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9 章 否極泰來
雲歡親政半年。
鑒于她頻繁出恭是熱情,睡過頭,華青國的大臣們終于忍不了了,這天,下朝之後,集體來到陛下寝宮。
聲聲指責。
“陛下,你今後不能如此任性了”。
“老臣以為那明聖國的皇帝定是沒安好心,說不定他內心正觊觎您的國土”。
“……”
“您登基也有半年了,也該考慮後君之事了”。
“……”
也許是群臣連番轟炸的原因,雲歡竟不堪忍受,當衆昏倒了。
倒下之前,她也奇怪自己的抗責能力怎麽突然變弱了。
不過她還是很慶幸的,似乎正好躲過一劫。
然而,等她醒來之時,卻見到依然立在殿內的大臣們。
十分恐慌。
“你們打算什麽時候離開朕的寝宮?”她面如死灰問。
這時,不等衆大臣出聲,一名太醫先上前回話,“禀陛下,方才微臣為你號脈,發現您已經身懷有孕一月之久!”
有孕?!
擦!
頓時,她心跳加速,面色發紅,全身緊繃,驚慌失措。
怎麽辦?
眼下這種情況豈不是不打自招,表明她和訾宜茍且,不對,私會……
良久,在衆臣期待的目光下,她聲音顫顫巍巍怒叫,“劉太醫,你是不是老眼昏花,弄錯了吧”。
言罷,拼命對他擠眼暗示。
可是劉太醫忠肯正值,不為女皇所左右,立在殿前,聲如洪鐘,直言。
“陛下,沒錯!臣號脈用的是心,與眼無關,就算臣雙眼不行,也不打緊,臣反複确認多次,的确有孕一月,微臣行醫多年,喜脈還從未號錯過,微臣敢用人頭保證,您有孕了”。
擦,擦。
“行,行,朕用不着你的人頭”。
雲歡一個嘚嗦,甩手,繼續和他說下去,只怕他連她哪日和訾宜私會都能說出。
無言,她暗暗觀察殿內群臣的表情,發型他們個個都是目瞪口呆,定在原地。
心焦不已,這該怎麽對他們交待?
她咧嘴傻笑,“衆愛卿……”
正打算裝傻充愣,卻被呼聲驚住,大臣們突然大笑起來,一齊跪地,令她大驚失色。
“恭喜陛下,我們華青國後繼有人了”。
她小心翼翼問,“朕有孕,你們不生氣?”
大臣們含笑,“國主有孕,這自然是喜事啊”。
“那這個孩子是明聖國皇帝的呢?”她再問。
似乎這個孩子把大家樂壞了,到現在大臣們的嘴還未合攏。
“不管是誰的,都是您的皇嗣,只要是您生的,便是華青國未來的國主”。
側頭暗想,好像是這麽個道理。
她大喜,想不到事情會峰回路轉,瞧瞧這些個大臣把她當國寶的眼神,她心生一念,故意哀聲一嘆。
“哎呀,朕頭好疼”。
聞言,大臣們一下緊張起來,皆催促太醫,“快,快給陛下看看,眼下陛下可不能有任何閃失”。
擦!
還真管用。
她心下快活,又試了一次。
“哎,朕突然想吃明聖國東陽城的橘子了……”
“快!快命人去取回來給陛下享用”。
頓時,又是一陣手忙腳亂。
她還以為這個孩子是她和訾宜私會的證據,他們會拿他不斷說事,想不到還依仗上了。
對于此事,她是相當雀躍的。
自那日後,因為懷有身孕,她成為全國上下保護對象,不僅衣食住行樣樣精細更多,就連走個路都有人在前面試試平坦,她瞬間從慫慫的女皇變成高高飄揚不可亵渎的太上皇。
_____
女皇有孕,事關重大。
很快,這個消息傳至明聖,明聖的朝臣一改往日謹防态度,趁着上朝,群臣激昂上奏,要求皇上一定要将明聖的嫡嗣搶過來,為了皇嗣,甚至要不惜一切代價。
訾宜汗顏。
他內心默默表示可不可以連母親一起搶過來?
當然,這只是他一個暗想。
所以,世間比雲歡更牛的人出現了,盡管他現在還不能算個人,只能算個球,但他依然上天入地無人能及的尊貴。
因為他爹是天下霸國的皇帝,他娘是僅次的大國國主。
牛叉。
當他還是個球的時候,明聖和華青的兩國元老已經熬盡枯燈,為他取了一個響亮的名字,霁!
