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2 章 :狐妖再現

血箭破空,被長劍割斷,又被衣袖打散,但一切都發生在猝不及防之間,那去勢難止,血箭割裂、破碎、飛濺,然後落了過去。

寧長久瞬間轉頭,死死盯着那雪白秀頸間的羞紅小痣,面色大變。

寧小齡更是什麽都來不及反應。

“師……”

在那本來已毫無殺傷力的鮮血落到她的身上,她氣息卻陡然變了,所有的話語凝在喉嚨口,再沒有繼續說下去。

趙襄兒同樣瞳孔驟縮,因為她分明可以看見,那少女的身後,隐隐約約浮現出三條雪白而虛幻的尾巴!

明明已經被寧長久壓制在身體裏的魔性,此刻竟被這區區幾滴血水給激發了出來!

寧小齡一臉茫然,嘴唇,臉頰,肌膚,皆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褪去着血色,那一身道裙之下的嬌小身軀也開始顫栗抽搐起來,少女脖頸繃得極緊,纖細的青筋爆出,身子漸漸緊繃弓起,她雙手環抱胸口,似乎極其寒冷。

寧長久已經明白過來,這是丘離與血羽君的謀劃,而這血,是血羽君的血!

志怪書籍上說,血羽君是紅羽隼僥幸吞食了朱雀神的血,異變而成,但朱雀神可是十二隐國的國主之一,是掌管着某一種天地權柄的無上存在,天地間的至高神之一又怎麽可能流血?

如今想來,那血羽君吞食的,應該便是那頭老狐的血!

百年之前,老狐自西國一路遁逃,好不容易凝結出的肉身再次被打爛,一路血水抛灑,而血羽君恰好得了機緣,有幸飲了幾口它的心頭精血……

寧小齡的妖種已被壓得很深,理論上很難被勾出,但如今,這混雜着狐妖之血的血液,恰好是可以引動她體內沉眠妖種的雷火!

“師妹!”寧長久輕喝一聲。

他此刻修為幾乎盡失,若是寧小齡發瘋,他可能會立刻被打成重傷,但少年依舊好不猶豫地出指,以清心真訣、安魂神術、定魂三法為意,凝成三朵虛無缥缈的蓮花,向着她眉心點去。

寧小齡的神色中閃過幾分兇厲,幾分迷茫。

她看着那點來的一指,原本渙散的瞳孔一下聚焦,其深處更是亮起了暴戾的火光。

“嘶”寧小齡一咧嘴,整個人如炸毛了一般,猛地跳起,身影靈巧地越過桌面,嗖得一下沖入了大殿角落的陰影裏,她蜷縮着身體,雙手觸地,指甲輕而易舉地撕破堅硬的地磚,神情裏的畏懼與兇殘矛盾地扭曲着,她不停地嘶着嘴,露出了兩顆尖尖的小虎牙。

而此刻,她身後的狐尾不停地顫動着,那是包圍着她的雪白焰火,她神智未滅,卻已如在火山懸崖邊徘徊,稍有不慎便要墜入永劫不複的火海裏。

大殿外,陸嫁嫁身影在一個又一個的屋頂、望樓上騰躍閃爍,白影彈躍間,劍氣吞吐,如一蓬蓬清冽寒霧,接連不斷地斬向血羽君。

血羽君巨大的身形左右騰挪,躲避着接踵而來的劍氣,身形朝着皇宮所在的位置直愣愣地撞了上去。

碧色的琉璃瓦被掀翻破碎,随之而來的,是陸嫁嫁精準無比的一劍,血羽君慘哼一聲,身體自高樓的瓦片上滑過,那些瓦片如刀刮魚鱗一般被掀去,發出巨大而刺耳的聲響。

陸嫁嫁身影落在屋頂,劍虹如白蟒游走,一刻不停地向着血羽君追銜過去。

血羽君身子直接被打落屋頂,刀鋒般的紅羽被斬下了大片,露出其後模糊的血肉,它身形重重墜地,以翅膀勉強支持起身子,鮮血淋漓,卻大笑道:“哈哈哈,一群蠢貨,你們來不及了,快去看看那傻丫頭吧,你這把劍殺得了我,還能殺得了一只紫庭境的妖狐?帶本天君修成人形,便讓你嘗嘗真正的仙劍是何等滋味。”

陸嫁嫁沒有理會它的挑釁,因為她能感受到腳下的宮殿之中,驟然有妖氣沖天而起。

此刻精神本就出于脆弱而敏感邊緣的寧小齡,此刻在這般巨大的聲響之下,更是受到了莫大的此刻,驀然發出一聲凄厲的叫聲,如野狐夜鳴山丘。

這一切的發生都極為短暫,在寧小齡發出尖叫聲時,趙襄兒立刻張開紅傘,抵擋着那蘊蓄着妖力的嘶鳴。

寧長久咬緊牙關,一邊逆風而前,一邊在自己的記憶中搜索着可以破除此局的方法。

趙襄兒一把抓住他的袖子,道:“回來,你師妹瘋了你別跟着瘋,如今以她的修為,拍死你不過一巴掌的事情!”

寧長久神色一凝,道:“師妹神智未滅,此時出手尚有機會,等會徹底被那妖種占據意識,才真的來不及了!”

趙襄兒問:“那怎麽辦?”

寧長久道:“你可懂安魂之術?”

趙襄兒搖頭道:“不懂。”

寧長久嘴唇緊抿,心想我倒是懂,可根本沒有修為去施展。

而大殿的屋頂,随着他們的戰鬥,藻井也開始向下塌陷,碎石瓦礫簌簌地落下,趙襄兒一把抓住他的手腕,紅傘撐開,道:“先走!”

“還有辦法?”

“取國玺,娘親說裏面藏有兩道真符,應該可擋片刻。”

“然後?”

“九靈臺……”

他們的對話極快,只是身子剛一動,寧小齡也跟着動了,她身影咻得竄起,通紅的瞳孔死死地盯着寧長久,驟然向他撲去。

趙襄兒揮傘格擋,想要攔住她,寧小齡的身形撞上傘面,乓得一聲,傘面如巨石砸落水面般震顫,趙襄兒慘哼一身,在巨大的沖擊力下,身子直接向後倒滑不止,寧小齡四肢着地疾奔而上,轉瞬舉起了手,正要一爪向下撕去。

“師妹!”寧長久又喝了一聲,他的聲音裏蘊含着道門的清心訣的真意,此刻一喝,雖不能令她徹底清醒,但寧小齡的眸子裏,顯然閃過了一抹淡淡地迷惘之色。

她停下了手,轉過頭,盯着眼前的少年,怔了一會,道:“師……師兄?”

寧長久悄無聲息地伸出一指,渾身修為凝到了指尖,正要朝她額頭點去。

寧小齡立刻反應過來,閃電般退後,那一指落到了空處,其上好不容易凝結出的靈氣再次消散,寧小齡半蹲在地,道袍貼着身軀,獵獵作響,她抱着腦袋,神色痛苦至極,仿佛又兩個靈魂在她的身體裏宛若拔河般撕扯着,她頭痛欲裂,身體不停顫抖。

趙襄兒的眼神越來越冷,她捏緊了手中的劍,身子前傾,直接一劍朝着寧小齡斬去。

寧長久來不及阻止,也沒有阻止,因為他知道,此刻的趙襄兒根本沒有殺死她的能力。

等寧小齡的意識被徹底占據時,那一身紫庭境的修為,才是真正在城中叱咤無敵。

果然,趙襄兒一劍斬落,劍刃直接被寧小齡捏住,她瞳孔一只純黑一直純白,捏着長劍的手滲出鮮血,卻似渾然不覺。

“小丫頭,你還在等什麽?還不把他們全殺了?!”血羽君發出尖銳的叫聲,那聲音中也帶着些許富有誘導力的妖力。

陸嫁嫁此刻才知,那血羽君的出現不過是為了将自己逼出大殿,若是自己沒有中計,那些血水如何能潑到寧小齡的身上?

但後悔是一種無用的情緒。

陸嫁嫁沒有任何猶豫,她沒有轉頭去攔截寧小齡,而是直接一劍繼續砸向血羽君。

“趙襄兒……你終于也要死到臨頭了啊!”血羽君放聲狂笑。

陸嫁嫁怒道:“當日湖上饒你一命,你竟還敢來送死!”

血羽君冷笑道:“你根本不知道我這十多年過的怎麽樣的生活,我每日大部分時間都被關在籠子裏,吃的蟲是惡臭的,會消解妖力的血蠱蟲,身體的禁咒又無時無刻地折磨我,我辛辛苦苦給那賤人做事,哪怕萬箭攢心之痛時,我還要裝得很開心……”

“你們真當我只是一只信鴿?本天君……可是要成為南州一代妖王的……都被這賤人毀了!”

血羽君厲聲長笑,滿身鮮血潑灑。

陸嫁嫁渾身劍氣催發到了極致,她咬牙切齒道:“你本就該死!”

劍落如雨。

血羽君疲憊不堪地抵抗着陸嫁嫁的劍,被一劍又一劍打落在地,渾身皆是傷痕。

他知道自己随時要死在這劍下了。

但幸好,心中的吟唱已經完成……

嗤!

又一蘊含真意的劍氣撞來,将它直接打向那城中的深坑。

身體後墜之時,他猛然轉頭,死死地盯住了寧小齡,它一聲長唳,口吐人言,速度極快卻清晰道:“血海控偶大法!”

陸嫁嫁神色驟變,這是一種以血液為媒介,從而操控別人神魂的一種妖法。

下一道劍光未至,這六個字卻已轉瞬即出。

寧小齡的神色如水遇寒冰,瞬間凝固。

血羽君心中一喜,它不再有任何隐藏,催動全身妖力,抵擋陸嫁嫁的窮追猛打,它知道,自己只要再擋住幾息,等這寧小齡被自己徹底控制,在場的所有人,在自己面前都是鐮刀之下的麥子!

寧小齡緩緩轉過頭,看着面色狂熱的血羽君,蒼白的俏臉上沒有絲毫的溫度。

陸嫁嫁仙劍低鳴,她下意識地錯開了身影,也是那一瞬,寧小齡身形雷霆般驟動,一拳直接轟來,面朝的卻不是陸嫁嫁,而是血羽君。

血羽君神色大駭,它不知道自己的法咒哪裏出了問題,也來不及想,下一瞬,寧小齡的小拳頭已砸到了胸口,羽翼飛散,骨骼斷裂,它的胸口被攪爛塌陷,極度扭曲的疼痛瞬間席卷它的全身,讓整個身體剎那麻痹,提不起一絲一毫的力量。

“你……怎麽可能……”血羽君長喙間盡是鮮血,它不敢正眼看寧小齡,只是極度想不通,這般強大的咒法怎麽會順便便被破了。

寧小齡冷冷地看着它,臉上閃過一抹譏諷之色,似在說憑你也想要操控我?

“小……小齡……”陸嫁嫁看着她,試探性喊了一聲。

原本臉頰冷若寒霜的少女再次痛苦地皺起了小臉,她霍然擡頭,盯着一身白衣的陸嫁嫁,身上爆發出極大的殺意,陸嫁嫁立刻橫劍身前,做出一個随時格擋的劍架。

寧小齡如野狐般低吼了一聲,不知為何,她的眼眸中閃過極大的畏懼與掙紮,她沒有撲向陸嫁嫁,而是轉過身,一腳踩過血羽君重傷的軀體,朝着城中跑去。

……

……

(感謝書友北燎的打賞!謝謝北北!于是……加更依舊欠0/2。明天繼續還債!)

第 43 章 脫籍奴隸

(更新時間:2003-8-1122:43:00本章字數:6351)

薩摩等人才剛穿出甬道,便看到大廳中站著那位叫做麻宓的人類少女。這倒有些令人意外。只見她臉色微微發白,眉頭緊皺,站在大廳中,似乎有好一陣子了。難不成在等他們?薩摩很不高興地想。腳下更是加快。尼路等人似乎也約略猜到少女的目的,所以在微微錯愕之後,便跟著薩摩快步離開。

「喂!你,等等!」少女麻宓嬌聲喚道。

既然人家開口叫了,衆人也不好再裝做沒看到,只好停下腳步。

「你找我們主子嗎?」班塔耶擺著一張無害商人臉,微笑地問。

少女麻宓微微一滞,接著點點頭,妙目盯著背影修長的俊美少年:「你……你通過了嗎?」薩摩沒有回答,只是微偏過頭,斜睨著少女。他以為答案很清楚了,他根本沒有跟她交代結果的必要。

麻宓見薩摩沒有開口的打算,神情一僵,随即嘟起嘴嬌嗔:「你怎麽都不理麻宓呢?麻宓這麽讨人厭嗎?」語氣很是無辜。

聞言,薩摩不禁皺起眉頭,有些不耐煩。盡管衆人的确覺得麻宓很讨人厭,卻也不能明講,耐達依只好出面笑著回答:「除了那個大塊頭,我們都通過了!麻宓小姐。」少女麻宓聞言牽強地笑了一笑,她想聽的不是這個人的回答。她實在不懂那個英俊的少年為什麽理都不理她?她應該夠漂亮了呀!在王都的時候,追她的人都不知道排到哪裏裏去了,怎麽她的魅力到監院就沒用了?還是……其實他只是想引自己注意,所以才故意裝做不理她?

