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5 章 踢場子

唐钰兩人随便找了家小館子飽食了一頓,還是小館子實惠,兩人吃了六硬菜還有一廂啤酒,也才不到兩百塊錢。

“都說酒足飯飽思**啊,钰哥現在時間還早,五千塊錢還沒花出去呢,我們是不是該去洗個腳按個摩啥的。”王大壯拍了拍肚子壞笑的對唐钰擠眉弄眼的。

唐钰道:“好吧,等下帶你去酒吧玩下。”

酒吧也是個不錯的地方啊,王大壯馬上咧嘴一笑道:“這個可以有,好期待好緊張啊,我還沒有出去酒吧,今天終于能跟钰哥去開開腥了。”

唐钰馬鄙視了王大壯眼,相信這家夥沒去過酒吧那不如相信他沒打過飛機。

唐钰向店老板招了下手,店老板是個四十出頭的中年男子,一看就知道是個老實人。

“小兄弟,有什麽事嗎?”店老板呵呵一笑走了過來。

“老板,我就是想問一下望川路要怎麽走啊?”唐钰問道。

店老板馬上朝外面指了起來道:“望川路離這裏近啊,沿着這條路一直走,到十字路口左轉彎,再在第二個路口右轉彎就是望川路了。”

“哦謝謝老店,再向你打聽個事啊,望川路的牛哥你聽過嗎?”唐钰又道。

聽到牛哥,店老板神色顯然微變,看了看左右好在都沒有人,這才放松了一些,目光在些怪異的打量起了唐钰,壓低了一些聲音道:“你們要找牛哥?”

唐钰看到店老板的表情變化便是知道,看來這個牛哥在這一帶還是有幾分威懾力的,唐钰點了點頭道:“是啊,我們找牛哥有點事情。老板你能不能跟我們說說牛哥他在這一帶的勢力到底怎麽樣啊?”

所謂知己知彼方能百戰百勝,雖然說一個牛哥唐钰到不用擔心什麽,只不過他不想招來太多的麻煩。如果能低調點解決這事,那豈不是更好。摸一摸這牛哥的底細,也能想下更好的應對之策不是。

店老板看向唐钰的眼神更是有幾分異色了,心想着這兩人看起來不像是道上混的,難不成是警察不成?想來想去,恐怕也只有這個可能了。店老板猶豫了一下,才道:“你們可千萬不要說是我說的,不然我可以慘了。”

“我們不會說的。”唐钰微一笑道。

店老板這才道:“牛哥算是望川路的地頭蛇吧,在西井衆多地頭蛇中也是蠻有威望的,在西井這裏吃的很開。望川路的所有娛樂性的場子,都是他開的。他的老巢就在望川酒吧,那裏明面上是酒吧,其實還有一個地下賭場。而地下賭場裏面,牛哥還放高利貸。甚至——”說到這裏店老板又小心的看了下四周,才壓低了聲音道:“甚至聽說,牛哥他還賣****之類的。”

“哦,謝謝你了老板,我們要走了。”唐钰起身道,說完就跟王大壯直接離去了。

王大壯到是一臉的疑惑道:“钰哥,我們不是去酒吧找樂子嘛,幹嘛打聽那個叫什麽牛哥的情況啊,我們要去找他不成?”

“是啊,是去酒吧,不過我是帶你去踢場子。我有點事要找那個牛哥問下,所以順便打聽一點他的情況。”唐钰道。

“呃……”王大壯頓時撕了撕嘴:“钰哥不是吧,就我們兩個,去踢地頭蛇的場子?這個——是不是有些太瘋狂了點啊。敢開地下賭場,甚至敢賣****,這樣的地頭蛇我們去惹,那豈不是找不自在嘛。钰哥,你沒有跟我開玩笑吧?”

唐钰看了看王大壯,一笑道:“你看我像是在開玩笑嗎?”

