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9 章 否極泰來

雲歡親政半年。

鑒于她頻繁出恭是熱情,睡過頭,華青國的大臣們終于忍不了了,這天,下朝之後,集體來到陛下寝宮。

聲聲指責。

“陛下,你今後不能如此任性了”。

“老臣以為那明聖國的皇帝定是沒安好心,說不定他內心正觊觎您的國土”。

“……”

“您登基也有半年了,也該考慮後君之事了”。

“……”

也許是群臣連番轟炸的原因,雲歡竟不堪忍受,當衆昏倒了。

倒下之前,她也奇怪自己的抗責能力怎麽突然變弱了。

不過她還是很慶幸的,似乎正好躲過一劫。

然而,等她醒來之時,卻見到依然立在殿內的大臣們。

十分恐慌。

“你們打算什麽時候離開朕的寝宮?”她面如死灰問。

這時,不等衆大臣出聲,一名太醫先上前回話,“禀陛下,方才微臣為你號脈,發現您已經身懷有孕一月之久!”

有孕?!

擦!

頓時,她心跳加速,面色發紅,全身緊繃,驚慌失措。

怎麽辦?

眼下這種情況豈不是不打自招,表明她和訾宜茍且,不對,私會……

良久,在衆臣期待的目光下,她聲音顫顫巍巍怒叫,“劉太醫,你是不是老眼昏花,弄錯了吧”。

言罷,拼命對他擠眼暗示。

可是劉太醫忠肯正值,不為女皇所左右,立在殿前,聲如洪鐘,直言。

“陛下,沒錯!臣號脈用的是心,與眼無關,就算臣雙眼不行,也不打緊,臣反複确認多次,的确有孕一月,微臣行醫多年,喜脈還從未號錯過,微臣敢用人頭保證,您有孕了”。

擦,擦。

“行,行,朕用不着你的人頭”。

雲歡一個嘚嗦,甩手,繼續和他說下去,只怕他連她哪日和訾宜私會都能說出。

無言,她暗暗觀察殿內群臣的表情,發型他們個個都是目瞪口呆,定在原地。

心焦不已,這該怎麽對他們交待?

她咧嘴傻笑,“衆愛卿……”

正打算裝傻充愣,卻被呼聲驚住,大臣們突然大笑起來,一齊跪地,令她大驚失色。

“恭喜陛下,我們華青國後繼有人了”。

她小心翼翼問,“朕有孕,你們不生氣?”

大臣們含笑,“國主有孕,這自然是喜事啊”。

“那這個孩子是明聖國皇帝的呢?”她再問。

似乎這個孩子把大家樂壞了,到現在大臣們的嘴還未合攏。

“不管是誰的,都是您的皇嗣,只要是您生的,便是華青國未來的國主”。

側頭暗想,好像是這麽個道理。

她大喜,想不到事情會峰回路轉,瞧瞧這些個大臣把她當國寶的眼神,她心生一念,故意哀聲一嘆。

“哎呀,朕頭好疼”。

聞言,大臣們一下緊張起來,皆催促太醫,“快,快給陛下看看,眼下陛下可不能有任何閃失”。

擦!

還真管用。

她心下快活,又試了一次。

“哎,朕突然想吃明聖國東陽城的橘子了……”

“快!快命人去取回來給陛下享用”。

頓時,又是一陣手忙腳亂。

她還以為這個孩子是她和訾宜私會的證據,他們會拿他不斷說事,想不到還依仗上了。

對于此事,她是相當雀躍的。

自那日後,因為懷有身孕,她成為全國上下保護對象,不僅衣食住行樣樣精細更多,就連走個路都有人在前面試試平坦,她瞬間從慫慫的女皇變成高高飄揚不可亵渎的太上皇。

_____

女皇有孕,事關重大。

很快,這個消息傳至明聖,明聖的朝臣一改往日謹防态度,趁着上朝,群臣激昂上奏,要求皇上一定要将明聖的嫡嗣搶過來,為了皇嗣,甚至要不惜一切代價。

訾宜汗顏。

他內心默默表示可不可以連母親一起搶過來?

當然,這只是他一個暗想。

所以,世間比雲歡更牛的人出現了,盡管他現在還不能算個人,只能算個球,但他依然上天入地無人能及的尊貴。

因為他爹是天下霸國的皇帝,他娘是僅次的大國國主。

牛叉。

當他還是個球的時候,明聖和華青的兩國元老已經熬盡枯燈,為他取了一個響亮的名字,霁!

至于姓氏……待定。

他僅是個球,已經成為兩大國不惜一切手段争取的東西,還不知出生後會是什麽樣。

為此,兩國之間,邦交也鬧的沸沸揚揚,矛盾重生。

華青國,雲昭殿。

輝煌宮殿,空蕩蕩,寂靜無聲。

清風吹過,黃紗帳被掀起一角,才發現裏面有兩個人,女子雙手摸腹,面帶笑意,她身後正有一男子滿懷深情,也在細細摸她的肚子。

“等他出生,我們便把江山交給他,好不好?”

“當然好,到時,我們兩人便可游盡天下風景,踏遍千山萬水,做一對永不分離逍遙自在的神仙眷侶”。

“正是此意!”

就這樣,當這個叫霁的男孩,還未出生之時,他的命運便被兩個人偷偷摸摸的定下來。

盡管他還是個球。

☆、大結局

六年後。

霁五歲,他那不負責的爹娘挑選兩名賢能忠臣輔佐他,把江山交出來,兩人便一起出宮游歷,從此不見人影。

為什麽這麽早傳位給他?

只因,他三歲生辰那年,實在忍受不了兩國為他争鬧,小小年紀的霁在自己的生辰宴上,當着明聖和華青兩國衆臣面,大叫了一聲。

“既然本宮是你們各自唯一的皇嗣,而且你們都想讓本宮去你們國家繼承皇位,那不如江山合并,本宮一并繼位”。

看似童言無忌的話,卻得到了兩國大臣一致認同。

如此,他便早早被迫繼位。

霁,端坐在龍椅上,靜靜看着她母親寄來的書信,雖才五歲,然而他身上的氣勢卻是天生王者。

滿頭白發,弓着背的蘇公公,慈愛的看着五歲的小主子,“皇上,如何?太上皇他們說了些什麽?他們都還好嗎?”

霁擡起棱角分明的眉目,把書信遞給蘇公公。

細細的童音故作沉穩道,“很好,而且近日他們游歷到了十師叔的淨月谷”。

“若是如此,那麽他們定是見到了公主了,公主離宮也有些時日了,沒了這個小東西在老奴面前鬧騰,老奴反而想她了,也不知太上皇他們提到小公主了沒?”,蘇公公攤開書信,一會笑一會嗔,但還是不忘關心他那個妹妹。

半響,他再次羞澀笑出聲,“主子,老奴近日眼神不太好,總看不清這上面的字跡,不如,小主子您為老奴看看告訴老奴吧”。

“不用,朕記得”,他擡手阻止蘇公公遞回書信的動作,道,“上面母親說了,她去淨月谷不過兩月,已與十師叔相處甚好,并且她在那邊跟着十師叔學習醫術,研究藥草,很是高興,她還特意讓母親告訴你,不用為她擔憂,她一切都好,讓你和風姑姑照顧好自己”。

蘇公公低頭淺笑,“這丫頭!”

霁有些疑惑再道,“不過信尾特意交待了一件事,母親她讓我派人将她宮內那株白玉蘭送到淨月谷”。

白玉蘭?

蘇公公緩了緩氣,“那不是你母親平日細心照顧,最緊張的花嗎?”

“對,就是它”。霁凝目,陷入沉思。

那株白玉蘭是母親為師公所種,因師公出事,這些年一直未能送出去,但醫術精湛的十師叔仍然堅持多年照顧昏迷不醒的師公。

這個時候母親突然讓他将他送到淨月谷,難道……

“主子,那老奴這就去命人收拾一番,将它護送過去?”蘇公公不服老,每日依然堅持奔波在皇宮深處。

霁輕輕點頭。

淡淡失落浮上眉間,他們都在淨月谷相聚,而皇宮卻只有蘇公公陪着他,片刻,想到他那三歲的妹妹,為躲避宮中之事,早早便借故到淨月谷過悠閑的日子,輕笑,大家都說他聰明睿智,在他看來,妹妹比他聰慧。

後殿。

蘇公公立在廊下看着遠去的侍衛,面上的皺紋擠到一起,目光遠眺,默默祈禱。

希望大翰國也能像這株白玉蘭一般,不管歷經多少風雨,都有等着它的人!

此書完

------題外話------

因為撲文,所以早早完結,望大家原諒乃。

嘿嘿

此文正文全部完結,番外多少不定,不過可以确定的是,有!

另外,喜大樂奔,乃針對看完此文的讀者,搞了一個完結活動,只要一直跟閱到此章,看到題外話的讀者,到評論區給奶大留言(一直不好意思說出自己在圈中的稱號,今天不管了,沒錯,大家都叫我奶大,==),言歸正傳,留言過後,奶大有潇湘幣獎勵。

獎勵內容如下:

第一名,188幣

緊接十名,50幣

自十二名開始,10幣

可重複留言,不過獎勵過的在同一天繼續留言不予獎勵,只在隔一天後,第三日繼續留言,奶大便繼續獎勵。

活動截止時間為奶大新文上傳之日。

等着你們讓奶大破産…

最後,感謝anu846da、lwk、墨跡小白、13810821850的陪伴!

☆、師傅前傳

冬未至,卻陰冷反常。

圓月高挂,夜越深越寒,銀白的月光猶如寒刀利鋒鋪灑在大皇子金碧輝煌的行宮上方,金色的琉璃瓦反折着盈盈赤光,炫目耀眼,在這片金色下面,正是大皇子行宮內富麗堂皇的太和殿。

李齊輕蔑一笑,高舉酒杯,“二弟,父皇龍體得能康愈,最寬心的莫過我們兄弟,來,我們一同飲下這杯酒,願父皇此後無病無痛,福壽延綿不絕”。

皇上病卧寝宮多日,一直在殿內處理政事,已有一個月未上朝,舉國上下皆擔憂不安。

所幸今日太醫院院使終于宣布陛下的龍體逐漸好轉,不日即将複原如初。

皇上是龍子,他的病能康愈,大皇子認為理應是上天的恩德。所以他今夜在太和殿設宴廣邀同僚,商議祭天之事。

對于此事,衆大臣皆贊大皇子心思細膩,孝心可嘉,心中皆知曉大皇子這是直白的想取悅皇上啊。

然而他們認為大皇子此舉雖過于故意為之,也好過他的二弟,陛下親封的太子殿下,終日只知道憂心焦躁,躲在府中舞文弄墨,兒女情長,徒占儲君一位。

一襲銀白衫在身,墨發一絲不茍整齊并在腦後,太子李陌一如既往儒雅風流,配上美如谪仙的面容,猶如塵外之人。

李齊眼眸一閃,微微失神。

李陌他雖為太子,但是李齊畢竟是他皇兄,見他舉杯,舒懷一笑,連忙同他一般,輕舉酒杯,“為父皇龍體安康,我們一同飲”。

随即,李齊便昂頭美酒入肚,哈哈大笑起來。

見他的異樣,長黎隐約覺得不對勁,攔下太子手臂,輕聲提醒,“殿下”。

李陌暗暗搖頭,擡手也一飲而盡。

他當然明白長黎的暗示,只是現在的華青國,只剩他與皇兄兩兄弟,他無論如何也不相信皇兄會害他,何況還在父皇逐漸好轉的時候。

李齊看了一眼他們,顯然他已經知道他們心中的估量,無聲的冷冷一笑,輕輕撫摸手中碧綠色似一汪清水的玉佩,上面刻着龍鳳呈祥的圖案,觸手如脂潤滑,絲絲涼意透入心底。

幾回對飲之後,李陌無任何不适,回身對長黎安然一笑。

做奴才的,只要主子無事就好,長黎自然是松下一口氣。

行宮外面的天越來越沉重,快到子時了,靖兒肯定在等他回府,想到這,李陌面上不由自主洋溢起笑容。

“夜太深了,祭天之事還請皇兄多費心,今晚本宮就不多留了”。他起身辭行。

大殿酒肉深處,李齊正起身笑着點頭同意,大臣們也大呼恭送,可是嘴上恭敬,埋下的眼神中卻意味不明,有的鄙夷,有的瞧不起,還有失望。

他明白,此時他們定在想他貴為堂堂太子殿下,卻獨寵着一個普通女人,将她捧上了天,皆覺得他作為男人是個悲哀。

輕笑回意,他與靖兒的感情是這些整日忙碌追逐富貴權利的人永遠無法理解。自小在宮中,其中的爾虞我詐他深有體會,母妃便是被深宮的明争暗鬥害死,若不是父皇獨愛母妃,愛屋及烏,選定自己繼承大統,他寧願退下儲君之位,與靖兒做對山野夫婦,平平淡淡相伴至老。

走出皇兄雄偉奢華的行宮,回望一眼,用金碧輝煌一詞毫不為過。

皇兄一向為人高調,只怕這也是父皇不喜歡他的原因吧。不禁遙望簡樸的太子府方向,卻察覺這邊明明是清澈萬裏的夜空,獨獨那邊被厚厚的烏雲籠罩着,陰沉壓抑,見此情形,胸中一陣發悶,隐隐不安,不作他想,只讓長黎加快駕車速度回府。

一路心神慌亂,當看着府前緊閉的大門,他心中越發不安,每回他歸來的晚,靖兒都會讓仆人大開正門等着他。

她說過無論再晚她都會等他平安從外面歸府才肯歇下,每每聽到此他都輕點她的鼻翼,取笑她杞人憂天,“你總是不放心我出門應酬,好像所有人都想着害我一般”。

自嘲一笑,原來不知何時大開的門不知不覺也成了他的習慣,突然見不到,他竟然也會失落驚慌。

長黎去了後院安置馬車,他獨自去敲門,半響無人回應。不免遐想,難道靖兒氣他回來的太晚,故意将他關在門外。

抿唇輕笑,她做了再過分的事,他對她也是無可奈何。

忽然,狂風大作起來,枝幹搖曳,李陌絕美的笑臉在燈籠下顯得有些蒼白詭異。

“咯”一聲,門被風吹開一個小縫隙,呵,原來門沒有上闩,就知道她不會這麽絕情的。

李陌豁然開朗,推門大步跨入。

忽然,寒風更甚,穿過門縫将此時站在門後的他銀白衣袖吹翻,露出的雙耳漸漸也凍的發紅,而他卻毫不知情,滿臉震驚,眼眸中全是不可置信,定住了般傻傻伫在門後。

不知是哪個丫頭的手絹被夜裏的寒風卷了出來,上面繡着一對戲水鴛鴦,針腳的缜密,可見其用心,定是為生死相随的情郎所做,忽忽悠悠飄過福伯和福嬸蠟白的臉面。

李陌耳邊響起今天白日裏他們在他出府前的叨唠,“天冷,太子殿下加件大氅再走”,“長黎,時辰還早不要急,把車駕穩點……”

而此時他們只是靜靜躺在了那裏,已經是兩具屍體。

不!不是兩具,地上橫七豎八、紮亂無序陳列着,是滿院子的屍體!

風還在不斷狠狠的呼嘯,想要帶走滿地源源不斷的怨氣,琴文、墨竹、書香、棋菱……他的近身侍婢,甚至廚房的花嬸都在,一個不少。

李陌全身緊繃,從腳底往上頭皮竄着一股涼氣,顫抖的薄唇,輕呼,“靖兒”。

“靖兒!靖兒”。

慌張從院中的屍體過一遍,這裏面沒有她!他擡起戰戰巍巍的雙腿,驚惶往裏沖去。

路過寝院門口險些被絆倒,他低頭望去,大驚之色閃過,是月語!靖兒的貼身侍婢,正躺在門口,她也死了!

