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5 章 蛤蟆有毒

衆人商議時,只想着風之羽引出了蛤蟆就往裂縫處跑。哪裏會想到蛤蟆一出來,一個水柱就卷了過來。好在五方一直都是行動比頭腦快,将水柱給撞得緩了一緩,這才給衆人争取到了跑路的時間。但是若沒有谷璃的這一攬,五方大概就會被卷進水底了。

雖然谷璃和五方都脫離了水柱的範圍,但到底還是在人群的最後面。那蛤蟆已經又張起嘴想要吐息了。

風之羽見狀就覺得不妙,一邊跑路一邊還是迅速拉弓往蛤蟆射了一箭。

那蛤蟆看着羽箭,總算找到了吵醒它冬眠的罪魁禍首,放棄五方和谷璃,呱一聲大叫,就踩着水花沖到離風之羽最近的岸邊,再兩腿一蹦跶,就上岸了。畢竟是有兩百年道行的蛤蟆精,加上入了魔,這一蹦跶就是兩丈有餘的距離,原本已跑開數十丈的風之羽被這蛤蟆一蹦跶,立刻就要被咬尾巴了。

風之羽連忙運轉靈氣,腳底下多出兩個風輪幫着跑,總算在被蛤蟆咬到之前跑到了裂縫處。

緊随其後的洛飛揚劍鋒一揚,一式七星拱瑞便使了出來,一股強大的劍氣直凸蛤蟆而去,離裂縫還有丈餘的蛤蟆便被打的淩空飛起。

陌未聞也不敢怠慢,在蛤蟆飛到裂縫上方時,手中趕緊扔出一只機關獸,迎風便漲的精鐵獸立刻變大出現在了蛤蟆上方,緊接着,君小醉脆生生一聲“重”,一道靈光在精鐵獸身上閃過,精鐵獸便像個大石頭一般把蛤蟆狠狠砸進了裂縫底。

裂縫底就傳來蛤蟆一聲“呱——”的慘叫。緊接着裂縫裏水浪滔天,好在只有蛤蟆的慘叫,蛤蟆還被壓在裂縫底。

這一切也不過電光火石之間,遲了一步的谷璃和五方到這時才跑到了裂縫邊上。

仗着身上有護符,五方快速的伸頭往裂縫底一看,蛤蟆被精鐵獸砸在裂縫底,底下的石頭上已經湮開了血跡。

“蛤蟆受傷了。”五方大叫。

聞言,衆人一陣振奮,紛紛探頭去看。

就在此時,異變突起。原本壓在蛤蟆身上的機關獸被水浪卷起往衆人頭頂砸來。

有東西砸過來,躲開是人的第一反應,而就在大家都想着躲開時,那蛤蟆便從裂縫底兩腿一蹬。

那名喚小陶的靈獸寶寶忽然張開嘴,像個肉團子一樣的靈獸寶寶,嘴巴居然從眼前一直裂開到了身體中部,讓那看着粉嫩嫩的小陶多了一點猙獰之态。而小陶嘴巴一張,一股氣勁就從衆人頭上卷過,已經要泰山壓頂的精鐵獸竟被小陶給吸了過去,繼而已經張大到身體中部的嘴巴忽然一下變得比精鐵獸的個頭更大,“咕嚕”一聲,那體長三尺的精鐵獸竟被小陶給吞進了肚子裏。清明也在精鐵獸被小陶吸過去時,一鞭往就要蹦上來的蛤蟆頭頂蓋了過去。

谷璃的“咄則”善變,控制起來要處理的情況較多,因此對于這種異變的反應很迅速。清明與小陶一如同氣連枝,小陶出手時清明便随之而上了,而谷璃則與清明基本同時出手。清明不禁詫異的看了谷璃一眼。

清明的長鞭蓋頂,谷璃蘊含三山五岳之重的劍勢也封住了蛤蟆的去路,蛤蟆又落回了裂縫底。

不甘心的蛤蟆“呱”叫了一聲,一股水浪撲來,被已經反應過來的五方一劍抽了回去。

蛤蟆張大嘴呼呼吸氣,水汽又在裂縫底聚集,眼見着又要吐出水浪來,一只羽箭“嗖”一下鑽進了蛤蟆嘴裏。

蛤蟆又是“呱”一聲慘叫,聚齊的水汽消散了。

蛤蟆兩腿一蹬又要往上跳,君小醉脆生生喝道:“定。”

一道紫色靈氣從地底無聲竄出,一下将蛤蟆定在了原定,就連張大的嘴巴都還沒來得及閉上。

衆人一時沒反應過來,急得君小醉大叫:“趕緊揍它,我只能定住數十個吐息。”

蘊含強大殺意數種顏色的靈氣鋪天蓋地砸在了蛤蟆身上,等蛤蟆身上的紫色靈氣消散時,蛤蟆已有奄奄一息之态了。

蛤蟆含恨的怒視着裂縫上方的衆人,低啞的“呱”叫了一聲後,兩眼後方微鼓的肉瘤忽然放出兩團白色煙霧,煙霧迅速的從裂縫底彌漫上來。

一見此景,一直沒開口說話的景白忽然大叫一聲:“閉氣。”便立刻閉氣後退。

洛飛揚站得最近,雖然閉氣了,後退卻來不及,而毒煙竟溶掉了君小醉給的護符靈氣罩,暴漏出來的皮膚則很迅速的感覺到了麻痹感,繼而觸到煙霧的整條手臂都麻掉了,劍也拿不住,喀喇一聲掉在了地上。

衆人都已經退開,身負重傷的蛤蟆從裂縫底跳了出來,滿眼恨意的瞪着離它只有三步之遙的洛飛揚。

谷璃急得大喊:“洛師弟”

洛飛揚趕緊阻止她:“別過來。”卻又吸入了一口毒煙。

清明喊了一聲:“小陶。”小陶張嘴,空中勁風卷過,洛飛揚被小陶變大的嘴巴給叼住了。

谷璃剛松了一口氣,卻發現清明一臉急切的撲上去扯住了洛飛揚的胳膊,一邊拍打小陶一邊大叫:“不能吃,吐出來,快吐,快松開。小陶好小陶,一會兒補給你一般大的,真的,快吐出來,再不松開清明生氣了。”小陶終于不情不願把洛飛揚從嘴裏吐了出來。

這邊清明和小陶在鬧騰,那邊景白已經掏出一只玉瓷瓶,用靈氣将瓶內的藥粉散出,堪堪擋住了蛤蟆的毒煙。

蛤蟆看毒煙竟然被擋住了,憤怒的“呱”了一聲,背上的肉疙瘩裏也都散出毒煙來。

景白只來得及用紅色的藥粉将自己護住,從濃霧般的毒煙中逃了出來。而毒煙的範圍也越來越大。

洛飛揚在毒煙裏呆了那麽久,又吸了一口毒煙進去,雖然神智還清醒,卻渾身已有些浮腫,早已動彈不得。而清明把洛飛揚從小陶嘴裏扯出來,碰到洛飛揚的雙手也失去了知覺,還有些腫了起來。

五方原本想去推推洛飛揚,見了清明的雙手只好住手了。

谷璃看着活蹦亂跳的小陶,問了句:“清明,你的小陶好像不怕毒?”

清明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咦?”好好打量了小陶一番,才驚嘆道:“是唉,小陶什麽事都沒有。”

谷璃忙問:“那,小陶能吃掉毒煙嗎?”

清明看着彌漫的白色毒煙:“這麽多,吃掉會不會有事?”

君小醉忙湊過來道:“試試,不行還有景白解毒呢。”

五方道:“是啊,不然大家都死在這裏了。”

清明看了一眼遠處的顏印,咬牙問小陶:“小陶,你行不行?”

小陶卻給了清明一個貌似翻白眼的動作,大嘴一張,彌漫在空中的白煙仿佛找到了歸宿一般紛紛竄進了小陶嘴裏。

衆人一見,大喜。

蛤蟆失去了毒煙的屏障,卻是大驚。開始一邊**白漿,一邊就想逃回水底。

但此時衆人哪裏還會放過他,加上它已經受了重傷,不論是水法術的攻擊還是跳躍的速度都已經沒有了之前的淩厲。

雖然失去了洛飛揚的控場和清明的幫忙,想要把重傷的蛤蟆逼回裂縫底還是可以的,陌未聞也放出了僅餘的一只精鐵獸,那精鐵獸的速度與蛤蟆相比還快上了半分,撲騰間在那蛤蟆身上留下了好幾道抓痕。

而落回裂縫底的蛤蟆只要一張嘴想要聚集水汽,風之羽就會一箭射進它的大嘴。

君小醉掏出一張符紙,一臉肉疼的往蛤蟆扔過去,咬牙切齒喊了一聲:“定。”這下連白漿也沒得噴了。

谷璃等人雖說已經可以用靈氣指揮長劍攻擊,說到底還是沒有将劍拿在手裏來得得心應手。此時蛤蟆不能動彈了,五方第一個就沖下去将蛤蟆一陣痛扁。谷璃也趁火打劫跟着沖了下去。

在估摸着定身要消失時,才和五方兩人各自一劍打向裂縫底,借着劍氣的反彈跳上地面。

一臉面無表情的景白,看了一眼岸邊臉已經腫成了一個包子的洛飛揚,從乾坤袋裏掏出一株火紅色的藥草,咬咬牙聚起一道白色靈氣,就見一道含着辛辣味道的紅色火光往蛤蟆撲了過去。

裂縫底的蛤蟆在火光撲下去後傳出已經不是“呱”聲的慘叫,驚得還在不停往蛤蟆飛劍刃的谷璃差點失足掉下去。

缭亂的火光過後,蛤蟆渾身焦黑的趴在了裂縫底,氣若游絲。

這時,原本聚在蛤蟆周身的黑色魔氣,也從蛤蟆身上有了逸散之相。

一直坐在岸邊石頭上的顏印,這時踩着祥雲飛了過來,往蛤蟆身上扔過去一顆透明的黃色靈石。

原本就要逸散的魔氣便很快速的往黃色靈石內鑽去,而魔氣一鑽入黃色靈石,靈石上一道靈光滾過,原本便刻在靈石上的陣法顯露了出來。黃色靈石內的魔氣也發現不妙,已經進去的想要從內部往外鑽,外面的卻在靈光的誘惑下拼命往裏面擠。

不多時,蛤蟆身上的黑色魔氣已經被黃色靈氣吸收一淨,靈石上的靈光猝然一亮,徹底消失,而原本光華流溢的黃色靈石也變成了一塊黑黃色的石頭。咋一看去就像路邊的石塊一樣,略一感受,裏面卻充斥着暴虐的氣息。

第 42 章 白紙走江湖

“娘的,累死老子了,這小畜生究竟要嘛的?一整天的時間,四處亂轉,連口飯都不吃?”鐘武敲着自己的腿低聲罵道。

鐘武身旁跟着一個黃色頭發,身材中等,一雙眼睛賊溜溜的男子,這男子看上去歲數不斷太大,皮肉細膩,但皮肉上青藍色的血管凸起老高,遠遠看上去就像是一個絲瓜瓤,這是在淬血層次練功出了岔子的表現。

黃頭開口道:“鐘武老哥,這小子那把劍真的有名堂?我怎麽看不出來?分明就是一把破舊的鏽劍,丢在大街上都沒有人撿的貨色。”

鐘武嘿嘿一笑道:“錯不了,那劍上應該是塗抹了什麽髒東西,就怕被人認出來,總之,咱們将這把劍弄到手,怎麽都能買個上百兩,運氣好的話,說不定值幾顆百草丹。”

黃頭聞言咧嘴一笑道:“這小子運氣好,要是在進易區之前被咱們撞到了,直接宰了拿走就是,在這易區之中做手腳太麻煩了些,這小子竟然去了毒店,不知道李當家搞到咱們要的東西沒有。”

鐘武擡頭看看天,頭頂上的天空已經快黑透了,他從早上跟着方蕩一直滿易區轉悠到了晚上,腿都溜細了,“李當家辦事穩妥着呢,不用你小子操心。”

說完,鐘武望向方蕩,咬着牙道:“這小子晚上總得找個地方睡覺吧?總得吃飯吧?到時候就是咱們下手的好時候。”

……

方蕩直勾勾的盯着掌櫃桌上的一溜瓶子,抽動幾下鼻子,伸手就要去拿櫃臺上的一個紅色瓶子,這瓶子香味最濃,肯定最毒,其實不用方蕩聞,奇毒內丹已經在方蕩嘴中翻騰得叮當亂響了。

結果方蕩的手還沒有碰到瓶子,掌櫃手中的馬尾掃便懶洋洋的攔在方蕩手前。

“客官兒,這鑽心透骨丸劇毒無比,一顆要十枚百草丹,你,買得起麽?”

方蕩在掌櫃鄙夷的目光下搖了搖頭,他确實買不起,掌櫃嘴角撇了撇,懶洋洋的用馬尾掃了掃,如同掃蒼蠅般的驅趕方蕩。

“客官,沒錢的話,就想辦法去弄錢,在我這裏看一年你也依舊還是買不起,莫要不小心摸壞了我的寶貝,到時候,把你的命丢出來都賠不起。”

方蕩想了想,自己渾身上下沒有一件值錢的東西,這丹藥價值十枚百草丹,他确實賠不起,便問道:“掌櫃,在那裏能夠弄到錢?”