王大壯腿一軟,嘴角抽了抽道:“钰哥,你別拿我的生命安全來玩啊,我可沒有你那麽好的身手啊,等下要是動起手來,估計我就要完蛋了。”

唐钰踢了王大壯一腳道:“瞧你沒出息的樣,我既然敢帶你去,還能讓你受傷不成。放心吧,對付一個小小的地頭蛇,我還是有把握的。我只是帶你去體驗一下生活,踢一個地頭蛇的場子,這要是傳出去,你不也能夠在外面牛逼一下。這樣的經歷,可是有錢都買不來的,百年都難得一遇。說不定,你還能略顯王八之氣,虎軀一震,惹來無數少女為你折腰呢。”

王大壯聽的兩眼發光,閃出了無限的憧憬,挺了挺胸:“钰哥其實這樣的事情我自然是義不容辭的,身為一個滿富正義感的四好青年,怎麽眼看這樣的地頭蛇為非做歹,殘害我們祖國的同胞呢。钰哥走着,我一定做你最堅強的後盾。”

唐钰并沒有把車開到望川路,而是走過去的,他可不想車子又被砸了,這次可還是傑哥的車,要是被砸了那就太不好意思了。不到十分鐘,他們就來到了望川酒吧。進到酒吧,這個點上酒吧的人确實很少,只有零散的幾個人。

唐钰來到了櫃臺,一名酒保走了過來。

“我們想去下面玩玩。”唐钰裝做一個賭徒的樣子道。

那名酒保看了看唐钰兩人一眼,眼裏還是閃過了一絲警惕,好半晌才道:“你們稍等一下。”說完就向裏面走了過去,不多會一名三十模樣的男子走了過來。眼神裏閃着精光,給人很精明的感覺,那雙眼睛似是可以洞穿他人的心思。這名男子先是在唐钰兩人身上掃量了一會,才不冷不熱的道:“你們是來玩什麽的?”

唐钰故做讪讪一笑,并沒有說話而是用手指搓了搓,這是道上的暗語。搓手指有搓麻将的意思,也有搓排九撲克的意思。

看到唐钰的手勢,那男子眼裏的警惕到依然沒有減弱,而是道:“誰介紹你們來的?”

“呵呵,我們是小駱介紹來的。”唐钰沒有半點的猶豫道。

那男子這才微點了點頭,道:“那小駱怎麽沒跟你們一起來?”

唐钰道:“本來說好了今天一起來的,這他不是有事嘛來不了了,說讓我們直接過來,他跟您打了招呼的。難道小駱沒有跟您打好招呼嗎?”

那男子這才一笑道:“哦有給我打過招呼,既然是小駱介紹的,那就跟我來吧。”

王大壯開始還有些擔心,不過看到唐钰能應對自如,到也是無比的疑惑了,難道钰哥真把這裏摸的這麽清楚?也不對啊,钰哥肯定是第一次來的啊。

跟随着那名男子,兩人很快就來到了地下賭場,想進這地下賭場還真是難,守衛非常的森嚴,三步一崗五步一哨都毫不誇張。如果沒有人帶路的話,根本就沒想闖進去。這地下賭場其實就是位于酒吧地下的一個大的地下室,面積足足有四五百個平方。而這個大地下室裏面,也是熱鬧非凡,放眼看過去,人數竟然有過百之多。而且玩的花樣也很多,有麻将,有排九,有撲克,有骰子。

“好了,你們玩吧,有什麽需要的話再找我。”那男子道。

唐钰馬上點了點頭道:“好的,那我們先玩了呵呵。”

等到那男子離開後,王大壯才輕撞了撞唐钰,壓低了聲音道:“钰哥你真是神了,你怎麽知道有小駱這號人物,還能說是他介紹的,難道你事先就準備好了?”

唐钰白了他一眼道:“準備個屁啊,我可是第一次來。”

“擦,那你也太神了吧,會算命不成?”王大壯咧了咧嘴道。

“先別管這些了,把錢拿出來,我們先玩幾把,不然會被別人懷疑的。”唐钰道。

王大壯把那五千塊錢剩下的錢拿了出來遞給了唐钰道:“钰哥,我們玩什麽,這些玩意從來只在電視裏看到過呢,沒想到場面真的這麽勁爆。”

