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0 章 疑窦

疑窦

另一邊, 望舒殿

謝若暻略帶驚詫地接過聖旨,又交由丹素仔細收好, 這才起身問張德保道:“這聖旨…”

“娘娘可是覺得哪裏不妥?”張德保垂首小心問道。

“自然并無不妥”謝若暻輕輕一笑,接着面色猶豫道:“只是聖上為何…”

張德保會意,知曉謝若暻此舉不過是詢問孟璋為何在走後才留下這旨意,微微一笑便恭敬回道:“不過是為了免去些許麻煩罷了。”

若是早早頒布下來,別的不說,只怕坤儀殿的皇後娘娘便少不得要多跑幾次乾盛殿,聖上本就不耐應付, 如今這般,倒也省去不少麻煩。

聞言,謝若暻也放下心來, 既然孟璋要給她權利,那她自然沒有不收的道理。

“以檀, 還不給張大監看茶。”謝若暻對張德保笑道:“如今宮中也算清淨,張大監不妨留下喝口茶再走。”

“老奴多謝娘娘好意, 只是聖上不在, 乾盛殿如今尚且指着奴才盯着, 這就要回去了。”張德保推拒道,只是臨走前仍舊提點了一句:“聖上走前吩咐過奴才,好生照顧您和腹中的皇嗣, 您盡可放心着, 若是有什麽地方用的着奴才的, 盡管派人來吩咐一句便是。”

張德保雖然只是一個奴才, 可依舊是這宮中的總領大太監, 這宮中的許多事,他說起話來, 也算是格外有用。

“有勞公公。”謝若暻颔首。

将張德保送走後,以檀才滿面喜意的湊近謝若暻道:“娘娘,有這道旨意在,咱們望舒殿在這宮中,就是誰也不怕了。”

沒想到聖上如此看重娘娘,如今就算是坤儀殿那邊,她們又有何懼?

謝若暻微笑點頭,伸手敲了敲以檀腦袋告誡道:“往日要更加仔細着些,萬不可輕狂了去。”

越是得意,越是容易生出事端。

“奴婢省的。”以檀一笑,又扭頭去一一告誡了其餘宮人們。

孟璋不在宮中,連皇後也免了初一十五的例行請安,這宮中自然就清靜下來。

幾日過去,謝若暻除了在望舒殿教歲歲習字讀書,就是閑來逛逛園子,倒也十分舒心。

然而,今日方才午膳過後,就有宮人來報,說是太醫院的賀太醫來給娘娘請平安脈。

謝若暻聞言蹙眉,平安脈?自打拂風回來後,她便吩咐過賀言致,日後不必再專程過來請脈,想必是另有要事?

謝若暻捏着杯蓋的手無意識刮了刮浮沫,才将茶盞蓋上,輕聲道:“請賀太醫進來吧。”

不多時,賀言致匆匆走進殿內,恭敬朝謝若暻一禮:“臣給貴妃娘娘請安,娘娘萬安。”

謝若暻點頭,懶懶靠在貴妃榻上,笑吟吟道:“賀太醫多禮了,聽說賀太醫又有喜事臨門,本宮可還不曾恭喜過你。”

貴妃一提,賀言致便想起家中夫人,口中不免帶出幾分笑意道:“臣多謝娘娘。”

謝若暻當初的承諾不假,自打她在聖上面前多提了幾次後,自己也算是能順利娶了意中人,如今妻子即将懷孕,賀言致對貴妃的謝意便更深了幾分。

只是,連他家中私事都能得知,想必是宮外謝家的手筆。

“以檀,将本宮給賀太醫準備的賀禮拿來吧。”謝若暻側眸道。

以檀聞言,立即從內室中捧了個小匣子出來,其中放了幾件小孩子用的平安鎖一類的飾物,細瞧都是些好東西。

“這都是當初本宮生榮安的時候,聖上賜下來的,不過你放心,這些都是嶄新的,也算是沾了榮安的福氣。”謝若暻笑道:“榮安這丫頭,雖是個潑皮,可自小身子便健壯,本宮希望你夫人與孩兒也如榮安一般身子康健。賀太醫莫要嫌棄才好。”

謝若暻這一番話說的真心實意,賀言致也不是不知好歹的人,自然小心謝過,又将東西仔細收了。

二人聊完閑話,這才開始提起正事。

只見賀言致略正色道:“啓禀娘娘,臣發現,晏婕妤近日胎像仿佛有異。”

謝若暻一驚,不過轉念一想,倒覺得也在情理之中,晏婕妤當初跟孟璋就那麽一回,偏偏就懷上了,原想着是她運氣好,現在看來,只怕其中尚有些疑窦。

“你且與本宮仔細說來。”謝若暻緩緩坐直身子,将四周無關的宮人屏退,只留下丹素t以檀二人。

“回娘娘,自從晏婕妤有孕後,便一直是臣在照料,昨日臣為晏婕妤診完平安脈,突覺有些不對勁,按理說,這婦人懷了胎,就能摸出雙脈,一脈是孕婦的,一脈是胎兒的。”賀言致低聲道。

謝若暻點頭,這話她倒也聽過一些,随後心中有些了然:“可是脈相有異?”

賀言致微微颔首:“娘娘聰慧。晏婕妤的脈象雖能摸出雙脈,可那胎兒之脈卻隐隐有些虛浮不穩,似是被什麽外力幹擾所致。臣恐其中有蹊跷,故來禀告娘娘。”

謝若暻微微皺眉,思索片刻後問道:“可有查出是何原因導致脈象如此?”

賀言致搖頭道:“目前尚未查出确切原因,但臣懷疑有人暗中動了手腳。娘娘,此事非同小可。”

說完,賀言致又補充道:“那胎兒的脈相瞧着,與晏婕妤的脈相竟是一般無二,若要說什麽差異,那便是微弱了許多。”

謝若暻垂眸,指尖輕輕點了點桌案:“賀太醫的意思,是晏婕妤此胎有異?”

若真是如此,那真是就連老天也要幫她。

賀言致面色凝重,拱手道:“只是臣有些懷疑,此外,娘娘方才所言,倒是叫臣突然想起一事。”

謝若暻擡眸,示意他繼續說。

賀言致道:“當初晏婕妤有孕尚且不足一月時,聖上就秘密傳臣去了一趟衍慶宮,診斷晏婕妤是否有孕,臣瞧着,聖上那模樣竟像是早就心中有數。”

“哦?”謝若暻意味不明道:“晏婕妤可有何反應?”

賀言致搖頭:“當時瞧不出什麽異樣,只是診脈之後,晏婕妤身邊的松枝專程來尋臣,瞧着頗為心虛。”

謝若暻沉吟片刻,道:“此事你務必暗中調查,切不可聲張。若有需要,可從本宮這裏調派人手協助你。”

“臣遵旨。” 賀言致行禮道。

瞧着賀言致的身影漸漸淡出望舒殿,謝若暻才輕輕敲着桌案思索着,賀言致既然這般說,想必是有八成的把握。

思及此,謝若暻側首吩咐以檀道:“你且去東側殿瞧瞧,若是拂風無事,便将她喚來,就說本宮有事要問。”

以檀連忙應了就往東側殿去。

見謝若暻沉默不言,丹素小心問道:“娘娘,那晏婕妤的胎?”

謝若暻搖頭:“尚且沒有定論。”

片刻,便見以檀領着拂風快步過來,不待她二人行禮,謝若暻便道:“我們之間,不必多禮了。”

說完,又将先前賀言致所說細細與拂風重複一道,末了,謝若暻擡眸問道:“真有什麽藥能使女子有孕麽?”

拂風噗嗤一笑道:“娘娘這是瞧了什麽話本子?奴婢學醫多年,加之扶南向來頗多奇植異藥,都不曾聽聞過這樣的事兒。”

“再說了。”拂風稍稍正色道:“這胎兒孕育乃是自然陰陽調和而成,怎是由人力可調配的。”

“那…賀言致所說?”謝若暻皺眉道,難不成真是她多想了?

“奴婢揣測,若賀太醫所言不虛,或許,晏婕妤只是捏造出有孕的脈相,也因此,那胎兒的脈相才會像極了母體的脈相。”拂風擡眸道。

謝若暻垂眸思索片刻,若是這般說來,只怕也說的通。

因此,須臾之後,謝若暻便輕聲囑咐道:“以檀,你攜拂風去一趟太醫院,就說本宮這裏缺了一味藥,叫你們去取,然後去尋賀太醫,将晏婕妤有孕以來的脈案取來瞧瞧。”

拂風附和道:“若是如此,應當就能确認了。”

“有勞。”謝若暻颔首道。

與此同時,衍慶宮

晏婕妤方才咽下一碗漆黑的安胎藥,又接過松枝遞來的帕子擦了擦嘴角,才一手撫上自己小腹,輕聲道:“如今聖上不在,咱們更是要格外注意,往後我的一應吃食湯藥,你皆要親自看着,萬不可離開半步。”

“是,奴婢省的。”松枝上前輕輕将碗收了去,有些擔憂道:“主子,是否要去告知皇後娘娘一聲?”

晏婕妤垂下眼皮,鴉羽般的睫毛在眼下掃出一片陰影:“皇後…”

思索片刻,晏婕妤才沉下眸子道:“去通禀皇後一聲,就說本主心下不安,這些日子許是要多勞煩她一些。”

既然皇後想要她腹中這個孩子,那她自然應該多出一些力,保證自己能将這個孩子穩穩當當生下來。

“是。”松枝立即應了,随後匆匆前去坤儀殿禀報。

坤儀殿,皇後正閉目在佛堂中,聽聞松枝求見,連眼皮也不擡,吩咐含章道:“叫她進來吧。”

片刻,松枝恭敬行了一禮,才小聲将來意說了。

皇後緩緩睜開眼眸瞧着被青煙圍繞的佛像,溫聲道:“既是如此,回去告訴你家主子,若她心中不安,大可搬來坤儀殿小住。”

松枝聞言,面上一喜,皇後這意思,就是要力保自家主子了。

“奴婢多謝娘娘,娘娘萬安。”松枝笑盈盈地一禮,說完,又被皇後吩咐含章親自送了出去。

含章回來時才道:“娘娘,您說這晏婕妤,可真會來坤儀殿?”

皇後輕輕勾了勾嘴角,雙手合十,虔誠地瞧着寶相莊嚴的佛像,溫聲道:“會來的。”

只要她足夠看中這一胎,就一定會來。

“屆時,你将東側殿收拾出來給她們住,再多準備些孕婦适宜的補品送過去。”

第 149 章 雪上啼嬰1

第149章 雪上啼嬰1

沈二淡漠:“你始終是一把劍, 不懂人心。”

月奴心神震動。

她想到很多很多年前,當她在那個月涼如水之夜,救下五歲的沈行川時, 她在想些什麽?

當幼童跟随她, 進入修行之門,叫她“神仙姐姐”, 她又可曾在乎?

渾渾噩噩的一把劍,在真正的沈行川死去、在沈行川被鸠占鵲巢,在當年穢鬼林的戰鬥中,她是否生出一些感情?

當她回想起過去,當她眺望如今雲端之上的沈行川, 她是将他當主人,還是當穢鬼, 或是當敵人呢?

沈行川哄騙她為封魔而失憶。

沈行川不與她親近,數十年如一日地排斥她……

沈二道:“難道小嬰和你之間, 毫無感情嗎?”

月奴低下頭。

她想到自己與小嬰說, 沈行川不喜歡她,沈行川不用她。那些皆有緣故,小嬰說會幫她找真相……

而今真相已經歷歷在目, 缇嬰卻被種下魔氣……

沈二不言語。

他說這些, 只是動搖月奴之心。

他并不信任月奴,也做好月奴仍要除魔的準備。

他一手擁着缇嬰,一手藏于袖中做好戰鬥準備, 他想着該如何限制這把劍——一把封魔執義、除穢殺惡,天生就用來碾壓他們的劍。

月奴垂下了臉。

月奴半晌道:“我弄不懂你們人類。”

她道:“也許是因為我始終不懂你們, 主人……穢鬼王……沈行川,才始終不理會我吧。我如今甚至不知, 我該不該殺他……

“我該怎麽做?”

