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8 章 各方震動

洪淵身手敏捷,離開武府廣場後,專挑黑暗的小巷子走。

無奈葉家護衛實在是太多了,其中不乏熟悉地形的高手,在黑暗中轉來轉去,仍然無法把他們甩掉。相反,追兵越來越多。親眼目睹葉飛的傷勢後,葉家家主暴怒,幾乎把所有的葉家護衛都派了出來,滿城追捕。

武府守衛的追捕還沒平息,也許用不了多久就查到自己頭上,葉家護衛們又滿城追捕,怎麽辦?

回頭看一眼窮追不舍的葉家護衛,洪淵飛身鑽進一條小巷子,心裏越來越沉。

如果只有他一個人,現在就可以出城遠走高飛,但身體虛弱的寒小妖呢,怎麽樣才能帶着她安然離去?

洪淵數次想迂回潛回家裏,帶着寒小妖逃亡,但每次都遭到葉家護衛的圍追堵截。在夜色的掩護下都無法擺脫追兵,等到天亮後,那就麻煩了!

“洪淵兄弟,這邊!”

一把渾厚的聲音,突然傳來。

黑暗中,一扇破舊的木門突然打開,伸出一雙手一把拉住從門外的小巷子掠過的洪淵。兩米多高的格外魁梧的沐青山,赫然出現在眼前。

“青山兄弟?”

洪淵眼前一亮,順勢鑽進門內,剛剛關上木門,一隊葉家護衛就舉着火把從門外匆匆而過。

“洪淵兄弟,這裏有一條地道直接通往城外,你快走,再也不要回來!”

沐青山來不及多說什麽,匆匆忙忙地把洪淵帶到一間偏房,挪開木床後,露出一個黑乎乎的洞口。在他的示意下,洪淵往前走幾步,剛要彎腰鑽進去,突然停了下來。

“走,洪淵兄弟,快走啊,再不走就來不及了!”

聽聽門外不時響起的沉重的腳步聲,沐青山一臉焦急,大聲催促。

“不,我不能就這樣一走了之。”

洪淵挺直腰身,看着沐青山沉聲說道:“我如果就這樣走了,小妖怎麽辦?青山兄弟,我去引開追兵,你幫我帶小妖出城。天亮後,我們在城外的十裏亭會合,如何?”

“你就這樣獨自一人去引開追兵,絕對是兇多吉少,洪淵兄弟,你考慮清楚了?”沐青山臉色凝重。

洪淵點點頭,沒有多說什麽,凝神聽聽門外的動靜,拍拍沐青山的肩膀後轉身離去。很快,門外就傳來了激烈的打鬥聲和呼喊聲,聲音越來越遠。

“兄弟,保重!”

沐青山咬咬牙,按住了追上去和洪淵一起殺敵的沖動,轉身離去。站在房頂上擡頭遠望,一條火光長龍從城東一直延伸到城西。為了吸引追兵,洪淵故意在大街上奮戰,邊戰邊退,吸引了無數的葉家護衛。

“擋我者,殺!”

洪淵劈手奪過一杆長槍,挑殺擋路的牛鬼蛇神。

前方沉重的城門,已經死死關上了。城頭上,一排排城防兵嚴陣以待,人人手持一柄強弓。想要打開城門沖出去,絕對不可能。

前無去路,後有追兵!

看着已經無路可走的洪淵,葉家護衛們精神大振,一邊大聲吶喊,一邊潮水般湧上去。然而,接連幾波沖擊都被洪淵擊退。

跟着,只見洪淵猛然加速,徑直向堅硬的城牆撞過去。離城牆只剩下兩三米的時候,身體突然原地拔起,接着,腳尖在城牆上一踩就蹬了上去。還沒等嚴陣以待的城防兵回過神來,就飛身越過了高高的城牆,向城外綿延萬裏的大山撲去。以他的修為和膽色,一旦沒入茂密的雨林,那就是龍躍天空,無拘無束了。

“追,打開城門追上去,快!”

“家主有令,生要見人死要見屍!”

……

葉家護衛們大聲呼喝,手忙腳亂地打開城門,仗着人多勢衆惡狠狠地窮追不舍。

今晚,注定是一個不眠夜。

蒙面高手再次出現,在訓練場留下的訓練記錄轟動全城;跟着,武府守衛全部出動,到處搜捕可疑人物,人心惶惶;被驚醒的人們剛剛睡下,葉家護衛又滿城追捕,闖入一間間宅院,搞得人人擔心受怕。

“大師兄,找到了,終于找到那個家夥了。”

落葉武府的一座大殿內,長發披肩的步風雲冷冷地盤腿坐在上方,一個武府守衛推門大步走了進來,一臉激動,“根據各方面的情報,闖入煉丹閣的那個神秘高手,就是葉家正在四下追殺的小雜役洪淵!”

“哦,是他?就是那個為了救自己的妹妹而什麽都不顧,耽誤了到武府報名的記名弟子?”步風雲霍然睜開雙眼。

被武府錄取,幾乎是所有年輕武者的夢想。

好不容易才通過重重考核被武府錄取,竟然主動放棄了來之不易的機會,這樣的事情,在落葉武府歷史上可以說是前所未有。被貶為一個小雜役的洪淵,早就名動武府,連當時還在閉關的步風雲都聽說了這件事情。

本來,他還以為闖入煉丹閣的是哪個高手,萬萬沒想到,竟然是區區一個記名弟子。

站在下方的守衛恭聲回答,“沒錯,就是他!”

“哈哈哈,有意思,走,去看看那到底是一個怎麽樣的人物!”

步風雲哈哈大笑,一步跨出就已經到了門外,迅速離去。身後,前來報信的守衛倉促跟上。

一隊精銳的武府守衛騎着戰馬風卷殘雲地沖出大門時,一座山清水秀,煙雨籠罩的山莊內,如煙夫人泡在一汪溫泉內。煙霧袅袅中,高挑窈窕的酮體隐約可見,在水霧的滋潤下,本就白皙的肌膚看上去更加細膩了,如嬰兒般光滑。

“夫人,煙雨衛回報,你要找的那個人已經找到了。”

外面的木門突然被打開,身穿粉紅色長裙的侍女楚思雨急步走了進來,雙手奉上一張通緝令。上面,赫然是洪淵的頭像,濃眉,大眼,刀削般的臉龐,栩栩如生,顯然是出自大師的手筆。

“洪淵,流民,武府雜役和記名弟子,懸賞黃金千兩,上品晶石十塊……”

如煙夫人淡淡地念了幾句,冷冷一笑,“啧啧,黃金千兩,上品晶石十塊,葉家好大的手筆,果然是財大氣粗。看來,我們的小男人有了麻煩,有大麻煩了!”

“聽說,洪淵把葉飛那個惡少的雙腿碾斷了,粉碎性骨折!”楚思雨畢恭畢敬地站在溫泉邊上,略微頓了頓,接着說道:“葉飛是葉家的唯一傳人,雙腿被廢了,葉家的老家主葉霸天徹底瘋了,連夜發出了通緝令,宣稱非殺了洪淵不可。夫人,我們現在該怎麽辦?”

“非殺了不可?嘿嘿,好大的口氣,我倒要看看,誰敢動我的小男人一根汗毛!思雨,傳令下去,召集所有的煙雨衛!”

如煙夫人霍然站起來,任由晶瑩的水滴從酮體上淌下,飛身掠到一邊披上一件大衣,就這樣大步走了出去。很快,一隊隊如虎如狼的煙雨衛就策馬狂奔,從山上沖了下去。

第 41 章 痛苦使人快樂

“意識看起來倒是清醒的很,這樣的話‘藥到病除’肯定是沒什麽問題的。”一邊說着,甲賀将一管配置得當的強力解毒劑注射到了羽生體內,再接着,他那鐵青色的臉很快就恢複了血色。

不要覺得醫療忍者處理病情太過迅速,因為一般忍者中毒的情況大致都是如此……要麽當場就解了,要麽就永遠都解不了。

“接下來……”

“我知道,接下來要多喝熱水。”羽生恢複了對身體的感知,并且當即猜出了醫療忍者即将下達的醫囑。

甲賀笑了笑,“是,大體意思是這樣的,多飲多食,加快身體的新陳代謝會讓你盡快的恢複過來。”

當然不可能是多喝熱水那麽簡單,羽生已經沒什麽生死大礙了,但要徹底排除體內的殘餘毒素的話,藥治和食療都要配合着來。

“總的來說,你的運氣不錯,遇到的僅僅是門左衛門而已,他是砂隐最老派的傀儡師,但卻不是最強的傀儡師。後者的毒,可沒那麽容易解掉。”

羽生楞了一下,然後才反應了過來對方話裏所指的最強傀儡師應該就是千代……盡管在二三次忍界大戰之中千代被木葉的蛞蝓公主克制的死死的,給人一種雙方是同年代對手的感覺,然而事實上,從年紀上來說千代跟三代火影才是一代人。

而且哪怕是以最後來的眼光看,千代也是最強的傀儡師。而放在當下的話,或許她的用毒手法還沒有後來那麽臻至極境,但也是此時的木葉傾盡全力都難以解除的那一類——在這片戰場上,她是砂隐最具殺傷力的兵器。

“不管遇到的是誰,對現在的我來說其實沒什麽差別,都是命懸一線而已。”羽生說道,被毒死應該是忍者最憋屈的一種死法了,敵人一點小手段就能讓人死的無聲無息。與其這樣,羽生倒是覺得還不如傾盡全力戰鬥,然後被傀儡切成好幾塊呢。起碼那樣是力戰而亡,感覺更壯烈一些。

“總之暫時在這邊待幾天吧,也不用太過苛責自己,第一次上戰場然後就被送進醫院的忍者比比皆是,甚至還有很大一部分新人連回到醫院的機會都沒有。”甲賀這話,不知道是在安慰羽生,還是僅僅把最殘酷的事實擺了出來。

羽生倒是沒有在自責,畢竟碰到了門左衛門那種級別的忍者,他又能怎麽樣?甚至在甲賀的提醒下,他才想起了是這麽回事:他是今天抵達前線,中午走向戰場,晚上就被送進醫院了……這未免太“一條龍”了點。

完成解毒之後,羽生随後就被送進了一間普通的病房之中。在前線,可不會有村子裏的木葉醫院那種條件,所謂的病房,也不過是一個塞滿了病床的大帳篷而已。

只是羽生沒想到的是,在這裏他居然碰到了一個熟人。

“旗木,為什麽你會在這裏?你也受傷了嗎?”與羽生相鄰的病床上躺着的“病友”,不是別人,正是他有段時間沒有見到的旗木朔茂。

“羽生?你也被調到前線了?”

