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8 章 真相是什麽(一)

入夜,墨軒回到自己的竹樓。一進門,他就立刻感覺到屋裏有人。突然一陣掌風襲來,墨軒一擡手便招架住。這是墨軒看見他屋裏站着一位黑衣人。一見這黑衣人,墨軒嘴角微微上翹,出手去黑衣人戰成一團。看着黑衣人與墨軒的功夫不相上下,黑衣人不小心露了一個破綻,墨軒抓住機會,對這黑衣人一頓暴揍。黑衣人扯下臉上的面巾,忙求饒道:“唉,唉,別打了,是我,是我呀。”

墨軒冷哼一聲,說:“打得就是你。”但是還是停下手來,走到書桌旁,點亮蠟燭,倒了一杯茶,悠閑的坐着窗邊,自顧自地喝起茶來。黑衣人見墨軒不搭理他,便走到墨軒面對坐下,說道:“你就不好奇我來幹什麽了嗎?”

墨軒飲了一口茶,望向窗外另一座竹樓說:“不好奇。”

黑衣人準備好的話,一下子被墨軒堵住了,氣得他直叫喚,“你……你……你怎麽不好奇?我大老遠來看你,你竟然連杯茶都不讓我喝。真不給我面子。”

墨軒提起茶壺給黑衣人倒了一杯茶,“喝吧。”

黑衣人大搖大擺的端起茶杯說,“這還差不多。”結果墨軒的下一句話,就讓他噴出來了。

墨軒說道:“喝完茶,從哪來,回哪去。”

黑衣人噗地一聲,喝到嘴裏的茶都噴出來。氣得手發抖指着墨軒說:“你,你好樣的。好,我走。哼……”說完便大步向門外走去。墨軒也沒有攔,只是端起茶杯,微微一笑數道:“一,二,三,四,五。”

五的話音剛落,就見黑衣人又從門外走進來,大咧咧的又坐到墨軒對面說道:“哎呀,今天天色已晚,我在這裏休息一晚,明日再走。”墨軒說:“随便你。”

黑衣人躺在貴婦榻上,翻來覆去都睡不着,一下子坐起來,沖着墨軒喊到:“喂,我是客人,你應該把床讓給我。”

墨軒躺在傳送側翻了一下身子,說:“客随主便,連清,你在唠叨一句,我就把你丢出去。”

連清聽話地拉住被子蓋好,“好嘛好嘛,誰讓你是老大。話說你真的不好奇,我來幹什麽嗎?”

“不好奇。”

連清又繼續得翻來覆去,心裏憋着話,怎麽也睡不着。于是乎,連清又一次坐起來,抱着被子爬上了墨軒的床。墨軒被驚醒,冷冰冰地說道:“我沒有斷袖之癖。”

“本公子也沒有。”連清一聽一下子跳起來,碰到床頂,無奈地坐下來,搖晃着墨軒的身體,說:“好大哥,你就快點問問我吧,不然我憋在心裏會生病的。”

墨軒坐起來,好笑地看了連清一眼,說:“好吧,看在你如此可憐的份上,我勉為其難的問一句,你為什麽來?”

連清一聽,墨軒問他,激動地說:“我一直都沒有回家,想看看這裏到底有什麽吸引你的地方,其實我就偷偷躲起來了。果真讓我發現你不願意回京城的原因了。”

“哦?那你告訴我,真相是什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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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9 章 決心

(更新時間:2003-6-291:07:00本章字數:8450)

============Aisu============

龍皇宮殿中,離王子寝宮不遠的大庭園裏,六個十四歲到十六歲不等的男孩躲在苗圃後面,悄聲讨論。

「你們說,這幾日王子是不是怪怪的?」多話的班塔耶首先神秘兮兮地開啓話題。

「是。」皮喇臉色微動,但還是維持一貫公式化的回答。

「是有些怪裏怪氣。」耐達依搔搔臉。

明斯克冷冷地點點頭,點得很用力,似乎非常認同。

「你們總算發現了!」尼路閑閑地道,大有未蔔先知的味道。

「發現什麽?」大嗓門的漢斯困惑地嚷嚷,看來還搞不清楚狀況。

尼路嘴張了張,接著嘆了一口氣,搖搖頭放棄向漢斯解釋。跟頭豬解釋有個屁用,簡直是浪費口水。

皮喇還是一張臉101號表情,他又沒問他,他就不回答了。

耐達依摸了摸鼻子,潇灑地笑了笑∶

「我口才不好。」這是他的結論,意思就是,他沒信心解釋清楚得讓漢斯聽得懂。

明斯克沒有反應,只是拿眼看著班塔耶。

班塔耶見狀,知道他應該要負起“翻譯”工作∶

「我說,大塊頭。你覺得王子最近練功練得如何?」

他知道漢斯這家夥對什麽都遲鈍都白癡,只有對武功是天才。“天才與白癡只有一線之隔”這句話在漢斯身上絕對是明證。如果從他天才部分的武功下手,他應該就很容易懂了。

「很好啊!王子還是很強!讓老子很想跟王子過過招。」漢斯開心地回答,雙眼還閃著興奮的光彩。

聞言,皮喇抿緊了唇,看來有些生氣。耐達依又笑了,笑得很開心。明斯克索性閉上眼,将背靠上了樹幹。尼路則是一臉“朽木不可雕也,糞土之牆不可污也”的惋惜表情。至於班塔耶,他受不了的翻白眼。

漢斯不解地看著五個同伴,他常常為他們的反應迷惑。因為,他們的反應通常“很不一樣”,讓他不知道他到底是做錯了還是做對了。

「很好。那你覺得,王子最近練功專不專心。」班塔耶決定用更白話一點的說法,畢竟對一個語言智商只比室溫高一點的局部智障,他還能奢求什麽呢?

漢斯看來聽懂了。他很仔細的思考,最後搖搖頭∶

「好像沒有。」

見狀,其馀五人都不由舒了一口氣。

接著,耐達依笑得更高興了,他覺得他們的反應真的很好笑。皮喇皺皺眉,像是極度不滿。明斯克低下頭,懊惱地瞪著地下。尼路也輕笑起來。倒是班塔耶興奮了,他發現方法奏效,於是繼續道∶

「這就是了!這就表示王子有心事!而他會有心事一定有原因,這個原因才是最重要的!懂嗎?」

漢斯迷茫地點點頭,随即又追問∶

「王子會不會是生病了?」

聞言,五人又瞪開了眼,寂靜中,響起嚣張的大笑聲┅┅耐達依早已笑出了眼淚。

「說完叫我」明斯克率先走到一邊。接著,其他二人,皮喇、尼路也跟著走到一邊去了。只有耐達依還留在原地,因為他覺得看他們兩個演戲滿有趣的,而通常有趣的事,他是不會缺席的。

「王子沒有生病!你這個長肉不長腦的家夥!他是王子!以他的修為要生病,比殺了他還難!」班塔耶激動地嚷道。他真想敲碎這大塊頭的腦袋!怎麽,裏面全裝了豆腐渣嗎?

漢斯似懂非懂的點點頭。他很想問,真的嗎?但總算沒問出來!可是,怪怪的就是有心事嗎?

漢斯想問清楚,但班塔耶動作更快∶

「記住!什麽都不要問!什麽都不懂也沒關系!你只要知道,王子的确怪怪的就可以了!聽懂了嗎?」班塔耶專制地下命令。

漢斯愣愣地點頭。

「接著,我們就可以繼續剛剛的話題了!」班塔耶噓了口氣,如釋重負地道。

尼路走了回來,看著亮著雙眼,笑容滿面的耐達依和一臉傻樣的漢斯∶

「你早該這麽做的!」尼路這樣對班塔耶說。

班塔耶苦笑了下∶

「以後,誰都別想逼我跟漢斯解釋!」

六人繼續坐回苗圃後的草地上之後,讨論也開始了。

「尼路,你剛剛的意思好像是,你早就發現了?」班塔耶好奇地問。

尼路看了衆人一眼,決定先問問衆人的發現∶

「你們先說說看,你們發現王子有什麽奇怪的行為。」

衆人思索了一下。

「練功時常常在不該斷的地方中斷。」班塔耶道。

「常看著宮外發呆自言自語。」耐達依道。

「半夜離房。」明斯克簡單交代。

「飯吃得太少。」皮喇道,換來衆人驚訝的目光。

漢斯沒有說話,因為他被下了命令,只準聽,不準說任何一句話。

尼路點點頭,雙目神光懾人∶

「沒錯,而且這些異常行為都發生在這五天內!」尼路攤開手掌肯定地說道。

衆人露出思索的神情┅..呃┅..漢斯除外,他還是一臉茫然。

看著衆人思索的神情,尼路反問道∶

「你們說,五天前有什麽事情發生?」

聞言,除了漢斯之外,衆人都不禁一呆,同時想到一個人,一個之前他們讨論過的人┅┅琉璃!五天前聽說那個人族女孩回到人族去了!

尼路精明的目光逐一掃過衆人,抛出了更驚人的消息∶

「而且,我知道一件更重要的事!」

聞言,衆人全都瞪大了眼睛。

尼路嚴肅地板起臉,将目光落向遠方寝宮的屋頂,沉聲宣告∶

「王子正在研究人族繪制的海圖全覽和邦聯軍事布圖!」

「啊?!」衆人驚呼,語氣中有恍然,有不解,更有迷惑。邦聯軍事布圖倒還好說,但是為什麽研究海圖全覽呢?那是只有航海的人才會去看的。他們當然不相信王子想轉行當舵手,難道只是興趣?或者┅┅另一個的可能就是,王子有出海的打算。但,真的是這樣嗎?

尼路沒有等他們發問,臉上閃動著睿智的光彩,直接下結語∶

「先不要問!這幾天,大家就盯緊王子看吧!」

又過了五天┅┅.。這五天,薩摩的行動還是維持著些微的古怪,沒有進一步的動作。第六天,六人得知薩摩再度求見龍皇圖蘇。

在尼路的慫恿和耐達依的威逼利誘下,六人都很沒格調地拉長了耳朵,躲在窗外偷聽。一開始皮喇還一臉不願地站在遠處,後來看到同伴們個個聽得極為入神,這才悄悄地靠在一邊聽。

龍皇寝宮中┅┅..一大一小兩個人再度對立。

「我要到鑒院去。」薩摩一進寝宮,見到低頭處理公事的圖蘇,直接宣告。

圖蘇倏地擡起頭,将手中的毫筆放下。

「你說什麽?」圖蘇擡高雙眉問。

薩摩冷著一張臉,再次宣告∶

「我要到鑒院去!」神色認真無比。

圖蘇大大地皺起眉∶

「鑒院?你去那裏做什麽?」圖蘇不解。

「鑒等!」薩摩道,雖然明知理由不充分,但只要能離開這裏,任何理由都可以。

鑒院是除了模裏邦聯之外,其馀人族國家普遍的設施。目的是在鑒定武者的修為。第一間鑒院設在巴耶帝國,是帝國開國皇帝巴·魯耶的第一首相,人稱先知首相的穆·菲所倡議建立的。後來其馀各國也陸續跟進,在國內重要都市設立鑒院,并冠上都市名以辨別。

之後,就連位在三個人族大國間的重要中立港市─伊闊利市也設了一間鑒院,而且規模直逼巴耶帝國在首都建立的帝國鑒院。鑒院因此成為人類國家的常設機構。

但是,近百年來,各國鑒院都紛紛傳出不公情事,甚至鑒院評審收受賄賂也時有所聞。反而是中立港市的自由港鑒院,因為沒有政治力的介入,再加上歷任院長用心經營,靠著自由港的雄厚財力,聘請世界知名魔策師、魔導士和武鬥師、武練士,甚至偶爾還有更高等級的魔導師和武練師(注一)來當客座裁判,更兼不避嫌任用其他種族的人來當常駐裁判,打響了自由港鑒院的聲名。

於是,自由港鑒院的威信淩駕其他各國鑒院之上!每年到自由港鑒院來鑒等的人數為其他各國的總和。因此,“鑒院”這個名稱反而成了自由港鑒院的代名詞,只要一講到“鑒院”,指的也就是自由港鑒院。其馀各國的鑒院反而成了次級機構。

圖蘇站起身,評判的目光直直落向薩摩∶

「我們族人不需要那種東西!」圖蘇直言。

鑒院雖然是人族的常設機關,但,對其馀各族而言卻是一個很沒意義的機構。因為,其馀各族因為體能、體質不同,成就一般都比人族高。也就是說,同齡的孩子,人族孩子或許才剛得到拳士的資格,但獸人族、龍人族中資質一般的孩子成就卻已經是武術士了!加上,各族壽命除了獸人之外,都比人族要多上許多,這也就注定,大多數的人族的武功、魔法成就都比不上其他族。

因此,其他各族對這些鑒院的标準其實相當嗤之以鼻。以龍人族為例,專以武術來講,族中中階龍人大多都達到了武練士的等級,甚至資質好的甚至是武練師了!至於高階龍人,大部分都超越了大武練師。這樣的分級顯然太低了!