麻宓越想越有道理,随即往前輕走了幾步。她相信只要她靠近一點,一定可以看到英俊少年迷醉的眼神。怎料,她才往前走了兩步,一個藍發少年卻攔在自己前面。

「有事嗎?」藍發少年─皮喇板著臉問。這個女人想要靠近王子,難道有什麽企圖嗎?

少女麻宓臉上怒色一閃,對這些人的無視和攔阻感到有些憤怒。她從來沒有讓人這樣忽視過。但,她很快又甜甜地笑了:「對……對不起……因為剛剛麻宓不小心受傷了,頭好疼,一定不能參加之後的考試了。所以……所以,麻宓想來說再見……」語氣帶著撒嬌和委屈。

照她想,男人不都是想要表現自己很了不起嗎?只要她裝得可憐一點,他們一定會立刻自告奮勇來幫她。更何況依她這樣的條件,哪裏有男人不喜歡的?所以他的拒絕一定是故做姿态。她都告訴他,她就要離開了,他一定會挽留她的。她相信,只要讓薩摩跟她相處一段時間,他一定會愛上她,成為她的裙下之臣。在所有追求她的人當中,根本沒有一個比得上薩摩。他過人的風采,讓麻宓更加堅定要擄獲他的想法。她已經等不及想看到薩摩跟她一同回到王都時,其它公主們的表情。一定是又羨慕又忌妒吧!

只可惜,她遇上的是絕對不會故做姿态的人。面對麻宓的撒嬌,薩摩不僅不為所動,還輕蔑一笑。接著挑挑眉,微微點頭示意,就又邁開腳步離開。

少女麻宓顯然有些錯愕。難道,他不開口安慰安慰她嗎?眼看薩摩就要離開,麻宓靈機一動……

「啊!」一聲輕呼,少女象是不支一般,蹲了下來,雙手捧著頭,眉頭緊皺。

聞聲,薩摩等人回頭納悶地看著麻宓,就是沒人伸手拉起她。跟在後面的黝黑男子,猶豫了好一會兒,才走向前:「你……。」黝黑男子伸手想拉少女起來。

麻宓皺了眉頭!嫌惡地撇撇嘴,但随即又驚覺,收起嫌惡,對著黝黑男子虛弱地笑道:「啊……謝謝你!對不起……失态了!」接著又象是吃力萬分地站起身。

這種表情的變化怎麽可能瞞得了薩摩等人?看到麻宓這種表現,衆人對她更加不以為然了。

麻宓自己吃力地站起來,黝黑男子一只手只好讪讪地又收了回來。他其實也看出來了,眼前這個漂亮的少女目标是剛剛為自己治療的金發男子。但人家不理她,他不好看她難堪,只好伸手幫幫她,沒想到還讨了個沒趣。就算他地位的确卑賤,也不禁有些不悅。轉頭一看,這才發現前行的那群人都已經停步了,轉過頭在看著這一幕。

這時的麻宓則還是輕撫著額頭,象是痛極的樣子。

黝黑男子見狀,只得支支吾吾地道:「呃……大人,這位大人很不舒服,可不可以……」他想,雖然這個美麗少女看不起他,但是她或許是真的受傷了,所以他想請那位幫他治好傷的少年幫她治療。

只是,話還沒說完,麻宓卻驚叫一聲。滿臉震驚和厭惡:「你是奴隸?!」只有奴隸才會對普通人,不分男女都以大人稱呼!這個人竟然是卑賤的奴隸。

黝黑男子見狀本來不解,突然卻像想起什麽一樣,臉色煞白,表情僵硬。他忘記改變稱謂了。一直不想多說話的原因就是怕會洩漏身分,想不到還是……。

「現在是怎麽回事?」班塔耶不解地問,怎麽氣氛突然變得凝重了。

黝黑男子聞聲回頭,這才發現,這群不凡的人全都一臉不解疑惑,就是沒有鄙視和厭惡。不由得心裏一暖,原來還是有人不歧視奴隸的。卻不知薩摩等人全都不知道奴隸會這樣稱呼他人。因為,模裏邦聯是沒有奴隸的,奴隸這種階層是人族才有的。早期由戰俘演變而來,後來因為各國蓄奴風氣大盛,對奴隸的需求越來約高,加上沒有戰事增加戰俘,所以開始有人專抓貧苦人家的子弟來當奴隸。各國高層都知道這件事,但是在關系衆多貴族的利益之下,也只好裝做不知了。

「你是哪裏裏的奴隸?怎麽可以私自逃離主人來參加監等?」麻宓此刻倒完全看不出有任何虛弱的地方,氣勢洶洶地質問著。

黝黑男子聞言慌了,支支吾吾地不知該如何辯解。沒錯,他是奴隸的兒子,當初為了躲避被烙上奴隸的印痕,父親将自己藏在深山,謊稱孩子已經胎死腹中。父親總是在夜晚時才偷偷上山,教導自己武術。好不容易,學藝有成,父親也籌出錢來讓他坐著貨船來到依闊利市,目的就是,考得好的等級,離開家鄉到別處讨生活,脫離被奴役的命運。現在,眼看成功在即,卻洩漏了身分。雖然監院并不禁止奴隸前來監等,但,前提卻是必須主人同意。

他是奴隸沒錯,但他沒有烙印!他怕的不是不能升等,也不是成為奴隸!他最害怕的是,他們會查出,他是逃籍的奴隸!依照法律,凡是逃奴隸籍者,以死論罪。他死沒關系,但是父親、母親呢?他的奴隸哥哥呢?

想到這,他幾乎想要拔腿跑了!但是,他知道,只要一跑,就等于承認了!他必須否認,因為,他身上沒有烙印。雖然他也同樣沒有身分證明,但鄉下地區多的是沒有身分證明的人,他們一定查不出來的。想到這裏,男子立刻猛搖頭:「不是!我不是!」聞言,麻宓懷疑地看著黝黑男子。正想再開口質問時,一直沒有開口的尼路這時卻開口詢問:「你怎麽知道他是奴隸!」他有些知道,這人恐怕是脫逃的奴隸。原本,這是人族的事,但王子顯然對這個男的很感興趣,竟示意他解決。唉………

麻宓睜著不可思議的大眼,彷佛尼路問的是什麽可笑的問題似的。

「他叫我“大人”!也叫他“大人”耶!你沒聽到嗎?」原來如此啊!衆人這才知道,原來奴隸叫人都是稱大人的!難道這個黝黑男子真的是奴隸?若真是如此,以人族對奴隸的嚴格限制,他這監等恐怕是白考了。

「他不是奴隸!」薩摩出聲了,語氣很肯定。

這下不僅麻宓驚訝,一旁忐忑不安的黝黑男子也驚得張大嘴,就連尼路等人也微微動容。

「你怎麽知道?」麻宓尖銳地反問。對于奴隸她再了解不過了,奴隸都是像那黝黑男子那樣,一副畏畏縮縮,随時準備搖尾乞憐的模樣。

「你又怎麽知道他是奴隸?」薩摩冷然反問。其實薩摩早已從黝黑男子那閃爍的眼神中得知事實,但卻對麻宓那種反應和态度相當不以為然,而且身為奴隸還冒險來監等,可見這個黝黑男子擁有其它奴隸沒有的上進心,因此薩摩選擇幫他一把。

「他叫人大人就是最好的證明!奴隸沒有權利參加監等!他一定是偷偷來的!」說著,麻宓驕傲地擡起下巴,睨視著黝黑男子。

薩摩挑挑眉,忽視麻宓刻意表現出來的優越感,繼續追問:「除此之外呢?你還有什麽證據?」聞言,麻宓有短暫的錯愕。她覺得眼前這個英俊少年似乎在袒護那位奴隸,這讓她很迷惑,沒有任何有身分地位的人會袒護奴隸!想到這裏,麻宓更加堅定要薩摩認清“奴隸”的卑賤身分!

「證據……對!烙印!奴隸還有烙印!被神詛咒的烙印!奴隸不被神接納,他們身上有詛咒的烙印!」麻宓說著,眼光得意地落向男子光裸的胸膛。

沒想到她預料中應該烙在胸膛處的印記竟然沒有看到?!麻宓滞了一滞,靈光一閃,又随即拉高聲音道:「他沒有烙印,那他一定是脫籍的奴隸!只有奴隸才這麽叫人!」麻宓堅稱。

衆人一愕,而男子則是全身僵直。麻宓說得肯定,幾乎要叫人無法懷疑她的結論。不過薩摩顯然完全不受影響,語氣同樣堅定:「他不是!」少女麻宓瞪大眼,想再反駁,薩摩接下來的一句話卻将她驚得說不出話來!

「他是我随從!」薩摩一點牽強的表情也沒有,倒讓麻宓也分不輕真假了。

此言一出,不僅麻宓吃驚!黝黑漢子也吃驚!尼路等人更是差點咬掉自己的舌頭!王子意思是要将這個素昧平生的人族男子收到手下嗎?這男的有什麽讓王子這麽堅持的優點嗎?衆人真是想破頭也想不出來。

其實,就連薩摩也不知道,為什麽要堅持為這位男子解圍。他明明也已經看出,正如麻宓所講的,他是一個脫籍的奴隸。就算這男子有難得的上進心,人族畢竟有人族的制度,他實在沒必要硬要淌這混水。他明明知道這個道理,卻還是決定幫忙!或許,他是欣賞他眼中那股反抗命運的光芒吧!

「你的随從?」麻宓愣愣地反問。

薩摩肯定地點頭。尼路率先醒神,見狀立刻開腔附和:「是啊!他只是習慣叫我家的人大人,并不是奴隸。」麻宓一呆,若真是如此,那這個男子一定有顯赫的家世,要不然平民是不能使用大人這個稱謂的。

「你家是?」麻宓試探地問。

薩摩皺眉,正不知該如何回答時,冷冷的聲音适時傳來:「這不是你可以問的!」是明斯克。這種時候他的冷臉就發揮很大的功用,成功讓麻宓以為薩摩是個擁有顯赫家世,不能洩漏身分的人。

聞言,薩摩不禁贊許地點點頭。

麻宓一聽,本來還有些不悅,但是轉念一想又不禁雀躍!當然,他們這麽對她說話未免太過無禮,但是看在他們都不知道自己身份的份上,也不需要生氣。更何況,他們敢這麽無禮,可見背景一定不平凡。如果真是這樣,那不是更好嗎?麻宓很自然地将一切合理化。認定了眼前是個不可多得的好對象。

見麻宓臉色幾度變換,薩摩無心猜測,對明斯克贊許地點點頭之後,率先轉頭離開。

「啊!等等!」見薩摩要走,麻宓也沒空計劃要如何讓薩摩成為她的群下臣,連忙開口阻止。

只是薩摩這次卻連停頓都沒有,兀自踩出大殿。其餘衆人自然毫無異議跟上。麻宓見狀,氣惱地跺跺腳,本想不理這個不識相的少年,但越想越是可惜,最後還是忍不住邁開步伐追了過去。

「喂!等等嘛!」麻宓很快就在門外追上薩摩等人,立刻攔在前路,可憐兮兮地望著薩摩道。

幾乎在麻宓攔住衆人的同時,明斯克也往前一步,擋在少女前面,保護的意味很明顯。薩摩被迫停下腳步,冷著臉沒有說話。

「什麽事?」問話的是明斯克。衆人已經為了這個女人停留太久了,不僅明斯克受不了,其它人的耐心也幾乎消磨殆盡。

少女迎著明斯克冰冷的目光,腦中念頭急轉。其實她也不知道攔他們要做什麽,她只是想讓那個英俊少年多停留一下,所以明斯克這一問倒是問倒她了。頓了一頓,終于,麻宓想到理由了。只見她看著薩摩,神情猶豫地道:「你可以幫麻宓治療嗎?…。麻宓的頭好疼…可是麻宓的醫生在船上…所以……」其實她也沒什麽大傷,只不過是魔力耗用過度而已。不過不用這個理由,她就不知道還有什麽辦法可以讓這個身分高貴,人又英俊的少年多留一下了。

