算,結局都好像是注定的。我沒有辦法改變。”

他傷感地笑笑,他只能看着澹寧走一條回不來的路,無能為力。

澹寧收起了黑白短刃,他走到周睽身邊,猶豫片刻,還是親了親他的唇。

“對我來說,現在這樣可能是最好的結局了。”他說,“我曾經那麽多的堅持,那麽多努力,總不能換來一個魔族。”

周睽笑不出來,他從澹寧身上掏出淩風留下的藥,喂了幾顆給澹寧,又對他用了一次咒法,接着伸手除去了澹寧臉上的易容術。

澹寧下意識瑟縮了一下,随即抿了抿唇,與他對視。

他的确離魔化不剩多少時間了。琉璃色的眼睛透亮閃光,眼角眉梢無盡缱绻,原本沉靜的人硬是因為這副容顏而顯出妖異與詭魅來。

淩風留下的藥效果越來越小,也許有一天就再沒有用了。

周睽把澹寧死死按進懷裏。

“我知道你難過,”澹寧的肩背被周睽的手臂勒得發疼,“我自己來,不讓你知道……”

“你離魔化還有多久?”周睽問。

“到不了下個朔日了。”澹寧說。

“我去找沈冥,”周睽說,“讓他換個時間祭地平天成……”

“不用了,”澹寧從他懷裏掙脫出來,緊緊地抿着嘴唇,“我比你清楚,沒有用。”

周睽用手捂着澹寧的眼睛,将他壓在牆上細細地深吻着他。淚水全都流到他自己的手上,他希望澹寧能一點都不知道。

現實還不如幻境,幻境裏他還能在去人間與留下之間猶豫,澹寧卻根本不給他選擇的機會。

可澹寧真堅定啊,他不如澹寧。

那天之後,兩個人再沒有提起過這個話題,也不曾提起籠罩在頭上的陰霾,就好像渾然不知道魔化這件事一樣安安靜靜地過着日子。

澹寧第一次當個沒有壓力的閑人,身體不疼的時候,他簡直無所适從到了一定境界。如果不是周睽陪着,他真的會閑到發毛。

“你之前到底是怎麽讓自己有這麽多事情的?”澹寧疑惑地問。

周睽正教他下棋,不知道是周睽留手還是澹寧本身有悟性,棋盤上的黑子在潰不成軍的邊緣居然重新扳回幾成。

“在魔淵裏呆得久了,自然考慮得多。”周睽面不改色地看澹寧又吃他一子,“培養的耳目多了,自然就忙。”

澹寧含糊地嘟囔了幾句,聽起來是在說自己在魔淵時間也不短。

“你那個能一樣嗎?”周睽失笑。

“我如果在人間,是不是也得找個活幹,”澹寧專心地看着棋盤,“好像很多門派會招客座長老和供奉什麽的?”

“不用,”周睽随口說,“到時候我讓你當個掌門。”

“還好不可能,不然那些小門派的掌門聽了不都要吓死了。”澹寧皺了皺眉,“我輸了你多少?”

最後掙紮之後,黑子還是輸了個慘不忍睹。

“十幾目吧……”周睽用眼睛粗略地過了一下,看澹寧在那裏一個個數子。第一天能這樣,已經着實不錯了,“再來一把?”

又後來幾天的晚上,周睽終是被澹寧吵醒了。

因為澹寧的事情,他晚上一直睡得不安穩,經常要起來檢查一下澹寧有沒有因為疼痛睡不着。

澹寧一般是死扛着都不會出聲的,可這天晚上,周睽卻仿佛迷迷糊糊地聽到澹寧在身邊呻吟,每一聲都是無可忍受的痛苦。

他卒然驚醒。

澹寧已經起來了,淩風留下的藥瓶擺在桌子上,卻沒有再被收起來。

澹寧把剩下的最後那一點全部吃了下去,起到的作用卻微乎其微。

他沒有用易容術,就這麽睜着眼睛看着前方的虛空,魔淵裏黯淡的光将他容貌的異樣映襯得極為明顯。

周睽起身下床,他淺琉璃色的眸子才跟着轉過來。

淩風的藥多少緩解了一些疼痛,澹寧已然能站得直了。他沒有像往常一樣,過來向周睽讨一個安慰的咒法,讓周睽抱着他重新睡過去,而只是就這麽站着,沉默地看着他。

周睽便從這種沉默中看出了一種令人心悸的不祥意味。

“是今天?”他簡直喘不上氣來。

澹寧移開目光,點了點頭。

“再不可能拖了嗎?”他問。

又是漫長的沉默,很久之後澹寧才輕輕嗯了一聲。

“如果你還想,”有一段時間,周睽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他只是憑着本能想要挽留澹寧,“如果你還想考慮一下我的想法的話……”

他就這麽徒勞又茫然地說着:“你的性子可能當了魔族也不是魔族喜歡的那種,但如果你願意,我能讓你活很長時間,能讓你永遠平安幸福……”

“周睽……”澹寧的眼睛閃爍着,因為顏色淺淡的緣故,那眼睛裏的光便更明亮動人。

“謝謝你,”他說,“我也希望你以後能平安快樂。”

“我什麽也不能做了,”他說,“但我希望你以後能永遠過上有日月星辰、山川草木的生活,能永遠都待在光明的人間,再見不到魔淵和魔族。”

周睽僵立着,任憑澹寧走過來,輕輕碰上他的唇。

“我永遠都愛你。”澹寧說。

說完他再抑制不住,用手擦了擦眼睛,拿起黑白短刃出了門。

他永遠都回不來了。

周睽嘴唇顫抖着,看到澹寧的身影越來越遠,他終是死死咬住了牙。

他沒有再等,立刻消失在原地。他所用的法力太大太多,周圍的桌椅被無端生出的氣浪推翻碎裂,破空的爆裂聲久久回蕩,不能散去。

第 86 章 (26)

有所預料,可能會有現在這樣的情況出現。

他扭頭看着楚北陌,俊臉上露出淡然的笑容:“別的心思?”

他看着對方的眼神含笑,他想到了樓婉君的那張臉。

美女他見過無數,但能讓他感到特別的只有這一張。

“殿下的酬金我會悉數奉還,分毫不差。”

他淡然道,他現在倒是有些後悔當初答應他的這筆交易。

他的話剛落,楚北陌的眼神瞬間變得極為冰寒,他的手中不知何時已多了一把黑劍。

見到他手中間時,唐莫寒心中一驚:“鯊影……”

不等他反應,楚北陌的身形已經逼近,手中劍光浮動,密密麻麻,犀利而霸道。

他的劍法極剛極猛,身法也是快到不可思議,這如果是別人迎擊的話,是如何也擋不住的。

但是這個人是唐莫寒,西山唐氏的少主。

西山唐氏的劍法名動天下的,其劍譜《天罡十六劍》在大荒上是排名前五的武技。

其劍法同樣以剛猛霸道著稱,是唐氏傳承下來的絕頂武技,只是如今這西山唐氏的弟子中,連西山唐氏當今的掌門都沒辦法完全使出這十六劍。

當!

一聲金屬碰撞,一股可怕的劍氣充斥房間,無數劍光浮動,整間屋子頓時四分五裂。

唐莫寒堪堪後退,他渾身爆發出驚人的熱氣,院子裏的積雪在這樣恐怖的熱氣之下在飛速消融。

這一劍他雖然擋住了,但是楚北陌能在皇室立足,自然有道理的。

他擡手輕輕擦了擦嘴角滲出的鮮血,俊臉上的笑容有些慘然:“果然不愧是殿下。”

果然,他很強,遠比自己想象中的要強。

對方連源力都沒有動用,只是這樣一劍,就能傷他至此,可見實力非比尋常。

那日在源宗時,若非他情急之下強行抵抗那天尊級虎紋雷影蛟的攻擊,想來也不會受傷的。

這才不過一晚罷了,他的傷就已經好了嗎?

楚北陌看着他的目光很冷,手中的鯊影散發着可怕的劍氣,他的身後,那間屋子早已成了廢墟。

巨大的動靜引來了唐府的護衛,唐莫寒擡手示意他們不要妄動。

“退下。”他沉聲命令,府中護衛面面相觑,猶豫不決。

唐歡見此,臉色一變,急忙朝樓婉君的院子跑去。

“小小,大事不好了!”

樓婉君在房間裏設了禁制,唐歡自然推不開房門,四象泉中她剛略有幾分感悟,就察覺了外面的動靜。

她從四象泉中出來,抱着那三顆蛋出現在寶方中,這才察覺龍蛋上出現的裂痕。

“這是要孵化了?”

她心中驚喜,但是外面唐歡的聲音很焦急,容不得她多想。

她把另外兩顆蛋放回了流星镯中,把這顆龍蛋抱出了寶方,直接塞在了被褥裏才去開房門。

一開門就見唐歡神色焦急:“小小,九殿下來了,把少主的房子都給劈了,你快去看看!”

樓婉君一聽,渾身一震繃緊,眉頭皺了皺,随着唐歡就一道去了唐莫寒的院子。

“楚北陌!”

人未到聲先至,這是楚北陌的氣息,她是不會感受錯的。

少女的聲音充滿怒氣,腳步還未踏進院門,那口漆黑的黑劍浮現,沖着楚北陌就劈了過去!

當!

楚北陌擡手把黑劍擋開,目光落在了她的身上,他犀利的目光一瞬間就恢複了平靜。

395 如何兩清

樓婉君怒氣沖沖,擡手收回了魂劍,目光含怒地掃了他一眼,轉而看向了唐莫寒。

“唐大哥,你怎麽樣?”

她目力極好,一眼就見到了他嘴角上還殘留的血跡。

“我無恙。”

他搖頭,目光略有幾分寒意地掃了一眼唐歡。

唐歡心虛,但她也不得已才這樣做的。

确認唐莫寒的确沒事後,她這才稍稍放心,畢竟這件事情是因她而起的。

無論任何原因,這一路上唐莫寒給她的幫助已經很多了,她不能因為自己的事情再連累旁人。

她目光冰寒地看着楚北陌,眼底深處藏着一抹痛楚。

她一直不明白為什麽他們會成今天這個樣子,兩年前他們在殘域裏時,她還滿懷期待,堅信只要她努力,兩人就一定能夠走到一起。

她一直都在努力,希望有朝一日能夠跟他比肩,成為更加優秀的自己。

然而,他給了自己希望,卻又親手把這個美好摧毀。

若說有什麽比這個更殘忍的,大概也就只有這個了。

在她最困難、最落魄的時候,是他伸出了援手了,給了她一個信念。

但是如今,他已經不再是從前的那個他了。

他們之間,已經變了。

“唐歡姐,你帶唐大哥下去養傷,這裏我來解決。”

她小臉神色冰冷,目光變幻莫測一番後恢複了冷然之色。

她微微偏着頭,眼角餘光瞥向唐莫寒:“唐大哥,我很感謝這一路上你對我的照顧,我不知道你跟他之間有什麽交易。但我不是一件商品,是你們用來交易的貨物,他支付給你的酬金,我想我給你的,已經足夠了。這筆酬金,我希望你還回去,我們之間的交易就能繼續。”

她的語氣聽似平靜,卻含着怒意。

少女話語頓了頓,目光冰涼地看向楚北陌:“我不想再欠任何人的東西,包括恩情。”

她的話铿锵有力,落地有聲。

唐莫寒愣了愣,他目光看向了楚北陌,聲音略有自嘲:“原來你一直都知道。”

樓婉君嘴角微微勾起一抹譏諷的笑意:“西山唐氏是商人,既是商人又怎會無緣無故地幫我?”