怎麽辦,月語也去了!他感到絕望,再不敢往前一步。

空中飄着濃濃的血腥味,李陌戰栗着還是跨開了腳步。

“靖兒……”,呼聲震動天地,他發瘋般沖進去抱住太子妃施靖兒。

這是他們的新婚卧房,此刻淩亂不堪,桌椅文案全部倒塌在大理石地面,青瓷白瓷碎了一地,壁上的洛神賦圖早被人撕扯的只剩半幅,歪斜着懸挂,獸形銅爐歪在一邊,還在袅袅散着熏香,可是再濃重的香味也掩蓋不了屋內令人作嘔的腥腐味道。

只見施靖兒以不堪的姿勢躺在大床之上,華服盡破碎,裸露出來的肌膚上全是青紫的痕跡,碎布下的雙手拱成厲鬼的爪子,指甲盡斷,還在生生往外流着鮮紅的血,染紅了錦被。

她大睜着雙眼,眸內充滿怨憤的血絲,蒼白的臉龐猙獰不已。

李陌含淚擡起千斤重的手,撫上今早為她畫的秀眉,眉角處皮開肉綻,他知道那定是她撞牆自戕為保清白留下的,此時已經鮮血淋漓。

擡首看着她未閉合的雙眼,像是在嘲笑他,這就是輕信別人的下場。

他不該,不該存着我不害人別人別人便不會害他的幼稚想法,他不該想着血濃與水。母妃的死還不夠他醒悟,哈哈……傻子啊,他就是天底下最大的傻子!

從未感到如此絕望悲恸,今夜回府這幾步路走來,他的心猶如萬箭穿心,靖兒如此慘狀,比用杵臼搗碎了他更撕痛。

為什麽?這一切到底是怎麽回事?他一向待人謙和禮讓,從不與人為敵,為什麽要這麽殘忍,殺光他的家仆不止,還要如此羞辱與他。

“皇兄,為什麽!”他昂頭痛哭流涕大喊。

第 109 章

第 109 章

包括玫雅在內的五個精靈跟着聖子候選的隊伍在諾頓莊園住了一夜,他們不肯走進人類的房子,就在漂亮的葡萄園裏生了堆篝火高高興興唱歌喝酒吹葉子。第二天清早起來莊園的仆人們眼淚汪汪哭喊着目送家人被押解北上,誰也不知道他們這一去還能不能留個全屍,離別的泣音尤其慘痛。

艾爾洛斯站在諾頓先生的書房裏透着窗戶向外望,這座即将封閉的莊園裏人心惶惶,想要偷上幾樣東西趁亂逃跑的人比比皆是。

“做個追逐的樣子就行了,沒必要認真。跑掉就能活下去,活下去就能過上好日子嗎?呵。”

埃克特昨晚就已經和聖子候選聊過了,對後續事項的處理成竹在胸。喬伊斯舉着他新得的寶貝星圖反複欣賞,擡頭看到少年皺着眉頭站在窗前,挑了個輕松話題想讓他心情好些:“您打算選些什麽?騎士們按規矩把收藏室裏最好的東西交上來了,分完就動身出發。”

搜刮戰利品這種事誰都喜歡,不過艾爾洛斯并不打算把那些黃金揣進口袋。

有些錢是不能拿的,拿了不一定能解燃眉之急,但一定會在日後炸個大雷。不過他也不會清高到什麽也不要,真那麽幹了聖騎士們反而不好做人——聖子候選廉潔質樸沒毛病,跟着他的人是不是也得這樣?可是艾爾洛斯自己本就沒地方花錢,騎士們和他不一樣。

“把葡萄樹鏟起來運回耶倫蓋爾栽種,至于聖騎士們上繳的那些財物……裝箱帶去奧特蘭德獻給牧首。休伯安大人想要就要,不想要送進聖地。作為交換,讓那些被關在莊園裏的仆人活到查爾斯二世為艾蘭德家蓋棺定論。”

艾蘭德家族是吉魯克公國的領主,下場如何當然要看吉魯克的國王怎麽想。反正不管他怎麽想,只要能拖延到案子結束這些仆人的命自然而然也就保住了。

“明白了,我這就去交代他們。”由于受到精靈們的刺激,埃克特正是特別想找機會表現的時候。艾爾洛斯由着他跑上跑下指揮聖騎士們做事,心裏盤算着見到休伯安牧首該如何應對——主要還是原主的殼子換了個瓤兒,萬一露餡多少會有點麻煩。

牧首應該是見過原先那位梅爾候選的。能在聖光教廷這樣一個規模龐大、結構嚴密、尊卑分明的宗教組織中做到牧首,休伯安先生絕對不會是個老眼昏花的蠢貨。艾爾洛斯自認并非什麽聰明人,一想到即将要和那些成精了的老東西們見面,渾身上下哪兒哪兒都難受。

聖騎士長咚咚咚的腳步聲在書房外的走廊上來來回回就沒有停歇的時候,喬伊斯放下手裏的星圖,撇開眼睛想了一會兒,收回視線笑嘻嘻:“大人,您就不問問飛艇爆炸後我和埃克特那家夥都遇見了什麽?”

他這麽有興致又這麽好心,艾爾洛斯肯定不想讓他失望:“好吧,我現在問,你們怎麽平安落地的,又是怎麽找到的牧首護衛團?”

牧師一面将星圖折疊起來準備收起,一面得意不已:“哈哈!幸虧有我這個牧師跟着,不然埃克特他這回一定要吃些苦頭。”

他們兩個都拿到了安全包,埃克特不愧是訓練有素的聖騎士長,能常年扛着盔甲重劍四處走。上飛艇時他就換了身輕便衣服,飛艇斷裂墜毀前他更是飛快反應過來及時使用安全包,帶着喬伊斯狼狽落地……倒黴的撞在一塊石頭上斷了條腿。

還好他們被風吹出去一段距離,沒讓後來的爆炸碎片波及。也幸虧有喬伊斯這個身嬌體貴的随行牧師在,治愈術拯救了開局不利的聖騎士。

再往後就沒什麽可說的了,占星術士揚起法杖小露身手确定方向,埃克特揮着重劍一路砍過去,艾爾洛斯和阿拉托爾們被精靈拎着滿森林亂竄時他們就已經成功與牧首護衛團彙合。

因為這個喬伊斯可驕傲了,好幾天過去講起這樁故事還能興致勃勃津津有味。

“習得的知識不一定能派上用場,但那也總比需要用時才發現自己腦袋空得堪比國庫要強吧。”

他這是在笑話某些一而再再而三爆出財政赤字的國家,奈何艾爾洛斯知識貧乏,對于只聽過名字的公國沒有任何好感與惡感。

“嗯嗯嗯,”聖子候選很乖很乖的順着他的話點頭,雖然沒聽懂這個笑話但也非常捧場的給了反應。他這樣做喬伊斯自然心滿意足,口風一轉提起眼下艾蘭德家族将要面臨的困境:“他們死定了。”

“艾蘭德家族這回非垮不可,王室與南部集團明争暗鬥幾十年,從前教廷都是站在岸上兩不相幫,這次終于找到一個名正言順的借口,樞機會議裏的紅袍老不死們絕對不會放過撈黃金的機會。”

他調整坐姿讓自己盡量坐得舒服些,用下巴示意聖子候選也別端着架子:“梅爾大人,這都過去半年,你應該也明白王城伊利亞斯與聖地哈蘭德隆之間的角力吧。查爾斯二世想把聖光教廷變成吉魯克王室後花園裏的裝飾品,教宗冕下則想在大陸上為教廷撕下一片領土,一個完全屬于光明與契約之神的國中之國。”

“我們與王室之間的矛盾不可調和,不管是吉魯克王室,還是其他國家的王室,都一樣。”

艾爾洛斯表示自己不傻,屁股決定腦袋,他知道該坐在那邊——其實就算不想坐也由不得他不是麽。

聖子候選變得知情識趣,牧師很是心情舒暢。

“所以啊,您這一招讓老虎咬死餓狼的決定就很好,沒看到足夠的利益前教廷不能輕易卷入他國內部紛争。證人和證詞都在國王手裏,我們有個備份,這樣一來教廷只需要耐心等待,國王結束與貴族的權力争鬥後就必須付給教廷足夠代價才能把備份贖走。而給那些劫匪行刑的劊子手也不會是教廷的人,将來艾蘭德家族也好,那些仆人也好,要怨恨也只會怨恨他們自己的國王薄情寡義。”

兩虎相争必有一傷,艾蘭德家族元氣大傷吉魯克王室也好不到哪裏去,聖地的壓力将會驟然減輕。喬伊斯美滋滋的看着站在窗邊向外張望的聖子候選,越發覺得跟着這個小子的決定沒做錯。

又有樂子看,又有好吃的,等聖選結束後他就可以順順利利返回瓦爾哈利亞斯學院繼續執教,還多了個聖子候選做學生,完美!

艾爾洛斯·梅爾這個起起伏伏的運氣啊,真是絕了。

“我明白,後面的事與我無關,我不需要插手進去弄髒自己的袍子。”

聖子候選還在看外面那些傻樂的精靈,他看了這麽久,喬伊斯也起了興趣:“你喜歡精靈?是,大家都很喜歡。但你知道這是為什麽嗎?”

艾爾洛斯收回視線,抿嘴向牧師微笑。

這個他還真知道,因為精靈顏好能打,幾乎滿足人類對自身缺陷的一切幻想,就像面完美的鏡子……當然其中最重要的是他們對人類構不成威脅。

如果精靈像獸人一樣不得不南下與人類争奪生存空間,再好看的臉也挽救不了他們的命。

別說精靈戰士武力值有多高,單只“生育困難”這一點,就足夠人類活活堆死這個種族。

就好比第二次世家大戰後期蘇德雙方動用的武器,一方量大管飽但有粗制濫造之嫌,另一方精雕細琢華麗美觀且實用性強。後果就是蘇軍制造的坦克再醜也能圍着德軍的漂亮坦克打,用數量優勢完全摁死了對手的吹毛求疵。

所以在人類看來精靈就是詩歌和小說裏的有趣點綴,不偶爾拉出來溜溜總有點趕不上潮流的意思。

“因為精靈是愛好和平的種族,是平和的生物。”

艾爾洛斯給了喬伊斯一個非常敦厚的答案,牧師笑着點點他:“滑頭。”

“別以為我聽不出來你拐着彎損人家,”他把星圖揣進衣袋裏,目光落在精靈們精致的小辮子上,“精靈平和?笑話誰呢,獸人南下都要繞着索倫森走。”

說到這裏喬伊斯突然頓了頓,擡起手不停撫摸下巴:“不對啊,精靈怎麽會從索倫森跑到格魯亞森來?”

說到這個,艾爾洛斯的表情終于變了:“大概是方向感不太好,迷路了吧。他們曾經要求我幫忙治療幾個族人,作為診費給了我一件光系增幅法器還答應要把我送到奧特蘭德城方向的鎮子。結果……”

結果就是不但方向有點問題,目的地也不太對勁。

兩人本就有一句沒一句的聊天,到這裏也不好再繼續說那些住在森林裏的鄰居們的小話,喬伊斯再次轉變話題。

“還有一件事。距離最後的聖選只剩一年,一年其實還不滿,聖恩節前恐怕教宗就會下令要讓所有候選返回聖地,您有什麽打算?”

這确實是件需要拿出來讨論的大事,可惜艾爾洛斯對此毫無計劃。他一直覺得自己會被随便安排到一個偏遠的角落,到時候想法子重新開荒種地呗。什麽主教,什麽聖子,什麽教宗,什麽先知賢者亂七八糟的,小爺不陪你們玩兒了!

喬伊斯一看就知道這小子心裏還打着逃跑的主意呢,別開臉笑笑,主動結束話題:“那您有空就好好想想吧,不僅為着您自己,也得考慮到追随您的聖騎士與苦修士。”

艾爾洛斯立刻把臉皺成一只愁苦的包子,重重嘆息:“唉,我會考慮這件事,可惜最終結果不會因為我怎麽想就有所變化,恐怕要讓大家跟着我過上一段苦日子。”

耶倫蓋爾修道院的生活算不上苦,如果閉上眼睛不去管佃農死活,聖子候選一行完全可以過得有滋有味。真正貧困艱苦的教區孤兒和修女活活餓死都是常有的事,甚至很可能連修士們也吃不上幾頓飽飯,那才叫辛苦。

牧師努力憋笑才沒讓自己笑出聲……梅爾大人是不是對自己的評價有點問題?

半年前他确實是聖子候選裏實力最低出身最差啥啥都拿不出手的那個陪跑,但是現在可不一樣了,剿滅邪1教徒都得在挽救摩爾城和攪亂吉魯克這兩樁大事面前低頭,外面還坐着五個精靈,梅爾本人有聖痕在握又是個誤打誤撞難得走了施法者進階路子的神官,聖子不一定能成,但一個高階神官的未來板上釘釘。

“到時候再說吧,您還有什麽吩咐嗎?沒有的話我去問問埃克特幾時出發。”

他等了一會兒,聖子候選沒有說話,牧師拎起法杖開門去找聖騎士長。走到半路他停下腳步向後仰着對艾爾洛斯道:“那個小姑娘怎麽處理?她的來歷有點問題,您可得當心。”

艾爾洛斯當然知道安娜有問題,就她那得了三分顏色便敢開染坊的性格,得理不饒人天不怕地不怕的脾氣,根本不可能是個普通人家出身窮得活不下去的舞娘。

“我和你一塊出去,先把精靈們打發走,回頭等到了奧特蘭德再說安娜的事兒。”

“哦,也行。”

Z寶偷偷翻垃圾桶吃了條塑料繩下去,所以一直吐。

毛孩子剛安排好,昨天睿哥一個不當心把他棋搭子的乳牙門牙給卸了。

我:“……崽啊,這是第二顆了。你是有什麽對同桌門牙的寶具嗎?”

睿哥:“喵喵喵?媽媽你說什麽我沒聽懂。”

手癢,想揍,忍住。

第 106 章 雷霆手段

薛中華的電話,直接打給京都衛戍司令部參謀長李超中将。

此時,李超中将,正在司令部作戰室值守,翹着二郎腿微眯着眼睛養神。他知道明天将會是重要的一天,今晚打算在這裏熬個通宵。

李超剛滿四十歲,是薛仰的女婿。

末世之前,他只是京都衛戍區一個主力師的少将師長。

他的岳父薛仰,得知薛力勳統帥屍變亡身的消息以後,立刻以鐵血手段,趁着末世初期的混亂,把衛戍區六個主力師、五個特戰旅清洗一遍,團以上主官全部換上自己的人,擺脫了薛家的掌控。

李超就這樣成為了中将參謀長。

電話響起,李超猶豫了一下該不該接……這個敏感時候,接薛中華的電話,對他可沒什麽好處,岳父大人的疑心可是很重的。

可是掐掉薛中華的電話,李超也沒有那樣的膽量。薛仰可以跟薛家較勁,他李超可不敢跟薛中華這個N局老大掰腕子……

等手機自動掉線以後,李超正要關閉電源,薛中華的電話繼續追撥進來……李超嘆了口氣,還是接了電話。

“李超,薛仰死了!按照軍事條例,從現在開始,你就是京都衛戍區代理司令官了!”