此話一出,薩摩眉頭一擰,還沒表示任何意見,明斯克便率先一聲冷哼,将麻宓驚得情不自禁往後退了幾步。而另一邊,皮喇也一臉憤怒地上前,渾身殺氣騰騰。

她把堂堂的龍人王子當成什麽?她的專屬治療師嗎?早上治療那個人類是為了避免不必要的糾紛,可是現在,他們可沒欠她什麽,她憑哪裏一點要王子親手為她治傷?因為她還有那麽一點姿色嗎?想到這裏,皮喇的怒氣更是沸騰到最高點。

漢斯聽到這些話,更是将自己沒通過測試的窩囊氣全抛到九霄雲外去,扯開喉嚨生氣地嚷嚷:「他奶奶的你什麽東西,竟然要咱們王………。」班塔耶一聽,連忙快手快腳地捂住漢斯的嘴。免得讓這個不知輕重的家夥把王子的身分洩漏了。

其實,其它三人也是一般想法,都覺得麻宓未免太不知分寸。不管如何,要求一個可說是陌生人的人為她治療,怎麽樣都是不恰當的。

麻宓可不知道眼前這個俊美的人是龍人族的王子,她只知道,以前她只要稍稍皺眉就有一堆人搶著問她是不是不舒服。可是這次,她話才剛說出口,這群人卻一副想要生吞她的兇狠模樣。以她的身分都這樣委曲求全了,這些人怎麽還這麽不知好歹呢?麻宓不解。

「抱歉,麻宓小姐。我們主子不輕易為人治傷的。請你另請高明吧!相信伊闊利市多的是足以勝任的醫師。」尼路越衆而出,擋住明斯克、皮喇和漢斯的怒氣,有禮地開口拒絕。

麻宓聞言一愣,但随即又委屈地道:「可是……今天早上……」她想強調這天早上薩摩既然親手治療韓瑟,沒道理不治療她。雖然事實上她并不需要治療,但她不相信她竟比不上韓瑟重要。

「今早我們主子不想事态擴大才這麽做,但是,小姐,你沒那個身分讓主子動手。」皮喇不客氣地接口。

少女俏臉倏地刷白,全身氣得簌簌發抖,一時竟也說不出話來。

薩摩冷冷的看著眼前這個明顯居心不良的人類女子,沉默了好一會兒才丢下一句話:「你根本沒有傷。」說完,薩摩便領著衆人越過她走了,留下因為這一句話,臉又突然發紅的少女。

眼看薩摩等人越走越遠,突然,少女轉過身,對著衆人背影大叫:「告訴我你的名字!」衆人沒有停留地往前走,只有班塔耶遠遠抛來一句話:「小姐請自重吧!」衆人離開監院,正想回旅棧好好讨論時,背後卻傳來緊張局促的聲音:「大人………」聲音不大,但衆人都不約而同地停下腳步。回頭一看,原來是那位黝黑男子,他正保持著三步的距離跟在衆人後面。見衆人停步,他也跟著停下腳步,猶豫了一會才慢慢走近:「大人,謝謝你們。」黝黑男子感激地道。他不知道這群人為什麽幫他解圍,他只知道,他安全了,他全家也都安全了,所以,他感激。

聞言,衆人都忍不住笑了,一掃剛剛麻宓所引起的不悅。就連薩摩也少見地揚起嘴角輕笑:「沒什麽!我幫你,是因為你很了不起。」聞言,黝黑男子的黑臉泛出了淺淺的紅色,頭垂得老低,顯得更加局促不安。這些人不僅不歧視他,還說他很了不起!這種生平僅有的贊美讓他更是尊敬眼前這些人。如果這樣的人可以當他的主人,那他一點也不介意成為奴隸!想到這裏,男子似乎做了什麽重要的決定,臉上露出堅定的神采:「谷鞑還有事情沒有完成,只要谷鞑完成了,谷鞑一定會去找大人,為大人做事,報大人之恩。」黝黑男子恭敬地道。

衆人聞言,都不禁露出贊許的表情。這個人類看來是個很不錯的人,這忙總算沒有白幫。

薩摩以帶著笑意的眼看著這個叫做谷鞑的男子,語氣寬容地道:「等你完成了,來模裏邦聯龍人族的王宮找我。」谷鞑沒有問為什麽要到王宮找人,他只是點點頭,對著薩摩行了一個大禮,才轉身離開。

「王子,你确定要收他嗎?」看著谷鞑的背影消失,尼路這麽問。

「如果他來的話,我就會收他。」薩摩平靜地道。如果他就像他現在所表現的那般忠實,那麽,他也沒道理放棄這個可能是滿不錯的手下。

尼路等人聞言也同意了,要是這個人類真的如他所表現的這般忠實善良,那麽多了這麽一個臂助似乎也不是什麽壞事。

第 40 章 玄英九眼蟾一

“金線草,三葉白昙花,七節竹,玄英果……”在劉辛的輕松念誦下,一件接着一件的玄級上品靈材投向玄天玉虛鼎中。

随着鼎內火苗跳動,飛入玄天玉虛鼎中的各種靈材先後化為精華藥汁,随着氤氲升騰的霧氣,在鼎中逐漸凝結成為一片片色澤如瑪瑙般的大還膏。

這大還膏和普通的大還丹有所不同,它着重是補充消耗靈力還有修複身體損傷,只要不危及到生命,修為在融魄以下的修真者,一片就能讓他從奄奄一息,恢複到最佳狀态。

但是,這種以後在劉辛手上開始發揚光大的保命丹膏,現在僅僅只有五片而已,因為就算是在竹海這種靈材遍地的地方,煉制大還膏所需的幾種材料也難以找全。

“算了算了,有五片也夠了。”劉辛煉制這些丹膏并不是為了自己,而是為了留給高大壯、李穎他們。

“呵呵,果然是高檔貨,效果确實不同凡響。”看着如同皮球一般的玄天玉虛鼎,劉辛再次發出感嘆。

這些天來,也就是因為有玄天玉虛鼎的存在,劉辛才能夠将自己掌握,條件允許的那些煉丹訣一一嘗試了個遍,而成功率幾乎是百分之百,倘若有足夠材料,就算是煉制那些地級,天級靈丹,也并非不可能的事。

只是,現在劉辛并沒有那個打算,要知道崆峒派的振興,只靠一個人可不夠。一枝獨秀固然好,滿園花色才是春,哪個修真大派不是人才濟濟,香火鼎盛,因此只有培育出一幫優秀子弟,才能夠換得崆峒派的再一次騰飛。

讓崆峒派再次屹立在修真界之巅,才是老爺子的願望,才是劉辛要做的。

幾十顆凝翠丹,兩顆畢修丹,五片大還膏,還有一堆凝玉丸等丹藥,這些足夠讓高大壯他們拿來提高自身修為,同時為以後煉丹提供了參考,足夠撐起崆峒派的一片天。

“誰!”正在劉辛若有所思時,不遠處突然傳來一陣微弱的靈力波動。

劉辛瞬間将那玄天玉虛鼎招到手中,鼎內的混沌之火是吞吐明滅,随時待發。

“啪啪啪。”翠竹林邊緣響起一陣掌聲,第一聲還在翠竹林邊緣,第三次拍掌之後,掌聲音距離劉辛不過數丈,顯見來人速度。

“劉掌門果然好修為。”話音剛落,一道紫色身影就出現在劉辛面前。

高冠道髻,長須鳳目,紫袍随風蕩,孤身立雲天。

“你是?”

“在下昆侖何足道,倉促來此,有所冒犯之處,還請劉掌門見諒。”來人一揖到底,态度那是相當好。

劉辛可是知道,除了自己之外,但凡來靈妖界的修真者,都是壓低修為的仙人,這何足道既然是昆侖派,顯然又一個穿越的牛人。

“不知何道友來此有何貴幹?”劉辛不慌不忙地說道。

何足道笑道:“在下想求丹藥一顆,還望劉掌門能夠相助。”

“你怎麽知道我在這?”劉辛問道。

“我和蜀山玄真子乃是好友,這次多虧他告知,劉掌門正在靈妖界竹海靈丹,因此在下匆匆趕來,還真是巧了,一下子就找到劉掌門。”何足道實話實說到。

“不知何道長想煉什麽丹?”看到何足道如此恭敬,劉辛也是以禮相待,客氣地問道。

何足道并沒直接回答,而是掏出一株株散發着濃郁靈力的天珍地寶,看着劉辛有點眼花缭亂,然後才一字一句地說道:“天級的造化丹!”

“七寶玲珑香,蛤墨軟玉,碧血玉珍花,萬年黑須參……”劉辛心裏暗暗念出何足道所拿出的靈材名字,在驚訝之餘,不免喝道:“嘿,這下發大了!”

因為根據當年修真界不成文的規矩,丹修派中人為外人煉丹時,材料必須要由求丹之人提供,不僅如此,每樣材料都要提供雙份,才能夠求得一位正宗的煉丹師開爐煉丹。

當然了,到了後面靈材缺乏,人家自己吃都不夠,哪裏還願意給丹修派上供呢,何況普通丹修者煉丹還有失敗的幾率,由此下來,惡性循環,造成丹修派的沒落。

“劉掌門,材料我都準備好了,希望您能幫忙煉制,有什麽要求盡管提,我一定照辦。”何足道又打了個拱,滿懷期盼地看着劉辛說道。

這何足道倒也聰明,知道劉辛身為崆峒派掌門,必然是煉丹高手,既然是有求于人,所以他無論是言談還是舉止,都是客客氣氣,絲毫不敢托大,能混到飛升成仙的,可都是老江湖了。

“恩,既然何道長這麽說,那好吧,我只能說盡力而為了。”劉辛略微思索後應道。

這煉丹之道并非死板狹隘,而是千方百法,殊途同歸,不同靈材結合,都有可能産生同樣的效果,劉辛上次能夠煉制出造化丹,就屬于機緣巧合,而這次何足道拿出的,則是正兒八經的煉丹所需。

聽得劉辛應允,何足道當下是面露喜色,一邊道謝,一邊将那些靈材遞送過來。

“劉掌門且慢!”

半空中突然炸雷似的響起一聲暴喝,讓劉辛伸出的雙手硬生生懸在半空,一不留神,那蛤墨軟玉從何足道松開的手中落在地上,“啪”地一聲摔成八瓣。

“好你個九眼蛤蟆,你不在那卧龍潭潛修,過來作甚,你賠我的蛤墨軟玉!”何足道是怒目圓睜,盯着突然穿林而入的紅袍大漢喝道,看起來兩人似乎相識。

“乖乖,能夠幻化成人形的九眼蛤蟆?難道又來了個靈妖界的大牛?”劉辛看那紅袍大漢面容煞是奇異,頭上沒有半根毛發,遍布無數肉瘤般的小顆粒,鼻梁微凹,雙唇厚大,雙眼如水泡般凸起,眉角上方兩側還各有三對玻璃球般大小的青色瞳孔,在額頭正中,則是個緊閉眼眸,正合九眼之數。

紅袍大漢嘿嘿一笑,并不理會何足道的滿腔怒火,徑直走到劉辛面前,拱手道:“在下乃連綿竹海外卧龍潭九眼碧蟾真人,最近感到竹海內靈氣異常湧動,故來此一探究竟,剛剛聽得劉掌門乃是崆峒派高人,真是失敬失敬啊。”

“好說好說,不知九眼真人來此,又有何貴幹?”劉辛回了個禮問道。

第 41 章 魂石

小說:尋仙游 作者: 歲初字數:3220更新時間 : 2011-04-07 18:54

随着靈石扔出,君小醉首先趴倒在地,反正身上已經都是稀泥了,也不在乎地上是不是幹淨。

第二個撐不住的是于慶武,接下來衆人都挨個兒坐了下來。一貫最注重風度的陌未聞這次也什麽都不顧了,累得夠嗆的他覺得坐着還不夠,幹脆躺了下來。

到小島上時,大家剛吃了早餐,到這會兒已是彩霞滿天夕陽西下了,被魚怪追着跑了大半天,加上最後的一場拼殺,已經不僅僅是耗費全力,而是通通透支了。

累得不行的谷璃坐在地上,雙眼卻盯着不遠處的魚怪眼都不眨。離她不遠的洛飛揚敏銳的覺察到了谷璃的亢奮。不過現在魚怪的魔氣已經被封印了,洛飛揚也想不出來谷璃還能幹嘛,加上也累得不行,幹脆不想了。

坐了一小會,谷璃覺得體力恢複了一點,站起身,拖着她還未收回劍鋒的五尺長劍往魚怪走了去。

走近後,谷璃輕輕“咦”了一聲。衆人只是微微擡起眼皮,往她那裏看去。谷璃提腳将魚怪踢了一踢,魚怪一點反應也沒有,谷璃詫異的看着地上的魚怪,不确定的道:“它死了?”