“好,此事我會照辦。”

唐莫寒嘴角有些苦澀,他目光看向了楚北陌,回答得很堅定。

等唐莫寒和唐歡離開後,樓婉君的目光才看向了楚北陌。

楚北陌亦看着她,那雙深邃狹長的鳳眸中神色複雜,他聲音低沉:“你是這麽想的?”

一件商品?一件貨物?

她竟是這樣想的?

心底就像是被針紮了一樣,刺痛酸疼的感覺險些麻痹了他的感官。

他傷勢尚未恢複,咽喉裏更是湧起了一抹鹹腥的血氣。

“那不然呢?”少女挑眉,語氣充滿嘲諷,“把我交給旁人來照顧?我是殘了還是廢了,要九皇子你如此好心?”

她心底苦澀又痛苦,源宗的一幕幕就如同回放似的,在她的腦子裏一遍又一遍回放。

她很痛苦,也很惱火。

她很想問個明白,他在做這些決定的時候,有沒有想過她的感受?

“這裏不是說話的地方,換個地方。”

聽見她這樣尖利的話,楚北陌心底刺疼得幾乎要撕裂,他收起了長劍,走到她跟前欲要伸手去攬住她的細腰。

但是樓婉君早有戒備,她向後退了兩步,男人的手落空,沒能攬住她的腰身。

“今日有什麽,我滿就說清楚了。你是幫了我,既然在你眼裏,我與貨物無異,也沒什麽可談的了。”

她的語氣很冷,心底卻是酸痛得連呼吸都是刺痛的。

她實在是想不明白,他為什麽就不能跟自己說呢?

難道他就這樣不信自己?認為她沒有資格跟他共同面對這些嗎?

她的言語尖酸刻薄,楚北陌呼吸一陣凝滞,落空的五指下意識的攥成了拳頭,目光鋒銳地看着她。

見到他這樣的眼神,樓婉君下意識也捏緊了拳頭。

她摸了摸手中的流星镯,把那塊鹿晶摸了出來,直接丢了過去。

“這是還你的,剩下的我會讓人擇日送去你府上。至此,我們兩清,互不相欠!”

既然他做出了這樣的決定,她也沒必要再自欺欺人。

“我不想再見到你,也請你以後不要再煩擾我身邊的人。”

她的話很冷,也很傷人。

楚北陌潔白無瑕的兩指夾着那塊五彩鹿晶,心髒鈍痛不已。

兩清?互不相欠?

他的心早就守不住了,還能如何兩清?

但是他也知道現在不是跟她解釋的時機,她的情緒不穩定,就算他現在解釋,她也未必能夠聽得進去。

“兩清是不可能的,現在我說什麽你都聽不進去,日後你就會知道。”

他看着她,很想攬她入懷,很想再嗅着她的發香入睡。

她是可以不欠着自己的了,但是他可沒說自己不欠着她的。

“你!”

樓婉君氣結,指着他很是惱火,很想暴揍他一頓。

但是還不等她動手,楚北陌的身形晃了晃,臉色蒼白得有些瘆人,嘴角溢出了鮮血。

“主子!”

容止從暗中出來扶住了他,臉上神色焦急:“你的傷勢還沒好,不可動氣!”

樓婉君見此,心底一陣揪痛,想起了在源宗時,他擋下的那道雷光。

他本就有舊疾,還這樣擋住那樣攻擊,真是不要命了。

“回去!”

楚北陌呼吸紊亂,體內氣血翻湧,沉聲就命令了容止。

容止看了樓婉君一眼,眼神有些複雜,但還是沒有任何猶豫,帶着他就離開了唐府。

“楚北陌你……”

樓婉君這個才反應過來,跑過去想要抓住他的衣角,但是容止的速度很快,帶着人幾個起落就消失在了夜色中。

院子裏瞬間就安靜了下來,刺骨的寒風在夜色下發出如嗚咽般的聲音,廢墟裏早就不見了楚北陌的身影。

她捏緊的拳頭松了松,心中不免又有幾分懊惱,剛剛她說的話是不是太過分了些?

可是他一個字也不跟自己解釋,怎麽就知道她聽不進去呢?

也不知道他的傷勢如何,似乎被傷得不輕。

樓婉君心中煩躁又擔憂,回到自己的房間坐立不安,越想越是後悔。

早知道那家夥不經氣,她剛才就不說那些話了。

396 自作多情

“小小,你怎麽樣了?”

樓婉君在房間裏待了半晌,就聽見門外傳來了唐歡的聲音。

她開了房門,見唐歡臉上神色擔憂,問道:“唐歡姐,有何事?”

唐歡見她無恙,頓時便松了一口氣。

“沒事,我剛才去院子裏看了沒人,以為你……所以就來看看。你沒事就好,那我就先走了,你早點歇息。”

關上房門,樓婉君在房間裏躊躇了一會兒後,心底的煩躁和擔憂漸漸平複了下來。

她想到了姬紫月,有那個女人在,他又怎會有事呢?

他寧肯相信對方,也不願意相信自己,她有何必庸人自擾?

這麽一想,她自嘲地笑了笑,坐在了床榻上準備歇息。

忽然被褥動了動,把她給吓了一大跳。

咔嚓。

被褥裏傳來了細微的破裂聲音,她這才想起來剛才她把那顆龍蛋塞進了被褥裏,連忙掀開了被子。

“這是要出來了嗎?”

樓婉君自語,看着這顆龍蛋,還能孵化出來,那也還真是個奇跡了。

只見蛋殼動了動,裂痕越來越密集,等了半晌後,這蛋殼才被頂開。

一頭火翼雷龍從蛋殼裏冒了出來,渾身赤紅,只有家雞那樣大。

雙翼如火,流動着耀眼的火光,頭上和背上都有雷紋。

火翼雷龍一出來就蹭進了她懷裏,一副很親昵的樣子。

樓婉君看着這只火翼雷龍,不免嘆息:“果然還是受到了影響。”

龍族乃是上蒼的摯愛,與生俱來就擁有強大的力量。

一般幼龍破殼而出都會伴有異象,這是上蒼給的加持,但這火翼雷龍不僅沒有異象,而且連這幼體都縮水了一半。

“不過你能活着,也算是奇跡了。”

她伸手摸了摸這火翼雷龍,心底頗為無奈,還好她對這龍蛋本就沒抱有什麽希望,見到這樣的幼龍,也不至于失望。

小幼龍在她懷裏蹭着,對她很是信任,不斷地發出龍吟,但這聲音落在樓婉君的耳中,跟家雞的叫聲是差不多的,只不過是渾厚了一些。

她抱着小幼龍下床,順手把這些龍殼給收進了流星镯中,這才出門去給這小幼龍找吃的。

在廚房裏她弄了一些鮮活的魚蝦,小幼龍吃得歡快。

樓婉君感覺有些口渴,但這裏沒有熱茶,只有生水,她就倒了一些牛乳喝了一口。

小幼龍見此,蹭着也要喝。

“這影響還真是大,這龍都是吃的生肉食,你卻喝牛乳。”

小幼龍喝了牛乳後,就放棄吃那些鮮活的魚蝦,一大碗的牛乳很快就見了碗底。

幼龍扇了扇一對翅膀,張口打了個奶嗝,結果口中噴出了火雷電的光芒,當即把樓婉君的手指給噴得焦黑。

“……”

這影響不是一般的大,打個奶嗝就控制不住它體內的能量,這要是長大了,那不得把自己給噴死?

但是這幼龍顯然是沒意識到這些事情的,還很親昵地用腦袋蹭了蹭她的手掌。

見它吃飽喝足,樓婉君這才抱着它回了房間裏睡下。

這一夜她睡得不是很安穩,天蒙蒙亮時她就爬到了屋頂上,打坐吐納。

幼龍見此,就趴在她的身邊,很是乖巧。

直到吸收了那抹東來紫氣後,天色大亮,她這才睜開了眼睛,吐出了一口濁氣。

小幼龍見狀,立即振翅跑到了她的懷裏,不斷地叫喚着。

樓婉君抱着它落在了院子裏,唐歡恰好端着早點過來給她,自然見到了她懷裏的幼龍。

“小小,你這是……”

“前幾日撿到的一個小家夥,沒想到昨晚它跟了過來。”

樓婉君很随意地找了個借口解釋,她看了一眼早點問:“唐歡姐,唐少主的傷勢怎麽樣了?”

唐歡放下早點:“放心吧,少主只是輕傷,已經沒事了。”

想到昨晚的事情,她心中至今仍舊有些後怕,她看着樓婉君,有些欲言又止。

“那就好。”她點了點頭,見她這個樣子繼而說:“唐歡姐,你想說什麽就說吧。”

唐歡微微嘆息,坐在了一邊的椅子上,半天才開口:“我從來沒有見過少主這樣,他一直都很克制自己,他是西山唐氏的少主,他肩負的東西太多了,所以一直活得很辛苦。”

樓婉君有些聽不明白她的話,唐莫寒活得如何,跟她有什麽關系呢?

見她這迷惑的模樣,唐歡心中無奈,只好笑着說:“瞧我跟你說這些做什麽?”

說着她就站了起來:“天空之戰馬上就要開始了,這幾日你好好休息,其他的事情你不用擔心,我們都會處理好的。”

樓婉君點了點頭,這天空之戰她自然是不會放過的,不過她眼下還有些事情要處理。

喂飽小幼龍後,她換了一身衣服,進了寶方中。

她取了一株四象生元草和星皇帝菱草出來分別裝進了兩個盒子中,然後出了寶方,帶着小幼龍出了唐府。

聖炎帝都繁華,但是她想要找到九皇子府還是輕而易舉的。

九皇子府的守衛森嚴,因為天空之戰的原因,巡龍衛也比平時增加了兩倍。

但是這對樓婉君而言,并不是難事,她很輕易就進了九皇子府中。

她找到了主院,原本想要立即過去的,但是在府邸中,她看到了姬紫月。

她的身後簇擁着一隊婢女,架勢俨然就像是這府裏的女主人。

霎時,樓婉君心底湧起酸澀,暗自深吸了幾口氣,才克制住自己內心的怒意與酸楚。

她沒想到原來這兩人早就已經住到了一起,她嘴角扯出了一抹譏諷。

“看樣子我還真是自作多情了。”

她随後離開九皇子府,回到了唐府。

她把所有跟楚北陌有關的東西都拿了出來,包括雲水劍、赤月寶弓,還有《波若神體》法門以及武技《摘星手》全部都拿了出來。

“還差幾件寶衣,折合成錢財吧。”

整理好這些,她寫了一封書信,然後拿着這些東西去找了唐莫寒。

見到她過來,唐莫寒眼底神色略有複雜,但還是率先開口打了招呼。

樓婉君并未察覺他的異樣,擡手從流星镯中把東西給拿了出來:“這些東西,勞煩唐大哥一并送過去給他,我眼下手中沒什麽錢財,這株四象生元草不知道唐大哥能開多少價格?”

她擡手拿出一株四象生元草,是十萬年份的。

藥草一出,藥香四溢,整個院子裏都是清香的。

397 如數奉還

院子裏不少人都吸了吸鼻子,極力汲取着四象生元草的藥香。

樓婉君為了避免出現什麽騷動,只是讓唐莫寒看了一眼,然後就合上了,但藥香卻仍舊經久不散。

她把盒子遞了過去,小臉上神色很冷漠,與她平常的模樣相差很大。

唐莫寒看着她的臉色,那雙有些淺綠色的眼眸神色略有複雜,他張了張口,半晌才問:“你沒事吧?”