掌櫃看了眼方蕩,見方蕩一雙眼睛純淨無比,簡直就像是兩顆寶石,心中暗笑,這肯定是個剛走江湖的雛兒,冷笑一聲道:“這條街盡頭那家菜館正在招工,你去吧,在那裏幹活就能掙到錢,嗯,你不吃不喝的幹上三五十年,約莫就能買得起這顆丹藥了。”

掌櫃正說着,旁邊走過一個黑瘦漢子,這黑瘦漢子一雙細眼,一臉奸猾,渾身上下好似沒有骨頭一樣,走起路來綿軟的猶如面條,掌櫃看到他當即站起身來,臉上的輕蔑的面容消失不見,呵呵笑道:“李當家,李二兄弟,今天又有買賣了?”

李二相當避諱當着外人面談論這些,瞪了掌櫃一眼,斜眼看向方蕩,随後他的目光落在方蕩腰間用破布挂着的長劍上,一張消瘦如鬼般的黑臉露出一絲詫異的神情來,目光游弋,然後就看到了遠處街角邊上縮着蹲坐的鐘武和黃頭兩人。

對方也看到了他,雙方沒有說話,也沒有表情動作交流,就是雙目一觸,随後便分開了。

李二一笑道:“是,有買賣上門,掙大錢的買賣。”

方蕩本想着轉身離開去打工掙錢,猛然聽到有能夠掙大錢的買賣,當即扭過頭來,看向消瘦男子詢問道:“有掙大錢的買賣?能教我怎麽掙大錢麽?”

消瘦男子愣了愣神,盯着方蕩那雙清澈透底,如同水晶般的眼睛仔細看了看,就如同毒藥店老板一樣,以他在江湖上混了三十多年的閱歷很容易就斷定這就是個一丁點江湖閱歷都沒有的雛兒,只要在江湖上滾上三兩圈,就絕對不會再有這樣的眼睛了。

李二露出一個若有所思的笑容來,道:“你想掙大錢?”

方蕩連連點頭。

消瘦男子呵呵兩聲,然後道:“好,我看你小子順眼,你去那邊等着我,一會我帶你去掙大錢!”

方蕩順着消瘦男子的手走到牆角處,果然就站在那裏等了起來。

掌櫃将馬尾掃抱在懷中往前湊了湊,笑呵呵的道:“李二兄弟,怎麽要開夥收人了?你們這行的門道我清楚,死一個收一個,我可沒聽說你們哥兒幾個最近那個歸西了。”

李二一臉奸猾,對于這種不吉利的話也不在乎,呵呵一笑道:“我們的事兒你就別琢磨了,不過你要是想要入夥的話我就破個例,不死人也一定将你招進門來。”李二這行當每一筆買賣都得跟毒藥打交道,将掌櫃拉入夥,對于他們來說好處無窮。

掌櫃聞言,連連搖頭道:“我做的是正經買賣,擔不起你們的那些風險,怎麽着,這次要點什麽?”

李二也不再和掌櫃胡謅,直接道:“熏蒼蠅的就成了。”

掌櫃哦了一聲,直接從身後的櫃門中取出一個白色的瓶子來,放在櫃臺上,“李二兄弟,你們哥幾個最近心善啊,熏耗子的藥可是好久都沒買過了。”

所謂熏蒼蠅的,就是蒙汗藥,一般都是做些小偷小摸的勾當,而熏耗子的藥,則是真正的毒藥,吃了必死的那種,方蕩之前想要拿的那顆鑽心透骨丸就是其中的上品。

顯然,對于掌櫃來說,熏蒼蠅的藥是不怎麽掙錢的,熏耗子的藥就不一樣了,那才是這家毒店賴以生存的根本,一本萬利的好買賣。

說這個話的時候,掌櫃多少有點哀怨氣,以前的大主顧現在變成了小買家,掌櫃着實少掙了不少錢。

李二扭頭看了方蕩一眼,嘆了口氣道:“最近買賣不好做啊,一筆買賣才弄個幾十兩銀子,哥幾個一分吃吃喝喝也就剩不下什麽了,還不夠你的一顆藥錢。”

說完,李二興致不高的收了藥瓶,丢下一顆十草丹,轉身朝着方蕩走了過去。

掌櫃抖了抖手中的馬尾掃,袖子一抹,桌子上的十草丹就不見了。

掌櫃看了方蕩一眼,露出個幸災樂禍的笑容來,喃喃自語道:“這年頭,窮鬼也想買毒?小屁孩,也學人家走江湖,啧啧……”說到這裏,掌櫃的似乎想起了從前的自己,微微一嘆,将櫃臺上的藥瓶一個個的收起,天也黑了,他也該回家睡覺了。

李二笑眯眯的走到方蕩前,開口道:“有地方住麽?”

方蕩搖了搖頭,李二點了點頭。

李二接着問道:“吃東西了麽?”

方蕩搖了搖頭,李二笑眯眯的點了點頭。

李二又問道:“你在這易城有什麽親戚麽?”

方蕩本想點頭,但一想自己的那十個祖宗算不得活親戚,便搖了搖頭。

李二笑得更開心了。

“我看你修行也算不錯,一身苦皮綻裂,這是要進入蛻皮境界了,你是什麽門派的?”

方蕩直接道:“我沒有門派。”

“哦!好好好。”李二說了三個好字後,又盯着方蕩的清澈眼睛看了一眼,随後笑眯眯的不再說話了。

掃盤子該問的他都問完了,眼前這個家夥就是一個白牲口,白牲口的意思就是什麽根基都沒的家夥,這樣的家夥他們這一行最喜歡了,随便殺了也沒人尋仇,就算事情敗漏了,他一個鍛肉層次的毛頭小子,也翻不出風浪來。

“咦?李二怎麽把那小子給領走了?”黃頭一臉詫異的道。

鐘武呵呵一笑道:“那小子傻了吧唧的,看來是上了李當家的套了!”要是能夠直接将他帶到易區之外,那不是想怎麽弄就怎麽弄麽?”

黃頭哦了一聲連連點頭,“要是能夠直接将這小子帶到易區之外,那不是想怎麽弄就怎麽弄?連熏蒼蠅的藥都省下了,還是李當家腦子夠用。”

鐘武卻道:“你小子腦袋是用來吃屎的麽?”

黃頭愣了下道:“鐘武你什麽意思?”

“帶那小子出去,李二也得跟出去吧?”鐘武直接道。

黃頭點了點頭,依舊滿臉茫然。

鐘武撇了撇嘴道:“李二出去一趟再回來要一顆十草丹,給那小子吃藥的價值也是一顆十草丹,算來算去,還不都是一樣?不怕一萬就怕萬一,萬一李二一個搞不定呢?所以說,還是在這裏弄那小子來得穩妥。再說了,易區之外,想要找你們哥幾個麻煩的家夥不在少數,小心出去了就回不來了。”

黃頭用力拍了一下自己的腦袋,笑道:“還是老哥你聰明。”

鐘武心中暗罵笨蛋,臉上卻呵呵一笑,一擺手,兩人直接就跟在方蕩他們後面。

李二果然沒有将方蕩帶出易區,一路走着,約莫一刻鐘之後,将方蕩帶進了一家客棧。

這客棧也就是中等水準,不好也不壞,李二這些人是不會有固定的住處的,就算有,也絕對不會帶方蕩去,不過這裏也算是他們的一個聚會的點。

正在打算盤的白胖掌櫃聽到聲音一擡頭,見到李二剛要開口,目光微微一斜,落在了方蕩身上,随後就閉上了嘴巴,繼續低頭打算盤。

李二卻道:“掌櫃的,我這來了個小兄弟,胡亂給做點吃食送進來,多做點。”

白胖掌櫃呵呵一笑,依舊沒有開口,只是點了點頭。

李二帶着方蕩進了客棧後院,鑽進一棟靠邊狹窄的房間裏,指着房間裏的三張床中的一個道:“你晚上就睡在這張床上。”

方蕩在靖公主家住慣了,在那裏就是白吃白住,所以也不覺得在這裏白吃白住有什麽問題,說到底,方蕩在江湖上還是一張白紙。

方蕩正準備詢問一下掙錢的買賣是什麽的時候,店小二從外面推門進來,手中端着一盤熱氣騰騰的土豆絲,還有一碟子腌鹹菜,看了方蕩一眼,随後對着李二笑道:“李當家的,天晚了,後廚都歇了,也沒什麽好東西,胡亂湊合一口吧。”

李二朝着小二擺了擺手,小二當即就退了出去,李二看向方蕩,笑道:“吃飯吃飯,跟着我的人總不會餓肚子。”

方蕩應了一聲直接就要坐下,李二卻道:“先去洗手,盆在門外天井那裏。”

方蕩不疑有它,只覺得這人規矩多,他以往都是用手吃飯的,也不曾洗過。

不過方蕩還是走了出去。

李二笑着搖了搖頭,今天這筆買賣還真好做。

李二看着方蕩走到天井,從容将從毒藥店買來的蒙汗藥拿出來,一股腦的将白色粉末全都倒進了飯菜裏,用手指頭拌勻,随後險些将手指頭塞進嘴裏,還好李二醒悟的快,将伸進嘴中一半的手指頭連忙抽了出來。

李二拍自己手指頭,暗嘆自己的手藝越來越差的時候,方蕩已經甩着手走了進來。

李二看了方蕩腰間的鏽劍一眼,随後就極為克制的收回目光,笑道:“快趁熱吃吧,吃完,我跟你說說大買賣的事情。”

方蕩笑了笑,覺得這人真好,當即做下來,他現在用筷子已經有了一些心得,抓起筷子便吭吭吃了起來。

一大盤子的土豆絲,嗖的一下就消失不見了,李二臉上的笑容越發濃郁了。

第 43 章 危險降臨

遠處的迷霧一步步逼近,彼岸花在迷霧中搖曳着,似乎那迷霧中有什麽東西在吸引它們的一樣,争先恐後的,唯恐自己争搶不上。

卿瑤音臉色大變,轉過頭看到玉琴池也是差不多的樣子,顯然,她也意識到了這個問題。

“娘親,那是什麽呀。”

它越來越近讓人感覺好難受哦,卿小北稚嫩的聲音響起,還沒有意識到其中的危險。

卿瑤音緊緊的将卿小北抱住,雖然這會扯痛身上的傷口。

“待會兒随機應變,不要慌,小北,抓緊娘親!”

卿瑤音幾乎是喊出來的,現在走也來不及了,漫山遍野都被這迷霧占據,看似緩慢的移動,實際上卻是迅速極了,不過短短片刻便将大片大片的土地吞噬。

卿瑤音用玄氣将兩人完整的包裹起來,靜靜地等待着,既然無法逃避,那就勇敢的接受現實吧。

濃霧彌漫,三人很快被卷了進去。

城中封鎖越來越嚴厲,尋找卿瑤音的人,不光有皇帝蘇檀,還有比他更着急的蘇暮澈,連他自己都不知道,那個讨厭的女人丢了他為什麽要這麽着急,只知道當手下告訴他卿瑤音身受重傷,只剩下半條命逃出宮去的時候,他很害怕,莫名的害怕。

整個周圍都是白茫茫的一片,渾濁的感覺充斥着全身,就如同天地間還未分開時那樣,人和人還未誕生。

恍惚間,卿瑤音好像看到了自己的前世,在地球上,21世紀的時候。

由幾個舅舅帶領的家族将她逼到山崖,曾經慈祥的目光變得狠毒與厭惡,那感覺,比看到怪物還要生疏。

“把你爺爺留下的東西交出來!”@&@!

“呵呵,交出什麽?”

卿瑤音冷冷一笑,她都不知道他們口中說的東西到底是什麽,家傳的《藥典》不是早就沒有了嗎,更何況,爺爺唯一留給她的那塊玉佩,就算是他們說的東西,她也不會交出來的,爺爺留下的唯一念想,不能再被人破壞了。

“別裝傻,我們都知道了,勸你還是乖乖交出來,我們這些做舅舅伯伯的也不會太為難你,不然,哼,有你好受的!”

“哈哈哈哈……”

卿瑤音突然揚首大笑起來,笑到眼淚都出來了,原來這就是她一直引以為傲的家人,一直拼命愛護的親人,也不過如此,想來,若不是父親和母親出了意外,她們也不會這麽快的暴露吧。*&)

等等!父母的意外……難道!

卿瑤音突然想到了什麽,心像是從雲端跌入了寒譚,涼的徹底。

“是啊,爺爺留下來的東西被我吞下去了,有本事你們就過來拿呀。”

故意這樣說,卿瑤音想看看這些所謂的親人在聽到這話之後會是什麽反應。

沒想到,竟然真的有人拔出了匕首,卿瑤音捂着傷口,一步步後腿,忽然扯出了一個詭異的微笑。

“想要就來吧。”

腳下的碎石滑動,卿瑤音直接跌下懸崖,深不見底,一道閃電淩空劈下,準确的落在卿瑤音身上,墜落間,她還看到,那些人在崖邊滿臉的焦急與不安。

雖然那是因為她,可卻不是為了她。

昔日的場景重現,卿瑤音第一次以旁觀者的視角看這段荒唐的劇情,竟沒有半分反應,可以想象,自穿越以來的這五年,卿瑤音到底經歷了什麽,能讓從前那麽一個重感情重家庭的人變成現在對那些如此不屑的人。

只不過,卿瑤音疑惑的還有很多,她不是和兒子還有玉琴池三人一起被濃霧吞噬了嗎,怎麽現在身旁一個人都沒有?!

還有,那些從前的畫面怎麽會出現在這裏?!

卿瑤音迅速鎮靜下來。靜靜地思考着,思維在運動,身體也暗自警惕着,若是現在有人沖出來,她手上的銀針可不是吃素的。

然而,畫面卻突然一轉,在蒼翠的森林中,一個女子衣衫褴褛,瘦弱不堪,臉上都幾乎沒了精氣神,處在死亡邊緣,這樣的一個女子卻挺着一個大肚子,全身上下,也只有那個肚子還有些肉罷了。

突然,女子睜開了眼睛,眸子裏迸發出的求生欲望和她的身體完全不成正比,

女子掙紮着站起來,一步一步,艱難而又堅定的向前,看不到未來,但她還在堅持着!