對龍人族而言,鑒院是可笑的。因為,它們不僅只能評人族,讓人族自以為是地坐井觀天,自以為了不起,更重要的是,将武術強分為魔法和武功實在是可笑,對龍人族而言,魔法和武功是合一的!這一點,許多人族學校倒是聰明多了!他們也開始有了所謂的魔武科系。

其實,關於鑒院的缺失聰明的人類怎麽會沒想到?他們想到了,但是各族壽命不同本生就是一件不公,這種天生的不公怎麽可以納入公平的評等中呢?加上,各族族人的成就太難估計,評等困難,因此,才會衍生成這種樣子。

既然鑒院對龍人族沒有用處,那麽圖蘇也就很簡單就可以猜出,薩摩的主要意圖并非鑒等,而是離開。

對於圖蘇的否定答案,薩摩不以為意。游移的目光落向窗外,金紫雙瞳閃著詭異的光芒,道∶

「薩摩往後要到人族歷練,鑒等可以隐瞞薩摩的身分。」

正因為其他各族不屑去參與鑒院評鑒,加上鑒院為了保護人族利益,通常也拒絕他族的評等申報。因此,有了等級認證卡反而成為最好的掩護。

然而圖蘇并不相信這個理由,因為,以薩摩的身分,他們随時可以捏造虛假的身分,甚至讓他成為獸人族的一個無名小卒都可以。何必要自找麻煩地在這種時候到鑒院去?只是圖蘇聰明地不直接反對,反而用起了緩兵之策∶

「你想去鑒等,可以。但是,起碼要等到成年劫過了再去!」

薩摩擡眼看看圖蘇,輕輕點了頭,神情平淡無波∶

「那麽,薩摩先告退了!」他已經告知了他的決定,至於圖蘇的想法┅┅對他并不重要。

圖蘇見薩摩并沒有堅持決定,又深深看了薩摩一眼,滿意地颔首微笑,右手輕輕一揮代表這次的談話已經結束。見狀,薩摩随即轉身離開。只是他甫一轉身,臉上卻浮現了堅定的神色。這一幕,正巧落在從沒放松的尼路眼中。他知道,他們不會無聊了。

薩摩既然離開寝宮,在外面偷聽的六個人當然也沒有留下來的必要,衆人對看一眼正準備轉移陣地,沒想到腳還沒來得及踏出去,一道低沉的聲音就已傳來。

「你們都進來吧!」那是龍皇圖蘇的聲音。

衆人你眼望我眼,僵在窗下,一時都不知該怎麽辦才好。

尼路無奈地搖搖頭,他早該想到,他們躲在這,以圖蘇的修為又怎會察覺不出?於是,他對著彷徨的衆人點點頭。六人只好一個接一個奉诏晉見去了。

「你們看了好些時候啦!」圖蘇背對著他們,站在剛才他們偷聽偷看的那扇窗前。

衆人低下頭,只班塔耶代表回答了聲“是”。

說也奇怪,圖蘇竟然沒有追究他們偷聽的事,反而若無其事地問∶「你們的看法呢?」

衆人心中都猛地一跳,為什麽這麽問?衆人心中都不約而同地浮上這個疑問。可惜平靜的聲音聽不出龍皇圖蘇現在的情緒。

問他們看法?!能有什麽看法?衆人雖摸不清圖蘇的想法,但是卻很有默契地同時搖頭。五個人是心有定見,只有一個是真的沒看法。

圖蘇轉過身,黑色的罩袍甩出一道優雅的弧度。落在衆人眼中卻不由打心底浮起顫栗的緊張感。

圖蘇銳利的眼掃過衆人,最後落在垂首而立的尼路身上∶

「尼路!你說。」

尼路低垂著臉,不動聲色地挑了挑眉,反問∶

「敢問王上,王上要尼路說什麽看法?」

圖蘇聞言,反而笑了起來,直言問∶

「你看得出來薩摩的打算嗎?」

衆人心中一跳。倒是尼路,仍舊慢悠悠地回答∶

「尼路以為,王子心思深沉,不易看穿。」

聞言,衆人不由露出肯定的表情。

其實,剛才那一幕,衆人都覺得不會輕易落幕,卻又不敢肯定,所以才在面對圖蘇的質問時,顯得不知所措。

但是,觀察到那一瞬間臉色變化的尼路,自然不是如此想。但他選擇跟其他人一樣的反應。這不僅比較“安全”,而且,他還打著得知內情的心思。要知道究竟發生什麽事,問龍皇是不行的,那麽管道就落在王子身上了。

圖蘇皺皺眉,像是不怎麽滿意尼路的回答。

「那你說,薩摩會走嗎?」轉個角度又問。

衆人這時已經有點迷惑。王子剛剛不是才答應不離開的嗎?

像是在呼應衆人的迷惑,尼路也以迷惑的語氣回答∶

「┅┅王上恕罪,尼路以為王子是守信之人。」标準的忠臣式答法。尼路現在有些感激皮喇平時的“教導”。

聞言,圖蘇似乎是相當失望,嘆了口氣,沉重地坐在窗邊的小躺椅上。擺擺手讓他們離開了!

六人離開寝宮,尼路首先掩住漢斯的嘴,撇眼示意衆人到苗圃後階uX。随即領著衆人走了。

不片刻,六個人就聚在苗圃後┅┅

「尼路,你是不是有什麽發現?」耐達依睜著晶亮的雙眼好奇地問。

尼路神秘兮兮地笑了一笑,輕聲叮咛∶

「這幾天注意了!」

注意什麽?衆人滿臉迷惑。

「不要賣關子,快說,注意什麽?你又發現到什麽了嗎?」班塔耶催促著。

其他人雖然沒有開口,但是從臉上的表情看來,都很想知道尼路的葫蘆裏在賣什麽藥。尼路見狀,輕輕一笑∶

「你們想,王子為什麽要去跟王上要求王上絕對不會答應的事呢?」

「為什麽?」班塔耶愣楞地反問。

不過,尼路顯然不想公布答案,只見他胸有成竹地笑道∶

「想知道為什麽,就等著看!」

接著沒有理會一臉迷惑的衆人,立刻安排起來∶

「漢斯,這幾天不準你同任何人說話,等到我說可以了,你才可以說話。皮喇、耐達依和班塔耶三個準備七到八人份一個半月的食水,還有秘密去找一個航海能手,記住,不要讓任何人發現。明斯克你和我一起行動!我們日夜輪班小心盯住王子!」

衆人聞言都是一驚。

「你的意思是┅┅.」耐達依收起笑臉,嚴肅地問。

尼路慎重地點點頭∶

「王子一定會走!而且時間不會太久。所以我們要快!」

就在衆人沉默地打算時,只有漢斯兀自瞪著牛眼抗議∶

「為什麽老子我不能說話。」不平地嚷嚷著。

當然不能說話,以漢斯的性格,說不準哪天就把他們的計劃通通說出來。不過,尼路當然也知道,如果用這種理由搪塞漢斯,以他的個性準又是一場大鬧。於是尼路看了漢斯一眼,丢下了最有效的餌食∶

「你做到了,我就跟你過招!」

漢斯一聽,哪還管什麽說話不說話的,連忙歡天喜地地答應了!

看到漢斯的興奮模樣,尼路悄悄在心中計劃著。對付漢斯,他有的是辦法。

漢斯不知道尼路的打算,還高興著終於有人願意和他動手了!天曉得他有多想和這群人動手,可偏偏任他好說歹說,就是沒人肯和他對招。如今好不容易得到尼路的承諾,他哪還不連忙答應?

不過,以他簡單的思考模式卻完全沒想過,尼路要是這麽好商量,那他還叫尼路嗎?

平靜的日子又過了三天┅┅。

這天,六人又聚在一起看著一如往常練功的薩摩。

「喂!尼路,你看王子這幾天怎麽一點動靜也沒有?」班塔耶低聲問。

「是啊!你會不會猜錯啦!」耐達依附和道。不是他想懷疑尼路聰明的頭腦,只是,這麽多天了,薩摩的作息正常到簡直可以預測他下一件要做的事,一點也不像即将遠行的人啊!

「我們一切都準備好了,莫不成王子這道東風決定不吹了吧?」班塔耶略顯焦急地道。

尼路不耐煩地撇了兩人一眼,肯定地道∶

「不會錯!就是沒動靜才有動靜!」

漢斯張了張嘴,像是想問,但最後還是沒開口。他還記得約定哩!倒是皮喇開口了∶

「你的意思是說,王子這幾日異常平靜是因為他已經決心要走了?」

「嗯!」尼路點頭,拉著衆人躲回樹叢後。

「王子會拖這麽久應該是為了避免王上懷疑。這幾天,不僅我們注意他,王上也在注意他。王子一定是想等大家都放心之後再走。」尼路解釋。

「這麽說,王子知道我們在盯他棉?」班塔耶反問。

尼路還沒回答,反而耐達依笑笑地道∶

「很可能那天我們在偷聽的時候,王子就知道了!」

尼路但笑不語。

「也對。王上既然察覺得到我們,王子很可能也察覺到了!」皮喇猜測。

「那麽,我們想偷偷跟著王子豈不是┅┅┅.」班塔耶憂慮道。

衆人聞言都不禁一陣憂心。如果今天王子的一切行動也把他們算計在內,那麽他們要想順利跟上王子恐怕不是那麽容易了。

尼路皺眉沉吟,輕輕撥開樹叢,看到薩摩已經結束練武,按例就要開始一天兩次的冥想了。一但進入冥想,不要說他們在這裏看了,就連他們說的話恐怕也會一字不漏地聽到他耳裏。於是,尼路盡管心中疑慮重重,也只能暫時擱置,回過頭匆匆結束談話∶

「所以,我們一定要小心盯著王子,別到時候讓王子将咱們甩了。」

第四天夜裏┅┅明斯克在月正當中的時刻,将衆人從溫暖的被窩中喚醒。這幾天為了行動的方便,衆人都睡在同一個房間。衆人被叫醒,一個個都是一臉迷糊樣。

「┅┅幹什麽啊┅┅」班塔耶睡得正熟,擺擺手,翻個身,又想再睡。

「┅┅嗯┅再來┅┅老子要┅要打趴他┅」漢斯咕哝幾聲又繼續打呼。

「誰?」皮喇擁被坐起,睜著迷蒙的雙眼發問。

耐達依還算清醒,躺在床上,對著不速之客皺皺眉頭,語氣帶點不悅∶

「┅嗯?┅┅大冰塊?┅..」

尼路的反應大概最是清醒,先是眨了眨眼,接著飛快翻身而起,輕手輕腳地開窗開門探看。接著,就開始忙著收東收西。

「要行動了!」明斯克看著差點就睡得人事不知的同伴,冷冷地宣告。

行動?!兩秒鐘的怔愣之後,睡蟲馬上跑得不見蹤影。幾個人急忙翻身而起,輕巧卻熟練地摸黑收拾。

衆人忙碌著,只有大塊頭漢斯還躺得筆直,呼嚕呼嚕地直打呼。只見明斯克背著行囊,坐上漢斯的床。冷冷地瞪著還在做打架夢的大塊頭。伸手點住啞穴。呼嚕聲嘎然而止。

沒反應?!明斯克不悅地挑挑眉,右手輕舉,一掌便往漢斯腦袋揮去,帶起一陣幾不可聞的掌風。

漢斯不愧是武癡,方才還睡得死沉,掌風甫起,他卻迅速從睡夢中清醒。

偷襲?!