樓婉君确認東西一件不少之後,她才擡頭看着他,微微搖頭:“我沒事,這件事情就麻煩你了,唐大哥。”

見她不願意說,唐莫寒心中略有幾分不是滋味,但他也清楚他現在是沒有什麽資格去過問她的事情的。

他點了點頭,把裝着那株四象生元草的盒子遞給了她:“你之前給的已經的夠多了,五彩鹿晶價值連城,只怕我還要付你酬金呢!”

那五彩鹿晶有多珍貴他是再清楚不過了,雖然兩人之前說的是合作,但那東西太過珍貴。

這如果是旁人,只與他論合作的話,他自然是不會太計較的。

但這個人是樓婉君,即使有這樣的機會,他也不願意白白占她的便宜。

樓婉君情緒不好,對他的話也沒多想,把四象生元草就丢回了流星镯中,畢竟這些大藥也不是滿大街就能見到的。

她給唐莫寒的東西,的确價值連城。

“那就有勞唐大哥了,這些東西一并給九皇子送去,外加五套寶衣的價錢。等唐大哥你處理好這件事情,我們再來談我們的交易。”

她沒看着唐莫寒,目光看向了院子裏的幾個箱子,靈動的眼底露出了譏嘲的笑意。

這麽多的東西,楚北陌還真是看得起她,開出這麽高的價碼。

唐莫寒點頭,并未多說。

等少女離開後,他的目光才落在了樓婉君送過來的這些東西上,每一件他仔細看了一番,在一邊的唐歡見狀,有些欲言又止。

樓婉君把事情交代給唐莫寒之後,她自己就出了唐府。

唐莫寒親自帶着這些東西去了九皇子府,容止親自迎他進去的。

他見到了姬紫月,心中忽然明白為何樓婉君會那樣生氣了。

這如果換做是他,見到自己喜歡的人往府裏帶別的人進來,還一副主人的架勢,這任誰都會不高興的。

并且樓婉君沒有把他的府邸給毀了,就已經是在極力忍耐了。

他随着容止到了楚北陌的院子。

楚北陌一身玄衣在身,面容冷峻,見到他時,眼底的鋒芒極冷:“唐少主,你想好這麽做的後果了嗎?”

唐莫寒微微一笑,這若是在之前他或許會衡量各方面,最後才會做出對西山唐氏最好的選擇。

但是今天他并不想,他憑心而動做了一件順遂自己心意的事情,這樣的感覺很不錯。

他是唐少主不錯,他背負的責任也很重,這些都不錯。

但是他仍舊可以選擇,選擇做一個鮮活的唐莫寒,而非只會為家族賺錢的傀儡。

“那些是之前殿下支付的酬金,三倍奉還,另外旁的東西是樓姑娘讓我代為送回來的,這是她給的書信。”

唐莫寒淡淡說道,把樓婉君的那封書信拿了出來,放在桌子上。

楚北陌聞此,眼底的寒芒更甚。

容止見此,伸手将桌上的書信給他拿了過去。

展開書信,上面是一份清單,是他給過樓婉君的那些東西的清單。

能還回來的她都還回來了,不能還的,就折成了錢財,其餘再多的話便沒有了。

他的指尖微微泛白,手背隐隐可見青筋。

唐莫寒見他如此,他眼角餘光瞥了一眼他的院子:“想來她是來過你府邸的,雖然我不懂男女之情,但我懂她。”

他頓了頓,錦袍之下手指微微緊握,“她是很喜歡你的。你給了她希望,但是你又親手摧毀了。”

“在我看來,殿下你的确是在拈花惹草,姬姑娘如今在你府上住着,我瞧着倒像是女主人。即使如此,以後樓姑娘的事情有我,也就不必殿下你煩心了。”

“她的确是沒有姬姑娘給殿下帶來的益處多,我原以為只有我這樣的商人才會考量利弊,原來殿下也是一般。你只以為你這樣做,是為了樓姑娘好,卻是不知她這到底是不是她要的。”

唐莫寒不怕死地開口,他的聲音很平靜,但細聽之下卻是夾着幾分嘲諷與挑釁。

他的話讓楚北陌皺眉,目光幽冷地盯着他,說話的語氣很冰涼:“本座的事情無須你來多舌,送客!”

唐莫寒的行為讓他不爽,但他的話卻是不得不讓他深思。

的确,他做了這麽多的事情,都是自認為是為了樓婉君好的角度去出發的。

他不願意讓她面對這些黑暗,他想把光明留給她,但是他沒想到這樣的做法遭到了樓婉君的拒絕。

唐莫寒沒有在九皇子府多停留,容止将人送走後回來彙報給他。

“主子,既然如此,那您跟姬小姐的事情何必再拖呢?”

容止很不解,主子做的這些事情都是為了樓婉君好。

在他看來,樓婉君除了那一點運氣和美貌可以提一提之外,其餘的她都不能與姬紫月相提并論。

現在樓婉君她自己率先放棄了,主子又還何必過多糾結呢?

“你的話真是越來越多,不如你來坐這個位置?”

他心情不悅,容止的規勸讓他更為惱火。

姬紫月住進他府邸的事情,他還沒跟他算賬,現在還一心向着姬府。

楚北陌的臉色很冷,他讓容止退下去後,叫來了身邊的暗衛,然後把容止發配去了西北荒山。

容止得到這樣的指令時,他是有些錯愕的,也有些不甘。

他做這麽多都是為了主子,然而主子卻是不信他,如今竟讓他去西北荒山。

“看來她對北陌的影響很大,辛苦你跑這一次,回來後我自有獎勵。”

姬紫月在聽了容止的彙報後,美眸中掠過了一抹寒色。

她努力了這麽些年,她要的從來就不是那些名聲,而是他。

因為見過他的優秀,所以她才會如此加倍努力,卻是沒想到會被人半道截胡。

398 如此信她

如果那個樓婉君當真比她強的話,那她也就認了。

但偏偏就是個家族棄女罷了,除了她身上的那一點優勢之外,對方與自己是不能相提并論的。

為此她還傻到提出來去源宗,就是為了見一見那個讓北陌日思夜想的女子。

結果卻是讓她大失所望。

“主子很有可能會請小姐離開府邸,屬下能為主子做的也就只有這麽多了,那個女子實在是配不上主子。”

容止皺着眉頭說道,他自認為這才是對殿下最好的安排。

姬紫月絕美的面孔上露出淡淡的笑容:“你有心了,我自有定數。”

聞此,容止也不再多說什麽,随後就離開了皇子府。

她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楚北陌院子的方向,吩咐婢女下去簡單收拾了東西,她便去見了他。

“北陌,你的傷勢也好得差不多了。再過幾日就是天空之戰了,我不便在你府上多停留。”

她不僅人長得美麗,連說話的聲音都那麽動聽,就像是山泉着落敲在石板上那樣清脆、空靈。

楚北陌沒有正眼看她,只是淡淡地丢了一個鼻音給她。

見他如此冷漠,姬紫月只覺得胸口微微有些發悶,她自問為了他已是做到極致了。

無論是人前人後,向來都是旁人捧着她,從未有過她要如此去就體慰過一個人。

“北陌,你就如此相信她嗎?”

見他神色這樣冷然,她的腳步頓了頓,修長如柔荑的雙手緊了緊,美眸盯着他,迫切想要得到一個确切的答案。

聽見提到樓婉君,他這才微微擡眸,但眼眸卻不是看着她,而是看着窗外。

他聲音清冷:“是。”

“那若是她失敗了呢?”她反問。

“那就如合約上所言,本王甘願接受一切。”

他冷冷地應答,那是他的小女人,他當然是信的。

姬紫月忽的束緊了袖口,心底沒由來的一痛。

他回答得這樣篤定和幹脆,當真是半分希望都不曾放在自己身上過啊。

“我會讓她沒有這個機會的,你也沒有這個機會的。你是我的,就算是火鳳之靈又能如何?”

她的氣勢忽然間就變了,變得極冷極冷,還有絲絲的倨傲。

“你可以走了,若是今後姬姑娘再不問自來,本王只好親自請你出去了。”

男人不理會她的挑釁,語氣淡涼地下了逐客令。

姬紫月俏臉上神色微微凝滞,袖子下粉拳緊握。

“來人。”

等她離開後,楚北陌喊來了府中仆人,将姬紫月用過的一切的東西都搜出來丢掉。

“小姐,這……”

府門外姬紫月的婢女自然是認得那些東西的,臉上神色一陣難看。

姬紫月坐在華美的馬車中,美眸透過簾子,淡淡地掃了一眼那些東西,袖子下粉拳愈發緊了。

“走吧。”

她淡淡吩咐,總有一天她會讓楚北陌心甘情願地迎自己進府的。

婢女沒再多說什麽,吩咐車夫趕着車駕離開了九皇子府。

要回到姬府,就要穿過一整條繁華的東街,而有姬家标識的馬車,在聖炎帝都裏的人都是知道的。

因此見到馬車時,幾乎都是下意識的就讓開了一條路。

樓婉君正在東街閑逛着,她原本是想出來四處瞧瞧的,也順道打聽打聽這天空之戰的那些宗門,心底也好有些底數的。

但是剛好奇地在一個小攤上看着東西時,就被人給撞了一下,身子一踉跄,險些就撞在了小攤貨櫃邊上了。

她臉色頓時一黑,扭頭想要看是何人時,恰好瞥見了姬紫月那輛華美的車駕。

姬紫月隔着金絲織造而成的車簾,也看到了她。

四目相對,自是火花四濺的。

“停下。”

姬紫月淡淡地吩咐, 婢女便立即示意車夫停了車駕。

“請唐姑娘進來一敘。”她坐在車馬中開口,聽似很客氣的話,實則卻是霸道得很。

樓婉君嘴角勾起一抹戲谑的笑意,放下了手中的東西,轉身就要走。

“唐姑娘,我家小姐請你一敘,為何要走呢?難道這個面子你敢不給?”

婢女跟在姬紫月的身邊,多少也知道這其中的事情,她一把就攔住了少女的去路,話語挑釁又無禮。

然而車駕中,姬紫月也并未出聲喝止。

顯然在她看來,她這樣做也已經是很給樓婉君面子了。

“呵——”

樓婉君止住了腳步,雙手環胸,面帶笑容地看着眼前的婢女,眼角餘光微微瞥了一眼坐在車駕裏的姬紫月。

“你家小姐是誰?面子值多少錢?我憑什麽要給她面子?那不如我也給她個面子,下車來與我一敘?”

那婢女一聽,臉色頓時都青了。

“你!”

“我的面子是很貴的,她請不起。好狗別擋道,滾開!”

那婢女氣惱,擡手就指着她的鼻尖欲要怒罵。

但樓婉君哪裏還是從前那個任人拿捏的軟柿子?尤其是這個人還是姬紫月時,她就更不會給面子了。

她這心底裏一口氣還沒有消呢!

說着,她擡手就拍掉了那婢女的手,擡步就要走時,就聽見了姬紫月的聲音。

“這有何妨?不妨請唐姑娘挪步知味觀一聚如何?”

只見姬紫月竟真的掀開了車簾,從馬車上走了下來。

她聲音空靈,雖然臉上仍舊是挂着薄紗,卻也難掩她絕世的姿容。

因此她剛出馬車,樓婉君就聽見了周遭不少男子到抽氣的聲音。

她微微蹙眉,擡頭看着迎視着姬紫月的目光。

看樣子她是知道了自己身份的,她嘴角勾起了一抹笑意,心底有些後悔剛才的舉止。

瞧瞧,人家這才叫做是大家閨秀,而自己剛才的表現,果然是不能相比啊。

只不過她卻是不屑姬紫月這樣的表面功夫,這樣端着裝腔作勢,難道不累嗎?