薛中華的第一句話,就吓得李超一蹦三尺高。不只是他被吓到了,薛中華跟前的薛中雄、王韬、陳偉和薛家的族老們都跳了起來。

“不……七爺,您不能開這種玩笑……”

薛仰是薛中華的姐夫,李超是薛仰的女婿,按輩分,李超還得叫薛中華一聲舅舅……他的小嬌妻很年輕,才二十多歲,可是薛中華嫡親的外甥女。

“沒跟你開玩笑,叫衛兵打開薛仰那個王八蛋的密室,你會親眼看到!”薛中華冷冷地說,并且開啓視頻,讓李超看到他的冷臉。

李超立刻摁下一個通話器,命令地宮裏逡巡在薛仰密室外面的保镖,立刻進去查探狀況。

那幾個保镖不知發生了何事,摁下門鈴,裏面沒有半點回聲。

幾個人意識情況不妙,于是手忙腳亂的,各自掏出一把鑰匙,再加上他們的指紋,合在一起才能把密室打開,可見薛仰即便是對自己的貼身保镖,也沒有一個是完全信任的……

然而他對自己的性命防範得再嚴密,現在也變成一個死人了。

李超通過保镖傳來的視頻,看到密室裏薛仰的死狀,幾乎吓傻:“怎麽會……怎麽會這樣?”

薛仰的密室,一只蚊子都飛不進去啊,一只蟑螂也爬不進去啊,通風口都有層層加密的過濾器啊,一星半點有害物質都不可能滲透進去的啊,怎麽就死了?

而且現場的模樣,還是他把自己殺死了?

“蠢貨!看看你的樣子,像個代理司令嗎?”薛中華叱罵。

李超只覺得嘴巴很苦。

薛仰是他的岳父也是他的靠山,薛仰挂掉了,誰承認他這個代理司令啊?就是他這個中将參謀長,也沒有得到統帥部任命啊!

确實,現在衛戍區沒有副司令,按照軍事條令,司令官身死,在上級沒有任命新的主官之前,李超參謀長,就自動成為代理司令。

可是這頂從天而降的烏紗帽,非但沒有絲毫讓李超心喜,反而讓他生出天塌下來的恐懼。他何德何能去號令京都十幾萬精銳禁軍啊?

衛戍區其他的師長、旅長縱然是薛仰的心腹,難道會聽他的?

軍中還有多少薛中華的暗樁,會不會也像幹掉薛仰一樣幹掉他?

“七爺……舅舅……您老人家救救我吧!我從來沒有對薛家有一絲一毫的不敬啊!薛仰做的事情跟我沒有一點關系啊……”

李超調整手機攝孔,讓薛中華看到他直接痛哭流涕的跪下來。他的年紀,只比薛中華小幾歲,為了身家性命也顧不得任何體面尊嚴了。

“這就對了……你是薛仰的女婿,薛仰也是薛家的女婿……女婿這個身份,并不能跟忠誠與叛逆劃等號!只要你願意做薛家的狗,我保你天亮就晉升上将司令官!”薛中華不留一絲情面地說。

“我願意……我願意做薛家的狗!還有我妻子……我全家,誓死效忠七爺……舅舅大人!”李超趴在地上,對着手機攝像頭重重磕頭。

薛中華嘴角掠過一抹冷笑,冷冷地望向陳偉。

陳偉定定心神,輕咳一聲,接過薛中華的手機,對李超說:“李超,我以統帥部代理總長的名義,委任你為京都衛戍區代理司令官,正式的任命書,明天天亮以後,會送達你的司令部!”

“你現在的任務,是嚴密封鎖消息,穩定部隊。并立刻通知所有團以上軍官,到司令部召開緊急會議……我一小時後到!”

挂掉電話,薛中華向陳偉微微一笑:“那就辛苦陳總長去衛戍司令部跑一趟了……不,陳統帥!”

陳偉一怔之後,哈哈大笑:“陳某理當效勞……薛總長!哈哈哈哈……”

兩人相視大笑。只要牢牢的把京都衛戍區十幾萬精銳部隊掌握在手中,那麽薛中華重建漢唐權力架構的設想,必定很快成為現實。

陳偉向薛中華敬了個标準的軍禮離開以後,王韬蠕蠕道:“七爺……我……我也回去準備一下?”

“王司令……王統帥?就這麽簡單的要走了?對你我可有點不放心哪……李超跪了,你不意思意思一下?”薛中華眯起眼睛盯住他。

統帥那頂帽子,随着薛中華嘴裏“王統帥”三字,仿佛砸在了王韬頭上,讓他感覺暈暈乎乎的:“七爺,再怎麽說,我也是老太爺的把兄弟……你……你就給我留一絲臉面吧?”

“現在想起你是老太爺的把兄弟了?你脅迫薛家、欺辱白荷的時候,怎麽沒想起你是老太爺的把兄弟?”薛中華冷哼一聲,猛然抽出一記耳光,狠狠把王韬的老臉打得脆響。

王韬的嘴角,流下一串鮮血。他壯碩的身軀晃了晃,咬牙挺了下來。

“當然,你是老太爺的把兄弟,我受不起你這一跪。不過……你要是做了我的女婿,跪拜一下岳父大人不礙事的吧?”

“爸……”一旁的薛牧雪急得跺腳。

薛中華微微一笑:“雪兒,去叫白荷姐姐過來。”薛牧雪美眸一亮,瞬時明白了父親的意思。

第 113 章 千載相逢猶旦暮(二)

第113章 千載相逢猶旦暮(二)

天寒玄玉棺在天懸峰的洞府內待了多久,天懸峰上就寸草不生了多久。

眼見着無論怎麽精心栽培細心呵護,天懸峰上都以不可阻擋之勢日漸禿頂,乾門內,專司職料理花草靈植的輪值弟子們終于坐不住了。

畢竟是師叔祖的地盤,弟子們都不敢造次冒言,只能将總管宗門靈植之事的宗內長老請了出來——

好巧不巧,冤家路窄,正是當年便與雲搖有些龃龉不和的昔日長老閣首座,褚天辰。

自那日浮玉宮攻破乾門之後,褚天辰為護宗門乃至慕寒淵重傷垂死,休養了數月才救回來。

可惜功不抵過,他與浮玉宮交往深切、引狼入室,亦是難辯之辭,于是在慕九天回到山門之後,便同他麾下其他長老弟子一并,被從長老閣的首座之席上绌落下來。

慕寒淵的存在痕跡雖然被天道抹除了,但他所在的因果之線卻無法消除,只是由旁人旁事替代了。

于是,如今,褚天辰還是正在宗門內,領這個看照靈植藥草的閑差。

雲搖對他的遭遇有些微妙的感懷和同情。

不過這點同情并沒有堅持過他們再次見面的第一炷香——

“天懸峰是歸乾門所有,不是小師叔祖你一人的,”褚天辰依然是那張冷漠老臉,幾年不見更加讨人厭地瞥着她,“勸你速速将洞府內為禍山門的妖邪之物交出來,免得禍及宗門。”

“妖邪之物?”

雲搖靠在洞府門前,懶洋洋地抱着劍,“怎麽,褚長老不認識的,便是妖邪之物?”

“一夜之間就能冰封整座山峰,前幾日甚至還引得山門上空天雷暗動,持續一月方休——這難道不是妖邪之物?”

褚天辰給她一個“我聽你狡辯”的冷臉。

今日慕寒淵起色大好,雲搖心情也好。

她朝褚天辰耐心地眨了下眼:“修者修行,本就是逆天地萬物歸散之道,褚長老若這麽怕天打雷劈,還修什麽行呢?”

“小師叔祖伶牙俐齒,褚某在辯詞上确不是你的對手,”褚天辰冷聲,看向她身後黑黢黢的洞府內,“但是不是妖邪之物,一探便知——小師叔祖若是問心無愧,那何必攔在洞府外?”

見褚天辰有上前的征兆,雲搖輕眯起眼,往洞府正中一攔:“我的天懸峰,還輪不到小輩撒野。”

“師叔祖!國有國法,門有門規!這乾門不是你的一言堂!”褚天辰終于動了怒色,“無論洞府內有什麽,我今日都要進去看看。若無妖邪之物,褚某自去戒律堂領罰便是!”

“……”

這褚天辰可是倔驢轉世。

雲搖腹诽。

不攔不行。

可若是要強攔,褚天辰身後那麽多跟來的或是本就在的弟子眼巴巴地看着呢,她身為乾門小師叔祖,散漫憊懶些還沒什麽,但若帶頭仗勢欺人,未免也太傷教化……

雲搖正遲疑着。

“轟隆。”

身後忽傳來洞府石門洞開的聲響。

“——”

洞府外的劍拔弩張與悄然議論,頃刻化作冰封似的死寂。

所有人的目光齊刷刷地望向了洞府門內。

山風浮掠,将那人身後的燭火修剪。

一道松形鶴骨的清癯身影,如一寸霜雪或者月色,從那片濯然的昏昧中緩步踏出。

日光徐徐剝落他身上的翳影,顯出真容來。

那人生得一張清疏而又豔絕的臉,神色猶帶幾分似病中的倦懶,肩上披着件紋繡了金線的玄黑鶴氅,襯得他露出裘領外的那截脖頸與下颌,愈發冷玉似的白。

而最叫衆人驚豔的,還是那雙如清月覆蒼雪的眼。

像時間都在他眸底亘古留駐。

雲搖最先回神,蹙眉走過去:“你怎麽出來了?”想起什麽,她下意識側身,攔了慕寒淵眼前的幢幢人影,“你先回洞府休息,這裏我來處理就好。”

“我身體已經無礙了,”慕寒淵擡眸,目光越過雲搖,對上了她身後不遠處目光警惕提防的褚天辰,他微微颔首,“褚長老。”

褚天辰噎了下:“你,你怎麽知道我?”

……完了。

還是沒攔住。

雲搖心底扶額,幾乎有些不忍心去看慕寒淵的神色——想也知道,前後不過幾年,就被整個乾元界忘得幹幹淨淨,從前仰慕他親近他的人全都當他陌生,換了誰都受不了這打擊。

然而還未等雲搖想好托詞,就聽身前那人溫聲啓唇,音色如玉石落泉:

“雲搖與我提過,二位相交莫逆,褚長老亦是乾門棟梁砥柱。”

褚天辰:“……?”

雲搖:“?”

不止他們二人被這一句“相交莫逆”砸得愣神,就連後面的一衆乾門弟子們也像被驚雷劈了。

不過這一劈,總算叫他們從驚豔中醒回來。

“這,這位莫非是宗門內藏着的太上長老?”

“不可能吧,各宗的太上長老都是老頭子,哪有長得這般年輕貌美——啊不,這般容姿天人,風華絕代的?”

“事出反常必有妖,依我看,生得這般絕色,必然不是本相,很可能是幻化的山精野怪啊!”

“莫非,是只千年道行的狐貍精?”

“你們別胡說,什麽精怪能瞞得過咱們小師叔祖的法眼?”

“萬一小師叔祖是被美色所惑……”

弟子們壓低的議論細密地被山風拂過耳畔,雲搖顧不得驚訝慕寒淵為什麽會對衆人都認不出他的反應如此淡然,她輕咳了聲,轉過身。

“沒錯,是我說與他的,我自出關以來,與褚長老也算……嗯,交情頗深。”

雖然都是交惡。

雲搖壓下腹诽,無辜地對上褚天辰複雜的眼神,“難道褚長老是不願聽我這樣稱道?”

褚天辰梗了許久,像是咽下句噎死人的話,表情又複雜又難言地做了個禮:“小師叔祖胸懷寬廣,褚某自愧不如。”

雲搖:“……”

雲搖往後仰了仰身,小聲與慕寒淵咕哝:“他這是誇我呢,還是損我呢?”

慕寒淵淡淡莞爾,輕托住她薄肩:“弟子們正看着,小師叔祖端莊些。”

“…啧。”

雲搖正回身去。莫名地,明明比這親密上千倍萬倍的事情都做過,但只叫慕寒淵在身後這樣一托,那裏的皮膚就像是要灼起來了似的。

她壓下将要翻湧上面頰氣血,假裝無事:“褚長老在宗內修為也是名列前五,依你看,我身後這位是狐貍……咳,是山精野怪,或者什麽妖邪之物嗎?”

這句雲搖刻意揚聲,叫後面弟子們都聽得到。

而衆人豎起耳朵睜大了眼睛的落處,褚天辰正身,微微皺眉,第不知多少次以神識掃過那道清癯身影。

答案仍是同一個。

此人身上莫說妖氣,就連他将自己的靈力神識落上去,都覺着像是在玷污什麽不染塵俗的先天靈體。

褚天辰自诩活了數百年,什麽樣的仙才鬼才都見過了,但這般毫無修為、更無半點靈力,卻叫他如臨淵海的存在,實在是奇異至極。

“此人并非精怪妖邪,”褚天辰回身掃過弟子們,“不許妄議。”

弟子們連忙避開,目光四散去。

褚天辰轉回,見雲搖就要牽着慕寒淵往洞府裏回了,他連忙上前了步:“等等。”

“等什麽?”雲搖耐心即将告罄,“要不褚長老再進我洞府查驗一番,看看我是不是還藏了第三個——唔。”

雲搖話未說完,就被牽着的手輕捏了下掌心軟肉。

她無辜回眸。

慕寒淵正低了睫羽,似溫似涼地笑睨着她:“師尊還想藏什麽第三個?”

雲搖:“……”

有些人回來以後,這醋性也長進得了不得。

“小師叔祖不必誤會,我只是對你身旁這位有些事想問,”褚天辰向來愛給宗門攬才,這會不惜腆着老臉對雲搖放軟話,“這位可曾踏上修行之路?若沒有……”

“若沒有,也輪不到褚長老你。”

雲搖笑眯眯地給了對方致命一擊。

“我還站着呢。”

褚天辰嘴角抽了下:“小師叔祖雖然個人仙才了得,但未必精通教化之道,不如還是我等為師叔祖代勞——”

不等他說話,雲搖牽上慕寒淵,扭頭就往洞府裏回:“走走走,別理他,竟然敢來挖我的牆角。”

“小師叔祖!”

褚天辰急聲。

“轟隆。”

洞府石門被逃進去的雲搖随手一揮,再次關上。

如今嫌疑已除,沒理由再踏師長洞府,褚天辰不敢逾矩,只能腆着老臉眼巴巴在即将合上的洞府石門前着急:

“小師叔祖,教徒弟勞心傷神——”

“小師叔祖,弟子修行之初,打好根基很重要!”

“砰!”

洞府門在兩人身後徹底關合。

褚天辰最後一句撕心裂肺的傳音還蕩了進來:“莫誤棟梁啊小師叔祖!!”

回音盤旋在洞府內。

雲搖:“…………”

偏偏她這邊回眸,就見慕寒淵正微微勾笑地望着她。

雲搖憋氣:“作為師父,我有這麽誤人子弟、不值得信任嗎?”

慕寒淵略作思索。

雲搖磨牙:“你竟然真的在想了。”

終究是被她逗得忍俊不禁,慕寒淵輕勾低了她手腕,俯身輕吻了下她眉心。

“不會,我最信任師尊。”

雲搖被他親得臉頰微灼,擡手摸了摸他吻過的地方,嘀咕:“…從結果來看,我确實不适合當師父。”

“适合,”慕寒淵低聲含笑地哄她,“最适合只當我一人的師尊。”

“……”

雲搖覺着再這樣下去,調動再多靈力也壓不下翻湧向臉頰的氣血了,她迅速轉開了話題:“你好像一點都不意外,他們不記得你這件事?”

“嗯,天道說過。”

“什麽?”