卿瑤音這一次直接瞪大了雙眼,那……不是她剛剛穿越過來的樣子嗎?從一個處子變成一個什麽都不知道的孕婦,她當時的心情,可謂是連崩潰也不足以形容。

不知道自己是誰,不知道家在哪裏,同樣,不知道的是,孩子的父親是誰,身無分文,無依無靠,全憑着一股強烈的意志力支撐着卿瑤音。

她頑強的從那個地步走到今天,誰知道她受了多少苦,走了多少彎路,當她第一次接觸到修行這個詞,就像是個傻子一樣,什麽都不懂。

卿瑤音那時創立傾柔,從一個人發展到千萬人,這其中的艱辛又有幾人能夠體會。

世人只看得到你的成就和榮耀,卻看不到你走過的路,那些荊棘和坎坷,只能自己去咬着牙一步步爬。

但這也是卿瑤音震驚的地方,為什麽她會看到這個景象,身旁的迷霧又是什麽,是自我産生了意識還是說被人操控?

而別處,卿小北遇到的情況,就像是另一個世界,和這邊的完全不同。

卿小北抱着小白,行走在一望無際的草原之中,風景秀麗,一望無垠,微風吹過還帶着淡淡的青草香和泥土味,對于卿小北來說,這簡直就是一片天堂。

卿小北放開了在草原中撒歡兒,遠處成群的牛羊結隊,在低垂的天空下啃着青草。

“哇,小白,這裏簡直太好了。”

卿小北有些激動,他最喜歡這種環境啦,是那種比起金銀財寶更加喜歡的喜歡。

錢財只不過是在世俗世界才喜歡的,而這裏,才是他真正愛的,或許,連卿瑤音也不知道卿小北更喜歡廣闊的風景吧。

第 53 章 來呀,吹瓶啊?

顏沖現在兜裏也有了點錢,不能眼看着畢羅盤淪入詐騙犯的行列。

他們既然結盟了,總要表現的高風亮節一些。

不過顏沖還未成年,不能飲酒,所以他自己不想喝,畢羅盤也沒有逼他。

顏沖點了杯軟飲料,兩個人一邊品,一邊聊了一下當天的進展。

沒有顏沖的信息,又沒有顏沖的能力,畢羅盤接到的任務當然沒有顏沖那麽豐富。

不過憑借着他對劇情的了解,他也還是做了一些事情的。

他的計劃是洗清桐生一馬的冤枉,那麽就必須要從根本上解決幕後黑手,也就是堂島組的組長,堂島宗兵。

他已經調查到了一些事情,就等着跟桐生一馬搞好關系,然後進一步地調查堂島宗兵的資料。

他這件事情要是做成了,便是能夠大幅縮短主線劇情的大事件,主線任務的得分一定能拿滿。

顏沖因為了解得太少,也聽不太懂,所以就決定靜觀其變。

他們兩個又喝了一會兒,錦山彰和桐生一馬就從外面進來了。

他們的心情似乎不錯,有說有笑的。

錦山彰直說桐生一馬現在也是一個能獨擋一面的極道成員了,不要那麽死板,要學會享受生活,只靠拳頭是很難爬上高位的。

但是桐生一馬對此卻不太認同,他是一個非常死板的武鬥派成員,除了打打殺殺,也就不會什麽別的了。

顏沖這邊就想過去跟錦山彰打招呼,畢竟他們現在已經是好朋友了,順便還能介紹一下畢羅盤。

但是令他們兩個感到驚訝的是,在錦山彰他們身後,竟然還有兩個熟悉的身影随着一起進來了。

鄧玉壺和維羅妮卡。

鄧玉壺現在已經徹底放棄了自己的高冷人設,表現的就好像一個普通的酒色之徒一樣,他一手摟着維羅妮卡,另外一只手捏着一根雪茄。

抽一口,噴了一股煙出來,然後對後面招了招手,兩個如花似玉的姑娘便跟了進來,分別攀住了桐生一馬和錦山彰的胳膊。

桐生一馬明顯有些不自在,但錦山彰卻是此中的老手,完全沒有顧忌,和那個名為小圓的姑娘暢談了起來。

顏沖一時間卡住,便沒有過去打招呼。

畢羅盤則在旁邊念叨:“組織、策劃、指揮他人賣銀,處五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并處罰金。情節嚴重的,處10年以上有期徒刑或者無期徒刑,并處罰金或者沒收財産。”

得,罪名又升級了。

這都要判無期了?

酒吧裏的人不多。所以雖然顏沖他倆沒有過去打招呼,但是錦山彰還是第一時間發現了顏沖。

“二中!你果然來了!”錦山彰招呼道,“快來,我給你介紹幾個朋友!”

顏沖只能帶着畢羅盤走了過去。

錦山彰先是介紹桐生一馬,然後又介紹了鄧玉壺。

至于維羅妮卡,在他心裏,就和他身邊的小圓是一樣的,只是為了錢暫時在一起玩的女人,根本沒有介紹的必要。

鄧玉壺見到顏沖,反倒開口笑了:“喲,這不是小紅嗎?”

還好,他沒按照自己之前的說法,叫顏沖“大傻哔”,要不然,顏沖真容易忍不住暴走。

見顏沖的表情有些尴尬,錦山彰便貼心地問道:“怎麽了?”

“沒什麽事兒。”顏沖回道,“我們之前就認識。”

“那太好了,今天能碰到一起就是緣分。”錦山彰道,“今天就讓我們喝到天亮!”

在錦山彰和桐生一馬兩個關鍵人物身邊,鄧玉壺也不敢太過放肆。

很明顯,維羅妮卡發揮了她的職業特色,估計是做了什麽支線任務,獲得了一些人脈資源。

而鄧玉壺則借着她的資源,狐假虎威,迅速和酒色之徒錦山彰拉近了關系。

當然,他在進副本之前,可能就是有錢人,賬戶裏躺着大量的通用幣,要不然之前也不能跟維羅妮卡認識。

他的目标也很簡單,就是跟桐生一馬拉近關系,試圖獲取主線任務。

所以錦山彰說喝,他就說好,然後叫了一瓶二十五年的山崎威士忌出來喝。

日本人喝酒和天朝人的風格不同,酒吧的喝法和飯店的也不同,所以很少有拼酒的現象發生,都是邊喝邊聊天。

但是鄧玉壺卻完全是天朝社會人的喝法:端着杯敬酒,天南海北地胡侃一氣,然後一口幹了,往頭上揚一揚,然後兩只死魚眼直勾勾地盯着你,仿佛你不喝就是不給他面子。

畢羅盤好歹還有些酒量,于是也跟着喝了一杯,但是顏沖喝的是果汁,意思意思就完了。

這一下,鄧玉壺就找到了借題發揮的機會,開始明裏暗裏地敲打顏沖。

顏沖聽了這個煩啊。

論打架,我該慫也就慫了。

這大家夥聊天的好時光,你這麽削我的面子,也太說不過去了。

是不是存心不想讓我做任務?

顏沖于是“啪”地一聲拍了一下桌子,道:“你比我大,我叫你一聲鄧哥。你敢不敢玩點大的?”

“好啊,來啊!誰怕誰啊?”鄧玉壺的彪悍勁兒立刻湧了上來,“你說怎麽玩,我都陪着你!”

看來他今天是和顏沖卯上了。

“咱倆吹個瓶你敢不敢?”顏沖突然道。

這句話可把鄧玉壺吓了一跳。

幹什麽玩意?

正常來說,吹瓶都是喝啤酒的人幹的事兒。

啤酒有氣,度數又不高,有能人連吹上三五瓶都不成問題,還能玩出“龍吸水”的花活兒。

但是洋酒吹瓶?

鄧玉壺可沒聽過。

“你不敢就算了。”顏沖譏笑道。

“小子,你別在這兒吓唬我。”鄧玉壺也不是吃素的,“你敢吹,我就敢吹。別是你想忽悠我喝了,結果自己認輸喝果汁吧?”

“不用,我先喝,你看着。”顏沖道,“然後你自己再決定怎麽辦。”

于是顏沖讓吧臺的老板娘新開了一瓶山崎二十五年,然後在桌子上頓了一下,直接倒插進了自己的嘴裏。

只見瓶裏的酒,咕嘟嘟地就流了下來,很快瓶子就空了。

當然,顏沖又不是傻子,滴酒不沾的他,怎麽可能一上來就真吹瓶呢?

萬一酒精過敏,可是救都救不回來。

顏沖喝酒的時候,看着是瓶口插進了嘴裏,其實則是用大拇指按住了瓶口,讓瓶裏的酒流不出來,然後把拇指連同瓶口一起塞進了嘴裏。

而他在吞噬了抹布之後,能夠大量地吸水。

吸酒也沒什麽問題。

于是那些酒就都被他吸到了手裏面。

顏沖的身體吸一桶水都沒問題,何況是一瓶酒?

所以他很快就把一瓶山崎“吹”空了。

對面不只是鄧玉壺,連其他人都看傻了。

他這是瘋了吧?

第 50 章 懲治秋蘭

過了好一會兒,古月華才聽見錦安候夫人答道:“王爺,您身份尊貴,怎能勞駕您為我們家華兒治病呢?此事要是傳到太後娘娘的耳朵裏……”

“夫人不用擔心,這件事情本王自有主張。母後他絕不會因此而怪罪二小姐,這個還請你放心。”趙靖西打斷道。

錦安候夫人頓時沉默了,過了好一會兒她才開口道:“那麽張小姐那邊……王爺就不怕引起什麽誤會?”

聽了這話,趙靖西頓時笑了起來:“夫人,那張小姐與我又有何幹?八竿子打不着的人,夫人就不用擔心了。”

古月華在裏屋裏頭聽見這話,眉頭頓時緊緊的皺了起來,如今京裏都在盛傳太後将要為靖王殿下選定張丞相之女為王妃,此事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情,為何趙靖西卻如此說?他在否認什麽?

不光她有所懷疑,就連花廳裏直面趙靖西的古家衆人也都面面相觑起來。王爺這是什麽意思?他不想娶那張嫣?

古潇安是心驚,但一旁的古月彤卻不由的撇了撇嘴。

靖王不喜歡張嫣,那麽徐紫嫣就有機會了。

想着,古月彤不由扭頭往屋子裏瞧了一眼。心中卻忽然升起一個念頭來。

莫非,這位靖王喜歡的是,裏屋那位?

這怎麽可以!古月彤的心頓時驚跳了起來,她還說要南陽的祖奶奶為古月華找一門門當戶對的親事,可她還未曾開始行動,這靖王就開始在自家妹子面前大獻殷勤了,不僅親自抱着古月華回來,還拿出珍藏的藥膏為她治病,這件事情肯定會傳出風言風語的。她要怎麽辦才好?

古家怎麽可以與靖王結親呢?這是萬萬不能的!

古月彤心中愁悶不已,但是下一刻,不知道想到什麽,她心中便豁然開朗起來。

這靖王到底對古月華有沒有那個意思還是個未知數,這位王爺的紅粉知己在京城裏多如過江之卿,小小一個古月華算什麽?說不定眨眼之間便忘記了,她擔心這麽多做什麽?

錦安候夫人心中的擔心與古月華也不逞多讓,但古月華後面想的她卻沒想到。沉默了很久之後,她才道:“成,王爺,反正華兒胳膊上的傷很是棘手,您既願意為她治療,那本夫人也不說什麽,只是,做母親的總是要為兒女多考慮一些,如今天晚了。王爺不如先回去如何?”

趙靖西聽了這話,點點頭道:“等那大夫進來診過脈之後本王再離開。”

錦安候夫人聽了這話,知道再說無益,當下便命人将自家府上的大夫叫了來。

古月華一直在屋子裏靜靜的聽者屋外的幾個人說話,她臉上并沒有多餘表情,一旁的錦瑟有些擔憂的望了她一眼,想說什麽,但卻咽了下去。

不一會兒,府醫便從外頭進來了。

他熟練無比的替古月華把了脈。臉色很是凝重的退出去了。

不一會兒,外頭便響起了他的聲音:“王爺,夫人,二小姐是有些傷寒之症,但是并無大礙,只要開幾服藥喝下去就好了。”

古月華頓時松了一口氣,她就說嘛,依照她前世夏天裏有很多時間都泡在水裏的經驗來看,她是絕對不會輕易得病的,要不是她的胳膊之前受過傷,這次也不至于變成這樣。

錦安候夫人聽到府醫的話,頓時松了一口氣,但她卻有些不敢相信:“你說的可是真的?華兒的傷寒真的不嚴重?”