“好啊,不過可是要先說明,我沒銀子。”

她聳聳肩說道,神态很淡然,那姿态簡直就跟街頭上的那些小混混別無二致。

見到她這樣的舉止,姬紫月的那雙美眸中微微掠過一抹厭惡之色。

她真是想不明白為何北陌會被這樣的一個女子吸引?

若是論相貌,論修為,論家世,她哪一樣比得上自己?

可正是這樣一個什麽都比不上自己的女子,卻偏偏籠絡住了那個人的心,她實在是好奇。

399 她來點菜

“好說,既然是我邀請的唐姑娘,理當是我請客。”

姬紫月淺笑着說道,帶着婢女在一衆當街男子的注目下款步進了知味觀。

知味觀是聖炎帝都裏首屈一指的大酒樓,酒菜一絕,進去一次的消費就足以夠那些平民百姓生活三五月了。

知味觀的小厮見到姬紫月這樣的人物光臨,立即去差人去将酒樓裏的副掌櫃請了過來。

這若是平時,姬紫月會嫌繁瑣累人,但是今日她卻是沒有阻止,任由那副掌櫃在她身側滿嘴唾沫橫飛。

樓婉君随着她們進去,一雙靈動的美眸打量着四周,這知味觀不愧是首屈一指的大酒樓,這單單是布置就不是那些酒樓能夠相提并論的。

第 101 章 歸林入籠

随後,羽生小隊從木葉出發,先是到前線指揮部報道,經過充分的補給後,他們準備一路北行,從雨之國與川之國的交界邊境突入到了其國境內。

“羽生,慢着……帶上這些東西。”

在木葉營地,趕在羽生離開之前,甲賀甲斐找到了他,并且将一個雙肩背包塞到了他的懷裏。

“這是……”

“藥品,主要是止血劑和解毒劑,算是我個人制作的特制特效藥,到時候希望能夠幫上你的忙……”這般說着,甲賀又突然搖了搖頭,“不,更應該說希望你用不上這些東西吧,只算是有備無患,我能幫到你的也就只有這些了。”

他自然知道羽生此時擔當的任務的危險性,然而身為一名純粹的醫療忍者,甲賀能夠幫到羽生的地方是十分有限的……僅僅能幫他準備更多的藥品而已。

羽生将那個背包打開,發現裏面分門別類的擺放着各色的藥物,每種藥物的包裝外面都貼着詳細的使用說明。盡管甲賀只是簡簡單單的說這些都是些用于止血和解毒的應急藥品,然而任誰看一眼便知這些東西絕對來之不易。

此時,無數支木葉忍者小隊都擔當着同樣的任務,但卻不是每一支小隊都能得到羽生這樣的特別優待。

“多謝了,甲賀醫生,幫大忙了。”羽生将背包口重新封實、将其背在背後之後,向着甲賀鄭重的表達了自己的謝意。

在深入雨之國的過程之中,羽生小隊不可避免的會與雨隐的忍者們發生交戰,再考慮到任務的滞留期的話,那藥品肯定會成為此行的稀缺資源。

在木葉前線,相比于忍具等消耗品,醫療用品的配給更為嚴苛,出任務的忍者不可能存在想帶多少藥品就帶多少藥品的情況……因此,甲賀的關照,是一種難得的善意。

這人很不錯,怪不得你是人生贏家……羽生不由的這樣默默地想到。

甲賀有一雙深邃的棕色眼瞳,以及一頭半長的金發,這樣的特征如果放在女性身上的話,那大概就是敗犬屬性,但反過來的話,那就是人生贏家了。

至于對方表達關心的說法,羽生并不覺得有什麽問題,他個人覺得那沒什麽吉利或者不吉利的。接過藥品,向着對方表達了謝意之後,羽生并不猶豫的帶着自己的小隊離開了木葉營地,奔向了雨之國未知的戰場。

出發了一段時間之後,羽生瞥了一眼自己背在身後的背包,這才猛地反應了過來……

“卧槽,這就是俗話說的‘大戰之前,必有補給’麽?”

大概半日之後,隊伍最前面的偵查忍者蓮十郎猛地從高速行進之中停了下來,很快的,大家就都集結在了他停下的位置。

“隊長,再往前就是雨之國了。”他開口說道,示意大家已經抵達了川之國的盡頭。

羽生從自己的背後的忍具包了掏出了一張地圖,随後将其展開,幾人幫他按住地圖的四角,而後他伸出手指随着地圖上一條延伸向遠方的道路滑動。

“地圖是先期進入雨之國的忍者繪制的,大致上準确性能夠得到保障,但考慮到很多重要的标的可能會在一日之間、甚至是時時發生變動,所以也不可盡信。”羽生這麽說着,他表達了自己對地圖準确性的懷疑。

畢竟他手上拿的只是複制來的紙質地圖,盡管它是軍事地圖,然而卻不是那種随時會進行修正的衛星地圖,所以它的可信程度是有限的。

“醫院和軍工廠是最有價值的襲擊目标,但相對來說成功率很低,畢竟那種地方敵人也會重點保護的,很難想象憑一支小隊的戰力能夠成功破壞那種重要目标,所以我的想法是針對雨隐的後勤補給線進行騷擾和破壞,在進行滲透任務的同時也優先保護自身的安全。

盡管這種策略之下我們可能沒辦法取得特別重大的成果,但我覺得這應該是一種比較适合我們的作戰方式了……你們怎麽看?”羽生說道。

相比于極具難度的攻堅作戰,他更傾向于靈活程度更高的游擊作戰。想想木葉前線醫院的守備級別,推己及人,雨隐的同等重要目标的防備程度哪怕比不上木葉,也肯定差不到哪去……無論如何那都不是憑着一支四人小隊能摧毀的目标。

因此羽生關于接下來作戰的安排,倒是顯得挺實事求是的。

其餘三人聽羽生這麽說,先是相視一眼,接着不約而同的點了點頭。

“我覺得沒什麽問題。”奈良渚認同着說道。

幾人挺認同這種作戰安排的,考慮到羽生在戰場上的做法,之前的時候幾人還在擔心他貪大貪全,幹出類似直接沖進雨隐那種事來呢,但沒想到他還挺保守的。

在敵人的地盤上,各種意義上來說保守和謹慎都得算是很好的習慣。

不過還是不能大意,三人在一瞬間讀懂了對方眼神中的意思……每一次羽生的作戰安排都是最合理的那一種,但他的行動卻往往截然相反。所以說,漂亮話并沒有多少實際意義,接下來必須要看住他才行。

“還有一點,我們沿着這條線路斜向西北切入雨之國的時候,除了雨隐的忍者之外,極有可能還會碰到岩隐以及雲隐的敵人,到時候大家不要猶豫,該出手的時候要直接出手。”而後,羽生又補充道。

他果然考慮的比較周全,如果這個人還能再有能配合自己想法和作戰計劃的絕對執行力的話,那就再好不過了。

可惜,人無完人啊。

“雲隐……也是嗎?”蓮十郎楞了一下,然後問道。

對岩隐忍者出手,他能夠理解,畢竟木葉與岩隐是敵非友,然而雲隐呢,要知道現在雲隐和木葉可是盟友。

“只要不是木葉的忍者,在戰場上我們碰到的所有人,都是敵人……怎麽對待敵人,不用我多做解釋了吧。”羽生再次強調道。

在戰場上哪有心思一一去分辨敵人究竟來自哪裏,以雲隐和木葉這種信任度幾乎為零的盟友關系,在戰場上碰到之後雙方只會恨自己出手不夠快。

羽生也并不害怕這種攻擊會導致雙方同盟關系的破裂,因為盡管雙方沒什麽信任度,但詭異的是它們之間目前的同盟關系卻是十分的穩固的,就算在戰場上發生了“誤傷”,大家也會各自忍讓的……起碼在這次忍界大戰之中,木葉與雲隐的關系就是這麽的別別扭扭。

“明白了。”幾人點了點頭,理解了羽生的意圖。

羽生将地圖收回,接着他站起身來,該說的他都已經說了,除了最後一句:

“那既然作戰計劃确定了的話,那接下來……

雨之國滲透作戰,現在開始。”

随着他的話音落下,一行四人毫不猶豫的奔向了雨之國那遮天蔽日的密林。

第 90 章 美江山(十一)

忽地皇上轉身直指後宮,幽幽地道:“朕覺得與她們的八字不合。”

孫彌站着不敢動,連呼吸都不敢放肆,心裏直懊悔,應該拖了欽天監監正來的,如今倒好,自己在這兒反複煎熬,那人倒回家睡大覺。

皇上自言自語道:“每回她們都要出來蹦噠一番,一個又個層出不窮,刀子捅得是又狠又準,唉……,一刀一個還回去多爽利,還省了不少銀錢,省下的錢還可以給阿媛買藥買新衣,多好。”

孫彌冷汗直下。生怕明早同僚們都道:皇上允了禮部尚書孫彌的奏議,屠了後宮。

“唉”皇上又長唉一聲,“朕如今已是皇上,束手束腳再不能随性行事,有損朕仁德的威名,且名聲不好若惹得皇爺爺不快,便麻煩了……”。

孫彌的冷汗瞬間收幹,渾身涼嗖嗖的,這确實是鬼上身要人命的麻煩,再擡眼時皇上已走到了他面前,天人交戰半天才忍着道:“都送去庵裏吧,陪陪父皇的太妃們,盡盡孝。”

這廖廖幾個太妃實在不用幾十美女前去盡孝的,顯然粥多僧少有點子撐。

忽地皇上話鋒一轉陰森森地問他:“紅燭,交杯酒都準備好了麽?”

此時此刻面對這樣的一位,孫彌哪敢說個“沒”字。

“快去鳳儀宮點上,朕換身衣服便去。”

這都等不到明天了?

孫彌此刻腦子犯軸,道:“禮官還沒入宮。”

楚晔聞言有些不高興,“還要禮官作甚,不是都行過禮了麽。迎親時朕與她同拜了鎮國公,入宮後又叩拜了父皇……祭天臺上有九十九步臺階,朕走在前,她落後朕三步之遙。朕若走得急了,超過五步之距紅綢便扯緊了,她要跌倒的。在風儀宮長廊時她就跌了,幸好喜嬷嬷扶住了她……可惜朕……”

孫彌見他露出惱怒之色,恨聲道:“可惜朕沒去扶她!”

……。

一個月後,楚燕兩地的匪患漸漸平息。

楚宮勤政殿早朝。

傳來急奏。

“業,安樂郡主已登基為女帝。”

奏折上寫道:

安樂郡主行至宮門,被太上皇手執龍鞭攔至門前,不予入宮,當着衆臣問:“軒轅雲媛,你可知罪?”

郡主答:“臣女知罪。”

太上皇問:“何罪?”

郡主答:“其一,不該私自出走。”

太上皇用力鞭笞其背一下。

群主又答:“其二,不該自戕。”

太上皇鞭笞第一下。

群主哭着再答:“其三,辜負了先生。”

太上皇棄鞭扶起郡主,将其領入德政殿,取出先皇遺诏。親自當殿宣旨,傳位于郡主。即刻登基,號安樂。

業三年來的王儲之争終落下幕。

聽到這則消息,勤政殿內啞雀無聲,三年多前就在這裏将人趕走的情景還記憶猶新,一月前皇上心急火燎地又要娶人家,不過一個時辰後就把人給人氣走了……,如此這麽着他們好像跟業的梁子結大了。

李霖,崔明生等人相視一眼,看向龍椅上的人,那人不錯眼地盯折子看,臉色晦得一塌糊塗。

以後別說成親就是想見一面也難了。

安樂帝登基後,第一件事便是親率五萬大軍,平二皇四皇争儲之亂。一聽新帝來平亂,兩皇感于月氏族及軒轅宏的下場皆不戰降。不出半月,兩皇被壓解至楚都。

安樂帝網開一面只去了兩人的爵位,仍視二人為軒轅宗親享候爵奉祿,終生囚于候府內。

燕皇宮。

燕皇聽到這則消息,驚得嘴巴都合不攏,好個軒轅泰啊,兒子不傳,傳侄孫女啊。好肚量!

