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72 章 (大結局)三生有幸遇見你

真是從鬼門關裏走了一回啊。

顧绮羅心有餘悸,但很快鎮定下來,和三個女孩兒一起來到蕭江北身邊,卻見他忽地扭頭道:“绮羅,你來看一下,原來這位竟還是個故人呢。”

“故人?”

顧绮羅奇怪,連忙緊走幾步上前,果然,就見那蒙面人的黑巾已經被取下,露出的臉竟然有些熟悉,她皺了皺眉頭,努力想啊想想啊想,忽然驚叫一聲,指着那蒙面人道:“這是……這是那個去搶柳如風的惡霸的……那個手下?”

“沒錯,就是當日關山霸手下那個打手。”蕭江北也是看了好一會兒才想起三年前的事。此時便冷笑一聲,殺氣凜然道:“這厮嘴裏還藏着毒藥,幸虧朗寧有經驗,不然就讓他畏罪自盡了。”

“你怎麽突然間就過來了?跟天神下凡閃亮登場似得。”回程路上,逃過一劫的**奶也有心情和丈夫說笑了,蕭江北的關鍵時刻從天而降自然是大家關注的焦點。

“我本來就是在附近的小林子裏,打了幾只野雞兔子後出來,剛想去下一個林子,就看見這邊的空中升起一朵黑色煙花,這是報信之物,我當然不能掉以輕心了,所以用最快的速度趕過來,還好還好,總算趕得及。”提起此事,蕭江北仍是心有餘悸,抹了把頭上冷汗,他反問顧绮羅道:“說了讓你在山莊好好呆着,怎麽你到底還是出來了?以至于給了人家可趁之機。”

顧绮羅便把事情經過說了一遍。話音未落,蕭江北已經是氣得七竅生煙,咬牙道:“不用問,這定是太太做下的。從府裏帶來的下人怕是還有她的眼線,知道我今天出去射獵,所以讓三個賊子混進山莊,得了眼線的通風報信後,故意在你面前綁架幾位妹妹,就是要引你出去行兇,這邊朗寧他們出山莊營救時。又遇到匪徒攔阻。幸虧有熊大熊二,不然後果當真不堪設想,太可恨了。那女人該殺。”

“可為什麽會是關山霸那個手下過來呢?我猜他本來應該是隐匿在暗處,不想輕易現身,看到煙花後才沒辦法過來,在緊要關頭。又是他放棄對抗,以殺我為第一要務。莫非……要殺我的人不是太太,而是裕親王?”顧绮羅慎重分析着,卻聽蕭江北殺氣騰騰道:“就算是裕親王要殺你,也必定和太太有關聯。反正那女人是不能留了。“顧绮羅看着前面被護衛們押着的匪徒和蒙面男人,那林子中還丢下七八具匪徒屍體,卻沒人在意了。她想了想。心中忽然浮現出一條計策,因微笑道:“好吧。究竟誰是兇手,咱們一試便知。”

“怎麽試?”蕭江北看向妻子,非常佩服她剛剛逃離生天,腦子就開始運轉了。真不愧是他蕭江北心愛的女人,瞧這膽色,有哪個女人能比得上?沒看見三個妹妹這會兒還是驚魂甫定的模樣嗎?”

“你不用問,只幫我做一件事就好。”顧绮羅微微一笑,附在蕭江北耳邊輕聲道:“你盡快去京營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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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麽時辰了?”

熏香袅袅,方瓊華倚在榻上,出神看着不遠處的香爐,忽然問了一句。

“回太太,已經是巳時了,您今天早上還沒用早飯……”紅露聽見主子開口,不由松了口氣,連忙上前說道。不等說完,就見方瓊華輕輕揮了揮手,喃喃道:“再派人去京營,務必要見到老爺,就和他說我要死了,他還管不管?若是不管的話,就等着回來給我收屍吧。”

“太太,莫要說這樣不吉利的話,二爺和**奶還沒回來呢。”紅露着急的勸了一句,卻見方瓊華猛地坐起身來,嘶啞着聲音怒吼道:“去找人。”

“是。奴婢這就去安排,太太您別急。”紅露嘆了口氣,轉身出門,叫過一個心腹的小幺兒,吩咐他再去京營辦這件事,實在見不到蕭東海,就想辦法混進去,哪怕制造些騷亂,也一定要見到對方,只說家裏實在是已經到了生死存亡的時候,請他回來主持大局。

小幺兒飛跑而去,這裏紅露呆呆站在廊下,好半晌才嘆了口氣進門,卻見主子正透過紗窗看着院外,那些樹木在陽光照射下無精打采的耷拉着葉子,恰如方瓊華此時的心情。

本來天衣無縫的計劃竟會因為意外而功虧一篑,這是方瓊華完全沒有料想到的。誰能知道溫泉山莊後面林子裏竟然會藏着兩頭狗熊?蕭江北和顧绮羅這夫妻倆不養貓不養狗竟然養狗熊?這就算她想象力再豐富,也完全意想不到啊,眼線們也表示完全不知道這個消息啊,這到底他媽的是怎麽回事?還有蕭江北,多少日子不動弓箭了,好不容易打一次獵,為什麽不跑遠些?不去那些深山老林裏射鹿射獐子射野驢黃羊老虎狗熊随便什麽都好,他為什麽就在那些小樹林裏轉悠來去,只射幾只野雞兔子對得起他鎮北候爺的名頭嗎?

方瓊華越想越氣,這一生氣,又忍不住伸手把昨晚才換到桌上的一套水具給掃了下去:天要亡她呀。老天就如同看不得她好好兒活着似得,四年前她不動聲色間殺了劉三川,自以為得計時,偏偏有個呂楊跳了出來,幸虧她有裕親王這座大靠山,而她對裕親王也算是有用,所以才在對方的庇護下逃過一劫,不成想,四年後賊老天還是不肯放過她。

眼見主子氣得身子又開始發抖,紅露張了張嘴,卻最終什麽也沒說。從昨天傍晚消息傳來,太太整個人便處于極度的狂躁中,甚至昨晚正罵着罵着就昏厥過去。現在紅露是半句話也不敢說,唯恐再次刺激到她,可如今是什麽時候?太太不想着趕緊收拾殘局,只顧着一味憤怒不甘。只知道請老爺回來,可就她現在這個狀态,請了老爺回來,那不還是擎等着露餡兒嗎?

再等一等吧,主子從來沒有遭受過這樣接二連三的挫折失敗,被打擊到也是正常的。等到了下午,她情緒慢慢平複下來。我再多勸一勸。無論如何,怎麽着也得在老爺面前再演一場天衣無縫的戲,不然結局真是堪憂了。

紅露心中默默想着。忽聽外面腳步聲響,接着小丫頭的聲音在門外響起:“太太,**奶……**奶帶着人過來了。”

“她來了?來得正好,我倒要看看。她要怎麽處置我。呵呵!無憑無據的,她就想靠着蕭江北來拿我?做夢。”

方瓊華猛然站了起來。尖聲叫道。她的狀态吓了紅露一跳,連忙低聲道:“太太稍安勿躁,事情昨天才發生,**奶今天上午就回來了。這麽短的時間內,她從哪裏找證據?太太不能自亂陣腳啊,只要撐到老爺回來。咱們就好過了。”

“那個老不死的,他還能回來嗎?”方瓊華恨恨嘟囔了一句。卻也知道紅露說的有道理,因此拼命鎮定着情緒,慢慢坐下來喝了口茶水,卻仍是忍不住心亂如麻,直到兩杯茶水下肚,才總算抛開那些亂糟糟的想法,認真思索起怎麽應付顧绮羅來。

紅露其實也是強做鎮定,跟了方瓊華這麽些年,還真沒遇到過這樣兇險的時候,哪怕當日被呂楊告上公堂,可那一次終究有裕親王幫她們疏通了關系,所以很容易就脫罪離開蜀地,可這一次不一樣,她們面對的對手是鎮北候爺,是精明厲害的顧绮羅,最重要的,是她們在鎮北侯府中,裕親王再厲害,也不可能把手伸到鎮北侯府幹涉家務事吧?一旦蕭江北要動用武力,她和主子連逃跑的可能都沒有。

一念及此,紅露心中就升起不祥的預感,暗道四年了,老爺已經死去四年,我們逍遙法外,難道這一次真的是報應臨頭,要徹底栽了嗎?越這樣想着,就越緊張惶恐,可還不能露出慌張神态,不然剛剛鎮定下來的主子只怕就要崩潰了。

就在這樣的煎熬中,仿佛過了一年那麽長,終于,外面小丫頭禀報說顧绮羅到了。

方瓊華再次站起身,很想說不見,可也知道這不可能,顧绮羅已經到了門外,自己有什麽理由不見?就算說了不見,難道人家不會闖進來?到那時,反而像是自己怕了她一般。因咬咬牙,便冷哼道:“讓她進來。”

小丫頭挑起簾子,顧绮羅緩步走入,看了方瓊華一眼,眉頭一挑,便開門見山道:“今兒過來,是有幾筆賬要和太太算一算,為免太太臉上不好看,我建議您把下人們清理一下。”

“你有什麽話就直說,紅露是跟了我多年的丫頭,我的事沒有她不知道的。”方瓊華冷哼一聲,握在茶杯上的手不自禁收緊,一邊在心中暗暗思量顧绮羅會用什麽來作為突破口,昨天的事她應該不可能這麽快就拿到證據啊。

正想着,便聽顧绮羅淡淡道:“太太可能已經知道了,當初的呂楊并沒有死,如今他換回了本來名字劉忠,已經掌握了你和四個丫頭毒殺劉三川的證據,只等人證物證一到位,就可以将你告上順天府,太太,你這一次脫不了罪了。”

方瓊華萬萬沒想到顧绮羅上來竟然沒說昨天的事,而是提起了四年前那場謀殺案,并且直接說呂楊掌握了證據。她不由一下子跳起來,惡狠狠叫道:“你胡說,已經四年了,根本就沒有什麽人證物證了,想來訛我?沒門。”

顧绮羅呵呵一笑,輕聲道:“這麽說,太太是承認你就是當初的劉夫人了?”

“你……”方瓊華這才意識到心神劇震之下,終于還是在顧绮羅面前露出了破綻,只是說出去的話已經收不回來,可她自然不甘心就這樣被顧绮羅壓住氣勢,因冷哼一聲道:“你在胡說什麽?我聽不懂。”

“太太可以裝作聽不懂,反正等當初審理劉三川被害案的那位縣太爺進京之後,一切都會水落石出的。”顧绮羅來到方瓊華面前,沉聲道:“太太,你曾經做過劉夫人的事沒有告訴老爺吧?你說。等順天府的差役上門拿你的時候,讓這一幕被老爺看到,讓他知道你曾經的身份,你覺着,老爺還會護着你嗎?”

“你……你一派胡言。”

心中最大的隐秘被揭穿,幾乎一下子就擊潰了方瓊華本就不穩的心理防線,忽見身旁紅露上前一步。沉聲道:“**奶。您不要詐唬了,你在說什麽,我們根本聽不懂。”

對。是詐唬,一定是詐唬。她們怎麽可能找得到當初那個縣令?那是裕親王的人,不可能會幫她們的。

紅露一句話讓方瓊華穩住了心神,卻見顧绮羅哈哈一笑。搖頭輕蔑道:“詐唬?你們也太小看人了,是不是當初很輕易就把劉忠。哦不對,那時候他還叫呂楊,當初你們很輕易就翻了盤,反而把呂楊給投入監牢定了死罪。所以如今你們也覺着,當初呂楊不能将你們怎麽樣,時隔四年的今天。他就更不能把你們怎麽樣了,你們是不是這樣想的?呵呵。看在好歹也在一個屋檐下生活了多日的情面上,我讓你們做個明白鬼。你們這陣子只顧着把眼睛盯在劉忠身上了吧?見他沒有什麽動作,就以為他還是束手無策?可你們怎麽不想想?如今劉忠不是當初的孤身一人,他的身後是我和蕭江北,是太子殿下,不過是抓一個楊樹德的把柄,把他悄悄押解進京,這還用得着劉忠去辦嗎?太子随便派一個人,這事兒就成了。”

“你說什麽?太子……你們……”

方瓊華面色大變,不等說完,就見顧绮羅欺上前來,沉聲道:“沒錯,劉忠向我坦白了一切之後,蕭江北立刻就把這事告訴太子了。太太,裕親王爺勢力是很大,只是再怎麽大,他暫時還大不過太子去。這世上不是只有你會借力,放着太子這麽大的一座靠山,我們憑什麽不用呢?實話告訴你吧,不單是你害劉老爺的事,就是你和裕親王爺暗地裏勾結的那些不法事,也早被劉忠查明了,你們只把眼睛盯在他身上,卻不知他根本用不着做什麽,只需要做出困獸之态麻痹你們,其他的事,就有人都按照他的指點暗暗做了,不然你以為百味館中那麽些人都是吃白飯的?呵呵,太太向來愛玩計謀,你覺着劉忠這一出明修棧道暗度陳倉玩得如何啊?”

“哼!越說越離譜了。”方瓊華早已心神大亂,卻不得不按捺下慌張情緒冷笑一聲,假裝聽不懂顧绮羅的話。她沉浮多年,也不可能這樣沉不住氣,讓顧绮羅三言兩語就給整崩潰了。

“很離譜嗎?那我們來說點不離譜的事。乙醜年三月六日,你從泉州的嘉德錢莊提了二十萬兩銀票,悄悄送入泉州知府衙門,然後這筆銀票被泉州知府以給裕親王爺送土産之名,入了裕親王爺的手中,同年十月初八,你再次從泉州嘉德錢莊提了三十萬兩銀票,交給泉州知府,十二月份對方回京述職,将這三十萬兩銀票親手交給裕親王……”

顧绮羅滔滔不絕的說着,全部是這些年來裕親王爺和方瓊華通過各地不同官員暗中進行的往來。這些具體到年月日的賬目終于如同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般徹底壓垮了方瓊華,不等顧绮羅說完,她就站起來憤怒大叫道:“你從哪裏得到這些的?你……你這混賬東西。”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這些年來你把劉三川的萬貫家財幾乎全都送給了裕親王爺,你以為這種事情真能瞞天過海?劉三川是什麽人?他手下那些人是吃素的嗎?連這點勾當都查不出來?不過是人在屋檐下暫時要低頭罷了。如今劉忠有太子做靠山,那些知情人還不趕緊抱上他這條大粗腿?劉忠跟了劉三川二十年,是他一直信賴的外事大管家,你以為在劉家分布各地的管事人中,論威望,你和他誰更高一籌?”