府醫沒有絲毫不耐,恭敬答道:“回夫人話。是的,這是因為二小姐前段時間将養的很好的緣故。二小姐的傷寒只是輕微,在下也很吃驚。”

“既然如此,那就開藥方吧!”錦安候夫人聽了這話,心中總算是放下心來。

府醫點點頭,便去一旁書案上開方子去了。

錦安候夫人側過頭來,見趙靖西還是穩如泰山一般坐在那裏紋絲不動,她頓時嘆息一口氣,撫摸了一下大女兒的頭,柔聲對她道:“彤兒,你今日也受了不少的驚吓,等下讓府醫為你也診治一下。”

“娘,不用了,我好的很!”古月彤連忙道,然而話才說完,她便狠狠的打了個噴嚏。

“瞧瞧,這不是病了是什麽?”錦安候夫人忙拿出帕子來,替着大女兒擦了擦嘴。臉上全是嗔怪。

一旁的古潇安見狀,扭過頭去看了看府醫,見他藥方子還沒開好,眉頭便皺了起來。

這屋裏竟然沒有一個人想起進屋去看看古月華。

趙靖西不動聲色的打量了一下屋子裏衆人神色,眼神裏不由流露出一絲嘲諷來,但很快就消失了。

“夫人,方子已經開好。”就在這時,府醫拿着開好的方子走過來了。

錦安候夫人正要去接,但是半途中卻又另一只手比她的動作還要快,一下便将那藥方子接過去了。

錦安候夫人一怔,扭頭一看,卻見藥方子在趙靖西手裏面。

“這方子開的不錯,都是溫補的藥,很适合二小姐現在喝。”趙靖西說着,便将那張藥方拿在了自己手裏,起身準備離開。

錦安候夫人頓時詫異的開口問道:“王爺,您這是做什麽?”

趙靖西擡頭望了她一眼,有些不明所以:“夫人,本王拿着這藥方子,自然是去抓藥啊!難不成夫人上山的時候,帶了這些藥上來?”

聽了這話,錦安候夫人頓時卡住了。

是啊,這是在護國寺裏面,而且是在半夜,她上哪裏抓藥去?原來,趙靖西在這裏等了這麽半天,為的竟然是這個。

想到這裏,錦安候夫人臉上的表情這才松懈了下來。

趙靖西沖着她點了一下頭,便轉身大踏步離去了,自始至終,這屋裏的唯一一個男人古潇安,他連看一眼都不曾。

他離開之後,府醫又為古月彤診了脈,确定其無事之後,錦安候夫人這才有功夫進屋去看小女兒古月華。

古月彤的運氣真的是相當好,她也落了水,但由于古月華救的及時,她全身上下幾乎都是完好的,也沒被湖水激起那種疙瘩。

“華兒,你覺得怎麽樣?”錦安候夫人一進屋便關切無比的問。但是下一刻,她的眼光便落在了古月華裸露在外頭的雙臂上,那因為抹了藥水而油光發亮的胳膊上,密密麻麻的全是疙瘩。

“啊!——”随後跟進來的古月彤也看見了這一幕,她頓時吓的尖叫了起來。

“彤兒!住嘴!”錦安候夫人轉過身來便開始訓斥大女兒起來:“你一驚一乍的做什麽?”

“娘!妹妹的胳膊……”古月彤一臉驚怕的問道:“這,這是被什麽蟲子給咬了嗎?”随即,她嫌惡的扭過了頭去。再看下去,她肯定連昨天晚上的飯都吐出來了。

古潇安在外頭聽見自家妹子的驚呼聲,奔進來也看見這一幕,但他只看了一眼便面無表情的轉過了頭。

還好,這些不是長在彤兒身上,他心中只有這一個想法。

“這不是被蟲子咬了,而是被湖水給激的。”錦安候夫人聽了自家大女兒的話,當即面現愁容道:“這些疙瘩,恐怕要一輩子伴着華兒了,唉。”

“娘,這太可怕了。”古月彤一臉的心有餘悸。他叨每弟。

“王爺說他會想辦法的,娘,姐姐,你們不用太過擔心。”古月華蒼白着一張臉道。

古潇安頓時扭過了頭來,不僅是她,屋中所有人的視線都集中在她的臉上,錦安候夫人幾乎是脫口而出的問道:“彤兒,你跟娘說老實話,你是不是以前見過靖王殿下?”

“沒有啊?”古月華有些奇怪的問道:“女兒以前從未見過他,今日才知道他就是靖王殿下,怎麽了?”

面對古月華天真無邪卻又坦坦蕩蕩的眼神,錦安候夫人頓時怔住了,難道華兒以前從未見過這位靖王?可他為何一見面就對古月華如此之好?

這不合情理呀!

但古月華卻是什麽都不知道的。

錦安候夫人嘆息一口氣,轉過頭來便對着古潇安開口問道:“蕭兒,這是怎麽一回事?”

古潇安聽到自家母親發問,當下一五一十的将今日發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說了出來,只是,在說到秋蘭拉古月華上來的那個環節時,他是這麽跟錦安候夫人說的:“母親,秋蘭本來好心好意的去拉小妹,但誰知道小妹是讨厭秋蘭還是怎麽的,竟然推開了她的手,這才再一次的掉入水裏的……”

“哥!你說的不對!”古月彤聽到這裏,頓時出聲打斷道:“明明是小妹将我推上來以後,她自己的胳膊開始痛起來了,秋蘭拉的太過用力,她痛不可當,這才推開她的!我都聽見了!”

錦安候夫人聽了這話,當即轉過頭來詢問古月華道:“華兒,你妹妹說的對不對?”

古月華能說什麽?她只能點點頭。

一旁的古潇安不由的扭頭瞪了古月彤一眼,他可沒想到,自己一向愛護有加的寶貝妹妹,竟然會當着母親的面兒讓他下不來臺。他心中有幾絲痛心的同時,也有幾絲無奈。

但古月彤卻神色堅定的站在那裏,這一次,她堅定的站在了古月華的這一面,她不允許有人污蔑她,就連最親近的哥哥也不行!

錦安候夫人頓時吩咐王嬷嬷道:“你去,将秋蘭那賤蹄子從院子裏頭帶進來!”

“是!夫人!”王嬷嬷應了一聲,當即倒退着出去了。

不一會兒,秋蘭便進來了,她一進門便在錦安候夫人面前“撲通!”一聲跪下來,哭天抹淚的大喊道:“太太!奴婢冤枉啊!都是二小姐污蔑奴婢,奴婢沒有推她下水啊!”

錦安候夫人聽了這話,氣的渾身直哆嗦,她猛的伸腳,一下便将秋蘭給踹翻在地,能讓一向溫文賢良,連說話都不敢大聲的錦安候夫人氣成這樣,這秋蘭也算是有本事的人了。

這一幕驚呆了衆人,就連古月彤都忍不住在一旁開口喊了一句:“娘……”

“給我打!狠狠的打!”錦安候夫人沒有理會女兒,對着王嬷嬷大聲吩咐道。如果不這樣,實在是不足以平她心中的怒氣。

“是,夫人!”王嬷嬷聽了這話,頓時精神一震,她走上前來,兩只袖子一挽,伸出蒲扇般的大手,便照着秋蘭哭的梨花帶雨的那張臉抽了過去。

“啪!”的一聲,秋蘭的左臉上頓時出現一個鮮紅的五指印來,嘴角有人頓時溢出一絲鮮血,整個人也被打的險些栽倒在地,狼狽不堪之極,

王嬷嬷還要打,一旁的古潇安便急急忙忙的開口了:“娘,求您手下留情,秋蘭好歹是妹妹得用的丫鬟,萬一打壞了,你讓彤兒一時之間到哪裏再去找一個來?更何況這裏是護國寺,佛祖都說不易殺生,還請母親饒了她吧!”

“那便罷了。”錦安候夫人聽了這話,頓時便喝退了王嬷嬷。這才對着秋蘭冷笑一聲道:“你這丫鬟,真是滿嘴謊言!剛剛這裏根本就沒人說是你推的二小姐,可你一上來便說二小姐污蔑你!你可知道,華兒剛剛根本什麽都沒有說!”

秋蘭聽了這話,臉色頓時狠狠一白。

第 37 章 楚宮春(十六)

恭王來的路上不停地暗罵李相李芮之。今早聽說,昨天晚上的中秋宴皇上的未婚妻雲媛竟然放蜂把妃嫔們全蟄了,害得皇上在那樣月圓之夜無佳人相伴孤單一人,當真是妒得目中無人天怒人怨。

他游說了李芮之半日,但李相這個老匹夫自家孫女傷了也不聞不問不為人讨個公道,喝了半日的茶,連個響屁都沒放!

恭王入宮時天色将晚,禦案後的皇上聽了要他處置雲媛的奏議後一張臉冷肅地不能直視。

“皇上,雲姑娘還未封後便如此跋扈,行事乖張無忌,合該送去家廟庵堂請個教養嬷嬷好好教她宮規禮儀,等她行事得體了再考慮大婚事宜。珉楚的皇後總不能是個粗魯善妒之人,那不是讓溯燕與大業恥笑?!”恭王說話完全不顧及上座的人越來越黑的臉色,“那個與她作惡的小侍衛更不能留,是非不分,該進大牢好好審問審問才是。殺一儆百,看還有哪個不要命的還敢聽人吩咐去殘害後宮妃嫔。”

适才在一邊回了事還沒來得走的夏明生一聽不對了,恭王口中那個不能留的小侍衛不就是自己親弟弟嘛。不過是個小小的惡作劇,又不是殺人放火,何置于……,作為世人口中的江湖匪類他太清楚什麽是“好好審問”了。

當即怼了過去:“這大老婆整治小老婆不是天經地義麽,就是當場發賣了也行,哪來那麽多廢話!”

“民間确是如此,可那是皇宮,妃子們都是上了皇家玉碟的,世家貴女豈能輕慢!說讓出宮便出宮?夏大人!”

“這皇上的家事,要恭王多管個啥閑事!”

“……”。

“人家小侍衛才十歲,恭王一個上了大年紀的大善人也能忍心把人送往大牢審問?”

夏明生一字肩、大腦袋,滿臉橫肉,三角眼一瞪,便是個街邊潑皮。人們一般都很難想得到他與那個唇紅齒白一臉老成的小正太侍衛是同胞兄弟。當然這種事他們兄弟倆自然不會到處渲揚,也只有淩風閣的少數幾人知道。

是以恭王一時懵遭,為何這個夏大人像被踩了尾巴一樣怒怼他,“……”。

“這是想審出個什麽來?想把雲姑娘踢走,換上自家的孩子,你好當國公爺?可惜沒這福份,你家孩子也同姓楚。哦,對了,你還有個幹孫女。”夏明民想起來了:早上劉順讓柳家接人出宮養病。瞬間明了打通任督二脈後,話也句句直剖人心肺,“你這是栽培多年進宮争寵的女人廢了,惱羞成怒,遷怒他人為自己出氣罷了。”

恭王一張老臉漲得發紫,平日裏梳得齊整的白色美髯也亂了,語窒了半天,最後幹脆撕破臉皮直言道:“柳妃娘娘前日被雲姑娘扇了一巴掌後又蟄傷了臉,如今更被莫名逐出宮,六月降雪之冤!王法與宮規何在?皇上以何服衆?請三思。”

楚晔鐵青着臉一言不發。

夏明生道:“別扯那麽多,皇上看不中的姑娘打發回家不是很對麽。”

不對,恭王道:“宮內妃嫔只要踏進宮門不論生死都乃皇上的人,豈可出宮!”

夏明生不懂那些宮規,但他這些日子在戶部當差,銀子拔得當當響:“唉,蕭黨之禍讓國庫空虛日久,如今己是上頓不接下頓,宮內養那麽多妃嫔整日光花有銷無半分進項……唉,皇上一人又受用不了那麽多,唉……,可惡的是她們還三天兩頭聚衆享樂,唉,那銀子呀像流水一樣……送出幾個花銷大的利國利民啊。”

“妃嫔出宮皇家臉面何存?”

夏明生冷笑諷道:“難怪恭王世子讨的小老婆不如王爺多,原來臉面不及王爺大。”

……

兩人你來我往,說了大半個時辰,最終恭王終不敵市井無賴,敗下陣來。可猶有不甘,若柳如煙真出宮,他這個當幹爺爺的老臉也沒了,身為族長如何在楚氏宗族中立足。

恭王雖敗卻賴着不走,以清貴的無賴之姿讓楚晔收回成命。

眼看楚晔動怒又要将人架出去,有人來給恭王遞了個下坡梯。

令恭王意外又啞口無言的是那個遞梯子的竟是自己口中的罪魁禍首雲姑娘。

柳妃宮中的小意子來禀:雲姑娘已命宮人将柳妃娘娘送回宮中,着人好生救治。

恭王聞言老臉着實青青紅紅了一陣,最後又當着皇上的面,昧着良心厚臉皮地打臉誇贊了雲姑娘幾句才作罷回府。

阿媛這些天晚上老是作夢語,常常喊“先生”,好在偶爾也喊上幾句“楚晔”,倒讓這個當皇帝的沒那麽抓狂。

楚晔私下也問過高修遠。

“烏蘭只有藍雪蓮可解,沒有藍雪蓮她的烏蘭毒不會解,記憶也不會恢複。她在睡夢中喚先生,不代表她記起了什麽,不過是潛藏在憶憶深處的東西不經意地出現在夢境中而已。”高修遠看了眼楚晔,“她不是也喚皇上麽?”

楚晔挑唇笑了笑,也對。若是只喚他便更好了。

高修遠看出了這人的心思,雙手一攤忙道:“即便是神仙也不能掌控夢境啊。”

新娘子獨自一人在喜屋內又冷又餓,蓋着蓋頭,什麽也看不見。可她不敢動,一直就這麽等着,許久許久也沒有人來,也沒有人來救她。轉眼間蓋頭落下,漫天的紅色,到處是屍體,滿地鮮血浸沒鞋襪,新娘子手執鮮血淋淋的長劍,突然間一柄冒着寒光的長刀向她劈來……先生救我!