“我沒什麽問題,只不過……有點營養不良而已。”躺在病床上的旗木朔茂在聽到了有人叫自己的名字之後,勉強的擡起頭來,然後他有些驚奇的看到了羽生。

旗木此時正打着點滴,他身形異常消瘦,同時聲音也十分的虛弱。

“營養不良?”羽生有些詫異,為什麽前線的忍者會患上這種神奇的疾病,這比他中毒還要罕見的多吧。而且從旗木的樣子看來,與其說是營養不良,倒不如說是餓脫形了。

“嗯。”旗木點了頭,接下來對自己現在的境況做出了簡單的說明。

原來,在一個月之前他參與了一次對砂隐的進攻作戰,可在混戰之中他與木葉的大隊脫節了,再接下來,作戰結束之後他遺失了跟随大部隊撤離的機會,等于失陷在了砂隐的控制區域內。

由于周圍都是砂隐的忍者,迫不得已旗木只能一邊選擇潛伏,一邊尋找機會企圖打通返回木葉勢力範圍的通路,可由于砂隐的防備太嚴密,這一蟄伏就是一個月的時間,漸漸地,旗木的補給品就消耗完了。

而且在敵占區內,他只能靜默,絕不能為搞到補給而弄出什麽大動靜,因此落入了“營養不良”的境地,直到一個月之後,他才終于找到了機會返回木葉這邊,于是一場可歌可泣的忍者版小虎還鄉就這麽生生上演了。

說實話,旗木朔茂的遭遇是無比凄慘的,忍饑挨餓是人類最痛苦經歷中的一種,遭遇過這種事情的旗木朔茂必然是應該稱贊其意志力、對其遭遇抱有同情和尊敬的,然而……

羽生噗嗤一聲笑了出來,然後越笑越大聲。

不好意思,他實在沒忍住。

只要稍稍聯想一下,性格嚴肅、不茍言笑、實力強大而且後來能忍界稱雄的“木葉白牙”,居然差點餓死,再看此時躺在床上的旗木一臉無辜的慘樣……戰争的滑稽與荒誕就這麽生動的呈現了出來。

“抱歉,我不是要笑你,我……我不是真正的快樂,我的笑只是一種保護色。”

不管羽生再怎麽否認,可在見到了比自己更強的人反而比自己更慘之後,他的心情就莫名舒暢了起來。

這笑聲讓旗木朔茂郁悶,但并沒有讓他生氣,羽生的笑當然不可能是嘲笑,最多也就是調侃而已,戰争期間無非就是這樣苦中作樂。當個笑料緩解一下朋友的壓力也是不錯的……誰讓旗木現在的身體狀況沒法直接動手呢。

“羽生呢,你是怎麽回事?”等到羽生笑夠了,旗木才這麽問道。

“我?我今天才抵達這邊的前線,然後緊接着就中毒了,差點就落個早上戰場、晚上火葬的結局。”說着,羽生舉起了自己那條受傷的手臂向着對方展示了一下。

這句話之後,兩人之間陷入了久久的沉默。他們兩人的遭遇,不過是戰争中的微不足道的一小部分而已。

羽生當然不喜歡戰争,然而到了現在這種時候,他卻突然發現,自己似乎也并不讨厭戰争。這真是一種奇怪的感受,明明他差一點就死在了戰場上,然而得到的結論卻是“不讨厭”。只有坐在賭桌前的時候,賭徒的心理他自己才能真正的明白過來。

在本性之中,羽生對生命有着相當漠然的部分。

不久之後,千千和與從戰場上撤下來的奈良渚、蓮十郎來到了羽生的病房裏。

“羽生,你沒什麽問題吧?”奈良對着羽生問道。

“嗯,毒已經解掉了。”羽生先是表示自己沒什麽大礙,接着他又對着千千和說道,“千千和,謝謝你,不管是先前的示警還是及時把我送回來。”

某種意義上,這次短暫的交戰之中,千千和發揮了很重要的作用。聽到了羽生的謝意,她只是點了點頭,沒有多說什麽。

“我的身體沒什麽問題,只不過還要在病房裏呆幾天而已,這對大家來說是一件好事,起碼你們能休息個幾天。”羽生這麽說道,不過這又是一個不合時宜的玩笑。

在缺失了他的情況下,這支小隊當然不能活動了,除非作戰本部準備就這麽把這支小隊拆掉。

“對了,戰況怎麽樣了,門左衛門解決掉了嗎?”羽生又問道。

“我們撤出來的時候,還沒有得到消息。”奈良說道。

“……是嗎?”

其實誰都知道,這只是一種委婉的說法,沒有得到消息的意思就是說很有可能門左衛門成功逃離,上忍小隊的作戰任務失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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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9 章 ☆、暗地碰頭

當天夜裏,方淩雪召了幾個小太監,讓他們把君修回來後的所見所聞悉數說給她聽。

可昨日禦書房外的情形千錦是見了的,君修在時,連安公公都只在門口守着,這些近不了皇上身的小太監又如何能知道裏面發生了何事?

沒有得到想知道的信息,方淩雪顯得有些急躁,她揮手遣退了那群太監,躺在鳳榻上,說是頭疼得厲害,讓千錦去太醫院尋劉太醫。

千錦領命去了,還未靠近太醫院,便見劉太醫穿着一身黑色便服急急地走着。

她悄悄跟在他身後,但他格外小心,每走幾步便會四處張望一番,确保沒人才繼續往前,且看到宮人,他都會遠遠地繞開。

千錦與他保持着很長的距離,只确保他能在我的視線內。

等拐過幾道彎,眼前的景象逐漸地熟悉起來,再往前走過一段,映入眼簾的是君修從前住過的院落。

這裏挨着冷宮,又與浣衣局甚為接近,以前君修還在時便格外冷清,但好歹還是有些宮人的,如今他走後,那裏便鮮少有人去了。

卻不知,劉太醫去那裏做什麽?

心裏想着,只見眼前人在門口張望一番,這才拉起門環輕敲了幾下。

門被打開,劉太醫又轉頭看了眼四周,這才往裏面去。

千錦轉到以前常去的角落,稍一用力,便翻過了院牆。

此時劉太醫是在廳中,他對面坐着另一男子,隔得有些遠,裏面燭光明明滅滅的,她看不清男子的臉,只覺身形有些熟悉,卻一時間想不起來。

她小心靠在牆外,裏面人說話聲音很低,卻也影影綽綽地能聽到一些。

只聽劉太醫說:“你就不怕我是騙你的麽?”

另一人道:“騙我又如何,反正多年前,我早該去死了!”

是很熟悉的聲音,像是聽過的,千錦努力在記憶裏搜尋着,卻怎麽都想不通透。

劉太醫繼續道:“如今我是皇後的人,你們還是不要信我為好!”

“我們早就不信你了,只是大皇子的事,我一向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昨日要不是你,真不知道皇上會怎麽處置他!”

大皇子,他們說的是君修!

頭腦間模糊的印象終于清晰了,那時在君修房裏說即便遠去千裏,宮中事也定會在他掌控之中的便是此人,而後來君修離宮前在江蘭馨房裏的說她做事糊塗的也是他,而我之所以覺得身形熟悉,是之前戰亂時在禦書房門口見過他,且前日我與君騁離開禦書房時也曾見過他——他是那個不知名的将軍,同時,他也是君修的人!

可他怎會,和劉太醫在一起?他又為何會說,若沒有劉太醫,斷不知皇上會怎麽對君修?

“皇上的性子你我都清楚,大約是逃不了一死的!”

“是啊,這麽多年過去,什麽都變了,可他的殺伐決斷卻始終沒變,對誰他都下得去手!”

那将軍說着,許是想起了什麽往事,一掌用力地拍在桌上,只聽得一陣噼啪之聲,想必是桌子被拍碎了。

千錦下意識猛吸一口氣,只聽裏面人道:“誰!”

她還來不及反應,已被那将軍掐住了脖子。

他的速度好快,她甚至都沒看到他是怎麽到的她面前。

“你是誰?”

劉太醫也跟了出來,他語氣不善地接過話:“她是皇後的心腹,看來,你今天得破例了!”

“是她身邊那個叫千錦的?”他手腕沒怎麽用力,可千錦已覺呼吸困難。

根本看不到劉太醫的表情和動作,扣着她的人卻突然松了手。她跌坐在地上,喉嚨裏一陣又燥又癢,但他們還站在她跟前,我連咳都不敢咳。

劉太醫慢慢靠近我:“你不想殺,那便我來吧!”

“慢着!”千錦脫口而出,卻聽那将軍也說了這兩字。

劉太醫看向他,他只寡淡地回着:“先看看她怎麽說吧!”

兩人把視線遞到千錦身上。

千錦咬咬牙,從懷間掏出一支金釵,遞向劉太醫道:“這金釵,大人可曾認得?”

不待我話問完,他已将釵奪過去,面色陰沉地仔細打量一番,愈發地逼近我道:“它怎麽會在你手中?”

“大人還猜不到麽?人在我手中,這釵才會在我手中!”

他一把将她提起來:“她在哪?說!”

她卻只笑着:“大人以為,我現在性命不保,會把這唯一的籌碼拱手送給您嗎?”

聞言,他眼神裏的狠戾慢慢退下去,換上的是濃重的擔憂和心疼。可看他的樣子,還是想要手刃了她,卻又不敢再輕舉妄動。

也不敢放了她。

在他眼裏,她是方淩雪的人,若放她回去,讓方淩雪知道他與君修的人在一起,甚至是他救了君修,他決計免不了一死。

千錦冷冷一笑,試圖拽開他的手,起初他不願放,可後來還是放開了。她跌靠在牆上,喘着粗氣道:“劉大人曾說,你我都是皇後的人,今日奴婢奉命來請大人,大人已經歇下,奴婢這才回得晚了,大人以為如何?”