谷璃肚子裏醞釀了一百種活宰魚怪的辦法,結果魚怪竟然死了。谷璃看着遍體鱗傷的魚怪屍體,身上插着的羽箭是風之羽和妙妙射的,頭頂的大口是洛飛揚砍得,牙齒是于慶武震斷的,爪子是五方剁的,尾巴上的傷是陌未聞的傑作。至于身上裂開的數道小傷口,谷璃根本認不出哪道是自己留下的。谷璃很惋惜:“明明我才是最恨它的,我居然連點傷都沒給它留下。”

洛飛揚覺得自己連吐槽的力氣都随着谷璃這句話消失了。

谷璃盤腿在魚怪屍體邊坐了下來,對着屍體惋惜了一陣,忽然回頭喊:“景師兄。”

不動如鐘,端端正正坐在地上的景白,睜開雙眼看向谷璃,用眼神詢問:什麽事。

谷璃将地上斷掉的那只爪子用劍一挑,斷爪砸在了景白面前,谷璃問道:“這魚怪有毒嗎?”

景白看着面前尺餘的斷爪,半晌沒動,谷璃看到他似乎微微嘆了一口氣,才聚起微薄的一點靈氣護住手掌,将地上的斷爪拿了起來。看了一會,似乎不确定,又從乾坤袋裏摸出一個瓷瓶,倒了一點藥粉在斷爪上,爪子還是沒出現異樣,才惜字如金的回答谷璃:“沒。”

“哦~~~”随着這語氣歡快的應答聲,洛飛揚發現,谷璃那剛剛還很內斂的亢奮,一下子就噴薄而出了。谷璃很愉快的轉頭:“大家覺得,今晚吃烤魚怎麽樣?”

衆人額頭上都冒出一滴冷汗,卻一時沒人說話。

谷璃的手已經在魚怪身上摸來摸去了,沒聽見衆人說話,又轉回頭問:“太單調了嗎?”

還沒人理好說辭,谷璃已經自顧自點頭道:“也對,這麽大一條,全烤了挺可惜的。嗯,那好吧,魚頭熬湯,魚尾剁碎了做魚餅,魚肚最嫩了……”說道這裏谷璃頓了頓,打量了一番環境後續道:“就做石板魚吧。”

坐在衆人對面,一直被谷璃忽略的清歌弱弱道:“那個……”

谷璃聞聲往坐在另外一邊的清歌看去:“嗯?”

“是不是可以…先……”在谷璃咄咄逼人的目光下,清歌說話都結巴了:“洗個澡…換身衣服…什麽的?”

小島上一下子陷入寂靜。片刻,“哈哈哈”、“噗嗤”各種笑聲轟然而起。清歌雙頰如煙火,谷璃滿臉通紅。

笑過後,已經恢複了一些體力的衆人開始行動起來。

小島上除了稀疏的樹木,一眼可以望到頭,雖然每晚大家都睡在一個帳篷裏,但到底男女有別,此時要除了衣物清溜溜去洗澡,自然是找點什麽東西擋住比較好。可惜手邊資源有限,最後幹脆将帳篷搭在了岸邊,勉強算是遮蔽。好在地處深山,除了同行之人,也不擔心被人偷窺了去。

迫不及待要去宰魚的谷璃,帳篷還沒搭好就合衣跳進了水裏。自小在海邊長大,說游泳是谷璃的天賦也不過分。到底還是寒冬,将她凍得一哆嗦差點就沉進水底,運轉起體內先天之氣身體才慢慢回暖,找回力氣的谷璃立刻就把水裏當她家後院一樣使了。帳篷搭好後,君小醉還在遮遮掩掩的脫衣服,谷璃已經摸了兩個個巴掌大的河蚌扔上了岸。

到衆女都開始穿衣服了,谷璃才将已經被水沖得幹幹淨淨的衣服從身上脫下來扔上岸,将頭發洗淨上岸穿衣。

換下來的衣服,大家都是扔在水裏随便甩了甩,便又幹幹淨淨了,真是便捷省事。

收拾幹淨的衆女又恢複了風采,尤其是清歌,經過了之前的泥猴樣,此時再收拾出來,只覺得明豔不可方物。

回到魚怪屍體旁時,谷璃驚愕的發現,魚怪被開膛破肚了。

“這是誰幹的?”谷璃憤怒的瞪着在場的衆位師兄。

洛飛揚嘆氣,答:“景師兄把魚膽拿走了,說那個有毒。”

既然是為了更安全的食用魚怪,谷璃的怒氣也平息了。

對洛飛揚揮揮手:“你也快去洗洗幹淨吧。”

洛飛揚嘆口氣,跟在景白等人身後走了。

谷璃拔劍開始去魚鱗,随即抱怨:“景師兄太不專業了,他把魚肚先剝開了,我不好去鱗呀。”

而随着谷璃的動作,石板上落了一地紫色鱗片,清歌看着亮閃閃的鱗片,撿了一片起來道:“這鱗片好漂亮呀。”

“就是有點腥。”清歌戀戀不舍的将鱗片又放下了。

君小醉看清歌确實喜歡,便說道:“你要喜歡,可以先收着,回頭問小白有沒有辦法去腥。”

“這樣麽?”清歌聞言很高興的從乾坤袋裏摸出一個彩色紗袋,将她喜歡的鱗片一一撿了進去。

妙妙也跟着湊過來:“它額頭上那個菱形的鱗片我要。”

谷璃正忙着呢,沒好氣道:“自己去刮。”

打完架的妙妙又恢複了那淡淡的神色,聽到谷璃的回答,不爽:“你見過自己刮魚鱗的公主殿下嗎?”

谷璃停手,擡頭:“你是公主殿下嗎?”

妙妙矜持的擡着自己的小下巴:“大澤太阿城妙妙公主是也。”

谷璃覺得她還是比較喜歡那個俏皮的眨着眼的妙妙,很随本心的順口道:“你再像之前那樣眨着眼對我笑一下,我就給你刮。”

聞言的妙妙愣了一下,既而滿面緋紅不敢置信的看着谷璃。

谷璃聳聳肩,繼續去鱗:“不願意就算了。”

妙妙紅着臉:“本公主…本公主還從來沒被人調戲過。”

谷璃很随意:“我沒調戲你啊。”

妙妙咬着唇道:“我不管,我要那塊橙色魚鱗。”

“那你笑一個啊。”谷璃說得很順口。

“你…你還說你不是調戲!!”妙妙被氣得夠嗆。

清歌開始還在旁邊悶笑,這下看妙妙都要摸弓箭了,忙笑着道:“妙妙公主殿下,我去給你刮吧。”

妙妙一把拉住清歌:“我就要她給我刮。”

已經摸到魚頭那邊的五方,一句話卻解除了危機:“你們快來看,這個不是鱗片。”

“嗯?”就連谷璃也扔下吃魚大計,往魚頭跑過去。

妙妙那只羽箭是朝着菱形鱗片射去的,後來是插在了鱗片旁邊的縫隙裏,最初大家都以為是菱形鱗片太堅硬所以羽箭滑掉了。妙妙自然清楚自己羽箭的力度,也是因為這個原因,清歌撿鱗片時妙妙才會想要這塊鱗片。

那塊菱形咋看去是平的,此時用手去摸,才發現是微微凸起的。妙妙看了看,伸手将自己的羽箭拔了出來。随着妙妙這一拔箭,魚怪死掉時已經恢複紫色的菱形,竟亮起了橙色光芒。衆女大駭,君小醉甚至将符紙都摸了出來。

抱着小陶的清明湊過來,看了看之後,不太确定的說:“這個好像是魂石。”

“魂石?”君小醉問:“是內丹嗎?”

清明道:“不是,魂石太具體的我也不清楚,等下可以問陌師兄,他們天玑樓好像有專門祭煉魂石的法門。”

正說着,已經打理幹淨的衆位師兄走了過來,陌未聞也恢複了他一貫的風度翩翩。

清明高聲道:“陌師兄,快來看這個是不是魂石。”

“魂石?”聞言的陌未聞精神一震,就往她們站得地方跑來,很急切的用了輕身功法,不過五步,已到了衆人眼前。

而看了魚怪額頭上那塊奇異的菱形後,陌未聞也是大為驚訝:“竟然有自行産生的魂石。”

自行産生這個詞讓谷璃産生了興趣:“難道魂石不是自然生成的嗎?”

陌未聞皺着眉頭點頭,繼而道:“魂石是祭煉産生的,這個說來話長,我先把這個挖出來,一會兒給你們細說。”

說着,陌未聞從乾坤袋裏掏出了一把銀色的直柄小尖刀,這刀剛從乾坤袋裏掏出來,就讓人覺得陰氣逼人,對天地靈氣最為敏銳的五方不禁退開了一步。

而陌未聞持刀往那塊菱形靠過去時,那塊菱形就再次亮起了橙色的光芒,陌未聞并不理會這光芒,而是持着刀往刀上灌注了靈氣,繼而将那靈氣引導着往菱形上靠過去,開始往菱形上刻畫陣法。不多時,剛剛恢複了些許的陌未聞額頭上便冒出了汗滴。随着陣法的逐漸完備,菱形也發生了變化,衆人就看到菱形上一個小型陣法多出了一條紫色的小魚。

陌未聞的陣法愈完備,紫色小魚越清晰,菱形的顏色則越來越往橙色靠攏,到陌未聞把刀拿開,那條小魚便搖了搖尾巴,在菱形裏游動了起來。

第 52 章 晚晚,我們要個孩子吧

自打善陽帝駕崩, 穆罕爾王就回了突厥,繼續侍奉他的雲圖可汗。

這些年大周同突厥關系緊張,多有摩擦, 但終歸沒鬧出什麽大亂子。一來, 善陽帝軟弱, 掣于外戚,不想大動兵戈,到最後都是破財免災,保全顏面為上。二來, 雲圖可汗老了, 後繼無人, 突厥內部面對分裂,自然不想也無力傾國大戰。

便是這樣,維持着微妙的平衡, 直到蕭煜登基。

蕭煜登基不出三個月,突厥騎兵便在大周邊境吃了癟。往日他們嚣張慣了, 只騎着寶馬拿着彎刀去騷擾一圈, 掠些附近周民的糧食雞鴨回去, 戍邊的将領通常都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但這回不同,蕭煜下了嚴旨,若膽敢讓突厥騎兵越邊境一寸,擾民一戶,守關将領立斬不赦。

那些邊将怕丢了性命,不敢怠慢, 硬着頭皮拿出快生鏽了刀迎敵,倒也把犯境的突厥打退了。

如今,草原上皆知新帝手腕強硬, 不可等閑視之。

雲圖可汗深受新崛起的耶勒可汗威脅,擔心大權旁落,暫且咽下殺子之仇,咬着牙與大周新帝交好,特派了穆罕爾王再次來使大周。

那穆罕爾王不是空手來的,而是帶着見面禮。

見面禮就是失蹤數月的謝蘭亭。

謝蘭亭在小別山被胡商救起,起先昏迷不醒,胡商有心送他回家,卻問不出他家的地址,他當時傷得那般重,又不能把他扔下,便只有帶着他順北方廊道一路西行。誰知半路遇上突厥來襲,胡商是胡人,又不是大周子民,邊關将領慣會鑽聖旨的空子,也不管他們,任由他們被突厥人擄走。

謝蘭亭在突厥住了将近六個月,中間聽聞帝都巨變,料想父親和妹妹為找他該急壞了,說不定還會以為他死了,自是歸心似箭的。

但他同胡商一起做了突厥的階下囚、馬前奴,被看管得嚴實,別說逃,就是往外遞信都做不到。

他經了一場兵變,受了一番算計,鬼門關走了一遭,人也成熟許多,深知身份一旦暴露,突厥人必會用他來威脅父親和妹妹,便只有先蟄伏下來,伺機而動。

蟄伏了小半年,恰遇耶勒可汗帶兵突襲奴役他的突厥部落,把他救了下來,交給了穆罕爾王,讓穆罕爾王帶他回長安。

宣室殿中燈燭亮如白晝,音晚臨進殿門時絆了個趔趄,差點向前撲倒。蕭煜這一回趕在紫引之前攙住她的胳膊,兩人四目相對,蕭煜慢慢把手收回來,道:“去吧。”

謝蘭亭站在殿中,青布斜襟長袍,黑色馬靴,下颌尖長出了一點點胡髭。

他聽到聲響,微顫了顫,回過頭,飽經滄桑的面上浮掠起點點笑意:“晚晚,哥哥回來了。”

音晚撲進了他懷裏。

這麽長時間,她深夜夢回,常夢見兄長,不是渾身是血,就是流落異鄉在吃苦。醒來,又面對那一殿的珠光影壁,那緊逼着她纏綿溫柔的蕭煜,心中備受煎熬。

好像如今的一切榮華,包括皇後鳳位,都是用她哥哥換來的。

若她當初沒有嫁給蕭煜,沒有與他結着姻緣,也許哥哥就不會遭此劫難。

憶及往事,她不禁伏在蘭亭肩頭潸然,泣道:“都是我害了哥哥。”

她說得真情意切,站在一旁的蕭煜微愣怔。

原來她一直都是這麽想的,覺得是她害了蘭亭,那麽這麽長時間她除了在憎恨他,還憎恨自己,一直活在內疚裏麽?