沈二意外:“你問我?”

——他如今心中盤算着救缇嬰之事,哪有心思關心一把劍。

月奴靜默搖頭。

月奴伸手來碰缇嬰。

沈二擡臂格擋。

他眼眸溫潤,神卻冷然。平時總是讀不懂他人想法的月奴,此時卻靜靜看着他,若有所思。

月奴:“你也和缇嬰有什麽契約嗎?就像沈行川與沈玉舒之間有生死同守之契,沈行川不能讓沈玉舒死……你也不能讓缇嬰死?”

沈二淡聲:“不是。”

月奴怔一下。

她放棄思考這些,只垂眼看缇嬰。

她曾經封魔除穢,她應當是這世間唯一接觸過魔的生靈了。她曾經犧牲自己而将魔氣留在穢鬼林,這一次,她一定可以再次做到。

而沈二又要救缇嬰。

缇嬰真的能戰勝魔氣嗎?

也許可以吧。

畢竟沈行川當年……穢鬼王使手段甩開了那個吞噬自己的魔氣,進入人間改頭換面,那麽小嬰,也許也能做到。

月奴做了決定。

月奴對沈二說:“你去喚醒小嬰吧。小嬰曾經認識鬼姑,也許憑借對鬼姑的了解,她對鬼姑的手段有些提防。

“我在這裏,幫你們争取時間。我控住小嬰心脈,不讓魔氣繼續流竄……留給你的時間不多。你若是做不到,我還是會殺掉小嬰的。”

沈二溫和道:“多謝相助。”

然他進入缇嬰識海前,便給穢鬼林中的穢鬼們下了命令——

若是他的氣息徹底消失,說明他失敗了,那便讓穢鬼們齊齊出手襲殺月奴。

絕不讓月奴傷害缇嬰。

人的神魂中,充盈各種記憶。

鬼姑可以吞噬、篡改記憶。

沈二進入缇嬰識海,便發覺缇嬰的大部分記憶在被吞噬……而缇嬰大約也知道,魔氣在識海中沖撞,她的意識躲入了一片混沌包圍的記憶中。

任魔氣四溢,這一片記憶卻裹着她的神識,藏入最深處。

記憶團如水泡,在少女識海中漂浮躲藏。既躲避魔氣,又躲避他人碰觸。

沈二意外——這段記憶,似乎有些問題。尋常記憶不會如此靈活地“躲避”。

沈二一徑追逐。

他快速鎖住這段意識,下一刻,天旋地轉,眼前驟黑,他被這渾濁記憶泡沫吞沒。

“滴答、滴答。”

沈二醒來,聞到空氣中的潮濕,一片水潤泥土氣息覆于四周。

他聽到淅淅瀝瀝的雨聲。

沈二保持警惕,睜開了眼……

他一怔之下,微微縮眸,睫毛快速顫抖。

旁邊有一小節快要燃燒盡的燭火,擺在微斜的矮櫃上。

這是一間漆黑的、只靠一根蠟燭生光的密布蛛網塵埃的小破屋。斷壁殘垣在旁,瓦屑之間,塵土氣息沾了雨水,伴随着檐角滴落的雨滴聲,一切渾濁得近乎窒息。

而他旁邊,背對着他,蹲着一個小女孩,衣着破爛,赤足散發。

微黃的枯草般的亂發一徑委到了腳邊,女孩看着不過四五歲幼童大小,背影單薄至極。

初初醒來的沈二本想耐心觀察,卻是呼吸間,就被塵土嗆得咳嗽。

那背對着他的女孩聽到咳嗽聲,快速回頭,目露驚喜:“你醒了啊?”

沈二瞳眸微瞠——

稚氣的幼童女孩,一把嶙峋瘦骨,似随意一碰就會捏碎。

一身不合身的裙衫捉襟見肘,不蔽風雨。她的手中捧着一片碧綠葉子,葉間不知道搗鼓着什麽粘稠的東西,散發着可怖的欲嘔的氣息。

她臉上沒有肉,枯黃,削骨,眼睛卻亮而大,明澈無比地望着他。

她眼睛都透着笑。

這樣秀氣的眉眼,微張的嘴巴……

沈二脫口而出:“小嬰?!”

女孩卻愣住了。

她嗫嚅半天。

她吞吞吐吐,結結巴巴:“你、你、你怎麽知道我、我叫小嬰……小哥哥,你認識我嗎?”

沈二怔住。

他盯着這女孩,慢慢恍然。

這不是真正的缇嬰……這是記憶中封存的缇嬰。

是一個幼小的……

沈二:“你多大?”

小女孩伸出手指,掰了半天。

她笨手笨腳,十個手指都算不清楚,沈二聽到她的翻來覆去嘀咕。他還看到她指縫間的血、泥土……

他心口如被刀刺。

他見不得她這般模樣,撐着便要起身抱她。

但他一動之下,觸動傷口,撕裂一樣的痛楚襲來。他面不改色,但是傷口滲了血,卻被小女孩發現了。

她撲過來,伸手捂他胸口。

她慌慌張張:“你別亂動,不然會死的。”

沈二眉心微微一跳。

他也許受傷很多,他很習慣受傷,所以即使不看,他憑着感覺,都能判斷出此時傷口的大小……也許讓他行動不便,但不至于致死。

然而這酷似缇嬰的小女孩,卻覺得他要死了。

她眼中噙了淚。

烏泠泠,水潤潤。

他看到她眼中有淚,便不知所措,悶不吭聲,不敢反抗。

他由着這小孩輕輕地扒拉開他衣襟,拿着她那葉間黏糊的不知道什麽怪東西搗鼓出的藥汁,往他胸口拍……

他低頭看自己的胸口。

沈二睫毛微顫。

這副身體……也十分小啊。

他張開手。

他盯着自己的手看。

布滿傷疤、沾了灰土、骨肉皆未真正長成……這是一個還沒長大的半大孩子的手。

而無論如何,這是一個人的手。

不是他奪舍的他人的身體,是與他神魂完全融合、屬于他自己的手……他活着。

在這段記憶中,他活着。

沈二靜靜地看着自己的手。

幫他上藥的小女孩見他不吭氣,以為他快要死了。

她眼淚吧嗒吧嗒向下掉,說話磕磕絆絆,不連貫:“我撿到你的時候,你就這樣了……不是我弄死你的……你、你別睡覺好不好?

“你睡着了,就再也睜不開眼睛了……鬼姑說,那就是死了,就再沒辦法站起來,沒辦法說話了。”

她眼淚落在他掌心,清水滴答:“你活着,好不好?”

沈二擡目看她。

他問:“你是不是……缇嬰?”

他聽到自己的少年聲。

十分清,些微亮。如一汪泉水。

淚水模糊的小女孩哭得發抖,她擡起臉。

她一把瘦骨,伶仃年幼,頭發枯黃……

她和他日後見到的模樣全然不同。

她不明媚,不鮮活,不會生氣,不會撒嬌。她沒有漂亮的衣物,沒有美麗的面孔,沒有吸引他的靈動眸子……

但是她眨着眼,抽抽搭搭:“你、你真的認識我嗎?

“是不是以前我當小巫女時,你來村裏算過命,見過我啊?

“對不起,我不會算命……我肯定給你算錯了,對不起。”

她的眼淚又掉下來。

她惶然萬分,戰栗萬分:“但是你別死……鬼姑去其他地方了,我不想你們都死了,小哥哥……”

小哥哥倏地起身,将她抱入懷中。

他緊抱住她,手指微微發抖。

他輕聲:“我不會死,你別怕。”

小女孩缇嬰是什麽也不知道的。

沈二從她口中套話,得知她以前在什麽村子裏當着巫女,現在跟在一個叫鬼姑的大妖身邊。

鬼姑答應人類,不擾亂人類。但是鬼姑四處獵殺小妖,吃妖。鬼姑就将缇嬰帶在身邊。

缇嬰很害怕。

缇嬰總是哭,總是拒絕鬼姑的要求。可她是小孩子,又逃不開鬼怪掌心。這種惶惑的生活,已經過了整整一年……

鬼姑獵殺妖物時,她便哭哭啼啼地跟着,在鬼姑活動的範圍內,翻一些死人堆,扒一些枯墳,找一點吃的喝的。

這一次,鬼姑去追殺一個小妖,又将缇嬰一個人丢在亂葬崗。

缇嬰在亂葬崗偷吃供品時,發現了死人堆中還有口氣的少年。

她好奇又欣喜。

她已經很久沒見過活人了。

她吭吭哧哧将半死少年從亂葬崗中搬出來,又在淅瀝雨中找到一個躲雨的沒人住的屋子。她還按照自己這一年來照顧自己的經驗,搗鼓了一點小妖怪屍體做的藥膏,要給少年上藥,試圖救活少年。

此夜,少年睜開眼,她何其驚喜?

她太久沒有與人說過話了,她依偎在他懷裏,仰着臉眷戀無比地看他。

她生怕他死了。

沈二明白缇嬰這段經歷後,便想将她帶走。

人怎能跟一個妖長期生活?

那個鬼姑……不知如何折磨過缇嬰,才會讓長大的缇嬰那樣畏懼。

這裏是缇嬰的記憶,記憶是真的,但是已經過去的事變成幻境後,并不是不能改變。

哪怕過去的事真實發生,沈二也希望在喚醒缇嬰時,改變那段記憶。

沈二以為這并不難。

但是次日天亮,雨剛剛停歇,沈二提出要帶走缇嬰,缇嬰便抗拒萬分。

缇嬰催促他走。

她眼中寫滿恐懼,不肯和他站在一起,她躲在木門後,結結巴巴:“你、你快走……我不認識你,鬼姑會來找我的……”

沈二耐心:“你不應該和她在一起,她對你并不好……”

缇嬰:“不!鬼姑很疼我,對我很好!你是壞人、你……”

缇嬰忽然一震。

她好像聽到了什麽召喚。

沈二阻攔不及,便看到那個小女孩煞白着臉,沖出屋子跑入雨簾,赤足踩着泥水,一腳深一腳淺、慌慌張張地跑遠。

她磕磕絆絆:“我、我來了……”

沈二:“小嬰!”

他忍着傷痛追出屋子。

眼看她要走,他擡手便要施法。然而施法之時,沈二心神一頓,發現他用不出來無支穢的法力……

他不光用不出來無支穢的手段;他的術法水平也直線下跌,縮水嚴重。

他查看自己的身體,驚愕地發現自己竟然擁有人類的靈根、靈脈……他在缇嬰記憶中的這個身份,實打實的是人類。

他的法力……

他只怔忡間,小女孩便再也看不到。他實力不如真實的自己,感應不到缇嬰的氣息,生出惱恨。

他立在雨中看着手掌出神,翻來覆去回想此間情況到底怎麽回事時,他感知到有陌生的氣息靠近。

他凜然回身,警惕望去。

身後,兩道氣息落地,一個青年,一個少年。

他們看到他,露出的神色非常古怪:既詫異,又失神,還畏懼,敬佩……

沈二琢磨他們為何表情這樣奇怪時,那青年先吸口氣,朝他走來,勉強露出笑:

“小夜殺,你活着啊!

“我就說,你不會死的。這只是你第一次執行任務呢……你要是死了,可就愧對你那一身‘萬通靈根’、無上骨血了……”

語氣中的嫉妒不加掩飾。

些微惡意明顯非常。

沈二垂下眼。

夜殺。

原來在這個記憶中……自己叫“夜殺”嗎?

難道自己本名夜殺……夜殺,就是缇嬰不肯告訴自己的,自己的真名嗎?