「誰?!」迅速躲開下襲的掌,竄起身大喝,這才發現發不出聲音。

一陣冰冷迅速從腳底竄起。是什麽人能夠在不知不覺間來到他身邊,制住他的穴道又不被他發現?這漢斯也實在魯得可以了,他不覺得是他自己睡得太熟了,還道有身手高明的敵人來襲。

大塊頭凝神望去┅┅只見明斯克寒著臉,冰冷的黑瞳散著幽光,正不滿地瞪著他。漢斯見狀一呆,明斯克?為什麽?

「行動了!」明斯克又重複了一次。

行動什麽?漢斯大惑。伸手自己解開啞穴,他比較想問另一件事∶

「你幹啥偷襲老子!」漢斯憤怒低吼。

明斯克不以為然地聳眉∶

「你睡太熟了!」說完不再理他,兀自離開房間,到房外等候去了!

「等──」漢斯想叫住他。

「等什麽等!拿著!嘴巴閉上!走!」尼路阻止漢斯發飙,将手中另一個包袱丢給他。

漢斯愣愣地接住布包,擡眼一望,衆人已經帶著各人的包袱行囊,準備出發了!漢斯一呆,也忘了追究偷襲之罪。愣愣地任由他人拉著他巧妙躲開夜晚巡邏的守衛,飛快地離開穆答烏普,進入密林區。尚幸衆人是從宮中離開,而非從外面進來,要是從外面進來,照穆答烏普的防守之嚴密,要想神不知鬼不覺地行動,恐怕還要大費工夫。而現在,他們利用穆答烏普對內監視較松,衆人又熟悉內部守備狀态,因此雖然多繞了幾彎,但也總算順利離開了。

注一∶

魔法武術等級…請見精華區。(因為word格式貼上來會變形…所以只好請你們自己看棉^^)

第 27 章 :季風的懷疑

暗銀色的坩埚裏,仿佛滿載了浩瀚無垠的瑰麗星河,流動其中的是璀璨閃耀的顆顆星辰。

燕九捧着那本紫歧留下的筆記,一如十三年前一般,站立在坩埚旁邊。

只是從十三年前的總角小童,長成如今姿态娉婷,模樣傾城的女子。

有時候真是不得不感嘆基因的奇妙,盡管燕九不是原來那個“燕九”,可燕九還是完美繼承了燕卿身上所有的優點,尤其是那張臉。

長得漂亮是件值得慶賀的事,但有時候太過漂亮卻也是件麻煩事,尤其是這個漂亮的女人還有一雙妩媚醉人的桃花眼。

不笑的時候眼角暈染薄紅,眼睛大而修長,狹長的眼尾略彎向上勾翹,眼神夢幻迷離,形似四月桃花,睫毛密而纖長,眼波流轉間似醉非醉。

若是笑的時候,那眉眼彎彎如皎潔的月牙兒,十分勾魂。

燕九攬鏡自照時,都有一種快要愛上自己的沖動。

但此時的燕九卻無暇顧及這些,她美眸微凝,神情緊張的盯着那口坩埚,雙手上下交織不停的變幻着指訣,那坩埚中的銀河從緩慢的流轉,如同被攪動的池水,變得快速流動起來。

燕九見此,神情更是專注,只見她雙手上下翩飛手勢接連變換,指訣自雙手結印而出,打在那流轉的星河之上。

星河流動漸快,成漩渦狀極速旋轉于一點之上。燕九卻在此時收手,她取過放在一旁的玉瓶,将裏面的黑色粉末悉數撒入坩埚中,坩埚上的光罩一陣明暗變換,似乎快要承載不住,這星河的流轉。

燕九神情緊張的看着那星河彙聚的一點,連呼吸都放輕了許多。

“我等了十三年,用了整條凝星砂礦,你可不要讓我失望啊。”燕九對着那旋轉的銀河獨自喃喃,那雙灰白色的眸子裏滿是期盼。

或許是因為燕九身上的妖族血統,或許是燕九修習的功法,總之,不知從什麽時候開始,燕九的瞳色就開始逐漸變淺。

只是這種變化,在燕九身上不僅顯得不突兀,還意外的和諧。燕九那雙桃花眼襯着那淺淡的灰白色,有種說不上來的靈動妖異,宛若高高在上的天界神袛。

只一眼,就讓人心牽意繞心向神往。

那漩渦持續轉動,自中心處形成一個猶如實質的小點,那緊随其後的星河源源不絕的彙聚于那個實質的小點上,只一眨眼的功夫那芝麻大的小點,就變得如同黃豆大小。

當那星河停止旋轉時,燕九不由得眼前一亮,只見在那口暗銀色的坩埚裏,一枚漆黑的珠子靜靜的懸浮在那裏。

燕九撤掉光罩,欣喜的拿起那枚漆黑的珠子,湊到光亮出仔細觀看。

雖一眼望去宛若黑曜石一般濃重,但實則卻是一種幽深的藍,若你用神識仔細觀看,就會發現在那藍色裏,彙聚着無數璀璨閃爍的星辰,猶如星雲般瑰麗的運轉,宛若整個宇宙彙于手中。

“終于成功了。”

燕九看着那珠子展顏一笑,那雙不笑時就顯得迷離勾魂的桃花眸裏,此時宛若蘊着十裏桃花盛開時的明媚春光。

一整條凝星砂礦脈,也只煉出這一枚小小的攬星珠,雖然它最終不會屬于自己,但還是十分開心能将它煉制出來,盡管用了十三年。

“十三年了……”燕九感慨萬千的看着那枚攬星珠,“這一切的一切都恍若我小睡時的一場夢境”。

回顧這十三年間的種種,一切都顯得那麽的不真實。

剛到霖天境時,燕九只是一位小小的練氣五階,如今她已經是練氣大圓滿了,可是無論燕九如何努力,都無法再進一步,踏入築基的門檻。

反倒是自己的經脈,被一次次的靈力鼓漲、收縮,給拓寬了不少,儲存的靈氣也遠遠高出同階修士。

如果不是自己本身出了問題的話,那不能築基的原因可能就出在這霖天境上。

築基時天道會降下天劫,過的了,就成就道基經脈變靈脈,真正開始成為修仙者。若是過不了,那就只能魂飛魄散身死道消。

這霖天秘境自成一界,在這裏,無法感應到天地大道,自然不能經歷雷劫,成就築基。

若是燕九能離開霖天境的話,可能一出去就會面對天道降下的雷劫。

這種一出門,就遭雷劈的結果,也是醉了。

燕九無奈的搖搖頭,只要能出去,就算是糟雷劈,我也認了!

燕九實在是不想再待在這裏了,除了季風一個“類人類”,燕九再沒有見過其他活人。

人,畢竟是群居動物,就算修士孜然一身,可也得接觸正常人類啊,哪像自己,成日裏于妖獸、傀儡為伴,有時候燕九都會突發感慨,是不是如果自己就此死掉了,也不會有人知道。

數年後,有人踩過自己的枯骨,還會道上一句:“晦氣!”

燕九搖搖頭,一定是自己離開人類的時間太久了,連這種想法都自己蹦出來了!實在是太消極了!

不管怎麽說,還是要快點将季風修補好,來的要緊,不僅是為了美觀,也是為了不讓人察覺出季風的異樣來。

燕九可不認為,自己有能力護住如此珍貴的戰偶,更何況是近乎“逆天”一樣存在的活偶!

在沒有實力護住自己的東西前,就将它好好的隐藏起來吧。

燕九看向桌上,在那張不大的石桌上擺滿了各式各樣的瓶瓶罐罐。燕九笑笑,“師父,這十三年來,我可沒有偷懶啊”。

燕九将那枚黑色的攬星珠收起來,這才發出一道傳音,召季風回來。

而燕九施展的“傳音”乃是一種小法術,可惜燕九修為太低,要施展這傳音的法術還需要一定的媒介。

燕九掐了一個指訣,就見那那載着傳音的紙鶴晃晃悠悠的飛起來,投入山腹內的界河消失不見。

這十三年,發生變化的不僅是燕九,還有季風。經過無數山魈的魂魄休養,沉睡在千機心裏的季風魂魄,已經隐隐有了要蘇醒的跡象。

若是再來一個十三年,季風可能就會真正的蘇醒過來,但燕九已經沒時間再去等另外一個十三年了,就在昨天,這霖天境下了十三年的大雨,終于停了。

而霖天境,就要再次開啓了……

而此時的季風,正在獵殺一只渡過雨季出巢覓食的大地黑熊。

那大地黑熊雖然身高兩丈,皮糙肉厚,還有一對駭人的獠牙,但并不是什麽太過厲害的妖獸,除了塊頭大些,對于季風這種擁有築基修為的戰偶來說,簡直就是晚餐後的散步消遣。

但季風卻不想那麽快結束。

是的,他不想。

季風的魂魄雖然沒有完全蘇醒,但是人的魂魄是分為三魂七魄的,季風已經恢複了一魂三魄。就像壞掉的機器,即使是破損掉一部分,另一部分也可以運轉是一樣的。

季風已經恢複了一部分神識,除卻情緒上的不完整外,他已經可以簡單的思考,但是季風卻隐瞞住了,自己已經恢複了一部分的事實。

沒有原因,沒有目的,就像是潛意識裏有個人告誡自己:不要讓別人知道,即便是燕九。

燕九,季風只要想到這個名字就覺得心裏有種說不上來的感覺,紫歧讓燕九發下心魔誓時,自己曾有一瞬間的清醒。

季風是親眼看着那心魔誓的金紋,纏上燕九手指的。在那一瞬,季風的感覺既奇怪又複雜,就像一件價值連城的古董,被托付于一個黃毛丫頭保管一樣覺得無比荒誕。

紫歧實在是太草率了!

季風曾經不止一次的這樣想過。可是十三年來,燕九像是清水磨豆腐一樣,一點一滴的改變着季風的看法。

燕九這人,是一個很奇怪的人,無論是心智,還是年齡,甚至是就連自身都透着一種莫名其妙的古怪。

紫歧曾經是秘偶院裏的天才秘偶師,除卻他大膽的想法和創新,紫歧的神識才是他成名的關鍵!紫歧築基時,就有了不弱于金丹修士的神識,他的識海也比一般修士大一倍。

紫歧曾告訴過自己,他曾經得到過秘境中一段傳承,所以才能神識過人,輕松的操縱戰偶戰鬥。

但燕九在這方面就值得讓人揣摩了,一個年僅七歲的小丫頭,就可以用神識去制作低級傀儡,本身能制作出雛形就是一件奇事了,偏偏她還成功了。

不僅如此,燕九當日見到紫歧時乃是練氣五階的修為,她本應該被霖天境擠壓致死,可她卻意外的活了下來,季風開始以為燕九是否擁有什麽秘寶,所以才能躲過霖天境。

可是十三年來,燕九身上沒有絲毫藏有秘寶的跡象,除了她時不時拿出那麽一兩件奇怪的“吃食”,她顯得太正常了。

如果燕九沒有秘寶還好說,若是她有,又能隐藏十三年之久,那這燕九就實在太可怕了……

一只紙鶴機械的揮動着翅膀,飄忽而來。

季風兩指一并,一道庚金之氣直接劃過那大地黑熊的腦袋,鮮血噴濺中,那長有獠牙的黑熊腦袋直接被高高的抛起,滾入一旁的草叢中,又過了幾息,那大地黑熊的龐大身軀才“轟隆”一聲倒在地上。

季風的手指剛剛碰觸到那飛來的紙鶴,燕九的聲音就那麽簡潔的傳來。

“收拾幹淨,速回!”

你看,這簡潔冷淡的語氣,那裏像是一個雙十年華的女子能擁有的,季風随意的揮揮衣袖,那傳音的紙鶴驟然消失無蹤。

季風将大地黑熊的熊皮熟練的整張剝下,找到掉落在草叢裏的腦袋,雙手一個用力就掰下了那對手臂長短的獠牙。季風兩指捅穿了大地黑熊的眉心,在發現沒有妖晶後,将之嫌棄的丢到一邊。

曾幾何時自己也是威風八面的築基修士,如今卻淪落至此,成為為低階材料,為靈石苦苦奔波的窮散修。

想到此,季風臉上那只獨眼不由得一暗:“燕流雲,你殺我時可曾想到會命喪于親子之手……”

思及此,季風眼眸不由得一凝,燕流雲,燕九,這兩人怎會同姓?那燕九說她親眼看見燕流雲的兒子殺死了他,為何燕九當時會在場?