顧绮羅字字如刀,刀刀都戳中方瓊華的心髒,讓這女人許久以來被壓制在下風的憤怒和嫉妒一下子全爆發了。她站起身來,一把掃落了桌上花瓶,指着顧绮羅大叫道:“是你,都是你,如果沒有你。那個呂楊怎麽可能找到太子當靠山?沒有太子當靠山,他又憑什麽去查那些事?都是你收留了他,才會給他這個機會。顧绮羅,我和你有什麽仇什麽怨?你為什麽處處針對我?為什麽我都放棄管家之權了,你還要步步緊逼?”

“步步緊逼的到底是誰?太太問我和你有什麽仇什麽怨?這真是好笑,這句話難道不該是我問你?究竟我們有什麽仇怨?你害這個家還不夠,更是要買通歹人。綁架三妹妹四妹妹櫻桃妹妹。就為了要我的性命。你用心怎能如此惡毒?你可知道?我雖然逃得了性命,可我的孩子險些保不住,你……你為什麽要這樣做?”

顧绮羅的吼聲在屋子裏回蕩着。看到她眼睛通紅身子顫抖的模樣,方瓊華只覺着心中一陣快意,原來這個精明厲害的女人也會害怕,也會怒形于色嗎?她忽然咯咯地笑起來。越笑聲音越大,到最後更是忍不住放聲哈哈大笑。一邊用袖子抹着眼睛裏笑出的淚水,一邊指着顧绮羅,咬牙切齒咒罵道:“我用心惡毒?哈哈!我用心當然惡毒,顧绮羅。你知不知道?我都恨死你了,為什麽上天會給你這麽多的好運氣?你有什麽?中人之姿,一個小官的女兒。你憑什麽要風得風要雨得雨?明明是火坑般的婚約,結果讓你成為全京城少女最羨慕的人。憑什麽蕭江北那麽寵你?抛頭露面精明厲害眼裏不揉沙子連懷孕了都不肯給丈夫納個房裏人。你說這京城裏還有比你更不懂事兒的女人嗎?可偏偏,你卻得了上天所有的寵愛。少年戰神的丈夫對你百依百順;蕭顧集團的生意你越做越大;鎮北侯府裏沒有人肯說你的壞話。哈哈哈,你是真正集萬千寵愛在一身的女人啊。像我這種幾度浮沉,從地獄裏爬出來的,連老天都不肯睜眼看看的苦命女人,我怎麽能不恨你?那些歹徒真是笨死了,一個弱流女子,他們也殺不死,枉費我花了兩千兩銀子,你說他們有什麽用?我覺得你最好還是讓蕭江北和順天府衙通個氣兒,把他們全部處死算了,反正他們也沒辦法指證我。其實以你的聰明才智,應該很清楚地猜到,我是不會留下把柄給他們的,對不對?”

發洩了一通,心中藏了許久的憋屈似乎也減輕了許多,看到顧绮羅臉色難看的站在那裏,方瓊華終于有了一點勝利者的愉快,她慢條斯理坐在椅子上,對身旁紅露微笑道:“**奶來了這許久,你怎麽還不上茶?也真是越來越沒眼色了。”

“是。”

紅露無奈,轉身正要去倒茶,卻聽顧绮羅沉聲道:“我不喝你的茶,我現在只想再問你一件事。如果說你恨我的好運氣,想殺我而後快,這我還可以理解。但這鎮北侯府的人,沒有得罪你吧?就算老太太當日不同意你和老爺的婚事,就算你容不下香姨娘容姨娘她們,但大嫂子總是和你無冤無仇的,櫻桃妹妹也對你一再退讓,可你為什麽連她們也不肯放過?為什麽要指使大嫂子的弟弟來鬧?為什麽要派人去櫻桃妹妹家打劫?”

“呵呵,我和她們的确是無冤無仇啊。”方瓊華拿起一杯茶,慢條斯理的喝着,輕笑道:“但誰讓她們運氣不好,和蕭家牽扯上關系了呢?只要是和蕭家有關系的人,我都恨,我都想讓她們生不如死。”

“也包括老爺嗎?他對你一往情深,可你心裏其實也是巴不得他去死?”

顧绮羅是真的憤怒了,卻聽方瓊華冷冷一笑,喃喃道:“一往情深?他對我也叫一往情深?如果真的是一往情深,我又怎麽會落到如今這個境地?我的孩子沒了,高家敗了,我被人在那些富商巨賈中轉賣着,放下一切尊嚴驕傲,去巴結着劉三川那個老男人,可連那樣一個老家夥,也對我生了防備,我沒辦法,只好殺了他,從此後成了一個殺人犯,死後要永堕十八層地獄。你說,這也叫他對我一往情深?真正的一往情深,是蕭江北對你那樣的感情,他這個當老子的做到了嗎?”

顧绮羅似是不知道該說什麽好,一張秀麗面龐漲得通紅,忽然大聲道:“你惡貫滿盈,我一定要把你繩之于法。”

“哈哈哈……”方瓊華仿佛是聽到了什麽好笑的笑話一般,仰頭大笑着:“你以為我會害怕?你盡管找人來啊。老爺應該也快回來了,就讓他看看他的好兒子好兒媳把我抓走啊。你不會以為,我會傻得在他面前承認一切罪名吧?只要我不親口承認,就算你們證據确鑿又如何?老爺心中始終會紮着一根刺,一根懷疑的刺,只要我至死不松口,他就會一直懷疑是你們陷害了我。任憑你們怎麽解釋也沒有用的。如果真是這樣。就算我死了,我也很樂意看到這種情況,只要能讓蕭家雞犬不寧。我一條命算什麽?哈哈哈……”

“你說得都對。”顧绮羅忽然嘆了口氣,輕聲道:“方瓊華,我不得不承認,你對人的心理當真是把握的爐火純青。不過很可惜。我們已經因為低估你而犯了一回險些致命的錯誤,所以這一回。我們不會再犯錯了。”

顧绮羅說完,面上那些憤怒震驚全部退去,換上一個譏诮的笑容,這讓方瓊華本能的感覺到不妙。她眯了眯眼睛,兇光畢露:“你什麽意思?”

顧绮羅卻不再搭理她,而是轉頭看向一旁的紅露道:“剛剛太太不是叫你去倒茶嗎?怎麽還不動?”

紅露不知顧绮羅為什麽會忽然說出這樣話。猶豫了一下,到底還是向桌上的茶具走過去。卻聽顧绮羅淡淡道:“這麽長時間,水怕是早涼了,你不如去外面取一壺熱水來。”

紅露心神劇震,而旁邊的方瓊華更是面色大變,不等紅露動作,她便猛一下從椅子上蹿起來,三兩步出了內室,來到外室門邊,透過一道珠簾,她就看見外面影影綽綽站着兩個人,心中不祥預感升起,她顫抖着伸出手去,卻說什麽也沒勇氣去撩開那道珠簾。、她不敢,可是有人敢。下一刻,珠簾被人從外面打起,冷酷的蕭江北站在門外,一只手扶着身旁那個搖搖欲墜的男人,看着屋裏的方瓊華,他忽然轉頭看向那個男人,輕聲道:“爹,您都聽到了吧?”

“啊!”

暴怒的尖叫聲似乎将天上雲彩都震得搖動了幾下,方瓊華做夢也沒想到,她會如此輕易地就上了顧绮羅的當,蕭東海是她的唯一一根救命稻草,可是在顧绮羅的引導下,自己親手将這根救命稻草折斷了。

“幸不辱命。”

顧绮羅從方瓊華身後走過來,看了一眼搖搖欲墜的女人,淡淡道:“如果不是透露了昨天的消息給太太知道,讓她和紅露心神大亂,我只怕還不能這麽輕易得逞呢。”說完看了一眼四周,只見幾個婆子和小丫頭被朗寧等人押在牆角,大氣也不敢出,她不由滿意點點頭,暗道夫君果然是雷厲風行,若沒有他的雷霆手段,想讓這院子裏的人一點聲息都不發出便被制住,還真是不容易,只要有一個人叫一聲,今天這出戲就要演砸了。

“瓊華,你……你騙得我好苦。”

被兒子扶着的蕭東海終于顫抖着說出了一句話,兩行老淚從他眼裏流出,下一刻,他噴出一口鮮血,便軟倒在兒子身前,竟是因為這刺激太大而昏厥過去。

顧绮羅嘆了口氣,輕聲道:“公爹這一次傷的不輕,往後要好好開解他。唉!這真是無妄之災。”

一句話勾動起蕭江北無邊怒火,蕭二爺拳頭握得咯吱咯吱響,滿臉殺氣看向方瓊華,卻見她癱在地上,因為恐懼,連那張保養得宜的美豔面孔都扭曲了。好半晌,她才像是想起什麽似得,猛然撲了過來,一面大叫道:“老爺,你聽我說,不是這樣的……不是……啊……”

蕭江北一腳就把這個惡毒的女人給踹了出去,雖然暫時還要留她一條性命供出裕親王爺的事,但這并不妨礙他先把這女人給踹出個內傷。

“不……我不信,老天你不能這樣對我……不……”

蕭江北這挾着憤怒踹出的一腳有點重,方瓊華整個人都被踹飛了起來,最後如同死狗般重重跌在地上,她捂住肚子吐了一口血,卻仍然凄厲地叫着,不肯接受這突如其來的失敗命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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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

一聲響亮的嬰啼,讓院中已經化身為熱鍋上螞蟻的蕭二爺頓時就僵住了身形,接着長長呼出一口氣,便猛然往臺階上沖去。卻在沖上最後一個臺階時險些和出來報喜的産婆撞在一起,幸虧蕭江北功夫厲害。在電光火石的一瞬硬生生止住了腳步,這才避免了“悲劇”的發生。

那産婆子也是吓了一跳,但随即便滿臉喜色的行禮道:“恭喜侯爺賀喜侯爺,夫人生了一個白胖大小子,母子平安。”

“賞。”

蕭江北果斷一揮手,然後在喜婆子驚喜的聲音中沖進産房,先是上前看了幾眼香姨娘手中那個還皺巴巴的小東西。接着他便進了內室。

來到床邊。就見顧绮羅閉着眼睛,蕭江北努力抑制住激動地心情,動作都放輕柔了。卻聽妻子開口道:“你看見咱們兒子了?長的怎麽樣?”

“你沒睡啊?”蕭江北不答反問,卻見顧绮羅終于睜開眼,一臉疲憊道:“沒睡,就是累得慌。只是腦子裏清醒得很,睡不着。這個臭小子。可把我折騰慘了,如何?你沒被他吓到吧?”

“怎麽會?白白胖胖的,像你一樣,可愛的不得了。”蕭江北溫柔的笑。卻見妻子撇撇嘴:“拉倒吧,你以為我沒看到嗎?皺巴巴的像只紅猴子,就不用替他說好話了。再說這麽小。哪裏就能看出他像誰?我倒是盼着他像你,将來再俘虜一大批京城少女的芳心。子承父業,哈哈哈……”

蕭江北哭笑不得,搖頭道:“這算什麽子承父業?好了,你既然累得慌,就好好歇息。”

顧绮羅抓住他的手,又閉上眼睛,輕聲道:“那你陪着我,我睡不着,你和我說說話。”

“好。”

蕭江北輕輕給愛人揉着太陽穴,過了一會兒才低聲道:“剛剛收到消息,裕親王……串連地方官員,圖謀不軌,已經被奪了親王爵位,幽禁在西苑。”

顧绮羅忍不住就又睜開眼睛,激動道:“皇上終于下定決心了嗎?這可是太好了,從此後可算是天下太平。”

蕭江北輕聲笑道:“只是奪了他的親王爵,幽禁在西苑而已,未必就天下太平。不過他倒臺了,那些跳梁小醜也就蹦跶不了幾天了。”

顧绮羅點頭道:“沒錯,要是太子還收拾不下這些魚鼈蝦蟹,他也就別想着那個位子了。”

蕭江北沒有在意妻子這“大逆不道”的話,又笑着說道:“對了,送信的人還說,剛剛遼東那邊程統上了奏折,将這一年來遼東的發展詳細上奏,皇上看了之後龍顏大悅,不但稱贊了他,還順帶表揚了你,如今蕭顧山莊在遼東的名氣,可是連皇上都聽說了呢。”

顧绮羅吐了吐舌頭,小聲笑道:“真是表揚我嗎?你不會偷換概念吧?”

“怎麽會?”蕭二爺立刻叫起屈來:“皇上親口說你是巾帼不讓須眉。”

“這就好這就好。”顧绮羅舒服的伸了個懶腰,接着将頭挪到丈夫的大腿上,喃喃道:“程統和鐘春風應該快回來了吧?杏花和曾遠,還有春雨和小橋都是明年成婚,也不知道他們能不能趕得上。方瓊華死了,公爹也總算從先前那些日子的死氣沉沉掙紮出來,如今又有了寶寶,他以後應該會開心一點兒吧。不錯不錯,這日子是越來越紅火越過越滋潤了,真好。”

“是啊,真好的日子,但願往後不要再有什麽魑魅魍魉來搗亂,讓咱們過一輩子舒心日子。”蕭江北順勢倚在床頭,讓妻子枕的更舒服。

顧绮羅笑道:“雖然你這個願望很美好,但我覺着還是很難實現的,不過也無所謂了,不管什麽魑魅魍魉,只要敢來,我們就敢接招。就不信你我夫妻合璧,這爆表的戰鬥力會輸給任何人。”

“好!不管未來如何,我都和绮羅并肩攜手,一路同行,什麽魑魅魍魉都別想近我們的身。”

兩只手十指緊扣握在一起,笑彎了的眼中倒映着彼此的身影,有些話不須出口,可是對方一定明白:三生有幸遇上你。天荒地老,此情不渝。

ps:大結局了。忽然不知道該說什麽好。也無非是些感謝支持的話,每次都是這些話,可是也只有這一些話。因為除了感謝,真的不知道說什麽好。我不是個才華出衆的作者,我的作品也遠遠談不上精彩跌宕,可即便如此,你們仍然選中了我,一路看着我的文和我同行。謝謝你們,謝謝你們這一路而來的包容,笨酒愛你們,真的愛你們,讓我親親抱抱每一個可愛的你們。

新文……不知道什麽時候會上傳,因為孩子大了,抱他越來越費力,加上趕稿,所以笨酒的胳膊和手都有些肌肉勞損,現在多打點字就很痛,所以這一次笨酒得好好歇一歇,因為很怕積勞成疾,以後再也恢複不了,我還要繼續寫呢,所以今天的修整是為了我熱愛的創作做準備。

最後套用本章的标題對所有支持我的同學們再說一句:三生有幸遇見你!!!!!我愛你們!!!!!