沈二,不,應該稱之為夜殺,他跟随這陌生的一青年一少年,回去了他應該去的地方——

“斷生道”。

無支穢沈二已然失憶。

誰會願意自己對過往一無所知?

難道他會對缇嬰提起過去就回避的态度,而絲毫不在意嗎?

他當然想弄明白一些事。

他想找到記憶,亦想喚醒缇嬰。

可是眼下他初來乍到,不知該如何是好。缇嬰跟着鬼姑,他找不到她;他只好先跟着這些陌生人,以夜殺的身份,回到一個叫“斷生道”的地方。

斷生道是一個殺手谷。

它養出一批厲害殺手,幫修真界處理一些他人不方便處理的事。

這個地方,沒有溫情,沒有援助。這裏只有殺戮,只有以殺止殺。

谷主深居簡出,神秘無比,所有殺手們的命牌掌握在谷主手中。只要這些孩子們稍不聽話,谷主捏碎命牌,便可以輕而易舉除掉不聽話的孩子。

在所有新一批孩子中,谷主最喜歡“雙夜少年”。

此時的黎步只是個半大孩子,還接不到殺人的任務,只在谷中拚命修煉,夢想有一日可以離開山谷,跟着哥哥一起去外界執行任務。

此時的夜殺已經是個十歲左右的少年,他第一次出谷,第一次執行任務,第一次面對殺戮,面對他人的恐懼,面對他人的敬畏。

他體會到一些快意。

殺人很有意思。

他人的性命掌握手中的感覺非常好。

只是他能力不夠,做不好的時候,回到山谷領的罰,也比旁人嚴厲些。

可是夜殺實在是天賦極佳。

如何磋磨他,他的修為都一日千裏,讓同批孩子望塵莫及,對他生出更多的畏懼。

……大家都知道,每一批殺手,活下來的沒有幾個。

夜殺的刀,很可能捅到同批孩子的身體中。

夜殺越強大,他們越害怕。

可是夜殺越強大,他們出門執行任務時,完成的可能性越高,獲得的安全感越高。

他們實在怕夜殺,又實在依賴夜殺。

在所有孩子中,最喜歡夜殺、不怕夜殺的,應該是“夜狼”黎步。

但黎步太小了。

夜殺又心事重重,頻頻出門執行任務——他想再次見到缇嬰,想找到缇嬰。

這個記憶中,他最想喚醒的,是缇嬰啊。

大約過了半年,夜殺終于再次見到缇嬰了。

這一次是隆冬大雪。

他在山中追殺一些人後,殺光對方,任務完成,他正要離開時,聽到細微的動靜。

他側過頭,看到山中木屋籬笆門邊的枯柴密密,确實看上去不太合理。

他漫不經心。

他遞出手中刀,一點點劃開那柴,想要給躲在裏面的人致命一擊……

柴堆被劈開,抱膝瑟瑟的褴褛女孩,蒼白着臉露出面孔。

夜殺眸子一縮。

他抵在女孩臉前的刀還在朝下滴着血,那血落到她發頂,又順着她的發絲,落到臉上。

院中漫雪,雪上躺着許多屍體。屍體的血如凝河,蜿蜒到幼女腳邊。

她赤着的足,朝裏縮了縮。

她已經忘記了他。

她擡起頭,開口聲音沙沙,既有幼女的天真茫然,又有孤兒久不與人溝通的生澀。

她怯怯:“我、我家大人很厲害……你殺了我,她會找你麻煩的……

“我只是不小心躲在這裏……我和他們不認識……”

夜殺靜靜看她。

在幼女的恐懼中,她看到這少年蹲了下來,将刀放在了地上。

她畏懼地閉上眼,聽到窸窣聲。

片刻,她聽到少年清冷聲音:“睜眼。”

她實在怕這個殺人魔——她先前躲在柴堆後,看到他面無表情殺人,他一點也不在乎他人性命,他毫無人性。

他此時叫她睜眼,她怕惹怒殺人魔,而鬼姑又不在、沒法保護她,她只好顫巍巍地睜開眼。

少年的靴子擺在她面前。

她看到他赤足站在雪中。

她愣愣擡頭。

她看到這少年低着眼看她,對她露出一個有點生疏的、古怪的笑:“你又被鬼姑丢下了麽,小嬰?”

缇嬰怔忡。

他道:“半年前,雨夜屋,你不記得了?”

缇嬰呆呆看他片刻。

她遲鈍地想了起來,眼中迸發出光華——“是你,小哥哥!

“你活着啊!”

她不怕他了。

她利索地從地上爬起,蹦蹦跳跳來敘舊。

夜殺也十分開心——他一直在找她。

果真是鬼姑又把她一個人丢在這裏,不知道跑去哪裏行惡。半年不見,缇嬰照顧自己的手段更熟練了些,她卻不穿少年的靴子,目光躲閃。

夜殺猜,她應該怕他凍“死”了。

以她的常識看,她總覺得凡人随時會死。

夜殺并不糾正她。

半年時間已過,他在夜殺的身體中生活,習慣了夜殺的一言一行,習慣了夜殺的生存環境……他漸漸的,也沒有人說話,也變得沉默寡言。

與缇嬰重逢,他有滿腔話想說,可竟然不知如何開口。

索性缇嬰對他充滿好奇。

鬼姑還沒回來的這段時間,她拉着他問東問西,說話越來越不磕絆,漸漸流暢起來。

他背着她,帶她在山間轉悠。他問她能不能出山,她因畏懼鬼姑而不敢。最後,夜殺便帶着她,站在山下農莊前,兩個半大孩子在一汪冰水前看風景。

日光漸漸昏沉。

河上凝冰。

半人高的幹枯禾草在風中飄搖。

夜殺靜立河邊。

他想着該如何與她溝通。

只到夜殺腰間那般矮的小女孩指着夜殺的手說:“哥哥,你手上的傷,是一直不用處理嗎?”

夜殺漫不經心低頭。

他看到手腕上的一圈傷痕——是先前對手死前咒到他身上的。

他并不在乎這傷,但怕吓到缇嬰,便低頭拿手擦拭,想随意處理。

缇嬰在一旁看半天。

她小大人般地嘆口氣,依偎了過來。

一截發帶遞來。

夜殺眸子驟地一顫。

他眼睜睜看着粉白色的發帶被小缇嬰握在手中,她分外不熟練地拿發帶當繃帶用,給他包紮傷口。

她甚至不知道傷口要清洗,要處理。

但是少年低頭看她,他一言不發,并不提醒。

他心不在焉地看着漂浮在自己手腕間的發帶,看發帶一圈圈纏繞少年枯瘦腕間——

而一片沉靜中,他聽到幼女稚嫩的問題:“小哥哥,你叫什麽?”

夜殺冷漠:“我沒有名字。”

“夜殺”只是代號。

他此時早已明白這不是名字,沈二也不是他的名字,他失去記憶……他沒有名字。

缇嬰睫毛如蝶翼輕顫。

她仰起臉,遲疑小聲:

“那……我給你取個名字好不好……

“冬日大雪,江河幹枯,禾草明年卻會再綠……

“你叫……江……雪……禾……好不好?”

夜殺驀地擡起眼。

心神傳來極大的震動。

來自神魂的戰栗,讓他血液僵硬又沸騰,沸騰又枯凝。

飛雪漫江,天地淨白,萬物凋零。

少年擡起臉,一目不眨,眸子靜黑——

江、雪、禾。

第 151 章 墜崖

感覺父親的身體忽然停住了,整個人就這樣重重的撞到岩壁上,我驚愕的擡頭去看,這才發覺那雪堆之下竟然長着一株崖柏,而父親單手抱着我,另一只手正準确無誤的抓在那崖柏的根本,終于止住了我們兩人滾下懸崖的勢頭。

“那個灼字,你若是不喜歡,回去之後,父親就再給你換一個!”

完全沒有想到父親會說出這樣的話,愣怔了半晌,鼻子一酸 淚居然就這麽流了出來,抿唇偷笑,我努力的從哽咽的喉嚨裏擠出幾個字,說道:“父親,女兒想回家了!”

耳畔的風是冷的,就像刀子一樣蹂躏着我衣領外的耳朵,也許是被父親抱在懷裏,所以就算在這生死攸關的時候,我依舊沒有感覺到害怕,總想着還好,還好,父親更在意的是我這個女兒。

“臭丫頭!以後再胡思亂想,小心我讓你去你娘的墳前罰跪!”父親似乎也忘了此時的危機,看見我抿唇偷笑,立刻氣不打一處來似的狠狠瞪了我一眼,臉色卻比方才要好了許多。

忽然想起我好似從沒有問過父親對于母親的感情,從沒有關注過父親究竟想要什麽樣的生活,從沒有 詢問過父親在意什麽。

伸手抓住父親的前襟,我擡頭看着父親滿是胡茬的下巴,眨了幾次眼睛,這才終于開口問道:“父親,你…,你有沒有想過我娘?”

“灼兒,把手給我!”

我的話還沒有問完,一只手就突然伸到了我的眼皮子底下,晶瑩的掌心向着我,想要裝作看到不到都不太可能。

眼睛掃過那白淨的手指,看着那熟悉的袖口,我沒有擡頭,反而下意識的避開,眼神轉向懸崖之下。

“慕容灼,你要是不想死,就給我快一點!有什麽事可以等回去再說!”

想要擡頭罵他的,想要立刻反駁的,可我最終還是做了縮頭烏龜,低頭看着父親的額衣襟,總覺得那個我熟悉的父親又回來了,而就在不久前我還曾經差一點失去他。

“丫頭,來,把手給師傅,師傅拉你上來!”

看着父親的臉色越來越紅,正想開口問問父親這是怎麽了,我那個便宜師傅卻突然出現了,伸出手遞到我面前。

轉頭再次看了一眼父親,這個處境終歸還是危險的,所以即便我此時并不想離開父親的懷抱,卻還是伸出手穩穩地握住了仇慕容的手腕。

父親和仇慕容配合的很好,我才感覺仇慕容将我往上猛地一扯,父親扣住我腰帶的手也剛好在此時用力把我向上一送,幾乎沒費什麽力氣,我就穩穩地站在了距離那崖柏不遠處的地面上。

左娟此時也扔下踏雪急忙走到的我的身邊,緊張的由下到上看了好幾遍,那樣子像是被吓得不輕,我忍不住想安慰安慰左娟,卻在此時聽到了一連串的山石滑落之聲,緊接着就是一個男子悶哼的聲音。

猛然想起父親還挂在懸崖頂上,于是一把推開抱着我的左娟,倉皇的回頭看向剛才的崖頂,此時那裏只剩下白茫茫的一片,那裏還有我父親的蹤影,就連那方才看似結實的崖柏也不見了,懸崖之下更是立刻響起更多的山石滑落的聲音。

“不好!”

“父親,慕容丞相跌下去了,快救人!”

崖頂上再次響起一連串驚呼的聲音,我此時卻什麽都聽不到了,耳畔響着的滿滿都是山石滑落的聲音,而後就是接連一串砰砰的巨響,像是小鹿撞在石頭上的聲音,似乎都能聽到血液灑在崖壁上的聲音,看那雪景看的時間長了,我終于眼前一黑就這麽栽倒在地上,耳朵裏回卻依舊回響着山石滑落,還有嘭嘭嘭的巨響。

“白衍….,救救我爹!我…求你!”

摔倒在地上以前,我滿腦子都是開口乞求白衍救救我爹的想法,只記得眼前一黑的時候,我還忍不住叫了白衍一聲 ,後面的話我究竟有沒有說出口,其實已經不重要了,漸漸地那黑暗不但侵襲了我的眼睛 ,最後就連我的腦海也最終也被黑暗侵蝕了。

——我是忘記吃藥的懶癌症患者——-

白靜沒有想到有一天她也會這樣難堪,突然聽說那玉帝老兒要給自己做媒,白靜甚至忍不住笑了好半晌,直到她看見了自己的祖父,也就是青丘現任帝君的那張臉。

那臉上沒有一絲笑意,或者說就連絲毫調侃的意味都沒有,那一刻白靜心裏突然就有了不好的感覺,努力的擠出一絲笑意來,試探着看向自己的祖父,而後小心翼翼的問道:“祖父,這件事情你不會已經同意了吧?”