“你憑什麽讓我信你?”

“就憑大人在意的人在我手中,大人只能信我!”

他在原地站了半晌,終于吐出一個字:“好!”

千錦起身往門口走去,路過那将軍時,他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卻又很快地移開了目光。

他是君修的人,且聽他說的話大抵是願意為了君修去死的那種,他知道江蘭馨的存在,也知道江蘭馨與他同一戰線,可起初,江蘭馨并不知道千錦是為了君修才留在宮中,不知此時,他是否知曉我的身份?

第 29 章

心下信了些,張天拱手就交了個信物給他:“既然如此,那奉常大人就靜候丞相佳音,希望能有好的結果。”記役他亡。

“放心。”沈在野看着他道:“選我合作,是你們大人明智,先等着看吧。”

“好,那小的便先告辭了。”張天拱手,松了口氣,立馬回去報信。

沈在野臉上帶着詭異的笑,坐在椅子上捏着手裏的信物,翻來覆去看了好幾遍。

“真的要合作?”徐燕歸問。

“有何不可?”沈在野笑道:“你看人家多有誠意,都願意把趙國的糧草全給我,如此一來,這仗還有得打嗎?國都裏的人也該投降了。”

徐燕歸嘆息:“雖然她那肚子是假的,但你們的情意好歹是真的,真打起來,可就再也回不去了。”

“嗯。”漫不經心地應了一聲,沈在野眼裏滿是算計,勾渠搭橋,心思百轉,以至于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徐燕歸的前半句話。

“你剛剛說什麽?”他皺了皺眉:“肚子是假的?”

“先前就該告訴你的,但那時候你身子不太好,看你到了這兒好了不少,不如就直接說了。”徐燕歸低聲道:“姜桃花的肚子是假的,她沒懷孕,只是為了讓你不忍心追她,好順利離開大魏罷了。”

怔愣了好一會兒,沈在野氣不打一處來:“她竟然騙我?”

騙的不就是他麽?這人口口聲聲說不在意,心裏卻緊張得要死,豈不是上好的軟肋送給別人捏?

“你也別太難過了。”徐燕歸道:“她有她的苦衷,孩子這東西……”

“沒孩子也就罷了。”揉了揉眉心,沈在野惱怒地道:“但已經離開大魏這麽久了,她就不能早些告訴我?”

他不是強求子嗣的人,但一想起自己這麽長時間的擔憂和噩夢都是一場騙局,沈在野簡直就氣不打一處來。他竟然也會有被女人騙得團團轉的一天!姜桃花真是好本事!

“你……”哭笑不得,徐燕歸道:“在野,你可真是奇怪,孩子沒了,不失落嗎?”

“有什麽好失落的。”抿抿唇,他垂眸道:“如今這樣的狀況,沒了孩子也是好事,我就不用再顧忌那麽多了,做起事來畏手畏腳,生怕她一命嗚呼。”

“哈?”徐燕歸挑眉:“懷着身子怎麽就容易一命嗚呼了?天下大把的孕婦不都活得好好的?”

沈在野沒吭聲了,他不可能告訴徐燕歸,他偷偷翻過許多講訴女人懷孕事宜的書,書上說孕婦容易動胎氣,容易流産,生孩子還會沒命,所以一連好幾日他都夢見姜桃花倒在血泊裏,總是半夜驚醒。

現在一想她沒懷孕,他倒是覺得心裏踏實多了。只是……

他讨厭被人欺騙,這筆賬,怕是要跟她好生算算!

起身就往主營帳走,穆無暇還正在看書,擡頭就見沈在野一臉嚴肅地道:“陛下,明日攻城吧。”

穆無暇:“……”

昨日還說好再多等等的,怎麽又變卦了?放下書,穆無暇皺眉道:“趙國國都的守衛還沒到位,若是這時候大舉進攻,倒是可以直接拿下這都城,只是,把姜姐姐逼急了,丞相有考慮過後果嗎?”

“微臣說過,做大事不能顧忌私情。”沈在野一本正經地道:“微臣不會考慮她要如何,聰明的将領,就該在正确的時候下令進攻。”

袖子一揮,穆無暇低頭道:“你若要攻,就帶你的人去攻,朕累了,要休息。”

眯了眯眼,沈在野氣笑了:“姜桃花對陛下不曾有什麽大的恩惠,陛下何以就這樣看重她?”

捏著書的手一頓,穆無暇輕笑了一聲。

是啊,為什麽呢?他也不知道為什麽,只覺得姜姐姐是個好人。他喜歡看她笑盈盈的樣子,并不想看她滿臉愁容,傷心落淚。

十六歲和十八歲之間只差了兩年,南王府和丞相府也只隔着兩條街,然而這輩子,他與她,到底是沒有緣分。

“朕不想再多說。 ”穆無暇道:“你改變不了朕的看法,朕也改變不了你的決定,就各做各的吧。”

固執!沈在野無奈地搖頭,朝他行了一禮,便當真掀簾出去自己安排。

鳴金攻城。

姜桃花聽見消息的時候,沈在野帶着兵離國都只有十裏了。長玦那邊尚在馬不停蹄地補充物資。一條運輸線剛好從沈在野他們必經的路上跨過,若是撞上,那一大批的物資也算是喂了狗了。

“這該如何是好?”朝中大臣們都慌了,圍着桃花團團轉——長玦已經去城外了。他們繞不了。

桃花沒吭聲,看了冷奉常一眼,心平氣和地喝着茶。

“咱們只要拖住他們半個時辰,讓運輸隊快些進城就可以了。”冷奉常焦急地看着她道:“二公主畢竟是那沈丞相的夫人。可有什麽法子攔住他?”

“沒有。”桃花聳肩:“沈丞相那人,做起事來,誰都是攔不住的。”

“不會吧。”冷奉常皺眉:“微臣倒是聽聞,那沈丞相對公主甚為寵愛。”

“所以你的意思,是讓我帶兵去阻他?”桃花挑眉,指了指自己:“我,一個婦道人家,你們這一群大男人,就這樣躲在我身後?”

衆人都被這話一噎,冷奉常尴尬地笑道:“話不是這麽說的,如今是危難當頭,也顧不得其他的了,公主若是能為趙國盡力……那臣等必然感激不盡。但若公主不願意與自己的夫君為敵,那就當微臣沒有說過。”

這話說得,意思就是她不去就是因為沈在野是她夫君?好大一頂帽子,蓋得桃花冷笑連連:“冷大人既然這麽希望我前去。那我去便是了,只是,若是阻攔不住,你可別怪我。”

“微臣不敢。”冷奉常連忙拱手。

桃花起身,帶了青苔點了些精兵,便去與長玦彙合。姜長玦就在城郊,一看她來就皺緊了眉:“皇姐。你來做什麽?”

“冷大人要我來的,我便來了。”桃花輕笑,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我去擋一擋沈在野,你去接應那運輸隊吧。”

長玦一愣,對上自家皇姐別有深意的眼神,也只能勉強點了點頭。

“我随你一起去。”桃花背後響起個聲音。

回頭一看,竟然是一身素衣,捆着白色腰帶的李缙。桃花挑眉,自從姜素蘅死後,就好久沒看見這個人了,現在倒是冒了出來。

“不必。”桃花道:“我自己去即可。”記嗎巨才。

“我不放心。”李缙皺眉:“你別管我,我就跟在你後頭便是。”

桃花不悅,也沒空與他多扯,直接便上了馬。看着長玦道:“師父正在城裏守着,一旦發生任何情況,你放個信號煙,他會将裏頭的人都控制起來。”

“好。”長玦點頭,看着她策馬而去,後頭的李缙也一聲不吭地跟了上去。

離趙國國都還有十裏的時候,沈在野就停止了行軍,像是在等着他們一樣,優哉游哉地看着四周的風景。

他的先鋒營有三千人,桃花只帶了三百人。不是她自信過頭,而是反正都攔不住,也不必多添無謂的傷亡,人少還撤退得快呢。

已經有許久沒見過沈在野了,她也沒想過兩人再見的時候會是這樣的情形。遠處兵馬森立,姜桃花勒馬,朝着對面最前頭立着馬的人就喊了一聲:“沈丞相!”

眉梢一跳,沈在野臉色難看得很,冷笑道:“你還敢出現在我面前。”

怎麽就不敢了?桃花嘿嘿笑道:“您最近身體好嗎?”

“好得很!”沈在野冷聲道:“你既然已經背叛了我,如今也就不必再虛情假意了。我要過去,你若不想死,那便讓開。”

第 35 章 玄空飛星

牛角蟲狀如針,順血液游動,腦袋尖銳,能刺破心髒。牛角蟲對特制牛角所發出的聲音特別敏感,聲音能刺激它順着血液到處亂竄,直到紮破寄生體的心髒方肯休止。彜族巫師将其列為殺人蟲蠱,是一件謀殺利器。

兩百餘匹野狼已死過半,狼十八突然停住了繼續吹響牛角。這小子的确夠陰狠絕辣的,死傷過半的狼群根本不足以抗衡百餘只生龍活虎的老虎,而狼人族一旦失卻狼群的庇護,即使再如何負隅頑抗,到頭來也是死路一條。

狼十八确有狼子野心,他不僅垂涎于王妃和土司寶藏,還觊觎狼人族至高無上的統治權,現在如果逞一時之痛快而将狼群都殺死了,他無疑将失去跟虎娘子進一步談判的籌碼,這等于自斷雙腳,虎娘子絕對不會留下一個毫無用處的廢人。

狼屍橫陳,哀鴻遍野,狼是狼人族的崇拜,它們的死無形中削弱了狼人族的鬥志。哀大莫若心死,王妃和狼人族俱都籠罩在一片哀傷和痛苦之中,這樣的場景正是狼十八和虎娘子所需要看到的,敵兵軍心已亂,只要虎娘子一鼓作氣,狼人族必可蕩平也。

我說王妃啊,事已至此,鼓舞士氣共同抵禦外敵才是重中之重,不是傷心的時候啊,坐以待斃只能如虎娘子和狼十八之所願,振臂一呼、奮勇殺敵才是唯一出路。你是三軍之統帥,此時大局當前,切不可亂了分寸啊。

王妃眼淚婆娑,弱弱地說道,你以為我們還有取勝的把握嗎?狼群是狼人族的一把出鞘利劍,現在被狼十八弄得死傷參半,已變成一把斷劍。以狼人族殘存勢力,根本無法抗衡百虎和羅羅人的聯合攻擊。

王妃分析得不無道理,現實很殘酷,敵衆我寡的困局不可能被一時打破。我毫不氣餒地說,打贏這場兵力懸殊的戰鬥是希望渺茫的,但留存狼人族的一絲血脈,或許還有一線生機。

王妃頓時精神一陣,喜極而泣地說,真得可以保存一部分實力?留存我狼人族的血脈?