為什麽,她為什麽要往自己身上攬,這事跟她又有什麽關系?

蕭煜既心疼又惱恨自己的粗心。

蘭亭輕撫着音晚的背,溫聲安慰:“這跟妹妹無關,是為兄太蠢,着了旁人的道。”

他說得低緩又認真,剛坐下的蕭煜不由得抿了抿唇,略微顯出心虛。

兄妹兩訴着衷腸,收到信兒的謝潤來了。

父子久別再見,自是熱淚盈懷,情難自抑。

但天色已晚,本就是違背了宮禁,謝潤怕給音晚多添麻煩,領着謝蘭亭先行回府,改日再敘。

謝蘭亭走後,蕭煜讓望春給音晚搬了把椅子坐在身側,聽陸攸的回禀。

“臣奉皇命順着長安外的官道一路找尋蘭亭公子,走了許多彎路,幸而運氣不錯,在廊道遇見了穆罕爾王,正帶着蘭亭公子來長安,便結伴而行。”

他這些日子風餐露宿,臉曬黑了許多,人也憔悴,內疚道:“若當初臣能護好蘭亭公子,就不會有幾日的波折了,都怪臣,有負皇命。”

他說話的間隙,偷偷觑看音晚的臉色。

來時榮姑姑囑咐過,如今蘭亭公子已經找到了,該說的話必須要在皇後面前說清楚。當時陛下設那個局實屬無奈,卻也盡了全力救蘭亭公子,甚至冒了君臣反目的風險。

他确然對皇後和蘭亭有所虧欠,但着實也承受了不少壓力去盡可能扭轉局面。

陸攸見皇後面露恍惚,目光微散,也不知聽進去沒有,拔高了聲調道:“陛下當初派臣去救蘭亭公子是瞞着烏将軍和陳大人他們的,也幸虧當時沒讓他們知道,不然,君臣生隙,哪有今日盛景。”

蕭煜何等精明,早看出了這小子在弄什麽虛玄,且由着他說。但一聽他提及烏梁海和陳桓,臉色卻有些沉暗,道:“好了,你辛苦了,下去歇息吧。”

陸攸滿腹的錦繡良言被生生梗在了嗓子眼,他不情不願地端袖揖禮,告退。

偌大的宣室殿,瞬間又冷寂下來。

蕭煜小心翼翼地看向音晚,見她面色瓷白,依舊透出孱弱的病态,些許心疼道:“天色晚了,你先回去歇息吧。”

他本以為音晚不會理他,會站起來就走,誰知她掠了自己一眼,輕輕應了一聲:“好。”

極淺淡的一聲“好”,比镂隙裏飄出的香霧還要輕淺,但蕭煜已經滿足,因這聲“好”裏縱然沒有多少感情,卻也沒有敷衍,沒有厭惡。

他眼見着音晚攬袖往外走,驀得叫住她。

“晚晚,你……如今還在吃避子丸嗎?”

音晚縮在袖中的手顫了顫。

她原先有一瓶避子丸,可進宮後蕭煜需索得實在頻繁,不到一個月就吃完了。蕭煜将青狄和花穗兒都攆走了,她身邊沒有心腹,無人替她張羅這些隐秘事,便被迫中斷了。

她直覺無需在這些小事上扯謊,一時又不知該怎麽說,默默站着。

蕭煜溫聲道:“蘭亭安然無恙,我們……我們可不可以要個孩子?”

音晚轉過身看他。

蕭煜臉頰微紅,罕見的透出些許羞澀:“剛剛榮姑姑說,有雪兒和伯暄在,宮中氛圍都不一樣了,若我們能有自己的孩子,是不是會好一些?”

音晚看了他一陣,默默低下頭。

蕭煜起身繞過龍案走到音晚身前,握住她冰涼的手,低眸看她,問:“你不願意給我生孩子嗎?”

話中頹然凄怆,還有一絲絲惱怒。

音晚擡起頭:“我身上有毒未解。”

蕭煜道:“我已經問過太醫了,你這毒是從娘胎裏帶來,不比直接中毒的人,并沒有那麽深。再加上這段時間的調理,其實毒性已經減弱了許多,你不是一直都沒有再犯過病麽?”

“太醫說,不礙着誕育子嗣,生出來的孩子也會是健康的。”

音晚的睫毛輕顫,眼中閃過猶豫。

蕭煜那暴脾氣瞬間湧上來,一把将她摟進懷裏,要将她攔腰抱起:“擇日不如撞日,我們今晚便生。”

音晚掙紮着,聲音中帶了哭腔:“你總是這樣!”埋怨夾雜着委屈,淚水似決了堤的河,奪眶而出。

蕭煜冷不防她哭了,一時呆愣。

她哭得傷心,哭得痛快,瘦削的肩膀不住抖動,像要将這麽長時間所受的委屈,所壓抑的傷懷全都哭出來。

蕭煜的手還箍在她腰間,随着她的泣聲微微顫動,他把手收回來,想給她擦淚,指腹剛要觸上她的臉頰,卻又猶豫着不敢碰她。

大殿裏悄寂寂的,只有哀戚哭泣,似涓流緩緩淌過,微弱而綿長。

蕭煜只覺喉嚨發澀,好半天才說:“你別哭,我不碰你。”

音晚低着頭,剔透的淚珠一滴滴滑落,融花了鉛粉,帶落了胭脂。

蕭煜莫名覺得這個場景很熟悉,好像記憶裏曾經出現過,她委屈兮兮地蹲在一邊,把自己縮成個球,一見着他就哇哇大哭,哭得人心都快碎了。

他突然想起了一件重要的事。

孩子,孩子。

他曾經答應了雲圖可汗,要把嫡長子送去突厥為質。

這是個大問題,他明日定要召見穆罕爾王解決這個問題。

這一走神,音晚的哭聲止了,她眼眶裏盈滿瑩瑩淚水,在燭光下,似春水微瀾,楚楚可憐。

蕭煜實在拿她沒辦法了,從袖中摸出帕子,停在她臉頰前一寸,低頭問:“我給你擦擦眼淚,好不好?”

音晚的眼睫被淚水浸過,濕漉漉的覆下,不說話。

“那我擦了。”蕭煜給她擦着淚,輕嘆:“我脾氣可能是不太好,對你是兇了點,但你想想,你就沒錯嗎?整天那麽騙我、傷我,還總想着要跑,我心裏好過嗎?我為了找你,冒了天下之大不韪,把祖制都違悖了,那些禦史的唾沫星子都快噴到我臉上了。”

音晚沉默了一會兒,啞着嗓子道:“我不跑了。”

蕭煜拭淚的手微頓。

“我不跑了,我從前是想去找我哥哥,現在我哥哥回來了,我也沒有什麽心事了,我也沒有地方可去了。”她擡頭看了蕭煜一眼:“要跑太難了,我不想連累別人因我丢性命。”

蕭煜聽她這樣說,霎時冷下臉:“你不就是還惦記着那個嚴西舟嗎?”

音晚好像把所有力氣用在了哭上,哭完了,也筋疲力竭,再沒什麽大的情緒起伏,只平靜看着蕭煜:“我跟他又沒仇,我惦記他幹什麽?我都嫁給你這麽久了,該做的事情都跟你做了,旁的男人誰還會稀罕我?”

蕭煜就聽不得她妄自菲薄,輕哼一聲:“你嫁多少回,你都是天上的仙女,嚴西舟還有那個韋春則至多就是癞蛤|蟆,永遠也配不上你。”

話音一落,他立即覺出不對。

嫁多少回……好像在給自己找帽子戴。

第 42 章

謝宸安為蕭敬之出氣後覺得痛快了不少, 眼見蕭敬之并未因為此事而受到太多影響,她心中的擔憂慢慢的也就淡了。

蕭敬之依舊和往常一般時常入宮到華陽宮坐坐,謝宸安被他打趣過一次之後反倒将那事放下了, 在那之後沒再感覺見到他不好意思, 也不再躲着他了。

此事之後兩個人的關系反倒是無意中變得親密了些。

轉眼間又是一年過去了,謝宸安到了十四歲,蕭敬之也到了十八歲。

十八歲放在現代也就是個剛參加完高考的年紀,在這時代卻已然能夠說是年紀不小了。大多數大戶子弟集中在十六七歲出嫁, 他這個年紀還未定親便顯得有些反常。

蕭戰之前也有為蕭敬之留心此事, 她自己有幾個中意的人,一個個的給蕭敬之講了, 奈何他卻始終淡淡的并未流露出興趣,蕭戰不願意勉強蕭敬之,但心中卻始終為此事而着急。

不過很快蕭戰的注意力便被轉移了, 原本已經偃旗息鼓了幾年時間的戎國忽然遞上了國書, 表示想要派使者前來朝貢。

按理說戎國前來朝貢乃是表示歸順和結盟之意,這是好事,沒有拒絕的道理。但是事實上國書簽下來這麽些年戎國都沒動靜, 如今忽然說要來朝貢總是顯得不那麽正常,尤其是此前還出了刺殺一事。

說起來上次出了刺殺之事後大饒便給戎國去了國書,戎國雖然回信說對此感到震驚定然會徹查,結果卻不了了之。

蕭戰對那封國書的态度和用詞本就頗不認同, 因而對于後邊戎國的這等的處事方式倒是覺得在意料之中。你态度強硬了別人自然不敢看輕你, 不敢輕易将你如何,你若是态度怯懦, 別人難免覺得你軟弱可欺。

不過事已至此再說這些卻也已經沒有用了,眼前還是以接下來如何處理戎國提出朝貢一事為主。

女皇這日特意在早朝的時候将此事提了出來, 讓要看看衆人意見。

禮部侍郎郭朗負責主客司,外交上的事情都由她來管,這個時候她自然第一個發言。

她開口道:“我大饒兵強馬壯、國富民安,實乃是諸國之楷模,戎國乃是外番之國,仰慕我大饒也是應當。戎國自幾年前兵敗和我大饒簽下國書後便已止戈,戎國此次派人前來臣以為其已有歸順之意,此番讓她們前來既可在她們面前揚我大饒國威,又可趁機說服她們歸順我大饒,臣以為此乃是一樁樂事。”

郭朗的這一番話倒是讓女皇心中聽的舒服,戎國能有如今的交好臣服之态的确是件好事。

郭朗這番狂妄自大的言論聽在蕭戰的耳中卻只覺得荒謬,戎國在大饒邊境燒殺掠搶多年,若不是之前被打的怕了,又怎麽肯消停下來,若說戎國想要歸順大饒,那幾乎可以說是天方夜譚。上次的事情還沒給個說法這次又來了這麽一出,誰知道戎國到底是個什麽打算?