雲搖怔然擡眸。

“千日天道之罰結束,将我投入幽冥無間前,它便說過,世人關于我的一切記憶,世上我所留下的所有痕跡,全都會被抹去。就像從未存在過。這才是對我悖逆天道、違抗宿命的最大懲戒。”

“……”

盡管慕寒淵說得平靜,但雲搖只是聽着,都覺得心口緊促到難以呼吸。

她下意識握緊了他的手:“你那時候,是不是很……”

“不是。”

慕寒淵輕聲截住了她的話音。

雲搖眼尾泛紅地擡眸,微惱:“我沒問完你就否認。”

“我猜得到,但都不是,”慕寒淵低垂下頸,執起她的手,十指相扣着輕落下吻,“我不曾絕望,也不覺着孤獨,更未後悔遇見師尊、經歷一切。”

雲搖眼眶愈發潮熱:“可你那時候連五感都沒有,若是世人真的将你忘盡……”

“雖然五感盡喪,但我每一日都可以思念師尊,可以回想我們曾度過的每個時刻……對我來說,我們從未分離過。”

慕寒淵擡眸,望着她笑了。

“而且我知道,即便世人都忘了我,你也一定會記得。”

“幽冥無間,碧落黃泉,你還是來尋我了,不是麽。”

“……”

雲搖心旌動搖,思潮難攔。

數日的壓制一時疏漏,她由他執手的腕上,從衣袖下忽覆上了一層薄薄的霜色。

慕寒淵自眼尾瞥見,笑意沉凝。

雲搖一下子回神,慌忙從他手中拽脫了手腕,回身想藏起來:“下個月宗門內還有年典,你陪我一同出……”

話未說完。

雲搖手腕被從身後握住,拉回身來。

後腰被那人一抵,她就撞進慕寒淵懷裏,還被迫仰起臉,面對面迎他的審視。

“這是什麽?”

雲搖緩緩眨了下眼:“嗯……我最近在研究的新術法?”

“雲搖。”

“……”

關于被慕寒淵一抛下師尊名號直呼她就有點慫這件事,雲搖一直覺着莫名且無解。

但這種關頭,只能裝“死”。

于是雲搖假裝沒聽到,拖着人往榻上去:“我突然有點困了,一定是昨夜沒休息好,不如我們先睡一會,再起來為你調息療傷——”

“天寒玄玉的原因,是麽。”

“……”

雲搖停住。

一兩息後,她嘆氣回身:“當日去九重天闕弄這具能保你生息不散的玄玉棺椁,确實費了些精力,留下了一點點寒疾。但它不傷聖體,最多發作起來有些不舒……唔?”

沒說完的話被一個吻堵了回去。

雲搖怔然地睜大了眼。

不止因為這個吻深而傾力地讓她驚訝,更因為近在咫尺,慕寒淵低垂的睫羽間染得濕潮的痕跡。

逃到那一吻間隙,雲搖忍不住躲着逗他:“你竟感動得快要哭了嗎,慕寒淵?”

“雲、搖。”

慕寒淵難得生惱,将她手腕攥得緊緊的,眼尾也靡開緋紅。

“若非重傷,妨及根本,聖體仙骨哪來寒暑?受萬分痛楚,也只笑談一分,我知你從來如此。”

雲搖被他那恸楚的眼神弄得微怔。

須臾後,她笑起來,擡手攬住了他的肩頸,自己墊腳勾上去,親了親他下颌。

“好,我錯了,不該瞞你。”

慕寒淵心疼得厲害,也就氣得厲害,可又不忍将主動獻吻的雲搖推開。

于是明明氣着,他還生怕她累到似的,替她托住了腰身。

“今後任何事,都不許再瞞我。”

“嗯,我答應你。”

雲搖察覺慕寒淵神色間還有幾分沉郁之色,幹脆得寸進尺,她笑着将人向後壓在了軟藤椅上。

她單膝輕抵,俯近:“其實,我有個辦法,能讓你償我這寒疾之傷。”

“什麽辦法?”

“這樣。”

雲搖擡手,一撥慕寒淵頸前裘領。

凡俗不染的鶴氅就從他肩後墜在了地上。

而她欺身而上——

“那寒淵尊,就從今日起,千年萬載,夜夜為我暖榻暖身,相伴不離,如何?”

白玉蓮花冠的簪子被拔掉,抛開。

雪色長發在燭火間流瀉而下。

如一輪明月,墜紅塵裏。

慕寒淵托起了俯下身來吻他的雲搖,溫柔而克制地握住她後腰。

“好。”

“千年萬載,永不相離。”

——–

——–

《卷五:三界終局》,完。

【正文完。】

第 106 章 內政改革

“進來吧!門沒關上!”

蘭雅絲輕輕地推開了虛掩着的房門,蹑手蹑腳地走進了沉楓所在的房間。

一燈如豆,在昏暗的燈光下,沉楓盤膝坐在桌上,正在審視着曼奇尼呈上來的公文。

“坐!”

此時的蘭雅絲,竟有些忐忑不安,有如一個受驚的小女孩,遲疑不前,猶豫了半刻,才怯生生地在沉楓旁邊坐下來。

“我,我是來向你道歉的。白天我不應該當着你屬下的面沖着你發脾氣。”

“道歉?”沉楓一笑。”我是否聽錯了吧!你岚大小姐竟然會主動向我道歉,這确實是讓人難以想象的不可思議。”

“喂!你不要把人家看作那種不可理喻的女人好不好!”蘭雅絲氣沖沖地起身怒道。但突然又發覺了自己的失态,吐了吐可愛的小香舌,怏怏地坐回了原座。

“對不起!剛才确實是人家的不對。但——”

“我知道了!”沉楓微擡右手。”其實能夠收到你這份心意就很難得了。白天的事,我剛一開始的态度也确實不适合。現在去探讨究竟誰對誰錯都已經沒有意義了。”

“這麽說你原諒人家了?”

“恩!”沉楓微微點了點頭。”咦,岚大小姐,你今天是怎麽了?自你從天都之鑒回來就有些古怪。”

“我很害怕呢?”蘭雅絲突然輕聲道。

“呃,咦?什麽?”沉楓驀然調轉過頭來,愕然地望向蘭雅絲。

“很驚奇是嗎?‘蘭雅絲澀然一笑。

“也許你從來都沒有相信過我。以前的我也确實不值得你相信。在父親死後,我一直的最大願望便是為他複仇,為此我不惜以清白女兒之身參與到這濁世紅塵的勾心鬥角中去。無時無刻不在去提防和算計他人。但在與日輪教主羅什孽磐的一戰後,我才明白,我再強煞也不過是女兒之身。是一個需要人保護、憐愛的女人。對這一切,我已經深深地厭倦了。只想能夠找到一個安全的歸宿,溫暖地渡過餘後真正屬于自己的日子。”

“岚!”沉楓情不自禁地伸出手,将蘭雅絲那羊脂白玉般柔嫩的玉手輕輕地握在掌中。

蘭雅絲垂下螓首,幽幽道:“現在其實我最希望得到的,是當初那顆平常的女人心。作回一個平常的女人。”

“你能夠給我嗎?”亮晶晶的黑寶石般的眼睛向上擡起,毫不猶豫地迎上了那雙深遂的目光。

沉楓攔腰将蘭雅絲一把抱起,大嘴湊到那晶瑩賽美玉的小耳旁,輕輕地舔了一舔。口中哈出的熱氣,和那厚實胸膛散發出的男子氣息,熏得蘭雅絲一陣情迷意亂。

“這可是你自己送上門來的!肥肉當前,不吃可是有罪哦!”沉楓輕輕地吻着蘭雅絲圓潤的耳垂,發出一連串低低的笑聲。

寬厚的大手同時又滑入了雪白的紗衣內,不規矩地上下蠕動着。肌膚相觸摩擦産生的快感,使得兩人的欲望之火同時被點燃。

“人家還是第一次,你要疼愛人家一點。”蘭雅絲媚眼如絲,高聳的酥胸不斷起伏,呢聲道。

* * *

一個凄美的笑容,如同一朵盛開的鮮花,綻放在沉楓的面前。蒼白的玉容,帶着淡淡的凄笑,熟悉的身影,在幻象中距離自己逐漸遠去。模糊不清,似乎已經在朦胧中消逝。

“不要啊!玉瑚!”沉楓猛然從噩夢中驚醒,坐起身來,劇烈的動作,帶醒了身邊熟睡的女人。

想起剛才那個詭異的夢,沉楓心中隐隐生起一股不祥的預感。

一雙欺霜賽雪的玉臂從後方勾住了沉楓的脖子,綿軟豐滿的身體貼上了沉楓的後背。”怎麽了?夢見玉瑚了?”

沉楓輕輕地點了點頭。”我只是擔心,現在她落在日輪教手中。雖然日輪教應該不敢對她怎麽樣,但還是——唉!”

“玉瑚一不在,我便勾引上了她的丈夫。說得難聽一點,應該叫通奸!要是被玉瑚知道了,你說她會有怎麽樣的反應呢?”蘭雅絲甜甜地一笑,淘氣地揪了揪沉楓的耳朵。

“玉瑚是個很大度的女子。她不會計較這些的。”沉楓把玩着蘭雅絲如緞子般光滑的長發,淡淡道。

蘭雅絲黑白分明的動人美眸似蒙上一層薄薄的迷霧,輕輕一笑。“那是我錯了!不該以小人之心度玉瑚的淑女之腹。”

“你這是怎麽了?怎麽連這種事情都要多心起來了!”沉楓微一皺眉,怫然道。

“你不知道戀愛中的女人是最多心的嗎?”蘭雅絲放開摟在沉楓前胸的雙手,披上雪白的紗衣,道:“不說這個了。你似乎在龍州幹得有聲有色。”

“那是你的誇獎!”沉楓苦笑道。”我現在才知道,上位者不是那麽好當的。外部緊張局勢的威脅且不說,僅是那一大堆的內政瑣事就足以讓我煩心的了。”

蘭雅絲随手取過一份公文,翻閱了幾下,巧笑道:“是否需要小女子幫你的忙呢?”

沉楓訝然,望向蘭雅絲。

“別這樣看着人家!”蘭雅絲皺了皺可愛的小瓊鼻。”別忘了人家可是帝都三大名門閨秀之首,以才女之名而名動天下的呢!”

“那敢情好!”沉楓大喜,在蘭雅絲那吹彈得破的粉腮上重重地吻了一口。”這些政務上的事情就全部交給你了。我則全力整頓軍備。若不能盡早訓練出一支精兵,月蠻聯軍南下之日,恐怕就是我們的滅亡之期。”

“對了!”蘭雅絲突然想起一事。”你讓盛龐豐去挑了風雨樓幹什麽?這種黑道勢力雖然不過只是跳梁小醜,但數十年來,勢力早以滲透到了大江南北各處。根本不可能将其連根拔起。而且他們現在對你又未構成直接威脅。你主動去挑釁他們,當心得不償失啊!”

“我自有分寸!”沉楓胸有成竹的道。”我所看中的,正是風雨樓這數十年來苦心經詣的這張無形大網。它對我來說,正是一道免費的信息大餐。有了它,就能夠源源不斷地得到及時、準确、快捷的信息,以及分散各地的難以估算的強大黑暗勢力,我才有可能将欲望的觸手伸向大陸各處。”

“正因為如此,風雨樓早已就應該成為各方勢力的注意焦點了。但它現在為何還如此穩如磐石呢?”蘭雅絲又向沉楓潑了瓢冷水。“只有兩個可能:一是它早已就為人控制了。二則是它有着暗中不為人知曉卻使得其他勢力都不敢對其輕舉妄動的實力。你願意相信哪一點呢?”

沉楓輕輕哼了一聲。

“龍州名義之上,尚是屬于咯麗絲的領地,盡管喀麗絲未必在意它。正因為喀麗絲一直未對其真正注意管理,所以它長期以來的管理都是存一種混亂狀态的。你雖然将其接手過來。但這種混亂并未消除,反而卻是為下層的管理官員強行壓下。如果不将其徹底解決,終有一天會再度爆發。”

“那你說該怎麽辦?聽你的話,似乎已經有了腹稿了!”聽着蘭雅絲的侃侃而談,沉楓一下子也真正來了精神。

蘭雅絲美眸中神光聚凝,櫻唇輕吐,一字一句地吐出四個字道:“精兵簡政!”

“什麽?”沉楓身軀猛震。”精兵?你知不知道現在龍州究竟有多少可以作戰的士兵。八萬!這還是我好不容易挑挑揀揀,盡可能地殘留下來的一支力量。如若再減,兩三萬軍隊,別說尚有野心勃勃之輩的徐君、伊達正航等人,就算是在我們西北方向不遠的月蠻聯軍分兵南下,龍州也無法抵擋住他們的進攻。”

“綿羊數量再多,也鬥不過一只勇猛的獅子!”蘭雅絲櫻唇輕抿,道。”這是我長久以來對大陸歷史反複研究,才得出的最後結論。”

“……”

“為何大陸歷經數千載歷史,人口增長卻始終停滞不前,這卻是何故?”蘭雅絲突然問道。

“戰亂!”

“不錯!正是戰亂之故。長期處于大分裂的百家争霸之期自不殆說。即使是影月帝國、飲花王朝、甚至新帝國統一之後,也仍然保持有數百萬的軍隊。全大陸人口才多少?三億!以三億的人口,卻支撐着七百萬龐大數量的軍隊!這豈非顯得十分畸形!”

“但——這千年以來,不都是這樣的配制過的麽?”沉楓遲疑地道。

“正因為如此,所以我們才更應該變!超躍總是領先的!”

“超躍總是領先的!”沉楓若有所思,反複将這句話來回念了數遍。突然一笑,扭了蘭雅絲嫩滑的臉蛋一把,笑道:“現在我反倒有些感激那個羅什孽磐,把你這樣美貌與智慧并重的天仙送到我的身邊了!”

蘭雅絲小嘴一撇,“說起那個混蛋就是氣人。別再提那家夥了!”

“是嗎?乖乖,我倒是真想聽聽有關那家夥的詳細事情呢!白天的時候你并沒有說詳盡。要知道,以日輪教的宗教實力,加上他們毫不掩飾的野心,未來可能是我們的一大潛在威脅啊!”

“好吧!”蘭雅絲不情願地道。

聽着蘭雅絲将當日的事況娓娓敘來。随着蘭雅絲的講述,沉楓的臉色也在不斷地變化着。當聽到羅什孽磐竟擁有六識神通的精神異力時,沉楓的臉色黑得極其難看。

但随着繼續下去,聽到後來。沉楓突然一動,重新立起身來。

“你是說!羅什孽磐竟然也可以同時魔武雙修,而且還擁有強大的精神力量?”

“是啊!能夠自行悟破魔武極壁。說實話,确是個了不起的人物。這家夥與你很相似不是?”

“魔武雙修,精神異力,看來就是他了!”沉楓興奮地一捶手心,喃喃道。

* * *

“魯兄弟。現下愚兄有一事相求!”沉楓和顏悅色地朝着魯本南道。

“什麽事?”魯本南一皺眉頭。

“想請你送一個口信到帝都去。這個消息可是關系到能否替你師傅報仇的大事!”

“只要能替師傅報仇,我什麽都肯幹!”傻乎乎的魯本南根本沒有考慮沉楓的話究竟有幾分的真實性,一口幹脆答應道。

“這個口信就是:告訴那個人,說他要我替他找的,我已經找到了!”

“好奇怪的消息哦!送信到帝都去?你要他送信去給什麽人?”偎依在沉楓身旁的蘭雅絲奇道。

沉楓看着臺下的魯本南,再回首朝蘭雅絲一笑,悠悠道。

“東籬散人!”

