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0 章 疑窦
疑窦
另一邊, 望舒殿
謝若暻略帶驚詫地接過聖旨,又交由丹素仔細收好, 這才起身問張德保道:“這聖旨…”
“娘娘可是覺得哪裏不妥?”張德保垂首小心問道。
“自然并無不妥”謝若暻輕輕一笑,接着面色猶豫道:“只是聖上為何…”
張德保會意,知曉謝若暻此舉不過是詢問孟璋為何在走後才留下這旨意,微微一笑便恭敬回道:“不過是為了免去些許麻煩罷了。”
若是早早頒布下來,別的不說,只怕坤儀殿的皇後娘娘便少不得要多跑幾次乾盛殿,聖上本就不耐應付, 如今這般,倒也省去不少麻煩。
聞言,謝若暻也放下心來, 既然孟璋要給她權利,那她自然沒有不收的道理。
“以檀, 還不給張大監看茶。”謝若暻對張德保笑道:“如今宮中也算清淨,張大監不妨留下喝口茶再走。”
“老奴多謝娘娘好意, 只是聖上不在, 乾盛殿如今尚且指着奴才盯着, 這就要回去了。”張德保推拒道,只是臨走前仍舊提點了一句:“聖上走前吩咐過奴才,好生照顧您和腹中的皇嗣, 您盡可放心着, 若是有什麽地方用的着奴才的, 盡管派人來吩咐一句便是。”
張德保雖然只是一個奴才, 可依舊是這宮中的總領大太監, 這宮中的許多事,他說起話來, 也算是格外有用。
“有勞公公。”謝若暻颔首。
将張德保送走後,以檀才滿面喜意的湊近謝若暻道:“娘娘,有這道旨意在,咱們望舒殿在這宮中,就是誰也不怕了。”
沒想到聖上如此看重娘娘,如今就算是坤儀殿那邊,她們又有何懼?
謝若暻微笑點頭,伸手敲了敲以檀腦袋告誡道:“往日要更加仔細着些,萬不可輕狂了去。”
越是得意,越是容易生出事端。
“奴婢省的。”以檀一笑,又扭頭去一一告誡了其餘宮人們。
孟璋不在宮中,連皇後也免了初一十五的例行請安,這宮中自然就清靜下來。
幾日過去,謝若暻除了在望舒殿教歲歲習字讀書,就是閑來逛逛園子,倒也十分舒心。
然而,今日方才午膳過後,就有宮人來報,說是太醫院的賀太醫來給娘娘請平安脈。
謝若暻聞言蹙眉,平安脈?自打拂風回來後,她便吩咐過賀言致,日後不必再專程過來請脈,想必是另有要事?
謝若暻捏着杯蓋的手無意識刮了刮浮沫,才将茶盞蓋上,輕聲道:“請賀太醫進來吧。”
不多時,賀言致匆匆走進殿內,恭敬朝謝若暻一禮:“臣給貴妃娘娘請安,娘娘萬安。”
謝若暻點頭,懶懶靠在貴妃榻上,笑吟吟道:“賀太醫多禮了,聽說賀太醫又有喜事臨門,本宮可還不曾恭喜過你。”
貴妃一提,賀言致便想起家中夫人,口中不免帶出幾分笑意道:“臣多謝娘娘。”
謝若暻當初的承諾不假,自打她在聖上面前多提了幾次後,自己也算是能順利娶了意中人,如今妻子即将懷孕,賀言致對貴妃的謝意便更深了幾分。
只是,連他家中私事都能得知,想必是宮外謝家的手筆。
“以檀,将本宮給賀太醫準備的賀禮拿來吧。”謝若暻側眸道。
以檀聞言,立即從內室中捧了個小匣子出來,其中放了幾件小孩子用的平安鎖一類的飾物,細瞧都是些好東西。
“這都是當初本宮生榮安的時候,聖上賜下來的,不過你放心,這些都是嶄新的,也算是沾了榮安的福氣。”謝若暻笑道:“榮安這丫頭,雖是個潑皮,可自小身子便健壯,本宮希望你夫人與孩兒也如榮安一般身子康健。賀太醫莫要嫌棄才好。”
謝若暻這一番話說的真心實意,賀言致也不是不知好歹的人,自然小心謝過,又将東西仔細收了。
二人聊完閑話,這才開始提起正事。
只見賀言致略正色道:“啓禀娘娘,臣發現,晏婕妤近日胎像仿佛有異。”
謝若暻一驚,不過轉念一想,倒覺得也在情理之中,晏婕妤當初跟孟璋就那麽一回,偏偏就懷上了,原想着是她運氣好,現在看來,只怕其中尚有些疑窦。
“你且與本宮仔細說來。”謝若暻緩緩坐直身子,将四周無關的宮人屏退,只留下丹素t以檀二人。
“回娘娘,自從晏婕妤有孕後,便一直是臣在照料,昨日臣為晏婕妤診完平安脈,突覺有些不對勁,按理說,這婦人懷了胎,就能摸出雙脈,一脈是孕婦的,一脈是胎兒的。”賀言致低聲道。
謝若暻點頭,這話她倒也聽過一些,随後心中有些了然:“可是脈相有異?”