蕭戰開口道:“皇上,戎國此次來意不明,還是小心為上,臣看皇上不如讓她們先一步将前來使臣和随行之人的人數和姓名、此次前來帶多少兵馬和哪些随行之物、前來目的都一一交代清楚,如此若是都沒有不妥之處再同意她們前來,免得出了纰漏。”

蕭戰跟戎國人打交道最多,女皇自然願意聽她意見,女皇剛要開口郭朗卻率先道:“戎國不過一番外小國,臣以為如此憂心忡忡再三盤問實在有失我大國風範。”

蕭戰聽了這話神情便有些不好,并非是她長他人威風,但戎國雖然不如大饒國土遼闊,人口也不如大饒多,但能夠組織起幾十萬士兵與大饒打了數年,用番外小國來形容也未免太過輕視了。當初大饒獲勝是無數戰士拼死血戰贏來的,如今在她口中竟然似乎是輕而易舉一般。

此時戶部尚書沈沉舟也道:“皇上,臣也覺得平遠将軍有些謹慎過頭了,未免讓人看了笑話。戎國派使者前來便是有着交好之意,若是如此嚴加審問,怕是會讓戎國覺得我大饒誠意不足,從而耽誤了兩國交好一事。”

禮部尚書許鴻章此時卻開口道:“臣以為小心無大錯,禮部侍郎坐掌主客司做事應該周全才是,否則萬一出了纰漏,可當的起其中責任?”

許鴻章乃是郭朗的上司,她這麽說讓郭朗頗有些下不來臺。

許鴻章是晉陽王謝宸風那一派的,她是禮部的執掌者,按理來說她的意向便可代表禮部上下,誰知道郭朗卻背着她私自與紫玄君往來,更将女兒送去給謝宸銘當伴讀,這實際上就等于是打了她的臉。

她可不像是杜廖那種完全不參加奪儲一事,對于手下私自向鳳後示好完全沒脾氣的人,她看郭朗不順眼很久了,這個時候說話自然不會客氣。

期間又站出來幾個人,各有各的說辭。

女皇見她們這個樣子覺得有些煩,索性揮手示意先不讨論這事了。

早朝結束之後女皇将三位內閣大學士都叫到了面前,準備聽聽她們的意見。

她們三人的意見倒是相對一致,都認為不可放松警惕,還是小心為上的好。

女皇面露遲疑之色,“但如此行事未免會讓人覺得我大饒怕一外番之國。”

範永熙其實并不覺得蕭戰的提議有什麽問題,對待戎國态度強硬其實更能夠體現出大饒的氣勢,這怎麽會是怕呢?不過她心中明白女皇雖然只說了這一點,但心中怕是還有其他思量,她應當是既不想打擊戎國的這番交好之意,又擔心真的讓她們過來再發生刺殺之事。

範永熙沉吟片刻後道:“依臣來看皇上若是為難不如就先答應下來,而後等到戎國使者進入我大饒國境之後再讓驿站就平遠将軍所提出的對一行人的身份和所帶物品等進行詳細檢驗,而後派快馬将結果送來京城。戎國到京師需要數日時間,我們有足夠的時間針對此事給出相應的應對之法。如此既不會将人攔在國門之外,也可知己知彼早做防範,皇上以為如何?”

女皇聽言自然滿意,當即讓人下旨實行此法。

戎國那邊似乎早已經做好了準備,得到準許之後不日便組織好了人馬進入大饒境內。

驿站很快送來消息,将戎國來人姓名、人數、所帶物品一一詳列後送了上來。

女皇讓蕭戰和幾名朝臣一同過目。

戎國一行來人并不多,也沒帶什麽兵器,倒是讓女皇放心了幾分。

而蕭戰盯着上面的人名微微皺眉,因着跟戎國接觸的時間長,她對戎國的情況了解的比較清楚,出了刺殺之事後她更是不敢懈怠時常關注戎國國內情況,而這份名單上她竟然沒有一個相熟的名字,實在是不應該。

時隔幾年戎國突然來這麽一出自然是有其目的,戎國既然做出此舉便不可能是對此事不重視,既然重視得力之臣一個都不派過來,來的竟是些無名之輩,那就有些奇怪了……

蕭戰将自己心中的疑惑說了出來,郭朗聽言笑道:“戎國之臣将軍也不見得都有耳聞吧?将軍熟悉之人多半都是将領才是,名單中要是真的出現了她們的名字才更讓人寝食難安吧!”

蕭戰聞言皺眉,以她對戎國的了解又豈會只認識幾個戰将?”

郭朗未等蕭戰出言又道:“将軍莫不是已經被戎國人吓破了膽?”

蕭戰心中已然有了幾分惱意,她冷笑道:“既然禮部侍郎能夠為前來的戎國人做保,那臣便沒有意見了。”

蕭戰這話說得很明白,既然你覺得沒事那我就什麽都不說了,出了事情你自己扛去吧。

郭朗聽蕭戰這麽說反倒有幾分慌了,真要出了事不是她一個人能扛起來的,她之前之所以和蕭戰作對一來是因為她真的不将戎國這個戰敗之國放在眼裏,二來也是私下裏收了戎國的好處。

她掌管主客司,他國來人沒有不先經過她這一關的,是以她幹多了從中撈油的勾當,拿錢辦事已然是常态,這次戎國人很識擡舉,送來的銀錢實在不少,兼之來人态度十分謙卑,一個勁兒的說對大饒十分仰慕,只差沒說想投胎做大饒人了,是以郭朗對她自然放松了警惕,兼之戎國來朝賀本來也是好事,可以彰顯大饒風姿,是以她毫不猶豫的就答應了下來,給了肯定的答複。

如今蕭戰卻一而再再而三的從中作梗她自然看不慣,但話又說回來,若是沒有蕭戰打敗戎國也不會有今日之事,若是沒有蕭戰坐陣京城,她也不會感到如此安心。

大饒本就重文輕武,她看不慣武官屬于平常,但卻也在潛意識裏明白不靠着武官,不靠着蕭戰,很多事是辦不成的。

郭朗收起了之前鼻孔朝天的樣子,緩和了态度說道:“臣不過也只是随意說了幾句罷了,将軍怎麽生了這麽大的氣?臣只是說将軍可能過于小心了,此番懷疑來的有些沒有由頭,而且有将軍在京城坐陣,戎國人想來也是不敢輕舉妄動的。再說将軍可以說是最為了解戎國之人了,戎國使者來了之後主客司這邊還要指望着将軍幫扶呢,這事事關咱們大饒,将軍可不能因為一時之氣而推脫啊!”

蕭戰簡直要被她給氣笑了,她明明在話裏話外的嘲諷她,最後卻還要拉她做墊背。

女皇微微沉吟,郭朗的話反倒是讓她想起了幾年前的刺殺之事。當時她只覺得蕭戰處事得當,自她接手此事後很快便将那些賊人的藏身之處給找到了,着實辦事很有效率,讓她很是安心,現在想來卻不免覺得蕭戰在京城卻還出了這檔子事,她對于戎國的威懾力看來并沒有那麽強。

女皇聽完了郭朗的話後道:“禮部侍郎說得有理,我看之後招待戎國使者一事便交給平遠将軍了吧,畢竟你對戎國人了解的更多些。”

蕭戰雖然心中惱火,但最後從大局出發還是答應了下來。

第 41 章 再見魏老祖

果然,聽了葉桦這話,錢管家扭曲的臉瞬間沉了下來,陰森無比,眼神透露着殺氣,靜靜地看着葉桦,過了一會,錢管家才輕笑起來,說到:“臨死前還這麽嘴硬,看來,讓你這樣就死去太便宜你了。”

葉桦聽他這麽說到,頓時心中感覺不妙。

只見錢管家手中開始掐起一道法決,迅速地施展着一個法術,粗糙的手指處散發着陣陣邪光,過了一會,法術才施展完畢。

錢弈的手中出現了一團黑色的濃霧,不斷在他手中翻滾着,仿佛活物一般,緊緊纏繞在手掌出,錢管家對着葉桦發出一聲冷笑,眼神中帶有快意,眉頭都向上揚起,仿佛遇到十分歡快的事。

葉桦看着那團翻滾的濃霧,心中一陣發涼,從錢弈的表情上來看,這東西必然不是什麽好東西。

“你可知道這是什麽?”錢管家發問道,臉上帶有炫耀之意,兩條眉毛都變成了直線。“這可是好東西,這是叫煉魂術,在地獄中是十分常見的,用來折磨那些關押在地獄中的鬼魂,我之前在地獄中工作過,所以學習過,今天你可好運了,能嘗試一下這醉人的滋味了。”說完,錢弈發出一聲邪笑,小心翼翼地控制着那團濃霧飛向葉桦身上。

錢管家可不敢大意,這煉魂術可是十分可怕,能夠用來對付那些關押在地獄的鬼魂,可見其不凡了。曾經聽說這種法術将一名鬼将級別的犯人生生着折磨至死,威力可想而知。

濃霧一碰到葉桦的靈魂,便如同蟲子一般,鑽進了葉桦的靈魂裏面,剎那間,濃霧分散開來,變成一股股,在葉桦靈魂內游蕩,如同小蟲子一般,在身體內鑽來鑽去。

“啊~啊”一聲慘叫環繞着整個樹林,直插雲霄。一時間樹林裏鳥兒到處亂飛,野獸驚慌失措,慌不擇路地逃走了,各種聲音接連而起,混亂不斷。葉桦雙眼使勁地張着,眼球中布滿血絲,深深地凸出眼眶,身體不停的顫抖着,嘴角處更是流出一股白色的泡沫。

因為受到了錢管家的法術的束縛,葉桦的身軀動彈不得,但臉上十分痛苦,出現異樣的潮紅。

“啊~啊”葉桦的喊叫聲沒有停過,像極了按了重播的音樂,只是這聲音沒有音樂那麽動聽,而是驚悚至極。

“哼,這煉魂術的味道好受吧。”錢弈雙手環抱于胸前,正欣賞着這部恐懼片,非但沒有帶來恐懼,反而讓他十分興奮,恐怕在他眼裏,葉桦的慘叫聲像極了震撼人心的美妙音樂。臉上随着葉桦的喊叫聲而變得越來越愉悅。

一天下來,葉桦的聲音越來越小,最後完全消失了。橫着倒在地上的葉桦雙眼無神,臉上卻始終在抽搐,疼痛沒有随着時間的流逝而而減輕,反而是得寸進尺了,越來越強烈。而身體在一天的抽動中因為不能活動,而始終抽筋,一跳一跳的。但是,經脈抽動帶來的疼痛,遠遠比不上靈魂內部的疼痛,倒也有些無所謂了。

此時葉桦心中的念頭是希望早點死去,可惜沒能如願,這煉魂術十分歹毒,對身體的損傷并不大,但對于精神的折磨是沒有止境的,傳聞中那位被活活折磨死的鬼将修士,純屬意外。

看了一天好戲的錢管家終于有些疲倦了,臉上的笑意也無力維持了,笑得有些倦了。打了很多次哈欠,讓他的神情有些疲憊。這時,錢管家從地上站了起來,甩了甩手臂,活動下筋骨,還唉聲嘆氣地說道:“看得好累啊。”

這句話讓葉桦原本無神的眼睛煥發出了一絲生機,怒火再次在他眼中熊熊燃燒,緊緊咬着下唇,心中很是不甘,不過,卻無可奈何。

“行了,也是時候送你離開了,畢竟我也善良,不忍心看你如此痛苦。”錢弈帶着微笑,即便在葉桦臨死前也還要再氣他一下,在他想來,若是能将葉桦氣死,也省了他一番手腳。

果然,聽了錢管家的話,葉桦眼中的怒火如加了油一般,燃燒得更旺了,但同時,葉桦的眼中也蘊含着解脫的神色,這種刻苦銘心的痛苦常人無法忍受得了,葉桦被折磨了這麽久,也是時候解脫了。只是,他有些不甘啊,死過一次的人才知道生命的可貴。

腦海中閃過一道道聲音,對他十分溺愛的父親,未曾謀面的母親,身影顯得十分模糊,還有那個對他十分照顧,常常葉哥葉哥這樣叫的小朱。

錢弈也沒有興趣再和葉桦耗下去了,右手微微一擡,一顆散發着幽光的鬼火緩緩出現在錢弈的手心處。

葉桦見到這,不由咧嘴一笑,連死亡都不害怕了,心中想到,難怪這趙元和錢管家是親戚呢,連殺人慣用的法術都一模一樣。

見到葉桦在臨死的時候竟然笑了,錢管家也沒有興趣去詢問原因了,回給葉桦的只是無情的雙眼,和一聲冷笑。

錢管家對着葉桦輕輕一抛,恐怖的火焰朝着葉桦方向激射。

葉桦也閉上了臉,十分安詳地等待着死亡的到來。然而,葉桦的運氣總是好的,在鬼火到達葉桦面前時,一個青色的能量護罩出現在葉桦面前,替葉桦阻擋了這兇猛的火球。

只見鬼火砸在護罩上,發出一聲“嗞”的聲音,便化為火星砸落在地上了。聽到了這響聲,葉桦瞬間睜開眼,向着眼前看去,看到這橢圓形的青色護罩,和他面前草地上燃燒的火星,葉桦明白了,有人救了他。