“別高興的太早,我們去玩骰子吧,等下我會把這些錢全都輸光,你身上自己的錢別拿出來,等下看我的眼神行事知道嗎?”唐钰道。

王大壯看唐钰說的很認真,也不敢馬虎,重重了點了點頭。

兩人向一個骰子臺走了過去,玩骰子的人也不少。這裏跟電視裏唯一的不同之處就是不用換籌碼,直接是用現金的,不過壓的最少額的都是一百塊,上不封頂。

唐钰抽出了兩百塊壓了大。

第一次賭博,王大壯到是有些激動了起來,跟着喊了起來:“大,大。”

“一三三小。”

不過開出來的卻是小。

“擦,第一把就輸,看來兆頭不好啊,就不信邪了,钰哥再壓大,兩百壓大。”王大壯道。

唐钰暗瞪了王大壯一眼,卻是拿兩百壓了小。

不過這次開出來的卻是大。

“去啊,壓小就開大,钰哥我就說壓大嘛。钰哥你這次聽我的,再壓大,這把肯定出大,壓三百不直接壓五百好了。”王大壯道。

有着王大壯在這裏本色表演,唐钰到是樂意,因為他早就發現剛才那男子一直盯着自己這裏了,看來對第一次來玩的人還是有些不太放心。這次唐钰到是聽了王大壯的話,壓了五百大。

不過,讓王大壯破口罵人的是,這次竟然開了小。

僅僅三把,才一兩分鐘的時間,就輸掉了八百塊了。

“坑了,我就不信壓不中大。”王大壯随手從唐钰手裏拿過了幾張百元大鈔再向大壓了上去。

賭場,贏的快,輸的也快。

十賭九輸,這話确實是很有道理的,當然更有道理的應該是十賭九騙。

賭能讓人成性,能讓人瘋,讓人狂,甚至讓人喪失。

王大壯從開始的激動,也慢慢有變得憤怒抓狂了,因為一連壓了十幾把,都毫無理外的全輸了,四千八百塊錢,也直接輸光了。這才短短的十多分鐘的時間,就輸了近五千了。

王大壯異常的不幹啊,都想去掏自己的錢出來賭了,不過卻是被唐钰一腳踢了過去,才清醒了幾分。

“日啊,真是太邪門了,連輸了十幾把。”王大壯不幹的道。

唐钰心中到是好笑,不輸的慘的話,等下怎麽有機會去見到牛哥呢?反正輸的也是公司的錢。

“好了,走吧。”唐钰拉了下王大壯,王大壯到是一臉不解的看着唐钰,輸了五千塊錢就這麽走了?

(本章完)

第 97 章 天子善妒

午時, 街面上喧嚣微息,冬季陽光灑落下來,透出一絲絲正午的慵懶。

耶勒頭戴笠帽, 幾乎遮住了整張臉, 領着蕭煜派來監視他的暗探轉了幾條街, 才堪堪躲過他們的跟蹤,繞進了一家隐秘的茶肆。

午膳的時辰,茶肆裏顯得有些冷清,小二倒是機靈, 受人指派早早等在這裏, 一見着耶勒頭上戴着笠帽, 立刻迎上來,将他引上二樓。

“噠噠”的腳步聲響在木質樓梯上,二樓雅間裏的人大許是聽到了, 親自開門相迎。

雅間內飄着甘冽醇正的茶香,香幾上早擺了兩只茶瓯, 那人斂袖斟滿, 先當着耶勒的面把自己的那瓯喝完, 客氣地朝他伸手,請他飲茶。

“本汗喝不慣你們中原的茶,有話就快說。”耶勒彎身坐到繡榻上,他身形魁梧,腿尤其長,不得不半蜷着腿跪坐, 姿勢不舒服,臉色也不甚好看:“蕭煜正盯着本汗,你火急火燎地把本汗叫出來, 到底有什麽事?”

“可汗真是急脾氣、真性情,我找您,自然是有要緊事。”明明是男子,聲音卻尖細陰柔,說不出的詭異。

耶勒很不喜歡他的腔調,目光掃過他光滑柔膩的下巴,不由得蹙眉。

那人慢悠悠道:“可汗恨蕭煜,我也恨,我們可以合作,上一回我跟您說過的那位蕭煜身邊最親近的人,如今已經聯系妥了,他願意與我們裏應外合。”

耶勒冷瞥了他一眼:“本汗若要贏他,堂堂正正也能贏,何必做這些鬼祟事?”