至于姓氏……待定。
他僅是個球,已經成為兩大國不惜一切手段争取的東西,還不知出生後會是什麽樣。
為此,兩國之間,邦交也鬧的沸沸揚揚,矛盾重生。
華青國,雲昭殿。
輝煌宮殿,空蕩蕩,寂靜無聲。
清風吹過,黃紗帳被掀起一角,才發現裏面有兩個人,女子雙手摸腹,面帶笑意,她身後正有一男子滿懷深情,也在細細摸她的肚子。
“等他出生,我們便把江山交給他,好不好?”
“當然好,到時,我們兩人便可游盡天下風景,踏遍千山萬水,做一對永不分離逍遙自在的神仙眷侶”。
“正是此意!”
就這樣,當這個叫霁的男孩,還未出生之時,他的命運便被兩個人偷偷摸摸的定下來。
盡管他還是個球。
☆、大結局
六年後。
霁五歲,他那不負責的爹娘挑選兩名賢能忠臣輔佐他,把江山交出來,兩人便一起出宮游歷,從此不見人影。
為什麽這麽早傳位給他?
只因,他三歲生辰那年,實在忍受不了兩國為他争鬧,小小年紀的霁在自己的生辰宴上,當着明聖和華青兩國衆臣面,大叫了一聲。
“既然本宮是你們各自唯一的皇嗣,而且你們都想讓本宮去你們國家繼承皇位,那不如江山合并,本宮一并繼位”。
看似童言無忌的話,卻得到了兩國大臣一致認同。
如此,他便早早被迫繼位。
霁,端坐在龍椅上,靜靜看着她母親寄來的書信,雖才五歲,然而他身上的氣勢卻是天生王者。
滿頭白發,弓着背的蘇公公,慈愛的看着五歲的小主子,“皇上,如何?太上皇他們說了些什麽?他們都還好嗎?”
霁擡起棱角分明的眉目,把書信遞給蘇公公。
細細的童音故作沉穩道,“很好,而且近日他們游歷到了十師叔的淨月谷”。
“若是如此,那麽他們定是見到了公主了,公主離宮也有些時日了,沒了這個小東西在老奴面前鬧騰,老奴反而想她了,也不知太上皇他們提到小公主了沒?”,蘇公公攤開書信,一會笑一會嗔,但還是不忘關心他那個妹妹。
半響,他再次羞澀笑出聲,“主子,老奴近日眼神不太好,總看不清這上面的字跡,不如,小主子您為老奴看看告訴老奴吧”。
“不用,朕記得”,他擡手阻止蘇公公遞回書信的動作,道,“上面母親說了,她去淨月谷不過兩月,已與十師叔相處甚好,并且她在那邊跟着十師叔學習醫術,研究藥草,很是高興,她還特意讓母親告訴你,不用為她擔憂,她一切都好,讓你和風姑姑照顧好自己”。
蘇公公低頭淺笑,“這丫頭!”
霁有些疑惑再道,“不過信尾特意交待了一件事,母親她讓我派人将她宮內那株白玉蘭送到淨月谷”。
白玉蘭?
蘇公公緩了緩氣,“那不是你母親平日細心照顧,最緊張的花嗎?”
“對,就是它”。霁凝目,陷入沉思。
那株白玉蘭是母親為師公所種,因師公出事,這些年一直未能送出去,但醫術精湛的十師叔仍然堅持多年照顧昏迷不醒的師公。
這個時候母親突然讓他将他送到淨月谷,難道……
“主子,那老奴這就去命人收拾一番,将它護送過去?”蘇公公不服老,每日依然堅持奔波在皇宮深處。
霁輕輕點頭。
淡淡失落浮上眉間,他們都在淨月谷相聚,而皇宮卻只有蘇公公陪着他,片刻,想到他那三歲的妹妹,為躲避宮中之事,早早便借故到淨月谷過悠閑的日子,輕笑,大家都說他聰明睿智,在他看來,妹妹比他聰慧。
後殿。
蘇公公立在廊下看着遠去的侍衛,面上的皺紋擠到一起,目光遠眺,默默祈禱。
希望大翰國也能像這株白玉蘭一般,不管歷經多少風雨,都有等着它的人!