兩個築基修士之間争鬥,她燕九一個小小的練氣修士,如何能在一旁觀戰,而不被波及?

這其中是不是有什麽幹系……

第 21 章 一穴之隔

此事之後,谷璃和洛飛揚便不再刻意強求打通經脈,而如遙生長老所言,每日與五方一起練習侍劍訣。

隔了沒幾日,鶴鳴山上就開始飄雪了。五方還在跟着莫師姐學劍,雖然下着大雪每日下午還是要繼續練習。谷璃和洛飛揚便也踩着厚厚的雪出來陪她。

雪下得大,谷璃走在前面,撿了雪球就往洛飛揚身上扔。洛飛揚開始并不理她,谷璃便一個接一個的砸。砸到洛飛揚終于忍不住,咬牙切齒從地上抓起一把雪捏成雪球,不甘示弱的也砸谷璃。五方看他倆玩得高興,便也捏了雪球一人丢了一個,丢完便閃到樹後。五方個子小,力氣卻大,砸過來的雪球一叮便一陣痛。被偷襲的谷璃和洛飛揚沒法忽視她的存在,幹脆抛開對方都不丢了,轉而圍攻她一人。

三人嘻嘻哈哈的沖進樹林裏,踩亂了一地瓊花。

直到三個人都瘋出一身薄汗,五方才舉手投降了。歇過一陣,三人終于在雪地樹林裏拉開陣勢練習。

大雪封山,雪地裏自然也沒有花草可以借勢,五方練習她的泗水訣,谷璃和洛飛揚便用七葉飛花一式引着雪花練習。雪花輕且脆弱,劍勢過快,雪花碎了,劍勢太慢,雪花則失了方向。

與花草相比,借雪花之勢變得複雜,原本固定的力道和節奏需要跟着周圍的環境不斷調整,若周圍風勢有變,卻沒來得及調整,這招七葉飛花可能就功虧一篑,倒使得原本枯燥無味的練習一時間也樂趣無窮。

天色漸晚,樹林裏的風也越來越明顯。

谷璃的一招七葉飛花剛剛起手,被樹後飄出來一股微風,雪花飄散了,只得順着劍勢再次起手,還沒來得及聚攏,又被吹散了。谷璃的劍頓了頓,锲而不舍的再次起手,剛剛聚攏一個圓,風勢又變,谷璃使出一招四海承風将風勢抵消,拉着還籠在劍勢中的雪花再次起手,風又起,谷璃将黏在劍花內的雪花用一招四海升平籠住,風停時劍招再次變回七葉飛花,如是幾次,雪花一直籠在劍勢中,與此同時,因為劍招未斷,經脈內竟有一小股熱流往頸下的經脈內聚集。

一旁的洛飛揚輕輕咦了一聲,停下劍勢看着谷璃。

谷璃覺得自己抓到了什麽,又覺得好像還不夠明悟。只好風起時便使出泗水訣将雪花黏住,風散開便換回七葉飛花。劍勢籠住的雪花團越來越大,而體內頸下氣穴內的熱流也愈加明顯。

谷璃內心一喜,手中卻不敢有半分放松。樹林中的風都是在樹縫裏來去,方向和力度都無法預測,谷璃的一招七葉飛花竟在變招三十多次後才斷斷續續進展到出招。

谷璃卻覺得體內的那道熱流還不夠強大,劍勢進展到該出招時,将劍招續到了開端之上。

洛飛揚雖不解她這是為何,卻也忍住沒有打擾她。

谷璃便牽着這團雪花,繼續在泗水訣和七葉飛花之間不斷變換。讓谷璃欣喜的是,熱流的聚集并沒有因為重複七葉飛花而停止,反而像受了鼓舞一般,聚集之勢更加明顯了。

第二次劍勢進展到該出招時,谷璃覺得體內熱流聚集之勢還未盡,便将劍招繼續牽到了開端。

平常練習七葉飛花,劍尖的花團直徑大約控制在劍身的三分之一左右,而谷璃此時身前的雪花團的直徑卻已經超過了劍身的二分之一,這動靜将五方也吸引了過來。目标越大谷璃所需要注入的心力便越大。劍招終于續到了第三次時,谷璃臉上已經蒙上了一層薄汗,雪花團也不再變大,到劍招續到第四次時,谷璃感覺體內熱流聚集之勢慢慢變緩,劍招進展到出招,谷璃不再猶豫,劍尖攜着雪花團随着一聲清叱,瞬間變得殺氣淩淩得往谷璃身前的地面撲去。

“噗”一聲,被劍意籠罩到的地面頓時雪花飛濺,驚得洛飛揚和五方都快速退開。待塵埃落定,地面被轟開了兩尺長一尺寬一個大口,大約一掌深的泥土被打碎飛濺了出來,谷璃面前的雪地被碎泥染得髒污不堪。

谷璃一招祭出後,在原地愣了愣,繼而大笑出聲。笑聲未畢,竟再次提劍随風而舞。

“這一招真是威力驚人。”洛飛揚看着地上一個大坑,心下震驚。五方也在一旁點頭。

谷璃喜的卻不是這個,而是在這招七葉飛花使出的同時,體內那道熱流竟一鼓作氣沖開了頸下那個氣穴。此時感覺體內熱流,只剩下腦後那一個氣穴未通。而劍招舞動間,甚至可以感覺到體內熱流首尾之間,僅剩下薄薄一層阻礙。

一陣随性而舞之後,谷璃停下劍招,臉蛋紅撲撲的沖過來一把抱住了五方:“小師妹啊,再賜予我力量吧,通竅之體就差一穴之隔了。”

五方一臉“我不明白”的表情看着谷璃,坦言:“我不知道怎麽給。”

谷璃聞言,“噗嗤”一笑,轉頭對同樣茫然的洛飛揚道:“就在剛剛,頸下那個氣穴通了。”

洛飛揚聞言,喜形于色:“真的?”

谷璃點頭,将一番感觸連比帶畫,詳盡的講給洛飛揚聽。

一番講述之後,洛飛揚嘆道:“《七十二式侍劍訣》果然精妙非常。”

“是啊。”谷璃的臉上因為興奮,一雙眼黑亮黑亮的。

洛飛揚略微沉吟,拔劍起手,幾次意欲籠住雪花,卻因為越臨近傍晚風勢越大,而在已經打起來的夜風中失敗了。

谷璃看他比劃幾下之後竟停住了,忙問:“感覺怎樣?”

洛飛揚皺眉道:“風比剛才大了。”

谷璃聞言也拔劍試了一回,果然風勢太大,竟找不到剛才的感覺了。

五方則比較幹脆:“那,明天再來吧。”谷璃和洛飛揚只得意猶未盡的還劍入鞘。

回去的路上,洛飛揚看着漫天雪花道:“不僅《七十二式侍劍訣》精妙非常,前輩們将修習劍訣的時間,也把握的天衣無縫啊。”

谷璃歪頭,問:“怎麽講?”

“正是飄雪的天氣,我們便學到七行俱下了,而要感悟七行俱下,大概便要借助這雪花來好好領悟七葉飛花。”洛飛揚一貫皺着的眉心完全散開來,唇邊浮起一絲笑意:“果然有點意思。”

第 32 章 你放心

此時廚房院子裏熱鬧無比,那些婆子仆婦正忙着洗剝獵物,香姨娘身旁大丫頭碧玉親自指揮着:“這兩條鹿腿和上好的脯子肉要留下來,還有那只麂子要挑十幾斤嫩肉,這些都是要送往顧府去的,你們精點心。對了,那熊腿也卸下一只,肋排留一扇……”

不等說完,忽然看見顧绮羅,碧玉便上前笑道:“姑娘怎麽過來了?快別在這裏呆着,都是血腥氣,別熏着您。放心,有奴婢在,這些下人們不敢馬虎,保準送往府上的都是好東西。”

“姐姐誤會了,我不是這個意思。”顧绮羅心想好嘛,我這一趟走的,別讓人以為是跑過來監視的,那就沒意思了。

碧玉也立刻意識到自己為了向這未來**奶示好,話卻說得過分了,因連忙陪笑道:“哎喲,姑娘可千萬別多想,奴婢不是那個意思,只是怕這些婆子們藏私,所以姨娘吩咐我過來分派一下,卻不料只想着對姑娘恭敬,言語沖撞了姑娘,奴婢給您賠罪了。”

顧绮羅連忙道:“姐姐這話更使不得,咱們之間倒也不用這樣謹慎,果然這裏氣味不好聞,既如此,我先走了。”

“好,姑娘回去吧,今晚上有好東西吃呢。”碧玉直把顧绮羅送到門口,這才回來,卻見幾個婆子湊過來小聲道:“姑娘,這位顧府大姑娘也尋常得緊,咱們二少爺又是那般出色人物,您就敢說這門婚事定的準?何必這樣給她好臉……”

“噓!”

不等說完,便被碧玉狠狠瞪了一眼,接着聽她小聲嚴厲道:“你們一個個慣會看人下菜碟,今兒幸虧我在這裏,不然你們就等着挨打吧。她尋常不尋常有什麽?重要的是咱們那位二爺心裏早已經有了人家,你們還敢這樣說,可是不想在這裏呆了?”

一句話說的幾個婆子都後怕不已,她們只在廚房做些粗使活計,并不知道蕭江北和顧绮羅的內情,只是這兩日都在私下裏議論着那顧府大姑娘絕對配不上自家二少爺,這門婚事肯定不能成,哪想到今日竟聽了這樣消息,怎能不震驚?

正想着,就見蕭江北從廚房裏匆匆出來,幾個婆子吓得連忙往後退了一步,卻見這二少爺看也不看她們一眼便出了門,大家彼此互相使着眼色,暗道看來碧玉姑娘的話是沒錯了,二爺這樣急匆匆出門,說不定便是去追那位大姑娘呢,啧啧,就連成婚都等不得,便要私下見面,這不是情根深種是什麽?

蕭江北果然是為了顧绮羅才追出來的,走不多遠,就見前面袅袅而行的身影,于是他連忙咳嗽了一聲,見顧绮羅回頭,便向左邊竹林裏一拐,瞬間沒了蹤影。

這貨又搞什麽鬼呢?顧绮羅哭笑不得,暗道你還約會約上瘾了怎的?這麽一時半會兒都不肯放過。雖這樣想,但肚子裏也積了不少話,于是四下裏望望,見周圍并沒有一個人,便也閃身進了那片小竹林。

果然就見蕭江北在前面等着自己,見她來了,就将身上一件大氅解下,為她鋪在對面的一塊白石上,自己則在腳下一塊山石上坐下。

一個人是否對你有情,并不是要看他會說多少甜言蜜語,往往就是在這些小處上才能見真章。顧绮羅看到蕭江北的舉動,心中不禁一暖,卻又看着他坐的那塊大石光禿禿的,因忍不住道:“既然冷,咱們就站着說話吧。”

“我不妨事。”蕭江北知道她在擔心什麽,淡淡說了一句,然後從懷中取出一個錢袋遞過來:“呶,那一百兩銀子太顯眼,你不好拿,所以我去換了一些散碎銀兩和銅錢,你在那府中孤身一人,月錢又能有多少?有了這些錢,平時花用方便些。”

顧绮羅無言接過錢袋,打開一看,就見是兩貫銅錢和幾十塊大大小小的碎銀子,剎那間,她險些哭出來。

并非是因為見錢眼開。而是兩世為人,她還是頭一次被人如此細心地呵護寵溺,甚至就連這樣小事,竟也能考慮的如此周全。明明面前這個男人是一名武将,只看他行動氣度,或許是有智謀,卻絕不是心細如發之人,然而到如今,不過是見了幾次面,他已經能為自己思慮到這個地步,這是怎樣一份無微不至的情感。

“原來能有人依靠,享受到這樣的呵護寵愛,竟是這麽幸福的滋味。”顧绮羅咕哝着自言自語了一句,在現代她雖出身名門,但父母兄長都是雷厲風行的個性,以至于她從小兒就習慣了獨立自主,長大後也成了大家口中的女強人,對那些喜歡享受男人寵愛的小女生也曾嗤之以鼻,卻不料輪到自己,竟也淪陷在這樣的情感中,說到底,她也畢竟只是一個女人。

“什麽?”