他擡眼掃了一下,在底下站成一溜排的十多名皇子們。也難怪軒轅泰傳給那丫頭,他除了死了的那些個太成器,其餘的連個臺面都上不了。

這可真是個好丫頭,一上來就吃了燕五萬精兵,俘了二萬還讓自己買回去,這樣的丫頭要是自家的該多好。

“朕好像記得,那丫頭被楚晔休了二回?”

“回皇上,正是。”一臣道。

“楚家都是些瞎了眼的無恥之徒。”燕皇道。

“正是。”衆臣們皆附和。

“不知那丫頭芳齡幾何?成婚了沒?長得可好看?”

衆臣皆默,冷場了許久,燕卿容看不下去出來道:“父皇,人家還不到雙十……”

“喔……”燕皇像是想到什麽好主意,雙眼放光看着他那一衆孩兒們,“那丫頭和朕的皇兒們年紀相當啊!不如咱們去聯姻吧,以結秦晉之好。”

衆皇子皆身板一抖後退一步,好好的王爺不當誰願意去當這個上門夫君啊。

燕卿容被燕皇這樣腦洞大開的想法驚到,慢了一拍,剛要後退便被燕皇抓到。

“哈哈,好孩子。朕就知道你願意。”

其餘皇子見狀,一溜排地紛紛下跪,秉着死道友不死貧道的準則,齊聲道:“父皇,英明。”

一向與燕卿容不對付的二皇子接着添油加醋:“父皇,此乃最好不過的妙策,以三皇弟的無雙姿容,定能博得女皇歡心誕下太子,父皇便可不費一兵一卒,将業納入燕地。”

“哈哈哈……”燕皇敞開雙臂得意地大笑,夙願得償。

“父皇……兒臣不……”

“好啦。”燕皇揮手打斷他,“衆臣散朝吧,朕與三兒再好好合計合計。”

衆人散去後,燕卿容紅着臉,低聲對燕皇道:“父皇,曉彤妹妹一直對兒臣甚好……”

燕皇正在興頭上,聽了這話當即拉下臉,不悅道:“你那個曉彤妹妹,容貌品性出身都為上佳,但即便沒有聯姻,父皇也絕不會将他指給你。”

燕卿容訝然。

“朕問你可喜歡曉彤?”

燕卿容答非所問,“她自小便傾心兒臣,待兒臣極好,一心一意數十年,再沒有別的姑娘會比她待兒臣更好了。”

“正因為如此,別說與你婚配,甚至不能留在你身邊。”

“為何?”

“因為她要的東西你給不了。她要的是你的心。”燕皇伸出手指戳着兒子的心窩道,“而你偏偏對她無心。長年累月,欲壑難填,便心生怨恨,她先會加害你喜歡的東西,如女人,孩兒……,最後還會加害于你!

你看那楚氏,數十年幾代人的恩怨,不就是因為宮闱內有不少因愛成恨的女子麽?而軒轅睿更是傷于婦人之手。婦人之心若要毒起來,比蛇蠍更甚,悄無聲息,防不勝防。”

燕皇有些得色,“皇兒可知,為何父皇後宮佳麗三千,皇兒十五個,燕宮卻是三宮之中最太平的?”

見燕卿容不解,燕皇鄭重地解密:“因為父皇身邊從來不留要心的女人。”

“婦人們求權求勢求財物,皇家最不缺這些,都能給予。既得滿足她們也就安份了。”

“沒有人真心相待,豈不凄冷?”

“傻兒子,這怎會?求權求財之心難道不是心?”燕皇收了笑意,肅然道:“你是皇子,現又是手握重兵的王爺,朕豈能容你身邊有得隴望蜀,欲壑難填之徒!”

燕皇見燕卿容還一臉不贊同之色,己是不耐,冷言道:“三日之後,你便啓程去業,祝賀新皇登基。”

“父皇,兒臣不願……”

“你難道不想見她?”燕皇冷着臉問。

“……”

燕皇冷不防伸手從燕卿容懷中掏出一個精美銀制面具,“怎麽只有一個了?還有一個呢?”一根手指輕彈面具,“朕猜,你必是乘着上回合談,把自己的那個送給人家了吧!”

這點小心思豈能瞞得住父皇?

燕卿容紅着臉不語。

“怪不得,人家提什麽都一口答應……”

“父皇,兒臣沒有因此而……”

“好啦,好啦,父皇沒要說你什麽。”燕皇探頭靠近,看着他緋紅的面頰道,“偷偷喜歡人家這麽久,給你個一償宿願機會不好麽?”

燕卿容想到楚宮裏的楚晔和那寸步不離跟在她身邊的男人,低聲道:“她對我無心。”

“有沒有心,不重要,合不合适才重要。”

“她不會這麽想的。”燕卿容猶豫。

“這要去了才知道……”

業宮。

軒轅泰于兄長手中接過皇位的那刻起,便謹小慎微,生怕行差踏錯一步,誤了國事負了兄長重托。事事以大業為先,以國祚為重。甚至為了讓早慧的軒轅睿坐穩太子位,負了軒轅宏的生母喬氏立了蘇氏為後。

可結果呢?

喬氏早逝,他的兩個兒子都沒能保住。

春雨細密綿軟,洋洋灑灑無處不在。

軒轅泰執起茶盞,指尖傳來暖意,不冷不熱剛好。

喬氏初入府時,也是這般不冷不熱的天氣,兩人也曾花前月下,耳鬓厮磨……

她為他生下了他的第一個孩兒。初為人父自是欣喜萬分,他常常抱着軒轅宏逗着他玩,所有的孩裏他只抱過嬰孩時期的軒轅宏,怎能不疼愛。

後來他坐上了皇位,下定決心立軒轅睿為太子後,一山不容二虎,便故意冷落了軒轅宏。

起初軒轅宏久不見父親,會常在宮道上等着他,扒着他的腿讓他抱,他不為所動板着臉斥責他不懂規矩。

數次之後,軒轅宏依然常在路上攔住他,每次手中都拿了東西,有時是小竹馬,有時是糕點,甚至也有花兒和毛蟲,樂颠颠地要送給他,讨好他。他依舊每回都加以斥責。

不知從何開始便見不到軒轅宏的身影了。

很久以後他才知道,原來是奴才們見到皇上每次遇見軒轅宏都加以訓斥,實為不喜,便将他早早攔在外面不讓他再驚擾聖駕。

第 90 章

第 90 章

聖子候選登門為城主主持臨終彌撒的消息傳遍整座府邸一共也沒用多長時間。枯燥繁重的重複勞動使得仆人們對外面進來的新鮮面孔格外好奇,哪怕無法偷偷摸摸躲着看上一眼,能從別人口中聽到些傳聞和轉述也叫大家打從心底感到高興。

城主府裏的人不能出門,但是建築物覆蓋範圍內的串聯并不受影響。

所以很快,艾爾洛斯才辭別瑪麗埃塔夫人,轉身就遇上了前來道歉的伯利蘭特子爵以及他的朋友。

“夜安,梅爾候選。”

經過數日軟禁,伯利蘭特先生成功去油,終于學會用恰當的态度與聖子候選交流。主要還是艾爾洛斯的強硬态度讓他們意識到這少年并沒有想象中那般好拿捏。

他……不在乎牌桌上的規則,遵守規則只是為了利用規則方便行事而已,內心深處毫無敬畏可言。面對這樣一個有能力噶掉他們而且本身并不受世俗态度影響的神官,沒有充足準備的情況下最好別輕易挑釁。

雖然已經不知死活的挑釁過了,但是伯利蘭特子爵有信心消弭他們之前結下的梁子。

艾爾洛斯看到這家夥就煩,要不是埃克特耳提面命偶像包袱,他早把白眼翻到天上去:“夜安,伯利蘭特子爵,以及這位……”

“帕維斯,梅爾大人。”

頭發略有些長的青年揚起下巴又短促有力的點了一下:“聖光與你我同在。”

“聖主在上。”艾爾洛斯打量着他略帶陰郁氣質的長臉,拖了幾秒鐘才還禮道:“看到兩位身體健康,我真是無限歡欣。”

……帕維斯動了動胳膊,到底沒敢做什麽,借着握拳堵在嘴前咳嗽的動作掩飾尴尬。

能不尴尬嗎?被軟禁前他們就是用“疑似感染”這個借口将聖子候選騙去的,這會兒艾爾洛斯舊事重提,未嘗沒有惡心這兩人的意思。

“好吧,我必須承認,我開了個惡劣的且失敗的玩笑,非常抱歉,梅爾候選。”伯利蘭特先生摸摸鼻子,一點也沒有表現出窘迫的模樣。

他揮揮手,似乎這麽做就能讓在場三人一塊忘掉此前那些不快。不得不說,當大人物們想要做個人時,他們還是能做得很像。

“為了表達對您的歉意,我願意拿出一副三百年前從聖地流落到民間的玫瑰念珠作為誠意請求原諒。它名為‘玫瑰之淚’,不僅是件精美的裝飾品,同時還是罕見的光系增幅法器。它曾屬于當時的教宗庇護八世,您知道的,就是那位大名鼎鼎的‘慈父’。”

他從衣帶裏掏出一只鑲嵌着祖母綠的寶石匣子,當着艾爾洛斯的面将其打開,融融白光就像月亮的光芒深淺呼吸着,照亮了伯利蘭特子爵的手。

它确實很漂亮,一元硬幣大小的瑩潤珍珠作為普通數珠,中間吊挂着一枚稍大些的變體徽記。

纏繞在一處的荊棘與玫瑰由皮粉色珊瑚雕琢而成,花瓣栩栩如生,枝條莖葉蜿蜒交錯。

單看顏值,哪怕是假的也可以挂在身上充當裝飾品了。

光系增幅法器,原身記憶裏根本沒聽說過,也許真的非常罕見吧。艾爾洛斯看了它一眼,要說不喜歡,那是不可能的,但凡是個正常人都能看出這串念珠蘊含着的美。說不想要,那也是不可能的,他不上不下的共鳴能力确實需要額外輔助。

“多謝,子爵的好意我心領了,這樣貴重的禮物大可不必。如果您真的想要做些什麽作為彌補,不如随手捐贈些不值錢的物資。”

少年收回視線,不再去看那串教宗都很難拒絕的玫瑰念珠。

東西很好,很适合他,但他不能要。

伯利蘭特子爵是什麽人?

王城來的貴族子弟,與王室關系密切。

這家夥做了什麽混賬事?

拿疫情行騙取樂,敗露後一度打算動手來硬的。

艾爾洛斯自認與吉魯克王室無冤無仇但也絕無好感,原身無緣無故在監獄裏蹲大牢的事兒可還在前面放着,一加一減他幾乎把這輩子所有心眼子都掏出來挨個掂量一遍,最終決定不要冒險去咬面前這塊肥美單危險的誘餌。

這些沒節操的家夥絕對辦得出前腳說贈送後腳喊抓賊的事兒,不得不防!