那人呵呵笑了起來:“明人面前何必要說暗話?我聯絡您許久,您如何都不肯出來與我相見,為何偏偏今日肯了?是不是突然發現許多事情和人都已不在自己的掌控了?若再繼續蹉跎下來,便等着蕭煜攻城掠地,天下和謝音晚遲早都是他的。”

耶勒面容緊繃,目中閃動凜寒殺氣:“你往謝府裏安插了眼線?”

那人輕搖竹骨折扇,面帶微笑:“您別動怒,咱們的目的不都是一樣的嗎?蕭煜身邊防衛森嚴,鐵桶一般,若要對付他,可不得從謝家入手?”

耶勒目光如炬,緊盯着他,似要剖開他這張令人生厭的面皮,探究清楚他的陰謀盤算。

對方坦然迎着,唇角噙着淡淡笑意,既粘膩,又有種胸有成竹的穩當,仿佛已認定,耶勒遲早會與他合作。

耶勒垂在身側的手緊攥成拳,面上浮掠起猶疑:“你為何這麽恨蕭煜?”

這話一問出來,對方臉上那虛僞的笑意瞬間涼透,猛地将悠悠搖晃的折扇合上,冷聲道:“因為他逼死了我的姐姐。”言語中深含憎惡。

耶勒待要細問,那人搶先一步道:“我并不指望可汗信我,自然我也不會信可汗,我們只是合作關系,不必将後背交給對方。今日将您找來,便是要求一個準話,若你允準,咱們便做後面的計劃,若你不願,我絕不強求。咱們大路朝天各走一方,就當從未見過。”

綠鲵銅爐的镂隙裏飄出白茫茫的香霧,甜中帶些清苦,有醒人之效。

耶勒斂眉思索了片刻,抓住了暗縷金花銀葉的幾角,道:“你說吧。”

那人一笑:“若不出意外,這幾日謝蘭亭就會帶着妻兒去看望謝音晚,您一同跟去吧。”他見耶勒面露疑惑,眉宇間浮掠起些許煩惱:“我的那位夥伴總是不太信我的話,對蕭煜還抱有些幻想,得鬧出些動靜讓他知道,人家有自己的妻兒,他可什麽都不是。”

“可汗放心,柿餅巷外都是蕭煜的耳目,憑他那善妒的性子,你前腳剛進門,他後腳一準跟去。”

**

這幾日格外冷,飄起簌簌寒雪,道路亦冰滑難行。自打胡靜容走後,帶走了如意坊中大半的人手貨品,留下音晚再如何苦心經營,也只能做幾單小買賣,掙的錢還不夠買炭的。

加上前幾日有個繡娘冒雪來上工的路上滑倒了,磕斷了尾椎骨,音晚幹脆将如意坊關了門,預備等年後補充些貨品和人手再開工。

她在家裏也未閑着,日夜翻看繡樣和布匹裁制,設計來年春衫的款式。

照這個情形,皇帝陛下在洛陽過年是板上釘釘了,皇帝在,達官顯貴們在,他們的家眷自然也在,煌煌東都,牡丹花城,一開春必然美景如畫,浮華似錦,各家宴飲詩會如流水不斷,女眷們争奇鬥豔的日子就來了,便會出來置辦新衣釵環。

料想可見的大批生意将上門,音晚得提前做好準備。

她邊描樣,邊教小星星念詩,正念到:數峰清苦,商略黃昏雨。

花穗兒搓着手,呵着涼氣進來了。

她顧不上脫棉衣,先彎身從爐子裏勾出些烤栗子,因為怕燙,兩只手來回撲棱着擱到桌上,先剝了一個給小星星,又剝了一個給音晚,最後才剝給自己吃。

“陛下這幾天倒是沒來,哦,對了,是年終祭祀的日子,且得忙些日子了。”口中栗子燙得很,花穗兒邊說話邊打顫。

音晚笑道:“可算能安靜些日子了。”