這句話問的小心,可白靜的心卻在一點一點的下沉,爺爺雖然還沒有回複,可沒有立即否認的态度 似乎已經說明了一切。

白靜努力的擠出一絲笑來,繼續…,繼續看着那個已經年邁的祖父,問道:“為什麽?”

是的,為什麽?雖然天庭的實力不錯,可他們青丘還沒有淪落到需要用一個公主和親的地步,更何況白靜還是青丘唯一的公主,甚至是将來的青丘帝君。

既然這個可能有些牽強,那…,又或者說祖父是被人脅迫了?畢竟狐祖白衍已經丢了大半的法力,雖然那個小狐祖法力不錯,可終歸還小,沒有太大的震懾力,只是即便如此,也還是沒有到必須要用她和親才能穩定局勢的地步啊。

“靜兒,你先坐下來,聽爺爺跟你說!”

老帝君終于隐忍不住,擡起已經發黃的眼眸看着眼前一臉慘白的孫女,這是他兒子留下了來的唯一一個孩子,也是這世上唯一一個跟他還有血緣關系的人,若是還有別的辦法,他又怎麽舍得讓活潑可愛的白靜去嫁給一個什麽都不懂得武夫。

白靜看着似乎瞬間蒼老許多的祖父,遲疑了一下,最終還是選擇走到祖父面前,咬唇緩緩坐下。

“爺爺老了!”

白靜遲疑着緩緩坐下,還沒來得及詢問,就聽到祖父用沙啞的嗓音說了這麽一句話,那感覺好似祖父瞬間就成了遲暮的老人,其實白靜并不是無論如何也不能接受這樣的安排,只是在看過白衍與白灼之間的種種之後,無論是哪一個女子只怕都不願意就這麽出嫁。

轉頭看着祖父,白靜并沒有立即回答,而是依舊安靜的等待着…,等待着祖父接下來的話。

“祖父如今只要一看奏折,就會昏昏欲睡,有好幾次整整一天都沒能将一份奏折看完,看來祖父是真的老了,雖然青丘一直都是安逸祥和的,可…,終歸還是洞天福地,即便是天庭将這裏贈與我們九尾狐一族的,可還是逃不掉被人觊觎的命運,祖父知道你還小,而狐祖只怕也沒有時間照顧青丘,祖父能夠指望的也就唯有一個人了!”

白靜呆呆的看着祖父,今天祖父所說的一切她從沒有聽說過,更沒有發現過,就在她陪着白念四處閑逛的時候,祖父竟然一直在為了這些事情而忍受這,看來她白靜還真是不孝。

猛地站起身子,白靜咽了咽口中的口水,而後慌亂的後撤,看着有些呆愣的祖父,忽然又不知道自己究竟該說些什麽,于是就這麽扔下一句:“祖父,白靜,白靜知道了!那…,那二郎神其實也不錯!”

害怕眼底的淚會被看到,害怕自己會忍不住乞求祖父拒絕,白靜最終還是慌亂的離開了,這件事既然她已經答應了,那接下來會發生什麽,白靜不用詢問任何人便都知道。

落荒而逃似的逃出青丘之後,白靜這才忽然感覺她有些想念那個小家夥了,又或者說,至少白靜是這麽告訴自己的,她想要在嫁人之前,再看一眼白灼,看一眼那個她喜歡而又羨慕的女人,也許是太羨慕了,在聊天的時候,她還是被什麽蠱惑了一樣,竟然将這件事說給了那個小屁孩白念聽。

不管怎麽樣,将這句話說完之後,白靜還是感覺心情好了很多,只是白竟沒有想到,那個白念居然是這麽胡鬧。

若是不是白藤過來告訴她,只怕白念真的要将那二郎神君還有二郎神君的道場攪個一塌糊塗,慌亂的趕到的時候,白念居然在跟那個二郎神君喝酒。

白藤氣的一巴掌打在白念得後腦勺上,很是用力,白靜在一旁看着,看着白念懵懂轉身,兩個眼睛迷迷糊糊的樣子,很是滑稽卻不知怎滴滿心都是甜蜜。

白念沒怎麽喝過酒,所以才喝了幾杯就已經有些神志不清,若不是被白藤打了一下,只怕早已經趴在酒桌上呼呼大睡了,此時被打了一下,有些疼,腦子也終于清醒不少,擡頭看着白靜的時候,居然當着所有人的面說了一句…,說了一句:“你這個老女人,說話不算話!我早就說過,等我長大了,就娶你!結果還沒等我長大,你就迫不及待的嫁人!怎麽就這麽害怕嫁不出去?”

白靜惱怒,本想着過去将那個已經半醉半醒的臭小子撈過來一陣暴打的,可還沒來得及動手,那小子卻又憨笑着對一旁 正自斟自飲的二郎神說道:“楊大哥,你是不知道,這個白靜,哎呦!那些毛病估計幾十張紙都寫不過來,你若是娶了她,估計不出五年,就得氣瘋了,可千萬要三思而後行!三思而後行!”

看着那白念說的一般正經,而後那二郎神居然還在一旁不住的點頭符合,白靜這才終于爆發了,撩起一旁的凳子就這麽在大庭廣衆之下,一凳子砸在了白念的後腦上,轉念回神的時候,看到的卻是白念吐着舌頭,生死不明的趴在桌子上的樣子,即可笑又可怕!

第 140 章 彪悍女子

青坪山,在靈妖界也能上數的洞天福地。山上處處青翠,大量的珍稀靈材在山上随處可見,一道清泉從山頂上冒出,潺潺流下,所經之處,姹紫嫣紅,森林蔥郁,好一片仙山寶地。

青坪洞內,青霞元君從入定中醒來,她睜開妙目,揚手在石壁上一拂,石壁立刻現出光滑的鏡子,映襯出一個絕美的面容。

顧影自憐半晌,一聲幽怨的嘆息從清平洞內傳出,聞之令人心碎。随後,青霞元君從洞中飄出,強大的靈識一掃,立刻發現青坪山上的靈材少了幾樣,從材料上來看,有七寶玲珑香、萬年黑須參、碧血玉珍花,應該是煉制造化丹所用。

“好大膽的九眼蛤蟆,竟然趁着我修煉之際,盜取靈材,此番定不饒你。”青霞元君皓齒一咬,臉罩寒霜。這附近只有幾個少數的靈妖居住,而那個蛤蟆一貫手腳不大幹淨,青霞元君就是用手指頭想,也能知道是蛤蟆幹的。這家夥第九次天雷就要到了,估計是找人煉造化丹去了。

想到這裏,青霞元君長袖舒展,身子飄起,姿态優雅而又怒氣沖沖地趕奔碧波潭。

……

劉辛睜開眼睛,發現自己并沒有死,充沛的靈氣撲面而來,眼前的景物十分熟悉,竟然是碧波潭。

欣喜地攥住胸前的項鏈,劉辛發現藍色的那些小格全部變成紅色,看來,在迎向黑天雷的時刻,靈光乍現,高舉項鏈的動作救了自己一命,結果,被天雷送到靈妖界。

不過,很快劉辛就郁悶的發現,自己現在的狀态很不好,身上的金蛟霞衣已經蕩然無存,正赤身裸體地躺在碧波潭邊的草地上。

更加糟糕的是,身上只剩下一絲靈力,而洪荒之力更是微不可查。顯然,項鏈雖然吸收了天雷大部分能量,不過,自己的身體還是承受一部分,所以才會遭到重創。不過能以分神期的修為,在天劫中揀一條命,劉辛已經很滿足。

他決定,先恢複一些靈力,然後再去找蛤蟆老哥盤桓一下,怎麽也得弄一套衣服吧。乾坤戒哪樣都好,就是沒有靈氣的東西放不進去,看起來,下次一定要讓李長庚做幾件衣服放進去。

劉辛于是就在潭邊盤膝而坐,開始吸收靈氣。這次來到靈妖界,劉辛的願望并不強烈,和上次完全不同,這次是被迫來的,不過,既來之,則安之,反正對于人間界來說,就是一會的工夫。不過,這次項鏈變紅的地方比上次還多,恐怕要在靈妖界停留的時間會更長。

不知不覺,劉辛已經打坐三天,體內的靈力已經恢複,不過,洪荒之力卻并沒有太多增長,還是那麽微弱,劉辛很快就明白其中的道理:如果必能吸收洪荒之力,那麽在自然條件下,所能獲得的洪荒之力微乎其微。至少,以他目前的能力來說,就是這樣。

好在劉辛心性修為不差,并沒有太多失落,縱身躍入碧波潭。定海珠似乎也随着元神進入休眠,竟然沒有發揮避水的作用。

反正劉辛也沒穿衣服,幹脆就如同游魚一樣在水裏前進。很快就下潛到水底,這樣的深度,沒有定海珠劉辛也無所謂。

蛤蟆的洞府竟然大門緊閉,劉辛從地上撿起幾塊翡翠,當當當砸了幾下,口中高喊:“蛤蟆老哥,我又來跟你喝酒了。”

半晌,裏面并沒有動靜。“看來,蛤蟆老哥出門了”劉辛一邊叨咕着,一邊重新游到岸上,靈力一轉,身上的水珠全部蒸發掉。

鳥鳥的,總不能光眼子啊,劉辛現在急需一塊遮羞布,萬一要是被人看到,那可衰到家了。

在岸上搜尋了一圈,劉辛取出百草鞭,在地上卷起一簇簇的野草,然後編在一起,往腰間一系,一尺多長的草裙就誕生了。

扭動了幾下屁股,劉辛不由摸摸鼻子:想不到啊,我也有跳草裙舞的時候。

這時候,劉辛忽然察覺,有一種被偷窺的感覺,擡頭向前面一望,只見一雙火辣辣的眼睛正惡狠狠地盯着自己,要命的是,那雙眼睛的主人還是一個妙齡女子。

“看什麽看?沒見過男人啊。”劉辛不禁有些光火,被人這麽看很不舒服,尤其是只系了一個草裙的時候。如果轉換一下角色,劉辛倒還是可以勉強接受。

“九眼碧蟾在哪裏?”那女子的口氣很沖。

劉辛忍不住打量她一番,站在面前的是一個極為美麗的女修,白皙的皮膚吹彈可破,烏黑濃密的長發如緞子一般反射着令人心醉的光澤,一雙瑩瑩如同秋水一般的眸子,投射出來滿含嬌媚的怒氣,直令劉辛激靈靈打了個寒戰。

“這女妖好厲害的媚術!”劉辛暗自驚呼,急忙運轉起全身靈力,混沌之火在體內運轉了幾個周天之後,這才讓心中的煩躁平靜了下來。

長這麽漂亮不是你的錯,可是長這麽漂亮還出來魅惑人,可就是你的不對,幸虧我劉辛道心堅定,不然早就墜入魔劫。

“蛤蟆是我的結義大哥,你找他有什麽事?”劉辛壓制了一下心頭的怒火:搞不好這女妖是蛤蟆老哥的馬子,一看就是一副怨女棄婦的模樣,還是先探探口風再說。

“這麽說,你是死蛤蟆的兄弟喽?”青霞元君眼中閃過一絲驚訝,面前的道人不過就是分神期的修為,對她這種在靈妖界上生活了千百年的大妖來說算不了什麽,可是在她青霞元君面前還能夠站着說話的修真者,這家夥還是第一個。

“語氣不善,不過,愛到極致才會恨,一句死蛤蟆就可以看出,她與蛤蟆老兄的交情不淺。哈哈,癞蛤蟆也能吃上天鵝肉,有趣。”

想到這裏,劉辛點點頭:“蛤蟆大哥暫時不在洞府,你先消消氣,沒什麽大不了的,不就是吵幾句嘴嗎。倆人湊到一起說說就開了”

“吵嘴?和誰吵嘴?”