送東西被當面拒絕無疑是對臉面的極大傷害,伯利蘭特子爵幾欲發怒,他的朋友帕維斯及時出生替他應下:“看來您真是位高潔的神官,那就這樣說定了,我們将以伯利蘭特家族的名義向摩爾城的病人們捐贈一批必要物資,額……不過眼下似乎無法将書信送出去呢。”

他暗自緊盯住聖子候選的一舉一動,想要看清楚這少年的表情。

艾爾洛斯的表情就是沒有表情,多虧埃克特的“禮儀課”,為了不被人輕易看出所思所想他早就學會垮着小貓批臉應對一切。

維持恰當的笑容很難,維持面癱就很容易了,非常适合演技堪憂的人。

“艾蘭德城主近況糟糕,為了摩爾城的穩定,兩位一定能拿出世家子弟的氣度從容面對,一定是這樣沒錯吧?”

聖子候選壓根就不上帕維斯的當。

疫情最艱難的時期都已經過去了,現在捐贈物資只能說算是錦上添花吧,有沒有都行。有了更好,能幫助下城區人民盡快重建家園,沒有也不耽誤城市自行慢慢恢複繁榮。

而且……從王城來的捐贈,與之隔着好幾個行省的摩爾城能不能收到還是一回事。随随便便讓這兩個家夥給查爾斯二世寫信,鬼知道他們能寫些什麽好話。

“所以啊,兩位大可以再等上兩天,等城主情況穩定,等疫情徹底得到控制,我自然會解除對城主府的封鎖,放所有人自由。”

這棟府邸裏關着的可不僅是兩位王都來客,城主一家,城主夫人的娘家兄弟,府邸官員,仆役……等等等等一大群人呢,萬一這倆貨四處亂竄染上病帶進府中,其他人還要不要活了?

有吃有喝的老實待着不好嗎,非要作死。

想說的都說完了,艾爾洛斯打算走人:“兩位還有什麽要事麽?沒有的話恕我告辭。”

“梅爾候選!”

伯利蘭特子爵甩開帕維斯向前走了一步:“這兒沒有其他人,我就老實和您講吧,陛下希望您盡早認識錯誤重回王城。還是說,您真就打算從此以後徹底跟人間所有歡愉告別?”

不是,這裏頭還有查爾斯二世啥事兒?

沒從原身處得到這部分記憶的艾爾洛斯一臉懵逼。

聽上去頗有“夫人挂在城頭三天了還不認錯”的架勢,他突然感到一陣牙疼。如果非要在貴族和教廷之間選擇一方的話,那還是乖乖當個聖子候選更舒服。

上進和上訴之間,艾爾洛斯決定給光明與契約之神上供。

“我不覺得您所說的歡愉是什麽高級的快樂,滿足生存的需要,臣服于肉體的欲望,這是動物的終極快樂,不是作為萬物之靈長的人的終極快樂。在聖光庇佑下引導人民,啓迪智慧,難道不是種榮升神國後也能對着聖主挺起胸膛的快樂嗎。”

他忍不住嘴炮了這麽一頓,腳跟一轉說走就走。被扔在走廊裏的兩個青年面面相觑。

“他來真的?”

伯利蘭特子爵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金錢,美女,力量,這三樣是足以對付任何人的法寶,怎麽會有人恬淡成這樣。

他低頭看看手裏沒能送出去的玫瑰之淚,聲音變得又尖又利:“他拒絕我!他一直都在拒絕,他怎麽敢!”

“事實是……我親愛的科特勒,梅爾先生确實一直都在拒絕我們,還有陛下。以及,我認為他是認真的。”

帕維斯傷腦筋的揉揉額頭嘆息:“承認吧,單憑正面交流,我們無論如何都不可能完成陛下賦予的任務了。”

走廊裏一度充斥着伯利蘭特子爵粗啞的呼吸聲,過了一會兒他冷靜下來,陰沉着一張臉看向艾爾洛斯離開的方向。

“我知道了,好吧,那就只能毀掉他的名譽,折斷他的翅膀,離間他的朋友,讓他無處可去最終不得不依賴王室才能生存。”

帕維斯不置可否的聳動肩膀:“我不确定,那樣幹太容易激怒聖光教廷了。如果你非要問我的意見,我會選擇放棄這個任務,試試從其他地方撈功勞。”

這确實是個中肯的好主意,伯利蘭特看了他一眼,青年緩緩勾起嘴角:“你別忘了,這座宅邸裏還生活着一位該死卻怎麽都不肯死的先生,也許我們可以同時為陛下以及梅爾候選分憂……”

伯利蘭特子爵的視線迅速改換方向,他嘴裏的話也變了風格:“是的,好兄弟你說的沒錯,我想我們也該去拜訪拜訪艾蘭德城主了。不管怎麽說在城主府住了這麽久,總要去向男主人道聲謝。”

兩人相視一笑,子爵将盛裝玫瑰念珠的寶石匣子關緊重新塞回口袋,語調輕松的邊說邊走。

“我得換份禮物,明早可要探望病人。”

第 88 章 火洞子

我借着放大鏡,仔細地觀看每一塊灰磚上的痕跡,但除了标注的阿拉伯數字之外,再也沒有任何有價值的信息。

我納悶的同時,覺得很蹊跷。倒鬥人的眼睛是揉不進半粒沙子的,這堵封門磚絕對內含玄機,只是目前猜不透罷了,直覺在判斷的時候很重要,眼睛有時能騙人,直覺卻是實實在在的。

在墓門之外加封“封門磚”雖然比較常見,但做工如此精良,卻又沒有留下絲毫的信息,就不禁讓人懷疑有鬼了。

以往盜挖的大墓,封門磚上要不畫着一些猙獰恐怖的鎮墓獸,要不刻畫着令人望而卻步的詛咒,有語言文字的,也有象征意義的畫像。羅色金庫和巫師墓葬都在封門磚和墓門後面藏着,這麽一座財力雄厚的墓葬,竟然忽略到不留下任何片言只語?哪怕來個“掘墓必死”的警告也行。

大牛急性子又來了,握着兵工鏟蠢蠢欲動地說:“開工吧!一堵封門磚就吓住你了?狐假虎威罷了,你要是害怕的話,先站一邊觀摩,看我如何拆散它!”

我雖然懷疑封門磚暗藏玄機,但目前畢竟沒有發現任何破綻,執意不讓別人動手也說不過去。我說你想動手也行,想怎麽弄開這堵封門磚?這面牆連個磚縫都沒留下,你想撬開也無處下手吧?

大牛說你這會怎麽糊塗了?真是聰明一世糊塗一時呀,我只需順着封門磚往下挖,最多挖兩尺,見底後再往裏挖,我就不信它是長在地下的。

還真別說,大牛的法子幾乎是百試不爽的,都是從千錘百煉的經驗中練出來的,對付這種天衣無縫的磚牆或者石牆,最好的辦法就是“挖牆腳”,再堅固的反盜墓設施一般應付的都是正面的人,地下銜接處是片空白區域,大多人會忽略。

我說行,你先一個人慢慢地挖吧,千萬注意點力度,別光顧着低頭挖坑,發現有什麽異常就立刻停止!

馬伊拉問田七說:“封門磚下面肯定是實土,為何還要小心挖掘呢?如此不是耽誤時間嗎?”

虎娘子也疑惑問道說:“不能破門而入倒也罷了,挖牆腳是力氣活,是不是小心過頭了?”

田七負責跟他倆解釋說:“你倆是外行,不知倒鬥人幹活的內幕。封門磚也好,墓門也罷,都算是開啓墓葬的一道關口,墓主人也想着不戰而屈人之兵,如果直接吓跑盜墓者,大家皆大歡喜的事,但封門磚空空如也,連個最起碼的警告都沒有,所以才讓人起意心。當然,也有下葬時将陶器埋在墓門跟前的,我們挖地時候盡量別破壞陶器,古時不值錢的玩意兒到處扔,現在弄出一個破罐子都是老古董。”

土坑空間狹小,我們為了給大牛騰地,都退到上面去,我在大牛的腰上拴了根安全繩,讓馬伊拉等人在上面拽着,萬一土坑出現塌方狀況,我們能快速将大牛拉上來,不至于被掩埋。

大牛挖得很小心,順着封門磚下挖一尺厚的時候,他的兵工鏟好像挖到一個堅硬的東西,沒敢繼續下挖,扯着脖子喊我下來看看什麽情況,我以為最多是個破陶罐之類的陶器。

我說你是不是挖到了碎陶器或者石頭什麽的?

大牛搖頭說不像石頭,倒像是陶器,雖然輕輕觸碰了一下,但聲音發悶,裏面是空的。

大牛平時大大咧咧,挖墳盜墓的時候倒是很小心,誰也不知道泥土裏埋着什麽寶貝,萬一是個價值連城的陶器,碰壞了豈不可惜?

我和大牛激動萬分地跪在地上,我用一個小毛刷子細細地刷掉硬物上的泥土,瓷片是鼓起來的,看着像個陶器,等緩緩露出真面目的時候,我們心灰意冷,原來是塊不起眼的古老的瓦當,我當時心中一愣,接着一臉緊張說:“大牛!你慢慢地讓開,千萬別踩壞腳下的任何瓦片。”

大牛見我臉色凝重,好像有什麽重大發現,他蹑手蹑腳地走到我身後,但不忍心離開,想看看泥土裏面埋得到底是什麽東西讓我如此畏懼。

我彎着腰,謹慎小心地用刷繼續刷下去,緊挨着瓦當的地方又出現了塊一模一樣的,銜接的縫隙很緊密,像是渾然一個整體般。

我抹了把腦門上的冷汗,心髒跳得蹦蹦響。先前已經猜了個八九不離十,我接着又刷下個地方,不出所料,與前面兩塊瓦當緊密連接的還是這玩意兒!輕輕敲了一下,裏面傳出一聲悶響,裏面果真是空的!

這種古老的瓦當多用來鋪設屋頂,主要作用是防水、防曬和排水使用,凸型結構是最大特點,如果埋于地下,跟地面形成一個密封空間,裏面裝上壓縮強堿粉或者火龍油,就是最厲害的防盜墓手段。

我臉上情不自禁地落下大把的汗珠子,肝膽欲裂地向大牛擺了擺手,意思讓他趕緊上去,我輕輕挪動着身子,也跟着爬了上去,我腳步輕盈得離譜,生怕踩中地雷似得。

一上去,看見虎娘子、田七和馬伊拉都圍着土坑往下看,我吓得都快哭了,就讓大家趕緊離着坑道遠點,千萬別讓坑邊上的落石掉下去,我說我們碰到了反盜墓最厲害的“火洞子”。

虎娘子和馬伊拉不知道火洞子是什麽玩意兒,但田七和大牛卻是非常的熟悉,火洞子不但造價昂貴,而且極為危險,曾經有皇陵打算設置這種機關,但都因為技術含量非常高,不得不放棄,裏面最值錢的材料非“火龍油”莫屬。火龍油更是價格不菲,聽說一升火龍油的價格相當于一馬車黃金。

有一種恐龍叫火龍,它比其他恐龍多長了一個腹腔,裏面裝滿了火龍油,它一旦張嘴噴出火龍油,這玩意兒見着空氣就迅速燃燒,據說一滴火龍油就能将一個成年人燒成灰燼,但它也有缺點,就是不便于儲存,唯一的方法就是隔絕空氣。

火龍極為罕見,它生活于古老的原始森林中,有人铤而走險地活捉它,将其體內的火龍油生生地抽到一個特質的玻璃器皿中密封保存。

火龍被抽走火龍油也就死了,這種東西一般有錢人根本用不起,很多外國人偷偷地販賣給有權有勢的中國人,但買得起的中國人更是鳳毛麟角,除了皇帝就是王侯将相了。話又說回來,羅色和巫師有的是金子,買來大量火龍油,設置駭人聽聞的“火洞子”并不奇怪。

大牛一屁股坐在地上,半天都不敢說話。海爺一輩子沒遇見過火洞子,曾經跟他講過關于“火洞子”的故事,沒想到不但讓自己碰上了還差點丢了命。他一個人在下面挖坑,萬一不小心弄碎了一塊瓦當,火龍油還不得把他燒成灰燼?