我說當然可以,一方面狹路相逢勇者勝,另一方面我們要出奇制勝。狼人族若想聽我號令,你必須裝作頂天立地而不倒,狼人唯你馬首是瞻,自然軍心凝固。我做一回你的軍師,號令依然由你發出。

王妃感激涕零地說,只要狼人族逃過今日之劫難,我王妃下地獄都行。

大牛自幼練武,狼人族使用的兵器大多是大刀和長矛,羅羅人身材矮小,跟日本鬼子差不多,當年抗日戰場上中國軍隊流行一套大刀刀法。大牛一聽就美了,說哥哥知我者你賴天寧也,我爺爺被日本鬼子殺死後,我爸就學會了這套刀法,後來傳給了我,結果日本鬼子投降了。我那個委屈啊,恨不得日本鬼子再來一次,我絕對打他們滿地找牙。

我說行了,不吹你能死啊,你負責傳授狼人族刀法,權當對面的羅羅人是日本鬼子行嗎?

田七說,一下教會狼人族使用刀法,目前兩軍對壘,不太現實,大牛哥可以選出四招最厲害的殺手锏,雖說是臨陣磨刀,但不快也光,羅羅人早已熟悉狼人族的刀法,我們突然改招換式,他們一定措手不及,慌亂之間,勝敗不可知也。

大牛在後面陪着王妃抓緊時間傳授狼人勇士刀法,我在前面盡可能憑借三寸不爛之舌拖延時間。虎娘子覺得我這人挺逗,一個人直面虎狼大軍竟然面不改色,還能談笑自如,這在她的記憶裏從未有之事。

狼十八恨不得跑過來咬死我,說你跟王妃八字還沒一撇呢,敢在這裏螳臂當車,信不信我放老虎吃了你?

我說去你大爺的,你除了站在禽獸後面狐假虎威之外,你有本事過來,我咬不死你就掐死你。

虎娘子自信可以一舉拿下狼人族,倒也沉得住氣。狼十八詭計多端,似乎察覺到狼人族那邊有異樣,一個勁地催促虎娘子說,虎娘子呀,當前必須快刀斬亂麻,別給敵人喘息時間,千萬別節外生枝了,一旦讓他們尋得破敵之法,紅虎山再想剿滅狼人族勢必難如登天啊。

虎娘子微微一笑說,皇帝不急,你太監反而急了,狼人族大勢已去,滅族就在我一念之間,敵人殘兵敗将的,現在反而覺得勝之不武。

狼十八面色大驚,心生一計說,我有妙計,保你不動一兵一卒,狼人族乖乖束手就擒。

虎娘子是個聰明人,兵不血刃就能蕩平狼人族乃上策,若能假借狼十八之手剿滅敵人,傳出去也不是紅虎山的罪孽,這叫借刀殺人。

狼十八跟虎娘子嘀嘀咕咕的,這家夥一肚子壞水,弄不好又要玩陰謀詭計。我大喝一聲說,狼十八你個賊臣逆子,敢不敢跟老子過幾招?

狼十八嘿嘿陰笑道,狼十一和狼十二是狼人族最出色的武士,他倆綁在一起都不是你的對手,我一介書生逞什麽能?有本事你跟我來文的。

我面有難色說,你上知天文下知地理,跟你玩文成武德不跟找死一樣嗎?

狼十八得意笑道,拿我拳頭跟你刀子對着幹,我肯定不行。跟你玩天文地理,若是整不死你,我狼十八跟你姓。

我搖頭說,跟我姓就算了吧,你這狼心狗肺的玩意兒不配當我兒孫。天文地理你在行,你畫個道道,老子跟你比比咋樣?

狼十八看出我故意拖延時間,但他成心想在虎娘子面前大展身手,反正狼人族名存實亡,就算我們玩什麽詭計,也難以逃脫紅虎山的千軍萬馬。狼十八說行,跟你比劃比劃,讓你小子知道人外有人。

我心中竊喜,大牛傳授狼人族武士四招刀法,怎麽也需要點時間,狼十八既然指名道姓地跟我比試天文地理,我何樂而不為呢?想我賴半仙的傳人是好惹的嗎?

狼十八從懷裏抽出一塊血紅色的手帕,四個角各自縫着一枚銅錢,手帕正反兩面标注着五行八卦和二十四指山。

我心中的一愣,狼十八手中之物分明就是堪輿術中的玄空飛星。這小子難道是一個堪輿術高手?洛書九星可是玄空之最。

狼十八舉起右手食指,頂住玄空飛星的中央,左手大拇指和中指突然發力,懸空飛星四個角的銅錢以食指為中心旋轉起來。他腳踩天罡九宮,緩緩舉高玄空飛星,嘴裏念念有詞,良久開氣吞聲“走!”,一道金光落向十米開外的地上。

狼十八表面上氣定神閑地背着雙手,實則一臉的緊張,他舉目端詳落地的懸空飛星,看了一會才回頭對我說,既然敢應戰比拼天文地理,說明你也略懂皮毛,我也不欺負你,我先說說四周的龍、砂、風、向、穴,也就是尋龍、覓水、觀砂、立向、定穴。

狼十八的陰險毒辣略有領教,沒想到這小子竟然是玄空飛星的傳人,這手功夫失傳了千年,沒想到卻出現在兔子不拉屎的地方——狼人溝。我情不自禁地扭頭回看,大牛認認真真地教授刀法,看樣子已經傳了三招,這第四招剛剛開始,也就是說,我必須繼續争取一點時間。

狼十八指點江山地說道,兩山夾壁成雙峰,一條峽谷通九幽,南有狼溝對土星,北立虎山指火星。左峰高拔黑照土,右峰略矮罩金星。我問問你,點穴在何處?

王妃躲在一旁暗自着急,她後悔只把金戒指交給我,而沒有指出土司寶藏的具體地點,萬一我要是栽了跟頭,丢人事小,助長狼十八的嚣張氣焰就得不償失了。

我心裏罵道,小子你是想問問土司寶藏在哪吧?你生活狼人溝數十載,土司寶藏到底藏在哪,你能沒有個八九不離十?我要是瞎說一通吧,很難逃過他的眼睛。

虎娘子滿臉敬意,狼十八這一手玄乎其神,見所未見為所未聞,不虧是狼人族大名鼎鼎的軍師。

狼十八早已将虎娘子的表情看得一清二楚,心裏正美滋滋地盤算呢。羅羅人也跟着喝彩叫好,那幫彜族姑娘個個笑得花枝招展,都把狼十八當做了英雄。

我這人就是見不得這種嚣張跋扈的模樣,心想既然狼十八成心冒頭,我就給他一棍子打下去,弄得頭破血流才好呢。我一針見血地說道,狼十八呀狼十八,你這孫子原來是玄空飛星門下!你出來這麽鬼混,你祖師爺知道嗎?

狼十八面色數變,似乎見到了世上最恐怖的事情,指着我吞吞吐吐地說,你,你,你小子怎麽看出我是玄空飛星門下?

衆人眼裏都揉不得沙子,我既然一語道出狼十八的門派,那麽就一定大有來頭,正所謂魔高一尺道高一丈,我才是頂尖高手。羅羅人胳膊肘向外拐,竟然替我喝彩,彜族姑娘紛紛向我摔着手絹,一臉的崇拜。

第 28 章 黃金角蟒

吼——

狂風呼嘯,金趾煙火白骨獸化為一道流影,向着許順、高韋等人疾奔而去。它的速度極快,一個起落就是五六丈的距離。

“不好!”

聽到金趾煙火骨獸的咆哮聲,許順心中一沉。也無心對付方家兄弟,一夾馬腹,也沖入到了獸群中。現在,只有利用獸潮來牽制一下金趾煙火白骨獸了。

方雲、方林在前,許順、高韋等人在後,金趾煙火白骨獸尾随,一時三方人馬形成了前後追逐的局面。

然而誰也沒有注意到,這場獸潮不經意間卻吸引了另一個強大的注意……

呱呱呱!

東郊群山深處,無數冬鳥突然從山林裏沖飛而起,似乎受了什麽驚吓一樣。就在此時,山頂上,突然發出一股強大的吸力。數百只飛鳥連空漫天風雪,化成一團漩渦,吸入了山腹中。

咝咝!

片刻之後,一只巨蟒蠕動着,從山腹裏,慢慢游了出來。這只巨蟒有三人合抱粗,渾身嵌着黃金色的鱗甲,鱗甲中心有黑色斑點。與其他的蟒不同,這只蟒頭頂長着一根紫色的犄角。它的腹下,有四個肉包鼓起,似乎有什麽東西要伸出來一樣。

巨蟒從洞窟裏探出頭來,這巨蟒速度極快,幾個呼吸的時間,就是近百丈。所過之處,大片的古樹倒下。這些上百年,甚至上千年的巨大雪松、雪樟被巨蟒一撞,全部被齊腰撞斷。有的甚至被鱗片刮住,連根撥了出來。

呱呱呱!

山林裏,無數野獸、飛鳥感受到了這條巨蟒的氣息,驚慌的逃散開來。這股驚慌的情緒,在野獸中急速傳播。就連深山裏一些強大的兇獸,感覺到了這股氣息,也渾身打戰,撒腿就跑。

“嗯?什麽東西?”