第 271 章 生死一瞬

“嫂子……”

蕭靜悅心理最是脆弱,聞言身子晃了一晃,從唇間逸出了一聲**,小姑娘覺得這一回是真的死到臨頭了,因緊緊抓着身旁顧绮羅和蕭靜舒的衣角,只想着一旦死了,也一定不能和嫂子姐姐們分開,陰間裏也好一起搭個伴兒。

就在此時,忽見那迎面而來的蒙面人猛地轉過了身子,似是發現了什麽不妥的地方。下一刻,只見十幾個人影如獵豹般蹿進來,接着朗寧那大大咧咧的聲音便響徹了整個樹林:“夫人,你在哪兒?先藏好了,等小的們收拾了這些賊子,再接您出來。”

顧绮羅整個心神倏然一松,情不自禁就坐在了地上,額頭上的冷汗慢慢滲出,在臉上彙成了十幾條小溪,她看着面前三個已經淚流滿面的女孩兒,忍不住哽咽道:“我們得救了……得救了……”一面說着,眼淚便也奪眶而出。

“吼!”

熊大熊二大概也是意識到自己這邊來了援兵,于是一下子站了起來,顧绮羅和三個女孩兒正處于劫後餘生的激動喜悅中,手腳尚在發軟,伸手一攔卻攔了個空,那兩個憨貨已經嗬嗬怪叫着沖了出去。

厮殺聲不絕于耳,匪徒雖然有二十多人,但武功平平,就和之前的三人差不多,朗寧等人收拾下來還是沒問題的。但其中那個蒙面人實在是太難纏了,顧绮羅等人順着縫隙看過去,就見那人在場中動如閃電,甚至有兩個護衛都被他撂倒在地。

“這人是誰?怎會如此厲害?”蕭靜舒驚叫一聲,看向顧绮羅:“嫂子,就算是二哥哥親至。要收拾下這麽個人也不容易吧?”

顧绮羅神情凝重的點了點頭,本來十幾個護衛對上這些匪徒,勝算是很大的,然而就因為多了這麽個武功高強攻勢淩厲的蒙面人,所以一時間竟然被反壓制了,以至于原本明朗的戰鬥形勢再次陷入了混亂中。

“一定要頂住啊。”彭櫻桃雙掌合十喃喃祈禱,而一旁的蕭靜舒則喃喃道:“我再也不吃野味了。以後再也不吃了。嗚嗚嗚,再也不要二哥哥因為我們嘴饞去打獵了,如果他在的話。肯定不會讓那個人嚣張的。”

“不要胡說了,你們二哥哥又不可能形影不離跟着咱們。這不過是命中注定的一場劫難,劫難過去,必有後福。”顧绮羅雙眼緊緊盯着戰場。一邊寬慰蕭家姐妹,其實心裏也是緊張的要命。

就在此時。遙遠的天邊似是有一聲熟悉的馬嘶傳來,顧绮羅先是一怔,接着便有些不敢置信的看向聲音傳來的方向,此時她心中只有一個念頭:我是幻聽了嗎?那是……烏雲的聲音?蕭江北……蕭江北來了嗎?

下一刻。身旁蕭靜舒發出了一聲驚呼,顧绮羅的心神被震醒,扭頭一看。就見那蒙面人竟甩脫了和他纏鬥的兩個護衛,飛一般趕過來。手中一柄彎刀寒光湛然,透着令人膽戰的殺氣。

這一下實在是太意外了,蒙面人的輕功顯然十分不錯,眨眼間就飛掠了幾十米。他身後的朗寧等人再要追來已然不及。生死關頭,顧绮羅當機立斷,立刻站起身帶着三個女孩兒頭也不回的飛跑出去。

只是都是女孩子,之前一連串的變故讓她們已經脫力,顧绮羅又是有孕在身,再快又能快到哪裏?不過是片刻功夫,那蒙面人已經到了身後。雖然沒有如之前那三個匪徒一般的獰笑聲,可是那股迫人殺氣,卻讓四女非常清楚地感覺到危機的迫近。

當真是屋漏偏逢連夜雨,恰在此時,就聽“啊”的一聲驚叫,蕭靜悅竟一下子軟倒在地,顧绮羅蕭靜舒等連忙停下扶她,卻聽小姑娘哭着叫道:“你們跑,快跑,我攔一攔他……”

還跑什麽啊?就這麽一會兒工夫,蒙面人已經到了近前。顧绮羅眼看那人舉起了彎刀,因盡力保持着臨危不亂,深吸一口氣沉聲道:“就算要我死,也要給我一個明白,到底是誰派你們來的?”

她本想用這句話拖延時間,哪怕只有一時片刻,後面朗寧他們或許誰爆發了潛力,就能趕上來呢。然而不知道是不是目的被看透,那蒙面人卻是一句話也不說,幹淨利落沖上前來,彎刀帶着呼嘯風聲,狠狠向顧绮羅砍下。

主角光環也沒用了嗎?

**奶心中終于絕望。生死之間,她忍不住就向剛剛恍惚聽到馬嘶聲的方向望去:剛剛真的是幻聽吧?蕭江北還在打獵,他怎麽可能趕過來?可惡,連最後一面都不給見嗎?電視小說上不是這麽演的。

顧绮羅心中想着,正當她準備回顧一下自己的一生然後從容赴死之時,模糊的視線中忽然出現了一道人影,仿似禦風而來。又好像有個什麽東西在眼前一晃而過,因為太快了,所以顧绮羅的視線根本追之不及。

不過她也沒心思去想那是什麽東西了,她的目光全都落在那道如同流星飛墜的人影身上:上天到底待她這穿越女不薄,還能讓她在死前見丈夫最後一面。只可惜,好像怎麽也趕不及救援了,她已經感覺到那彎刀刀鋒的寒氣了。

好奇怪,風聲怎麽好像有兩股?那柄彎刀竟然這麽厲害,揮下來的同時産生對流風了嗎?

顧绮羅眨着眼睛,不敢相信自己臨死前最後一個心理活動竟然是這個。可這不能怪她啊,彎刀揮下産生對流風,這是違反大自然科學的現象好不好。

下一刻,她感覺到有什麽東西擦着頭頂而過,将她的頭發都激的豎了起來,然後就聽到重重的“叮”一聲,再然後,是蕭靜舒等人的驚叫響起,預感中脖子和腦袋分離的痛苦沒有出現,顧绮羅有些不敢相信的一邊摸着脖子一邊扭過頭去,然後她就看到那蒙面人飛退了兩步,手中寒光閃爍的彎刀不知為什麽,竟然只剩下一截刀柄了。

顧绮羅這一驚非同小可,那可是東洋倭刀,非常堅韌的,怎麽會輕易折斷?也就在這時,她聽到一個撕心裂肺氣吞山河的聲音:“绮羅!”

“蕭江北。”

顧绮羅終于相信自己真的逃出生天了。不是她的幻覺,愛人真的來了,在這生死關頭,他來救自己了。

她扭回頭,就看到蕭江北如天神臨凡一般猛然撲下,接着自己就落進了一個熟悉的懷抱中,急促喘息聲和那張慘白的俊逸臉龐告訴衆人:這個男人剛剛真的是被吓壞了。

“蕭江北,你……你別激動,我沒事兒,小心……小心孩子。”感覺到丈夫抱着自己的手臂在漸漸收緊,好像是在通過這樣的動作來驅逐心中恐懼。顧绮羅連忙發聲,她不想肚子裏那個在她亡命奔逃時都沒有任何意見的小寶貝兒,卻在自己安全後被他老爹給擠死了。

聽到愛人熟悉的聲音,蕭江北這個堂堂七尺男兒的淚水奪眶而出。他剛才真的是吓壞了,那種大腦一片空白,心髒似乎整個被揪緊,張大了嘴巴卻沒辦法出聲,整個人都被恐懼包圍的感覺,真是再也不想嘗試第二次。拜顧绮羅所賜,出生入死多少回都不知道害怕為何物的堂堂少年戰神,這一次終于清楚知道恐懼是一種什麽滋味兒了。

“快去抓住那個家夥。”

顧绮羅生怕夫君沉浸在恐懼中忘了大魚,連忙指着已經逃出幾十米的蒙面人大叫。

“放心,他跑不了。”

蕭二爺此刻的眼珠子都是血紅的,也不知是吓得還是因為速度太過逆天讓風吹的。看到朗寧已經率領三四個護衛纏上了那蒙面人,剩下的護衛正在往這邊趕來,他環視一圈,發現并沒有潛在危險後,便放開顧绮羅,迅速向那蒙面人追去。

蒙面人的身手确實厲害,朗寧等人眼看就要追上他,卻被他在間不容發間逃過,幾人這個懊惱啊,正要再追,就聽身後傳來一聲大吼:“好賊子,哪裏逃?”下一刻,一條烏黑鞭影閃過,向那蒙面人席卷而去。

“我去啊,這也行?”

遠處的顧绮羅等人看得清楚,那條比普通鞭子足足長了兩倍的神鞭,正是蕭江北在北疆用來英雄救美又不必沾惹麻煩的利器。當年程九姑娘為了和少年戰神拉上某些關系,不惜跳橋落水,結果就是被這條鞭子壞了好事,将九姑娘的如意算盤抽得粉碎。沒想到今天在這樣場景下,這條鞭子竟然依靠超長的長度,再次立下大功。

接下來的事情還有什麽說的?那蒙面人若是能和蕭江北打個平手,也不至于看見他扭頭就跑了,那把東洋刀更不至于會凄慘斷掉。

“終于……我們真的絕處逢生了。”眼看蕭江北和朗寧等将那蒙面人掀翻在地,蕭家姐妹和彭櫻桃都流下了激動地淚水,忽聽身旁二嫂納悶道:“剛剛發生了什麽事?為什麽那個家夥的刀會斷掉?”

“二嫂竟然沒看見嗎?”彭櫻桃有些不好意思的擦了擦眼淚,接着彎身從地上撿起一根羽箭:“就是這個啊,眼看那刀就要落下來的時候,二哥哥射出來的箭碰在刀上,發出了好大的一聲呢,也是那人武功高強,竟然握住了刀柄,不然那把刀肯定脫手了,但也恰因為如此,這刀就斷了,你看,那刀身就落在你腳下不遠處。”

第 270 章 狗熊發威

即便有了熊大熊二保護,顧绮羅也是不敢掉以輕心,對方既然針對她處心積慮安排了這個殺局,就不可能只有這三個笨蛋執行計劃。山莊的護衛到現在還沒有趕到,也許就是因為被什麽人絆住了,若是對方再來幾個強大的援兵,就算熊大熊二勇猛,也絕對讨不了好去,也許到時候就滿盤皆輸。過分輕敵的下場,剛剛那三個笨蛋已經演示過了。

“二嫂,不如歇一下吧,您還懷着孩子呢。”三個女孩兒擔憂的看着顧绮羅,彭櫻桃忍不住勸了一句,然後扭頭看了看身後扭着屁股跟着自己的兩只狗熊,她咬着嘴唇道:“素聞狗熊厲害,那三個人也未必就能是它們的對手。”

“不要掉以輕心,萬一他們有援兵,熊大熊二也不是個兒。”顧绮羅沉聲說完,忍不住将手放在肚子上輕撫一下,心中暗暗道:兒子啊,你可要挺住,現在是娘和你的生死關頭,你爹是千軍萬馬中如履平地的大英雄,你可不能給他丢臉。

正想着,就感覺肚子裏動了一下,顧绮羅哭笑不得,暗道這個臭小子,這算是對我的回應?告訴我他在肚子裏呆的很穩當?還是說這是在抗議我跑動的太厲害,所以他覺得不舒服了?

這樣一想,倒是把緊繃着的神經放松了些,眼看前面小樹林在望,只要進了林子裏,她們可以輾轉騰挪的餘地就大了,靠着熊大熊二,怎麽也能堅持到山莊那些護衛趕來。那可都是跟着蕭江北在北疆戰場上身經百戰的精兵,總不可能真的被這些散匪給欺負住吧?哪怕這些人可能是方瓊華花大價錢收買的所謂精銳。

顧绮羅覺着希望很大,然而就在此時。便聽身後傳來熊大熊二兇狠的“嗬嗬”聲,接着身旁三個女孩兒的驚叫聲也此起彼伏,她回頭一看,就見那三個匪徒已經追了上來,手裏拿着匕首就往熊大熊二撲過來,而熊大熊二也轉身兇悍的猛撲上去。

“啊!”

女孩兒們不約而同的驚叫起來,顧绮羅也是瞬間緊張的手心冒汗。到如今。她只能慶幸那三個匪徒為了混進山莊中,沒有帶長兵刃在身上,不然的話熊大熊二能否保住性命真是不好說了。

可即便如此。匕首也終究是鋒利的,不能因為短小就不把人家當兵刃啊。不到幾個回合,熊二的屁股上就被插了一刀。不過這憨貨皮糙肉厚,雖然吃了一刀挺疼。倒更激發出它的兇性,狀若瘋虎的一陣撲咬。着實讓那三個匪徒手忙腳亂了一陣子。

顧绮羅死死握住拳頭,一顆心似是要跳出腔子,這實在是生死存亡的關頭。她看了眼近在咫尺的小樹林,想了想毫不猶豫的對三女道:“我們先進樹林。”

“可是嫂子……”

蕭靜悅吶吶說了一句。總覺得就這樣走掉的話,把熊大熊二置于險境中似乎不太講義氣,卻見彭櫻桃一言不發轉身便走。她不由一愣,卻聽身旁顧绮羅嘆氣道:“你留下來。能幫到熊大熊二嗎?”

蕭靜悅不說話了,咬着嘴唇快步跟上彭櫻桃,進林子之前,卻終究還是忍不住,回過頭去含淚看了熊大熊二一眼。

彭櫻桃和蕭靜舒也終于忍不住了,淚珠滾滾而落,回頭去看那一團慘烈。但是下一刻,三個滿腹悲傷的女孩兒就猛地瞪大了眼睛,只見熊大熊二四肢着地,肥壯的身軀雖然有些笨重,但卻是氣勢驚人的瘋狂撲咬着。那三個匪徒雖然一開始占據了上風,但此時在熊大熊二悍不畏死的攻勢下,卻是疲于應付左右支绌。

“這……這是怎麽回事啊?怎麽會這樣?”