“蛤蟆啊,你不是和蛤蟆老哥合籍雙修……”

“找死!”青霞元君一聲嬌喝,手中青光一閃,一條青虛虛的繩子如同一條青蛇,向劉辛纏繞過去。

劉辛想不到這女子如此刁蠻,說動手連招呼也不打,連忙彈出一朵墨蓮,向青索迎上去。

青索在空中扭動幾下,就避開劉辛的墨蓮,繼續飛來,劉辛一連射出幾朵墨蓮,都被青索躲過,看來此寶已經通靈。

劉辛眼看自己就要被捆成粽子,連忙倒飛出去,撲通一聲,掉入碧波潭中。

“哪裏逃!”青霞元君不依不饒,青索又追蹤到水中,正要捆人,忽然看到眼前出現了一個平臺,由三色石頭構成,上面射出三道光柱,直插青冥。

“三生石!想不到在這裏出現!”青霞元君急不可耐地踏上三生石,她盼望千年,要在三生石上找一找自己的有緣人到底身處何方這個願望終于實現。

看到那個彪悍女子踏入山河社稷圖,劉辛連忙将圖一卷,然後長出一口氣:“這個女子真是不講理,怪不得蛤蟆老哥不敢要她,這樣的河東獅子,任誰也受不了。”

原來,劉辛見情況危急,立刻祭起山河社稷圖,這才将青霞元君困在裏面,對于這樣的母老虎,劉辛準備叫她多在裏面蹲蹲性。

十三公主正在裏面看畫,就是看山河社稷圖,自從劉辛取得這幅寶圖之後,敖碧閑暇之時,就當山水畫來欣賞。

正看到妙處,山河社稷圖忽然飛出乾坤戒,知道劉辛用圖拿人。不大一會,山河社稷圖又回到乾坤戒裏面,敖碧打開一看,裏面多了一個女子,正在那裏虔誠地禱告。

聽着聽着,敖碧也觸到傷心事,嘤嘤嗡嗡地抽泣起來。

再說外面,劉辛把那女子失落的青索撿起,覺得這個寶貝不錯,送給自己的女弟子正好合用。不過擺弄一番之後,劉辛發現,上面留有原來主人的靈識,根本不聽劉辛的指揮。

正要想辦法抹去上面的靈識,卻聽一個熟悉的聲音傳來:“兄弟,是你來了嗎?”

猛回頭,只見九眼碧蟾不知道什麽時候立在身後,一堆眼睛都睜得溜圓:“兄弟,你這身衣服好特別,不知有何妙處?”

“呵呵,老哥不要取笑,這次來的時候發生點事故,把衣服弄沒了。”劉辛攤開兩手聳聳肩。

蛤蟆眼尖,立刻發現劉辛手上的青索:“兄弟,這個是哪來的,看着眼熟?”

“別提了,還不是從你那個老情人手上奪過來的,老兄,那個母夜叉實在是彪悍,見面就打。”劉辛還認定了那女子是蛤蟆的情人。

蛤蟆拿着青索仔細瞧了半天,忽然放聲大笑:“老弟,真有你的,這青霞元君可是靈妖界最為冰清玉潔的女妖,難怪會打起來,老弟,這下你可惹麻煩喽,青霞元君,我見了都得躲。上次為了煉造化丹,這才冒險去她那裏偷了幾樣靈材。現在她人呢?”

劉辛一抖手上的山河社稷圖:“我看她太兇,就把她裝到裏面,原來是個誤會,我說她怎麽一見面就問我死蛤蟆哪去了。”

“山河社稷圖,這可是女娲娘娘的寶貝,老弟,怎麽會在你手裏?”蛤蟆的大嘴張得能塞進個足球。女娲娘娘是妖族的首領,兼之仁愛無雙,所以深受妖族愛戴。

“機緣湊巧罷了,老兄,這個女人怎麽辦?”劉辛也感到問題有些棘手。

蛤蟆也直撓頭:“上次你走之後,綠兒這個小家夥也不知道跑哪去了,我出去找了一圈,也不見蹤影,這才回來,你就惹這麽大的麻煩。青霞元君的師門在靈妖界勢力極大,我也惹不起。”

劉辛眼珠一轉:“有了,老哥,綠兒你也不用找了,他上次被我無意間帶到我那一界,不如,把這個青霞元君也帶過去算了,免得以後找你老哥的麻煩。”

“好兄弟,夠義氣,可是,只怕給你添麻煩吧?”

劉辛呵呵一笑:“實在不行,就先叫她在山河社稷圖裏面呆上一段時間吧,正好可以修身養性。”

第 142 章 打家劫舍

聲音一落,一只黃金大手,抓向虛空中的漆黑兇禽。同一時間,方雲放出十二頭大力白骨魔,攔住黑羽傀儡。

方雲背後,光影變化,三條巨龍咆哮盤旋。

“哼!三龍之力,也敢說這大話!”

黑羽書生眼中閃過一抹嘲諷的神色,三龍對三龍,鹿死誰手,還說不定。

吼!——

就在此時,異變再起。方雲背後的虛空中,一處空間扭曲,就在黑羽書生眼皮底下,又是一尾巨龍從虛無中鑽出……

“四……四龍之力!”

黑羽書生怎麽也無法相信眼前看到的景象。四龍之力的力魄武者,別說見,以前連聽都沒聽過。黑羽書生心中一寒,頓時萌生退意。

三龍對四龍,差了整整一龍之力!官大一級都要壓死人,龍多一條,那是想都不要想,趕緊有多遠退多遠。

黑羽書生雙翼一展,立即疾若流星般向遠處掠去。

“你逃得了嗎?”

方雲冷笑一聲,黃金大手遮天蔽日,閃電一般抓過去。黑羽書生剛剛逃出二十丈,立即被黃金大手追上,一把抓在手裏,一扯。

啊!

黑羽書生慘叫一聲,直接顯現了真身。方雲巨掌一握,直接相當于四條巨龍擠壓,黑羽書生感覺內髒都要被擠暴了,當場就是一口血水吐出,受了重傷。

“方兄饒命,方兄饒命……”

黑羽書生立即大叫起來。

“那位道兄,手下留情!”

遠處,一行黑袍修士遠遠叫道。

方雲只是掃了一眼,又落在黑羽書生臉上:“你生性狡詐,我若饒了你,豈非給自己留下麻煩。”

大手一握,黑羽書生滿眼絕望,這個錦衣少年心性之剛決、果斷,遠遠超出他的預料。只聽一聲慘叫,黑羽書生直接被黃金大手捏暴。

方雲大手一招,立即把黑羽書生身上,一件能化身黑色大手的法器收了,重新祭煉一遍,收入丹田。同時到手的,還有一本秘冊。方雲掃了一眼,只見封皮上寫着《猛禽縱橫法》。

“這本書,我用不着。但可以給楚狂他們。”

方雲有家傳的《左青龍探爪八勢》,自然不在乎區區一本《猛禽縱橫法》。

遠處,幾名出聲阻止的方外高手,看到方雲如此狠辣、果斷,二話不說,就殺了黑羽書生。心中一寒,不敢招惹,一回頭,又向來的地方飛去。

這裏道門、魔宗的修士足足數千人,誰也不知道對方是什麽底細,有什麽來路。沒有十足的把握,都不敢輕易出手。

方雲殺了黑羽書生,十多頭黑羽傀儡失去了控制,都從空中掉落下來。撲通一聲,落入沼澤。泥漿下,無數毒物湧動,眨眼間,就把這十多頭黑羽傀儡分食了。

“轟隆!”

突然,山巅上傳來一陣巨響,只見一道藍色驚虹,從天空倒卷而下,以雷霆萬鈞之勢,破了門口的禁止,鑽入山體之中。

“有人出手了,我們快進去。”

“第一層的通道打開了,快走,第一層的寶藏,說什麽我們也不能落下。”

“各位師兄,不要讓其他宗門的人領先了!”

……

虛空中,此時已經聚集了五六千的方外高手,看到洞口的禁止被人打開,立即大喊大叫,仿佛魚群一樣,鑽進了洞裏。

“這裏的人等了這麽久,眼睛都紅了。寶物有限,人又太多。恐怕要引發仇殺了。我先不急着進去,待會兒再說。”

方雲回收目光,并不急躁。實力不夠,得到了寶物,只能引來殺身之禍。

“我先去其他地方瞧瞧,看看有沒有什麽寶貝!”

方雲身形一縱,立即消失在霧氣袅袅的沼澤上方。

沼澤邊緣,原本盤膝修煉的修士,都不見了。似乎,都去争奪北冥洞府的寶物了。方雲掃了一眼,立即向其他地方飛去。

“嗯?居然還有人和我一樣,沒有去争那北冥洞府的寶藏。”

方雲飛了不久,突然看到,千丈開外,一道淡黃的人影,踏步在雲霧之中,慢慢行走。

來到這裏的人,大部分都是為了北冥老祖的遺寶而來。如今第一層的大門打開,這個時候還不進去的,要麽是像自己一樣,看破了其中關鍵。知道寶物難得,想過段時間再進去。要麽就是武功太低,自知沒有福緣。

“寶物面前,還能保持淡定。這樣的人,我倒是要會會了。”

方雲心中頓時産生了一股好奇,身形一晃,驅動鬼龍舟飛了過去。

“是個女的?”

等走近了,方雲微微吃了一驚。這是一個女子。長得膚白如雪,秀發如雲,穿着一襲鵝黃的長裙,慢慢的踏步在虛空中。她的眉頭微皺,似乎心中有着什麽化不開的心思。

看到是名女子,方雲心中那份結交的心思就淡了。他可不像被人誤認作登徒子。剛想轉身離開,那名女子已經聽到了動靜。

“誰?”聲音如同珠落玉盤,清脆好聽。

伴随着這聲詢問,女子擡起頭來,露出一張國色天香,楚楚動人的臉龐。

她的氣質,溫婉而安靜。她的眼神,明亮而柔和,似乎有種撫慰人心的力量,讓人忍不住深陷其中。

方雲立即停定腳步,拱了拱手:“姑娘打擾了。在下方雲。剛剛北冥洞府的第一層通道打開,許多人都進入洞中,在下轉了一圈,發現只有姑娘如在下一般,沒有急着進去。心中産生好奇,所以想來結交一番……”

女子眼眸一動,瞧了眼方雲,似乎想到了什麽,盈盈一笑:“突然發現我是一名女子,所以想走開,是嗎?”

這女子的笑容,非常純淨,沒有太多心機,就是一種發自內心的,盈盈的笑意。

“是的,”方雲點了點頭,對這名女子,突然有了一絲好感:“你應該不是一個人來的吧?為什麽不進去?”

女子搖了搖頭,柔聲道:

“我本就不想來。只不過,被師姐央求,拒絕不過,才來了這裏。北冥洞府裏的寶藏,能不能得到,對我來說,都無所謂。”

方雲頓時對這女子高看了一眼。方雲自問沒法做到這樣與世無争,他只是現在不進去,并不是說,就真的對北冥老祖的寶藏不動心了。

“我和你不一樣。我只是覺得,現在進去,不但得不到寶貝,反而會被人圍……”

“攻”字還沒說出來,耳中就聽到一聲慘叫,方雲擡頭望向,只見一名青衫人影,從洞府內,跌跌撞撞的飛了出來。只見一道刀光從洞府內追出,這人頓時一分為二,從空中掉落下來,被沼澤裏的毒物,迅速分食。

“啊!”女子輕呼一聲。

“裏面開始混戰了!”

方雲心中一動,立即破空而出,向北冥洞府飛出。所謂渾水摸魚,現在正是搶寶貝的好時候。正要等到動亂平息了,那就連湯都喝不到了。

身形一晃,方雲立即進入了洞中。

锵!锵!