蕭江北沒聽清她含混的話,忙問了一句,卻見顧绮羅擡起頭來,伸手掠了掠頭發,真誠道:“多謝你細心至此,那我就不和你客氣了。”

“你我将來要做一家人的,何必客氣?”蕭江北輕輕笑,想到再有幾個月就能迎娶眼前女子回家,心中就樂得如同開了花一般。

“是嗎?你這樣篤定我就能和你做一家人?可在我看來,這事兒卻是不好說了。”顧绮羅假裝嘆了口氣,果然就見蕭江北皺起眉頭,冷冷道:“你我已經定親,若有人敢奪你,官司便是打到皇上面前,我也不懼。”

顧绮羅哭笑不得,真不知道這蕭江北是怎麽想的,他怎麽會覺着被争奪的是自己?而且聽他那口氣,大概還以為搶自己的是皇子王爺一類的,不然能說把官司打到皇帝面前嗎?

搖搖頭,顧绮羅索性把話挑明:“不是我,是你。”

“我?我有什麽事?我絕不會改變心意,哪怕五雷轟頂。”蕭江北疑惑看向顧绮羅:“你怎麽會生出這樣想法?還是說,有誰在你面前嚼舌頭了?”

“你是真不知道還是假裝不知道?”顧绮羅這個氣啊:“現在的你不是京城千金們聞名色變的殺人狂魔,而是前途無量的少年新貴,你知不知道多少公侯千金想要和你成為一家人?和她們相比,我算什麽?”

蕭江北見她柳眉微豎,向來面對千萬鞑子都面不改色的淡漠男人竟有些手足無措的惶恐,連忙擺手道:“沒有這樣的事,你多想了,我以性命保證,絕沒有這樣的事。”

顧绮羅不由被他惶急的樣子逗笑了,不得不承認,看見蕭江北這樣緊張,她很開心,莫非這就是愛情的滋味?

大姑娘在心裏自問着,一面輕聲笑道:“好了,我只是随口感嘆下罷了,難道我不知這和你無關?你以性命保證有什麽用?難道還能阻止得了別人的心思?那程家九姑娘,明明是個絕色佳人,先前對你何等厭惡嫌棄?如今卻也丢了小姐矜持,看見你,就恨不能找個機會往前湊,連英雄救美這招都用上了。幸虧你當時沒碰她,不然說不定就要以身相許了。啧啧啧,身高兩丈面相兇惡的時候就是殺人狂魔,大家避之唯恐不及。如今發現原來是風姿潇灑沈腰潘鬓的翩翩佳公子,殺人狂魔就立刻成了少年戰神。我算是對這個看臉的世界絕望了。”

蕭江北怔怔看着她,一臉無辜,好半晌才一攤手:“這不怪我,都是爹娘的錯。”

顧绮羅簡直無語,搖頭道:“好了,不要随便攀誣了,你爹娘又有什麽錯?不過是人心好惡罷了。只是這俗語說的好,愛美之心人皆有之,那些千金小姐們的期盼我其實也理解,可若因此就生出什麽占為己有的心思,那就不應該了。”

“放心。”蕭江北遲疑了一下,終于還是一探身子抓住顧绮羅的手,鄭重道:“我這一生,非卿不娶。”

顧绮羅被他突如其來的動作弄愣了,待到反應過來,一張秀氣面龐上不由就染了幾絲紅暈,卻倔強的不肯垂下頭去,而是認真看着蕭江北的眼睛,輕聲道:“那我是不是就可以放心的說:非君不嫁?”

“可以。”蕭江北重重一點頭:“你放心,都交給我。”

“好。”

顧绮羅輕輕應了一聲,将手輕輕一抽,對面蕭江北立刻會意,忙慌亂放手,心中卻仍忍不住回味剛剛握在掌心的那份柔軟甜美感覺。忽聽顧绮羅好奇問道:“我有個疑惑,你若不給我解開,真是覺也睡不着的,好不容易這會兒沒人,不如你幫我解開這疑惑,可好?”

“什麽?”蕭江北面色更沉着鄭重了幾分,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绮羅大概是要考較自己的學問,決不能一問三不知,不然不但丢人,而且在她心裏的形象大概也會大打折扣了。

“先前你在河邊救程姑娘,二姑娘曾經問過你,說你好像對這一套很熟練,是不是在軍中還要學習?你說不是,但你救過很多人。論理說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這是天大的好事兒,可我看你當時表情,卻好像不願多提,這是怎麽回事?”

第 53 章

時間總是在你想要讓他慢點的時候,它卻仿佛走的更快。

一轉眼一天的時間過去了。

範錦華帶着範宇強來到游樂場。

一來到這裏,範宇強整個人像是打了興奮勁一樣。

不停的叫喊着:“粑粑,粑粑,玩…這個,玩…這個。”手指向摩天輪。

範錦華嘴角露出一絲笑容:“好,爸爸帶你去玩。”

坐上摩天輪,随着機器的啓動,開始緩緩升高,範宇強絲毫沒有任何的恐懼,站在座位上,透過窗戶看着外面的風景。

時而開心的叫喊兩聲,時而興奮的手舞足蹈。

當升到最高點的時候,整個市區都在他們的腳下。

“粑粑…火…火。”

範錦華往邊上挪動下身體,按照範宇強手指的方向,發現有個地方确實發生火災,看上去還不小呢。

“對,那是火。”範錦華解釋道。

“救…救…火。”範宇強嘟着小嘴說道。

“救火啊?那是消防員叔叔的工作,他們正在救火。”

“哦,消…防是什麽呀?”

“消防是戰士,是保護百姓的戰士。”

“哦,戰士是什麽呀?”

“戰士就是男子漢,是兵。”

“哦,兵是什麽呀?”

範宇強的腦子裏,裝的是千萬個是什麽。

範錦華第一次感受到,一個孩子真的是對所有的事物都感興趣。

為了不讓範宇強給自己問住,範錦華強行的轉變話題,伸出手把範宇強揉在懷來:“宇強,爸爸問你,你想當男子漢嗎?”開口問道。

範宇強還不太理解男子漢的真正定義,點點頭:“想。”

“以後你想伸張正義嗎?”

“想。”

“那…爸爸帶你一起鍛煉身體好不好?”

“好。”

範錦華非常滿意點點頭。

從摩天輪走下來,坐上海盜船,過山車,這一天他們父子兩人過得非常開心。

玩累了,範宇強趴在範錦華的懷裏睡着了。

他睡得很香,很甜,睡夢之間嘴裏有時還會發出一兩個怪聲。

範錦華努努嘴:“你這小家夥,又在做美夢吧。”低聲咕哝一句。

開車回家,把他放在床上,輕輕關閉房門,退出房間。

打開電視機,把二十多個電臺,來回尋找一遍,沒有一個感興趣的電視,索性關閉電視。

趴在地上,開始做俯卧撐運動。

黑玫瑰從房間內走了出來,來到沙發旁坐下來。

看着一身強壯肌肉的範錦華,就想伸出手去摸一摸。

範錦華感覺有雙眼睛在盯着自己看的時候,停下動作,擡起頭看向黑玫瑰。

黑玫瑰和他的目光對視,沒有移開。

“宇強今天沒有上學去嗎?”随便找了一個話題。

範錦華點點頭。

站起來擦下額頭的汗水,坐在沙發的另一側。

“我想…跟你說件事。”範錦華思考片刻開口說道。

“好,你說吧。”

“我後天要去做一件事,如果我回來了那就萬事大吉,如果我沒有回來,我希望你能夠幫我把範宇強送到……”範錦華說到這裏,不知道要怎麽說下去。

在他的心裏,讓範宇強跟着黑玫瑰肯定是不行的,A市那邊也不能送回去,哎,真的是一個很難的抉擇。

黑玫瑰一臉的不解看着範錦華,不知道他到底是要說什麽。

“呼…”範錦華深呼一口氣。

“如果我要是沒有回來,幫我把孩子送到孤兒院。”最終還是說出了這個答案。

黑玫瑰聽完徹底的愣住了。

一雙不可思議的眼睛瞪着範錦華:“什麽意思?”一時間轉不過彎來。

“我的任務很危險,有可能我會死,如果我死了,孩子我希望你能幫我送到孤兒院,他跟着你我不放心。”範錦華毫無遮攔的做出回答。

黑玫瑰這會聽明白了。

對着範錦華點點頭:“你的任務我無權幹預,不過我還是希望你能夠明白,孤兒院沒有你想象中的那麽好,在那裏他很可能會被人欺負,然後被兩個陌生人領養,這對于一個已經記事的孩子來說是個打擊,我勸你還是自己回來照顧他。”

範錦華能不知道這些嗎?可是沒有什麽事情是絕對的,他不得不給孩子留一條後路。

“我會盡量活着回來。”

“不是盡量,而是一定,如果你死了,我估計也活不久,所以你必須要活着回來。”黑玫瑰咬着牙十分堅定的說道。

範錦華從她的手中接過香煙。

随着香煙的點燃,兩個人陷入了沉默。

晚上十點鐘,範錦華推開卧室房門,借助着微弱的床頭燈看着熟睡的範宇強,思緒萬千。

如果沒有孩子,自己可以不管不顧的向前沖,可是現在…恐懼死亡不知何時侵入他的內心。

用手輕輕的撫摸過那張小臉,嘴角微微上揚露着親切的微笑。

躺在他的身邊,将他揉進懷裏,閉上眼睛,進入夢鄉。

也不知自己睡了多久,恍惚之間被一股尿流從夢中叫醒,睜開眼睛,發現範宇強這個家夥竟然又在閉着眼睛尿尿。

急忙把手抽出來,掀開被子。

你是故意的吧?平常讓你自己睡的時候,一次不尿,怎麽我一來你就尿…嘴裏泛着陣陣嘀咕,把範宇強抱起來放在另外一側。

折騰半個小時之後,想要在入睡,發現自己已經沒有任何的困意。

獨自坐在床邊,看着外面漆黑的夜空發呆。

天亮了,範宇強睜開眼睛,打了個哈欠:“粑粑。”對着範錦華的背影喊了一聲。

範錦華回過頭來看向範宇強:“醒啦?昨天晚上開船去哪裏啦?”帶着一絲責備問道。

範宇強用手捂着嘴偷笑起來,搞得好像他知道這是什麽意思一樣。

範錦華翻了個白眼:“只要爸爸一上床睡覺,你這小家夥就給我開船,你是不是非要帶着我旅游啊?”

“嘎嘎嘎…”

“還笑,小壞蛋,趕快起床,看看自己畫了多麽大一張地圖。”

“粑粑,粑粑,新…衣服。”範宇強光着小屁股在床上蹦蹦跳跳的喊着。

範錦華吧嗒吧嗒嘴,走出房間,給他拿來昨天買的新衣服。

004:粑粑,不要丢下我

第 70 章 谶香

第73章 谶香

江河将胥清歌和沈星然兩人帶到一家私房菜館內。

店裏布置的十分雅致,穿着旗袍的服務員為他們引路,将他們帶到了一間雅致清靜的包廂內。

江河将菜譜遞給胥清歌,笑呵呵的說道:“七隊,沈顧問,這的菜色可是我們這的一絕,您二位一定要好好嘗嘗。”

胥清歌沒有接菜單,她靠在椅背上,捧着服務員剛剛倒的紅茶,眉眼疏倦慵懶。

“不用了,江局你看着點就行了。”

江河又把菜單遞向沈星然,“那沈顧問您呢?”

沈星然也沒有去接菜單的意思,只是囑咐了一句,“餐後甜點多要幾份。”

江河收回菜單轉身跟服務員把這裏的特色菜都點了一份,還特地叮囑了一下餐後的小甜點。

點完後他又看向他們,“兩位需要喝點什麽酒嗎?”