女孩兒們都驚訝了,卻聽顧绮羅在身旁沉聲道:“這有什麽奇怪的?如果狗熊是這麽容易殺死的,那些獵人也不會遇見狗熊就頭疼甚至是逃跑了。更何況這可是你們二哥哥訓練出來的狗熊,看見沒?除了依靠身強體壯的本能外,它們的反撲還算是有章法的,那三個人能讨得了好才奇怪了,他們又不是什麽高手。”

其實熊大熊二再怎麽跟着蕭江北學習,也只是學個三招兩式的,而且都是特別簡單、利用身體的撲、壓、滾之類的招式。畢竟熊的身體和人的身體相差太大了,它們不可能真像人一樣過招。

然而所謂一力降十會,便是指現在的情況了。雖然身體笨重,雖然動作不如三個對手那樣靈活多變,但這兩個大家夥實在是太沉重太兇猛,力氣也太大了,即便匕首能給兩頭熊造成一些傷口,但有厚厚的皮肉保護着,根本就傷不到熊大熊二的筋骨。

而且這兩個大家夥在和蕭江北的朝夕相處中,也學到了不少東西,例如它們就很會保護自己的要害,所以纏鬥了将近一刻鐘,那三個匪徒仍然不能給熊大熊二造成致命傷,反而被累得氣喘籲籲,其中一個運氣不好,讓熊大一膀子撞飛出去,恰好撞到了一顆粗大的楊樹上,也不知撞到了哪裏,摔下地後就殺豬一般慘叫起來,卻是說什麽也起不來了。

“都說了,熊大熊二不是普通的熊,是被蕭江北訓練過的熊嘛。”顧绮羅此時心情也放松下來,笑眯眯的自語着。身後退一步就可以進小樹林了,再怎麽稀疏,那也是一片小樹林,足夠她們藏身等到援兵來臨了。

“熊大熊二,回來。”

纏鬥了這麽一會兒,另兩個匪徒也早已經累得氣喘籲籲,行動終于不再像之前那般靈活,被熊大熊二相繼撂倒,這倆難兄難弟還不等跳起,就見那兩只缺德熊一屁股坐了下來,只吓得兩人魂飛魄散,想要起身逃跑,卻是手軟腳軟根本沒力氣,最後只能眼睜睜看見這兩只龐然大物一屁股坐在自己的肚子上。

慘叫聲不絕于耳,熊大熊二這簡簡單單的一下子,就要了兩個匪徒大半條命去。兩頭熊正得意着,就聽見顧绮羅的呼喚,于是也不管身下兩人的死活,站起身便來到主人身邊,把兩顆大腦袋在顧绮羅身上亂蹭,得意的邀功請賞。

“我們進林子。”顧绮羅看到熊大熊二身上的傷口,心疼的不行。兩頭熊倒是不以為意,護送着顧绮羅等人進了林子,不一會兒就來到林子深處的熊洞邊,兩只熊不住伸着爪子嗬嗬的叫,這是熱情邀請四女去它們的洞府做客。

“好了,別叫了,當心引來歹徒的援兵。”顧绮羅做出捂嘴的姿勢,兩頭熊連忙也有樣學樣的捂住自己嘴巴,那憨态可掬的模樣逗笑了蕭靜舒等人,把她們內心的恐懼和緊張沖散了一些。

“我們不能進熊洞去,剛才那夥匪徒打了信號上天,他們的援兵大概很快就會到,一旦被他們找到熊洞,那咱們幾個就真的沒有活路了。”顧绮羅一邊從裙子上撕下布條給兩頭熊包紮傷口,一邊冷靜的分析着。

女孩兒們頻頻點頭,四人和熊大熊二一起,找了個野草山藤密布的所在,讓熊大熊二将裏面的蛇蟲小獸清理了一下,然後硬着頭皮藏身其中,雖然肯定會有一些蟲蟻出沒,但好在端午過去不到一個月,彭櫻桃和蕭靜舒身上都仍是帶着裝了艾葉雄黃香茅等的香囊,可以驅避蟲蟻,倒能讓大家安心一些。

熊大熊二是好動不好靜的,藏不住,但總算離開顧绮羅的時間不算太長,這女主人的餘威猶存,在被扯了耳朵嚴厲警告後,兩只大家夥只得委委屈屈地繼續忍耐,懵懵懂懂的熊心裏卻滿是不解,想着先前三個家夥明明被我們倆整的屁滾尿流,為什麽主人還要這樣鄭重防着他們啊?用得着嗎?

然而很快,便看見林子中蹿進來幾條人影,顧绮羅等人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上了,不過還好,她們找的這個地方着實偏僻隐秘,草木野藤也十分茂盛,一時間那些匪徒的身影不斷在視野中出現,卻始終沒有尋到這裏。

但是很快的,透過茂密草木,便看到遠處出現了一個蒙面的黑衣男子,顧绮羅看着那男人如同獵犬般走幾步就在林中蹲下身查看着,不由心裏“咯噔”一聲,暗道我們不會這麽倒黴,竟然遇到了一個能夠探查行蹤的高手吧。

真是怕什麽來什麽,眼看那蒙面人不住接近,就連蕭靜舒等人也都緊張起來。緊緊捂着嘴巴,無助看向顧绮羅,似乎是在問“我們該怎麽辦?”

顧绮羅也不知道怎麽辦,她只能死死盯緊了那個蒙面人,盯着對方的一舉一動,實在不行,也只有和熊大熊二一起,與這些兇徒拼命了,但願老天保佑,能讓她們殺掉兩三個,最起碼給蕭江北留下線索,等待将來他替自己報仇。

剛想到這裏,就見那蒙面人猛然站直了身子,四下裏看了幾眼後,忽地高聲道:“她們就在這附近了,都過來,一寸地皮一寸地皮的搜,不要放過任何一個地方,尤其是草叢,石後,山洞……”

第 269 章 一線生機

這很可能是一個圈套,針對自己的圈套。對于這一點,顧绮羅心中非常清楚,她這時候騎馬趕來,其實很大程度上是自投羅網。

然而即便如此,她也不能不來,她不能眼睜睜看着三個被她當做妹妹般的女孩子落入這些窮兇極惡的匪徒手裏。用腳趾頭想都知道,如果自己龜縮不出,這些人即便不能達到殺害自己的目的,他們也完全不會放三個女孩兒回來,到那時,落在蕭靜舒等人頭上的命運将是何等凄慘,顧绮羅真的想都不敢想。她太清楚了,幕後黑手方瓊華絕對不會因為沒害死自己就給三個女孩兒一條生路,她絕對會用最慘絕人寰的殘酷手段,讓這段經歷成為自己一生中的噩夢。

雖然事情不容顧绮羅選擇,但她也不是完全沒有任何準備的就來送死,**奶到底是經歷過大風大浪的人,在最緊張的關頭,也終究是保持着一絲冷靜理智,她很快便抓住了這必死之局中的一線生機,因此才會毫不猶豫的打馬而來:是的,只有一線生機,但只要抓住了,她和三個女孩兒便很有可能絕處逢生,所以她絕不會放棄這樣一個看上去渺小無比的機會。

所以當馬上的顧绮羅漸漸接近那三個匪徒時,她冷靜的幾乎連面色都沒有變,只是緊緊追随匪徒的目光此時移開,看向距離已經不遠的那片小樹林,那是溫泉山莊後面的一片疏朗林子,當初蕭江北就是把熊大熊二安頓在這裏。進溫泉山莊之前,她來過這林子和熊大熊二嬉戲了一會兒,但為了不引起大家的惶恐,所以蕭江北一早就已經下令山莊中人嚴守秘密。因此除了夫妻兩個和這山莊裏的幾個管事外,并沒有人知道這林子裏還有兩頭狗熊,兩頭戰鬥力非常逆天的狗熊,而這就是顧绮羅在最緊張時刻抓住的那一線渺茫生機。

什麽?只是兩頭狗熊,戰鬥力怎麽可能逆天?呵呵!不要忘了這是誰養的狗熊,這可是從小就在蕭江北手底下養大的兩只狗熊,安逸的生活。讓它們根本不用為食物發愁。每天就是跟着蕭江北嬉戲玩鬧,甚至還跟着學習那些拳來腳往,為了保持它們的野性。在遼東時蕭江北經常帶着它們出去捕獵,就這樣訓練出來的狗熊,那戰鬥力能不逆天嗎?

此時見已經接近了林子,顧绮羅便直起身。在馬上打了一個悠長的口哨,為了保險起見。打完口哨她還大叫了一聲:“熊大熊二,快出來。”

前面三個匪徒的腳步不約而同踉跄了一下,都有些詫異的回頭看過來,暗道這女人搞什麽呢?死到臨頭了還玩空城計?她以為她是女響馬。打個口哨喊兩句黑話,然後林子裏就會沖出一大群伏兵?這三個匪徒不知道熊大熊二是什麽意思,還以為是顧绮羅自己發明出來的黑話。

這樣想着。三個匪徒索性站住不走了,他們很想看看這女人走投無路下還能玩什麽花樣。當她花樣百出之後,卻發現這些全都沒有用,還是難逃一死時,心裏想必會十分絕望吧?那一定是非常有趣的場景。所以他們不介意等一等,反正那些護衛也不可能這麽快趕過來,他們有貓戲耗子的時間。

三個土匪放松之下,甚至将三個女孩兒都放了下來,看着那三個女孩兒跌跌撞撞往顧绮羅的方向跑去,他們絲毫不在意,只是哈哈笑着逼了上去:四個手無寸鐵的女人而已,就讓她們聚在一起又何妨?能是自己三個的對手嗎?不過是憑添一些趣味罷了。

顧绮羅見那三個歹人毫不在意的模樣,心中大大松了口氣,連忙默默謝過滿天神佛:這簡直就是老天爺都在幫忙,不然那三個匪徒一旦拿蕭靜舒等人的性命來威脅,她還真不知道怎麽辦好。感謝上天,感謝菩薩,感謝那三個匪人的麻痹大意,感謝他們的驕傲心理。

顧绮羅旋即飛身下馬,和蕭靜舒彭櫻桃等人彙合,四個女子終于聚在一起,但即便此時看來完全就是“天助我也”的情景,她們的危險卻仍未解除,甚至可以說,此刻仍是絕境,看不到什麽逢生的希望。

“二嫂子。”

彭櫻桃和蕭靜舒扶着顧绮羅,凄惶叫了一聲,眼淚滾滾而落,她們心中全是愧疚和悲傷,想說二嫂你不該來,三個人送命總比四個人送命的好,可這話又怎能說出口?畢竟顧绮羅是為了她們才會不顧性命的趕來。

“不怕不怕,我們快跑。”顧绮羅顧不上安慰女孩兒們,拉着她們便拼命往小林子方向跑去。身後響起三個土匪嚣張的哈哈大笑聲,她心神絲毫不受震動,還有心思安慰三個女孩兒,一邊跑一邊小聲笑道:“你們記着,通常這樣張狂的都是反派豬隊友,最後只能讓咱們主角逃出生天,而他們自然不得好死。”

什麽反派豬隊友?什麽主角?彭櫻桃等人都不明白這話的意思,但她們總還知道逃出生天和不得好死的意思是什麽,所以實在是不能理解:這二嫂子哪來的信心?這種時候竟然還會盼着置之死地而後生,這可能嗎?就算前面是一片小林子,可那三個匪徒此時不過是貓戲耗子般的吊在身後,他們絕不可能讓自己幾人進入林中的。

正這樣想的時候,就見前面那片林子裏忽然出現兩個高大肥壯的身影,三個女孩兒一開始以為這是二嫂子神機妙算之下安排好的伏兵,正要為之歡呼雀躍,卻突然看清楚了那伏兵的真容。一瞬間,心理素質最差的蕭靜悅腿一軟就險些跪倒在地,驚惶叫道:“二……二嫂,那是……那是兩頭熊?”雖然足不出戶,但四姑娘從前看過蕭江北獵回來的狗熊,所以一下子就認出來了。

“哈哈哈……”

身後的笑聲更加嚣張了,其中一個匪徒甚至大叫起來:“啧啧啧,真是可憐啊,還沒離了虎手,就又入狼窩。怎麽?還想跑嗎?寧可喂了狗熊也不想便宜咱們三個?哈哈,何必這麽絕情呢?若是到了咱們哥三個手裏,怎麽着也能和你們樂一樂,可若是落到狗熊嘴裏,那屍體可都要被吃了,狗熊大概不會懂什麽憐香惜玉吧?”

三個女孩兒心中一片冰涼絕望,聽着前面兩頭狗熊“嗬嗬”的叫聲,蕭靜悅終于崩潰的哭了起來,忽聽身旁顧绮羅道:“不用怕,那是我和你們二哥哥養的兩頭狗熊,是咱們的救兵來着,快跑過去,總比咱們四個在一起安全些。”

與此同時,那喊話的匪徒見她們仍是不肯停下腳步,奔着狗熊就過去了,于是他就好整以暇的停下來,他兩個弟弟疑惑道:“大哥怎麽不過去了?”

“過去幹什麽?和狗熊打一場嗎?那東西雖然看上去笨拙,可咱們沒有弓箭,近身搏鬥是不是對手還兩說呢。”被叫做大哥的人冷酷看着那四條一往無前的身影,哼一聲道:“反正咱們拿錢辦事,對方的要求是把那個懷孕的侯爺夫人弄死就行,死在熊嘴下和死在咱們手裏也沒什麽分別。”

他右邊的匪徒舔了舔嘴唇,小聲道:“大哥說的也沒錯,只是可惜了那三個小娘皮,都是絕色美人來的,平時根本遇不到,要是抓了來樂呵樂呵,完後找個青樓賣了,既爽快又能得銀子,大哥,要不咱們把那三個小娘皮救下來吧。”

大哥眉頭一動,似是對這提議有些動心,但他十分殘暴嗜殺,也很想看看那四個大活人被狗熊生撕了的血腥場景,因此不免猶豫起來。

這時,就聽第三個匪徒忽地沉聲道:“大哥,你還記不記得?之前那個顧氏喊了什麽?我怎麽隐約記得她喊的是什麽熊大熊二,熊啊,她之前還吹了一聲口哨,這通常都是召喚訓練有素的獵犬和坐騎的做法,那兩頭熊會不會和她們有……”

不等說完,三人就猛地大叫一聲“操!”因為他們看的清清楚楚,幾十步外,那四個女人到了兩頭狗熊面前,兩頭狗熊不但沒張口咬人,反而親昵的和那個懷孕的女人蹭來蹭去,這特麽絕對不是狗熊對人應該有的親切友好态度。

而與此同時,那個匪首也驀然想到:這樣一座并不茂密的小樹林,又是離着溫泉山莊不遠,怎麽可能會有狗熊這樣只在深山老林裏生活的野獸?而且還是兩只。剎那間,一股不好的預感湧上心頭,他想也不想便大叫道:“殺上去,老三,放煙花,召喚援兵。”

老三連忙從懷中拿出一個火把似的筒狀物,點燃引線,就見一朵黑色煙花陡然騰上高空,然後三人一起施展半吊子輕功,向四人兩頭熊追了過去。他們不是什麽武林高手,原本只是四處流竄打劫的土匪,漸漸闖蕩出了點名氣,其實功夫并不怎麽樣。

第 268 章 遭劫

一念及此,便笑道:“你是饞新鮮野味吃了嗎?那沒什麽,明兒我就去打些野雞兔子狍子回來,你不是最喜歡吃烤狍子肉嗎?這一次讓你吃個夠。”

顧绮羅笑道:“不是我想吃,你看看這莊子裏的人,有誰不想吃?這幾日姨娘和妹妹們看着我,眼睛都放綠光,偏偏嘴上又不好說的,其實不是她們嘴饞,這心思也可以理解,好不容易來山莊住幾天,吃不到野味,回去好意思和別人打招呼嗎?”