“你找那個東籬散人老怪物來幹什麽?”蘭雅絲一驚,小聲嘀咕道。

沉楓身子微傾,突忽然地在蘭雅絲雪白嫩滑的臉蛋香了一口,卻是笑而不答。

* * *

“華姨!”沉楓朝着水晶球內的那黑袍身影,恭敬地道。

“您已經回到自己的領地了?”

華亞微微颌首。“不僅我回來了,而且藍天化也回去了。我也聽到最近有關你的事了。孩子,幹得不錯!”

沉楓輕舒了口氣。由于一直以來華亞藍天化潛伏不出,喀麗絲麥隆為争控中央政權不遺餘力,實際上廣闊的南方八州,大片領地都是長期處于無人管理的狀态,只是便宜了當地的土豪貴族。華亞領封西南之區,沉楓的故鄉雲蘿就在其內。藍天化則負責最南端及小部分的偏西中部之地。如今華亞和藍天化的返回,實際上已恰好可與沉楓占據的龍州連成一片。得到兩人的大力支持,無論是月蠻聯軍或徐君的南下,還是暫時不應該存在可能性的喀麗絲麥隆揮兵西進,都有了強力的保障支持。

“伊達幾經連續慘敗,五十萬大軍剩下已不到二十萬。在兵力嚴重不足的情況下,不僅被逼回了東北。而且連自己東北三州中最西的柏樂州都被亂軍占了一大半。”

“這究竟該算是個好消息呢還是壞消息?”沉楓揉了揉太陽穴,苦笑道。“想不到蓮源月氏和五采蠻族竟是這般厲害,能将帝國第一猛将伊達正航打得如此之慘。對其他勢力來說,也是一個巨大的威脅啊!”

“伊達之敗,不在于對方的強焊,而是計謀上連番中計,以致遭敗。伊達雖勇猛有餘,智慧不足,但有李思波在旁邊相輔,卻仍未能避免落敗。只可能說是對手實在太過厲害了。”

“月蠻聯軍在擊敗伊達,取得對北方局勢的控制權之後,現在他們已經正式分作了兩股勢力。五采蠻族獨立出外成為一支約二十萬軍隊的力量,月氏的大軍則在近來的不斷壯大中吸收到了五十多萬。”

“但仍然不足以與帝國數百萬軍隊相抗衡。”沉楓喃喃地道。

“前提是帝國上下果真能齊心協力地團結一致。”華亞看了沉楓一眼,道。

“據說,月氏的當家之主,續月容神之後,如今乃是一名女子。當年蓮源月氏的正統之後。雖然以前未曾聞名,但能将天下弄到如此局勢,看來也不簡單啊!”

“月——傾——悠!”沉楓瞳孔驟然張大,一字一句地截道。

“你認識她?”華亞奇道。

沉楓并未直接回答華亞的問話,只是淡淡地道:“月氏族人還真是每個都不可小視啊!”

* * *

蘭雅絲絕非紙上談兵者。在沉楓的默許之下,她竟真的開始對龍州進行了一系列的政治經濟軍事上的改革。

軍事上,先前的八萬軍隊被裁減到不到五萬人。其餘都被派送回家務農,但龍州各地卻興起了一股建立地方民兵部隊的浪潮。大量的地方校場開始建設,凡每地的青壯年男子,在月旬內必須有一段時間去校場參與軍事訓練。如此一來,極大的提高了地方民兵的戰鬥力,這種預備役部隊,在經過一段時間的特殊訓練後,有了堅實的基礎,到了形勢嚴重的時候甚至可以不經訓練而直接參與戰争。

雲城城主曼奇尼的權力被逐漸架空。大部分新鮮的面孔出現在龍州活躍的舞臺上。尤其是有才能的平民,得到了提升和重用。但貴族的利益和職務也未得到觸動。雖然雲城城主曼奇尼頗得人望,但相比之下,美女效應自然是要吸引人得多。更何況,蘭雅絲可以說得上是當世第一美女的絕色佳麗呢。人人自然都投向了美女之邊了。

經濟上,這是最重點的地方。即使是蘭雅絲,暫時也不敢對其進行大刀闊斧的下手。只是頒布了減免稅率等一系列的小法令。龍州為大陸之富,人民平均生活水準也極高。再說稅率本也不高,即使再作調動,此等“小”事,卻也未引得人将其放在心上。

當然也還是有人對這些政策不滿的,并通過某些途徑向沉楓彙報表示對蘭雅絲的不滿,但一心關注外來局勢的沉楓,對龍州內政已經沒有開始時的熱情。加上每晚蘭雅絲的枕邊風(南宮玉瑚不在沉楓與蘭雅絲自然是夜夜春宵),當然反對之聲都被一一駁回壓下。

蘭雅絲的改革,經過幾個月的試驗,發現倒也收到了一定的成效。因為此時只是在原有基礎上進行小修小補,沒有觸及地方貴族和地主的利益,他們也只不過把此當作戰争中的動亂而已。但就在這種不為人察覺的緩慢演變中,龍州十三城逐漸開始融為一體。

時光在流逝着,名為“歷史”的齒輪,也忠實地默默滾動着。

第 108 章 黑河逢災

豬悟能笑着說:“身居職場多年的我,演戲什麽的最在行了。”扯着嗓門大喊:“船家!船家!”

那駛船的老漢扶起鬥笠,看了一眼來聲處。臉色一變。調轉船頭往回駛去。獨留悟能一人在風中淩亂。“戲演雜了吧!整天就知道瞎吹。”悟淨是不會放過一個可以怼悟能的機會。

悟能自知理虧,說:“不行你試試!”

“試試就試試!”悟淨也學着悟能,扯着嗓門喊道:“船家!船家!我們不是壞人。我們只是想過河。”

那船夫聽到沙悟淨的呼喊,劃得更快了。豬悟能瘋狂地嘲笑着悟淨。悟淨知道是自己作死。寧死也不吭聲。

唐僧清了清喉嚨。高喊:“喂!船家哎!我們不是劫道的土匪,我們自東土大唐而來。往西天靈山而去。”船夫聽到三藏的呼喊,停下了劃船的動作,猶豫了一會。重新調轉船頭。駛了過來。

“行家啊!師傅!”豬悟能贊嘆道。孫悟空盯了一眼船夫,淡淡地說:“他不是人,是妖。像龍,又不像龍。”三藏點點頭。說:“沒錯,敢在這河上捕撈的是人的話。我就去食屎。”

幾人在閑扯間,船已經劃到了岸邊。船夫摘下鬥笠。試探的問道:“你們真的不是劫匪嗎?”孫悟空走近,陰沉沉地說:“嗯。我們不是劫匪,我們是背着人命的逃犯。”

船夫吓得坐到地上。臉上除了恐懼,再沒有其他的韻味了。這一手,看的師徒五人一臉的羨慕,這才是演戲的真高手啊!

唐三藏翻身下了白馬,走到船夫身邊,說:“船家,你不用驚慌,這幾個都是我的徒弟,他們逗您玩呢!我們是游行的僧人。”

船夫聽罷,臉色稍有緩和,勉強站了起來,說:“原來如此,吓壞老漢我了。對了,看你的裝束,應該不是本地的僧人吧!”

三藏暗暗冷笑一聲,表面卻露出和藹的笑容,說:“是啊,船家。我們自東土大唐而來,往西天靈山而去。”船夫的眼角露出一絲細微的精光,雖然只有那麽一瞬間,卻沒能逃的過孫悟空的眼睛。

悟空心裏發笑:狐貍的尾巴了終究是藏不住的。

“原來是這樣。對了,我剛聽到你們要做什麽啊?”唐三藏依然帶着笑容,說:“我剛才說,我們想借助你的船去河的對岸。”船夫聽後一口回絕,“不行,這個真的不行。我不能在拉了。”擡頭看了看天,說,“馬上就要漲潮了。”

唐三藏臉色微變,略顯不滿地說:“為什麽不行呢?我們可以給你金子,翻倍的金子。”

船夫哭喪着臉,說:“這位師父啊!這根本不是金子多少的問題,這是有命花和沒命花的問題。您自個看。”

只見那烏黑的河面翻起了滾滾的浪潮,洶湧且澎湃。唐三藏師徒等人一猜便知道這是妖怪搞得鬼,但三藏伸出一根手指,說:“一個人,十兩金子。”“師父,這真不是錢的問題。”

“二十兩。”“師父,我……”“三十兩!”船夫沉默不語,一咬牙,一跺腳,“撐死膽大的,餓死膽小的!成交。但是我的船比較小,一次只能載兩人。”

“師傅,這下該怎麽辦啊?一次性過不去。”豬悟能故作惋惜地說道。唐三藏沉思一會,看了看船夫一臉殷勤的笑容,再看看三個看不見臉色的徒弟。心裏暗想:!不就是受點罪嘛!又不是沒有受過罪,再說了,反正我也死不了。

“那好吧!既然如此,就先帶我和馬先過河吧!”船夫看了看白馬的體格,又看看自己的小船,說:“可以,不過馬要加錢。”

唐三藏笑着說:“錢不是問題!”牽着白馬,跟随着船夫上了那艘幾個木板子拼起來的小船。

小船在大潮中搖曳着,慢慢的向對岸駛去。“吼!”一聲似龍非龍的吼聲從江中傳來,岸上的三人大驚,“妖怪來了!”

果然,一片滔天巨浪拍向小船,頃刻間巨浪消失不見,河面重歸平靜,只剩下幾塊木板,随波飄蕩着。

“我去!這動靜鬧得夠大的啊!”豬悟能拉下兜帽,等着眼睛感嘆道。孫悟空也拉下兜帽,看着烏黑的河水,說:“我水性不怎麽樣!你倆商量一下吧,誰下去探探底。”

豬悟能與沙悟淨二人相視一笑,“石頭,剪刀,布。”悟能目瞪口呆的看着自己的兩根手指,有看着笑成一朵菊花的悟淨,緊握的拳頭,失望地搖搖頭,說:“哎!讓給你了!”

沙悟淨鬥篷和兜帽脫了下來,向兩人打了個招呼,翻身跳入水中。“猴子,你說……這河裏有魚嗎?能吃的魚。”悟能說道。“魚?”河面平靜,微風相随。兩個忙碌的身影在河中進進出出……

話說沙悟淨跳入水中,一路向下。直至看到了一座亭臺,臺門上方的牌冕上刻了八個字,乃是“衡陽峪黑水河神廟”。

臨近後,悟淨聽到了裏面有說話的聲音,便趴在門板上偷聽。

“來來回回盯了好幾個月了,今天終于逮到唐僧了。”府內不時的傳出器物的碰撞聲,“小的們,準備蒸籠,今天我們吃唐僧馬肉包子!再發請柬給我二舅爺,為他延壽!”

沙悟淨聽完,火氣就蹭蹭的往上漲。一鏟劈爛門,吼道:“你算個什麽東西,我都沒吃過那肉呢!你憑什麽吃啊!”

那妖怪見有人突然闖了進來,先是驚慌,看清來人後,怒罵:“憑老子是這條河的老大!”拿起身邊的一根竹節鋼鞭,向沙悟淨打來。

兩人相織交戰三十餘回合,不分勝負。妖怪:“你!是來救唐僧的吧!”“是又怎樣!不是又怎樣!”“是的話,今就拿你煲湯!”

沙悟淨真想直接劈死他,要不是師傅的規矩,早就一展拳腳了。裝作不敵,被動防禦着,尋求着機會。

靈光一閃:假裝敗退,上了岸我們三個狂揍他,因該沒問題。說幹就幹,悟淨虛晃使了一招,拖着骨鏟狼狽逃竄。那妖怪呵呵一笑,沒有追趕悟淨,嘲諷道:“就這點實力,還來我的地盤搶人!神經病!”

悟淨從水中躍出,看到了在河灘上烤魚的兩人,走到他們旁邊坐下,說:“那個混蛋謹慎的很,我打不過他跑路,他竟然沒走乘勝追擊。”

孫悟空問:“實力怎麽樣?”“戰五渣!”“講講呗!”豬悟能笑着說,“你風光敗退的事跡。”沙悟淨瞪了豬悟能一眼,緩緩地講了起來。

“這河底有個河神府。叫‘衡陽峪黑水河神府’。他要請個舅爺來一起吃師傅的肉,據我觀察。他因該是大鳌成精,或是一條鼍龍。”

悟空道:“龍?不知道四海龍王哪個和他沾邊。”豬悟能說:“老沙,你失算了,那只妖怪,好像追上來了!”

平靜的河面上,散發出迸濺的水花,一個佝偻的人影,浮了出來。

第 110 章 :中醫臨床

藥人?江芙蕖疑惑地看了鄭彙生一眼,見他不是開玩笑,是真地不懂,她也有點懵了,“諸位以何人試方?”

難道那自願吃你那并不确定效果的方子的患者不是藥人嗎?

“自是患了瘟疫者。”鄭彙生回地很快,他一拍腦袋,“居士所說的藥人,難道是這試方的患病者?”

自然是試方子的患者,不過聽鄭彙生這語氣,怎麽感覺有哪裏不對,江芙蕖頓了一下,還是解釋了下,“藥人,便是病症顯露最具普遍者,分為輕、中、危三層,需仔細剔選,分別對症下藥,如此能更快更好地得出藥方的藥效。”

“這藥人的法子,古書上倒是有過記載,不過一直不曾有人用過,沒曾想今日居然在居士這裏得悟了。對症下藥,原是如此,妙哉!”江芙蕖話落,便有一人撫着白花花的胡子嘆了一聲。

其他人也紛紛附和,大嘆藥人之奇。

“這輕、中、危三層本就症狀不同,若是一味藥下去,效果便各有不同,若是分開來開方,藥性可顯十之七八,效果可鑒,實是方便。”

“從病症顯露來選藥人,這實在是個極簡單卻不容易讓人想到的法子,咱們平日治病,可不就是先看後治嗎?”

“是啊,個對個的開方施藥,相同的病症也只是估摸着開通方,哪裏想到還有這種選藥人試藥效開出通方的法子,學不精啊,學不精。”

江芙蕖聽他們對藥人的一片誇贊,心裏一時不知是何滋味。藥人這個東西,其實是中醫臨床的衍生物,很多中醫大賢者都有臨床這個概念,比如神農嘗百草,便是以自身為藥人。

不過自古天才少,中醫領域裏有大成的也是屈指可數,中醫臨床并不被重視,會去研究琢磨的人也不多,醫書上也多一些旁門左道的記載,正記很少,大都一筆帶過。

江芙蕖之所以會在這裏提到藥人,完全是順嘴,并沒有多想。

她剛入中醫門道的時候,十分想要給人治病,以驗證書上的方子是不是對的。可她越想給人治病,越是找不到病人,她一着急,就按着書上的說法,大冬天的往河裏跳,如願地感冒了,也吃了自己開的驅寒方子,感冒是好了,可她也被爺爺抓去好一頓罵。

那個時候,她第一次聽到藥人這個詞,爺爺罵她,便是要驗方,也沒有拿自己個當藥人使的。她很少挨罵,便把藥人這個詞記在了心裏,長大些便明白了,藥人是可以試驗藥方的人,當然也不僅限于人,還可以是動物,甚至是植物,一切有生命和病症的東西都可以成為藥人。

治病,也不一定就是給人治病,還能給小動物,小植物治病,雖是有些不同,可藥理上卻是大同小異。知道這事後,江芙蕖也不熱衷于找病人了,老宅子在深山裏,人很少,病人就更少了,但是草葉,貓狗等物多啊,在老宅附近,慢慢地就有了很多屬于江芙蕖的“藥人”,它們教會了江芙蕖辨藥識藥,也教會了她生命的神奇。

想到那些山中懵懂的成長歲月,江芙蕖的眼神慢慢柔和,那才是屬于她的世界,屬于她江芙蕖的歷程。以前從來沒有那麽想念回味過的東西,到了這裏,忽然就感觸深了起來,難道真是那遠客深鄉情嗎?