“誰?”錢弈的聲音響起,帶着憤怒和忌憚,看向了四周,同時神識迅猛的往外擴散,探查着來人的信息。而時間慢慢流過,錢弈的臉上浮起點點汗水,手臂僵硬地保持一個姿勢,眼睛中充滿警惕。

他竟然沒發現附近的修士,神識也探查不到,一聲痕跡都沒發現,這只有兩種可能,一是對方斂息的法術十分了得,如同葉桦一般。二是對方的實力遠在他上,以錢弈的神識還沒辦法發現對方。

但是,從剛剛突然出現在葉桦眼前的護罩來看,能夠擋下他的攻擊,又能如此及時的施展法術,第二種的可能性很大。想到這,錢弈的冷汗瞬間流下,嘴巴有些發澀,色厲內荏地喊道:“誰?有膽出來。”

而葉桦也很好奇,想看看是誰來救他來了,只是他的身體還被錢弈禁锢着,無法動彈。

“啧啧啧。”聲音從四周傳來,葉桦竟分不清楚是從那個方向傳來的,同樣,錢弈也是不知道這聲音的來源,但他心一下子沉底了,從對方的行為來看,實力恐怕高過他。

錢弈将手放在了手指處的儲物戒指,随時準備着戰鬥,高聲喊道:“閣下到底是何人?能否出來一見。”

錢弈的聲音落下之後,一時之間樹林裏靜悄悄的,仿佛沒有了生靈一般,過了許久,錢弈見沒什麽蹊跷,便松下氣來,看來對方已經走了。

“出來了,又能如何?”一道聲音突兀地從錢弈身後傳來,聲音不大,但聽着有些蒼老。然而這個聲音落在錢弈的耳朵裏,卻如同驚雷一般響亮,讓錢弈一陣顫抖。這個人竟在他背後,而他一點也沒有察覺,若是這人對他動手,那他豈不是遭殃。

錢弈反應過來之後,迅速轉過身去,然而,當看清楚來人的時候,錢弈臉色瞬間蒼白,毫無一點血色,眼中一陣無神。

只見一個披着黑袍,長相十分醜陋,身體有些瘦弱的老者靜靜地站在那裏,那雙眼睛沒有一點色彩,整個模樣如同童話中的魔法師一般,将自己隐藏在黑袍中。

“老爺,您怎麽來了?”錢管家的身體劇烈顫抖着,連說話的聲音也有些變了。眼前這人就是魏府的主人,葉桦的主人,魏老祖。

聽到錢管家的話,葉桦一下子明白來的人是誰了,眼中帶着不可思議,雖說他曾經将魏老祖擡出來當擋箭牌,但是那只是說說而已,沒想過,魏老祖真得會來救他,只是,這魏老祖怎麽知道他在這呢?葉桦心中十分的不解。

“呵呵,我若不來,怎麽會知道竟有人敢背叛我。”魏老祖的臉上浮起一絲笑容,不過,眼睛卻異常的冷,使得原本便有些恐怖的臉變得更加難看。眼中發出陣陣寒光,射在錢弈的身上,讓錢弈顫抖不已。

“老爺,您聽我說,……”錢管家開口想要解釋,臉色發紫,極為焦急,跟了老爺這麽多年,他知道若是不解釋的話,恐怕難逃今日啊,魏老爺的手段比他更加厲害,絕對不是葉桦這種狀态,能讓他生不如死。

魏老祖擡手阻攔,眼中露出嘲諷之色,說到:“不用,從你剛出魏府的時候我便知道了,全程我都在場,我就是想看看你會怎麽處理?你的理由我也知道,不就是你表弟被我奴隸給奴隸了嗎?你想着報仇,便背叛了我。”

聽了魏老祖的話,錢弈大驚,沒想到魏老祖全程在場,這次怕是栽了。

“既然被奴隸了,那就奴隸呗。”魏老祖接着說道:“我的奴隸将你表弟奴隸了,那你就得受着,連情緒都不能有。”魏老祖平靜的話語十分霸氣,遠遠甚于錢弈,讓人聽了都不敢說出半個不字。

第 41 章 系統的噩耗

“我們走!”

在幾名保镖的簇擁之下,葉啓明直接帶着李翺、唐尋路、葉心柔三人離開這裏,坐上汽車呼嘯而去。

原地之剩下了看熱鬧的吃瓜群衆,和那名癱坐在地,嗚呼哀叫的攤位老板。

“沒辦法,誰讓他自己打了眼呢?打眼也就算了,還臨時反悔,這根本是沒有一點職業道德啊!”

車內唐尋路一邊把玩這手中的這塊田黃凍石,一邊怒斥剛才那名出爾反爾的攤位老板。

“李翺,你的運氣真是太逆天了吧,居然能夠在這種不起眼的攤位,發現一顆價值連城的田黃凍石,還只是用了一千塊,就将這價值數千萬的田黃凍是給撿了漏,我現在除了牛逼兩個字,就在也沒有其他的語言來形容你了,請受我一拜!”

唐尋路說着便将田黃凍石,重新遞給了李翺。

而李翺此時也是欣喜若狂,本來他還以為先前那名攤位老板反悔後,自己可能就拿不會這塊價值連城的田黃凍石了,幸虧半道裏葉心柔的父親突然出現,并伸出了援手,否則李翺這幾個高中生,還真不知道該怎麽辦啊。

“葉叔叔,剛才真的是謝謝你了,要不是有你的話,恐怕我們幾人還真出不來啊”

李翺此時趕忙朝副駕駛的葉啓明道謝。

“哈哈,李翺同學你不用這般客氣,這件事不管放在誰的身上,我都會幫忙的,更何況你又是心柔的朋友,我自然不能不管了,買定離手,這本來就是古玩行當的規矩,打眼撿漏的人多了去了,要都是像剛才那個家夥一樣不認賬,那豈不是亂了套了嗎?”

“父親,那你剛才為什麽不直接報警呢?讓警察将那個企圖搶奪田黃凍石的家夥給抓起來”

葉心柔還在為剛才他們沒有報警,而直接離開一事感到十分的不解。

“是啊葉叔叔,我也覺得應該将那個老板給抓起來”

唐尋路這時也接過話說道。

“你們兩個就是太年輕了”

聽到自己女兒和唐尋路的話後,葉啓明再度笑了起來。

“雖然說那名攤位老板做的不對,但是像古玩行當,這種撿漏打眼的事情,本來就是說不清楚,再加上李翺這一千塊的撿漏,直接導致了那名攤位老板數千萬的損失,就是喊來了警察,恐怕也會讓我們私了,而我剛才之所以要提出報警,就是為了用搶劫這個罪名吓唬他,然後我們在趁機離開,其實若真是報警的話,那名老板反而不會吃太大的虧”

葉啓明一邊說着,一邊再度朝李翺手中的田黃凍石看了過去。

“李翺同學,你的運氣還真是好啊,如今你也算是千萬身家了啊”

“唉,葉叔叔你說笑了”

李翺此時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

“怎麽樣李翺?想好了沒有,準備怎麽處理這個田黃凍石呢?是擺在家裏當做收藏,還是賣了呢?”

“當然是賣了!”

李翺還未開口,一旁的唐尋路便趕緊接過話說道:“李翺趕緊出手,而且還要委托拍賣公司,将這快田黃凍石給拍賣了,這樣雖然會被賺取一些傭金,但是更加安全,而且拍賣的價格更加的高,相信我!”

“好,那就聽你的吧,反正我對這拍賣什麽的也不太懂”

“那不如就交給我們公司吧!”

葉啓明聽後,再度笑着沖李翺說道:“李翺同學,你要是信得過我的話,就将這田黃凍石,交給我們瑤池珠寶,我自會替你打理好拍賣的事宜,至于具體的價格,我現在無法給你确認,但是你放心,最後的成交價絕對不會少于三千萬的”

“什麽!三千萬!我靠!”

聽到葉啓明此話後,李翺頓時腦中一片眩暈。

三千萬啊,這若是放在以往,李翺就是做夢,也想不到自己能有三千萬啊。

“好,那就…”

李翺剛一答應,當即便聽見車外響起了一陣爆裂之聲,緊接着原本正常行駛的車子,也随即七拐八拐連續甩尾。

“老爺,有一個輪胎爆胎了!”

此時主駕駛的張老趕忙連踩剎車,不停來回控制方向,這才安全的将車停在了路邊。

“好險啊,剛才我們車速可是很快的,要是再晚一點,恐怕車子直接就翻了”

唐尋路下車後,趕忙長出了一口氣。

“沒理由啊,這公路上好好的,怎麽會爆胎呢?”

張老下車後,立即開始了檢查,而葉啓明也是滿臉的疑惑。

“張老,把備用胎換上,我們還是敢趕快送李翺、小唐到他們住宿的地方吧”

“好的!”

可是那張老剛一将備胎換上,忽然一又是砰的一聲。

“不是吧,怎麽備胎也爆了,這到底怎麽回事?”

此時李翺、葉啓明幾人,皆面面相觑,再加上如今已經是晚上十點多了,随着一股冷風吹來,衆人頓感後背發涼。

“難道…”

“別胡說!”

未等葉心柔開口,葉啓明便立即制止了她接下來的話語。

“沒關系的,我這就打電話叫拖車”

可是葉啓明拿出手機後,卻發現一點信號都沒有。

此時老張、唐尋路和葉心柔,也随即拿起各自的手機,也全都是沒有一點信號。

“老唐,幫我拿一下,我看看我的手機”

李翺說着便将田黃凍石遞給了唐尋路,然後拿出手機一看,頓時大喜。

“各位,我的手機有信號啊!”

“咦,我的手機也有了”

“我的也有了”

此時葉啓明等人,也都立即高興的搖了搖自己的手機。

“這到底怎麽回事啊?這麽怪,不管了,先打電話吧”

葉啓明一邊嘟囔着,一邊撥打起了拖車電話。

“噔噔噔!”

可不知為何,正在等待接通的途中,電話又忽然沒有了信號,而且還是衆人一同沒有的。

“這…”

此時李翺忽然一個念頭閃過,再度将田黃凍石遞給了唐尋路。

而就在他遞出的這一瞬間,衆人的電話也随即恢複了正常。

想到此處,李翺再也不敢拿回田黃凍石了,而是立即朝着自己體內的系統問道:“這到底怎麽回事,為什麽?”

“叮,宿主是想問,為什麽你獲得了田黃凍石之後,便會出現這一切怪異的事情嗎?”

“是啊,怎麽我還沒說你就知道了,莫非是你搞的鬼”

“非也非也,溫馨提示宿主,憑借鑒寶法眼,撿漏所獲得的一切價值昂貴的物品,宿主都不能直接擁有,否則變回厄運纏身”

“什麽?你不會是在耍我吧?”

聽到系統此話,李翺頓時吓得差點喊出聲來。

而此時在一切恢複正常後,葉啓明也成功撥打了拖車電話,估計要不了多久,衆人就能夠回到住處了。

“不是在耍你,而是在陳述事實”

“系統,這田黃凍石可是價值三千多萬啊,這麽說我一分錢都拿不到了嗎?”

第 43 章 早起亂叫的煩人鬼

方蕩三口兩口就将一盤子土豆絲外加一大碗糙米飯全都吃光,雖然肚子還餓,但方蕩還是放下碗筷,瞪大了眼睛看着李二。

方蕩的眼睛明亮如同寶石一樣,在屋中昏暗的燭光下閃閃發光。

李二也望着方蕩,臉上笑眯眯的神情在幾分鐘後開始不自然起來。

“你說的發財的辦法呢?”方蕩見李二不說話,開口問道。

這白牲口的眼睛怎麽一點迷糊的意思都沒有?

李二幹咳一聲,開口問道:“兄弟,這麽晚了困不困啊?”

方蕩連連搖頭,雙目猶如寶石般閃閃放光,猶若火炬一樣,果然一副相當精神的模樣。

李二看了看被舔得如同被仔細刷洗過的盤子,琢磨了一下後又問道:“你覺得這裏的菜怎麽樣?味道還成吧?”