蕭江北讓妻子這句話給逗笑了,搖頭道:“就你怪話多,行了行了,明天我就去附近林子轉一轉,這總成了吧?只是有一條,你得答應我,好好兒在山莊裏呆着,可不許走出去。”

“啰嗦。”顧绮羅假意生氣道:“你把我當成什麽人了?不懂事的小姑娘麽?我不在山莊裏呆着能去哪裏?你也不看看我現在是什麽模樣,就算我想上山下河,也總得這身子允許啊。”

反正屋子裏沒有外人,蕭江北便在她臉上摸了一把,嘿嘿笑道:“什麽模樣?在夫君眼中,娘子可是越來越标致了。”

“呸!你什麽時候也會說謊了?”顧绮羅也摸了摸自己的臉,嘆氣道:“雖然我是吃什麽都不胖的得天獨厚身材,可到底有了身子不一樣,這些天我也覺着臉有些圓潤了。”

“珠圓玉潤,為夫倒覺着,這恰是娘子最美的時候。”蕭江北一點兒也不覺得肉麻,因為這就是他的肺腑之言,鎮北候爺在愛人面前,從來都是能說會道。

“行了吧你,讓肚子裏的小家夥聽到。将來也跟你一樣的油嘴滑舌就糟了。”顧绮羅摸着肚皮,卻見蕭江北呵呵一笑,将腦袋貼上去道:“我其實不愛說話,他若是将來比他老子會說話,那倒好了。”

顧绮羅伸手去推他的腦袋,嗔道:“你又聽什麽?都和你說過還不會動……”

不等說完,話音戛然而止。**奶整個人似是都僵住了。宛如經歷了什麽不可思議的事一般。與此同時,正把腦袋貼在她肚子上的鎮北候爺也是一愣,猛擡頭不敢置信的看着妻子。忽然一個高兒跳起來,激動道:“他動了……孩子動了,绮羅,你……你有沒有感覺到?寶寶動了。我……我聽得清清楚楚,他踢了我腦袋一下。”

也在為第一次胎動而震驚的顧绮羅回過神來。看見準爹爹手舞足蹈的模樣,不由笑啐道:“動了就動了,你大驚小怪做什麽?倒吓了我一跳,虧你還是鎮北候爺呢。”

蕭江北停下動作。讪讪道:“只有我大驚小怪嗎?分明你這個侯爺夫人剛剛也是很震驚的模樣。”說完哈哈一笑,又蹲下身子把頭貼到顧绮羅肚子上,喜滋滋叫道:“好兒子。唔!也許是好閨女,來。再給爹爹來一下。”

*********************

“聽說二哥哥今天又去打獵了。”

後院涼亭裏,蕭靜悅蕭靜舒和彭櫻桃坐在一起說着閑話,提起蕭江北去打獵的事,蕭靜舒立刻興奮起來,咂着嘴道:“真好,我們又有野味吃了。”

彭櫻桃笑道:“三姐姐怎麽這樣興奮?我看你都有些坐不住了。”

蕭靜悅道:“哼!她當然高興了,全家所有人裏,就數她最喜歡吃烤肉,尤其是烤狍子肉。”

蕭靜舒臉一紅,不服氣地反駁道:“只有我喜歡吃嗎?二嫂子也喜歡吃,你怎麽不說她?”

蕭靜悅掩口笑道:“二嫂子如今有身孕呢,你好意思和她比?更何況二嫂子吃不過你。”

蕭靜舒起身就要去追打蕭靜悅,卻聽彭櫻桃笑吟吟道:“好了好了,自家姐妹,不要争持,免得真動了火氣。”一邊說着,就拉住蕭靜舒不讓她上前。

蕭靜舒甩了兩下沒甩開,便把矛頭對準彭櫻桃,嘿嘿笑道:“妹妹怎麽拉偏架?莫非是因為想到三弟和二哥一起,若是射了獵物回來,你便能吃到心上人親自為你獵得東西,所以這會兒欣喜難禁,想着以和為貴?”

不等說完,已經被彭櫻桃兜頭啐了一口,只見她站起身道:“你這嘴真該撕了去,什麽胡話都敢編排。”說完拉住蕭靜舒就要去擰她。

忽見亭子外的蕭靜悅回過頭來,将手指放在唇上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兩人不禁十分疑惑,忙都收了手,一面悄悄來到蕭靜悅身邊,學着她的模樣将頭從亭外一叢竹子邊探出去,只見通往後門的小徑上,有三個婆子走過來,一邊走一邊回頭望着,其中一人尖着嗓子道:“我剛才聽見這邊似是隐隐有人說話。”

另一人道:“你這會兒管有沒有人說話呢?正經別出聲,讓人看見就不好了。”

果然,那婆子這樣一說,其他兩人也不說話了,只低着頭匆匆往後門去,蕭靜舒見她們手中都挽着一個包袱,只以為是家裏下人偷了山莊裏東西要出去變賣,于是便閃身出去叫道:“站住。”

三個婆子一聽,猛然停了身形,卻不肯回過頭來,彭櫻桃蕭靜悅也從竹子後閃身而出。來到這三人面前,蕭靜舒便沉聲道:“你們是在哪個院裏伺候的?這包袱裏是什麽?還低着頭,以為這樣就不會被認出來嗎?”

三個婆子不語,彭櫻桃心中卻已升上一絲警兆,只覺着眼前三個婆子未免有些壯實高大,因心下一顫,便對蕭靜舒道:“罷了,這到底不是侯府,三姐姐不用這樣認真,放她們去吧。”

蕭靜舒十分奇怪,正要說話,忽見那三個婆子猛然擡起頭來,竟是三張兇光畢露的男子面孔。

這一驚非同小可,三個小姑娘登時就吓軟了,第一個反應就是張嘴叫人,卻不料那三人動作迅速,猛然欺上前來,一人抓了一個女孩兒,扭身便往後門快速奔去。

三個女孩兒只來得及發出一聲短促驚呼,就被用布團塞了嘴巴,她們也知道這是生死存亡的關頭,拼命掙紮,奈何比起這三個壯實的大漢,這點力氣實在是沒什麽用處,只能眼睜睜看着自己被拖出那道後門。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被向後拖着的女孩兒們發現小路盡頭現出兩個人影,其中一個腹部微微隆起,不是顧绮羅還會有誰?

三個女孩兒更加用力的掙紮起來,而此時顧绮羅也終于發現了她們,**奶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驚呆了,不由自主就停下了腳步,而她身旁的杏花則驚叫一聲,旋即便大叫道:“來人啊,救命啊,姑娘們被人擄走了。”

這小徑一旁是涼亭和竹子,另一邊卻是一大片草場,此時恰好有兩匹馬兒在不遠處悠然自得的吃草,大概是蕭江北出去打獵時把馬兒拉出來挑選,挑剩下的也沒命人牽回馬廄,就讓在這草場上悠然逛着。

此刻真正是千鈞一發之際,顧绮羅緊張的拳頭都握起來了,只是略微思索了一下,便大步來到草場上一匹棗紅馬的身畔,幸虧這馬身上已經配好了馬鞍缰繩,于是**奶二話不說便翻身上馬,正要打馬而去,就見杏花猛然沖上來,驚慌道:“奶奶,不行,怎麽也要等護衛們過來,他們一會兒就到,奶奶莫要以身犯險,也許人家真正的目标就是你。”

“放心,我自有定計。”顧绮羅沉着說完,對杏花道:“你立刻去前院讓護衛們過來,就去熊大熊二的那片小林子裏尋我們。”

“奶奶……”杏花對顧绮羅這個決定十分驚愕,奶奶似乎是知道些什麽,然而此刻不容她多想,因便鄭重道:“讓奴婢去吧,奶奶回去通知人。”

“你去了沒用。”顧绮羅說完,一把将杏花推開,沉聲道:“快叫人。”說完雙腿在馬腹一夾,那匹棗紅馬便長嘶一聲,閃電般從杏花身旁飛躍過去。

杏花愣了一下,但很快便回過神來,此時也顧不上再去追顧绮羅,連忙順着來路就跑回去,邊跑邊大叫道:“快點救命啊……”一語未完,就見遠處蕭江北留下的十幾個護衛已經快速奔過來。

且說顧绮羅,從看見三個女孩兒被綁匪在光天化日下拖走那一刻起,她便明白對方的企圖了:說到底,自己和蕭江北還是粗心大意了,只以為收網在即,而這個過程中,竟沒有驚動到方瓊華和裕親王爺,這讓他們的心神在放松之後,警惕性也大大降低,最起碼他們完全沒有想過會在大白天的溫泉山莊裏發生這樣聳人聽聞的事。

然而此時後悔已經無用,她騎着棗紅馬追出去,到底前一世乃是軍人世家的女兒,騎術即便不是精絕,卻也算不錯,這個時代裏又和蕭江北在遼東生活了一段時間,夫妻兩個經常在關外遼闊的平原草場上策馬奔馳,所以她的騎術水平也是突飛猛進。因此即使肚子已經隆起,卻也沒有影響顧绮羅的發揮,棗紅馬如閃電般在溫泉山莊後面的小路上飛奔,逐漸接近那三個同樣不慢的人影。

第 267 章 離府

不過轉念一想,方瓊華嫁進蕭家原本就不是為了過什麽富貴安穩生活的,經不經營夫妻感情又有什麽關系?反正兩三年後,裕親王爺做好了一切準備,這蕭家大概也就要倒黴了。

想到蕭東海對主子的感情,紅露還是有些遺憾嘆息,然而這不會影響她的決定。當日主子救了她們四個,不管是為了什麽目的吧?反正從此後她們四個的命就是主子的了,連從前的老爺都是她們協助主子殺死的,如今不過是再毀一個家,又算得了什麽?大不了是從十七層地獄下到十八層地獄,反正都要一起的。

這樣想着,便硬起心腸,忽聽身旁方瓊華冷笑一聲,接着她慢慢坐了下來,還有心思拿起桌上的茶水喝了一口,這才悠然道:“紅露,你通知那些人,讓他們去玉蘭山找個恰當的地方,準備動手。”

“啊?動手?怎麽……動手?”

紅露有些發懵,卻見方瓊華目中殺機閃現,輕聲道:“如今在府裏,蕭江北幾乎是寸步不離那女人身邊,就算他走了,也要留下武功高強的侍衛暗中保護,咱們實在沒有下手機會。可這一次去溫泉山莊,就不同了,那蕭江北酷愛射獵,這一次怎麽還不得多打些野味給那女人吃?只要他離開,那溫泉山莊又不是京城這防衛森嚴的地方,即便有護衛,咱們行事也要方便的多。”

紅露心裏一跳,哪怕她幫着方瓊華做好了許多準備,此時也不由緊張的舔着嘴唇道:“太太……您……您不會是要親自去溫泉山莊吧?”

方瓊華道:“我自然不會去。我若是去了,他們怎會放松警惕?到時候把咱們的那幾個眼線最大限度用起來,随時送出消息。讓那些人見機行事。唔!那些匪類行事散漫,功夫也不算十分高明,看來在顧绮羅離開後,我得去找裕親王爺要個可靠的人。”

紅露小聲道:“太太,恕奴婢直言,裕親王爺未必會答應您呢,這樣人一旦被抓住。就是個大把柄。”

方瓊華冷笑道:“這些年我為他提供了多少銀子?幾百萬兩銀子他都收了。這會兒連這點小事也不幫忙?更何況,蕭顧山莊到手,最大得益人是誰?皇上身子越來越差。他不得更積極準備着?所以你放心,這個人他一定會給咱們的。”

紅露一想,裕親王爺的确是貪婪無比,沒有利益的事他絕對不會去做。但若是利益夠大,他敢把天捅個窟窿。蕭顧山莊的崛起已經勢不可擋。裕親王爺不可能不知道這當中的巨大利益。難怪太太如此胸有成竹,這的确是能獲得裕親王全力支持的事。

于是心下安定,點頭沉聲道:“是,太太。奴婢這就去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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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日炎炎,又是正午時分,通往玉蘭山的官道上。一個行人也沒有,擺茶水攤子的老頭兒坐在樹蔭下點頭打着瞌睡。眼看便要睡着了時,就聽一陣馬蹄聲響,老頭兒一個激靈醒過來,只見大道上十幾匹馬在前,後面還有兩輛華麗馬車,他不由得一下子來了精神,到茶水攤子前使勁兒叫賣起來。

果然那十幾騎馬就停下了,領頭的出色少年吩咐一聲,衆人便紛紛下馬,來到茶水攤子中坐下,老頭連忙招呼小孫子上茶,一邊暗暗打量着那個俊逸少年,心中暗自羨慕,不知是誰家有這樣的好兒郎?

正想着,就見那少年走過來,要了一壺最好的涼茶,卻不如其他人般倒在碗裏痛飲,而是去到那輛馬車前,老頭兒不禁更羨慕了,暗道這少年倒是有孝心,要了茶自己不喝,先去服侍母親……

剛想到這裏,就見那馬車簾子撩開,裏面一個雍容秀麗女子探出頭來,手裏舉着一個青花瓷碗,那少年倒了一碗涼茶,她便一口喝了,然後和那少年随意說笑起來。只看得賣茶老頭兒眼睛都直了。

這一行人自然就是要前往玉蘭山莊的蕭江北和顧绮羅。因此時夫妻倆一人一碗的喝着茶水,顧绮羅便道:“看這天色,到山莊是沒有咱們的午飯了,都怪你,我讓你快點趕路,你非要慢吞吞的。”

蕭江北笑道:“你到底是有身子的人,還想着像從前那樣坐着馬車飛奔?你受得了,肚裏孩子也受不了。行了,也別抱怨了,離山莊也就半個時辰的路程,即便趕不上午飯,到時候叫她們現做也使得,餓了誰也不能餓到你啊。”

“呸!現在就只顧着肚裏寶寶了,敢情要是沒有寶寶,餓着我你就不管了?”顧绮羅哼了一聲,接着又嘆氣道:“我有小半年沒看見熊大熊二了,想來它們一定變成大熊了吧?也不知道再看見我,那倆家夥還能不能認得出來?”