方雲剛剛進去,迎面就是一陣刀光劍影,密密麻麻的人影,在這片山腹裏,搏鬥厮殺。大地上,散布了無數靈芝仙草的根莖,果實早就被摘走了。大地上,到處都是踐踏的漿果,寶盒、閘子,還有大量的珠寶、首飾,散落在地上。

“黑莽老祖,那柄化血刀,你還是留下來吧!我們這麽多人在這裏,你是走不了的!”

“各位師兄弟,我們聯手布陣,搶回九宮丹!”

“《逍遙秘冊》那可是上古逍遙派的秘冊,別讓他走了!”

“啊!他砍了我一條手臂,師兄們,替我殺了他啊!……”

“師兄快走,有了這部《萬魔衍生訣》,我們門派就中興了。”

……

北冥洞府第一層內,極度的混亂,幾千人的混戰,即便方雲也是看得眼花缭亂。這些人,幾乎是門派混戰,還有少部分,在裏面渾水摸魚。

“閃開!”

一名兇神惡煞的壯漢,大聲咆哮着,向方雲飛來,他的手上,還抓着一個盒子。

“嘿嘿,找的就是你!”

方雲發現這人不過是三龍之力的武者,立即大笑起來,把手一招,十二頭大力白骨魔,六名力魄級的狄荒騎兵,加上方雲自己,只一擊,就把這名壯漢轟殺了。打開盒子,裏面一顆丹藥呈朱紅色,散發出寶石一般的紅光,吸一口,異香撲鼻,連內力運轉速度,都似乎加快了不少。

“點子紮手,不好惹!”

旁邊幾名方外高手,從方雲進來好,就盯着他。突然發現方雲手一招,身邊就多了黑壓壓一片人影,心中咯噔一下,立即知道不好惹,都散了開去。

方雲就守在洞口,守株待兔。他也不隐藏了,身後光影變幻,四條巨大的飛龍,在虛空張牙舞爪,氣勢雄渾。

凡是門派中人,方雲統統放開。這些人招惹了就麻煩,殺了一個,馬上師兄師弟,師叔師伯,師祖師伯叔,一大堆人,源源不斷,除了逃命,沒有他法。不過獨行狹就沒那麽幸運了。

呼!

風聲呼嘯,又是一道黑影,周身邪氣滾滾,沖着洞口飛來,他的身後,緊跟着七八名宗派中人。

“打家劫舍,殺的就是你!”

對于這些邪派的散修,方雲是毫無顧忌。大手一拍,黃金大手一掌拍出,瞬間将對方轟成粉碎。如此兇威,看得後面來追的宗派中人,也是忌憚不已。眼睜睜地看着方雲收了對方身上的靈芝仙草,納入囊中,也不敢吱聲。

第 137 章 這已經不是你一個人的事情了

除了當說客,陳升來找自己還能有什麽事?彥真輝只是一尋思,就猜到對方來的原因了。

“就為了那些無良媒體的争執,你就專門跑來找我,你不無聊嗎?你可是駐軍!”

陳升笑道:“這不是我們想要關注的問題,而是這一次的問題背後沒那麽簡單。”

“哦,那等我忙完之後再說。”

見彥真輝的心态這麽平和,陳升也是搖了搖頭,暗道果然不愧是父子,他和彥明的性格還真是特別像。

這要換了一般年輕人,在自己做出成果的時候被人這麽污蔑,只怕早就已經跳腳,開始思考應該怎麽進行反擊了。

結果彥真輝倒好,除了在接受采訪的時候用很優雅直接的方式回應了一次神曲天授之外,居然就沒有任何動靜了,這根本就不像是個年輕人的心态呀。

哪怕很多中年人,遇到他這種事情都沒他表現得這麽淡定的。

自己找了個角落的位置,陳升點了兩個菜,也沒要酒,就這麽慢悠悠的吃了起來。

如今角落的位置都快成他的專屬位置了,近江家的人也知道他是找彥真輝作思想工作的,也不來趕。

在彥真輝接手近江居酒屋之後,居酒屋的生意日漸旺盛。

其中有不少女性顧客,都是沖着彥真輝的顏值來的。

一邊看帥哥,一邊品嘗美食,這也是一種精神上的享受。

但也有一部分純粹就是沖着近江居酒屋的美食而來。

在最新一期的一部分旅行雜志上,已經有人将近江居酒屋列為了可以一去的美味餐館,菜式以上國菜肴為主,也會有島國人喜歡的海鮮飯,尤其是居酒屋大将年輕帥氣,也是值得關注的一個點。

近江勝仁的心情真的是好複雜,以前自己起早貪黑努力幹活,也只有生活在附近的街坊鄰居們對近江居酒屋表示了認可。

如今他退位讓賢了,近江居酒屋卻火爆了起來,甚至有不少顧客是從衫并之外的區專程乘坐電車來的。

果然吾輩凡人和天才之間的差距,是不可彌補的嗎?

彥真輝一邊在廚房忙碌,一邊偷閑跟熟客們聊幾句天,這已經成為了他在近江居酒屋的日常。

陳升卻看得新奇,在他記憶裏,彥真輝是個可愛的小胖子,有點話唠,哪像現在這樣,話雖然不多,卻給人一種男神的感覺。

忙到十點多,近江居酒屋的生意依舊興隆,彥真輝下班時間到了。

陳升跟彥真輝一起走在回家的路上,率先開了口:“你還住在租的那個小公寓裏?”

“嗯,便宜呀。”

彥真輝實話實說。

雖然目前他在近江居酒屋能拿到不少工資,但他沒有亂花錢的習慣,那個只有三疊間的小公寓,對現在的彥真輝來說也足夠了。

雖然破舊了些,但勝在清淨,一應生活設施也算齊備,唯一的問題就是不能自己做飯,也沒有洗衣機。

但現在彥真輝可是有女朋友的人,古河凜每過三天就會把他的衣服拿回去洗幹淨,晾曬幹後再拿過來。

彥真輝的回答實在太無趣,導致陳升不得不用幾聲咳嗽來緩解雙方之間的尴尬。

“你身體不舒服?”

這小子,肯定是故意的!

陳升一臉詭異的看着彥真輝:“你這臭小子,要再這樣下去,談話可就進行不下去了啊,你要真想趕叔走,你明說!”

“哦,那你能現在就走嗎?”

“不能!”

“那當我沒說。”

連續幾天都在做彥真輝的思想工作,陳升自問對現在的彥真輝還是有一定的了解的,這小子真的是油鹽不進,腦子裏只要有了自己的想法,那是誰的話都聽不進去。

“算了,我這幾天都快被你這臭小子給氣死了,這次我來找你,真不是為了你爸那件事情來的。”

“我知道,你是為了最近媒體的那些争論來的,你之前已經說過了。”

這小子,絕對是故意的!

陳升眉頭狂跳,只好開門見山:“好好好,算叔怕了你,這次的事情沒你想的那麽簡單,咱們這邊希望你能夠用更加強硬的态度做出回擊。”

彥真輝一直很淡定的表情終于有了變化,那眼神就像是在看一個智障。

“叔,人家是媒體,我能怎麽回擊?你不會是想讓我寫一首脍炙人口的名曲吧?”

陳升立刻搖頭道:“當然不是,哪怕你當場寫出一首神曲出來,那些要質疑你的人,還是會找到其他方法繼續質疑,我們也沒有那麽天真。只是這次的事情,已經不是你一個人的事了,別的大道理說了你也不願意聽,我就只說一句,你願意那些一直支持你的老師和同學,還有你的女朋友、近江家這些人跟着你一起承受別人懷疑的目光嗎?”

人非草木孰能無情。

彥真輝的心态看起來很佛,那是因為他自己知道自己有外挂,所以對于外界的質疑看地很淡。

你愛怎麽質疑,難道我還能掉一塊肉不成?

但他本質上其實還是那個敢一言不合怼系統的暴脾氣。

他自己可以不在乎,但他身邊的那些人呢?

那些一直在支持着他的同學們、朋友們,難道就活該跟着他一起被質疑嗎?

尤其是提到古河凜,彥真輝就更加無法再像之前那麽淡定下去了。

“可我不知道該怎麽做。”

彥真輝沒撒謊,他是真不知道該怎麽應對目前這種狀況。

一幫媒體分成泾渭分明的兩派互相争論,他感覺自己這個當事人受到的影響其實沒有想象中那麽大。

總不能自己大張旗鼓跳出去,然後對着記者說:《給真央的詩》《極樂淨土》都是自己原創,你們就別争了,我就是天才少年。

這種話不說羞恥度的問題,光是彥真輝自己就覺得虧心。

哪怕那是另外一個世界的作品,彥真輝也不能昧着良心說那是自己的原創吧。

看到彥真輝似乎有些不情不願,陳升稍微沉吟了一下:“既然你還沒想好該怎麽進行回應,那我們這邊也不催你,只要你先給我們表個态就行。”

末了,陳升似乎有些不放心,又問:“那些作品,真的是你的?”

感情連陳升也不相信自己啊!

彥真輝一陣無語,還是用了對付記者的說辭:“那是我從夢中聽到,然後抄的。”

陳升當然不會認為世界上有穿越者這麽荒謬的存在,還以為彥真輝對自己不滿,這是在用委婉的方式怼自己呢,當即哈哈一笑:“好好好,叔錯了,不該懷疑你。不過這次的事情真沒你像的那麽簡單,我先稍微給你說一下,讓你心裏有個準備。”

第 141 章 141 愛你會讓我心痛

第141章 141 愛你會讓我心痛

她悄悄地躲在柱子後面,将大廳裏這三個人的對話全部都偷聽進去了。

許久,看到慕淩峰要離開,她急忙又從後面繞了出來,然後快步跑出了慕家的大門。

她一路上飛奔快走,然後在十字路口停了下來。

大約一分鐘之後,慕淩峰的車子駛出了慕家,就在紅燈路口等紅燈的時候。

溫穎上前拍打着車窗。

司機降下車窗,溫穎羞澀地看着慕淩峰,“二叔您好!我是晨星的小姨,我叫溫穎!”

慕淩峰怔了半天,又盯着溫穎的臉看了許久。

“你找我有事情?”

“是啊!我剛才看到您跟寒川的對話……您既然身為慕家的長輩,那我就得認識您一下,以後您若是有用得上我的地方,請盡管吩咐。”

“上車!”

慕淩峰吩咐司機。

車門打開了,溫穎欣喜若狂地鑽進了車後座。

她現在明白,她如果想要嫁進慕家,就得先讨好慕家的長輩。

她之前來慕家的時候就仔細地調查過,慕家家大業大,到目前為止,真正掌控慕家大局的仍舊是慕老爺子。

但是慕老爺子近愈七旬,也管事不了幾年了,而最有希望接管全盤家業的,除了慕寒川,就是慕淩峰了。

她知道以自己的實力暫時是鬥不過葉綿綿,不如趁此機會先入為主地結識慕家的長輩,将來若有機會,再好好巴結一下慕老爺子,那麽,她嫁給慕寒川的夢想就是指日可待了。

此時,在慕淩峰的面前,她努力地裝出一副淑女的模樣,把自己最善解人意的一幕體現出來。

而慕淩峰卻是另外有其他的打算……

此時,慕家的大客廳裏。

慕寒川修長的身影站在大門口,手指間夾着一枝煙。

慕司皓從後面走上來,側過頭,看到了慕寒川俊美的臉上籠罩着一層濃濃的陰霾,便道。

“哥,你老拉着個臉幹嘛!這不二叔都走了,葉小姐我也幫你接回來了……”

話音剛落,慕寒川便是伸手拽住了他的衣領子。

當兵出身的他,手勁可是奇大。

而讀書出身的慕司皓從來不是被他的對手。

“哥哥,你幹嘛啊!你要是有怨念,沖着二叔發就行了,別沖我來啊!”