方蕩舔了舔嘴唇,憨厚一笑道:“沒吃過這麽好吃的飯菜。”

方蕩說的絕對不是假話,這一頓飯,在他口中實在香甜,比在靖公主家苦嫂做的還好吃。

對于方蕩來說,那些蒙汗藥只能算是佐料,如同飯菜之中加了味精一樣,平淡無奇的飯菜加上蒙汗藥,在方蕩口中出乎意料的好吃,方蕩很滿意,就連奇毒內丹也很滿意。

李二揉了揉自己的臉道:“不急,不急,我先去解個手,回來咱們再說。”

說完李二直接走出了房間,将房門關上的時候身後傳來笑聲:“當家的,得手了?快拿出來我看看……”

李二連忙回手将身後的黃頭的嘴巴捂住,扯着黃頭一路來到院子中間,鐘武和邊丁也在,連忙跟在李二後面,一起來到了院子中的桃樹後面。

李二這才松開黃頭的嘴巴,低聲道:“狗日的奸商!給咱們的貨色越來越差了!”

黃頭揉着嘴巴道:“怎麽的?那藥還沒起效?”

李二冷哼一聲道:“沒,再等等吧!”

鐘武在一旁笑道:“不急不急,好菜不怕晚,多等一會就多等一會,反正煮熟的鴨子飛不了。”

李二此時滿臉陰鸠,和在方蕩面前的和氣模樣完全不同。

四個人蹲在樹後,等了約莫一炷香的時間,李二站起身走回房間。

以往一瓶蒙汗藥吃下去,鍛肉層次的武者一盞茶的時間就昏睡不醒了,現在都過了四個一盞茶的時間了,那小子怎麽都應該趴下了。

李二搖了搖頭,這年頭做買賣太他娘的難了,點子實在不好找,今天好不容易碰到一個,他娘的還被賣藥的算計了,要不是易區之外仇家太多,他早不在這裏混了,以他的本事,天大地大,幹點什麽都比在這裏坑蒙拐騙來得潇灑。

一想到這裏,李二臉色就更不好看了,伸手摸摸兜中最後六枚十草丹和一顆百草丹,他現在手頭越來越緊,再不打點食兒吃,他們哥幾個都得被丢出易區。到時候想好好死恐怕都難。不過好在這家夥自己送上門來。

一邊想着,李二一推房門,随後就覺得有東西刺目耀眼。

對,就是這種感覺!

李二看到的是方蕩的那雙明亮的大眼睛,此刻這雙眼睛如同兩盞燈一樣,目光咄咄的看着他。

噫!李二倒吸一口涼氣,看方蕩這狀态,別說睡覺了,這麽坐一晚上都不帶眨眼睛的,吃蒙汗藥越吃越精神的他還是頭次見到。

“狗屁的老賤種,蒙汗藥抽條也就罷了,竟然敢賣假藥給我!”李二心中、将賣毒的掌櫃罵得狗血淋頭,臉上卻還得笑容滿面,生怕方蕩看出什麽不妥一走了之。

李二覺得自己太可悲了,陪吃不說,現在竟然還得賠笑,這簡直就是找了個祖宗回來。

方蕩見李二回來了,連忙再次追問如何能夠掙大錢。

李二現在哪有這個興致?他滿心思的就想去老賤種家将他掐死。

不過這種情況也不是沒發生過,畢竟毒藥這東西煉制出來後,不可能挨個找人試毒,一百顆毒藥總有那麽幾顆藥效不佳的。這是李二沒有現在就直接去找毒藥店掌櫃的唯一原因。

李二淡淡的道:“我今天乏了,先睡吧,明天再說!”說完李二不理會方蕩,轉過身,手指對着外面擺動兩下,随後就将房門關上。

外面等得興奮無比的黃頭、鐘武還有邊丁都是一愣,那小子竟然還沒睡?這是什麽情況?

緊接着房間的燈滅了。

李二看着方蕩那雙在黑暗中似乎依舊放光的雙眼,再次搖了搖頭。

方蕩确實覺得自己現在精神不錯,身上的疲憊一掃而空,現在想叫他睡他都睡不着。

此時咚咚咚的敲門聲響起,李二動都沒動,直接道:“是黃頭回來了,以後咱們都是兄弟,你去給他開門吧。”

方蕩打開大門,黃頭的腦袋探了進來,雖然明知道事情出了岔子,但看到方蕩眼神明亮得如同夜貓子一樣瞪着自己,黃頭還是覺得不可思議,心中詫異萬分。

“黃頭,這個小兄弟以後跟着咱們了,算了,有些事明天再說,你也睡吧。”

黃頭應了一聲,随手帶上門,衣服也不脫直接上床,随後房間中鼾聲默契般的響起。

方蕩見兩人都睡着了,舌尖挑了一下奇毒內丹,也躺在床上,琢磨着自己離開這裏後,無論如何還得先回爛毒灘地,他太想自己的弟弟妹妹了,外面世界這麽好,他一定要将弟弟妹妹帶出來。

方蕩在這裏翻來覆去想自己的事情,卻快要活活累死對面的黃頭還有李二了。

他們兩個假裝打鼾,幾分鐘沒問題,十幾分鐘也沒問題,一個時辰就不成了,太累了,比耍一天拳還要累。

他們原本盤算着等到方蕩睡着了就下手,将方蕩的劍拿走,然後來個人去屋空,但方蕩眼睛瞪得跟星星似的,那裏有半點要睡覺的意思?

并且方蕩躺在床上還抱着那把鏽劍,簡直就像是抱着自己的老婆一樣,這叫李二越發相信這把鏽劍一定是件好東西。

李二心中滿是苦澀,“他娘的,現在掙點錢兒忒不容易了!”

不知不覺間李二和黃頭倒是先睡着了。

迷迷糊糊的一晚上,正睡到香甜無比的時候,李二朦胧中陡然聽到洋氣十足的呼喝聲。

驟然聽到這種聲音,仇家遍地的李二吓得一個鯉魚打挺從床上蹦到了床下,雙拳在胸口一架,拉開架勢就要拼命,結果一拳正中一個肉乎乎的東西。

另外一張床上的黃頭比李二彈起的速度稍慢一線,虧心事做多了就這點不好,一有風吹草動,便風聲鶴唳。

結果黃頭彈起來,雙腳尚未落地,便被迷糊中一拳砸出來的李二正中鼻梁,直接給揍得鼻涕眼淚一起往外淌。

李二發覺自己揍的是黃頭的時候,黃頭已經跪在地上抱着自己的鼻子嗚嗚怪叫了。

要不是黃頭的那一腦袋黃毛太容易辨認,李二肯定還會再撲上一腳,到時候黃頭估計連叫都叫不出聲了。

“什麽情況?”李二此時才發現床上的方蕩不見了,而那呼喝之聲是從院子裏面傳來的。

緊接着,就聽到外面亂成一片,叫罵聲不絕于耳,黃頭揉着酸麻脹痛的鼻子站起來,幽怨的看了李二一眼,随後轉身開門,結果他雙手剛剛摸到門邊上,大門咚的一下被撞開,敞開的大門正中黃頭的鼻子,黃頭一聲沒吭,直接又跪了,這一次鮮血直流。

是方蕩從外面沖了進來,險些一腳踩在黃頭的腦袋上,幸好黃頭的腦袋比較醒目。

方蕩連忙将大門關上,外面的喝罵聲依舊山響,什麽髒話都有。

“你幹什麽了?”李二瞪着眼睛看向方蕩。

方蕩撓着腦袋道:“練拳啊,我每天早上起來都要練拳啊。”

李二這才明白剛才那一聲聲中氣十足的呼喝是怎麽回事。

李二看了眼外面剛蒙蒙亮的天空,這個時辰是人睡得最香的時候,方蕩在院子裏大聲呼喝,不被罵才怪了,在這易區之中混的,都不是善茬,方蕩還能活着回來,殊為不易。

見方蕩跑了,外面罵得更兇,李二本就渾身難受,心中一萬個不爽,再被捎帶着破口大罵,額頭上青筋蹦起老高,一踹門走了出去,随後外面的罵聲好似被掐住脖子的雞,一下就消失無蹤了,随之而來的是叮叮當當的關門聲,顯然外面的人都極為忌憚李二。

李二黑着一張臉走進來,瞪了方蕩一眼喝道:“以後不許大清早的亂嚎!”

方蕩小心的看了眼外面,果然沒人了,方蕩自己也琢磨着這裏或許和靖公主那裏不一樣,人們都比較懶,不喜歡早起練拳,方蕩暗忖道:“看來我需要學的東西還有很多,娘倒也說過,這個世界處處不同,所以處處有趣。”

方蕩當即點了點頭。

李二昨晚打鼾打得直流口水,折騰到半夜才睡,一大清早又被方蕩幾聲叫喚搞起來,渾身不自在,到處不舒服。

武者不是修士,睡不好一樣渾身沒勁。

李二心中暗恨,正要罵方蕩一個狗血淋頭,此時一道光芒晃過,遠處天際一道晨光降臨凡間。

李二微微眯眼,目光下意識的尋找光源,當即就看到了方蕩腰間系着的那把鏽劍黑鏽中裸漏出來的秋水般的劍身,劍身反射陽光在他眼前一晃,使得李二心中的怒氣瞬間消散,李二算是半個行家,只是驚鴻一睹,心中估算,這把劍的價值還遠在鐘武邊丁兩人估算之外。

一臉怒氣的李二臉上當即露出和藹的笑容來,用連他自己聽着都覺得肉麻的言語道:“算了,算了,下不為例,你這樣吵着別人睡不着覺,別人不罵你才怪了。”

第 45 章 阿姨,我們不約!

全場又是一陣猛烈的笑聲,現場一片歡聲笑語。

主持人竭力控制着自己,但是一聳一聳的肩膀,還是把他徹底的出賣了。

過了十來秒,主持人也才緩過勁兒來。

他問道:“好了,淩霄再跟觀衆們說最後一句吧。”

淩霄眨巴眨巴眼,咧嘴一笑。

“其實我是一個很堅持的人,我也不知道這是不是一件好事,但是在這裏我想跟大家說。

在座的美女們滾床單不?我超強!”淩霄沒有絲毫顧忌地說道。

“叮!宿主展現渣男本色,生命之力+1!”

“叮!宿主展現渣男本色,神魂之力+1!”

“叮!宿主展現渣男本色,華夏幣+10萬!”

“叮!宿主展現渣男本色,魅力+10!”

“叮……”

轟!

整個競技場再次爆炸,網絡直播間的彈幕,更是瘋狂。

“原來堅持還能這麽用!”

“我,淩霄,堅持要和很多美女滾床單!”

“牛批!這小哥心得有多大啊!”

“笑死了!淩霄如果出事,一定是毀在這個嘴上!”

“看着很無恥、很污,但是這麽光明正大的說出來,真的好可愛啊!”

“我一定瘋了,竟然對淩霄沒有絲毫反感!”

“大家好,這是我老公!”

“前面小*砸滾犢子!這是我老公!”

“……”

直播間裏的彈幕,再次沒有任何意外的歪樓。

就在所有人以為歡樂就要結束,淩霄返回自己座位的時候。

只聽采訪區附近座位上的十來個妹子,齊聲高呼道:“淩霄!我要睡你!我要給你生猴子!”

轟!

競技館再次爆炸,所有觀衆瞠目結舌,現在的妹子這麽兇悍的嗎?

而後讓他們更為驚訝一幕出現了,這話就像是傳染病毒一般,向周圍的人瘋狂擴散!

“淩霄!我要睡你!我要給你生猴子!”

“淩霄!我要睡你!我要給你生猴子!”

“……”

最開始只有十來個妹子,再然後就變成了上百個妹子,直到最後就連男人們也被感染了。

整個競技館來來回回,就回蕩着一句,“淩霄!我要睡你!我要給你生猴子!”

交流賽的工作人員快要哭瞎了,這特麽是現場直播、網絡直播啊,我們的飯碗怕是要丢了!

而淩霄也是懵了,是我跟不上時代了,還是怎麽了?

渣男難道就這麽受人歡迎嗎?我怕是要死在床上!

淩霄一想到那一幕,立刻毛骨悚然,立刻道:“男性觀衆們,趕緊給我閉嘴!

至于女性觀衆們……我還是孩子,阿姨,我們不約!”

這貨話一說完,扭頭就走,那樣子就算十頭牛都拉不回來。

噗!

所有觀衆再次笑噴,明明就是普通高中男生,卻硬要裝出一副渣男的樣子,太搞笑了!

随着淩霄的離去,比賽再次繼續下去。

不過現場的氣氛,根本不可能達到淩霄之前的熱度。

直播間裏的彈幕,也是十不存一。

“淩霄離場的第五分鐘,想他……”

“淩霄離場的第六分鐘,依然想他……”

直播間裏竟然有人發起了想念淩霄的彈幕,而後其他水友們同樣發起了類似彈幕。

到最後所有彈幕的關鍵字只有兩個,那就淩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