蕭江北道:“肯定會認出來啊,你不要以為它們是狗熊,行動笨拙可愛,就以為它們真是笨蛋。”說完看了眼後面馬車,只見老頭兒的小孫子正送茶過去,他便笑道:“說起來,你不算是最心急的,畢竟為夫我可就在你身邊,真正心急的,大概是櫻桃妹妹呢。”

顧绮羅忍不住啐了一口,小聲道:“你把這話說到櫻桃妹妹面前去,看她肯饒了你?要說心急,只怕三弟不會比櫻桃妹妹更沉住氣吧?”

夫妻兩個說笑着把茶水喝完,攤子上的随從們便紛紛起身,于是付了茶錢後繼續上路,果然,走不到半個時辰,便到了玉蘭山下的溫泉山莊,這還是當日太子送給蕭江北的別院,自然十分大氣古雅。

早有管家帶着仆人們迎出來,看見蕭江北和顧绮羅,便跪着行禮道:“怎麽侯爺和奶奶要過來,也不提前說一聲?也好讓奴才們準備準備。”

蕭江北沒說話,顧绮羅只得笑道:“無妨,老太太她們在這裏,你們服侍的人原本就辛苦了,反正我們也沒什麽需要提前準備的。這會兒老太太在做什麽呢?”

那管家的連忙道:“這個奴才不知,奴才一向在前院服侍着,不過如今是夏日,老太太歲數大了,天氣又炎熱,這會兒大概在歇午覺。侯爺和奶奶且去廳上寬坐,奴才這就命人去收拾屋子。”

顧绮羅淡淡道:“不用在廳裏坐着,香姨娘中午是不睡覺的,帶我們過去吧。”說完和蕭江北來到香姨娘的住處。彼時容姨娘闵姨娘李氏等都在香姨娘這裏閑話,聽見下人報說侯爺和**奶來了,不由驚喜非常,親自出門将她們迎進來,原本安靜的屋子立刻熱鬧起來。

原來顧绮羅收拾了岳嬷嬷,青蓮也被打一頓後攆了出去,夫妻兩個想着方瓊華失去了一條膀臂,在府裏很難興起風浪,因此便動了游興,恰好此時劉忠那邊傳來消息,說暗中調查裕親王爺和方瓊華勾結的事得到了重大線索,甚至連裕親王爺和一些地方官員勾結的證據都拿到手了。夫妻兩個想着這毒蛇不日就可伏法,便放下了心中一塊大石。此時劉忠又提出讓他們暫離蕭府幾日,給方瓊華一個狗急跳牆的機會,到那時将這女人一舉成擒,接下來就可順理成章打開裕親王的缺口。若是他們二人在府中,一是方瓊華有顧忌,不肯放開手腳,單憑得到的線索,未必能讓官府下決心上鎮北侯府抓人;二來蕭江北和顧绮羅明明在府裏,結果卻任由官府上門拿走繼母,這傳出去就不好了,哪怕是大義滅親的名聲,那也不好聽。

所以夫妻兩個才會有這一次溫泉山莊之行,然而他們怎麽也沒想到:在他們布置好天羅地網,準備徹底拿下方瓊華的同時,另一張針對顧绮羅的毒網也已經悄然布置妥當了。

且說到了溫泉山莊後,沒有了方瓊華這個女人存在,顧绮羅自然也樂得放開心懷,她懷孕也就剛到五個月,雖然肚子已經凸出來了一些,卻還不像身懷六甲那般大腹便便。每日裏在兌了涼山泉水的溫泉湯子裏泡着,那不冷不熱的溫度真讓人舒服的如同吃了人參果一般。

如此悠游自在的過了兩日,顧绮羅便對蕭江北道:“你從前經常來這裏打獵,這一次怎麽不去了?”

蕭江北道:“這有什麽不明白的?你都有身子了,我自然要伴在你身邊,打獵又不急在這一時半刻。”

顧绮羅哭笑不得道:“我只是懷孕,又不是變成了瓷娃娃,稍稍一碰就要碎掉。你盡管去打獵吧,山莊裏這麽一大家子人,我能有什麽事?就是你不在,不還有那麽些護衛嗎?誰能傷得了我?”

蕭江北想想這倒也是,妻子不是那種不懂事兒的,一旦自己離開就擔心她會闖禍。更何況,來了溫泉山莊,不弄點新鮮野味來吃,豈不白來一趟?又不是要去那些深山老林,就在附近幾片小林子裏轉悠轉悠,打些狍子野雞野兔也就是了,不用一天便可回來。

第 266 章 本性

“他……他敢處置我身邊的人?我不信他這樣放肆。”方瓊華一下子站了起來,紫蕊和綠珠被她留在外面打理事務,府裏就只有紅露和青蓮這兩個心腹,不啻于她的左膀右臂,若是被蕭江北趕走青蓮,自己在府中就失去了一條膀臂,這是方瓊華所不能忍的。

青蓮苦笑道:“太太,若是沒有把柄,二爺**奶當然不敢這樣放肆,只是,若岳嬷嬷供出了我,他們肯定不會善罷甘休的……”

一語未完,忽然就聽門外咚咚腳步聲響,似是誰在急着跑過來,方瓊華立刻沉了臉,恨恨道:“出去看看,是誰這樣不懂規矩?”

話音未落,就見門簾被挑起,那在外面跑動的小丫頭一頭闖了進來,竟是她布置在二房的眼線,一個粗使丫頭。

此時這小丫頭也顧不上規矩行禮,只上氣不接下氣地道:“不……不好了,二爺和**奶只是略微問了問,就知道了岳嬷嬷打傷自己,誣賴**奶和兩位嬷嬷的事,連岳嬷嬷的兒子也承認了。岳嬷嬷害怕之下,供出來說是青蓮姑娘指使她在二房鬧,目的就是為了激怒**奶,讓爺和**奶離心離德,這會兒……這會兒**奶已經讓杏花姑娘過來了,只怕是要處置青蓮姑娘的。”

方瓊華沒料到這一切竟被青蓮料中,不由又驚又怒,站起身低吼道:“好啊,派個奴婢過來,就想從我這裏帶走青蓮?她擺的譜兒也太大了。”

氣急之下,方瓊華絲毫沒有察覺自己這話說的有多麽不妥當,青蓮一聽,心中便升起一股凄慘之感:聽太太的意思。并非是絕不會把自己交出去,她耿耿于懷的,竟是顧绮羅只派了杏花過來處置此事,這個意思是不是說?只要**奶親自過來,給了她這個太太足夠的尊重,自己便是随意可棄的棋子?

紅露在一旁看到青蓮面色,心中也是長嘆一聲。暗道枉我們在太太身邊跟了這麽些年。如今才知她是什麽樣的人。原來最自私涼薄不過,只有世人對不起她,沒有她對不起世人的時候。當日救下我等,大概也不過是看中了我們将來可以為她所用吧,如今沒用了,反而還可能是麻煩。也就說抛棄就抛棄了。

那報信兒的小丫頭見屋裏氣氛不對,連忙喏喏退了出去。這裏方瓊華氣得要命,在屋裏猶如一只困獸般來來回回踱着步子,忽然停下來看向紅露和青蓮,沉聲道:“你們兩個怎麽不說話?難道就任由那女人如此嚣張?”

青蓮嘆了口氣。輕聲道:“太太,沒辦法了,其實上一次秋晴的事。也不過是因為**奶沒有追究,那時候老爺在府中。她若追根究底,就算能除去奴婢,太太在老爺面前說幾句軟話,哭一哭,總會讓老爺對二房生出嫌隙,所以她隐忍了下去。可是這一次,老爺在京營,已經好幾天不曾回來,可見是二爺特意做了安排,咱們再要依靠老爺,萬萬不能了,所以這一次**奶絕不會放過奴婢的。”

“我不管,到時候我只不放你走,我不信那個丫頭能奈我何?”方瓊華咬牙切齒地叫着,忽聽門外一個小丫頭禀報道:“太太,**奶屋裏的杏花來了。”

“來就來,讓她等着,就說我這會兒乏了,不想見人。”方瓊華厲聲道,聽着氣勢十足,然而青蓮和紅露對這主子太了解了,一下子就聽出了其中色厲內荏的味道,兩人再次在心中嘆息,青蓮便道:“太太,讓奴婢去見見那杏花吧。”

方瓊華盯着她看了幾眼,面色變幻不定,忽聽外面小丫頭的聲音再度響起:“太太,杏花姑娘說了,原該**奶親自過來,只是今兒**奶生了氣,這會兒覺着身子有些不妥當,二爺正忙着去請應大夫來,所以實在不能動身。杏花姑娘還說,若太太不想見人,讓青蓮姐姐出來見她也是一樣的。”

方瓊華氣得身子都抖了:顧绮羅這明擺着是拿肚子裏的孩子來壓她,因為生了氣身子就不妥當了?哼!她怎麽不知道這女人是如此脆弱的?這話也就騙騙那些笨蛋罷了,想騙過她去?沒門。

然而即便心中雪亮,她卻是一句話也沒說。因為她很清楚,這時候說這些都沒有用,甚至将來在蕭東海面前,說這些也沒用,因為蕭東海恰恰就是會上當的笨蛋之一。

無論如何,蕭家的嫡長孫都是最重要的,如果自己今天不犧牲青蓮,她敢保證,下一刻,蕭江北就會肆無忌憚出現在東院,當着自己的面兒将青蓮綁了帶走。絕對的武力面前,她這個所謂的當家太太算什麽?而且這并不會惹起任何非議,所有人都會說:太太房裏的青蓮指使岳嬷嬷離間二爺和**奶,把**奶給氣倒了,連胎象都不穩了,就這樣,太太還非要擺長輩架子,不肯把青蓮交出來,到底激得二爺怒不可遏,親自去東院把青蓮綁了。

聽聽聽聽,多麽現成的借口,任誰也挑不出毛病來。方瓊華這樣想着,便頹然坐在椅子上,她能夠感覺到青蓮悄悄走了出去,但她什麽也沒說,心中升起一股悲涼,旋即這股悲涼就化作了無邊怒火。

蕭江北,顧绮羅,你們如此輕視于我,處心積慮要置我于死地,既如此,咱們就不死不休,我不會放過你們的,絕不會。

方瓊華在心中嘶吼着,完全不覺着自己這是強詞奪理倒打一耙,青蓮和紅露看的一點兒都沒錯。她們的主子就是一個極度自私自利的人,只有世人對不起她,沒有她對不起世人。

*************************

時光如水,轉眼間距離這場風波就過去了半個月。

岳嬷嬷一家子被打發到了最偏遠的莊子上,此生都再也沒有希望回到侯府,那個讓岳嬷嬷自認為有攀高枝潛力的小孫女兒,也只能找一個莊子上沒出息的家奴嫁了,再不甘心,也終究要認命。一家子到如今後悔莫及,終于明白貪心太過便會自取滅亡的道理,然而已經沒什麽卵用了。

青蓮被打了三十板子,也從鎮北侯府消失。這期間蕭東海終于想辦法回來了一趟,知道這件事後,雖然看妻子哭得梨花帶雨,到底還是安慰了一番,卻也暗中點出方瓊華用人的眼光有些不妥。蕭老爺到底不是糊塗蛋,接二連三的事情,他怎麽可能一點兒不起疑心?只是愛妻至深,所以不肯往深裏想,也不敢往深裏想,于是只能難得糊塗罷了。可這一次顧绮羅被岳嬷嬷氣得“差點兒流産”,這事情的性質就嚴重了,蕭老爺再愛妻子,也不能不暗暗用言語點一點。

這讓方瓊華又是憤恨又是驚慌,卻無計可施,表面上還得裝出自責反省的溫柔模樣。在蕭東海離去的第二天,她就把屋裏所有能砸的東西都給砸了個稀巴爛,一直隐藏在心中的那個瘋狂念頭也漸漸占據了她的全部身心:她要殺了顧绮羅,讓對方一屍兩命,讓蕭江北痛苦終生。

這一次可不僅僅只是個目标和念頭了,方瓊華甚至開始暗中策劃了好幾套計劃,然而如今蕭江北守着顧绮羅寸步不離,她的計劃再多,再周密,沒有機會也枉然。

就在方瓊華整個人都陷入了焦躁中的時候,忽然收到西院眼線的禀報,說是**奶這幾日高興,一直念叨着要去溫泉,剛剛得到的最新消息,爺已經答應了,決定三日後就帶着奶奶和三姑娘以及表姑娘往溫泉山莊去。

“哼!這就是衆*贊的**奶?沒人管着,又有蕭江北寵着她,立刻尾巴就要翹上天去了吧?家裏人才去了溫泉幾天?能有什麽事?她就巴巴的也要趕去,不是添亂是什麽?”

方瓊華惡狠狠抱怨着,雖然顧绮羅一走,她可以暫時把府裏權力收回來,可那又如何?等那女人在溫泉山莊住夠了,回來後自己還不是要受她的鉗制?如今蕭東海不在府中,自己沒有可以撐腰的人,這境地越發凄苦了。

一念及此,不覺又悲又恨,就要拿帕子去擦眼睛,忽地腦子裏似是靈光一閃,她激靈靈打了個哆嗦,舉着帕子的手就愣在了半空。

紅露在旁邊正擔憂呢,此時忽然看見主子不哭了,心中放松的同時,又覺着有些奇怪,連忙道:“太太怎的了?”

“哈哈哈……”

方瓊華忽然放聲長笑,只吓了紅露一跳,正要細問,就見她猛然站起身來,在地上來來回回踱了幾個圈子,方站定腳步,咬牙切齒地笑道:“好,好得很,我正愁沒有機會,他們便自己把機會送到了我面前,哈哈哈,這當真是太好了。”

“太太……”

紅露微微皺了皺眉,心想什麽機會?太太又要鬧什麽幺蛾子?難道她吃**奶的虧還沒吃夠嗎?再這樣不消停,只怕連老爺對她那些情分都要一點一點磨去了。

第 265 章 自取其辱

聽了這番話,蕭江北氣往上撞,桃花眼一眯,冷聲道:“二房的事,什麽時候輪到別人指手畫腳了?”