山下巨大的動靜引起了一名禁軍的注意,這名禁軍站在山頂,手中持着一根雙頭黑戟。林子裏又一撥飛鳥驚叫飛。男子目光一轉,循聲望去。這一望,立刻看到一條可怖的巨大角蟒正穿過山谷,往另一座山頭射去。

“黃金角蟒!”

男子倒抽了一口涼氣,全身一陣冰寒。黃金角蟒,原本呈青色,五百年脫一次皮,化為紫色,再五百年化為黃金色。自此,再過一千年,便會長出蟒角。

大周的禁軍都聽過皇宮裏的一個傳聞:當今人皇還是皇子的時候,上一代人皇曾想捕捉東郊中的這條黃金角蟒,想要用它一身堪比神品仙丹的濃厚的精血,來給人皇提升修為。但搜尋了許久,都沒有找到這條黃金角蟒的蹤跡。

如今又過了幾十年,這條黃金角蟒腹下已經要化出四足了,真要讓它長了出來,馬上就是飛天化龍了。一旦成了氣候,便是脫胎境的強者,也不是它的對手。不過這個時間一般很長,至少需要再過五千年。

“以前早就聽過東郊群山深處有條即将化蛟的黃金角蟒,但朝廷搜索了很久都沒有找到。沒想到,真的有,而且它居然在這個時候出現了。不行,東郊群山邊緣還有許多狩獵的大周士子,得趕緊通知統領和其他兄弟,免得造成大禍患!”

黃金角蟒雖然沒有修煉武道,體內也沒有內力。但其肉身極其強橫,比之住胎境的武道高手不知強大多少倍。這名禁軍也不敢大意,立刻長嘯示警!

唳!

東郊群山深處,響起一聲震徹長空的厲嘯。這聲厲嘯如勁箭穿雲,回蕩四欲,經久不息。東郊群山深處,一名名朝廷禁軍出現在山頭,望向嘯聲傳來的地方。

“出事了,有兇獸從深山裏出來了!”

一個個玄甲男子從山頭雪山上躍下,帶着一道道虛影,向着聲音傳來的地方踏雪飛馳而去。

“嗯,是張靈,他在幹什麽?”山頂上,一名朝廷禁軍坐在禿石上,望着對面長嘯的澤袍,心中大惑不解。就在這時,他耳中聽到了一陣咔嚓嚓樹木斷折的聲音。

“什麽東西?”這名禁軍男子馬上站上起來。然而幾乎就在他站起身的同時,一個猙獰可怖的巨大蟒頭突然伸出,向他撲了過來。

“咝!”

黃金巨蟒張口噴出一口綠霧,這名禁軍甲士剛想站起來,渾身一顫,便動彈不得了。随即铠甲內大片大片的綠色腥臭味液體湧了出來。只聽哐铛一聲,玄鐵戰甲墜落在地,戰甲裏空蕩蕩的,連根骨頭都沒有……

東郊校場上,大将軍曹豹大馬金刀地坐在“周”字王旗下,早有士卒給他搬了一張大椅。曹豹手搭在大椅兩端,微微閉目冥思。

東郊狩獵每年一次,也不知道弄了多少次。每一次的狩獵,有朝廷的禁軍在,就足夠了。而且朝廷容許有一定數量的死傷率,以督促上京城的王公子弟。有這樣的默許,禁軍的壓力一向不是很大。

唳——

厲嘯聲從東郊深處破空而來,響徹四方。曹豹身子一振,猛地睜開了眼睛。豹眼一般的大眼裏,射出一片精光。

“嗯?狩獵出問題了!”

曹豹睜開眼睛,大手一拍,魁梧的身軀居然輕若無物般,騰空而起,唰一下電射向東郊群山深處。幾個呼吸,立刻鴻飛冥冥,變成一個黑點。

……

“什麽聲音!”

方雲聽到了那陣長嘯,回頭望了一眼,只見鄰近的山頭上飛起無數驚鳥,密密麻麻,像雲一樣,尖叫不絕。同時後方更多的野獸湧現,向着南邊飛奔。其中甚至不乏一些強大的兇獸。

嗷吼!

原本兇悍絕倫,一直緊追在衆人身後的金趾煙火白骨獸低吼一聲,一臉驚慌地向着另一個方向跑開了。這一連竄的異常立即連起了衆人的注意。連許順也顧不上追殺方家兄弟。

從獸群的異常裏,衆人感受到了一股更大的危機。

“這……到底是出了什麽問題!”

楊彪望着四周一片混亂的情況,喃喃道。他甚至忘了肩上的疼痛。他的心中湧起一股強烈的不安,這種不安甚至遠遠的超過金趾煙火白骨獸。

嗚!

突然,跑到幾十丈外的金趾煙火白骨獸低鳴一聲,伏在地上不動彈了。它的身子瑟瑟發抖,似乎是遇到了什麽極其可怕的東西。

“弟弟,這次東郊狩獵出現問題了。快離開!”方林叫道。

種種跡象,讓他感覺到這次狩獵出了狀況。這讓他心中有種強烈的不安。

轟!

方林的話音剛落,只聽得一聲石破天驚的巨響。金趾煙火白骨獸身前,一棵數人合抱的雪樟拔地而起,樹根下探出一個閃耀着金光的龐然巨物。只聽得金趾煙火白骨獸哀鳴一聲,便被那突然從地下鑽出的兇物叨入嘴裏,大口大口的咀嚼起來。

咝!

看清楚這頭地下鑽出的兇物,所有人都深吸了一口氣。龐大的軀體,猙獰的金色瞳孔,紫色的蟒角,還有腹下四團鼓起。這無一不召示着這頭巨蟒龐大的實力——這是一頭快要化龍的蟒妖。

“弟弟!快跑!”

方林咆哮道,一股濃濃的危機感充斥心中。這個時候,他也顧不上許順他們了。

這個時候,黃金角蟒也注意到了衆人,眼睑一眨,帶着一股勁風從地下沖出。

“快跑!”

也不知誰叫了句,所有人瘋狂奔跑。這頭黃金角蟒太可怕了,許順全力一擊也傷害不了的金趾煙火白骨獸,到了它面前,連動都不敢動。這根本不是人力可抵擋的。

看到衆人逃跑,黃金角蟒眼中閃過一絲憎色,突然巨吻一張,猛力一吸。一股令人駭然變色的吸力從它的嘴中發出,十多頭靠的最近獅、虎、豹、熊連翻帶滾的飛入了它口中。本來已經跑出幾十丈的衆人更是被這股吸力往後拖了二十多丈。許順,高韋、蔡風全部從馬上摔下來。

咝!

黃金角蟒眼睑眨動又是一吸,這一次吸力更大,四匹戰馬首先被狂風卷起,沒入巨蟒口中,除了許順,方林兩人,其他所有人,全部被卷起,飛向黃金巨蟒。

“許順,救我!”

楊彪絕望地叫道,然而快要化龍的黃金巨蟒何其強大,只是一吸,楊彪立即打着旋兒,沒入了巨蟒口中。

吟!

方雲長嘯一聲,身軀在空中一晃,化為一條青龍,逆着吸力,向外緩緩飛去。高韋,蔡風手達手,合抱着一塊巨石。然而巨石翕動,也快被卷了起來。

李辰身子橫在空中,他的手死死地抱着一根斜着伸出的樹枝枝啞,眼看就要支撐不住了。就在此時,頭頂上傳來一聲雷霆巨喝。

“畜生!還敢逞兇!”

第 34 章 攻擊法術

葉桦一顆一顆數了一下,這冥晶總共有十七顆,也算一筆不小的財富,而後,葉桦将目光投向了那些冥幣,冥幣在冥界也算流行貨幣,不過,這些冥幣的流通大多是在凡魂中,修士很少使用這些,因為冥晶的存在比冥幣昂貴好多,還便于攜帶。

葉桦撚起一張冥幣,看了看,發現這些冥幣與他在冥界見過的不一樣,這些冥幣年份看起來很小,一樣還是奈何橋的圖案,刻着陰司特有的印記,不過葉桦沒有在意這些。

将目光投向那些玉簡,可以說,這些玉簡才是最大的收獲,葉桦迫不及待地拿起其中一個玉簡,神念異動,便看到了玉簡的內容,葉桦仔細觀看,一會兒才将目光收回。這枚玉簡上面記載的是一篇《聚氣決》,內容也和葉桦現在修煉的功法差不多,看樣子質量相差不大,葉桦也就沒注意,畢竟葉桦已經有修煉的功法,沒必要更換。

葉桦又拿起了一枚玉簡,将神識注入玉簡內,微微一掃,便看到《法器控制》這個标題。這枚玉簡中記載着一般法器的使用和控制,法器是修士所使用的武器,可以注入鬼氣,使得武器力量得到增強,法器的種類也分很多種,像人界所傳說的飛劍,這裏也确實存在着。

葉桦眉頭一揚,看來這就是趙元控制打狗鞭的法門了,一般來說,法器的控制方法大多相同,無非就是烙下精神印記,然後注入鬼氣,就可以使用了。而趙元的這根打狗鞭就處于這類法器,在冥界中還有另一種法器,威力巨大,需要特殊的法決來控制,當然,這種法器很少,每次出現都引得低階修士趨之若鹜,這離葉桦有些遙遠。

葉桦也沒停下來,接着拿起了最後一枚玉簡,神識注入,過了一刻鐘,葉桦的臉上浮現出欣喜的笑容,這枚玉簡記載了一些基本法術的使用,正是葉桦所需要的,葉桦現在掌握的法術只有兩種,就是斂息術和奴鬼術,事實上,在正常的對法中,這兩種法術根本用不上。

只用具有攻擊力的法術才能夠保存自身,面對敵人才能夠有自保的力量。

上面總共記載了三種攻擊法術,都是最普遍的。第一種就是趙元攻擊葉桦時使用的火球,叫做鬼火術,第二種呢,就是水箭術,第三種呢,就是纏繞術。

據《冥界記事》中記載,冥界的鬼氣如同人界的靈氣一般,雖說不同,但卻具有相同的本質。如同古時候,在哲學界中就有這樣的認為,世界由五個元素組成,那就是金,木,水,火,土。想來,古時候的那些哲學家也是流傳着修仙的一些知識。