賀言致微微颔首:“娘娘聰慧。晏婕妤的脈象雖能摸出雙脈,可那胎兒之脈卻隐隐有些虛浮不穩,似是被什麽外力幹擾所致。臣恐其中有蹊跷,故來禀告娘娘。”
謝若暻微微皺眉,思索片刻後問道:“可有查出是何原因導致脈象如此?”
賀言致搖頭道:“目前尚未查出确切原因,但臣懷疑有人暗中動了手腳。娘娘,此事非同小可。”
說完,賀言致又補充道:“那胎兒的脈相瞧着,與晏婕妤的脈相竟是一般無二,若要說什麽差異,那便是微弱了許多。”
謝若暻垂眸,指尖輕輕點了點桌案:“賀太醫的意思,是晏婕妤此胎有異?”
若真是如此,那真是就連老天也要幫她。
賀言致面色凝重,拱手道:“只是臣有些懷疑,此外,娘娘方才所言,倒是叫臣突然想起一事。”
謝若暻擡眸,示意他繼續說。
賀言致道:“當初晏婕妤有孕尚且不足一月時,聖上就秘密傳臣去了一趟衍慶宮,診斷晏婕妤是否有孕,臣瞧着,聖上那模樣竟像是早就心中有數。”
“哦?”謝若暻意味不明道:“晏婕妤可有何反應?”
賀言致搖頭:“當時瞧不出什麽異樣,只是診脈之後,晏婕妤身邊的松枝專程來尋臣,瞧着頗為心虛。”
謝若暻沉吟片刻,道:“此事你務必暗中調查,切不可聲張。若有需要,可從本宮這裏調派人手協助你。”
“臣遵旨。” 賀言致行禮道。
瞧着賀言致的身影漸漸淡出望舒殿,謝若暻才輕輕敲着桌案思索着,賀言致既然這般說,想必是有八成的把握。
思及此,謝若暻側首吩咐以檀道:“你且去東側殿瞧瞧,若是拂風無事,便将她喚來,就說本宮有事要問。”
以檀連忙應了就往東側殿去。
見謝若暻沉默不言,丹素小心問道:“娘娘,那晏婕妤的胎?”
謝若暻搖頭:“尚且沒有定論。”
片刻,便見以檀領着拂風快步過來,不待她二人行禮,謝若暻便道:“我們之間,不必多禮了。”
說完,又将先前賀言致所說細細與拂風重複一道,末了,謝若暻擡眸問道:“真有什麽藥能使女子有孕麽?”
拂風噗嗤一笑道:“娘娘這是瞧了什麽話本子?奴婢學醫多年,加之扶南向來頗多奇植異藥,都不曾聽聞過這樣的事兒。”
“再說了。”拂風稍稍正色道:“這胎兒孕育乃是自然陰陽調和而成,怎是由人力可調配的。”
“那…賀言致所說?”謝若暻皺眉道,難不成真是她多想了?
“奴婢揣測,若賀太醫所言不虛,或許,晏婕妤只是捏造出有孕的脈相,也因此,那胎兒的脈相才會像極了母體的脈相。”拂風擡眸道。
謝若暻垂眸思索片刻,若是這般說來,只怕也說的通。
因此,須臾之後,謝若暻便輕聲囑咐道:“以檀,你攜拂風去一趟太醫院,就說本宮這裏缺了一味藥,叫你們去取,然後去尋賀太醫,将晏婕妤有孕以來的脈案取來瞧瞧。”
拂風附和道:“若是如此,應當就能确認了。”
“有勞。”謝若暻颔首道。
與此同時,衍慶宮
晏婕妤方才咽下一碗漆黑的安胎藥,又接過松枝遞來的帕子擦了擦嘴角,才一手撫上自己小腹,輕聲道:“如今聖上不在,咱們更是要格外注意,往後我的一應吃食湯藥,你皆要親自看着,萬不可離開半步。”
“是,奴婢省的。”松枝上前輕輕将碗收了去,有些擔憂道:“主子,是否要去告知皇後娘娘一聲?”
晏婕妤垂下眼皮,鴉羽般的睫毛在眼下掃出一片陰影:“皇後…”
思索片刻,晏婕妤才沉下眸子道:“去通禀皇後一聲,就說本主心下不安,這些日子許是要多勞煩她一些。”
既然皇後想要她腹中這個孩子,那她自然應該多出一些力,保證自己能将這個孩子穩穩當當生下來。
“是。”松枝立即應了,随後匆匆前去坤儀殿禀報。
坤儀殿,皇後正閉目在佛堂中,聽聞松枝求見,連眼皮也不擡,吩咐含章道:“叫她進來吧。”
片刻,松枝恭敬行了一禮,才小聲将來意說了。
皇後緩緩睜開眼眸瞧着被青煙圍繞的佛像,溫聲道:“既是如此,回去告訴你家主子,若她心中不安,大可搬來坤儀殿小住。”
松枝聞言,面上一喜,皇後這意思,就是要力保自家主子了。
“奴婢多謝娘娘,娘娘萬安。”松枝笑盈盈地一禮,說完,又被皇後吩咐含章親自送了出去。
含章回來時才道:“娘娘,您說這晏婕妤,可真會來坤儀殿?”
皇後輕輕勾了勾嘴角,雙手合十,虔誠地瞧着寶相莊嚴的佛像,溫聲道:“會來的。”
只要她足夠看中這一胎,就一定會來。
“屆時,你将東側殿收拾出來給她們住,再多準備些孕婦适宜的補品送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