青蓮一下子僵在了那裏,她知道蕭江北和顧绮羅不待見主子,然而卻沒想到蕭江北竟是這麽不客氣,一點面子也不賣給方瓊華,那畢竟是他名義上的繼母,怎麽就好如此無禮?

一念及此,俏臉便布滿寒霜,冷冷道:“二爺這話說的太生分了,那是太太,可不是別人。”

蕭江北正要再說,就聽身旁顧绮羅沉聲道:“既然是太太,便該秉公辦事。讓姑娘這一說,錯兒都在我身上,這誣陷欺主的惡奴倒是有理了。這就是太太的處事原則嗎?連個青紅皂白是非對錯都不問?若太太處事如此不公,那就恕二房不能從命。”

“你……你們……”青蓮氣得發抖,轉頭看向蕭江北:“二爺,**奶的話就是您的意思?”

蕭江北冷冷道:“不是。”

院子裏陡然靜下來,誰也沒想到蕭江北這會兒竟會和顧绮羅有了分歧,這是公然落**奶的面子啊。然而還不等那些幸災樂禍的重新燃起希望,就見蕭江北翻了翻眼睛,輕蔑道:“绮羅就是心慈面軟。若按照我的意思,太太別說處事不公,就算是處事公正,二房的事,也輪不到她來管。”

青蓮面色一白,随即便紫漲起來,怒氣勃發道:“二爺這話過分了吧?太太怎麽說也是你名義上的繼母……”

不等說完,就聽蕭江北哼了一聲道:“原來你們也知道她只是名義上的。既如此,就讓她安守本分,井水不犯河水已經是我的容忍底線,她管好父親房裏那一攤子就行了。若還想把手腳伸到外面,哼哼!那就別怪我不客氣,伸手剁手,伸腳剁腳。”

這話說得殺機凜然,頓時又引起一陣大嘩。那些先前無緣無故就被方瓊華整治的下人們無不在心中拍手稱快,甚至不知從哪裏竟有個婆子喊了起來:“二爺霸氣威武,早就該如此了。”贏得附和聲一片。

顧绮羅嘆了口氣。知道丈夫從得知方瓊華的真正身份後。心中這股怒火怨氣便一直憋到如今,此時不過是爆發了火山一角而已,若不是為了裕親王爺那條大魚。他絕對不能容方瓊華留到今天。

想到這裏,也就沒說什麽,只是看着有些發懵的青蓮淡淡道:“青蓮姑娘,我們二爺多年在邊關。就養成了這樣的暴躁脾氣,你不用在意。本來今日岳嬷嬷若是懂分寸知進退。這事兒不會鬧到這個地步。可是如今你看看這院內院外的人,若是這一次我輕縱了她,何以服人心?她雖是二爺乳母,可追根究底。也是侯府的奴才,當日哺乳二爺乃是分內之事,若是安分守己。沒人會不敬重她,偏偏她不懂事。覺着這是天大的功勞一般,竟越老越要興風作浪起來,當真是連本分都不知了。所以這一次的事,我定要一查到底,給府中所有人一個真相。”

說到最後一句話,已經是殺氣凜然,所有下人們都知道,**奶這是再次發威,要殺雞儆猴了。那些幸災樂禍的,忍不住就縮了縮脖子,暗暗看向驚慌失措的岳嬷嬷,慶幸自己沒有跳出來為這老貨出頭,不然這一次肯定逃不了。看來日後還是老老實實誠信做事吧,其它想頭都不要去琢磨了,二爺剛剛的态度沒看見嗎?人家聽說**奶打了他的乳母,急三火四的跑回來,第一件事就是關心**奶手疼不疼呢。

青蓮也知道自己讨不了好了,陰沉着臉轉身離去,方瓊華正等着她的信兒,見她回來,連忙站起身道:“如何?”

青蓮搖頭道:“不成,二爺和**奶同聲同氣,倒把奴婢排揎了一頓,二爺甚至放出了狠話。”因把事情經過講了一遍,只聽得方瓊華和紅露目瞪口呆,好半晌,方聽方瓊華恨恨咬牙道:“他……他當真這麽說的?竟敢……竟敢說我伸手剁手,伸腳剁腳?他……他眼裏還有我這個繼母嗎?忤逆,這是忤逆,我要去告他。”

紅露和青蓮不說話,心想太太這是氣糊塗了啊,也不想想,您一個繼母去告鎮北候爺忤逆?會讓人們怎麽想?您又沒養過二爺一天,對人家有什麽恩情?能相安無事就不錯了,你這會兒跑去告人家忤逆,就因為人家不讓你管他房裏的事?傳出去,這可不是無理取鬧呢。更何況二爺乃是簡在帝心之人,能因為您去告他,皇上就收回他的爵位嗎?只怕皇上心裏,都要覺着您真是個不懂事兒的了。

這道理連兩個丫頭都明白,方瓊華又怎會不知?剛剛也不過是說氣話罷了,情知自己拿蕭江北是沒有任何辦法的。偏偏這一次還是她聽了眼線的禀報,知道蕭江北第一關心的是顧绮羅手疼不疼,反而對自己的乳母疾言厲色,她預感到不妙,為了把岳嬷嬷撈出來,這才派青蓮去和稀泥,被人排揎一頓也是白排揎了,因為這根本就是她自取其辱。

因心下越想越恨,就忍不住拍着桌子道:“難道我就拿他們沒辦法了?那蕭江北也真是個沒出息的,哪有寵老婆寵成這樣的?老婆打了自己的奶媽子,他倒擔心老婆手疼,這是什麽混賬道理?氣死我了,真真氣死我了。”說到此處,又氣苦道:“他們倒當真是一對有情人了,只是老天為何如此不公?就把這樣的男人給了那顧绮羅?當年你們老爺不也是對我山盟海誓的,最後又如何?我一嫁了人,他便也娶了江南第一美人,若說無情無義,這天下還能找出比他更無情無義的嗎?偏生倒好,他竟生出了這麽個有情義的兒子,老天也太不長眼了。”

青蓮和紅露垂頭不語,只任憑方瓊華哭泣發洩。她們當年在劉府,都是因為方瓊華才得以活命,所以對她那是生死以報的,可即便如此,聽見這番話,她們都覺着自家主子這也太不講理了:你都嫁人了,怎麽還不讓蕭老爺娶別人?就算是你不情願,然而事情終究不可改變不是嗎?蕭東海當年為了和你在一起,不惜前往邊關,在千軍萬馬裏賭上自己的生死,只盼着最終能換父母回心轉意,成全自己,結果卻只等來了心愛女子給人為妾的消息。如果不是方家勢利眼,看中了高家的赫赫權勢,迫不及待送了女兒去給人家做侍妾巴結,誰敢說蕭東海就一定不能成功?事到如今,不過是造化弄人,可主子偏偏全都怨在了老爺身上,這其實是沒什麽道理的。

正想着,就聽方瓊華又哭道:“平日裏甜言蜜語,說什麽在這家裏沒人敢欺負我,有他給我撐腰。可如今我都被欺負到這個地步了,他兒子都要剁我的手腳了,他人在哪裏?紅露,立刻派人去京營,找你們老爺回來,我倒要看看,蕭江北這個做派,他管不管?他肯不肯替我做主?”

紅露嘆了口氣,輕聲道:“太太,京營乃是京畿重地,除了真正的大事,任何人不得進入。就算要找老爺回來,恐怕也要二爺那邊派人,咱們若是派了人過去,只怕連京營大門都進不去呢。”

方瓊華一想,紅露這話沒錯,如果蕭家只有蕭東海一個官兒,家裏有事派人去找他很正常。可問題是,如今蕭家除了他這個将軍外,還有一位侯爺,真要是發生了大事,自有蕭江北派人去通知,她這個所謂的夫人,卻是連這權力也沒有的,用腳趾頭想都知道,蕭江北根本不可能為了家裏這點事派人去找父親回來調解,而且自家這點狗屁倒竈的事兒,也确實稱不上什麽大事。

一念及此,方瓊華更是煩躁,只覺着坐立不安,在地上踱了幾步,方沒好氣道:“難道這一次二房給了我這麽大的羞辱,就這麽算了?那我以後還怎麽在府裏立足?”

紅露苦笑道:“太太,現在先別想立足的事了。叫我看,二爺和**奶這一次氣勢洶洶,明着說要把岳嬷嬷的事情調查清楚,但暗地裏的用意,只怕還是沖着咱們來的。就算不是沖着咱們來,岳嬷嬷那老貨自作聰明,露了多少馬腳?不用別的,就是她自己給自己炮制的那些傷,一旦揭穿,她就完了。那老貨極度自私自利,卻又糊塗懦弱,如今被揭穿,知道太太也保不住她,說不定就把咱們賣了。”

“賣了又如何?難道他蕭江北敢繞過他老子把我攆出去?”方瓊華色厲內荏的吼着,卻聽青蓮失魂落魄喃喃道:“二爺未必能對太太做什麽,畢竟這些事太太表面上可都沒有參與,但是……若岳嬷嬷供出了奴婢,只怕二爺和**奶要趕走奴婢,也不必看太太的面子,這事兒就是将來說到老爺面前,他們也不失道理。”

第 264 章 不知死活

這種時候,顧绮羅自然不能不顧身份去和一個老婆子分辯,于是就需要丫頭挺身而出了,秋容毫不猶豫将這個“重責大任”接了過去,春雨和杏花是陪嫁丫頭,大家只會以為她們偏幫顧绮羅,自己好歹也是鎮北侯府的原生丫頭,身份要中立一些。

因便憤怒道:“你胡說什麽呢?當時分明我和春雨在奶奶身邊,奶奶只是因為你說話太難聽,竟然敢污蔑她才給了你兩巴掌,走的時候那臉都還沒腫呢,你這會兒倒敢空口白牙誣陷奶奶,僅憑這一條,你就是惡奴欺主,便該死罪。”

事已至此,岳嬷嬷也只能硬着頭皮賴到底了,嗚嗚哭道:“姑娘是服侍**奶的,自然向着她說話,這我也理解,只是請你說話莫要不顧良心,須知舉頭三尺有神明。”

“舉頭三尺真有神明的話,早落個雷将你這惡奴給劈死了。”春雨也氣憤的補充了一句。那邊蕭江北則轉向顧绮羅,顧绮羅連忙舉起兩只手,小聲道:“真的就打了兩巴掌,打完了我手心都沒紅呢,我對天發誓。”她不是怕蕭江北生自己的氣,只怕他再握着自己的手咆哮心疼什麽的,**奶有點受不了這麽瑪麗蘇的情節,雖然心裏其實還有點小甜蜜,但這并不能阻擋全身雞皮疙瘩争先恐後冒出來。

“二爺,難道您就眼睜睜看着老奴被人欺負死嗎?老奴奶了你一場,難道最後就落了個這樣的下場?”比嘴頭,岳嬷嬷哪是春雨的對手,她倒也精乖,知道這方面自己不行。于是又連忙跑去蕭江北面前裝可憐。

蕭江北心裏對這恬不知恥的老貨已經膩歪的受不了了,也別說他,就是院內院外那些下人,包括想看顧绮羅笑話的下人們,心中都在不屑撇嘴,暗道這老貨真是老糊塗了:你一個奶媽子,奶哥兒那是你分內之事。主子對你好那是情義。把你當奴才也是本分。怎麽就仗着這麽點兒功勞便不把自己當外人了呢?如今還越發腆着臉上去了,你以為你奶了少爺一場,就對少爺有再造之恩了?真是笑話。也難怪讓**奶揍了,這麽不要臉的玩意兒,不揍死還留着?**奶也就算是仁慈呢。

顧绮羅死死拉着蕭江北,唯恐丈夫發飙。她可是知道,這位爺雖然在戰場上沉着冷靜謀定後動。但讓鞑子鍛煉的的動不動就愛起殺機,不拉着點兒真怕他一腳把岳嬷嬷踹死,這傳出去名聲可就真的不好聽了。

好在蕭江北殺機雖起,卻也知道分寸。使勁兒深吸了幾口氣,将心中殺機壓下,他冷冷道:“好。你既然讓我做主,我就好好給你做一回主。這一次的事兒,不查個水落石出不算完。”

岳嬷嬷一愣,旋即歡喜跪下道:“多謝二爺,老奴就知道,二爺是重恩情的,不會忘記老奴奶了你一場。”

我去,這老貨真是活膩歪了吧?下人們發出一陣潮水般的議論聲:她奶了二爺一場,竟成了恩情?呸!當初是誰眼睛瞎了,選了這麽個不懂事兒的極品做二爺奶媽子,真特麽不知天高地厚了。

蕭江北眉毛也是一跳,卻沒有當場發飙。岳嬷嬷跪在那裏,也沒去在意周圍議論,只在心中默默盤算:二爺定是要問**奶打我的原因,到時候我就把應飛鴻和**奶會面的事情添油加醋說一遍,最好能讓二爺懷疑他們有私情,就算二爺不懷疑,這麽多人看着聽着呢,傳出去**奶的名聲也就臭大街了。

正想着,就聽蕭江北沉聲道:“你被打的口鼻參血,回了一趟家,家裏人也不替你收拾收拾?連個臉都沒洗嗎?還是說你特意扮成這個樣子,就是為了給我看的?”

他這一說,那些下人們也都恍然大悟了,暗道可不是嗎?瞅瞅瞅瞅,那鼻子嘴巴邊全是血跡,要是回家收拾一下,最起碼也該洗洗臉,這些東西也就不會留下來了,這老貨是存心要告刁狀的啊。

岳嬷嬷無話可說,她是蕭江北的乳母,算是蕭府中上等的仆役,家裏還有兩個小丫頭子,若說沒人照應,這斷斷混不過去。.一時間,她無計可施,只好羞愧承認道:“是,是老奴心中委屈,想着就這個樣兒來見爺,求爺給我做主。”

蕭江北冷笑一聲道:“被打成這樣了,你心裏還想着這些,可見是心思深沉,讓我如何敢信你?”說完擡頭看向院中兩個婆子,沉聲道:“王嬷嬷,古嬷嬷,先前你們過來看見岳嬷嬷這個模樣,似乎是大吃一驚,怎麽回事啊?”