其實年終祭祀在洛陽是不合祖制的,賴于這場大雪,覆天蓋地,阻斷了道路,王駕鹵簿繁瑣,可想而知路是極不好走的。

若路上再遇見雪崩狂風,更是難以應付。事關龍體安危,倒沒有禦史死谏非要蕭煜冒雪回長安。

說來有趣,這三四年裏,音晚只在離開未央宮的那一年見過這麽大的雪,當時她還慶幸過,道路艱險,就算蕭煜想來捉她,也沒那麽容易。

兩場大雪,一場不許他來,一場不許他走,天意還真是怪有趣的。

音晚這一走神,描着繡樣的薄宣紙便抵在掌心,許久翻不過去。

門再被推開,青狄笑意盈盈地進來,道:“蘭亭公子和少夫人帶着孩子來看姑娘了。”

馬車停在柿餅巷前,堆滿了禮品箱盒,五六個小厮來回遞送進屋。

蘭亭剛走到門前,便見音晚裹着厚重的棉衣迎出來,懷裏還抱着一個白糯糯的小團子,裹在紫貂披風裏,只露出張臉,烏黑眼珠溜溜轉,嫩生生的。

他只覺心都快化了,忙朝小星星伸出了手,笑道:“哎呀呀,這是誰家的小寶貝,長得可真是好看。”

音晚将小星星遞給蘭亭,沖星星笑說:“叫舅舅。”

小星星眼中滿是澄澈的好奇,浮光流溢,乖巧脆生地叫:“舅舅!”

音晚摸了摸他的腦袋,引他去看跟在蘭亭身後的珠珠,道:“叫舅母。”

小星星叫過舅母,睜大了眼,因為他發現舅母的懷中抱着一個比他還小的小團子,襁褓捂得嚴嚴實實,只露出半張臉和一雙眼睛,圓滾滾的四處張望。

小星星伸手去摸他,珠珠登時笑了,将孩子托得近些,笑道:“這是玉舒,是小星星的弟弟。”

星星自幼身邊便只有母親、青狄和花穗兒,後來多了胡靜容,卻從未和同齡的孩子一起玩過,更別說比自己還小的。

他見着玉舒歡喜得不得了,身子自蘭亭懷中歪斜出大半,非要去拉玉舒的手。

珠珠笑着沖蘭亭道:“把孩子給乳母抱吧,你不是有話要對妹妹說嗎?我領着孩子們去偏房玩。”

有玉舒為餌,小星星忙不疊鑽進乳母懷裏,頭都不回地跟着走了。

音晚哭笑不得之餘,突然又意識到,這些年他們東躲西藏,總避着人,不與親朋鄰友來往,在周身築起了高高的籬笆。其實小星星是很孤獨,很盼望能有玩伴的。

她稍有失神,聽蘭亭道:“崔家那孩子還沒找到,父親和西舟還在找,每回得着消息過去,總是差一步,那夥歹人也忒滑溜了些。”

音晚料想也是這樣,不然父親怎麽會不跟着來看她。

她後來又去了幾回謝府,想跟父親說一說關于舅舅的事,可總見不到父親,想來是為這件事在奔波。

蘭亭道:“父親之前欠了崔姑娘一個天大的人情,所以想把孩子找到,把這人情還了。可我瞧着……”他略微浮上些尴尬。

音晚給他倒茶,随口問:“你說的崔姑娘是琅嬛吧?她這些年還好吧,大概早嫁人了吧?”

“沒有。”

蘭亭啜了口熱茶,道:“她仍舊待字閨中。”

音晚暗自計算了下崔琅嬛的年紀,她只比自己小一歲,今年也得二十歲了。崔氏是清河大族,世家子女婚配向來早,家中有女,只要稍有些姿色,大多剛過及笄之年就定了親。像她這般蹉跎到這等年華未出閣,可真是少見。

蘭亭看了看門外,一臉神秘地湊近音晚,低聲道:“我覺得崔姑娘看上咱父親了。”

音晚:啊?

