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8 章 ☆、正面相遇
千錦心驚膽戰地過了一夜,第二天尋了理由去打聽了一番,卻什麽都沒打聽出來。
雖然清楚,這樣反倒是最樂觀的情況,宮裏消息向來見風就長,倘若皇上當真罰了君修,他那傭兵的罪名早應該傳得人盡皆知了。
可心裏還是止不住地擔憂。
她心事重重地往中宮走着,一時沒注意撞到一人身上,她連聲道歉,面前人卻說:“與我,你又何須如此拘禮!”
是君流的聲音。
她沒擡頭,也沒回話,只施了一禮便想要越過他離開。他卻伸手拉住她,她收勢不住直接倒進了他懷裏。
依然是那樣溫暖的笑容,他看着她:“你不必急着投懷送抱,我說了會娶你便一定會娶你!”
她忙推開他,卻依然沒有站穩,腳下一個踉跄差點摔在地上,他重新伸手抱住她,臉上的笑容更大了:“你看,都說了讓你不必心急了!”
她只覺臉上火辣,卻也只能小心站穩了,這才把他推開。
他突然向她身後道:“大皇兄,你怎會在這裏?”
她慌亂轉身,只見君修逆光而來,明明是夏日,他身上卻透着隐隐的寒意。
“回京來了,總需去給皇後請安的!之前聽說皇弟看上了個宮女,我還以為會是下人胡說,如今看來,竟是真的麽?”
“皇兄見笑了。臣弟向來不如皇兄和太子英武,整日裏想的便是這風花雪月之事,如今皇兄說起,臣弟當真慚愧。”
“這有什麽的,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不過是情之所至罷了!”他走到君流身邊,粗略地看了千錦一眼,“我想不通的是,皇弟怎會看上如此普通的女子?”
“大抵是情人眼裏出西施吧,臣弟只覺得,她從來都是不平凡的!”
君修又掃視千錦一番,一副難以理解的樣子。
而這整個過程,她都是站在旁邊,像個觀賞物一樣任他們言說。
兩人來來回回說了好久,話題終于漸近尾聲,君修說他還要去皇後宮裏,改天若得空閑再與君流好好聊聊。君流了然,退到一邊讓君修過去。
千錦擡步要跟,君流拉住她,也不知為何心裏陡然升起怒意,她甩開他,惡狠狠地道:“這可是在皇宮,奴婢還得給皇後回話呢,四皇子還是注意些言行吧!”
前面君修頓住腳步,似笑非笑地對君流道:“皇弟可別太寵着她了,這丫頭性子似乎還得好好□□□□!”
君流尴尬地說是,君修沒再言他,只繼續朝前走着,眼見着他離得越來越遠,千錦心一急,也顧不得君流,便小跑着跟上去。
從這裏到方淩雪寝宮還有很長一段距離,千錦追了一小段,剛在他身後穩住身形,便聽他低聲道:“以後離君流遠一點!”沒有怒意,卻是不容辯駁的語氣。
她擡頭看他,他面上沒有一絲表情,仿佛剛才的話不是他說的一般。
可心裏終究覺得委屈,雖說現在她與君流的事早鬧得人盡皆知,卻都不是她能控制的,更別談什麽離他近點遠點的話,況且,他本來就摸不準君流為何這樣,之前他說他是替“他”來照顧我,她差點以為這個“他”就是君修。
“大皇子以為,是奴婢勾引了四皇子嗎?”
他突然停下腳步,她一時沒注意,人直接撞到了他身上。她退後兩步,他轉過身來,看她依然直直地站着,厲聲斥責道:“跪下!”
她雙腿一軟,眼裏只覺格外溫熱。
他伸手鉗住我胳膊,一副怒氣沖沖的模樣,可說的卻是:“我從不會那樣想你,只是君流這個人很危險,你必須離他遠一些。之前我傳消息讓蘭馨提醒你一些,想必是戰事起了,她沒尋着機會。”而後又揚了聲道,“怪不得聽說四皇弟看上的是個毛手毛腳的丫頭,今日若不是看在四皇弟份上,我定不會輕易放過你!”
說罷一甩手,她就順勢趴在了地上。
路過的宮人投來一些幸災樂禍的目光,可見着君修暗沉的臉色,又都匆匆收回了視線。
路上君修不再說話,她緊緊地跟在他身後,心中疑惑愈漸濃郁,可剛剛那些怨氣和怒意只一瞬間便煙消雲散。
見千錦與君修一道回宮,方淩雪有片刻的疑惑。以前聽聞,衆皇子本該敬他為母後,可君修卻只固執地喚她皇後,也從不自稱兒臣,小些時候皇上因此訓過他幾次,但方淩雪為了做出一副賢良淑德的模樣,對皇上說不過是個稱呼而已,不必太當回事。皇上這才由了他去。
只是那之後,君修無端中過兩次毒,且莫名地遭過幾次暗殺。
當年氣盛,君修便把這些事全算在了方淩雪頭上,一直對她都不甚客氣,平日的問安也常常不來,方淩雪雖在人前裝得大方得體,可私下遇着君修,也是從來沒有好臉色的。
此時殿裏沒有旁人,見到君修,方淩雪全然沒有之前對着其他幾位皇子的慈眉善目。
君修只虛虛地行了一禮,也不待方淩雪答話,便自己起了身:“昨日回京,父皇便讓我來看看皇後,今日這安也問了,皇後若是沒有他事,我便先告辭了!”
方淩雪似乎早猜到他會這樣,只漫不經心地轉了話題道:“本宮一直以為你只是個心高氣傲的皇子,卻沒想到,你竟能在皇上眼皮子底下,藏那麽大一隊兵馬?”
“皇後都說,我是在父皇眼皮子底下,父皇一向精明,我又如何能瞞得住?”
方淩雪眼神一凜,臉色也不似剛才的紅潤了。
君修沒有說得很明白,可聽在人耳裏的意思是,他養兵,從一開始便是皇上默許的。可一來他從小不得皇上喜歡,二來藩王傭兵從來都是朝綱大忌,三來若是當真是皇上默許,之前他便沒有必要下那四道急诏召他回京了了。
可皇上的心思,即便方淩雪是皇後,也不能問得太清太細,宮中還有一項禁忌——後宮從來不得幹政。
她只能心中猜測,能問出來的,不過是一句:“你救騁兒,到底有什麽目的?”
“目的?皇後自己不擇手段,便覺得所有人都心懷鬼胎麽?”君修的話裏滿是嘲諷,“我不敬你不假,可我記得,他是父皇的兒子,是我弟弟,我又如何能眼見着他落入虎狼之手?”
“弟弟?皇家本無父子,又何來兄弟?你的這番話,哄哄別人還行,在本宮這可就沒用了。”
“既然皇後已經認定了,又何苦來問我?”
方淩雪被他堵得說不出話來,剛剛泛白的臉上此時泛起了不自然的微紅。
君修繼續道:“若皇後沒有別的事,我便先行告退了!”
說罷便頭也不回地離開,全然不管身後的方淩雪。
而千錦再看時,方淩雪已經恢複了鎮定,好似剛剛那些情緒的變動從未有過。大殿裏安靜下來,過了很久,她突然沉着聲道:“給本宮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