法術也分為這種,不過,還有一些變異的因素,如雷,冰這些。不過,還有最本質的,那就是陽,陰兩種屬性,在冥界中,陰屬性最為流行,因為冥界屬陰,陰這屬性被天地法則認可,在這冥界中能發揮出意想不到的能力,所以陰也是冥界的主流。

将這些玉簡看完之後,葉桦将目光放在了那些符咒上,據《冥界記事》中記載,這世界上有一種職業叫做制符師,能夠将法術裝進符咒裏面,等需要的時候一使用,法術一瞬間就能發出,不需要消耗鬼氣和時間,特別便利,深受修士的喜愛,葉桦将面前這些符咒挨個看了看,順便理清了這些符咒。

這些符咒一共八張,兩張金剛圈,三張鬼火術,兩張水箭術,還有一張冰針術。這些符咒也分級別,和冥晶一樣,他們的級別決定着這些法術的威力。

葉桦全部看完之後,便将這些東西通通塞入他自己的儲物袋,而後手一抛,将這那個空的儲物袋扔給了趙元,其實葉桦都想将儲物袋收歸己有的,但是他考慮到趙元作為一個修士,身上有儲物袋是必須的,若是讓錢管家發現端倪,那就麻煩了。

接着,葉桦将自己的身心放空,臉上的随意被收起來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臉的莊重,葉桦要為趙元刻下另一種的印記,來提高他的靈智。其實這就相當于葉桦限制了趙元靈智的權限,又給予他一點權限。

葉桦雙手快速地打着印記,過了好久,才将這印記給施展出來,只見葉桦頭上直冒汗,臉色有些蒼白。心中暗想:“看來以我鬼奴二層的修為,施展着法術有些勉強了。”

印記閃耀着耀眼的光芒,葉桦手一松,印記就直鑽入趙元的靈魂中,一下子就消失不見了。葉桦直盯盯地看着趙元,看看自己耗費鬼氣才施展出來的印記效果如何。

過了良久,趙元的眼神終于有了一些變化,原本呆滞的臉孔也恢複了一些生機,不再像以前一樣僵硬。趙元突然動了,跪倒在地,頭擡起來對着葉桦,說到:“趙元見過主人。”

“不錯嘛,看來确實有些靈智了,沒我的命令也能行動了,不錯。”葉桦高興地贊賞道。

“那行吧,你先回去吧,在外面要隐藏你是我奴隸的事,遇到事情随機應變,我和小朱不去雜役院的事情,你處理一下。”葉桦毫不客氣地命令地趙元。

而趙元臉色平淡應答道:“是的,主人。”趙元轉身便離開了,打開了門,走了出去,彎下腰,恭敬地把門關上了。

而後,葉桦将時間用在了修煉上了,現在的他有太多的事情要做了,光是學習那些法術,就要耗費好長時間了。

葉桦從儲物袋中拿出了一枚玉簡,正是那枚記載着基礎法術的玉簡,開始仔細研究起來了。

……

時間就這樣慢慢溜走了,一個月就這樣過去了。

在一件小小的房間內,葉桦正端坐在床上,不過,此時卻沒有和往常一樣一動不動地打坐,而是聚精會神地盯着自己的手掌看。

“喝”的一聲在寂靜的房間響起,頓時,一粒黑色的光芒出現在葉桦手右手中,房間随着它的出現而冷了下來,葉桦表情有些無奈,看着手心出這顆米粒大小的光芒。

這顆光芒就是葉桦修煉鬼火術的結果,不知為何,葉桦能夠凝聚出來的也就這麽大了。葉桦面露苦笑,第一次凝聚出來的時候便是這樣了,他還以為是修煉不到家的表現,沒想到練習了這麽多次還是這樣。

葉桦選擇鬼火術作為自己第一個修煉的攻擊法術,就是看到趙元施展時出現的威力,沒想到竟是這樣困難。葉桦心中頗為沮喪。

沒辦法,葉桦只能小心翼翼将手中這東西散掉,他可不敢讓這米粒大小的鬼火落在這房間內,雖說它小,但是威力還是有的。

這時,“嘎吱”的聲音傳來,将葉桦的目光都吸引去了,門口處站立着一個少年,稚幼的臉龐上帶着高興的笑容,靈動的眼睛直盯這葉桦,雜亂的頭發如同野草般生長在頭上,口中微微張開,一道聲音頓時傳來。

“葉哥”此人正是在雲供奉修養了一個多月的小朱,一蘇醒之後便喊着要來見葉桦,沒辦法,雲供奉還沒跟他講收徒的事呢,只能先放他回來了。

“小朱”葉桦欣喜的叫到,從床上起身,也不顧腳下有沒有穿鞋,一下子便閃到小朱面前,仔細打量着小朱,問道:“怎麽樣,身體恢複好了吧。”葉桦關心的問道。

“沒事了,比之前還健康呢。”小朱高興的回答道,臉上充滿着激動,一個月沒見面了。

“行了,葉桦,将小朱帶到我這裏來,之前說的要求現在要實現了。”突然,一道聲音在葉桦腦海中響起,葉桦一聽這聲音,就知道是雲供奉的聲音了。當即向着四周看去,在尋找着雲供奉的身影,找了一會了後,仍沒有看到。

這時葉桦卻苦笑着,拍了拍頭,看來這就是神識傳音了,在那本基礎法術的玉簡中便有記載,葉桦也學過了,不過葉桦第一次聽到卻有些忘記了。

“葉哥,怎麽了?”看着葉桦奇怪的舉動,小朱不由問道。

“沒事,走,這次多虧了雲供奉的救助,不然,你我的性命都懸了。”葉桦拉着小朱往外走,朝着雲供奉的院子走去。

“小朱,這次多虧了你,不然我就死了。”葉桦眼中閃着感激之色,小朱在為難時刻能夠奮不顧身救他,滿滿的感謝之語堆積在葉桦心裏好久了。

“葉哥,我救你是應該的,你可不要說謝啊,不然,我可要生氣了。”小朱一副将要生氣的樣子,阻止葉桦将感謝的話說出。

葉桦也沒有再說了,這次的恩情他記在心裏了,以後有機會一定要還。拍了拍小朱的頭發,拉着小朱繼續走着。

很快,葉桦就到了雲供奉的院子裏,因為上次從這走回去的,所以知道方向。不過,當葉桦看到這個院子的時候,還是有些震驚,沒想這院子看起來這麽大,上次走的時候沒仔細看,而且這院子的外觀也十分精致,看來這雲供奉在魏府的地位不低啊。

第 27 章 金趾煙火白骨獸

“還是世兄高明,這招使來,兵不血刃。就算朝廷要查,也只能怪罪這次獸慌,查不到我們頭上。”

高韋立刻明白許順的意思,大為贊嘆。

“厲害,果然不愧是帶過兵打過仗的。用起計謀要比我們這種只會明着幹的,強多了!”

楊彪敗在方雲手裏,臉面丢盡。他此刻只剩下一個念頭,那就是殺死方雲。倒也不覺得許順這個計謀太毒辣。

“這些家夥真是卑鄙,既然想利用獸潮來對付我們。弟弟,幸好你發現及時,我們跟了過來。要不然,還真有可能讓他們得逞!”

洞窟對面的一塊卧牛石後,方林聽了許順的一番話,只覺得背後流汗。這些家夥太陰毒,他雖然武力強大,但陷在獸潮裏面,又有許順牽制,也很難脫身。這種情況下,自顧不暇,還哪裏照應得了方雲。

“你不仁,我不義。既然他們這麽做,我們也不用客氣,大哥,我有個建議。”

方雲湊過去,在方林身邊,小聲耳語幾句。

“嗯,弟弟,就照你說的辦吧。以彼之道,還之身。這些家夥既然想置我們于死地,那就不用再客氣了!”

兩人也找了幾棵雪松,飛快的攀爬了上去,然後抽出了随身攜帶的弓箭。

禁軍的行動果然很有效率,很快,方雲、方林就感覺到藏身的雪松顫動不停。一捧捧的積雪從松針上簌簌落下。

顫動很快變成了隆隆的震動,寒風從東郊群山深處刮來,風中飄蕩着此起彼伏的獸吼。

“就是現在!馬上把手裏的東西扔到甬道裏!”

許順大吼道,率先把手裏的新鮮血肉扔到了漆黑的洞裏,接着高韋、蔡風、楊彪、李辰也跟着動手。為了怕不成功,楊彪甚至擒了幾只貍兔,拍散了筋骨,又在身上割出了血條子,扔在了洞口。

做完這些,五人立刻藏身洞窟上的巨石後,只露出個頭,打量着洞窟前。

轟隆隆!

金趾煙火白骨獸還沒出來,滿山遍野的獸群卻早一步趕過來了。大量的獸群出現在了山頭。獅、虎、熊、豹,毒箭獐,大力猿,雙翼飛虎,紫鱗穿山甲……各種各樣的獸類如潮水一般傾瀉而下,向着南方奔騰而去。許多海碗大的雪松被這些獸群一撞,咔嚓嚓,全部斷折。

“那個禁軍士兵居然這麽厲害,連地下的獸類都能驅趕出來!”

看到紫鱗穿山甲,方雲心中狠狠震動了一把。

“弟弟,你別看陣法級高手只比你高了兩級。但這些人厲害的很。內力一卷,一塊岩石刷一下就沒了。這些野獸雖然兇猛,但陣法級高手內力一卷,照樣能把一把野獸瞬間煉化,連骨頭都不留下!”

方林似乎看穿方雲在想什麽,解釋道。此刻萬獸奔騰,一片嘈雜,倒也不用擔心被許順他們聽到。

吼!——

一陣洪亮的咆哮聲,打斷了兩兄弟的低語。漆黑的洞窟裏,一只半獸半骷髅的怪物從煙火中沖出,高高躍起,落在洞窟前。

這只巨獸有一人多高,幾乎要頂到洞窟的頂部。長着金色的巨眼,頭顱兩側,全是白森森的骨質,沒有一根毛。它有着獅子的身軀,但四條腿卻是白骨森森,白色的角質筋腱絞成一團附上面。在四足的末端,五塊腳趾閃着金輝,毫不費力的抓進岩層裏面。

咔嚓!