“藥人,是醫者試方之物,一般是在不确定病症如何治療時才需要藥人,也有那癡迷研制藥方的人,尋了藥人試用藥效。”既然給大家提了這個,江芙蕖索性與他們多說了幾句,“只是,前者是無奈,後者卻非必要,所以後者所需的藥人可以有些變通,諸如鼠牛馬之類有生命體征者,都可以作為藥人,他們同樣能試出藥效,一切看藥方所對病症尋貼合之物替代人去試方便是。”

“居士此話有理,那好好的人做了藥人,好了不說,若是不好,豈不是害人性命,這與行醫之道相悖,實為不妥。”一個醫者點頭附和,“我聽說蜀南有醫,養蛇育藥,蛇通人性,想必是此道理。”

醫者于醫上想地果然比之常人要透一點,江芙蕖不過一提,他們就能觸類旁通,還舉出了中醫臨床最常用的一種藥人,蛇。

蛇這種東西在別人看來是毒害,在醫者看來卻是寶,不過很多旁門左道大多拿蛇煉毒去害人罷了,在他們的眼裏,只怕并沒有藥人的概念,暴殄天物。

江芙蕖沖那醫者點點頭,話點到這裏,該懂的自然懂,不懂的她說什麽也沒用,“既然大家都沒什麽異議了,那一會兒就去鄭東家那看下他此次記載的瘟疫醫案,晚膳之後,咱們加緊商讨藥方吧。”

衆人聽得這話,該忙的便去忙,得閑的便往鄭彙生那走。

一直看着祛毒藥酒的司硯有人接手了,得了空不知做什麽,正要問江芙蕖她做些什麽,就見江芙蕖走到了帳篷門口,她忙跟了上去,“居士這是要去哪?”

“去挑藥人啊。”江芙蕖笑了笑,藥人的人選她心中差不多都明确了,這次再進梁村,不過是想乘着各人的屋子衣物等都沒什麽變化前,去探下情況。

梁村不靠山,不臨水,地勢平,周圍除了田便是地,自然環境上來說,怎麽都不應該患瘟疫,想必是有什麽意外的因素導致了這場瘟疫的發動,她想碰碰運氣,看能不能找到病源,若是能找到,也能事半功倍。

“居士,你切不可進梁村了!”司硯拉住江芙蕖,不讓她往前一步。

江芙蕖隐約感覺到司硯自她從梁村出來後态度便有些變化,好似忍着什麽?可這時候,她實在是沒空去琢磨她的小心思,她笑着看司硯,好言道,“司硯,我不進去,如何治瘟疫?你也知道……”

“我知道,我都知道!可是居士你自己都沒命了,還治什麽瘟疫!”司硯打斷江芙蕖的話,她的語氣有些激動,眼中有晶瑩的淚光。

江芙蕖看着她眼中清澈的淚水,一時愣住了,她呆呆地看着司硯,就算她要死了,司硯為何要哭?她們兩個,不過是同路人啊。

兩個人一個懵然,一個固執,僵持在那裏。

“差大哥,你不是綠浮城人吧,我聽你的口音,是京中的呢,是從京中被指派到綠浮城來當差的嗎?”一個明顯壓着嗓子的聲音在兩人身後不遠處響起。

江芙蕖覺得這個聲音熟悉地很,轉過頭去,只見不遠處,一個瑩白色錦服少年緊跟在一個身着官服的人身後,态度殷勤。

那少年可不就是那那女扮男裝的溫少祺,而那個被搭話的人,正是那差役領頭人。

江芙蕖看溫少祺幾乎是小跑地跟着那差役領頭人,那領頭人卻沒有半分放慢步子的意思,仍舊大馬跨步地往前走,十分滑稽,哪還顧得上司硯,心中一樂,這兩個人怎麽搭一起去了。

第 97 章 (37)

“小女人,你知道你在說什麽嗎?”

聽他這麽一說,樓婉君頓時怔愣了一下,随後才反應過來他說這話的意思。

她紅着臉挖了他一眼:“你少胡思亂想,你府裏這麽大,找個房間給我住很難嗎?”

“在浮島上大家都是住在一個房間裏的,有些事情實在是不太方便。”

她頓了一下又解釋道。

這一次裕親王的事情給了她很大的觸動,原本只以為裕親王才是他們最大的敵人,結果沒想到還有陳府這麽一只大老虎存在。

無論是她還是楚北陌,他們所要面臨的困境要遠比他們想象的更為困難。

所以她一定要盡一切力量來提升自己的修為,唯有她自己強大了,才能保護自己想要保護的人,也才能不讓身邊愛護她的人擔憂。

見她臉上神色認真,他也沒再故意調侃她,讓梓安下去給她安排了院子。

“殿下,府門外來了慕府的人。”

事情剛安排下去時,看守門房的下人就過來彙報了。

“慕府?是我小舅舅嗎?”

樓婉君皺皺眉頭,疑惑地吻了一句。

“不是,是慕府的老爺子。”門房搖頭,有些小心翼翼地看了她一眼回答。

“不見。”

她想也不想,直接就拒絕了。

母親的信中已經将一切都說得很清楚了,慕府裏除了小舅舅,其他的人都跟他們一家人沒有關系。

“可是……慕老爺子說了,要是夫人不見的話,他就一直在府門前不走,這……”

下人遲疑,有些為難地看了兩人一眼。

這要是一般人那也就算了,他當然是好打發的,但這是慕老爺子,是夫人的母親的母族。

雖然說現在這關系是僵硬了一點,但是這往後還真是不好說的。

樓婉君皺眉,聲音微挑:“威脅我?”

“應該不是的,小的看慕老爺子似乎很擔心夫人。”聽出了她語氣中的危險,小厮連忙解釋。

“既然來了,不妨見一見,有本座在,他不敢如何。”

楚北陌也知道一點慕府的事情,但并不知道得很清楚;但小女人這副樣子,雖然看起來很厭煩慕府的人,但他能察覺到她的絲絲猶豫。

慕海是小女人的外公,就算是這一次不見,那也還有下一次,倒不如一次性将問題給解決了。

樓婉君看了他一眼,看出了他眼神中的意思,略作思索後說:“那請進來吧。”

她也很想知道這個名義上的外公來找她會想要說什麽?

上一次是讓小舅舅來當說客,這一次是慕老爺子親自來,這倒是有趣了。

老爺子随着下人進來到了前廳坐了好一會兒,喝了兩盞茶水後,樓婉君才和楚北陌過來。

慕海的臉色有些不悅,他是看着他們前腳剛進府,後腳就跟過來的,但是這小丫頭卻讓他等了這麽長的時間。

這小丫頭根本就是故意的!

雖然心中氣惱,但是見到樓婉君出來,他眼底還是露出了柔色,他想起了當初那個在他膝下撒嬌的女兒。

“慕老爺子找我有什麽事情就直說吧。”

樓婉君只打量了他兩眼,就直言了當道。

慕海原本還做好樓婉君喊自己外公的準備,這樣一來他說話也就方便了。

可是這怎麽和他想的有點不一樣?

這小丫頭居然叫他慕老爺子?

有外甥女這麽生疏地喊自己的嗎?

見慕海怔愣了一下,樓婉君心中也納悶。

難不成這老家夥還指望自己喊他外公不成?

“沒大沒小的,我是你外公,什麽慕老爺子?那是外人才這麽喊的。”

慕海幾乎是下意識地脫口而出。

話一出口,頓時廳裏安靜得只能聽見他們三人的呼吸。

樓婉君目光略有幾分犀利地盯着他,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着反問:“我還有個外公嗎?我怎麽不知道?”

“你這叫什麽話?!我怎麽就不是你外公了?!”

慕海原本說那句話的時候還有些意外的,但是樓婉君這副樣子和說話的語氣實在是讓他有些惱火了。

見他隐隐要發怒的樣子,樓婉君的笑意更深。

慕海老臉漲紅,一雙老目盯着她,氣悶了半晌後臉上的怒氣就沉了下去。

“你母親怎麽樣?”

樓婉君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前世那麽多年,他們一家那樣凄慘,也不見慕府的人來問過一句。

這一次倒是問了,不過卻是想着他們慕府的利益而已。

“這個得慕老爺你自己去問了,我也不知道母親現在怎麽樣了。”

樓婉君的回答又冷又硬。

慕海老臉一僵,憋着一口氣在胸口裏出不來。

“婉君。”

見她又要怼人時,楚北陌擡手握住了她的手腕,淺淺地喊了她一聲。

他從未享受過親情是什麽大,但是小女人還有權力去享受。

樓婉君疑惑地看他,只見楚北陌輕輕搖頭,然後他目光看着慕海問:“慕老爺子何事盡管說,本王時間不多。”

要不是因為小女人的緣故,他是不會浪費那麽多時間來見一個不相幹的人。

見楚北陌開口給自己臺階下,慕海這心裏頭雖然有些郁悶,但還是開口了:“滅魂針一事老夫已經得知,已經在着人盡力調查了,你盡管安心比賽。”

446 容止求見

聽見慕海的話,樓婉君有些意外。

她還以為這老頭子是來找她麻煩的,卻沒想到是為了滅魂針一事來的。

只是滅魂針的事情已經解決了,而且慕府裏除了小舅舅,她并不想與其他人搭上什麽關系。

“多謝慕老爺子好意了,不過這件事情我們已經解決了,就不勞您挂心了。”

她雖然說得客氣,但卻透着生疏和冷漠。

慕海聞言,先是怔愣了一下,目光落在了楚北陌身上,疑惑道:“是誰?”

他雖然有點不滿樓婉君的态度,但好歹也是做了家主這麽多年的,這點風度還是有的。

楚北陌先是看了一眼樓婉君,得到她點頭後,才淺聲開口:“陳府,此事陳族長已經來過了,慕老爺子你就不必費心了。本王的女人,本王有能力保護。”

他的話讓慕海呼吸一陣凝滞,一雙老目中神色複雜,氣勢似乎一下子就焉耷了下去。

樓婉君也看得清楚,連這老頭子都忌憚陳府,看樣子陳府還真不是什麽善茬。

慕海的心情也一下子變得沉重了起來,這要是一般的宗門,他還真是不懼怕的。

但是這陳府就不好說了。

這陳府手握重兵,權力比裕親王還要過猶不及,就算是裕親王都要忌憚三分的。

慕府連裕親王府都不敢得罪,更何況是陳府呢?

“既然是這樣,那老夫也沒什麽事情了。”

他有些沉悶地說道,雙手束在身後,沒有了剛才進來時的氣勢了。

樓婉君看着他的背影,烏黑眼眸中神色深了深。

“看樣子這陳府是真的棘手,聖炎帝就不怕裕親王和陳府聯手嗎?”

她偏着頭看着楚北陌詢問。

“怕又能如何?陳府和裕親王大權在握,想要奪權回來,談何容易?”

楚北陌淡淡道。

“哦。”她應了一聲,也沒再糾結這件事情,現在最重要的是這場天空之戰。

樓婉君沒事就在他的府邸裏閑逛,奈何這府邸太大,她走了兩圈後就不願意再逛了。

“小姐,有人想要見你一面。”

她正坐在涼亭裏看着府邸裏的雪景時,府中一個丫鬟從後門方向匆匆走了過來,福身後輕聲彙報了一句。

樓婉君微微皺眉,這有什麽是不能進府來說的?非要這樣偷偷摸摸地見自己?

“不見。”

見她這麽果斷拒絕,那丫鬟為難了一下,糾結了半天後才支支吾吾地說:“是容大人。”

容止?

樓婉君微微挑眉,她想不通為什麽當初在墨宗時見到的容止跟在帝都時是不一樣的。

“帶路吧。”她猶豫了一會兒後就起身吩咐。

那丫鬟頓時松了一口氣,低着頭走在前面帶路。

到了府邸後門時,她見到了容止,不由得大感吃驚。

她知道楚北陌那貨把人給趕走了,但是沒想到容止會落魄成這個樣子。

衣衫褴褛,蓬頭垢腦,堪比乞丐。

這樣的容止實在是讓她吃驚,不過随後她就察覺到了。

容止的身上沒有源力波動,他的源府被廢了。

見到樓婉君過來,容止的眼珠子幾乎都要挂在了她身上,這讓她很不舒服。

“說說吧,你見我想說什麽?要是廢話的話,那就別說了。”

樓婉君直接開口,沒有半分客氣。

容止笑了笑,目光緊緊地看着她,他的眼神很複雜,也很迷惑。

他看了一眼站在一邊的丫鬟,那丫鬟識趣,自己就退下去了,樓婉君也沒多說什麽。

“我一直都沒想明白,為什麽主子會這麽癡迷你。明明一開始只是因為你身上的鳳靈才接近你而已,姬姑娘無論是從哪方面而言,都遠勝于你。”

丫鬟下去後,容止這才開口,他的語氣中帶着一股迷惑和不甘。

樓婉君嘴角勾着一抹淡淡的笑容,一言不發地看着他,靜靜地聽着他說。

“雖然紫鳳要遜色于赤鳳,但如果主子吸收了你的赤鳳,再與姬姑娘結合,那個位置遲早就是他的,多年受的苦也一并都能夠讨回來。”

容止說着,他臉上的笑容很是瘆人。

“一開始我還以為只是主人對你這麽個鄉野丫頭一時新鮮而已,但是卻沒想到你走到他心裏去了。你既然也喜歡主子,為什麽就不能犧牲自己成全他呢?他跟姬姑娘在一起才是最好的!我這麽做都是為了主子好!”

他看着樓婉君,說話的口吻有些瘋狂,充滿不甘。

樓婉君輕笑一聲,烏黑眼眸神色平靜地看着他:“說完了嗎?說完的話那就到我說了。”

她靠在樹下,目光略有幾分戲谑。

“你說。”容止也不惱火她這樣的神情。

“你說你是為了楚北陌好,但其實是為了你自己。”她頓了頓,目光犀利地看着對方。

重活一世,她怎麽會看不透人心?

“一旦楚北陌成功坐在那個位置上,你們這些跟随在他身邊的人,頭一個受到封賞,這是毋庸置疑的。我雖然不知道你從前經歷了什麽,但是你的野心太明顯了。”

“你胡說!我都是……”

“都是為了你主子嗎?這裏沒別人,你也不用自欺欺人。你內心真是這樣想的嗎?要是你真的是為了楚北陌,那就應該從他的角度去考慮,而不是忤逆他,處處跟他作對。”

她笑着看容止,面對這樣的人,她還真是不知道該怎麽評價。

“說句老實話,你以為就算我犧牲了,楚北陌就能跟姬紫月在一起嗎?他們自幼就認識,如果真是兩情相悅,就算我野心再大,也擠不進去的,男女之情可沒你想的那麽脆弱。”

容止看着她,眼底神色極其複雜。

“而且,有一點你說錯了,我不是喜歡楚北陌,我是愛他。喜歡和愛是有區別的,我可以為了他犧牲自己,但犧牲的方式有很多種,你口中的犧牲,是最後一種。”

她淡淡地說着,看着容止的目光沒有任何波瀾。

“你可以去問問姬紫月,她是真的愛楚北陌嗎?還是愛他們結合之後對那個位置上的榮耀和權力的渴望,你看她能不能答出來。”

說着,她起身看着容止,目光略有幾分犀利:“我的話言盡于此,今後再見,你跟姬紫月都是我的敵人,我心腸沒那麽良善,會對一個時刻想要害我的人悲憫。”

447 她的挑戰(大結局上)

因為滅魂針一事,賽事暫停了半個月的時間。

樓婉君趁着這段時間在四象泉中一直修煉,自上次突破,和楚北陌的龍靈締結之後,她的實力大幅度上升。

而且這一次她要面臨惡戰,所以她不想錯過這個機會。

這半個月的時間她一直都住在楚北陌府上,她一心修煉,不知道這半個月以來,外面的變化已經翻天覆地了。

“爹,娘,大哥,你們怎麽來了?”