胥清歌放下手裏的紅茶,“不用了,這樣就可以了。”

服務員拿着菜單出去了,不一會就有好幾位穿旗袍的美人陸續将菜擺上桌。

這家私房菜館也的确像江河介紹的那樣,味道一絕。

吃完飯後,江河提議帶他們去華東分局看看。

胥清歌早就聽說了,華東分局跟他們不一樣,是一棟明目張膽處于S市中心的寫字樓。

幾個分局都開玩笑說華東分局總部像個皮包公司。

“不用了,快天黑了,我們打算直接去事發的小漁村。”

“那我的車可以給你們開。”

“江局,這麽巧,你也在這。”

江河聽到這道輕快的女聲後身體微微僵硬,他擡頭看向聲音傳來的方向。果然瞧見一位高挑的卷發美女,手挽着魏雅文,朝他款款而來。

江河腦子裏當時只剩,“完了”兩個字在不停刷屏。

“江局,你也是來吃……”高挑的卷發美女臉上的笑容僵住,她死死盯住沈星然的臉,臉上的表情慢慢變得激動,不敢置信和狂喜。

“是你!”女子幾步沖到沈星然面前。

魏雅文沒能抓住她,一臉完蛋的與江河對視。

瞎子都看的出來沈顧問喜歡七隊,他們倆關系不一般,現在麗姬沖了上去沈顧問會不會以為他們是故意的。

沈星然皺眉後退了幾步,面無表情得看着忽然沖上來的女人,眸色暗沉。

麗姬激動的抓住沈星然的手,“真的是你,真的是你!我找了你好久,終于又見到你了。”

沈星然眸色一冷,他抽回自己的手,冷淡的說道:“抱歉,我不認識你。”

麗姬倒沒有被對方冷淡的态度給打擊到,只是被他那句“我不認識你”給刺了一下。

當下眼眶有些紅了,委委屈屈的捏着衣角,“沈哥哥,我是麗姬啊,你忘了嗎?當年在淮水你救過我。”

沈星然下意識看向胥清歌,見對方眉眼疏淡,正似笑非笑看着自己。

“清歌……”沈星然想去抓對方的手,卻被麗姬攔住。

麗姬偏頭看向胥清歌,神色間滿滿都是戒備和敵意。

“你是誰?”

胥清歌淡淡掃了她一眼,不想理會。

“你最好離沈哥哥遠一點,他以前答應過要娶我的。”

胥清歌眉頭一挑,眸子望向沈星然,見他神色瞬間陰沉,覺得還挺有意思,“你說過要娶她?”

沈星然想上前來拉胥清歌卻被對方躲開了,他愣了一下,随後心口一慌,“清歌,你聽我解釋。我……”

“不用解釋了。”胥清歌眉眼冷淡的打斷他,眼神挪到麗姬身上,帶着幾分打量。

栗色的長卷發,高挑豐/滿的身材,深邃豔麗的長相,基本滿足了所有人類對人魚的美好幻想。

但是……

胥清歌勾唇,伸手主動拉住沈星然的手。“他是我的人。”

沈星然怔在原地,腦子裏有一瞬的空白。

麗姬臉色難看,瞪着胥清歌,“你胡說。”

胥清歌漂亮的眉眼微挑,“我是不是胡說你問沈星然啊。”

沈星然用力回握她的手,眉眼溫柔,嗓音低沉柔和。“嗯,沒錯,我是她的人。”

麗姬一副被打擊到的樣子,泫然欲泣的,“不行,怎麽可以,明明我們先認識,我找了你,等了你那麽多年。”

胥清歌好心情的安慰了她一句,“放寬心,你們物種都不同,是不會有結果的。”

沈星然被她這句話逗樂,輕笑了一聲,卻在面對麗姬的時候情緒明顯淡了下來,“我不認識你,也對你說的淮水沒有任何印象。而且,清歌說的對。”

“沈哥哥……”麗姬上前攔住他們,“你真的不記得我了?我明明比她先認識你。”

沈星然眉頭一蹙,眼裏明顯帶着些不耐了。“不記得。而且,是我先認識的清歌,很久很久之前就認識了。”

說完,沈星然拉着胥清歌轉身離開。

兩人走出很久之後胥清歌才扯着沈星然的手,皺眉問他:“你說我們認識很多年了?”

沈星然垂眸看她,黑沉的眸子裏藏着的情意比胥清歌想象的還要多。

“等我們回去。”他笑着揉了揉她的頭,“等我們回去,等你送我蕭我就告訴你。”

胥清歌點頭,嘴角也帶着笑,“好。”

…………

另一邊,魏雅文心疼的扶住麗姬,“麗姬,你還好吧。”

麗姬眼眶一紅,抱着魏雅文想哭。

吓得魏雅文急急捂住她的眼睛,“姑奶奶,我們回車上哭,你先憋住。”

麗姬聽到她的話,鼻子一酸,更委屈了,“你連哭都不讓我哭。”

魏雅文一邊拉着她回車上,一邊對江河揮手,“局長,我們先走了。”

江河心累的揮手,“走吧走吧。”然後他掏出手機,給蘇聞撥了電話過去。

回到車上後,魏雅文放開麗姬,默默地盯着她往下一顆一顆掉珍珠,心塞的想拿個袋子給她兜住。

“你說我不好看嗎?”

“好看,你最好看。”

麗姬哭的更大聲了,“可是她比我好看。”

魏雅文:“……”那我是不是該誇你人間清醒?

“我找了他一百多年,一百多年啊!他竟然說不認識我,不記得我……我當時尾随了他那麽久,他怎麽能不認識我……”麗姬越想越委屈,珍珠一顆一顆的往下掉,落的車裏到處都是。

魏雅文撿珍珠的動作一頓,“你當年是尾随他?!”

麗姬吸了吸鼻子,“對啊,怎麽了嗎?”

第 30 章 轉世自有轉世情(一)

章節名:第十五回 轉世自有轉世情(一)

白塵原已心傷,見紅雪這話說得刺耳,卻又不無道理,自離了古樂樓而去,卻往世華園中走來。

一見那垂絲海棠,花葉都已掉落,徒留空枝枯絲于其上,也已死了大半,再無生機可尋。那小仙子們猶然未知此事,一見白塵過來,慌張跑來解釋道:“白塵姑姑,并未我們沒有上心,卻是那花兒自己萎落了。今日清晨時分還好好的,而今滿園都已經枯了一半,這可怎麽是好?”

白塵一聽她們說了滿園,這才往前走去,卻見世華園中一片頹喪,哪還有往日之景。見她們小仙子吓得臉色發青,心中雖哀,卻也不敢在她們顯露出來,只淡然道:“往日若一株一棵死了,自然是你們哪個看管不周,才造成的過錯。而今整個院子都如此,莫說合你們之力,就連我也無法釀成。原是仙尊說這園子中的花雖多,卻也沒多大用處,還不如整理去,也免得勾起他傷心之事。仙尊身子素來不好,他能少傷心些,自然是好事。因而我們也勸他将這園子毀去。如今你們都出來罷,待那花兒都敗了,再擇個日子将這裏整理整理,最後再把園子閉了,也省得你們每日喊勞作之苦。”

那小仙子聽了并非她們的錯,才稍稍安心。然而聽得此後在無世華園了,卻又哀愁起來。原她們見這園子裏各處皆是六界中的奇花異草,好看不說,還可每日與夥伴于此游玩。如今要将這園子毀了,哪裏想得往日偶爾抱怨之語,只哭求道:“白塵姑姑莫要如此,往日是我們不懂事,之後再不敢說苦說累了,麻煩你去求仙尊把這園子留下來罷。”

于是十幾個小仙子跪在面前,哭喊一片。白塵一聽,又煩又怒,立刻将她們喝住道:“糊塗東西!天外宮本是仙尊靜養所居,讓你們進來伺候随侍已經是天大的榮幸,居然還把這裏當成你們的地方,真是得意上頭連本也忘了!”

那些小仙子素來見白塵是好性的,本以為求她應該有些轉機,若面前站的是紅雪,斷然是不敢吭聲的。沒曾想那白塵怒起來時,不讓紅雪分毫,登時都吓蒙了,連大氣也不敢出,馬上肅靜下來,低頭俯首。

白塵見她們都安靜了,再要說時也不忍,便吩咐道:“如今回去好好休息,莫要再想此事。”

那些仙子便推推扯扯,慢吞吞地拖拉許久才都出去了。

白塵回頭自己站了一會兒後,卻沒有回自己所住的追凡閣,而是回了太寒居中繼續受罰之約。

晚間紅雪尋來,嗔怪道:“哪裏都找不到你,尋思着就這兒沒找過了,方才過來瞧瞧的。哪知道還就真在這裏了。”

白塵将手中刻筆放下,勉強笑道:“反正不過千日之期,還是盡了比較安心。我跟那些小仙子說了世華園要整理一番的事,你可知了?別到時候你說得與我不一,那就引起口舌了。”

紅雪在床沿坐下,只道:“你別看她們平日裏都畢恭畢敬,底下裏鬼着呢,背着我們暗地裏談論了些什麽,都不得而知。愛猜疑就讓他們猜去,只要別把消息透露出去,那就成了。這幾日我也不出門了,只有先把她們告誡一番後,才敢帶出去。”

白塵點頭稱是,轉而說道:“我在這太寒居裏看不見外頭情景,住久了也忘了今日是第幾日了,你可幫我記着?”

紅雪笑道:“第幾日?你還真是住得歡喜了。已廿一日了。”

白塵心下暗驚:不曾想自己覺得睡久了一些,又眨眼過去了十幾日。

這邊正談着話,忽而有小仙子在洞外喊道:“紅雪姑姑,甘棠神君派我來尋你,說有急事相議。紅雪姑姑可知白塵姑姑在哪?”

紅雪應了,又問:“要尋她何事?”

小仙子道:“說也是一并過去呢。”

白塵聽了,便起身與紅雪一同去了。進了院子後,卻見屋內除了甘棠,還有一身披紫袍的男子背對而立。待他回頭時,一看竟然是那元始天尊,吓得急忙行禮,心中皆已明白九方之事他定然已知,于是也不敢說話,只待他如何吩咐。

那元始天尊此回卻沒有前番來時那般震怒,因九方隕殁,也是與他們一般傷心不已,如何還有心情去訓斥,只道:“這事我已知曉。今夜過來,另有一番話要說與你們聽。”

甘棠忙道:“天尊請講。”

元始天尊便道:“素來天地六界,唯人間與神魔兩界最為息息相關。人間若是正氣盛,則蒼生泰然,若是惡念多,則妖魔橫生。而今這凡間當朝皇帝卻是個不成器的,那京都已是一片烏煙瘴氣。原本一朝是生是滅,皆有天命定數。只是九方在這個當口隕了,他之前布下的陣法最為脆弱,我亦要一一命別人查好了才能安心。所以而今得快些将這凡間皇帝換下,重建新朝,方能讓這神魔兩界力量均衡,以便查看那陣法是否還妥當。”

甘棠道:“天尊既如此說,定要派哪位神仙下凡去辦此事。是否在為派誰而去感到苦惱?”

元始天尊道:“我其實已經定了一位,正是我座下的前番剛從塵世歷劫回來的太乙神君。他去了幾年有餘,其他神仙也習慣他不在天上了,派他下去正好。如今過來,也是要讓你們其中一個去。”

他話未說完,甘棠和紅雪就已經看着白塵而笑。白塵只當不知,卻問道:“看我作甚!”