土坑狹隘,火龍油一旦燃燒,偌大一個火球瞬間就能吞噬裏面的一切,當然墓葬肯定安然無恙,裏面畢竟隔着一道墓門和封門磚,再猛烈的火也燒不進去。

我們安慰了大牛半天,他的情緒才慢慢地好轉,畢竟人還活着,這是最重要的。關于火洞子,大家各抒己見,紛紛獻計獻策,最好的辦法就是毀壞掉它,火龍油太過危險,一旦處理不當,這裏恐怕就是大家的火葬場。

我決定獨自破壞瓦當下面的火龍油,讓其他四人撤到十米開外。我将外衣脫下,澆上水,蒙住頭臉,站在坑道邊緣,右手擎着兵工鏟對着三塊瓦當瞄準了半天,只将兵工鏟砸向三塊瓦當,三塊碎一塊就行。

事關性命,我猶豫不決,胳膊幾乎酸麻了,再這麽前怕狼後怕虎地瞄下去,恐怕更沒準頭了,看着差不多了,我咬牙大喝一聲“嘿!”,兵工鏟呼的一聲直直地砸了下去,聽見砰地一聲脆響,中央那塊瓦當被敲碎了,一股液體激射而出,飛出差不多一米多高,瞬間變成一個大火球,而且越來越大。

我還沒來得及跑呢,騰天而起的火焰瞬間将我吞噬,其他四人目睹我的慘狀,紛紛發出陣陣驚叫。

幸好事先用濕衣服蓋住了頭臉,否則眼睛就被燒瞎了。透過濕衣服,視線裏到處是火海,東南西北都分不清了,不敢亂動,萬一掉進土坑就完了。

突然聽見田七刺耳的喊叫,“快跑!”,聲音從身後傳過來,剎那間的反應吧,我向後面翻滾而去,只要對着田七滾過去就死不了。

火勢裏摻雜着迸射而出的火龍油,我變成了一個火人,即使不停地打滾,火勢依然有增無減。

大牛、田七、馬伊拉和虎娘子不停地往我身上撒土滅火,但都是杯水車薪。大牛這小子更狠,情急之下,不顧一切地沖到我面前,飛起一腳将我踹到一個土坑裏,揮舞着兵工鏟就是一頓狂埋,我下半身都被埋進了土坑,上半身卷着一層濕衣服還好點,不至于被燒得面目全非。

我笑着罵道:“你是公報私仇啊你,有仇報仇,有怨報怨,你成心想把我活埋啊。”

大牛累地氣喘籲籲地說:“我倒想不埋你,但不能看着你被火化啊。你死了,我還報什麽仇?老子還沒折磨夠呢!”

大牛的辦法無疑是有效的,埋到我脖子的時候,火龍油的火就被徹底滅掉了。大家将我頭上的濕衣服拿開,頭和臉一點火燒的痕跡都沒有,還能看到我燦爛的笑容,我能不笑嗎?活着就是最大的開心。

望着大坑的熊熊烈火,大家的內心錯綜複雜。

倒鬥這行幹的就是冒險的活,倒騰個古玩有可能吃喝不用愁,但要是遇到危險,那也是腦袋別在褲腰帶上,随時都有可能一去不回。

死的時候連個收屍的都沒有,直接鸠占鵲巢,睡了別人的墓葬,這或許就是倒鬥人最後的歸宿。

第 88 章 南宮密約

“你瘋了!”蘭雅絲放下手中的茶杯,睜大一對亮若晨星的明眸,失聲慘叫道。

“還是你真的吃飽了沒事做!”

“在現在你這種面臨四面楚歌的情況下,竟還主動想去招惹在朝野兩方面都擁有龐大實力的南宮世家。即使你有必勝的把握,但對你日後,呃,我們日後定會增添無窮的困難。你心裏究竟懷的是什麽樣的打算?我可不願意陪你一同去胡鬧。”蘭雅絲看樣子倒真有點生氣了。

“我是不是胡鬧,你到時再看看吧!”沉楓只是淡淡一笑。

“那,那你總得為玉瑚想想啊!那裏總歸是她的家,有她的家人。你想借那兒去出名耀風頭,你——”

“楓到哪裏,我就跟到哪裏。”南宮玉瑚輕輕地插了一句。望向丈夫的目光裏,滿是柔情。

“玉瑚,你這樣遲早會把他寵壞的。”蘭雅絲有些氣急敗壞,對這夫妻倆也頗有無可奈何之感。

“觀其氣勢內斂,聚而不放,燕公子似乎武功又已經有了大輻度的進步,真是可喜可賀。”廣心出口岔開了蘭雅絲的話題。

沉楓微微一笑:“小姐誇獎了,在下只是——”沉吟了半響,緩緩道:“在下腹中有一篇武學要訣,小姐武學見識當世無雙,現下還請小姐對其指點一二。”

聽着沉楓逐字逐句緩緩背出的《補天心訣》,廣心緩緩地閉上了眼睛,如同兩把小扇子的長長睫毛随着臉色的愈見驚訝而輕輕地顫動着,眉心輕輕蹙起,似乎是在思索,但更像是在體味這篇精華。

“好!好!…”廣心一連說了七八個好字。“想不到,居然,還有此等巧奪天地之造化的武學奇論。看來,廣心确是孤陋寡聞了。”

“小姐認為如何?”沉楓急切問道。

“只是——”廣心微微沉吟了一下,“這篇武學要訣其精訣似乎是在于搏自身之潛能為體用,必須要用致之死地而後生的先絕條件,并非一般人能參悟,恐怕——”

“公子六識大開,神通初成,日後前途必是不可限量。只是,廣心有一言忍不住相告。還是以前那句老話,武學愈往上層,其心必堅。心靈之功,乃是在于作出突破的關鍵。公子此時功力雖是天下無雙,但若無相應的心、意與之相輔,出招之間威力必會大打折扣。”

沉楓眉頭輕鎖,似乎在靜靜體會着廣心此番話的個中含義。長響,突然起身,向廣心一鞠道:“多謝小姐指點,日後若是能力再次有成,必不忘小姐指點之恩。”

廣心不悅道:“莫非廣心與公子的一場交情,就只值‘謝恩’這兩個字的價值嗎?公子也兀太過客氣了。”

沉楓呆了一呆,哈哈大笑道:“極是,極是。如此一來,在下便就此告辭了。”亦不再多作禮數,轉身即去。來得恭敬,去得潇脫。

“我真是不明白你究竟想幹些什麽?”蘭雅絲低聲嘀咕着。不知從什麽時候起,她越來越變得像個活潑的小女孩了,什麽事都懶得去動動腦子。往日的智慧,更是不知道跑到哪兒去了。

“不要說你,就是我,也是不知道的。”南宮玉瑚在一旁笑道。

“盛龐豐,走吧!”沉楓在離開之前将盛龐豐從廣心身邊重新要了回來,廣心很是爽快地答應了。

“此去南宮世家,既是我們對往事的一個結束,更将成為我們日後新的生活,開始的一個起點!”沉楓握住妻子冰涼的手掌,微微地笑着。笑容,有着說不出的神秘,和隐含的冰冷。

年高近七十的南宮邁,先後曾事奉南宮世家兩代家主,可以說得上是南宮世家的兩代老臣了。在這數十年的經歷所養成的鎮靜自然,周圍的一切,能讓這位元老驚動的事情并不多。

“大小姐?真是大小姐!咳,咳,大小姐,您終于可是回來了!快,快鳴鐘傳告家主啊!你們倒是快點啊!”站在堡門的大門口,南宮邁激動地揮舞着手中那根手仗,雪白的胡子在風中一翹一翹。

南宮玉瑚欲言又止,擡頭仰望,黎明之前,天色猶有幾分昏暗,兩個挂在大門上的燈籠,閃耀着顫震的暗紅色燭光,像在歡迎她的歸來。

“當,當…”在十三下沉重的鐘聲之中,南宮世家名聞天下的“十三重門”最外的第一重門打了開來,接着是第二重,第三重……節節深進的山門一重一重地在三人面前張開來,好象是為他們打開了通往另世之門,又若通向這個冷酷現實的高門閥第的正光大道終于顯露出來。

這“十三重門”,乃是自南宮世家首代家主時便開始設置的門戶,內裏機關設計衆多。平日長鎖緊閉,即使是家主,也無權随意将之打開。只有當迎接極重要的貴賓和當面對家族強敵之時,這十三重門戶,才會相應打開,将來者慎重迎進。今天,對南宮世家來說,應是屬于哪一種情況呢?

當最後一重大門打開之時,南宮玉瑚看到了,那平日只有不到十人巡邏的寬闊大廣場上,業已密密麻麻地站滿了南宮世家的全體人員。

南宮玉瑚雖然早已曾在腦海中反複設想過千百種回到家中會遇見的情景,但驟然遇到了這種“盛大”場面的款待,一時心裏仍是有些承受不住,不自主地朝後退了兩步,緊緊靠在丈夫的身邊。那裏,才是她最可靠最溫暖的避風港彎。

“兩位,別來無恙?”南宮環冷冷地笑着,冰冷的笑聲中,卻沒有一點的笑意的伴随。

“爹!”南宮玉瑚上前一步,秀目中已重新滿溢了堅毅的光彩。

“我回來了!”

“哼!哼!哼!”南宮環不知道此時到底應該說是憤,亦或是怒。“你是誰呀?南宮世家不歡迎外人的随意進入。”

南宮玉瑚玉容慘變,失聲叫道:“爹!”

沉楓舉手比劃了個手勢,阻止了南宮玉瑚的進一步失态。

“南宮家主,難道你的親生女兒回來了,你不但一點親情的溫暖都沒有,反而以這種态度等待她。難道這就是一個為人父親,一個世家家主所應有的禮節嗎?”

“是啊,是啊!”站在南宮環身後的小女兒南宮素真插口道。“難得大姐終于肯主動歸家了。爹你也就原諒了大姐吧!一家人和和氣氣地不是很好麽。”

南宮雲嘯拉了拉南宮素真的衣袖,朝她輕輕地搖了搖頭。

“小子,你給我住嘴!”南宮環惡狠狠喝道,再回頭瞪了小女兒一眼。

“逃出去的人就如同潑出去的水。她當初寧肯背叛家族,抛棄了父親和一切親人,而同一個低下的賤民私奔的時候。從那一刻起,我和她的父女之情,就已經斷絕了。至于以後的變本加厲,那更是應該形同路人了。她既然有勇氣背叛家族,就早應該有迎接今天這一切的準備。”

“賤民?”蘭雅絲掩嘴輕笑,美目輕移到沉楓的身上。“就是他嗎?有意思!”

沉楓瞟了一眼蘭雅絲,不滿地低聲輕哼了一聲。

“南宮家主!”沉楓那低沉的聲音再次響起。“不管你承認也好,拒絕也好。總之事實你無法否認的是,玉瑚的的确确是你的親生女兒。若非如此,我也不會陪她來此走上這一躺,更不會到現在還這樣客客氣氣地對待你。”

“你這話什麽意思?”南宮環弗然不悅,冷冷道。

“若非你是玉瑚的親身父親,憑着你以前多次對我的迫害,你以為你此時還能安安穩穩地站在我面前跟我說話麽?”沉楓臉色一沉,眼中精茫四射。

“我早就親手取下你的項上人頭。”

南宮玉瑚聞得此言,玉容驟然變色,想要阻止丈夫說出,卻已是來不及了。

※※※

“好!好!”南宮環怒極而笑。“既然如此托大,那你就不妨來試試看,看看老夫這南宮世家諸人是否全都是群酒囊飯袋?”