慕司皓一雙手一起掰着慕寒川的一只手,掰了半天都紋斯不動。

最後,慕寒川用力地甩開了他,“沒用的東西!連個女人都不如。”

慕司皓十分委屈地退遠了一些,與這個危險的哥哥保持了安全的距離,才道,“胡扯,你找個女人來跟我打,我保持打得過。”

“白癡,誰讓你把葉綿綿領到前廳來的,明知道二叔在這裏,你就不知道避諱一下再進來。”

慕司皓倒是怔住了,“哥,反正葉小姐遲早都是慕家的人,醜媳婦總是要見公婆的,你擔心什麽?”

慕寒川張嘴一口濃濃的煙霧噴到了慕司皓的臉上,有幾分邪氣地調侃着:“你媳婦才醜!算了,以你的智商,說了你也不懂。”

慕司皓被嗆得咳嗽了幾聲,連忙道,“哥,抽煙有害健康,你別老逼我吸二手煙!我這智商怎麽了,我好歹還考上了最好的政法學院……”

“好吧,你跟二叔的事情我是不太懂。要不然你就給我解釋,你們這又是為了什麽吵起來了?”

慕寒川沉默着,雙手插在褲袋裏,眸光有那麽片刻的迷離。

許久,他将沒有抽完的煙掐滅了,“說了你也不懂!”

這便轉身朝着樓梯方向走過去。

此時,葉綿綿正在主卧室的浴室裏洗澡。

雖然醫院裏的病房是單人間的,但是洗澡是淋浴,她不敢放開了洗。

畢竟那個公共場合,也不知道有多少人在那裏洗過。

現在回到慕家,感覺到一切都輕松得多。

在浴缸裏放滿水之後,她脫掉衣服走了進去。

讓自己全身都浸泡在溫熱的水裏,她感覺到舒服極了。

許久,她腦袋後仰,然後靠在浴缸邊上,看着白色的泡泡浮滿了水面,她用手玩耍着這些泡泡。

想着紀喬希給她看過的那些照片,一點點回憶着那天的細節。

或許在這個極舒服的環境下,她的腦細胞也變得非常活躍起來。

她還記得在比賽完之後,她慕寒川一起參加酒會時,葉姍姍喝下了自己下的藥,然後當場失态地跳起了脫衣舞。

葉姍姍又不是個傻子,她怎麽會給自己下藥?

這顯然,一定是有人暗中做了手腳,調換了酒杯……當時,她就隐約看到了一個像秦烈的背影。

可惜,當時她并沒有真的看見秦烈。

現在既然拍到了照片,那就說明秦烈當時是在場的。

一定是他!

那麽,栽髒嫁禍報複似的讓葉姍姍坐牢,應該也是秦烈所為了。

這個男人,一直在暗中默默地保護着她。

可是,她要去哪裏把他找出來呢?

她閉着眼睛,正想得入迷。

突然有腳步聲傳來。

她陡然睜開眼睛,這便看到了慕寒川高大的身影從外面走進來。

他邊走邊解着西裝的扣子,解開之後,便将西裝脫下來,挂在了身邊的衣架子上面。

然後又開始解皮帶……

葉綿綿這才明白,自己剛才進來的時候居然忘了關門。

“慕寒川,你幹嘛!”

她緊張地将自己的身子全部浸在了水裏,有泡泡層遮擋着,她才能夠自如一些。

他目光火熱地看着她,幾步之間就走到了浴缸旁邊。

“幫你洗澡!”

他說得理所當然,就仿佛是做什麽正經事似的。

她急了,伸手朝着他濺起了一片水花,

“不用你幫,我自己能洗,你別過來!”

她的小臉都紅了,心裏當然知道,他若是再擠進來的話,兩個成年人在一間浴缸裏,那肯定就不是洗澡這麽簡單的事情了。

她拼命地拍打着水花,阻止他的靠近。

殊不知,這些泡泡被她打出了浴缸之後,水面漸漸變得幹淨清澈起來……直到她看到他的眼神變得奇怪,她這才意識到了不對勁!低下頭看了一眼,頓時尖叫起來。

第 142 章 勝負

三個人表情各不相同,看不出什麽。

宮裏的那些琴師聚在一起,咬着耳朵商讨了半天,終于得出了結果,由一個高嗓門的太監宣布進行下一項。為了不影響選手們的發揮,結果在三輪比賽之後,才會宣布

“咳咳……下面,我宣布,進行下一項。”

第二首曲子,水霧流光曲,總共由宮中的六名樂師先行彈奏。

頓了一會兒,在一個長長的轉音之後,神樂加入了演奏,而卿奕安,看到神樂加入其中,雖然自己很吃力,但還是緊緊跟着,努力不放過任何一個音符,但對于那些精益求精的宮中琴師來說,他們都是被百裏挑一選出來的,聽起這來,便是瑕疵百出了。

卿奕安自己也知道她彈錯了不少,但是心裏越是着急,便越是錯的厲害。不過看着卿瑤音一直閉着眼睛,一點動作都沒有,卿奕安心裏就舒服了許多。

雖然自己的失誤比較多,但是卿瑤音連手指頭都沒有動,那獎品就算不是自己的,也不可能是卿瑤音的!這樣一想,卿奕安就覺得心裏舒坦了不少。

又一曲畢,卿瑤音還是保持着最開始的姿勢,沒有動!

等到歌曲完了的時候,在座的大多數人,全都都一臉惋惜的看着卿瑤音,這本來和神樂一起比賽,竟然有一場什麽都沒有做,這不是完全輸了麽,毋庸置疑的事情,卿瑤是與血玉斷鳴琴無緣了。

在所有人都質疑卿瑤音的時候,左丘明朗卻是滿臉笑意的看着卿瑤音,好像完全不在意這結果,仿佛那血玉斷鳴琴都不是從他這裏拿出去的一樣。

第二曲完了,太監又站了出來宣布到。

“第三曲,開始!”

伏羲明心曲,最難的一個,傳說這個曲子是上神伏羲所創,為的是幫助人們找尋到心中最光明的那種正能量,專門為了對抗歪門邪道的,別說是彈了,這東宵大陸上,擁有樂譜的人,恐怕都沒有幾個,畢竟這個曲子真的是太難了。

那是一種常人想象不到的難。

卿奕安到了這裏難住了,她能說。她從來都沒有聽說過這個曲子嗎!那該怎麽辦?

卿奕安擡頭看了一眼神樂,發現神樂已經開始準備着要開始彈了,而卿瑤音,同樣的還沒有動,反而是閉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什麽。

全場都在屏息凝神,所有的焦點都聚集在神樂一人身上,這個時候,萬籁俱寂,天地間仿佛只剩下了神樂一人,那廣闊的空間就是一個巨大的舞臺,等着他去綻放。

忽然,神樂動了。

蔥白般的手指落在琴弦上,微風都為其靜止,每一個音符都落在心上,直擊心底,不知不覺之中,人們好像看到了自己內心最深處的那一片僅有的寧靜,看到了自己到底想要的是什麽。

心靈都跟着飄蕩了起來,就像是一個天使在前方引領着,飄蕩過山川大海,環游了名山大川。

那種空靈的感覺,在人們意猶未盡的時候,音樂戛然而止,神樂收了手,眼神之中是對自己滿意的神情,看着卿瑤音和卿奕安,有些淡淡的不屑,有時候,無敵是多麽的寂寞,寂寞是多麽的難熬,終究還是沒有人可以超越自己啊。

卿瑤音還是沒有動作,閉着眼睛,衆人等了片刻,卿瑤音仍舊是沒有反應!

太監詢問的看了看司寇哲,司寇哲又看了看卿瑤音,輕輕的點了點頭,這孩子,恐怕也不會吧。他故意出這樣的題,就是想要看看現在的崇明國到底有沒有什麽後起之秀,看來,還是沒有人可以超越神樂啊。

太監慢慢的向前走着,準備宣布最後琴師總結出來的冠軍。

而卿瑤音此刻,正在沉浸在自己的思維之中,伏羲明心曲,她好像曾經聽過啊。

當年,一個小女孩兒在別墅裏肆意的奔跑着,綠草如茵,春光正好,微風不燥,一個慈祥的老人張開雙臂抱住沖過來的小女孩兒,輕輕拍去她身上不小心沾染的泥土。

“瑤瑤,快過來,爺爺給你看點好東西。”

“神什麽呀爺爺?”

小女孩兒兒似懂非懂的看着老者從匣子裏拿出一張看起來十分老舊的羊皮卷,攤開在小女孩兒兒面前。

剛剛開始學習樂理的小女孩看着上面對于她來說還是晦澀難懂的音符,惆悵的皺起了眉頭,看着哈哈一笑,憐惜的摸了摸小女孩兒的頭發。

“現在還小,爺爺給你留着,以後長大了再學也不遲。”

“嗯!”

小女孩兒還尚且年少,聽到這話便去開心的玩耍了,轉眼便把這件事情抛在了腦後,而老者看着小女孩兒的背影,慈祥的笑了笑。

卿瑤音皺着眉頭,十分困難的想着小時候看過的那一張樂譜,她現在沒有時間去想為什麽爺爺會有伏羲明心曲的譜子她,她只能用力的去看,那經過多年,記憶已經有些模糊的譜子。

就在太監要報出結果的那一刻,卿瑤音忽然動了。

她仍舊是閉着眼睛,手自然的搭在琴弦上,淡淡的玄力包裹在指尖,一點都不受外界的影響,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

卿瑤音看着那個在時間裏遙遠的譜子,華潤如流水的曲子,響徹心間,世上,沒有了叫嚣,沒有了戰争,沒有了争吵,沒有了一切一切的負面情緒,就像是處在傳說中的天堂一樣

然而,忽的,琴聲一轉,眼前的畫面都開始跟着變化,蔚藍的天空變得黑黝黝的,烏雲密布,遮住了所有的明朗和未來。一樁樁一件件人們曾經做過的錯事,就像是VCR放映一樣,在眼前一一劃過。

小時候搶過隔壁小胖的糖葫蘆,道歉之後阿姨理解的眼神。那年去吃霸王餐,跑掉之後,老板看着你消瘦的背影眼中流露出的憐惜和理解。娘親已去才意識到樹欲靜而風不止,子欲養而親不待的含義……

真正的伏羲明心曲,能夠讓人們看到的,不是世間那無可挑剔的美,而是可惜和遺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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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51 章 :變态七殿下

燕九走在回去的路上,阿拾從靈獸袋裏探出頭來,看看心事重重的燕九沒有做聲,又再次鑽了回去。

燕九沒有答複車老,在她看來,海之國一行雖然重要,可卻沒有重要到要讓自己搭上性命。

不過燕九也沒有回絕,只是說三日後會給車老答複。

燕九走走停停,直到四下開始昏暗,才發覺天色不知何時已經暗了下來。

天空之城的夜色分外漂亮,瑩亮的火光,将整座城池映的恍若白晝。

大約是城主未婚妻失蹤一事鬧得,路上行人并不多。

除了行色匆匆的路人,更多的卻是身着銀色铠甲,騎着獨角翼馬的巡邏士兵。

燕九興致不高,因為不知為何,她忽就有些想念清硯了。

燕九停下腳步,眼前是她白日裏遇見禦雪疏的地方,而她背後的那座高塔,則是小傑說過的“天空之城最熟識、最實惠的地方”。

燕九決定去去看看。

那高塔典型帶着天空之城的風格,白色的巨石,壘築成尖尖的高塔,塔上垂下晶瑩流轉的四角馬燈,映着門口那裏一座精致的六翼天馬的噴泉。

燕九站在那噴泉旁邊,有樂聲透過那扇褐色的鑲滿銅釘與各色寶石的門中傳來。

但燕九并沒有進入,總覺得這“住”的地方有些怪怪的。

不說這門口連個侍童都沒有,只說這門裏的笑聲就跟個吃了“含笑半步颠”似的,就讓人聽着就覺得不大舒服。

不過燕九并沒有猶豫多久,就見一個女人慌裏慌張的從裏面跑了出來,她穿一件半透明的黑色紗衣,滿頭金發被兩根玉簪松松的挽于腦後,只鬓邊幾縷散落下來,趁着她的高鼻深目,一眼望去,誘人非常。

只見她還沒跑出幾步,就一聲嬌呼,摔倒在地。

直到此時,她掩在紗裙下的一雙腳才露了出來。

只見那雙腳,腳背白嫩,可腳掌卻是焦黑紅腫,就像是被什麽滾燙的東西燙過一樣。

“救救我。”

那女子見有人站在門外,向着燕九的方向小聲的哀求到。

“帶我去找城主,求求你。”

燕九見多了修仙界的爾虞我詐,境況未明時,還是小心些的好。

她沒有貿然上前,不過還是不忍那女子的腳傷,她指間掐決,向着那女人的腳上施展了一個“小療傷術”。

身為化神的燕九即使是施展最為低階的“小療傷術”也差不多到了是“肉白骨”的境界,可是并沒有用。

傷口還是那個傷口,就像燕九的法術失效了一樣。

可燕九的法術不會失效。

“沒用的!那個惡魔在我們身上施了法術,快帶我去找城主,只有城主能阻止他!”