金趾煙火獸嘴裏咀嚼着幾塊許順他們扔下的血肉,粗大的鼻孔裏不斷地吐出一縷縷火焰。在它吞咽東西的時候,兩耳中不停的冒出濃濃的青煙。這只金趾煙火獸胃口極大,幾塊獅、虎的後腿,被它三兩下就吞進去了。

每當它吞咽下幾塊新鮮的血肉,就會有一股股新鮮的血液貫注到它白森森的腿骨裏,然後化為白色霧氣蒸發出來。

血肉并沒有讓金趾煙火白骨獸滿足,反而讓它更加的饑餓。吃完許順等人扔下的血肉,很自然的,它的目光就轉移到了不遠處,呼嘯而下獸流。

金趾煙火白骨獸喉嚨裏發出低低的咆哮,四足用力一蹬,立刻閃電一般奔向洶湧的獸流。

崩!

就在這個時候,一根利箭從附近的雪松上破空而出,居高臨下,帶着刺耳銳嘯,射向藏身洞窟頂的楊飙。方雲半蹲在雪松了,發出了第一支利箭。

猛然感到勁風襲面,楊彪下意識地擡起頭來,這一看,就看到一支長箭從對面破空飛下。鋒利的箭尖吞吐着青色的箭芒,赫然是一層箭罡!

“不好,有人埋伏!”

楊彪大驚失色,這一箭居高臨下,岩石根本沒起到遮擋的作用。由不得他不閃避。在身下一拍,楊彪虎豹一般,從岩石後躍了出來。

崩!

楊彪剛剛躍入空中,第二次箭好像是算好了時間一般,又射到眼前。楊彪身在空中,沒得借力,只能硬擋。

砰!

雙手握拳,重重的劈在箭矢上,終于令長箭的軌跡改變,擦着楊彪的肩膀飛了出去。而楊彪也被箭上的暗勁震得一個趔趄。而此時,方雲的第三支長箭已經射過來了。

崩!

長箭裂空,直逼楊彪的肩膀。楊彪頓時氣得目眦欲裂。這三根長箭,早已暴露了方雲的位置。楊彪一眼看到了對面的雪松上,半跪在碗口粗的松枝上,彎弓搭箭,正準備射出第四支箭的方雲。

“方雲,我要撕了你!”

楊彪嘶吼一聲,眼睛完全紅了。方雲這幾箭,用心險惡,分明是要把他驅向金趾煙火白骨獸。

他本想設計陷害方雲。沒想到,一路被居然方雲、方林吊在身後,反被設計埋伏。

咔!

箭罡破去楊彪體表的護體罡氣,箭簇穿入肌肉,刺透骨骼,從另一面顯露出來。

“小雜種,我非殺了你不可!”

楊彪咬牙切齒,腳掌剛一落地,楊彪就用力一蹬,向方雲撲去。他被方雲射了三箭,激出了心中真火,仗着人多,就要去收拾掉方雲。

“哈哈,楊彪你還是想想怎麽對付它吧!”

方雲從樹枝上輕輕躍下,哈哈一笑,指着去而複返的金趾煙火白骨獸道。

“世子,跑,快跑啊!”

一聲驚呼在楊彪耳邊炸開,沖天的怒火頓時澆滅了三分。楊彪扭頭看了一眼,只見剛剛已經撲出二十丈外的金趾煙火白骨獸鼻子裏噴着火苗,正朝自己撲過來。它的眼睛望着自己流血的手臂,瞳孔邊緣閃着一絲猩紅。

“不好!”

楊彪吓得亡魂出竅,什麽殺念都消了,只餘下一個逃字。腳底下蹭蹭飛踏,頭也不回的朝着南方飛奔。

“許世兄,擋一擋它!”

李辰叫道,五人裏面,他是最冷靜的。

崩!

一支四尺多長的鐵箭橫飛而來,射在許順前方必經之地。先一步攔住了許順。

“方林!”

許順狠狠地看了一眼從樹上跳下的方林,知道自己小觑了方家這對兄弟。

“大哥,我們走吧!”

見目的達到,方雲也不和他們糾纏。招呼了一聲大哥方林,兩人背着弓,快速的向南退去。

“啊!”

遠處傳來一聲慘呼,金趾煙火白骨獸終于追上楊彪,大嘴一扯,就将楊彪冒血的手臂撕了下來。楊彪慘呼一聲,痛的在地上直打滾,肩頭上,更是鮮血直冒。

“所有人立即騎上馬匹,追上方家兄弟。他們沒帶馬,絕對跟不遠!”

許順深吸了一口氣,神智清楚了許多。快速的下了一連竄命令,閃電般的撲出。許順這一動真火,馬上顯示出氣場級高手的本事。幾個兔起鹘落,閃電般的趕上金趾煙火白骨獸。一掌,閃電般的印在他腹部。

“給我開!”

黑色的氣場狂卷而出,體形龐大的金趾煙火白骨獸措不及防,悶哼一聲,被許順一推,葫蘆一般滾了出去。許順馬不停蹄,一把提起痛得冷汗直冒的楊彪,飛快的返回馬上。

啪!

大手一扔,将斷了一臂的楊彪扔上馬背,許順迅速翻身上馬。駕!一夾馬腹,許順帶着一股獵風,向着方雲、方林追去。

駕!

同一時間,李辰、高韋、蔡風也找到了自己的戰騎。剛剛為了避免引起金趾煙火白骨獸注意,五人都把馬匹放得比較遠。這會兒,翻身上馬,三人立刻将挂在馬鞍上的箭袋、箭囊抓起。

“方雲實力最差,大家一起射他!”

李辰跨坐馬上,把一支箭上弦,然後一夾馬腹,飛馳而出。蔡風、高韋也着跟羽箭上弦,飛馳而去。五人四騎,向着方雲、方林疾追而去。

望着前方滾滾沖下的獸潮,方雲猛然高喝一聲:“大哥跟我來!”

身子騰空而起,虛空中一聲長吟,方雲再次化身青龍,沖入獸群上空,盤旋一落,落在了一頭強壯的麋鹿身上,兩只手抓住了它的角。

方林眼睛一亮,也會意過來。三兩步沖入獸群中,直接撞飛幾頭強壯的野獸,逮了一頭雙尾雲豹,跨上它的背部。這頭雙層雲豹雖然兇殘,但方林的氣息壓制的它根本不敢異動。

“兩個雜種!”

高韋、蔡風氣極,張弓就是兩箭射了過去。但被方雲、方林輕松閃避掉。

“吼!”

一聲嘹亮的咆哮,金趾煙火白骨獸身軀一縱,從山下又躍到了山上。許順剛剛全力一擊,并沒有傷到它分毫。反而楊彪斷臂裏冒出的血水,更加的刺激它。這頭金趾煙火白骨獸更加的饑餓了。

第 31 章 錦囊相贈

當然,無論江芙蕖怎麽腹诽,到底還是跟陳大娘一道帶着吳緒回了陳家村。

吳緒是個當真話多而且會說話的人,大略是知道江芙蕖不待見他,他也不跟江芙蕖搭話,就一個勁地跟陳大娘套話。

諸如江芙蕖的來歷,江芙蕖為什麽戴着面紗之類的問題,不過是短短一天,他就問了個清楚明白。

而且打從知道江芙蕖失憶以後,他好像就忽然明白了江芙蕖面對他的寡言是因為什麽,每日見着她就是一副你不要難過,總會記起來的安慰表情。

江芙蕖每次見到都忍不住想讓他滾蛋,她難過什麽?她根本不難過,她又不是江芙蕖!不,她又不是這書裏倒黴的女主江芙蕖,她是……算了,她也叫江芙蕖,但是她根本沒失憶好嗎?

不過,江芙蕖見吳緒的時候并不多,眼看着就要離開陳家村上路了,她一直都在準備自己路上的小行囊,具體到帶什麽東西,路上怎麽背輕松這些問題。

這日,終是到了離開前夕,江芙蕖正檢查完自己的行囊,确認要帶的東西無誤,她把行囊包裹牢牢地系了起來。

“江姑娘,在收拾東西呢。”陳大娘滿面笑容地走了進來,只是那滿臉的笑容卻遮不住她眼裏的憂傷。

這些日子,陳大娘總是擱下手裏的活與江芙蕖待在一處,似乎想一股腦地把她會的東西都教給江芙蕖似的,也不管她要不要學,有沒有用。

江芙蕖知道,這是陳大娘在表現她的不舍,雖然心中早已知道陳大娘是個好人,但作為被她施舍好處的對象,江芙蕖心裏的感觸總會更深一些。

若是可以,若是以後有機會,她一定會再回來看看陳大娘,感恩于她今時今日對她的好。

“嗯,都收拾好了。”江芙蕖溫和地看着陳大娘,“陳大娘,你過來找我,是有什麽事情嗎?”

因為今日要收拾東西,江芙蕖才在晚上點了油燈,在陳家村,幾乎是入夜就歇息,少有人會點油燈,費錢。

平常這個點,陳大娘也是早歇息的。

“江姑娘,我有些事情想跟你說。”陳大娘有些躊躇,似乎在猶豫要不要跟江芙蕖說似的,雖是開了口,後面的話卻怎麽都沒說出來。

江芙蕖心裏微微訝異,她不過是随口一說,難道陳大娘還真有什麽叮囑的話?莫不是拜托她做什麽事情?若是如此,她說不出口倒是可以理解的,陳大娘并不喜歡給別人帶去麻煩。

江芙蕖心中一暖,語帶鼓勵,“陳大娘,你有什麽話只管說便是,你還不知道我是個什麽樣的人嗎?”

“自是知道,江姑娘你是個有菩薩心腸的大善人。”陳大娘低下頭,低聲嗫喏了幾句,聲音太小,江芙蕖根本聽不懂她在說什麽,待得她要細問,陳大娘便忽然擡起了頭,她渾濁的眼睛在昏暗的燈光中帶着一絲堅定,“江姑娘,我這有個東西。”

說着,陳大娘從懷中掏出一個熏紫色的暗花紋繡銀絲錦囊,這錦囊即便是在昏暗的燈光下,也能看出不是凡品,只怕不是陳大娘的,江芙蕖愣了一下。

她依稀聽陳大娘說過,她年輕的時候在富戶人家做過事,莫不是富戶人家賞給陳大娘的?可這東西給她何用?