沉楓冷冷一笑,正待說話,卻聽得後方起了一陣騷亂。

一名全身上下都為黑布蒙得嚴嚴實實,只露出一對眼睛的黑衣人,正經由“十三重門”,大踏步地走入廣場。

“什麽人,竟膽敢擅闖南宮世家?人呢?都死了嗎?為什麽都還站着,不去攔下他!”南宮環大聲喝斥道。

南宮雲嘯湊到南宮環耳旁,輕聲提醒道:“大哥,你看,他手中那面金牌!”

經南宮雲嘯一提醒,南宮環才注意到,那黑衣人的右手上,高舉着一面巴掌大小的金燦燦的金牌,四周以銀絲鑲着奇特的花紋,自上而下卻以細小的鑽石屑排成四個大字——“如朕親臨”!

“這,這是皇家的信物,一向乃是作為女皇秘密特使的憑證,見此金牌,如女皇親臨,難道,難道是密使駕臨?”南宮環臉色大變,喃喃低聲自語出來。

其實,無論是在哪一個時代,只要稍微有點頭腦的皇帝,都會在暗下培養着一只只屬于自己且忠心耿耿的秘密部隊。負責帝皇對內外的一切見不得光的暗下行動。暗殺、刺探、破壞…等一系列活動。力量之強自不殆說,而且這批人都必須絕對是死士中的死士。只要帝皇一聲令下,不論任何理由,任何原因,他們都會毫不猶豫地獻出自己的生命。據說如今的女皇座下,也有着這樣的一群秘密培養的密探。這黑衣人手中的金牌,應該就是他們身份的象征。

南宮雲嘯得到南宮環的一個眼色,立即迎了上去,笑臉迎向黑衣人,道:“南宮世家全體上下不知密使駕臨,有失遠迎,還望密使恕罪則個。”

黑衣人對南宮雲嘯的笑臉卻是理也不理,眼光在看到沉楓的同時一亮,移動腳步,朝着沉楓走去。

“不知密使來此,是否奉有女皇陛下的旨意,有何——唉,密使,密使!”

與全然不理會南宮世家諸人的态度相反,黑衣人走到沉楓身前,單膝跪地,左手握拳抵地,恭聲道:“陛下座前密探,編號十七,參見大皇子殿下!”

沉楓旋風般兀地背轉過身來,面罩寒霜,寒聲道:“你說什麽?”

“什麽?”

“什麽——”

驚訝之聲此起彼伏。為那黑衣人的恭順态度,更重要的是那一聲稱呼所鎮駭。南宮世家子弟們的失态和尖叫聲一時此起彼伏。南宮環眼睛更是睜得如銅鈴般巨大,嘴巴張開大得可塞下一個蘋果,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對話的兩人。能令這位南宮世家家主如此失态,也是因為剛才那黑衣人的話委實太過于驚世駭俗了。

黑衣人埋下頭,道:“大皇子殿下,小人是奉女皇陛下之命,請殿下返回帝都,讨論——”看了看四周南宮世家的諸人,才壓低聲音道:“讨論有關皇位繼承權一事。陛下她——”

雖然黑衣人刻意壓低了聲音,但卻又怎麽能瞞得過運功竊聽的南宮環南宮雲嘯兩兄弟的雙耳。

沉楓臉色微變,冷淡道:“我沒興趣,你走吧!”

“可陛下和珊娜麗紗大人一再令小人提起二皇子,他,最近和徐帥走得異常接近。陛下擔心…所以令小人秘密出宮,務必急速尋找大皇子返宮。小人——”

“夠了!”沉楓打斷了黑衣人下面繼續的話語。“我意已決!你只需要将這四個字回返給女皇陛下,及珊…回返給她們就夠了。你去吧!”

“可是,殿下!”

“我現在給你兩個選擇!走,或死!”沉楓眉頭一挑,一抹煞氣在眉間一閃,“你選擇哪一條?”

“如此,那小人,就此告辭了。”

黑衣人立起身來,旁若無人,對南宮世家的衆弟子和臉色變得異常難看的南宮環毫不理會,就在衆人目光焦聚的注視下,大刺刺地就此走出了南宮世家的大門。

目不轉睛地盯着沉楓了好大半天,南宮環伸出舌頭舔了舔幹燥的嘴唇,幾次欲言,終于道:“剛才,剛才燕,燕先生說什麽了?”語聲已明顯放柔和緩。

既然已經看出了這位準岳父态度的有所轉變,看在妻子的面上,沉楓又怎能會不給他一個臺階下了。微微一笑,躬身行了個後輩之禮,道:“小婿此番歸來,其主要用意乃是為了陪同玉瑚回家返親。”

“呃,再說吧,再說吧。”南宮環含混不清地暫時應付道。“還是,先請各位到大廳中坐下,再行敘事。”雖然勉強壓下了對這夫婦倆興師問罪的心情,但距離要承認這個女婿,那還是有着一段時間和利益考慮的。

“唉呀呀,想不到最後還是得要靠這種名聲才能跨進南宮家的門坎。這麽看來,倒和我先前估計的大致差不多。如此注重實際利益和身份地位的搭配,看來南宮世家實在是沒有太大的發展前途。也只有,把它純粹看作一個可供利用的戰略合作性的盟友來看來。這樣,不過,未免是有些對不起玉瑚了。”沉楓心下感嘆着,面上卻保持着微笑,牽着妻子的手,在南宮兄弟的“夾迎”中,走進了內堂。

也許,是因為此時南宮環和南宮雲嘯的腦袋都被剛才那“大皇子”的稱呼給攪糊塗了。以致他們竟忘記了沉楓一行人來的是三個,而最後跨進內堂的卻只有沉楓夫婦二人。那位具有絕世風姿,豔麗得讓那些年輕的南宮世家子弟睜不開眼睛留連忘返的美女,卻在南宮世家諸人全部撤出廣場後,也悄然地消失,只不過,方向卻與沉楓二人相反,選擇了離開南宮世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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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路疾馳中的黑衣人突然停下了腳步,冷目朝四周一陣掃射後,才冷哼一聲,道:“出來吧!閣下一路尾随跟蹤着我,究竟是有何用意?”

身穿灰衣的男子從路旁走了出來,雖然還算俊秀,但由于繃緊的臉上不見絲毫的感情波動,大大影響了他的形象。“只是想向閣下詢問一件事的真相?”

“什麽事?”黑衣人眉頭一挑,冷冷道。

“為什麽?閣下要假托女皇之名,假傳聖旨?”

“你胡說什麽?”黑衣人的臉色刷的變得異常難看。

“我不否認閣下的身份的确是女皇座下的密探之一。但剛才閣下所傳的旨意,卻絕非女皇本人的意思。”

“你到底是什麽人?你怎麽知道我剛才說了些什麽?還有,你究竟知道了些什麽?”黑衣人的拳頭已緊緊捏了起來。

“還有,就是,你去死吧!”

事先沒有殺氣的征兆,在黑衣人聽聞最後那三個字而頓起警覺心時,才一拳兀的擊出,一記重拳猛地擊在黑衣人的小腹上。

雖然黑衣人開始動手還擊,但這實際上根本就是一場一邊倒的戰鬥,黑衣人盡出一身解數,但仍在灰衣男子手下走不出十招,一手提起已經落得是全身傷痕累累,再無戰鬥之力的黑衣人的脖子,将之緩緩地憑空提起。灰衣人狠聲吓道。

“再問一次,在你背後指使你的,究竟是誰?”

回答的只有一聲毫不意義的低吼。

“那麽,你去死吧!”

手上稍微一使勁,黑衣人的喉結就被片片捏碎,一雙死魚眼睛瞪得大大的,似乎在吐射着無窮的恨意,完全是一副死不瞑目的衰樣。

在臨咽氣前,黑衣人的眼中突然大放光芒,死死地盯向灰衣男子的身後,含混不清地擠出那生命中的最後幾個音節。“大——小——姐!”

那位美豔得如同九天玄女降世般的絕色麗人,娉娉婷婷地蓮步輕移,緩緩走到兩人的身旁。俏臉上滿是憐恤與不忍的神色,香袖輕拂,在黑衣人那滿是血污的臉輕輕拂過。

“你好生去吧!我會替你完成你的一切心願的。”

聽了麗人的柔聲許諾,黑衣人瞑目地閉上了雙眼,神情安祥地去了。

“能夠對自己業已死去的手下都假惺作态到這種程度,連死人都要騙,姑娘還真是不令在下佩服都不行啦。”一旁的灰衣男子不客氣地出言指責道。

“我所做的一切,還不都是為了你家主人嗎?這次,為了他,犧牲了一個我父親以前埋伏在皇家密探中的一顆棋子。犧牲可是不可謂不大了。而且,我說過要替他完成他的一切心願。只是他只有說出來,我又怎麽知道他的心願是什麽呢?

“你——”對此,灰衣男子還能再說什麽呢,只是連連搖頭。

“這殺人滅口的事可是你作的。你殺了我的手下,這筆帳,我可是還未來得及跟你好好算算呢?”

對于女子的話,灰衣男子盛龐豐只是哧之以鼻。這女子其實應該早已在他現身後不久就已經來到了吧!以她遠勝于自己的武功,若真是有心要拯救她自己的手下,黑衣人根本就不可能有半點的損傷。所以唯一的解釋就是,黑衣人被自己殺死,根本就是她底下的默許結果。

盛龐豐對眼前這個女子豈止不存在好感,根本就是敬而遠之。這倒與他主子最初對這女子的态度一般無二。太精明,太冷血,且太陰險了。主公與她合作,從長期的前途看來,估計是不會有什麽好收成的。無論是為主子的立場來看,還是個人的純粹感覺使然,他都是不願意再與這巧笑倩兮的魔女有太大程度的合作。

只是…不知道自己主子究竟是怎樣想的…竟然會選擇與這種蛇蠍美人…

也就是說,這次這位黑衣密探所引起的風波,其實,就根本只是沉楓在幕後授意,蘭雅絲出面籌人,盛龐豐事後出手滅口的一套絕妙演戲。只是,瞞過了南宮玉瑚一個人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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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楓端起茶杯,輕輕吹了口氣,撥開寥寥的雲霧冉繞,美美地輕呷了一口杯中的茶水,閉目良久,回味半響,才輕嘆贊道:“三桑玉葉,果然不愧為一等一的名茶。”

南宮環略顯尴尬,欲言又止,半天,才猶豫着出口問道:“呃,這個,老夫不知,剛才密使的話究竟是隐諱何意,還望指教。”

沉楓卻索性閉上雙目,懶洋洋地背靠在酸枝木太師椅上,對南宮環的話卻是裝出一副全然未聽到的樣子,只是閉目養神。

看着父親因尴尬和而漲得通紅的老臉,南宮玉瑚輕蹙起柳眉兒,朝丈夫的方向望了一眼,似乎是在征求丈夫的首肯。才檀口輕張,将沉楓的身世一五一十地敘述了出來。

南宮兄弟聽得目驚口呆,兩人面面相觑,對視半響,竟是說不出話來。

沉楓兀地睜開雙眼,明目中瑩光流轉,甚是有神。微笑道:“既然家主不願承認我和玉瑚的身份地位,鄙棄與我們做親戚。那麽,我們倒不妨開誠布公,純以利益的角度出發,以對等的合作夥伴身份,來做上一筆,足可颠覆天下的,秘密交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