王嬷嬷和古嬷嬷就是那兩個拖了岳嬷嬷出去的婆子,聞言連忙出列跪下道:“回爺的話,老奴們的确十分震驚,因為當時杏花姑娘讓老奴們進去拖岳嬷嬷離開時,她臉上并沒有紅腫,這……斷不可能只是回家一趟,就變成這樣了。”

岳嬷嬷猛地跳起來,指着她們叫道:“你們胡說。”說完又看向蕭江北道:“爺別聽她們胡說,她們平日裏要巴結**奶只愁找不到機會,如今好容易有了這個名頭,還不可勁兒巴結?爺看看,我這胳膊和腿上可都是她們暗中下的手。”說完便挽起袖子,只見兩條胖乎乎的胳膊上都是淤青,接着挽起褲腿,膝蓋上也紅腫了一大塊,還擦破了皮。

岳嬷嬷越發委屈的哭起來,王嬷嬷和古嬷嬷看見她這模樣,也覺着頭皮發麻,知道這實在是到了關系身家性命的時候,王嬷嬷便連忙道:“爺和奶奶明鑒。**奶賞罰分明,她沒下令讓老奴們處置岳嬷嬷,就是給老奴們天大膽子,老奴們也不敢暗中下手做這樣陰損的事。”

岳嬷嬷自然也不相讓,哭着道:“不是你們,難道是我自己弄出來的?我瘋了不成?讓自己受這份兒罪。”

話音未落就被古嬷嬷啐了一口,聽她咬牙道:“你向來跋扈慣了,這會兒恨我們拖你出去,覺着在我們面前失了面子,弄出些傷來誣陷我們又算得了什麽?你可是連**奶都敢誣陷的人物。”

岳嬷嬷被她戳破心事,登時惱羞成怒,破口大罵起來。忽聽蕭江北大喝一聲道:“都住口。”

三人一起收聲,顧绮羅便笑吟吟道:“既是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那你們不妨都發個毒誓,岳嬷嬷先前說得好,舉頭三尺有神明,撒謊可以騙過人,卻欺不過天去,敢發誓就會應誓,你們可敢發毒誓?”

王嬷嬷古嬷嬷立刻指天發了毒誓,衆人只看她們毫不猶豫的模樣和那無比毒辣的誓言,就知道這兩人肯定是清白的。相形之下,那邊岳嬷嬷卻是面色蒼白,支支吾吾,好半晌才含含糊糊發了個誓,卻是沒人能聽清楚。

顧绮羅微微冷笑,心中暗道:連這點兒膽子魄力都沒有,也想跟着太太那種人物玩宅鬥?活該被人家當槍使。一面就看向蕭江北道:“公道自在人心,只看這兩方表現,爺也該知道誰在說謊了吧?”

蕭江北點點頭,沉聲對岳嬷嬷道:“念在你是我乳母的份兒上,今日你只要實話實說,把這件事交代清楚,有幕後主使的也一并說出來,我便既往不咎。若是還執迷不悟,讓我查出來,別怪我不客氣。”

岳嬷嬷心中已經慌神了,只是卻哪會因為蕭江北兩句話就投降認輸?因此還嘴硬道:“爺怎能這樣草率決斷?老奴的委屈……”

“夠了。”

蕭江北實在不耐煩,自己對這乳母真可謂是仁至義盡,她卻還是這樣不知好歹,因一時怒從心起,便冷冷道:“既然你死不悔改,那就休怪我不給你臉面,绮羅,你是二房的當家主母,将這事兒查問明白,該怎樣處置就怎樣處置,不用管我,乳母又如何?難道就不是奴才了?”

這話說得着實無情,然而下人們看見了岳嬷嬷的所作所為,心裏卻都覺着二爺這句話痛快:似這樣的老刁奴,要是真把她當乳母敬重兩分,只怕都要造反了。因此聽見這話,衆人竟是無不稱快,便連那些原本幸災樂禍的人也不例外。将心比心,自己要是落在這老貨手底下,恐怕也要被恬不知恥趾高氣揚的她給欺負死。

岳嬷嬷愣住了,王嬷嬷和古嬷嬷則不住感謝二爺秉公斷事,圍觀下人們議論紛紛。恰在此時,就見方瓊華房裏的青蓮走了過來,人群連忙為她讓開去路,只見她進了院子,目光在跪着的岳嬷嬷和古嬷嬷等身上掃了一眼,然後方給蕭江北顧绮羅行禮,接着直起身道:“二房裏發生的事,太太已經知道了。太太說,岳嬷嬷年紀大了,偶爾犯點糊塗也正常,二爺和奶奶不念別的,也該念着她奶了二爺一場,莫要和她認真,今日她被打成這個模樣,諾大歲數也是可憐,不如放她幾天假,讓她在家好生休養,再給幾兩銀子買些補品吃。”

第 263 章 情到濃時轉肉麻

秋容和杏花都有些擔憂,生怕蕭江北因為岳嬷嬷的事情給顧绮羅沒臉,下人們都說二爺夫綱不振,然而只有她們清楚,蕭江北那就是寵着**奶,所以才對奶奶言聽計從,卻并不代表他怕了嬌妻。如今奶奶打了岳嬷嬷,還不知這事兒二爺怎麽想,萬一心裏有氣,當着衆人面兒和奶奶口角起來,豈不讓一向要強的奶奶顏面掃地?倒不如就在屋裏,夫妻間吵兩句也就罷了,外人即便猜測,到底不知真相,傳瞎話也有個限度。

當然,秋容杏花不知道她們這種想法是大錯特錯,瞎話這種東西,都是越朦胧,越不讓人知道,便傳的越邪乎。不知道真相?那不是可以猜嗎?而國人想象力向來豐富,這一猜能猜出多少花兒來那就是說不準了。

顧绮羅也明白兩個丫頭的顧慮,不過她對丈夫卻是有信心的,因站起身來,微笑道;“總坐着也乏味,倒是走兩步的好。”說完不容兩個丫頭反駁,便來到門口,恰好看見蕭江北氣勢十足的進門,看見她,更是加快了腳步,也不去管院裏院外有多少雙窺視的眼睛,直奔到顧绮羅面前,一把就拉起顧绮羅的手道:“我聽說今兒有不開眼的奴才氣你了,如何?你也是的,和她們一般見識做什麽?不知道自己現在動不得氣嗎?”

蕭江北并未刻意壓低音量,因此院子內外的人都能聽到他的聲音,大家面面相觑:這是勃然大怒?這是氣勢洶洶?這是……要找**奶算賬的節奏?怎麽聽着就那麽不對勁兒呢?這語氣裏分明是充滿了關切吧?

少數幸災樂禍的婆子媳婦立刻就在心裏罵開娘了,顧绮羅是怎麽說的全都沒在意聽,但下一刻,她們就聽蕭江北又生氣問道:“你竟親自動手了?你怎麽能親自動手呢?”

來了來了。重頭戲來了。幸災樂禍的家夥們立刻激動了,與她們呈相反态度的是那些真心愛戴顧绮羅的傭人,一聽見二爺這話,大家夥兒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生怕二爺會因為這事兒怪罪**奶。

“我忍不住氣,親自動手怎麽了?不行嗎?”顧绮羅眉毛一挑,她可不信蕭江北會替岳嬷嬷那老刁奴打抱不平。

果然。就見丈夫一臉痛心的抓起她兩只手。氣憤道:“不是不行,而是……你這是什麽手?養尊處優,十指不沾陽春水。這樣一雙手如今竟然打人,不知道得有多疼。下次再有那不懂事的刁奴,你想處置盡管叫下人們處置,實在不解氣。等我回來揍她,犯不上自己動手啊。我剛回府就聽見這個信兒。真是心疼的都要哆嗦了。”

饒是顧绮羅無比信任蕭江北對自己的感情,這會兒看見丈夫捧着自己兩只手說出這樣一番話,哪怕他的語氣無比誠懇懊惱,他的表情也确實表現出他是真的在心疼自己。可**奶的頭上依然禁不住雷聲滾滾:蕭江北你搞什麽?泥馬最瑪麗蘇的言情小說電視劇也很難編出這麽肉麻的臺詞來好吧?喂!你不要發自肺腑說這種話啊,你這樣誠懇,讓被雷出雞皮疙瘩的我很愧疚知不知道?難道情到深處不是情轉薄?而是情轉肉麻嗎?哦賣糕的!

連顧绮羅都這樣了。可以想象其他下人們此時會是什麽心情了。

院內院外,丫頭媳婦婆子們被雷得直抽抽的同時。心情也是截然不同:愛戴顧绮羅的此時放下心來,欣喜不已;盼着看夫妻反目劇情的受不了這神轉折的劇情,面如死灰。而就在此時,只聽不遠處一聲嚎哭,“飽受折磨”的岳嬷嬷閃亮登場了。

“爺,你要給老奴做主啊。”

岳嬷嬷沙啞着聲音如同是一只被掐住脖子的大鵝,撲騰着就進了院子,以至于讓那幾個有心提醒她的婆子都沒來得及說話,她便“嗖”一下就“飛”過去了。別看一瘸一拐,這老貨有心中的渴望支撐着,那速度也是奇快無比的,她這會兒兩只眼睛就顧着去看蕭江北和顧绮羅了,哪還顧得上看別人?所以說,注定的悲劇結局真是她自找的。

這個老東西還敢來。

蕭江北少小離家,而岳嬷嬷又是生了一雙徹徹底底的勢利眼睛,是蕭江北最不齒的那種人。所以當年從邊關回府後,蕭江北就從來沒對這老貨産生過一點兒尊重依戀,此時見她還敢跑過來惡人先告狀,蕭二爺頓時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恨不能一刀劈了這個膽大包天到連主子都敢污蔑的可惡刁奴。

然而等他扭頭看清臺階下跪着的岳嬷嬷,饒是蕭二爺定力驚人,此時也差點兒把一雙眼珠子瞪出來:绮羅說只給了這老貨兩個耳光,就……就能打成這樣?他怎麽不知道自家媳婦兒還是天生神力呢?

顧绮羅也差點兒沒把眼睛瞪成金魚,但她是何等人物?自然立刻就明白了岳嬷嬷的惡毒用意,因不等蕭江北說話,她便搖搖頭啧啧有聲道:“嬷嬷,你可真夠下功夫啊,這對自己也太狠了吧?就算為了指控我惡毒,也不至于下手把自己打成這樣啊?從前沒看出你有這份狠勁兒呢。”

岳嬷嬷老臉一紅,不過現在倆腮幫子都是又紅又腫凄慘不堪,倒也看不出來。見兩位主子都是十分鎮定的模樣,這老貨心裏有些發慌,連忙哭訴道:“奶奶敢做不敢認麽?老奴不過是勸了您一句,就被您打得口鼻參血,這俗語說的好,打狗還得看主人,你不看着老奴這一把年紀也就罷了,你……你壓根兒是連二爺也不放在眼中啊。素日裏二爺對您何等敬重愛護?就是公主郡主,得這樣的夫君也該動容,您可倒好,不說和二爺相敬如賓,反而仗着他的寵愛,如此放肆狠毒……”

岳嬷嬷捶胸頓足的哭叫着,堂堂鎮北候爺都快讓她說成受氣小媳婦兒了。只聽得顧绮羅又好氣又好笑,暗道就這智商,還張羅着構陷主子玩宅鬥呢。果然,還不等說完,她身旁蕭江北已經聽不下去了,大喝一聲道:“住口,你都胡說些什麽?”

“爺。老奴沒有胡說。”岳嬷嬷進入角色中。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嚎哭道:“爺,您是鎮北候爺啊,可您看看您在這院裏都成什麽了?到現在連個房裏人都沒有。論理,**奶有了身子,不能服侍您,就該給您安排個伺候的房裏人。哪個賢妻不是這樣做的?她倒好……”

“混賬東西。”蕭江北聽這老貨越說越不像話,不由得臉都黑了。咆哮道:“主子的事也輪得到你來指手畫腳?難怪今兒绮羅都忍不住動手打了你,你真是狗膽包天,欺負人都欺負到主子頭上了,你上午編排她什麽罪名?你可敢再說一遍?”

啊?爺……爺這反應有些不對勁兒啊。

岳嬷嬷終于從角色扮演中回過神來。本能地感到不妙,她當然不敢把上午污蔑顧绮羅和應飛鴻有私情的話說出來,真敢說出來。就等着死吧。因想也不想就矢口抵賴道:“爺,老奴何嘗敢編排**奶罪名?連爺都怕**奶。何況老奴?老奴只是有些事情看不過去,怕**奶年輕,一時顧慮不周全,所以想着勸她兩句,不料就遭了她的毒打,爺,老奴……老奴可是您的奶母啊嗚嗚嗚……”

意識到事情出乎自己的意料,這老貨也害怕了,連忙甩出感情牌,最後又嗚嗚嗚的大哭起來,看着凄慘無比:能不慘嗎?那倆腮幫子都腫成桃子了,嘴角和鼻子上的血痂還糊在上面呢。

蕭江北真想一個窩心腳将這壞出水兒的老刁奴踹死,但他畢竟不是控制不住沖動的武夫,眼見院外那些暗中觀望的下人們此時竟都忍不住擠到了院門邊,他自然知道不能簡單粗暴動用主子權威來處理岳嬷嬷,就如這老貨說的,她是自己的乳母,身份畢竟和其他下人不同。

不過就這樣放過老刁奴,那自然也不是蕭二爺的行事風格,此時他見岳嬷嬷在那裏哭的稀裏嘩啦,心中不由一聲冷笑,暗道口口聲聲是我的乳母,卻總把我當成笨蛋,今兒就讓你自食苦果。

一念及此,便深吸一口氣,沉聲道:“夠了,不要哭了。既然你說你滿腹委屈,那當着這麽多人的面兒,我就給你一個訴委屈的機會。你剛才說你是因為勸谏你們奶奶所以被你們奶奶打了,那我問你,她打了你幾巴掌?”

“呃……”

岳嬷嬷怎麽也沒想到蕭江北竟然審起案子來了,心中越發慌亂,卻也知道自己的回答不能出纰漏,不然這一次大概真要賠了夫人又折兵。正要開口說兩巴掌,猛然想到兩巴掌根本不可能把自己打成這樣,連忙道:“老奴那會兒都懵了,也……也沒數,足有好幾巴掌。”

一面答着,額上冷汗就下來了:這第一個問題,她就差點兒穿幫,看來想把爺糊弄過去真是不容易,須得處處小心在意。這樣想着,心中便充滿了怨氣,只恨蕭江北全不顧喝自己奶水的情分,不給她做主,反而要收拾她,這簡直是人心涼如水,主子怎麽可以這樣?她卻完全不想想這個結果,都是她自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