“這個錦囊是當年一個恩人給我的,她曾跟我說過,只要是在咱們大禹洲,這錦囊便能成為我的助力,在任何時候。”陳大娘粗糙的手指小心地摩挲着錦囊上的紋路,面上帶着懷念,“她是個與江姑娘一般好的人,想必是不會騙我的。”

“陳大娘,既是好心人贈與你的,這東西再給我只怕并不合适。”東西來地如此貴重,江芙蕖當然不敢收,不等陳大娘開口,她便先推脫了,“陳大娘倒不如留着它,它到底是陳大娘你與好心人的緣分。”

“江姑娘,我老了。”陳大娘打斷江芙蕖的話,她擡起頭,目光慈和地看着江芙蕖,“旺子如今也大了,你也教會了他一些謀生的本事,我們母子兩個在這小村子裏,哪裏會用到這錦囊,倒是你,一個人孤身在外,便是再有本事,到底……”

陳大娘沒有說下去,只向前兩步,抓起江芙蕖的手,将手中錦囊強硬地放到她的手中,“這個錦囊,你且收着,裏面我放了給你求的平安符,我呀,也不知道還能不能再見你一面,江姑娘你便是不用,也只當全我這個心吧。”

“我……”明明只是一個錦囊,江芙蕖的手心卻像是被燙着了一樣,她渾身都有些不自在,好半天僵着身子沒動,也說不出話來。

“江姑娘,你……”

一陣微風劃過,輕掩着的簾門忽然被掀開,一臉容光煥發的吳緒站在門口,看着手搭手站在一處的陳大娘和江芙蕖,聲音戛然而止。

“啊,是阿緒啊。”陳大娘見到吳緒,搭在江芙蕖手上的手便收了回來,露出江芙蕖手上的錦囊來,“我給江姑娘說些私幾話呢,阿緒你是剛與旺子喝完酒嗎?”

吳緒的目光從錦囊上掃過,聽到陳大娘的話,他白皙的面色紅了紅,“大娘,我跟旺子沒喝酒,我們喝地茶呢,是江姑娘做的花茶。”

“沒喝酒好,酒誤事兒,你們三個明日還要一道去鎮上呢。”陳大娘笑呵呵的,也不再問什麽,轉頭看了江芙蕖一眼,便徑直走了,“不早了,我去歇着了。”

江芙蕖看着陳大娘離開的背影消失在簾子後,這才收了錦囊,想了想,到底是将它放到了行囊裏,連個眼神都欠奉給吳緒,背對着他道,“吳公子,這麽晚來找我有什麽事嗎?沒事就請出去吧,我要歇息了。”

“哦,我就是過來看看你東西都收拾齊全了沒。”面對江芙蕖這冷淡的态度,吳緒有些讪讪的,他摸了摸鼻子,“我看你都準備地差不多了,那我也去歇息了,明日見。”

說罷,活像是後面有鬼追似的,一陣風地跑了。

第 28 章 ☆、正面相遇

千錦心驚膽戰地過了一夜,第二天尋了理由去打聽了一番,卻什麽都沒打聽出來。

雖然清楚,這樣反倒是最樂觀的情況,宮裏消息向來見風就長,倘若皇上當真罰了君修,他那傭兵的罪名早應該傳得人盡皆知了。

可心裏還是止不住地擔憂。

她心事重重地往中宮走着,一時沒注意撞到一人身上,她連聲道歉,面前人卻說:“與我,你又何須如此拘禮!”

是君流的聲音。

她沒擡頭,也沒回話,只施了一禮便想要越過他離開。他卻伸手拉住她,她收勢不住直接倒進了他懷裏。

依然是那樣溫暖的笑容,他看着她:“你不必急着投懷送抱,我說了會娶你便一定會娶你!”

她忙推開他,卻依然沒有站穩,腳下一個踉跄差點摔在地上,他重新伸手抱住她,臉上的笑容更大了:“你看,都說了讓你不必心急了!”

她只覺臉上火辣,卻也只能小心站穩了,這才把他推開。

他突然向她身後道:“大皇兄,你怎會在這裏?”

她慌亂轉身,只見君修逆光而來,明明是夏日,他身上卻透着隐隐的寒意。

“回京來了,總需去給皇後請安的!之前聽說皇弟看上了個宮女,我還以為會是下人胡說,如今看來,竟是真的麽?”

“皇兄見笑了。臣弟向來不如皇兄和太子英武,整日裏想的便是這風花雪月之事,如今皇兄說起,臣弟當真慚愧。”

“這有什麽的,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不過是情之所至罷了!”他走到君流身邊,粗略地看了千錦一眼,“我想不通的是,皇弟怎會看上如此普通的女子?”

“大抵是情人眼裏出西施吧,臣弟只覺得,她從來都是不平凡的!”

君修又掃視千錦一番,一副難以理解的樣子。

而這整個過程,她都是站在旁邊,像個觀賞物一樣任他們言說。

兩人來來回回說了好久,話題終于漸近尾聲,君修說他還要去皇後宮裏,改天若得空閑再與君流好好聊聊。君流了然,退到一邊讓君修過去。

千錦擡步要跟,君流拉住她,也不知為何心裏陡然升起怒意,她甩開他,惡狠狠地道:“這可是在皇宮,奴婢還得給皇後回話呢,四皇子還是注意些言行吧!”

前面君修頓住腳步,似笑非笑地對君流道:“皇弟可別太寵着她了,這丫頭性子似乎還得好好□□□□!”

君流尴尬地說是,君修沒再言他,只繼續朝前走着,眼見着他離得越來越遠,千錦心一急,也顧不得君流,便小跑着跟上去。

從這裏到方淩雪寝宮還有很長一段距離,千錦追了一小段,剛在他身後穩住身形,便聽他低聲道:“以後離君流遠一點!”沒有怒意,卻是不容辯駁的語氣。

她擡頭看他,他面上沒有一絲表情,仿佛剛才的話不是他說的一般。

可心裏終究覺得委屈,雖說現在她與君流的事早鬧得人盡皆知,卻都不是她能控制的,更別談什麽離他近點遠點的話,況且,他本來就摸不準君流為何這樣,之前他說他是替“他”來照顧我,她差點以為這個“他”就是君修。

“大皇子以為,是奴婢勾引了四皇子嗎?”

他突然停下腳步,她一時沒注意,人直接撞到了他身上。她退後兩步,他轉過身來,看她依然直直地站着,厲聲斥責道:“跪下!”

她雙腿一軟,眼裏只覺格外溫熱。

他伸手鉗住我胳膊,一副怒氣沖沖的模樣,可說的卻是:“我從不會那樣想你,只是君流這個人很危險,你必須離他遠一些。之前我傳消息讓蘭馨提醒你一些,想必是戰事起了,她沒尋着機會。”而後又揚了聲道,“怪不得聽說四皇弟看上的是個毛手毛腳的丫頭,今日若不是看在四皇弟份上,我定不會輕易放過你!”

說罷一甩手,她就順勢趴在了地上。

路過的宮人投來一些幸災樂禍的目光,可見着君修暗沉的臉色,又都匆匆收回了視線。

路上君修不再說話,她緊緊地跟在他身後,心中疑惑愈漸濃郁,可剛剛那些怨氣和怒意只一瞬間便煙消雲散。

見千錦與君修一道回宮,方淩雪有片刻的疑惑。以前聽聞,衆皇子本該敬他為母後,可君修卻只固執地喚她皇後,也從不自稱兒臣,小些時候皇上因此訓過他幾次,但方淩雪為了做出一副賢良淑德的模樣,對皇上說不過是個稱呼而已,不必太當回事。皇上這才由了他去。

只是那之後,君修無端中過兩次毒,且莫名地遭過幾次暗殺。

當年氣盛,君修便把這些事全算在了方淩雪頭上,一直對她都不甚客氣,平日的問安也常常不來,方淩雪雖在人前裝得大方得體,可私下遇着君修,也是從來沒有好臉色的。

此時殿裏沒有旁人,見到君修,方淩雪全然沒有之前對着其他幾位皇子的慈眉善目。

君修只虛虛地行了一禮,也不待方淩雪答話,便自己起了身:“昨日回京,父皇便讓我來看看皇後,今日這安也問了,皇後若是沒有他事,我便先告辭了!”

方淩雪似乎早猜到他會這樣,只漫不經心地轉了話題道:“本宮一直以為你只是個心高氣傲的皇子,卻沒想到,你竟能在皇上眼皮子底下,藏那麽大一隊兵馬?”

“皇後都說,我是在父皇眼皮子底下,父皇一向精明,我又如何能瞞得住?”

方淩雪眼神一凜,臉色也不似剛才的紅潤了。

君修沒有說得很明白,可聽在人耳裏的意思是,他養兵,從一開始便是皇上默許的。可一來他從小不得皇上喜歡,二來藩王傭兵從來都是朝綱大忌,三來若是當真是皇上默許,之前他便沒有必要下那四道急诏召他回京了了。

可皇上的心思,即便方淩雪是皇後,也不能問得太清太細,宮中還有一項禁忌——後宮從來不得幹政。

她只能心中猜測,能問出來的,不過是一句:“你救騁兒,到底有什麽目的?”

“目的?皇後自己不擇手段,便覺得所有人都心懷鬼胎麽?”君修的話裏滿是嘲諷,“我不敬你不假,可我記得,他是父皇的兒子,是我弟弟,我又如何能眼見着他落入虎狼之手?”

“弟弟?皇家本無父子,又何來兄弟?你的這番話,哄哄別人還行,在本宮這可就沒用了。”

“既然皇後已經認定了,又何苦來問我?”

方淩雪被他堵得說不出話來,剛剛泛白的臉上此時泛起了不自然的微紅。

君修繼續道:“若皇後沒有別的事,我便先行告退了!”

說罷便頭也不回地離開,全然不管身後的方淩雪。

而千錦再看時,方淩雪已經恢複了鎮定,好似剛剛那些情緒的變動從未有過。大殿裏安靜下來,過了很久,她突然沉着聲道:“給本宮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