紅雪笑道:“這天外宮中除了你最清閑,我和甘棠神君可是忙得很的。且你素來只在天外宮中住着,六界也沒幾個認得。這事交由你辦,簡直是妥帖得不能再妥帖了。”

白塵還要說時,甘棠卻開了口道:“你們也別自己在說,且聽聽天尊之意。”

那元始天尊只看向白塵道:“正是如她所說的,你等會兒與我一同回去。我将此事細細告知你和太乙神君。”

白塵應是,便別過甘棠和紅雪他們,帶了兩個平日裏服侍的小仙子一同随元始天尊去了。

第 30 章 白夙之死上

被人緊緊的抱在懷裏無法掙脫,我第一個念頭就是白衍那厮又要吃醋了,于是下意識的擡頭看了一眼不遠處的院牆,院牆外的雜亂白衍不可能不知道,自己剛才喊的那幾聲,白衍依舊不可能聽不見,可那裏卻依然靜的出奇,靜的一片死寂。

再回頭看向淩寒,看向那個傷透了我本就殘缺的桃花心的男人,那個我想着也許能與他一起共度餘生的男子,那個我以為是上天恩賜的男子,那個即便只是感恩我也想留在他身邊的男子,竟這樣出現了。

看了眼他攬着我後腰的手臂,我忍不住擡手就給了淩寒一個耳光,打完之後,我卻愣了,看着泛紅的手掌,我疑惑的擡頭看向淩寒,不知道為什麽要打他這一下,明明已經決定了,要将這個人徹底忘記,權當是一場夢而已,卻不想今日在我最需要幫助的時候,他竟又莫名其妙的出現了。

被我一巴掌打的有些愣神,我以為淩寒會生氣,卻不想那家夥回身之後,竟是滿臉笑意,看着我說:“你這是吃醋了,是嗎?你這是因為我娶了旁的女人,吃錯了,是嗎?”

耳邊忽地刮過一道勁風,還不等我反駁淩寒的話,就看見淩寒将我猛地往懷裏一帶,那本來就沖着他而去的長矛更是狠狠的刺進了他的手臂。

火紅的血水就像珍珠一樣滴滴答答的落入地面,渲染出一個個火紅色的小點。我心裏一陣緊張,不知道在哭喊些什麽,我只記得我又打了淩寒一拳,雖然沒有多少力氣,可淩寒的臉色卻漸漸變得慘白。

若雲還有若雪此時終于回神,顫抖着手臂變幻出武器,将我與淩寒保護起來,而我則被淩寒護在身後,抵在了院牆上。

眼看着若雲還有若雪拼死開出一條血路,而淩寒則護着我且戰且行,原以為這就要再次獲救的時候,那三個道士卻再一次出現在人群中,依舊是那麽卑鄙的手法,一碗血水将若雲和若雪打回了原形。

我一把推開淩寒,撲到兩個小丫頭面前,再次将兩只小狐貍抱在懷裏,卻不想等我起身回頭的時候,竟再次被淩寒一把推開,踉跄着再次回到牆邊,看到的卻是淩寒不可置信的一張臉。

所有人在此時都靜止了,愣愣的看着淩寒的身後,我疑惑的順着他們的視線看去,這才看見他的後背不知何時竟插着一把寶劍,而那個握劍的居然就是玄衣官員。

我再次恍惚,不知道這一切究竟是怎麽回事,我只知道淩寒受傷了,而我們此時正被不知道哪裏來的官兵重重包圍着,而那個唯一能救下所有人的白衍,此時就在一牆之隔的院內。

我看着淩寒吐出一口鮮血,癡癡的看着我說了一句:“還好,還好,你沒有受傷,不要生氣好嗎?我娶她只是為了能為淩家留下一絲血脈,将養育之恩還給父母,即便是這樣你也依然要生氣嗎?”

我抱着已經沒有任何力道的淩寒,兩個人一起跌倒在地上,淩寒卻側過臉看向那個玄衣官員說了一句:“既然你的目的已經達到了,還是離開吧!那日發生的事情并不是謠傳,這個女人你們惹不起!”

恍惚的看着一切,我不知道這些人是怎麽出現,又是因為什麽對我出手,可現在我卻看出了一些,原來這些人對我出手的目的竟然是淩寒。

淩寒再次吐了一口血,聲音竟也漸漸小了,我聽不真切,只能将耳朵放在他嘴邊,卻只聽到他說了一句:“本想着問一問你可還願意跟我走的,現在卻只能将你送回那個混蛋手裏了,以後別再胡鬧了,下次再闖禍我估計不能及時趕到了!”

最後一聲像是嘆息,我就這樣眼睜睜看着淩寒死在我的懷裏,直到若雲和若雪勉強變回人形,踉跄着走過來,站在我面前滿眼淚痕的哭喊着:“娘娘,為了安全,您還是快些随奴婢們回去吧!”

恍惚的聽見有人在哭,擡頭的時候看見的竟是火紅的晚霞,紅紅的竟照亮了一半的天空,淚水總是不按我心思的流下,莫名引起了我心底的惱恨。

不知何時,白靜卻突然出現在我面前,看着我懷裏的淩寒,居然只靜靜的說了一句:“娘娘,他已經死了,還是讓我将他送回鎮北王府吧!”

我茫然的擡頭,其實對于淩寒的感情,愧疚要更多一些,幾次三番被他救下,若是真有因果輪回,若是真的有來世只怕我還是還不清。

看着白靜将淩寒緩緩托起,我忍不住叮囑一句:“輕一些,莫要弄疼了他!”

那是我最後一次看到淩寒,即便我在千年之後見到了一個剛剛從人間飛升的小仙,那人的樣貌看着竟與淩寒極其相似,只是我幾次追問,那人卻總是對我視而不見,讓我以為自己真的認錯了人。

被若雲攙扶着,走向那扇早已被若雲推開的木門,我頓了頓不想進去,我怕我見到白衍無動于衷的樣子,我更怕知道白衍的無動于衷。

可是不進去我又能去哪裏,為了柳玄我沒有選擇,再次看了一眼身後,我苦笑一聲,這一場折騰最終害得淩寒賠了性命,以後還還是不要在出來吧!

艱難的走進院子,還好白衍并沒有如同往日那般在院子裏等我,眼神恍惚擡起,想要尋找白衍的身影,最後卻只看見若雪扶着他走進房間的背影,有些蹒跚,不過對于這一切,我不想知道,更不想理會。

原以為這一切就這樣結束了,卻不想我在房中呆坐的時候,那個白衍竟幾步緩慢的走回房間,就那麽站在那裏靜靜的看着我,咬牙猛地擡頭看向白衍時,醞釀了許久的質問卻最終被我咽了回去,此時我什麽都不想說,我想白衍應該也不想說,于是屋子裏就這麽安靜的安靜着。

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白衍好像有些體力不支,艱難的從門口處走到屋子裏的桌子旁,緩緩坐下,再次擡頭看我,那樣子像是想要說些什麽,我期待着,期待着白衍能夠跟我解釋些什麽,卻不想過了許久,他卻依舊什麽都沒有說。

我等得心再次沉到谷底,擡頭對上白衍的目光,無力的說道:“若是要指責我,等明日好吧!淩寒死了,我…,我心裏難受!”

卻不想這一次白衍竟沒有如往日那般體貼,即便我不回應他,即便我已無力的癱倒在床上,即便我的眼角仍挂着淚水,他卻仍舊站在那裏,靜靜的看着我沒有一句安慰,沒有一句解釋,滿眼都是猶疑,那樣的眼神比話語還要傷人。

側過頭将視線移向房頂,我不想再看到白衍的表情,也不在乎他究竟想要做些什麽,我只是呆呆的看着屋頂竟忍不住又笑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身旁的白色影子終于走了,我側了側身子,将一直火辣辣疼得後背從床板上移開,終于覺得輕松了許多,我卻又忍不住将手覆上小腹,即便遲鈍,我也終于覺得有什麽地方不對,今日我竟感覺小腹處多了一抹不同的氣息,莫不是懷孕了?

一想到這裏,我又忍不住笑了,淚水沿着臉頰流進耳窩,癢癢的、澀澀的。

漸漸的伴随着那隐隐的痛,我竟睡着了,夢到了我三年來極力想要忘掉的那三個月的時光,心更冷了。

還記得那日一朵祥雲毫無阻礙的落在須彌山上,一個白胡子長眉毛的老人與白衍靜靜的談了許久,後來那個老人走了,白衍卻呆坐在行宮大門的位置,無聲的流淚,無論我問什麽,說什麽,他都不回應我,只是用滿是淚水的雙眼看着我,看得我心裏刺痛無比,後來他更是一聲不響的走進了那個碩大的行宮。

對于那個行宮,我一直都是害怕的,莫名的害怕,即便白衍并沒有明令禁止不準我走進去,可整整十年的時光裏,我一步都不曾踏進,所以這一次我仍舊選擇在行宮大門外等着白衍自己出來。

第一日,我從日出等到日落,晚霞極美,美的整個天空都是火紅火紅的,我看着天空,喃喃地說:“白衍,你出來吧,陪我看晚霞,你看紅彤彤的多美!”可白衍沒有出來。

第二日,我采了一把還帶着朝露的鮮花走到行宮門口,等着日光慢慢爬上山頂,等火紅的朝霞灑在我身上,我依舊對着行宮之內說:“白衍,你不是最喜歡我沐浴在日光裏的樣子嗎?你看看我這樣子美不美?”可我一直等到日落,白衍都沒有出現。

第三日白衍做給我的那些點心終于被我吃完了,我端着空空的盤子走到行宮門口,依然呆呆的看着行宮說:“白衍,我餓了!做些吃的給我吧,什麽都行!”白衍依舊沒有出現。

第四日我從白日等到月華初上,再從月華初上一直等到明月攀上樹梢,卻依然沒有等到白衍,我的心開始慌了。

白衍曾說過,那個行宮裏有一塊兩儀窺世鏡,只要我想他了,說一聲他就能看見,就會自己走出行宮,可這一次整整四天他都沒有出來,我開始忍不住想要進去看看,他是不是出事了!

第五日我一夜未睡,竟在行宮門外的臺階上睡着了,可等我醒來的時候,地上冰冷的石階雖然沒有凍僵我的身子,卻讓我的心莫名的變得冰冷,我終于意識到白衍是不是不想要我了,不然他為何放任我睡在這裏,任由我被風吹被日曬,卻不出來看看我。

第六日我再也忍不住哭了起來,我只記得我哭得很傷心,指責白衍不講信用,明明說好我留下來陪他,他就什麽都聽我的,可都做了十年了,現在他卻後悔了,不再見我也不陪着我,卻不讓我走!卑鄙小人!

其實我知道我那樣罵他,其實只是為了讓他走出來,反駁我一句,‘他沒有、他不是!’可依舊沒有得到任何回應,仿佛那個行宮裏沒有任何活人一樣。

第七日我沒有去,而是将須彌山上的花草毀了大半,我知道白衍一定能看見,我不相信我這樣做了,他會不生氣,就算不生氣,他也會從行宮裏走出來,将那些些花草救活!

心滿意足的回去睡了一覺,等我醒來滿懷期待的去看那些花草的時候,我哭了!

第八日我依舊沒有去行宮之外等待白衍,而是坐在一棵枯死的仙草面前,哭得像個三歲的小娃娃,直到我再次在那裏睡着了。

第九日的我已經整整瘦了一圈,兩眼血紅的站在行宮之外,我聽見自己聲音沙啞的說道:“白衍,我不想呆在這裏了,你放我走吧!好嗎?”

可白衍依舊沒有任何回應,整個人就像消失在行宮裏那般,那一天我忍不住第一次走進了那個巍峨的行宮。

走了許久,可我終于在走到一處紫宸宮的時候,慌亂的逃了出來,我記得很早之前白衍曾說過不準我踏進紫宸宮,不然灰飛煙滅都是最輕的懲罰,我害怕了,害怕得雖然沒有見到白衍,我卻仍然可悲的選擇退出行宮。

第十日,我記得我直到午時才腳步踉跄的走到行宮之前,這一次我什麽都沒說,而是呆呆的看着巍峨的行宮,怔怔的看着直到日落西山,我才恍惚的走回小屋,沉沉的睡去。

這一睡我睡了整整三日,等我再醒來的時候,我感覺自己快要瘋了,我不知道那個老人究竟同白衍說了什麽,更不知道白衍在那個行宮裏是死是活,這一次我暗暗的告訴自己,若是白衍今日還沒有出來,明日我就闖進行宮,哪怕是死,我也要死的明白,白衍這樣對我,究竟為了什麽!