阿媛從夢中驚醒。

楚晔挑開帳幔,見她散着發坐在床上,眼裏餘悸未褪。

“又夢魇。”楚晔問。

阿媛點頭。

“夢到什麽了?”他邊問邊順勢坐了上來,為什麽叫的不是他。

阿媛抱着被子道:“剛開始記不住,後來做多了便能記着些了。”

她看着楚晔神色複雜,“我夢到新娘子在喜屋內等着新郎,空蕩蕩的房間只有她一人枯坐着,從晨昏到日暮。她很害怕,就這麽蓋着喜帕坐在床沿上一動也不敢動。她等不到新郎卻等來了很多殺她的人,他們說她殺了很多人……新娘手持利劍,喜屋內到處是殘肢斷臂,紅彤彤一片,分不出是嫁衣還是血,刀斧劈向她的時候沒人來救她……”。

阿媛擡頭,看見楚晔漆黑的眼眸露出悲涼的神色。

四目相對一時無言。

良久阿媛才說:“那個姑娘何其無辜,他嫁的男人是為了殺他全家而娶她,真可憐。晔哥哥,蕭九她是喜歡你的吧?”

楚晔面色蒼白如紙,薄唇微顫,無言以對。

“所以呀,死了更好,死了便不用傷心難過了,生無可戀,死亦何懼。”阿媛開始明白蕭九的絕望。

“不要。”楚晔一下子攬緊了她,仿佛要溶入骨血,“什麽都過去了,我們會好好的。”

阿媛伏在他肩頭哽咽道:“我一直在想為何晔哥哥武功那麽好,而我卻什麽都不會,原來我真的是被人廢了。”她從他懷中直起身子,望着他期盼地問:“我以後還能再練武麽?”

被問的人避開了那期許的目光搖頭,問的人眼眸瞬間變得黯淡。

楚晔緊握住她的手道:“有我在,不會也沒甚關系。”

沉默良久阿媛道:“自從醒來失憶後,我一直在揣測晔哥哥說的話哪句真,哪句假?好生累得慌。”

昏黃的燭火搖曳,映得楚晔臉色異常蒼白,眼微垂,長長的睫毛在眼睑上投下一片顫抖的暗影。

未等他答阿媛又道:“在這宮裏,哪怕是人人知道的事,若是你想瞞着我,便不會有人來告訴我。”

楚晔艱難地想要開口,阿媛忽地伸手抱住他,截住了他的話,“可我明白晔哥哥是真的對我好。”

楚晔只覺得胸口滾燙一片,回手緊緊摟住她。

許久,見她擡頭驀地抿嘴一笑,眉眼彎彎苑如春日破冰,春花初展,“我想通了,反正知道晔哥哥最疼我,總歸是為我好的。光是一個胡思亂想的夢便能讓人如此難過,我又何苦去追究那些事徒增煩惱?”

一時間楚晔如蒙大赫,可轉念一想,這丫頭怕是想得簡單了,又裏又低落幾分。那樣冰雪聰明的人,要不了多久便會堪破一切吧。若真有那麽不幸的一天,希望到時她能像今天一般……一般豁達。

經過鳳儀殿之事後,楚晔以衆妃嫔安全為由,令衆人都在各自宮中好生待着。

同樣的,他也不敢再讓阿媛獨自出門亂晃惹出事端來。畢竟兩人還有大半年才能成婚,這當口傳出嬌縱善妒這樣的閑話來于阿媛大大不利,姑娘家名聲何其重要!盡管阿媛本就是又嬌又妒,但皇後的名聲向來要是淑良賢德的,所以阿媛也得是淑良賢德的。正如皇上向來是寬厚仁德的,他也絕不是睚眦必報之人。

楚晔他從未自省過,與未婚妻共居一室才是最壞人名聲的。

他既不敢放任阿媛一人,便只好時時提溜在一邊了。

“晔哥哥這是想讓我做你的貼身小厮?”阿媛雙眼放光,喜不自勝。

楚晔對“貼身”二字格外滿意,低頭笑看着她,只見小姑娘黑鴉鴉的烏發、凝脂般的肌膚、不染自黛的雙眉、杏眼內波光流轉,鼻梁巧而直、唇色鮮麗如新破榴實,着實想上人吮上一口。

頭剛低,人跑了。

楚晔撫了撫唇,那日湖邊酥酥麻麻的觸感讓人懷念不已,可那小姑娘每次見他有輕薄之意便跑得比兔子還快。

不僅不讓親,還不讓抱了,明明她也主動抱過他的,真是下床便翻臉不認帳了。他總要尋個機會與她好好叨念叨念。

第 39 章 你沒有什麽要問我的嗎

第二天一早紅箋去給師父闫長青請安,簡繪恰好也在,不知道是不是在特意等着紅箋。

紅箋給師父行過禮,闫長青簡單詢問了兩句就算完了,輪到簡繪,他臉上帶着溫和的笑容,客客氣氣地說道:“師妹近來修為進境很快,昨天你問我怎麽能突破瓶頸,怎麽樣,回去想明白了嗎?有沒有什麽還需得問我的?”

紅箋暗自吃驚,以目光偷偷掃了掃上座的闫長青,他這是什麽意思?難道要和我當面鑼對面鼓的把事情說清楚?這還當着師父的面,難道師父也知道?

簡繪見她神情游移不定,微微一笑,繼續道:“不要緊,你有什麽不明白的都可以去我那裏問我,青雲節沒幾天了,你可要抓緊時間啊。”

闫長青似未在意,颔首道:“叫你師兄教你也好,秘境什麽的不必執着,太過着急反到容易出問題。”

紅箋糊裏糊塗地回到了自己的住處,簡繪為什麽會表現地這麽有恃無恐?看樣子像是巴不得自己找上門去直接和他把這件事說開,是自覺無愧于心?那何必還等自己上門,他主動來跟自己解釋一下又有什麽不行?

她思考着這個問題,跑去找弟弟方峥。修煉陷入停滞,正好可以一邊以萬化生滅功幫助方峥修煉,一邊想想怎麽去突破這層堅固的壁壘。

方峥近來過得不錯,個子又長高了一些,經過這将近一年的努力,他對青木訣的理解和運用都有了不少的進步,紅箋也希望弟弟能将基礎再打得牢些,以她此時的能力幫方峥盡快升上練氣四層不是做不到,而是需要一個合适的機會,若是能進到秘境尋些靈草出來,方峥這樣的資質十歲便升到練氣四層也就不顯得那麽突兀了。

說到底還是要能有機會進到宗門秘境啊。

紅箋練了一會兒功,又不由想起了簡繪說的話:有什麽不明白的都可以去問他。關系到姚真,紅箋當然有很多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但是她不敢去問,她怕簡繪真的面孔一變,承認姚真先前徹夜不歸都是在他那裏,承認是他害了姚真,那自己又該如何?總不能聽完之後還渾若無事,再贊一聲簡師兄做的好,我早看她不順眼吧。

可要翻臉幫朋友讨還公道,她又哪裏有足夠的實力?

紅箋郁郁地嘆了口氣,忍着吧,繼續裝糊塗,這麽說簡繪不來找自己反到是件好事,以後離他遠點,見着繞道走總行了吧。紅箋思來想去顧慮重重,最後還是決定先做它一陣子可恥的縮頭烏龜。

她有意避着簡繪,兩人打交道的機會頓時少了很多,簡繪看上去對她到沒有什麽變化,該打招呼便打招呼,該指點的依舊指點。若不是紅箋那天靠着“福疆”殺了個回馬槍,定然會以為幸好自己反應快,将簡繪糊弄了過去。

轉眼進到三月,紅箋沖擊練氣七層毫無進展,而青雲節眼看着就要到了。

雖說修仙之人生命漫長,像化神金東樓便活了一千多年,一生之中不知歷經了多少節日,可青雲節畢竟四年才一回,不大在意的都是金丹元嬰那些老家夥們,丹崖宗的衆多築基修士可都早早便開始準備了。

還有備受人關注的宗門秘境人選。

晚潮峰這邊峰主孫幼公幾百年來先後收了十幾個徒弟,大弟子井白溪、二弟子霍傳星跟着孫幼公最久,已經是元嬰修為,闫長青在其中排位比較靠前。他的師兄師弟們都收了不少築基弟子,其中有機緣好的已經順利結丹。而闫長青因為出了簡繪這麽個岔子十年未再收徒,成了徒弟最少的一個,故而這次化神收徒孫幼公一時看紅箋順眼,便将她安排給了闫長青。

紅箋算了算,只晚潮峰便有築基修士近百,人人都想往秘境裏擠,而金大長老的錦繡峰也傳來消息,今年果然有四個位置專門留給了金大長老和戴明池新收的煉氣期弟子。至于戴明池的弟子明明是符圖宗的人,為何竟能進入丹崖宗秘境這回事,既然丹崖宗的宗主淩虛子都同意了,一衆築基弟子再有意見,也只敢腹诽一下。

不管怎麽說,宗門秘境的名額再是搶手,闫長青這裏總不會連一個也分不到,秦寶閑一準能得到機會。

紅箋十分無奈,師父闫長青不看重她,她自己又找不到突破的契機,而且闫長青說的不錯,事到臨頭,越是心急,修煉越沒有頭續,可這又有什麽辦法呢?人的機緣就是這樣,所以她只能在一旁看着石清響、齊秀寧幾個進入這個叫她挂念許久的秘境中去變得更強大,而她或許還要等不知幾個四年。

誰知就在這個時候,事情突然有了轉機。

秦寶閑竟向闫長青禀報說他在修煉中感受到了突破的契機,他要抓住這線機會,立時閉關沖擊築基後期,這樣青雲節的宗門秘境就只能忍痛放棄了。并且他向師父坦言道:“師父,上回各大宗門的少年齊聚我們丹崖宗,我在寰華殿外觀看了他們通過戴宗主布下的試練,咱們的練氣弟子和別的門派比起來并不占什麽優勢,紅箋師妹聰明又有心,你就成全了她吧。”

當時紅箋在場,感動地心中一酸,暗忖:“平時全沒看出來,二師兄竟然對我這麽好。”

闫長青的大徒弟有望結丹閉關未出,二徒弟又突破在即,是以他看上去心情大好,和顏悅色地沖秦寶閑道:“你到是向着她。既然這樣宗門秘境的事你不用挂在心上,四年之後再進去更好。”

秦寶閑恭恭敬敬地應了聲“是”,對上紅箋感激的眼神,沖她點了點頭,退出去準備閉關事宜。

闫長青目送二徒弟出去,摸着胡子看了眼正可憐兮兮望着自己的紅箋,終于大發慈悲:“練氣期進密境,可是要冒很大風險的。”

紅箋雙膝跪倒,毅然道:“請師父成全。”

闫長青閉上眼睛,擺了擺手:“去吧,找你三師兄,叫他這兩天幫着你挑件合适的法器護身。”

第 48 章 血色之月

羽夜夜在面壁崖露營三天後, 腳步輕快回了星落峰。迎接她的是冒着熱氣的湯藥,刺鼻的草藥味熏得她的眼睛想哭。

羽夜夜小聲問道:“師父,我剛剛回來, 可以不立刻藥補嗎?”

青帝擡眸看了她一眼,将自己的那碗湯藥推到她面前,冷聲道:“廚屋還有一罐。”

羽夜夜望着青帝轉身決絕離開的背影, 伸手揪住天問,壓低聲音問道:“師父的風寒嚴重了嗎?我回來了, 他一點也不開心。”

天問冷哼道:“他的風寒早就好了。這還不是被你氣的。”

羽夜夜心虛地喝着藥, 喃喃道:“我知道錯了。”

“只是知錯就足夠了嗎?你道歉的誠意呢?”天問揚聲問道。

羽夜夜皺了皺眉,問道:“給師父做點好吃的?”

“他辟谷!”天問無奈,開門見山建議道, “晚上給你師父暖床去。”

“啪!”羽夜夜一拳将天問打飛, 直接去了廚屋。

她瞧見廚屋內熬煮良久的湯藥,皺着眉頭喝下後,開始做糕點。

半個時辰後,羽夜夜正要将糕點端過去, 擡頭看到青帝正站在門口。

羽夜夜立刻歡喜說道:“師父, 我做了……”

青帝掃了一眼她手中的食盤,冷聲道:“夜夜, 日後你不要再做這些事情。你跟為師來。”

總覺得師父的态度很冷淡。羽夜夜放下食盤,收斂自己激動的心情, 随青帝去了劍室。

劍室。

青帝擡手解開劍縛的術法, 一道月白色的光芒驟然在房內顯現。光芒之中是一柄散發蒼白之色的劍。劍身通體透明,與星落劍很像。

青帝正色道:“夜夜,這是月魄劍。為師将它從劍陵取出之時,與它暫時締結了主從的契約。為師本準備在你進入金丹期之時, 将月魄劍給你。”

青帝雙眸垂了下,沉聲道:“現在你有了自己的想法。為師所考慮的一些事情或許已經不合時宜。待會為師會解除契約,你自己馴服月魄劍,與它締結契約。”

羽夜夜感覺到了青帝刻意拉開的距離。她忍不住喊道:“師父。”

青帝語氣緩和了幾分:“夜夜,你無須害怕。這一個多月,星落劍與月魄劍相處得頗為融洽。月魄劍性情溫和,你可以駕馭。”

羽夜夜望着發着幽光的月魄劍,輕輕點了點頭。

青帝看到羽夜夜溫順的樣子,不經意響起她為袒護曲逐陽之時的樣子。他突然話鋒一轉,沉聲問道:“夜夜,你知道逐陽的是什麽道嗎?”