樓婉君剛從四象泉中出來,一出來就見到了從西山唐氏過來的樓胤夫婦。

樓文淵上下打量她,然後從源戒裏摸出了一道金黃色聖旨遞給她。

“我們半個月之前的就收到了聖旨,并且帝都都派來了飛梭,兩日前也才到這裏的。”

樓婉君皺眉,有點弄不明白,這聖炎皇室給她父母聖旨是什麽意思?

“楚北陌呢?”見到梓安過來,她問了一句。

梓安連忙道:“主子進宮去了,一會兒就能回來。”

樓婉君看着他們的臉色,似乎都不太好。

“這是出了什麽事情嗎?”

樓胤夫婦看着她,臉上滿是擔憂。

梓安臉上也露出難色,但是架不住樓婉君犀利的眼神,忍不住開口:“宮裏來了聖旨,這一次的天空之戰,下一場就是夫人你和姬家聖女姬紫月的比試。”

樓婉君挑眉:“然後呢?”

沒想到這才半個月的時間,這姬家就這麽沉不住氣了,居然還搞這種小動作。

“然後就是……要是夫人你贏了,聖炎皇室就不會反對你們在一起。但要夫人你輸了,主子必須得遵照皇室的規矩娶了聖女。”

梓安說的也很是無奈,姬家的勢力太龐大,又深得皇室重用,而自家主子的龍靈又讓皇室十分重視。

皇室一直想要把姬家給牢牢地掌握在手中,雖然衆多的皇子都很優秀,但是姬紫月偏偏看上了自家主子,除了他是誰也都看不上了。

“姬家喜歡這麽玩?”樓婉君嘴角勾着笑容,眼底神色森冷。

梓安看得後背一陣發涼,樓文淵看着容貌變化這麽大的樓婉君,想到聖旨上的內容也很是惱火。

“這有什麽好比的?皇子有什麽了不起的?小妹那麽優秀,又不是非他楚北陌不肯,我看唐莫寒就挺好,起碼沒有那麽多烏七八糟的事情。”

聽到自家大哥這麽說,樓婉君忍不住狐疑地看着他:“大哥,你什麽時候對唐莫寒這麽有好感了?”

梓安杵在一邊,真希望自己沒有聽見這樣的話,不然主子問起來他要怎麽回答?

“爹,娘,大哥。你們放心吧,這件事情我心裏有數,這筆賬早就應該好好算一算了。”

樓婉君安慰他們,這件事情既然是姬紫月想要玩,那她就奉陪到底。

她還以為姬紫月要一直做縮頭烏龜呢,現在看樣子倒是有幾分膽魄。

樓胤和慕妤薔雖然很想說點什麽,但是見她眼神堅毅,夫妻倆相視一眼,心裏也就都明白過來了。

樓婉君許久都沒有見到父母了,一家人在楚北陌府上坐下來聊家常,有之前她讓唐氏的人給幾人帶回去的奇花異草,三人的修為都精進得很快。

楚北陌從宮裏回來就直接過來找他們了,見到他們一家人在亭子裏聊歡快,他眼底掠過一抹異樣。

樓胤和慕妤薔對他還算滿意,所以跟他說了幾句話後就離開了。

倒是樓文淵,整個人都是垮着一張臉的,目光陰沉沉地看他,怎麽看都不滿意。

“大哥,你先去陪爹娘吧,我有些話想跟他說。”

樓婉君見他臉色不悅,連忙就示意他先下去,這要是打起來了,還是自家兄長吃苦頭。

樓文淵也不願意讓她為難,目光沉沉地掃了一眼楚北陌後還是下去了。

“宮裏談得怎麽樣?”樓婉君眼神戲谑地看着他。

楚北陌見到她這副表情,眉毛揚了起來:“小女人,你很幸災樂禍?”

樓婉君立即聳肩:“我怎麽敢啊?我只是在想,我要不要現在就認輸算了?還能省點力氣呢。”

“你敢。”楚北陌雖然是威脅,但是這語調卻是濃濃的寵溺。

樓婉君沒有立即回答他的話,而是仰着頭看他。

“無論你是輸還是贏,本座要的從來都只是你。如果你不願意打這一場,本座可以解決。”

他說着,從儲物法寶中摸出了一道明黃的聖旨遞給她看。

樓婉君看着聖旨上的內容,眼底神色亮了亮,算他還算是護着自己的。

“不過聖炎皇帝怎麽這麽容易就答應了你的請求?”開心歸開心,她還是很疑惑的。

“姬家也不是什麽都是幹淨的,皇帝再怎麽重視,也有逆鱗。只能怪姬家碰了不該碰的東西。”楚北陌淡漠地說道。

見他賣關子,樓婉君也懶得再追問。

“這一戰我還是要打的,時間就定在明天,這件事情你能辦到吧?”她眼神亮晶晶地看着他。

楚北陌神色幽邃,目光緊緊地看着她:“好。”

這才是他的小女人,沒有不戰而退的道理。

因為這道旨意在聖炎帝都早就已經傳來了,早就已經成了這半個月以來的熱議話題。

楚北陌親自去辦了這件事情,這個消息很快就跟長了翅膀一樣傳遍了整個帝都。

天空戰場的門票更是在不到兩個時辰裏就銷售一空了,各大賭坊,私人賭約都紛紛上陣,賭她們究竟誰會贏。

但是從結果來看,姬紫月領先是無疑的。

樓婉君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是一點也不意外,不過她也不在意,吃飽喝足就上床休息。

翌日,天便剛剛泛藍,她就起來晨修了。

直到那幾縷東來紫氣被吸收幹淨,她渾身通泰,這才從房頂上下來。

“過來。”

楚北陌早早就在房頂下等着她了。

樓婉君摸了摸饑腸辘辘的肚子,忍不住皺眉:“有事兒等會兒再說,我要先吃飯。”

“廚房已經備好了,但先去換一身衣服。”說着,他讓梓安将一個紅木箱子搬了過來。

樓婉君一臉狐疑,打開箱子來一看,是一套月光色的戰衣。

她眼神一亮,什麽話也沒有說,拿着戰衣進了房間就去換。

她是修士,就算是這樣冰冷的天氣,露胳膊露腿對她而言都不是什麽大事情,這樣的寒冷對她來說沒有什麽沖擊力。

這身戰衣比楚北陌之前送給她的那些寶衣要更加珍貴,材質到做工,都是非常精致的。

廚房今天給她準備的早飯都是十分新鮮的源獸寶肉,樓婉君一邊吃一邊消化,渾身源力湧動得讓人心驚。

448 她是最璀目的(大結局下)

樓胤夫婦,樓文淵,楚北陌,還有劍閣的那幾個老頑童都站在了統一陣線上。

一群人浩浩蕩蕩地到了天空戰場,這一戰注定是十分矚目的。

主角還未入場,現場就已經爆滿了,空前的熱鬧。

樓婉君倒是十分淡定,看着姬紫月衆星捧月地入場,兩人的視線在一時間交彙,在彼此眼中都看到了殺意。

其實樓婉君對姬紫月并不是一定要殺了她不可,但是姬紫月以及姬家的人讓她實在是厭惡。

這一戰是非打不可的。

兩人很快就上了戰場,樓婉君擡手揭開了自己臉上的面紗,她樓婉君就不畏懼以真面目示人。

她的優秀是姬紫月望塵莫及的,她要用實力證明,并且告訴他們這些人。

即使是野路子出身那又如何?也一樣是他們難以超越的。

即使有些人從一出生就是含着金湯匙,接受的都是頂尖而系統的傳承,那又怎麽樣?

她樓婉君依靠的從來就不是那些徒有其表的東西,今天這一戰,她會讓所有人都忘記不了!

“你倒是很有膽量。”姬紫月見到她那張絕色容顏時,美眸掠過一抹濃濃的殺意。

這個女人她是不可能手下留情的,她就不應該如此不自量力地來跟自己争奪楚北陌。

“那不然呢?聖女不是應該潔白無瑕,纖塵不染,六根清淨嗎?你自己偏要讓我難受,往死裏想把我按在地上摩擦。”

“啧啧,這現場裏究竟有多少人腦子進了水,對你這種盲目自大狂傲的人如此信任?他們就這麽篤定你能贏?”

樓婉君毒舌,說話不饒人,連看着對方的眼神都充滿了譏嘲。

姬紫月何曾受過這樣的羞辱,心裏自然是十分惱火的。

但是她沒有表現出來,而是十分淡然地看着樓婉君,淺笑着反問她:“既然你這麽說了,我也不好太過于欺負你,十招之內,你若是能讓我離開擂臺半步,就算你贏如何?”

樓婉君忍不住嗤笑。

十招?

這要是在半個月以前,她或許對于姬紫月這樣的話還是需要掂量一下的。

但是現在,她五招之內就能把她給打敗了。

“十招太多,就五招。同樣的,同樣的,只要你能讓我離開這個擂臺半步,就算你贏。”

樓婉君笑着反駁她。

姬紫月美眸噴火,這個賤人分明就是在羞辱她!

當即她大怒,渾身源力湧動,磅礴的氣勢沖天,以她為中心的一切就像是被控制了一樣,連空氣都凝固了。

而她的身後出現了一只會巨大而兇猛的神禽,正是紫鳳法相!

她這一招法相亮相,立即驚豔了衆人,整個人現場當即就沸騰了起來!

樓婉君抿唇淺笑,喜歡打臉是嗎?

她微微紮了一個馬步,赤鳳真身從她體內沖出來!

赤金色耀目無比的赤鳳長鳴,盤旋于擂臺上空,強大而恐怖的氣息将紫鳳給壓制得死死的。

姬紫月臉色一陣難看,她沒想到這賤人跟楚北陌締結了之後能變得這樣強悍!

手中神鞭忽然才出現,源力噴湧,像是一條火龍,朝着那赤鳳法相就抽了過去!

樓婉君嘴角勾起冷笑,這是要破她法相,想讓她頃刻間就慘敗嗎?

她說了,五招就是五招。

旋即她渾身氣息一變,犀利無比,步法詭異,盤旋于上空的那頭赤鳳法相頃刻間化作金光閃閃如雨珠一般從空而落。

雨珠落地飛濺,綻放出一朵又一朵的金蓮,一切就像是放慢了一樣,場上衆人都看得驚愕。

這是什麽妙術?

樓婉君施展的自然是時鳴雨妙術,趁着姬紫月愣神的那一剎那,她身法鬼魅,空中殘留着她的幾個殘影。

“你……”

姬紫月大驚,反應過來的時候,樓婉君的拳頭已經落在了她的腰腹上。

當即姬紫月就像是一道流星般橫飛了出去,場上衆人都吃了一驚。

而樓婉君更是沒有給她喘息的機會,纖手一甩,八根鎖龍柱飛出,将擂臺鎖死!

手中出現紫雷銀雪劍,她渾身源力噴湧,直接施展六源聖劍術!

“這……”

場上觀戰的一些老東西自然是看出了兩種不凡,有人認出了鎖龍柱,但是未必就能認出六源聖劍術。

但卻有人識貨,當即驚愕萬分。

“這是……早已失傳的先民劍術,六源聖劍術!”有些老東西激動地喊了出來。

在觀戰的聖炎皇帝見此,都不免感到吃驚,下意識朝楚北陌那邊看了過去。

若是這個女子早點露出這一手,何必還會如此費勁呢?

而這邊慕家的人已經傻眼了,他們就算是認不出來,但是這些老怪物說的話沒有遮掩,當然也是聽明白了,一個個都目瞪口呆地看着擂臺上宛如一尊女神魔般的樓婉君。

樓婉君手執長劍,渾身源力湧動,光滿璀璨。

而姬紫月臉色大變,她發現自己竟然被困在了境域之中!

“我這個人最不喜歡的就是別人惦記我的東西,姬家的人我很不喜歡。你讓我很讨厭,本來以為跟你之間會有一場公平的比試,但是我沒想到你這麽下作。”

她一邊說,手中聚力,手中那柄長劍光芒萬丈,漸漸衍生出極為可怕的劍意、劍相。

一柄足以可捅破天的巨劍法相出現,就懸浮在樓婉君的身後。

衆人還以為只是一把,但是接二連三地又出現了許多把,直到十八巨劍橫梗上空,整座天空瞬間都失去了顏色。

“不!不要!我們認輸!我們認輸!還請九皇妃手下留情!”

姬家人見此,不由得大駭!驚恐地喊着求饒。

“晚了,我這個人從來就不仁慈。”

樓婉君神色極為冷漠,擡手揮劍,十八把巨劍法相沖着姬紫月斬下!

砰砰砰!

整整十八下,整座擂臺被轟成了齑粉,全場一片寂靜,都被這一幕給吓到了。

“你……這不可能……”

待煙霧散盡,姬紫月躺在廢墟中,整個人如同一條死狗般不堪一擊,可是她看着樓婉君的眼神充滿怨恨、震驚和不甘。

樓婉君看着她冷笑,渾身源力全部噴發出來,沉聲道:“沒有什麽不可能。”

天尊!

她居然在短短半個月的時間裏就達到了天尊級層次!

姬紫月瞳孔緊縮,滿眼不甘,一口鮮血當場噴了出來,昏死了過去。

“天尊層次!”