此書完
------題外話------
因為撲文,所以早早完結,望大家原諒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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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傅前傳
冬未至,卻陰冷反常。
圓月高挂,夜越深越寒,銀白的月光猶如寒刀利鋒鋪灑在大皇子金碧輝煌的行宮上方,金色的琉璃瓦反折着盈盈赤光,炫目耀眼,在這片金色下面,正是大皇子行宮內富麗堂皇的太和殿。
李齊輕蔑一笑,高舉酒杯,“二弟,父皇龍體得能康愈,最寬心的莫過我們兄弟,來,我們一同飲下這杯酒,願父皇此後無病無痛,福壽延綿不絕”。
皇上病卧寝宮多日,一直在殿內處理政事,已有一個月未上朝,舉國上下皆擔憂不安。
所幸今日太醫院院使終于宣布陛下的龍體逐漸好轉,不日即将複原如初。
皇上是龍子,他的病能康愈,大皇子認為理應是上天的恩德。所以他今夜在太和殿設宴廣邀同僚,商議祭天之事。
對于此事,衆大臣皆贊大皇子心思細膩,孝心可嘉,心中皆知曉大皇子這是直白的想取悅皇上啊。
然而他們認為大皇子此舉雖過于故意為之,也好過他的二弟,陛下親封的太子殿下,終日只知道憂心焦躁,躲在府中舞文弄墨,兒女情長,徒占儲君一位。
一襲銀白衫在身,墨發一絲不茍整齊并在腦後,太子李陌一如既往儒雅風流,配上美如谪仙的面容,猶如塵外之人。
李齊眼眸一閃,微微失神。
李陌他雖為太子,但是李齊畢竟是他皇兄,見他舉杯,舒懷一笑,連忙同他一般,輕舉酒杯,“為父皇龍體安康,我們一同飲”。
随即,李齊便昂頭美酒入肚,哈哈大笑起來。
見他的異樣,長黎隐約覺得不對勁,攔下太子手臂,輕聲提醒,“殿下”。
李陌暗暗搖頭,擡手也一飲而盡。
他當然明白長黎的暗示,只是現在的華青國,只剩他與皇兄兩兄弟,他無論如何也不相信皇兄會害他,何況還在父皇逐漸好轉的時候。
李齊看了一眼他們,顯然他已經知道他們心中的估量,無聲的冷冷一笑,輕輕撫摸手中碧綠色似一汪清水的玉佩,上面刻着龍鳳呈祥的圖案,觸手如脂潤滑,絲絲涼意透入心底。
幾回對飲之後,李陌無任何不适,回身對長黎安然一笑。
做奴才的,只要主子無事就好,長黎自然是松下一口氣。
行宮外面的天越來越沉重,快到子時了,靖兒肯定在等他回府,想到這,李陌面上不由自主洋溢起笑容。
“夜太深了,祭天之事還請皇兄多費心,今晚本宮就不多留了”。他起身辭行。
大殿酒肉深處,李齊正起身笑着點頭同意,大臣們也大呼恭送,可是嘴上恭敬,埋下的眼神中卻意味不明,有的鄙夷,有的瞧不起,還有失望。
他明白,此時他們定在想他貴為堂堂太子殿下,卻獨寵着一個普通女人,将她捧上了天,皆覺得他作為男人是個悲哀。
輕笑回意,他與靖兒的感情是這些整日忙碌追逐富貴權利的人永遠無法理解。自小在宮中,其中的爾虞我詐他深有體會,母妃便是被深宮的明争暗鬥害死,若不是父皇獨愛母妃,愛屋及烏,選定自己繼承大統,他寧願退下儲君之位,與靖兒做對山野夫婦,平平淡淡相伴至老。
走出皇兄雄偉奢華的行宮,回望一眼,用金碧輝煌一詞毫不為過。
皇兄一向為人高調,只怕這也是父皇不喜歡他的原因吧。不禁遙望簡樸的太子府方向,卻察覺這邊明明是清澈萬裏的夜空,獨獨那邊被厚厚的烏雲籠罩着,陰沉壓抑,見此情形,胸中一陣發悶,隐隐不安,不作他想,只讓長黎加快駕車速度回府。