羽夜夜不解為何突然提到曲逐陽。她搖搖頭:“不知道。”

青帝正色道:“夜夜,如果你日後要做出有關逐陽的重大決定,在你做出決定之前問一下他。”

羽夜夜明顯皺了下細眉。有關曲逐陽的重大決定?經過上次的事情,她現在只想繞着他走。誰知道曲逐陽會不會突然又發瘋想殺自己。在沒有反殺的能力之前,羽夜夜選擇避開。

“我知道了,師父。”羽夜夜神情完全無所謂,一口答應。

青帝見她應承得爽快,面色微凝。他向月魄劍伸出手。指尖輕觸,月白色的契約剎那間蕩然無存。

“為師在外面等你。”青帝看了一眼安靜的月魄劍,轉身走出劍室。

房門緊閉,房間內只剩下羽夜夜和憑空而立的月魄劍。

羽夜夜露出親切的笑容,向月魄劍伸出手,柔聲問道:“月魄,你要和我締結契約嗎?”

青帝剛走出房間,天問好奇飛過來:“那個采花賊修的什麽道?和夜夜有什麽關系?”

青帝看了它一眼,沒有應聲。

天問不滿道:“你再這樣,我不幫你了。”

青帝這次連視線都沒給它。

天問立刻大聲道:“我現在就讓夜夜去把那個采花賊睡了,可以增加修為。”

說着,天問立刻向劍室飛去。青帝迅速伸手握住書脊。天問嘲諷笑道:“怎麽?現在知道慌了?”

青帝臉上覆着一層冰冷的寒霜:“夜夜在與月魄劍締結契約,你不要……”

突然,劍室內傳來一聲巨響打斷他的話。

下一瞬間,門“哐當”一聲打開。羽夜夜臉色慘白望着青帝,神色慌張喊道:“師父,月魄跑了!”

青帝擡眸望去,看到月魄劍正直刺向星落峰上方的天空。他迅疾設下結界阻攔。受到阻礙的月魄劍立刻被緊随其後的劍縛纏繞,強硬向地面拽了回來。

羽夜夜還未松一口氣,一聲清脆之音響起。劍縛術法之中的月魄劍應聲碎裂。

青帝神情驟凝。劍主動破碎,這種情況他第一次遇見。青帝回頭看向羽夜夜。

羽夜夜同樣震驚望着地上淩亂的碎片,她擡頭看到青帝望過來的視線,心猛地墜入谷底。

“師,師父,”羽夜夜不由慚愧地低下頭,“對不起,我無法駕馭月魄劍,浪費了您的一番苦心。”

說到最後,羽夜夜的聲音哽咽無法成聲。她再也無法忍耐,轉身飛快跑進自己的房間,“砰”一聲關上房門。

寧為玉碎,不為瓦全。羽夜夜面對月魄劍的決意,心底深處許久未體驗過的自卑再次翻湧而出。恍惚間,她回憶起兩年前自己在對戰中一招未出輸給彌樂的事情。

被一把劍嫌棄了。

意識到的時候,眼淚模糊了她的視線。羽夜夜倚靠着房門坐在冰冷的地上,緊閉雙唇不讓自己哭出聲。

良久,身後的門扉傳來輕輕的敲門聲。

羽夜夜身體一僵,牙齒緊緊咬着衣袖沒有應聲。

“夜夜,”青帝的聲音隔着房門輕輕落進來,“你不要在意。為師再為你尋一把。”

羽夜夜抽泣不止,肩膀不住顫抖。

不知過了多久,她感到自己的身體被抱起輕輕搖晃了下。片刻後,一切停了下來。她睜開眼睛,模糊的視線中看到青帝轉身離開房間的背影。

師父。自己一定讓師父失望了。眼淚再次沁出眼眶,羽夜夜攥緊身上的被褥,在自慚形穢中漸漸進入夢鄉。

再次醒來的時候,羽夜夜是被莫大的恐懼驚醒。

她瞬間睜開眼睛,身體無法動彈。房間內漆黑一片。羽夜夜沒有任何緣由地覺得有一種別的存在正在房間內。更準确地說,就在她的身邊。

羽夜夜費力地轉動眼睛向身側望去,陡然看到一抹不明的漆黑陰影。她的心髒瞬息間收縮,呼吸同時變得困難。

鬼,鬼壓床。羽夜夜一瞬間想到最大的可能性。

可怕!師父,救命!

想要吶喊的聲音被緊緊堵在胸腔內,她的嘴巴無法發出任何聲音。

“吾可不是那種低等的存在。”腦海中突然擁入一個少年刻薄的聲音。

咦?天問?羽夜夜怔了下。可是,聲音不太對。

少年不屑道:“別把吾和那種臣服于天道的家夥相提并論。”

羽夜夜心中立刻不悅喊道:“你究竟是誰?”

少年聲調冷硬反問道:“你是誰?你想做什麽?你要斬殺的敵人又是誰?”

羽夜夜認真答道:“我不想斬殺任何人。”

少年口氣冷淡:“不想斬殺,為何持劍?”

劍?羽夜夜心神微動。

“月魄劍?”她試探喚道。

少年刻薄的聲音低冷道:“那不是吾的名字,吾乃……”

他突然頓了下,咂舌道:“切,來得好快。”

他話音未落,房門被用力打開。

“夜夜!”青帝冰凝的聲音驟然響起。

羽夜夜心中大喜。她努力向門外望去,搖晃的目光掠過漆黑的房間看到了臉色凝重的青帝。

漆黑的房間?羽夜夜心神一愣。她的視線緩緩回落,臉色剎那間一片慘白。不是漆黑。房間內遍地都是鮮紅之色。

羽夜夜的心跳陡然加快,呼吸變得急促。之前一直沒有注意到的濃郁的血腥味霎時間擁入她的心肺之內。

“滴答……”耳畔近距離傳來液體滴落在地的聲音。

羽夜夜瞬間明白了。這些都是自己的血。

面對現實,她沉重的眼睑緩緩阖上,最後落入眼中的是青帝月白色的衣角和一片赤紅。

即便是失去意識,羽夜夜的視野之中依然是一片耀目的赤紅。

羽夜夜怔怔地望着天空中紅色的月亮,喃喃道:“這裏是哪裏?”

下一瞬間,一陣刺骨的寒風裹挾着刺鼻的血腥味掠過。耳畔驟然響起無數聲音。

羽夜夜茫然回首,瞳孔之中頓時映照出染滿赤紅的大地。森冷的肅殺之意頃刻間迎面襲來。

“叛徒!”

“背叛者!”

“詛咒你們!”

“……毀滅!”

……

風中傳來無數飽含仇恨與憤怒的聲音,一切漸漸化為了低沉的痛苦呻.吟聲。

羽夜夜望向聲音消失的方向,恍惚間看到了幾個人影。懷抱書卷的矮小身影,手握長劍的颀長身影……

胸口一陣刺痛,羽夜夜不禁跌坐在冰冷潮濕的大地上。她的雙手緊緊捂着胸口痛苦地低下頭。

忽然,她的視野中出現一雙腳,漆黑的鞋面上染滿了鮮血。

羽夜夜喘息不定,慢慢擡頭望去。她看見了天空中血色的月亮。赤紅的光芒之下,反射清冷光芒的劍落入她的瞳孔之中。

玲珑剔透的劍身。這是星落劍。

羽夜夜立刻松了一口氣,她的心中無比安定。她緩緩望向面前的握劍之人。雖然被鮮血染紅,依然可以辨認出他原本月白色的衣裳。

她的目光緩緩向上望去,晶瑩如玉的膚色,微抿的薄唇,高挺的鼻子,雙眸……

他泛着清冷光芒的雙眸中正倒映着自己的身影。

羽夜夜仰首淺淺一笑,柔聲喚道:“師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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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8 章 哪知自己歸來喪(一)

章節名:第二十四回 哪知自己歸來喪(一)

白塵問道:“此事對他來說,不過是魔界去不了那人間,有何大幹系?為何要阻攔。”

元始天尊看了白塵一眼,只嘆了一聲,然而要說起那因果,卻是有太長的話要說。猶疑不定中,并不知道白塵早已知曉那凡天上神阿玉和魔君仇歌笑的關系。

因而板起了臉,看向白塵,道:“此事我猶疑已久,當中自有許多因緣你無須知曉。我且問你,你可知你原身并非出自天界?”

白塵登時一臉肅容,點頭應道:“白塵知曉。”

元始天尊道:“這就是了。你本是下界的一株龍爪花,卻讓九方帶了上來。我當時也奇怪他為何對你如此上心,待你成了形,我才知道原因。因你身上,有他一位已故之人的氣息。我想是因為那位仙友仙逝時,散了的靈魄飄散四處,被你吸收了,你才會有她的容貌。九方也是念及舊情,尋到了你,才将你帶回天界。只是那個故人,卻還和魔君仇歌笑有一段故事。如今魔君要你身上的那一半靈魄作為條件,答應不阻攔天界用五象縛陣将人間縛住之事。”

白塵聽完,久不能言,心中明白其中的厲害關系。過了許久,才對元始天尊道:“那位仙尊的故人,是凡天上神?”

元始天尊只當她是猜出來的,點頭嘆道:“正是。你也不必害怕,你雖失去了當年作為根基的靈魄,但這千年來在天界的修為也不是白費的。到時我定會助你重新化形,少則幾個月,多則一年。待法力恢複了,你也會記得往日種種。”

白塵聽得,自然深信不疑,點頭道:“天尊之言,不敢有逆。只是仇歌笑要凡天上神的靈魄有何用處?”

元始天尊甩袍而道:“不過是一個靈魄,有何關系?況且凡天她仙逝已久,元神早已隕殁了,即使是得了她的靈魄,也不可能讓她再生。那仇歌笑素來是個執着的,當年也因他這般喜怒無常的性情,讓天界吃了不少苦頭。而今他輕易就答應下來,正是省去我們不少麻煩。我早已和天帝說過,定會将你此功記在簿上。你莫非還是舍不得?”

白塵忙低首道:“不敢。不知此事何時進行,可容我回去天外天一趟,和紅雪、甘棠他們說明白?”

元始天尊正要點頭,忽而那大殿之上響起了一聲厲喝:“不可!”

白塵臉上神情僵滞,擡頭看時,當日在夢中所見的仇歌笑竟然化了幻影出現在元始天尊的大殿之上,驚恐之餘,不禁對其喝問:“此乃九天神界,你竟然私闖!可知這天庭,不是你想來便來,想走便走的!”

那仇歌笑的幻影身在一團黑霧之中,卻仍能感受到那股陰戾狂邪之氣。元始天尊臉色煞白,只強作精神臉帶怒容地對着那魔君。

仇歌笑聽了白塵之言,嘲諷道:“什麽九天神界,我也不稀罕。當年若不是阿玉被你們留在天上,我又何須出動手下魔族。而今連九方也死了,你這元始天尊也不過是盤古的三分精魄,又裝什麽威風?竟然還妄想将人間縛住以修養天界神息,只打量我不知?”說時冷笑了幾分,看得白塵心寒。

仇歌笑發覺白塵眼中帶有敵意,又嗤笑一聲:“你也不用如此看我。當日我本是尋着阿玉的靈魄,卻在幻界找到了你,還以為你是阿玉的轉世。沒想到你是用她的靈魄修仙,倒是用的順手。而今也該還回來了,卻還推三阻四的要做什麽?”說罷,又對元始天尊道:“你也知道現在的神界根本不是我的對手。限你今日之內将她送到魔界,否則休怪我将你這五個陣法全部破去!”

留下這一番狠話,那幻影忽而模糊起來,便化作輕煙飄散無蹤。

白塵臉色蒼白,看着元始天尊不敢言語。原她以為神界雖對魔界有所忌憚,但終究天道有常,正道定不會敵不過那邪道。誰知今日見了仇歌笑如此嚣張,才知神界內中早已神力衰微,困頓不堪。

元始天尊見仇歌笑已經離去,轉身對白塵道:“你也見了。而今魔界氣焰嚣張,并非是我願意讓你去涉險。”

白塵也不問其他,只怔怔道:“天尊,我只問一句。仙尊當日元神隕殁,可是和他有關?”

元始天尊聞言,也不得辯駁,只得回道:“說有關,九方并非死于他手。說無關,只怕也和他逃脫不了幹系。因九方當年神魔之戰已經損耗了元氣,本來也熬不了多久。偏偏那時仇歌笑不知從哪裏知道了你的下落,逼得九方提前将那陣法給布了,如此沒了性命。”

白塵聽完,久不言語,神情悲切道:“如此卻是我害了仙尊。而今哪還有顏面在這世上存活?天尊,你只動手罷!”說完,長跪不起。

那元始天尊雖有心要她身就大義,但此刻見她對九方如此情深,倒不知該如何出口。便只得打開了魔界通道,将她送了過去。

白塵只覺四周寒冷刺骨,睜開眼時,四周正是夢中所見的魔界景象。而那魔君正坐在殿前,見了白塵,猶如見了失而複得的寶物,眼神癡迷而可怕。

仇歌笑見白塵看他的眼神猶帶憤恨,冷笑道:“你雖似阿玉,但并非是她。如此無禮地看我,我若是惱了,輕易就可拿走你的小命。”

白塵見他說了狠話,但未放出殺意,也只板着臉,漠然應道:“是又如何?而今這裏,不單單只有你能殺了我,我也可以。”

仇歌笑忽而哈哈大笑起來,許久方才停下說道:“即便是九方,也奈何不了我。你一個小仙,居然敢說此話?”

白塵卻冷笑道:“魔君只怕是會錯了意。我神力微薄,自然殺不了你,但我至少還能自毀元神。到時候,只怕你要的靈魄,沒了軀體,也只會一并四散,了無蹤跡。”

仇歌笑頓時起身,狠狠說道:“你敢!”

白塵立刻用手結起了術印,憤然道:“我為何不敢!若不是你多事,神魔怎會交戰,仙尊怎會受傷,又怎會元神隕滅!何況就連凡天上神之死,也是因你而起!”