現場所有人都沸騰了,聖炎皇帝也忍不住站了起來,目光震驚地看着場中那個光芒奪目的女子。

而楚北陌此時已經飛身朝她掠去,緊緊地摟着她的細腰,手中出現一物,是一枚用極珍貴的天髓玉石雕刻而成的戒指:“恭喜你小女人。”

聖炎皇帝見此,立即下令寫诏書昭告天下,九皇子楚北陌擇日與欽定九皇妃樓婉君不日完婚……

第 110 章 出人意料

這孫雲飛敢如此說,一半是因為他自認境界高出林采蘋許多,另外一半是因為自己雖然貪戀女色但都是用女修當做爐鼎來采補,這修為是自己日夜苦修而得。既然如此孫雲飛也不再廢話,一扇扇出林采蘋用手中的飛劍抵擋,金丹後期的修為法力确實深厚林采蘋抵擋這人輕松一扇都覺得有些吃力。六柄飛劍飛出,直接将孫雲飛困住,“這六道劍陣看你如何破。”劍陣中聽不到任何聲音,林采蘋在陣外卻能将這劍陣中的情形看個清楚。那孫雲飛在劍陣中不停抵擋劍氣化成的劍雨,頗有些狼狽,林采蘋在陣外見縫插針不時扇出罡風,讓那孫雲飛應故不暇。但看那孫雲飛抵擋了如此之久可還是氣定神閑,這金丹後期修士的法力如此深厚,一直這樣耗下去,也不可能勝過他。

玉手一伸,一團四色火焰浮現在掌中,神識一動,這火焰就化作一只火鳥飛進這陣中。隐藏在一道劍氣之下,孫雲飛還是一樣抵擋那劍氣,不料卻有一團火焰如同跗骨之蛆點燃了他的衣衫,任憑他用何種方法都不能将這火焰熄滅。這火焰雖不能對他造成什麽大的傷害,但是這燒焦皮肉的痛楚還是讓他難以忍受,一直在陣中大聲痛呼。只見這孫雲飛拿出一方錦帕抛至空中,一瞬間變成丈許的大布将那孫雲飛身上的火焰吸入,林采蘋一見大事不好,趕快用神識将火焰召回,可惜那錦帕也不知是什麽寶物,竟然能切斷林采蘋的神識。這錦帕一直在那孫雲飛的頭上轉個不停,一直發出一陣陣粉光保護這孫雲飛,這劍陣中的許多劍氣都無法近那孫雲飛的身。

在那錦帕的保護之下,孫雲飛幹脆盤坐在地,口中念念有詞,林采蘋心中暗呼一聲“不好。”這孫雲飛一定是在準備施展什麽厲害的法術,一定不能讓他脫出陣來。林采蘋只好立即使出殺招了,從指環中拿出一個鈴铛來,在手中晃了幾下,可是聽不出有任何鈴聲響起。只見在這鈴铛晃動之時,一個曼妙女子憑空出現,飛身進入這劍陣之中。林采蘋在陣外不停的催動這鈴铛,僅僅一炷香的時間過去了,林采蘋的法力消耗一空,再也無法支撐這鈴铛,只得停下,虛弱的坐在地上。不過林采蘋還是滿臉喜色,能與元嬰期鬥法的夜叉還能鬥不過一個金丹期的修士,林采蘋在操縱這夜叉之時,還特別注意不能取了那孫雲飛的性命,只是讓其重傷昏迷。

在地上打坐服下丹藥,恢複了一些法力之後,林采蘋收回了六柄飛劍,只見那孫雲飛衣衫破爛頭發都被燒焦了一些,發髻也挽不住披頭散發,手臂也只剩下一只,血流不止昏倒在地。那錦帕無人施展,也變回原來的模樣掉落在地,夜叉依然是藍羽嫣那美麗的模樣,安靜的站在一旁,好似這一切都與她無關一副娴靜的淑女模樣。收取了那孫雲飛的儲物袋,這防禦法寶錦帕自然也不能落下,一并收入指環之中。在這神機房中已經過去了小半日,外面的歐陽絕空開始焦急了起來。身邊的其他世家的子弟嘲笑說道“歐陽兄,你自己害怕與孫雲飛鬥法也就算了,竟然讓自己的女人上,哈哈,真不像個男人的樣子,這麽久還沒有出來,怕是你的雙修道侶已經抛棄你這麽懦夫了,跟了那孫雲飛了吧。”一語落地引得哄堂大笑。

歐陽絕空與林采蘋有血書契約,如何能懼怕林采蘋倒戈相向,那些人嘲笑的話語全然不理會。只是他的全部希望都寄托在林采蘋身上,如此就還沒有出來,不會是出事了,她失敗了?這些世家之間一直都有利益争鬥原本就不和,原本歐陽絕空的修為在這些人中也是翹楚,這下丢了這麽大的人,哪有不落井下石的道理,這些議論聲越來越大,除了還在療傷的人幾乎都在談論林采蘋與那孫雲飛,孫雲飛喜好拈花惹草的名聲在外,似乎已經斷定林采蘋已經被孫雲飛收入房中了,那些人的話也越說越難聽,人群中傳來一聲“歐陽絕空你這綠帽子戴的可真漂亮啊!”就算是歐陽絕空再怎麽不在意,此刻臉面上也挂不住了,剛要開口,這時那神機房打開了。

一陣白光閃過,所有人都不敢相信自己的雙眼,大大出乎所有人的預料。林采蘋一身白衣空靈美麗,一只手拖着慘不忍睹的孫雲飛走出那神機房,所有人都倒吸一口涼氣,這林采蘋到底是何方神聖,竟然能夠将金丹後期的孫雲飛打成這幅模樣,林采蘋柔柔的聲音響起“在說什麽綠帽子啊。”原本那些正起勁的人全都悄無聲息,哪裏還有人敢惹惱林采蘋。林采蘋手一甩就将孫雲飛扔向地面,孫家的倆個家仆連忙接過,其中一個一看少主的傷勢,心中傷痛卻也不能說什麽。

另一個連忙為少主換上衣服,一看儲物袋竟然不見了,大聲喊道“李長老,這比試怎麽還能取走少主的儲物袋,這可不是什麽規矩吧。”那李長老點了點頭“南宮蘭兒,請你将孫雲飛的儲物袋歸還,如若違反這規矩,少不得就要由老夫出售了。”沒想到到了自己手中的東西還能退出去,林采蘋一把拿出那儲物袋,直接抛向那家仆,這家仆匆匆掃視一眼大致的東西都還在,也就不再多說,扶起少主回去療傷了。孫雲飛第一輪就已經敗北,自然是沒有資格再參加接下來的比試了,沒想到當初最厲害的一人,如今竟然連第一輪都無法勝出,對林采蘋的猜想此刻也泛濫起來。

一旁同在扶着孫雲飛的楊夢茹,用奇怪的眼神看向林采蘋,不過還是一言不發,一同離開了。林采蘋回到歐陽絕空身邊,歐陽絕空興奮的說道“真是多虧了道友了,真沒想到道友的修為竟然如此高深,連金丹後期的修士都不在話下。”“這也沒什麽,只要你遵守諾言就好。”歐陽絕空連忙說道“這個自然。”

第 106 章 設計姑射

“方雲,你果然夠奸詐,武穆不過是說讓你從軍,你卻扯他的虎皮。謊說武穆要收你為弟子。”

方雲剛剛返回書房,便發現房間裏多了一條身影。姑射郡主站在書桌旁,一臉嘲諷道。

方雲淡然一笑,反問道:“公主要準備離開上京城了嗎?”

“你怎麽知道?”姑射郡主柳眉跳了一下。

“你到上京城也有一個多月了。卻從來找我讨要過武穆禮帖。這個時候來找我,分明是該辦的事情,辦完了。準備離開了。”

方雲一語道破了姑射郡主真正的目的。

姑射郡主神色變幻,眼前這個少年雖然只有十五歲,但妖孽般的智慧,卻完全無法讓把這,和他十五的歲的外表聯系起來。

很多時候,面對方雲,姑射郡主都會産生一種,無力的感覺。這種無力感,讓姑射郡主産生一種,強烈的殺掉對方的沖動,——如果方雲背後不是牽年到三公和武穆的話!

“武穆禮帖,郡主還要看嗎?”

方雲笑道。

“算了吧,沒那個必要。”

姑射公主揮了揮手,真實的情況,她早已知道了。沒必要多此一舉。

“不知道公主什麽時候返回梁州?”

方雲又問道。

“怎麽?你要給我餞行嗎?”姑射公主反問道。

“你我相識一場,又結伴同行。那也是緣分,餞行也是應該的。另外,方雲還想送份禮物給公主!”

方雲道,瞳孔深處閃過一絲特殊的光芒。

“禮物?哼!方雲奸詐如狐,會這麽好心?”

姑射郡主冷笑道,擺明了不信。

“從上京城返回梁王府,路途遙遠。就算公主有虎蛟代步,恐怕一日之內也到不了梁州。到晚上的時候,總要落個腳,休息一下。所以,方雲想送公主一輛代步馬車。再裝些吃的,路上休息的時候,也能有些東西填腹。”

方雲道。

姑射郡主死死地盯着方雲,方雲也沒閃避,坦然地看着她。

“也罷,這段時間,我正好有些感悟。感覺快要突破瓶頸了,乘坐馬車的時候,真好可以借機修煉一下。”

姑射郡主微一沉吟,立即答應了:“好吧。不過,區區一輛馬車,你也別想我承你的情。”

方雲哂然:“郡主多慮了。你就當成我讨好梁王的一點心意吧。”

“對了,這幾天,我想在四方侯府住一段時間。你不會介意吧。”

姑射郡主道。

“郡主随意,你的廂房一直準備在那,沒人動過你的房間。”

方雲做了個請的動作,道。

姑射郡主又盯着方雲,打了一會兒,突然狠狠道:“方雲,你最好小心點。如果再讓我發現你耍我。別怪我長劍無情!”

放下這句狠話,姑射郡主身軀一晃,立即從書房裏閃了出去。

“姑射郡主,看起來并不像會承你的情。”

姑射郡主前腳剛走,孔雀後腳就走了進來。

“她已經承了我的情了。”

方雲笑道。

銀色的面具下,孔雀皺了皺眉頭。方雲連英武侯都不怕,沒理由會怕了姑射郡主。從方雲的話中,孔雀本能的感覺到有問題。但一時又想不通,到底哪裏有問題。

“孔雀,放心吧。我自有主張。”

方雲揮了揮手,不想多說。

孔雀會意,也不争執,閃身退了出去。

時間一天天的過去。方雲安心待在府中修煉武道,同時把各種法器,用天地萬化鐘再次祭煉了一遍。轉眼間,又是一個半月過去了。姑射公主終于返回梁州了。

城門口,兩輛華麗的青銅馬車一字排開。

馬車旁,方雲拱了拱手,恭送道:“郡主,這裏到梁州得數天的路程。方雲就以這輛馬車聊表心意。送君千裏,終需一別。方雲就在這裏,送別郡主吧。祝郡主一路順風。”

姑射郡主眨了眨眼睛,始終覺得有些不妥。方雲連英武侯都彈劾了,為什麽會在她面前,這麽謙卑容忍。

“方雲,老實說,你是不是在馬車上動了手腳。”姑射郡主有些不放心道。

“哈,郡主,你也太會想了。城門口,這麽多人看着,大家都知道我送了你一輛青銅馬車。如果有問題,豈不是自找麻煩。郡主,你就不要多心了。你要是實在不放心,自己察看一下就是了。”方雲搖了搖頭,失聲笑道。

姑射郡主也不跟他客氣,內力一卷,立即把這輛馬車裏裏外外搜羅了一遍。沒有什麽問題,很正常。

“方雲,你跟我老實說。你到底有什麽企圖?”姑射郡主依然不放心。

“如果郡主一定要說我有什麽企圖的話,那就是,希望我們下次見面的時候,郡主能夠心平氣和。不要再這樣,随便動刀動槍的。算了,郡主要是害怕我弄什麽手腳,我收回就是了。”

方雲臉色一變,突然道。

“哼!誰說我怕你弄手腳了。我只是不相信你會這麽好心。”

姑射郡主長發一甩,直接轉身,踏進了車廂裏。

“郡主,一路順風。”方雲拱了拱手,恭聲道。

“孔雀我們也出發吧!”

目送姑射郡主消失後,方雲召呼了一聲孔雀,登上了另一輛馬車,向西而去。

……

方雲剛走不久,英武侯府內,三縷黑須的中年謀士,負手踏入了侯府深處,一間隐秘的偏殿裏。

“大人!”

房間裏,一名全身披甲的武者跪伏在地上,他的氣息如雷,仿佛一頭狂獅一樣。

“方家的次子,已經離開了上京城。你可以動身了。”

中年謀士從容道。事情隔了兩個月,這個時候,殺了方雲,就不會有太多人注意了。

“是,大人。屬下這就動身。”

這名武者雙肩一晃,就要離開武侯府。

“等等。”中年謀士突然皺了皺眉。

“嗯?”壯漢不解地擡起頭。

“把身上的铠甲脫了。這件事情,不能牽扯到少保大人。”中年謀士手掌一伸,扔過去一件長衫:“這件衣服,你穿上。”

壯漢微怔,脫下了铠甲:“屬下明白了。”

片刻之後,這名氣息強大的壯漢,便穿着一身青色長衫,消失在英武侯府外。

“武七的實力,經過少保大人悉心陪養,已經達到了氣魄級。對付一個住胎級的方雲,應該綽綽有餘了!”

小心駛得萬年船,盡管力魄級的武者,就能夠壓制住胎級強者了。中年謀士為求穩妥,還是派了一名氣魄強者過去。

大理寺三堂會審,楊弘顏面盡失。只有殺了方雲,才能令衆人,徹底淡忘這件事!

……

烈日炎炎,名為武七的氣魄強者,在城門外待了一會兒。估算着方雲已經離開上京城百裏範圍時,終于拔地而起,帶着一股濤濤罡風,掠向西面。

上京城百裏之外,地形起伏,兩條巨大的岔道,一條往南,一條向西。從高空望下,隐約可見兩條清晰的車轍,消失在遠方。

武七站立在高空中,望着望着兩條岔道,目露思忖:“往南是梁州地境,那是清昶公主的馬車。往西,是通往風寧侯的領地。方雲坐的必然是往西面的馬車。”

武七身形一晃,立即往西疾趕而去。馬車直能走大道,沿着驿道,必然能找到。

一炷香後,一輛華麗的青銅馬車,出現在視野中。

“方雲應該就在馬車中。殺了他,立即返回上京城交差。”

武七瞳孔倒映着遠處的馬車,臉上掠過一抹殺氣。身形一晃,立即追蹤過去。

青銅馬車裏,姑射郡主閉目盤坐,默默的修煉。她這次進宮,得了人皇的賞賜,吞服了一顆造化丹,功力大進。不過藥力還有一些沒有化開,坐在馬車裏,正好又趕了路,又練了功。兩不耽誤。

“嗯。”

姑射郡主突然感覺到有點不對勁,一股強大的氣息,突然出現在馬車頂上。

“嗨!死來!”

姑射郡主剛剛睜開眼來,就聽到頭來發出一聲雷霆般的巨吼。

轟,巨大的聲響中,一只比馬車還要大上三分的巨拳,以泰山壓頂之勢,重重的壓了下來。拳頭還沒有落下,巨大拳風立即将這輛青銅馬車,鎮壓得動彈不得。兩只巨大的車輪,更是被這股無形的壓力,擠進了堅硬的地層中。

“放肆!”

半途之中,突然受襲。姑射郡主頓時怒發沖冠,紅顏嗔怒。她貴為姑射郡主,又傳承了上古殺戮劍道,向來只有欺壓別人的份。什麽時候,輪到別人來偷襲她了!

一聲放肆,姑射郡主驀然拼指如劍,一股浩蕩如江河,滅絕一切生機的劍氣,破空而出,穿過馬車頂,削向頭頂的巨拳。

嗤!——

劍氣削過,巨拳應聲崩碎,餘勢不歇,在武七胸口,刺出數個穿胸透背的窟窿,大把的鮮血立即灑了下來。腦子裏還沒反應過來,耳朵裏就聽到一陣響亮的虎嘯,一只巨大的鱗爪從馬車裏探了出來,一把拍在他的胸口上。

“怎麽回事!”武七慘號一聲,被拍飛了五十多丈,他也不敢回頭,立即掉頭倉皇逃竄。他再蠢,這個時候也知道,找錯人了。方雲不過是住胎境的修為,哪裏能夠發出這種可怕的劍氣。

“這個人是姑射郡主!!”

武七腦海裏掠過這個念頭,他快瘋了。他雖然得了英武侯的傳承,但這位郡主,傳承的可是上古殺戮劍道。論起殺傷力,境界比她高一個級別,也未必一定就能打過她。

馬車裏,姑射郡主發絲散亂,胸口氣血翻騰。這一劍,她全力出手,雖然破了他的拳法,并且重傷了他。但這人畢竟實力不俗,是氣魄級的高手。居高臨下,蘊勢的一拳轟下來,姑射郡主也是氣血翻騰,喉頭發甜。受了一點不輕不重的傷。

姑射郡主眼神閃爍,腦子裏飛快的過濾了一遍。很快否決掉了,她在上京城惹到了什麽。

“方雲!——”

姑射郡主發絲散亂,猛的仰頭發出一聲憤怒的咆哮。很明顯,她被設計了。而上京城裏,唯一會設計到她的,也只有方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