“呵~”一聲輕笑從門裏傳出。

“不跳舞的人,沒有資格離開。”

“啊!”那原本摔落在地的女人,突然發出凄厲的慘叫。

她那雙本就焦黑紅腫的雙腳在她眼前向着相反的方向一點一點扭轉過去,筋骨撕裂斷開的脆響清晰的傳來。

燕九急忙上前查看,可是無論她使用什麽法決,都是于事無補。

腳骨還在反轉着,那女人趴在自己的腿上痛苦的哀嚎。

她伸出雙手緊緊的攥着燕九的胳膊,聲音破碎的就像是舊風箱。

“去告訴城主,求求你去告訴城主,還有很多姐妹在裏面,那人是個瘋子!是個瘋子!”

“到底怎麽回事?”

“他來了,他讓我們跳舞,他讓我們笑,一但停下,就……就……啊!”

那人一聲慘叫,那雙用來跳舞的雙腳自腳腕被人生生扯掉,血淋淋的落在她的裙角上。

“啊!啊!”

那女人聲嘶力竭的哀嚎着,她捧着自己那雙被扯掉的雙腳,雙目欲呲。

“你個惡魔!惡魔!城主不會放過你的!你不得好死!不得好死!”

“真可惜啊,”那聲音卻好像在暗處欣賞眼前這一幕。

“恐怕你看不到了哪~”

那聲音剛落,女人釵散發橫的頭顱,就在燕九面前生生炸開,散落的紅白,就蹦濺在燕九的衣袖上。

燕九皺眉,她看着眼前那扇半開的大門,第一次有了殺意。

她脫下外衫,蓋在眼前血肉模糊的屍體上。

“我不知你是誰,不過,我想替你報仇。”

燕九起身,擡起的眼眸裏一片血紅,她踩着濺落滿地的鮮血,向着那座高塔步步走去。

“呵,又來了一個。”

裝飾奢華的座椅上,那穿着墨綠錦袍,戴着笑臉面具的七殿下,喝下杯中的酒釀,另一只手卻是向着旁邊遞過一只酒盞。

“你都不睜開眼睛看看的嗎?這一切有意思極了……”

當燕九推開那扇大門時,見到的就是這樣一副場景。

無數身着輕紗,長發披散的舞娘一邊不停的跳舞,一邊高聲的大笑着,她們大汗淋漓,掉落下的汗水浸濕了她們身上穿着的輕薄紗衣,勾勒出纖濃有度的酮體。

直到此時燕九才知道,小傑口中的“最實惠與舒服”的地方,乃是類似青樓楚館一般的存在。

可眼前這場景不僅不顯絲毫***反而讓人不忍直視。

因為就在她們腳下,乃是散落着無數正在燃燒的炭火,而她們赤裸的玉足就踩在那些熊熊燃燒的炭火上。

炭火烘烤着鮮血和皮肉燒焦的味道,讓人聞之欲嘔。

可是沒有人膽敢停下,也沒有人不敢不笑,因為停下的人都死了。

正如那座上飲酒取樂的魔鬼說的一樣:“跳,你或許可以出去,不跳,那就一定出不去。”

她們沒有選擇,因為想要活着。

燕九眉頭緊皺,不是因為眼前這些飽受折磨的舞娘,而是因為坐在那座上觀看的兩人,她認識。

又或者熟撚是其中一人,那正是自仙帝墓後再沒見過的了緣。

燕九血紅的眸光幾經翻轉,卻終是掩了下去。

燕九認識的了緣,顯然不是做出這種荒唐事的罪魁禍首,想反,若是依着他那聖母白蓮花的性子,應該會全力阻止才是。

可眼前的了緣只是坐在那裏閉目頌念“往生咒”,也就是說。

他阻止不了身旁這人。

連了緣也無法阻止的修士,這就有些讓人掂量了。

更為重要的是,燕九看向那高座上首,戴着福年娃娃面具的男修。

她,不透這人的修為。

身為化神的燕九也看不透的修為,只能說明這人出自上界,更甚者,燕九在這人身上看到了比魔君更可怕的東西……

第 139 章 :可願意做這個交易?

第一百三十九章:可願意做這個交易?

“你說什麽?!”

王氏愕然回頭,這些事沈言湘從來沒跟她提起過。

“你若是不信,改日可以到翊王府上去看看她,看看她在那兒過得如何。”

沈樂窈噙眸,眸中盛滿涼色。

王氏心口此起彼伏,細想沈言湘确實極少跟她說李承硯的事,只說自已在翊王府過得不錯。

但她每次回來王氏總覺得她比上一次要消瘦,眉眼間隐隐藏着抹陰郁,像是不想讓她知道。

倘若此刻她冒然邁入公堂之內,沈赫儒和沈言堂都救不了她,只能讓沈言湘出面。

她在翊王府上本就過得艱難,王氏又怎會忍心還讓她出面處理這樣的事。

更何況,她有沒有那個疏通人情的本事還尚未知曉。

“大伯母想清楚便好。”

見她定下心神,沈樂窈松了手。

王氏悄悄瞥她一眼,只見沈樂窈氣定神閑盯着沈老夫人被人冤枉卻無動于衷,頓時猜想到是怎麽回事。

只是沈樂窈一個女兒家,怎會有颠倒黑白、搬弄是非的本事?

王氏想不通,卻也不敢看向沈老夫人。

沈老夫人自知百口莫辯,轉身看向身後人群,見到王氏噔時出聲喊她:“老大媳婦,你趕緊同知府大人說一聲,我這一生在沈家過得光明磊落,并未收斂陸家家財來替沈家鋪路——”

王氏嫁入沈家後不久,沈老夫人便将掌家之權交到她手上,沈老夫人有沒有收斂陸家家財,王氏能作證。

可此刻的她卻站在人群之中不肯擡步,只呆呆看着她,并未有出面救她的意思。

沈老夫人怔愣片刻,看到站在她身旁的沈樂窈,只見她微仰着臉,正以一種勝利者的眼神來審視她,令沈老夫人心下惴惴,這一切難道是她搞出來的不成?

她為了阻撓自已為她和陸書倫定下親事,便先出手将自已送入獄中,以後沈家便沒人能牽制得住她。

沈老夫人後背一涼,失魂落魄跌坐到地上。

俯身的陸書倫悄悄看她一眼,便知道事成了。

那知府辦事倒也迅速,将這樁案子結得極快。

沈老夫人不僅要賠給陸書倫口中所言的陸家家財,還被押入獄中吃牢獄之苦。

沈老夫人已經一把年紀,即便是只讓她吃幾日牢獄之災,只怕也要掉她半條命。

事畢,沈樂窈讓下人們将王氏送回沈家。

陸書倫來到她面前,跟她讨要銀錢。

那天夜裏,沈樂窈除了給他那些狀告沈老夫人的證據外,還給了他一千兩銀票,允諾他事成後還有五千兩。

他如今手頭正緊,陸家不給他銀錢,沈老夫人也不給他私房錢,他賭瘾一犯,即便是将沈老夫人狀告上公堂這樣的事,他也願意幹。

楹月從袖中拿出備好的五千兩銀票,緩緩遞了出去。

陸書倫見她給得慢,自已伸出手去搶過來,之後馬不停蹄往賭場趕去。

“哎——”

楹月心疼那五千兩銀票,卻只能眼睜睜看着陸書倫離去,眼中滿是鄙夷。

“別跟他計較,那些錢就當丢了。”

沈樂窈寬慰她。

“小姐,那些錢可是您借江兆尹的銀錢…”

楹月咬唇。

“等沈家的家權拿到手,我會還給他的。”

沈樂窈說這話時十分潇灑,好似并不在乎這六千兩銀錢。

在她眼裏,扳倒沈老夫人可比六千兩值錢多了。

“就怕還的時候不止這個數目。”

楹月小聲嘀咕。

她這下倒是說到點子上了。

沈樂窈絞着手中絲帕,還未來得及細想,便見江雲岫的車辇朝她駛來。

衛臨從車轅上躍下,笑吟吟回禀道:“沈小姐,我家大人在醉仙樓訂了酒席,說要同沈小姐一道慶賀呢。”

沈樂窈稍稍點頭,上了轎辇。

醉仙樓生意火爆,它分了好幾層樓,最上面的廂房便是給盛京這些達官貴人準備的。

江雲岫訂的廂房內早已備好佳肴,一走近便能聞到香味。

“沈小姐請吧。”

衛臨推開廂房門,讓沈樂窈入內。

江雲岫坐在錦屏後邊,裏面只有他一人。

随即,房門被衛臨從外面合上。

“大人幫了我,理應是我出錢請大人才是。”

沈樂窈穩下心神,來到他面前。

江雲岫捏着象牙扇的手頓下,擡眸示意她坐下。

“你若是有錢,便不會找我借。”

江雲岫給她夾了塊香米糕。

沈樂窈趕忙道:“那六千兩,我會盡快還你的。”

江雲岫放下筷子,漆黑的瞳孔淡淡掃向她:“還有我替你擺平的單據和人,那些可不止六千兩。”

沒有江雲岫在背後做人情,沈樂窈那些伎倆瞞不過盛京的知府。

沈樂窈神色微怔,只能夾起眼前的香米糕塞入口中,六千兩她都難拿得出來,更何況江雲岫幫她做的那些人情。

江雲岫盯着她,口吻沉着道:“不如這樣,我們做個交易,那些銀錢你便都不用還了。”

“什麽交易?”

聽到不用還錢,沈樂窈眼睛亮了亮。

話說出口,擡眼見到江雲岫一副想将自已吃了的眼神,沈樂窈頓時臉色漲紅,“你說的交易該不會是…”

“是什麽?”

江雲岫微微皺眉,一副聽不懂的樣。

“自然是那些事…”

沈樂窈臉色紅得愈發厲害,耳後根也跟着發燙。

“哪些事?”

“男女之間還能有什麽事?!”

知道他是明知故問,沈樂窈嗔目。

江雲岫一副心下了然的樣:“原來你想用這個來交易?”

“不是我想,是你想——”

沈樂窈看不得自已被他冤枉。

“那你呢?”

“你可願意做這個交易?”

江雲岫打開扇子,眼神盛滿揶揄,若有似無盯她看。

“我——”

“你想——”

沈樂窈話還未說完,只見他清冷無匹的面容瞬時在她剪水雙瞳間放大,他人湊上來,指腹抵在她唇瓣上。

他手指腹帶着淡淡溫熱,落在她微涼的唇瓣上,讓沈樂窈心頭好似蹦出一竄小火花,噼裏啪啦響着,照亮她心房的同時又透着溫暖。

“不過今日…”

江雲岫黑眸一寸寸往下盯看,最後落在她扣着盤錦口的衣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