第 50 章

林飄遙聽到這裏,不由的心中一緊,看着劍聖那故意停頓的神情,不禁急道:“後來呢?”

劍聖在屋裏渡了幾步,說道:“寶夫人剛剛産子不久,法力真氣都還未恢複,身子可以說是虛弱之極,自然是抵擋不了這一擊的。眼看就要喪命于玄劍門道法之下時,半空中突然出現一個裂洞,跳出兩個黑影,将玄劍門那位小師妹的道法輕易化解。當先那人自稱是魔道馬明菩薩,要帶走寶夫人。”

林飄遙輕輕‘啊’了一聲,想起那日在張家地道裏見到的桑蠶精,便是用馬明菩薩的魔像設置了個厲害之極的陣法困出張天南和夢衣大師二人。既然光憑一尊魔像都厲害如絲,那他本人有多強,便更是不用提了。心中雖然隐隐覺得寶夫人落到此人手裏大大的不妥,但總算是暫時松了口氣。馬明菩薩想要帶走的人,單憑玄劍門一夥,那是肯定阻止不了的。

劍聖繼續道:“這位馬明菩薩乃是一等一的高手,霸占了魔道四大魔神之首的位置長達五百年之久,當時山頂衆人即使全部聯合起來,也萬萬不是其對手。玄劍道人嫉惡如仇,二話不說便朝馬明菩薩出招,卻被馬明菩薩旁邊那個黑影一腳踢開。當時山頂上數林無崖武藝最高,眼看師傅受辱,自然是要相鬥的。而早先離開的鮮于超也未走遠,一直藏在暗處觀察,此時站出身來和林無崖雙鬥馬明菩薩。奈何即使以一敵二,兩人也不是對手。打倒了山頂衆人,寶夫人被馬明帶回了裂開的魔界通道中,鮮于超和林無崖死命追去,從此就再沒在人間出現過………”

“啊!”林飄遙大吃一驚,趕緊道:“原來他們只是下落不明,那你們又為何會說寶夫人被四大魔神處死呢?”

劍聖沒有馬上回答,只是道:“當年軒轅黃帝打敗蚩尤後,曾下令封鎖毀掉所有的兩界通道。雖然如此,但并不是說人魔兩界就完全隔絕了。或許在世人所不知道的地方,仍然隐藏着許多通道。因此常有妖魔在人間出現。而寶夫人被四大魔神處死的消息,正是從有些妖魔的口中傳出的。這樣東拼西湊,加上江湖上衆說紛纭,以訛傳訛,最後讓江湖中人都知道寶夫人乃是女娲後裔而并非蛇妖,以及她被四魔神處死這麽一個故事。雖說這些都是江湖傳言,但大多并非空穴來風,乃是有指而發。直到多年後,有人在苗疆一個隐處見過了女娲神像,并得知了其後裔的一些特點後,才讓世人都真正相信寶夫人的身份。至于林無崖和鮮于超,江湖上有兩種說法。有的說兩人去救寶夫人時,不幸被四大魔神生擒,死得極慘。也有的說兩人從此堕落魔道,甘與妖人為伍………鮮于超是我小徒兒,生性人品沒誰比我更清楚了。林無崖也和我有過許多接觸,如果說二人堕落魔道,那我是第一個不信的人。”

薛放點頭道:“我這趟下魔界,在魔道中打滾了半年多,确實沒聽到過有關他二人的消息。不過倒是有一點十分可疑,現在四大魔神似乎并不是一條心。馬明菩薩和陰面司并不贊成複活蚩尤,而七剎劍高兵和邪皇單靈卻極力主張複活蚩尤…….”

劍聖略一沉吟,點頭道:“馬明菩薩向來是魔道第一人。但若是蚩尤複活了,必會動搖他的地位,他若反對,也在情理之中。不過既是馬明反對了,那高兵等人又如何掀得起如此風浪?莫非有什麽暗中的力量在支持他?”

薛放道:“這點倒沒有确切的傳聞。不過魔道中人人都說高兵有個極大的後臺,背後有人指點他,那是肯定的。”他兩人後面在說些什麽,林飄遙倒沒有注意去聽,悶着頭在那裏,也不知想些什麽。

劍聖道:“比馬明菩薩還大的後臺,想來也只有那些太古魔神級的人物。而數來數去,有可能在世間複活的魔神,除了蚩尤外,似乎只有個戰神刑天。如果是他,那更沒有理由去複活蚩尤來威脅到自己,蚩尤可是六親不認的………”

薛放嘆氣道:“是啊,不止你我想不通,整個魔道也沒人能明白。要說清楚其中內幕的,恐怕也只有高兵和邪皇本人了。”他頓了一頓,接着道:“反正整個魔界已被分化為兩派,而有後臺的高兵等人似乎又要稍微強上一點,一直壓制着馬明菩薩一夥,複活蚩尤之事,已是勢在必行了。”

劍聖低頭沉思一陣,猛的脫口道:“難道是幽界的人?”

薛放道:“那也并非不可能,雖說從道理上講,自蚩尤之後,幽界是決計無法和外界相通的,但這世上奇異之事太多了,誰也不能擔保………”

林飄遙此時已回過神來,聽到劍聖那驚詫莫名的口氣,不由道:“幽界又是什麽哦?莫非比蚩尤還厲害?”

劍聖道:“這個就要談到創世之時了……據說最初存在于這個世上的,只有華靈、混沌、幽垠三物。其中華靈為無方之光,幽垠為死寂之阕,。這相生相克的兩者在開天辟地之後與混沌化生為世間萬物,經萬年而凝聚為明潔、定土、化荒,也就是天、人、幽三界。掌管華明和混沌的創世之神,也就是女娲和伏曦,害怕幽垠帶來的‘蝕’會吞噬世上的光和生命,于是合力以諸宿諸宮諸力造構了天幕之障,将幽垠永遠的隔絕在今世之外……….當時的三位創世神中,女娲和伏曦都不是力量最強者,而真正最厲害的,據說是掌管幽垠的羅侯神暗夜。但當女娲伏曦聯起手來,暗夜便不是對手了。在他被封到天幕之外時,學着女娲捏土為魔,造就了現在的魔界,蚩尤,便是暗夜創造的最強魔人。而另外兩位大神,本着萬物相克的原則,也沒有着手消滅這批妖魔,并讓他們與人類共處,直到蚩尤起心與黃帝争奪天下之時,天庭才插手相幫………….所以,如果說天庭的仙人是我們的神,是我們這個世界的最強者。那麽幽界便是魔道真正的神,他們便是魔道的最強者!而若是幽界能夠進入到這個世間的話,其能力足以撼動天庭!世人都相信,在沒有了女娲和伏曦的領導後,天神們是不可能戰勝幽界暗夜的。而在以前,幽界唯一和天、人、魔界相連接的通道,便是蚩尤的左眼!那是暗夜在創造蚩尤時所設定的,這也是幽界唯一複活蚩尤的理由。”

林飄遙驚道:“我靠,有這麽吊?本來我以為你是最厲害的,但今天看你和那個高兵打的時候,覺得你也不怎麽厲害嘛…….對不起,我比較直接…….而且照你這麽說起來,那個叫高兵的,似乎還只是幽界的先頭卒,甚至連這個卒他都算不上…….現在連蚩尤都不是最厲害的了,我的媽呀,那咱們還混什麽?幹脆讓我找個老婆,回鄉下去享幾年福算了,反正都是個死…….”

劍聖輕輕一笑,搖搖胡須道:“劍聖之名傳遍天下,但那是相對于人世間的說法,又怎麽能起與真神相較?而且今日那位高兵,雖說是勝了我,他卻勝得不輕松呢,若不是咋然丢出了黑魔洞這等法器,我不見得便會敗給他。”

林飄遙心想:反正你是輸了,還找什麽借口?他原本是十分崇拜劍聖的,一心想拜在其門下。但現在一下子聽說了那麽多的高手來,心中對劍聖的尊敬,便不由的淡了許多。口中道:“原來是這樣。”三人又聊了一陣有關幽界的事,門外有人道:“掌門師祖,用膳了。”

劍聖應了一聲,笑道:“幽界之事且不去管他,那也并非我們的能力範圍。但現在人魔兩界的争鬥已勢不可免,飄遙公子既是站在我們一邊,那便算有了一張王牌可打,和魔界并非毫無抗争之力,只要成功阻止了蚩尤複活,幽界便無機可乘。但若是二位不去吃點東西,活活餓死在我天下觀中,那便什麽牌也沒有了。”

薛放大笑道:“那是那是,有林老弟在這裏,咱們一切都來個以不變應萬變就對了!”林飄遙楞道:把我比喻成一張牌啊?真有你的!反正我只能來幫你們充充場面,要叫我去和那些妖怪打,我是不會幹的。

林飄遙跟着他二人,從天下觀內室轉出三清殿、萬光堂,這蜀山劍派雖說只是個道觀,但常年來游玩供奉的人多了,卻也不怎麽缺錢用。房子倒修得像是皇宮裏的三宮六院一般,又寬又大又輝煌。轉了幾圈,從天下觀往下是一段長長的階梯,和甬道一樣寬闊。每個臺階都有尺半的高度,細看之下會發現上面有一層淺淺的花紋,形狀怪異但卻頗為古樸,更為前面高聳的三層大殿增添了幾分莊嚴氣象。天下觀由一個正殿和兩個偏殿組成。正殿整個呈灰白色調,正門高達三丈,寬有兩丈,前邊一對怪獸頭銜銅環,整個大門上按某些規律釘滿了銅鉚釘。兩個偏殿一左一右,比正殿矮了三分,門前各有一個大香爐,上面的沉香正在袅袅燃着青煙。整個大殿飛禽鬥拱,怪獸盤梁,縱橫錯落,吊角飛檐,頗有一番氣勢。又走了一柱香時間,正在林飄遙大叫腿要斷了的時候,三人到了飯廳。進門時林飄遙擡頭一看,只見門匾上印着兩個金光閃閃的大字“食堂”。

進了食堂,差點沒把林飄遙吓出一身汗來。倒不是說這裏面有什麽可怕的東西,而是這屋子大得吓人。方方正正的闊廳,四五十根雙人抱的大柱子頂在廳中。而整間屋,甚至比蜀山裏最具氣勢的天下觀還要大。林飄遙拍拍心口:“奶奶的,吃個飯嘛就是,幹嘛弄這麽大陣仗?”

薛放聽他嘀嘀咕咕的,大笑道:“那是林老弟你不知道吃飯的人有多少。呆會吃飯時你仔細數數,且看你能不能把吃飯的人數清楚了。”

林飄遙一翻眼道:“不幹不幹,又沒啥好處。而且聽你這麽說起來,那吃飯的人肯定不少,要是真等我數清楚的時候,你們只怕早吃過了,那等我喝西北風啊?”

劍聖在一旁道:“林公子見笑了,蜀山之上門人雖衆,卻也不可能坐得完這大廳。這裏的大部分位置本是給平時閑逛游玩的客人們準備的,但今日山上一鬧,林血早将過往路人游客全數轟跑,一會來用餐的,只是我派中弟子罷了。”

薛放笑道:“就算只剩派中弟子,那也不有不少。保證讓咱們林老弟大開眼界一番。”

林飄遙嘿嘿道:“當年俺在村裏時,鄰家取媳婦兒,也擺過幾十桌呢,咱也不是沒見過人多在一起吃飯……”

正在說笑,只聽一個女子高聲道:“祖師爺爺!”

劍聖點了點頭。林飄遙朝那邊看去,只見一個白色人影朝這邊跑過來。再仔細一看,果然就是那日在妓院裏碰到的古劍如。這小妮子仍然是那身男裝打扮,劍聖微一皺眉道:“怎麽回家了還這樣胡鬧?又裝成你哥的樣子去騙人了吧?”

古劍如跑得近了,衆人都看到她眼圈紅紅的,似乎剛剛哭過。只聽她道:“沒、沒騙人…祖師爺爺,我哥他才是被人騙的!您不要把他趕出師門好嗎?他、他不是有意的。”

劍聖笑道:“誰說我要趕他出師門了?”

古劍如道:“剛剛回來聽師兄弟們說我哥犯了大事,師傅氣得不得了,要趕他出派。”

劍聖斥道:“胡說!萬裏是什麽脾氣我還不知道?也就是說說,你哥是他的寶貝,怎麽會舍得逐出山門?”