一路心神慌亂,當看着府前緊閉的大門,他心中越發不安,每回他歸來的晚,靖兒都會讓仆人大開正門等着他。
她說過無論再晚她都會等他平安從外面歸府才肯歇下,每每聽到此他都輕點她的鼻翼,取笑她杞人憂天,“你總是不放心我出門應酬,好像所有人都想着害我一般”。
自嘲一笑,原來不知何時大開的門不知不覺也成了他的習慣,突然見不到,他竟然也會失落驚慌。
長黎去了後院安置馬車,他獨自去敲門,半響無人回應。不免遐想,難道靖兒氣他回來的太晚,故意将他關在門外。
抿唇輕笑,她做了再過分的事,他對她也是無可奈何。
忽然,狂風大作起來,枝幹搖曳,李陌絕美的笑臉在燈籠下顯得有些蒼白詭異。
“咯”一聲,門被風吹開一個小縫隙,呵,原來門沒有上闩,就知道她不會這麽絕情的。
李陌豁然開朗,推門大步跨入。
忽然,寒風更甚,穿過門縫将此時站在門後的他銀白衣袖吹翻,露出的雙耳漸漸也凍的發紅,而他卻毫不知情,滿臉震驚,眼眸中全是不可置信,定住了般傻傻伫在門後。
不知是哪個丫頭的手絹被夜裏的寒風卷了出來,上面繡着一對戲水鴛鴦,針腳的缜密,可見其用心,定是為生死相随的情郎所做,忽忽悠悠飄過福伯和福嬸蠟白的臉面。
李陌耳邊響起今天白日裏他們在他出府前的叨唠,“天冷,太子殿下加件大氅再走”,“長黎,時辰還早不要急,把車駕穩點……”
而此時他們只是靜靜躺在了那裏,已經是兩具屍體。
不!不是兩具,地上橫七豎八、紮亂無序陳列着,是滿院子的屍體!
風還在不斷狠狠的呼嘯,想要帶走滿地源源不斷的怨氣,琴文、墨竹、書香、棋菱……他的近身侍婢,甚至廚房的花嬸都在,一個不少。
李陌全身緊繃,從腳底往上頭皮竄着一股涼氣,顫抖的薄唇,輕呼,“靖兒”。
“靖兒!靖兒”。
慌張從院中的屍體過一遍,這裏面沒有她!他擡起戰戰巍巍的雙腿,驚惶往裏沖去。
路過寝院門口險些被絆倒,他低頭望去,大驚之色閃過,是月語!靖兒的貼身侍婢,正躺在門口,她也死了!
怎麽辦,月語也去了!他感到絕望,再不敢往前一步。
空中飄着濃濃的血腥味,李陌戰栗着還是跨開了腳步。
“靖兒……”,呼聲震動天地,他發瘋般沖進去抱住太子妃施靖兒。
這是他們的新婚卧房,此刻淩亂不堪,桌椅文案全部倒塌在大理石地面,青瓷白瓷碎了一地,壁上的洛神賦圖早被人撕扯的只剩半幅,歪斜着懸挂,獸形銅爐歪在一邊,還在袅袅散着熏香,可是再濃重的香味也掩蓋不了屋內令人作嘔的腥腐味道。
只見施靖兒以不堪的姿勢躺在大床之上,華服盡破碎,裸露出來的肌膚上全是青紫的痕跡,碎布下的雙手拱成厲鬼的爪子,指甲盡斷,還在生生往外流着鮮紅的血,染紅了錦被。
她大睜着雙眼,眸內充滿怨憤的血絲,蒼白的臉龐猙獰不已。
李陌含淚擡起千斤重的手,撫上今早為她畫的秀眉,眉角處皮開肉綻,他知道那定是她撞牆自戕為保清白留下的,此時已經鮮血淋漓。
擡首看着她未閉合的雙眼,像是在嘲笑他,這就是輕信別人的下場。
他不該,不該存着我不害人別人別人便不會害他的幼稚想法,他不該想着血濃與水。母妃的死還不夠他醒悟,哈哈……傻子啊,他就是天底下最大的傻子!
從未感到如此絕望悲恸,今夜回府這幾步路走來,他的心猶如萬箭穿心,靖兒如此慘狀,比用杵臼搗碎了他更撕痛。
為什麽?這一切到底是怎麽回事?他一向待人謙和禮讓,從不與人為敵,為什麽要這麽殘忍,殺光他的家仆不止,還要如此羞辱與他。
“皇兄,為什麽!”他昂頭痛哭流涕大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