第十四日,我再次早早的就來到行宮門前,擡腳再次走進了行宮,這一次我裏裏外外将這個行宮找遍,一個不注意從臺階上滑落,扭傷了腳腕,每走一步都會痛得鑽心,可我一直找到天黑,卻依然沒有找到白衍,我意識到白衍這是在躲我。

即便只是一個不入流的小妖,可我也是有骨氣的,咬牙帶傷走出行宮,我整整五天沒有去行宮外面守着,就這樣躺在床上,淚水竟再次流進耳窩,很沒有骨氣的染濕了那滿是白衍氣息的被褥,再醒來的時候我整個人都開始恍惚起來。

日子不知道過了多久,雖然我已不像剛開始那樣執着,可每日我都會晃悠到行宮門前,向裏面眺望幾下,而後走開,整個人就像是行屍走肉一般。

直到第二十二日,我終于在行宮門口看到了他,那個我想了整整二十二日的白衍,一句話都沒說,他就拉着我的手走進了行宮,我拼命的掙紮,雖然我不知道白衍為什麽要這樣做,可我卻明明白白的知道我不要進去,裏面的一切我一定不想見到。

果然白衍将我拉進了那個曾經明令禁止不準我進入的紫宸宮,那裏擺着一張無比巨大,無比奢華的大床,床上躺着一個人,一個女人!

我拼命的向後躲藏,告訴白衍我不要,我不要進去,我不要!我不要看到那個人,我要的并不多,只是他能每天讓我看到,跟我說說話就好。

可白衍卻依然拉着我的手,死死的禁锢着我,将我一步一步拖向那個躺在床上的女人,我終于看清了她的容貌,竟然與我一模一樣。

第 26 章 :夜幕降臨之前

那捏着陸嫁嫁脖子的手也頹然松開,她雙膝跪地,捂着喉嚨,大口大口地吸入空氣,視線映出了那具無頭的屍體,分不清是現實還是幻覺,

那身軀頭顱被斷,連同老狐的神魂也受到波及,他只好再次破殼而出,離開之時,一只焰火焚灰的利爪伸出,順手握住了那柄掉落的斷刀。

而那個持劍的身影也在轉瞬間來了,刀劍再次撞到了一起。

叮叮叮的聲音快得似女子五指舒展亂彈琵琶。

刺點崩攪,格擊劈砍,每一擊都是簡單到極致的動作,沒有任何花哨,一如那斬頭的一刀,幹淨利落,快若閃電。

陸嫁嫁艱難地轉過頭,望着那個雷電般襲去的背影,一下子怔住了。

她從未見過這麽快的劍,那每一劍靈力的波動都極其微弱,他将靈力斂藏到了極致,沒有一絲浪費,換來的,是揮劍者最純粹的快!

那不是胡亂劈砍的快,每一次刺擊,每一次劈砍,每一次劍的轉勢,遵循的都是最簡單最快捷的路線,挑不出絲毫的瑕疵。

因為太過簡單,所以顯得很美。

“快走!”

那人忽然喝了一聲,聲音有些熟悉。

陸嫁嫁來不及去分辨,她的印象中自己并不認識這樣的高手。

但她知道自己此刻的狀态留在這裏,只會是拖累。

沒有猶豫,她竭力起身,拖着重傷之軀,向着皇宮的方向跑去。

臨走之際,她再一次望了一眼那個背影。

風雨中,青衣灌滿寒風,高高鼓起,劍聲如萬鐘齊鳴。

……

……

刀劍碰撞的聲音是世間最美的奏樂。

因為那段樂聲建立在生死的弦上,每一次碰擊都是生死間極致的恐怖與美妙。

此刻老狐非常不喜歡這種聲音,他想要揮出一刀讓這種煩躁的聲音戛然而止。

但他竟做不到。

他的刀被對方的劍硬生生地壓制了。

無論是調動靈力還是施展術法,都需要一定的時間,那個時間極短,但對方卻硬生生用密不透風的劍壓制着他靈力的調動。

他能感覺到,對方的境界遠遠不如自己。

但自己卻被迫只能與他拼刀。

而他們的刀劍也都太快,沒有任何的思考,所以的斬擊都是身體電光火石間迸發的本能。

老狐在倉促的接招之後強行止住了後退的身影。

兩人相對而站,身前光影缭繞,他們的動作幅度都極小,沒有絲毫的大開大合,因為哪怕一點多餘的動作,都會被對方乘虛而入。

他們之間的空氣也被刀劍擊破,炸出一串串明亮的劍火,那是一捧捧猝然誕生又轉瞬湮滅的煙花,在兩人的刀光劍影裏一瞬間花團錦簇又一瞬間皆歸于寂滅。

老狐心知肚明,此刻他們兩人所提的,皆是一口氣,誰先将這口氣耗盡,誰便會敗。

他自信自己境界更高,這一口也理所當然更為綿長。

而那人依舊不要命地劈砍着,将那劍振得像是蜻蜓全力揮動的翅膀。

那是單純的速度。

而正當對方那口氣終于是強弩之末時。

那柄斷刀也不堪重負,再次崩碎。

這刀先前已斷過一截,此刻再斷,難以再用來揮砍,這是材質上純粹的壓制。

那劍終于破開刀風切了進去,那一刻,劍身忽然泛紅,仿佛之前所積攢的靈力,都在等待着這一刻。

順着劍身中軸線的凹槽裏,轉而如注血般通紅。

那不是真正的血,而是燎起的劍火。

長劍同時顫鳴,如斷弦,如裂帛,如杜鵑啼血。

那是劍怒。

老狐心中劇顫,他不明白為何眼前之人不過剛剛握劍,便能引起劍靈振鳴,他無暇多想,不再藏私,指間掐訣,更明亮的妖火與此同時包裹肉身,骨骼中亦有勁風暴起,他的身影瞬息消失在了原地。

出現之時,那一具妖火未滅的身子已在數丈開外。

但他依舊沒有躲過那劍。

那焰火凝成的身軀上,一道不長不短的劍痕無比清晰,久久沒有彌合。

事實上,他若是願意後退,早就可以用身法遁形,然後再蓄勢反擊。

他只是單純不信邪,他不相信對方展現出的那點境界,使得的劍卻真可以快過自己。

刀劍的撞擊聲依舊在耳畔幻鳴着,老狐漸漸平靜下來,然後發現了一件更令他惱火的事情——眼前這個少年模樣的人,是趙人。

“你是誰?”老狐冷冷反問。

那少年似也力竭,臉色有些蒼白,聽到老狐的發問,他下意識地皺起了眉頭,問:“你不知道?”

老狐也覺得莫名其妙:“我怎麽可能認識你?”

少年忽然笑了起來。

老狐不知道他為何這麽開心,道:“你放跑了那個女人,真以為我不敢殺你?”

那一身青衣的少年道:“你另外的神魂在皇宮之外,你好像也在忌憚着什麽,你需要一刻不停地看着趙襄兒。”

老狐心中駭然,那個皇宮外的神魂确實在盯着趙襄兒,當然,他無法穿透皇宮大陣直接看到,但他能感知到朱雀焚火杵上散發的靈力,憑借那個,他可以确認趙襄兒在皇宮的位置。

他在防某個萬一。

只是這個少年憑什麽知道?僅是猜測,還是……

老狐神色不變,道:“那又如何?”

青衣少年道:“如果我沒猜錯,趙襄兒也在等你殺人,只要你殺死一個趙人,她便會趁着那反噬立刻動手,我只是個無關痛癢的人,殺我不值得。”

“無關痛癢……呵。”老狐愈發好奇:“你還知道什麽?”

青衣少年道:“這些還不夠嗎?”

老狐眸子中殺意難掩,“你到底是誰?”

少年算了算,時間應該差不多了,他直接将那柄劍扔到了地上,做了一個投降的手勢:“大仙饒命,自我介紹一下,我叫寧長久。”

青衣少年正是寧長久。

“寧長久?你就是寧長久?”那老狐神魂顫動,面露異色。

寧長久點頭道:“大仙認識我?”

老狐沒有作答,那團火焰中卻伸出根根利爪,眸中的殺意卻是更甚:“我現在不殺你,但沒說會放過你。”

寧長久無辜道:“我劍都扔了,你對一個晚輩動手,是不是不太厚道,要不,讓我把劍撿起來?”

說罷,他竟真的彎腰去撿劍。

在他觸及到劍柄之前,那老狐一爪已經襲來,他已經打定主意,要斬下這少年握劍的右手,哪怕承受反噬也在所不惜。

身形交錯。

刺啦一聲裏,地面的青石磚上,留下了三道深深的指痕。

那劍已然在地上,寧長久的身影竟憑空消失了。

地面上的積水中,浸着一張青色的新符。

那道新符覆在劍上,便是借助了地面上仙劍的劍氣,強行放大了本不夠強大的符箓,讓他瞬間脫身。

老狐捏起了那張符,神色詫異:“道門換身符?他……到底是什麽人?”

別院之外,寧長久跨過那被打成廢墟的大門,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心有餘悸地笑了笑:“寧擒水老師父,您修行一生家底也太薄了些,這就讓徒兒打去了一半,以後再遇到這種事,我可要來見你了。”

說話間他回到了屋中,喊了幾聲寧小齡的名字。

沒有回應。

寧長久嘆了口氣,自言自語道:“不是說不要亂跑嗎……”

他脫下了這件已經淋濕的青色道袍,換上了一件雪白的右衽衣袍,袍襟繡着梅花的淡色滾邊,映得少年眉目更加清冷。

外面報時的鐘聲再次響起。

酉時,太陽落山,夜幕将至。

“真麻煩。”寧長久抱怨了一句。

……

陸嫁嫁終于城牆邊,她感知到了那頂青花小轎,念頭驅動間,小轎飛出主殿側邊的廟宇,越過城牆來接自己。

老狐的身影出現在後方,她察覺到了,回頭看了一眼。

她還未來得及驚慌,便聽到鐘聲響起。

老狐嘆了口氣:“真麻煩。”

……

然後他放過了這個近在咫尺的女子,神魂掠向皇宮大門前,與另外兩道會和。

陸嫁嫁這才反應過來,是那趙襄兒出手了,于是這道神魂不敢冒險,被迫歸位。

這次來得快去的也快,她甚至沒來得及生出劫後餘生的喜悅,她此刻只想鑽入那青花小轎中,休養自己的肉身與魂魄。

“也不知那恩人劍客怎麽樣了……”陸嫁嫁靠着城牆,閉上了眼,回想起那淩厲的劍芒,心中情愫複雜。

那老狐明明已沒時間殺我,為何還來看我一眼?難道是想告知我,那恩人已經……

這個念頭一閃而過,陸嫁嫁心口作痛,甚至生出了想要跑回那條長街的想法。

她搖了搖頭,想着那未謀面的劍客既然能使出這麽快的劍,境界應該不輸自己,老狐僅是一縷神魂的話,決計殺不了他的,更何況,此刻的自己又能做的了什麽呢……

雖如此想着,但心中依舊擔憂。

啪嗒。

忽然有什麽東西掉了出來。

陸嫁嫁俯下身,發現是一張折疊的紙條,她撿了起來,才恍然想起,這是那個名叫寧長久的少年給自己的藥方。

想起這個少年,她不由自主想起了某些事,心情更加複雜。

“這少年也是古怪。”陸嫁嫁展開那紙條,自語道:“難道他不知道對于修行者來說,普通人間的草藥幾乎是沒作用的嗎?”

那頂青花小轎已掠過城頭飛了過來,那大陣似是默許,并無半點阻撓。

陸嫁嫁的目光順着藥方看下去,一味味确實都是尋常的草藥,并無特殊之處。

忽然間,她目光停頓了一下。

有一排字在中間顯得很是紮眼,那字……好像是倒過來的?

她将紙也倒了過來,背着光輕輕念了一遍,接着,她瞳孔驟縮,背脊一瞬挺得筆直,那紙上赫然是……

“小——心——寧——小——齡!”

她分不清這是惡作劇還是什麽,只是念出的那刻,寒毛根根炸起,心底湧現出一股莫名的後怕,而此刻,一個忽然從身後響起的聲音更令她一瞬間毛骨悚然。

“陸姐姐,原來你在這裏啊,師兄不知道去哪了,我在城裏兜了好一會兒也沒找到他,不曾想竟然碰到陸姐姐了……诶,太好了,這就是陸姐姐說的青花小轎嗎?真漂亮呀。”

陸嫁嫁只覺得身體越來越僵硬,她回過頭,對上了寧小齡天真無邪的笑臉。

(感謝夏紫月、寧長久、江湖上歌的打賞呀!給大佬們鞠躬~今日份的加更,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