古劍如眼圈一紅,轉背就像要落下淚來,抽泣道:“我剛剛去問過師傅,他老人家說、說…….”這小妮子雖做男子打扮,但骨子裏有那麽一股清純的少女之氣,再加上此時欲哭無淚的表情,越發的惹人憐愛,絲毫沒有了上次在妓院裏遇到的那種狠勁。

林飄遙是個見不得漂亮姑娘的人,此時心頭大動:我靠!上次還沒注意,沒想到這小姑娘竟然這麽個漂亮法!老子得幫幫她才成,也好趁機接近嘛。雖然說老子很單純,但是這個愛美之心人皆有之,老子多瞧兩眼美女,對以後的心身發育健康肯定是很有幫助的……想到這裏,忍不住道:“我說劍老大,這蜀山是你說了算哩,反正那位風萬裏大哥也是你的徒弟,你便開開口,幫幫忙,讓古老弟就待在蜀山派裏嘛。”他一通話裏,又是‘劍老大’又是‘古老弟’的,衆人一時都沒搞明白到底是在指誰。

古劍如這才注意到有外人跟在一邊,紅通通的大眼睛嬌滴滴的朝他瞧過來,卻沒認出這個曾有過一面之緣的小公子是誰。倒是看得林飄遙混身一抖,差點魂兒都沒了。

劍聖呆了一呆,才知道這小子是在叫自己。不由的哭笑不得,點頭道:“既然是林小哥說情,那自然沒什麽問題。老夫本也不會讓萬裏這般胡鬧的。”

劍聖雖說輩份極高,年紀極大,但單從外表來看,頂多也就四、五十歲而已。此時聽他一口一個萬裏,一口一句胡鬧的稱呼那個頭發胡子都白了的風萬裏大俠,林飄遙不禁心頭好笑。強自忍着,偷眼去瞧古劍如。只見那小妮子轉哭為笑,滢滢眼波暗送,表示對林飄遙的感激之情。這小子神魂颠倒,連衆人是如何帶着他進去裏面用餐的也忘記了,兩只賊眼只顧盯着古劍如,像是狠不得一口把人家吞下去一般。好得此時衆人都沒怎麽注意他,古劍如也挽着劍聖的手在那裏聊東聊西,沒一人瞧見林飄遙那副發春像。

此時天已黑盡,想來都是餓了。吃飯時果然是人山人海,比之當年在鄉下吃喜酒那種場面更要熱鬧得多了。只不過衆弟子大多都默不作聲,想來是門內剛剛遭變,皆沒有心情的原故。劍聖陪着薛放和林飄遙坐在飯堂上首,同桌的還有風萬裏、古劍如以及幾個門內高階弟子。

雖然熱鬧,但吃的都是些青菜豆腐之類,林飄遙和薛放實在不習慣,像豬八戒吞人參果一般死命扒了幾大碗飯,便在那裏談東說西,整個飯堂裏靜悄悄的,除了些碗筷碰撞聲,便數他二人聲音最大。

吃過晚飯,林飄遙迫不及待的拉着劍聖幫小倩蔔卦,結果細問一通,才知道蔔卦需要對方的生辰八字以及姓名等繁瑣準備。他雖然說和小倩生活了半年,但本身就是個大線條的人,哪裏想得到去問她這些?于是蔔卦之事只好不了了之,回想一下,對認識的幾女中,最記挂的還是小倩這丫頭。或許這是人家說的距離産生美吧?

第二天一早,薛放受劍聖之托,先去蟠龍鎮打探消息。而林飄遙,則被教給了風萬裏,令其在半個月內練出一身足已破解武林陣的身手來。這原本是個不可能的任務,但當劍聖了解到他竟習練過天烈五劍這等高招時,立刻就把三年之期改成了半個月。劍聖花了整整兩天的時間,替他打通體內奇經八脈,內功修為立刻上了一大個臺階。雖說還夠不上絕頂高手的檔次,但勉強也能算個三花聚頂的級別了。而風萬裏的任務,就是不斷與他喂招過手,讓他盡快把天烈五劍的每一招每一式融彙到自己的劍路中去。這樣即使發揮不了天烈五劍的真正威力,但單靠那妙絕天下的五大奇招,也足已能在武林陣中自保了。

開頭的幾天練得還順利,但到得七、八天的時候,林飄遙對這個又兇又惡又嚴肅的白胡子老頭就不怎麽看好了。跑到劍聖那裏好說歹說一通,把陪他喂招的人改成了古劍如兄妹。

林飄遙懶惰好玩、惹事生非的個性依然照久,弄得古劍如兄妹苦不堪言。而自從将門派內那些傷患弟子安置好後,蜀山又對外恢複了通行。自此上山拜訪旅游觀光者不計其數。林飄遙則免不了去占占這些游客的便宜啊,調逗調逗哪個小妞啊之類。一陣功夫下來,每天練招的時間沒有多少,大多數時候卻都是由哥哥替他給哪位游客或者師兄弟陪罪去,而妹妹則陪他胡天亂地的東拉西扯,曾談到過妓院的事,兩人都是好生尴尬。好在這兄妹倆感念他幫古劍凡求情的恩惠,做起事來都是認勞認願,沒說過半句不中聽的話。也提到過古劍凡被林血暗算的事情,原來林血要他帶上山來那些所謂的神龍教密聞罪證大箱子,裏面竟全是裝的些傀儡蟲,而古劍凡本人,則被林血下了鎖神定魂大法。當他剛一把箱子打開的時候,裏面的蟲類滿天飛舞,讓劍聖等人也鬧了個措手不及,衆弟子措不及防止下,更是立刻就遭了暗算,姜文通受林血暗招重創,而後,就是林飄遙上山後看到的情況了。

半個月的時間很快就過了,林飄遙也得到了懶惰的抱應。天烈五劍中,只有火靈神劍和幻月神劍練了個勉強純熟,但不知道是否因為少了龍泉劍相助,無論他怎麽用心,也再也使不出在張家堡內那招妙手偶得的強勁劍氣。而其他三式,則仍然是生硬無比。面對劍聖提出通過武林陣試驗的話,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大言不慚,立刻就答應下來。

四象武林陣,又名蜀山劍陣。休說在蜀山派內,縱是在整個江湖上,此陣也是非常的出名。據說蜀山自創派來這二十七代中,每一位得道得真法者,都必然是事先通過了這劍陣的。而自從百年前,此陣向江湖群豪開放以後,幕名而來破陣的人更是多不勝數,而風雲天下組織則專門在這裏設有一個分部,名為‘風雲天下駐蜀山快報站’,專門報道有關武林陣的一切動向。只要你上山來創陣,那不管是否通過,立刻就會被風雲天下的快報将消息發布到全天下。所以武林陣在江湖中可以說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大多數來破陣的,都自認并沒有那個本事,其實是想靠着風雲天下的消息,将自己的名字迅速的傳到江湖中,這也不失為一個快速成名的辦法了。

林飄遙沒有去找劍聖羅嗦,若是以前,或許他還要去問問過關訣竅什麽的。但現在有了點內力,又練會了天烈五劍中的兩式,可以說是信心空前膨脹,心想縱然是幽界的羅喉神在此,老子也絕對有膽拼上一拼。不就是個武林陣嘛,尻啥?林飄遙滿臉的不屑,抗着劍聖送與他的青鋒寶劍,也不要衆人相送,大搖大擺的朝武林陣入口處走去。

入陣口并不在蜀山衆觀中,而是在背山一座小峰上。林飄遙初得劍聖傳功,自然是時時刻刻都想賣弄一番的。剛出天下觀,運氣凝足,發腿飛奔,果然是像道風一般的快捷。他心頭暗喜,出山門沒多遠,就進了背山。從山角下一個看守道人手中領了塊牌子,林飄遙立刻就朝山頂奔去。沒跑多久,但見右邊一人疾走如飛,速度竟似比自己還快許多。透過淡淡的晨霧,依稀辨得清那是一個頭紮青布,身穿長衫,肩背藤箱的少年,看似大得林飄遙幾歲,埋頭趕路,卻跟在林飄遙背影之後,相距不過十來步之遙。

林飄遙心中奇怪:“老子昨天沒欠誰的錢啊?也沒惹着哪個………他為何跟著我?”不由放慢了腳步,那少年正自急走,幾乎撞了上來。擡頭看見前邊的人停步而望,那少年便也放緩了腳步。林飄遙見這少年臉色微黑,面容消瘦,鼻子以下籠在一條格子布圍脖裏,一雙眼睛正瞪著自己,衣着打扮卻又不是往日裏見到的蜀山弟子形象,微覺放心,便裝個架子,先開口說道:“好輕功!”

那少年嘿嘿一笑,說道:“幹我們這一行的,自然要跑得快點才成,否則是怎麽死的都還不知道呢。”林飄遙暗想:幹你們這一行的?哪一行?該不會是強盜吧?不過蜀山之上哪裏又會有強盜呢?問道:“我又不認得你,你跟我做什麽?”

那少年蹲下身子,喘了口氣,從身後背着的那個藤箱裏拿出一支筆,幾張紙,說道:“像你這種馬上就要出名的人,我自然是認得的。而至于我……”那少年突然面露微笑,仰起頭道:“我只不過是一個小角色而已,你認不認識我都無所謂啦。”

林飄遙當然自認是十分出名、十分優秀的。見這少年眼光犀利,暗暗留神,說道:“聽說有些小腳色專揀出名的人物下手,殺了這些有名的人物,就不再是小腳色了。”

那少年微笑道:“這主意聽來不錯……”林飄遙見他伸手在懷裏摸索,怕是暗器之類,不由暗中戒備,那少年看出林飄遙突然間像一只遇敵的刺蝟,眼光中露出狡猾的笑意,卻搖了搖頭,道:“偷、搶、殺之類,可不是我的任務。”林飄遙心中一怔,那少年湊近前來,一支炭筆叼在嘴邊,一手把藤箱墊到地上,另一手把白紙展開,動作利索,說道:“我的任務是采訪你!”

林飄遙遙愕然:“啊?”

那少年笑道:“你別緊張,小的名喚劉覺間,是風雲天下駐蜀山快報站的采者,專門負責有關武林陣的一切消息……”

林飄遙想起薛放對他說過有關天下風雲這個組織的事情,心中明白是怎麽一回事。松了口氣道:“劉覺間、劉覺間…….我咋聽着這麽像牛角尖呢?”

牛角尖動筆在白紙第一排處寫道:XX年XX月XX日X時,又一名膽大無畏的少年将要勇闖武林陣。聽到林飄遙說話,頭也不擡道:“身為一個采者,當你叫我為牛角尖的時候,我會覺得很榮幸。”

林飄遙見他奮筆急書,好奇的伸過腦袋去:“寫啥呢?不是要采訪我嗎?咋啥問題都還沒有問,你就開始亂寫哦?把我的形象寫糟糕了的話,我可不依!”他瞧過去的時候,牛角尖正寫到:眼看他未及雙十年華竟敢獨闖武林陣,到底這位勇敢的少年是否和半年前那位名叫張國榮的少年一樣,是精神失常呢?我們來聽一聽當事人的看法。

林飄遙雖說有很多字都不認識,但也算零零碎碎的認識些簡單漢字。要讀懂這兩句話的意思,應該還是不難的。“我靠!”他一下就跳了起來:“你才是精神失常呢!你看老子現在活蹦亂跳,精力十足的樣子,哪一點像神經病了?”

牛角尖歪着個頭,咂巴咂巴道:“依照往常的經驗,前來破陣的人,凡是在五十歲以下,那他的結果不是殘廢就是瘋。當然,只有一個人例外,那就是排名天下第六的薛放薛大俠,不過這世界上也只有一個薛放而已……”他正色道:“所以,照此斷定,你若不是想尋死,應該不會來到這裏的。而我看你這興高采烈的得意樣,也不像是想死的人…….唯一的理由,就是你已經精神失常了……”

“什麽歪理!”林飄遙氣憤不過,掉頭就往前走。牛角尖一把抓起箱子追了上來:“這麽說起來,你并不是精神失常,而是有把握破陣了?恩,這可是個大消息!那敢問您是哪位大俠的高徒?莫非是獨孤劍聖的關門弟子?年紀也不像啊……對了,難道是劍聖的私生子?!”也真佩服他,邊走路的時候,還可以拿着筆、拿着箱子進行記錄。

“靠,什麽亂氣八糟的?這種事情你都可以想得出來!”

“看來我又猜錯了……那麽,請問,您到底是誰的徒弟呢?”

林飄搖被逼不過,随口道:“我的師傅嘛,那肯定是大大有名的!而且頭發胡子都白了!不過暫時不能告訴你。”言下之意,劍聖還沒有白頭發白胡子,那我自然也不是他的徒弟了。

沒想到牛角尖點點頭,仍然緊跟在林飄遙身後:“對于這種事情,當然是能瞞多久就瞞多久,越顯得神秘,就越能體現出你的與衆不同,這些都是抄作消息的慣用技倆了……不過我的任務就是要把問題挖到底。既然你不肯說,那我就來猜一猜。恩,頭發胡子都白了….我猜你的師傅不是風萬裏就是姜文通!”

“怎麽說?”

“看你這身打扮,明顯是蜀山派的俗家弟子。而且除了這兩位蜀山高人教出來的弟子能有如此嚣張外,其他人應該都不敢輕來試驗這武林陣的威力。再說了,也只有他兩人在蜀山是頭發胡子都白了的。”

“我很嚣張麽?還是那個風萬裏或者姜文通很嚣張呢?”

牛角尖皺眉道:“這個你是知道的,背後說人壞話并不是件好事………那我再問幾句,據說你的師傅風萬裏大俠曾在前年下山游歷時,和一個年方十八的少女好上了。此事可屬實?”

林飄遙本就沒承認誰是他師傅,這小子卻胡亂給他亂安,弄得他心頭一陣火起,沒好氣道:“你不是負責武林陣的事情麽?怎麽風萬裏在外面亂搞,和這武林陣有什麽關系了?”

牛角尖道:“這個你就有所不知了,雖然我是主要負責武林陣的消息,但對于其他蜀山上的大事,我也是要報道一下的,比如上個月蜀山派內大變的事情之類……而且這類消息報道得越多,我的工資和獎金也就越多……….”

林飄遙懶得和他羅嗦下去,擺一擺手:“我才不管你什麽工資不工資哦。關于風萬裏的事情,那些純屬江湖閑人捕風捉影的無稽之談,我很忙,沒興趣多聊,再見。”說着加快腳步朝前趕。那牛角尖的輕功卻是出奇的好,仍然是一步不差的跟在他身後,拿着筆迅速記錄,繼續道:“那就是有了!好,下一個問題……”

林飄遙聽得頭暈腦漲,猛的一煞腳。牛角尖跑過幾步,趕緊又倒回來跟在他身邊:“下一個問題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