她一臉錯愕,蘭亭繼續說:“起先她總往家裏送東西,什麽茶呀,糕點呀,都是父親愛吃愛喝的。我就看不太懂了,父親每回都不要,都退回去,後來她就不送了,但凡家裏出什麽事,她都要來找父親商量。外人眼裏兩人可差着輩分呢,倒沒什麽閑言碎語,我也過了很久才看明白,原來她是看上咱爹了……”

音晚默默消化着這個消息,有些不是滋味。按理說父親鳏居這麽些年,是該再找個伴兒了。他是個極好的父親,辛苦将她和兄長撫養長大,從未讓他們受過半點委屈。如今她和兄長各自有了家,父親也該有個家,有個疼他的人,與他相依相伴,慰藉寂寞。

這都是應當的,可音晚心裏就是難過。

她一出生母親就死了,她記憶中半點母親的影子都沒有,可她還是忍不住想,若母親還活着,會長成什麽樣子,一定是個美貌慈和的貴夫人,錦繡溫養出的秀氣裏帶着些草原的飒爽風姿,是獨一無二,無可替代的。

若她還活着,音晚的許多不方便對父兄傾訴的心事,也會有人去說。

音晚強忍下心裏的難過,問:“兄長覺得父親喜歡琅嬛嗎?”

蘭亭低頭想了想,搖頭:“我覺得不喜歡。父親好像就是想快點把那孩子找到,還了崔姑娘的人情,然後和她兩清。我有時候晚上睡不着,經常看見父親抱着母親的牌位發呆,看上去既孤獨又可憐……”

兩人都忍不住輕嘆,蘭亭呢喃:“晚晚,我有的時候很想母親,覺得她是無可替代的,也不該有人想着來替代她。可有時我又覺得不能這麽自私,父親該有自己的生活了。”

到底是兄妹兩,想法都是這麽一致。

沉默了一會兒,蘭亭突然想起什麽:“舅舅跟着我一起來了,他在外面馬車裏,說想見你。”

從在瑜金城裏,音晚初發現耶勒對自己的非分之想,便不許他再進自己的閨房了。前些日子他借口看小星星想進屋,也被音晚擋住了。

自那以後他就乖覺了,不進屋,只在外面等。

上一回兩人在謝府生了些口角,各自都在氣頭上,說的話很難聽。音晚這會兒早就心平氣和,想和他好好談一談,勸他放手早回草原。

大雪紛飛,鵝毛般飄落在腳邊,街巷上熙熙攘攘,人們都在為過年而采辦,步履匆忙。

音晚走出來,見耶勒已站在馬車邊。他耳力極敏,一下便聽到了音晚的腳步聲,回過頭,沖她微笑:“晚晚,今日臘月二十一,是你的生辰。”

她微有怔愣,原來又是一年。

耶勒從袖中摸出一對金絲葫蘆耳墜,眸中滿是柔情:“我想,我給你的所有禮物裏,只有最初的這一對耳墜是你喜歡的。”

音晚詫異:“它不是……”

“是,丢失在火海裏,早就找不到了,這是我又找人做的。”

音晚凝着金絲葫蘆看了許久,緩緩搖頭:“既然不是最初的那一對,那我就不要了。”

耶勒合攏起手,神情悵惘:“晚晚,我後悔了,當初我不該放你離開瑜金城,我早就該想到,一旦讓你走了,所有的一切就都不會遂我心意。”

“我再也帶不走你了,對不對?”

音晚低眸未回答,便聽身後傳來冰冰涼涼的聲音。

“是,你帶不走。”

耶勒越過音晚歪頭看去,心裏一陣憋悶厭惡,卻又忍不住想笑。

天子善妒,那人誠不欺他。

第 87 章 巧遇

一想到即将到達,葉桦心中不由有些興奮,雖然那裏有着魏老祖這樣的敵人,但葉桦情緒還是忍不住有些激動。

趁着明亮的夜色,開始趕起路來,冥界的夜色比晝還要明亮,所以在晚上趕路沒有絲毫的問題,有時候晚上的人流比早上還多。

駿馬奔馳而行,前方巨大的月亮揮灑月光,落在一人一馬一獸上,給予聖潔的氣息,留在尾後長長的黑影。

這時,葉桦不由一動,擡頭望天,只見月光灑在一個物體上,葉桦眼睛不由一縮,天空上的不是禽鳥,而是修士,能夠禦器飛行的修士,至少要鬼差修為。

葉桦借着月光,看清楚了天上的物體,竟是一條毛毯,恐怕是專門用來趕路的飛行法器,看着也沒什麽攻擊力。在這荒郊野嶺的,竟然遇到修士了,葉桦不由感嘆其自己的運氣,看對方前進的方向,恐怕也是前往三元城的。

葉桦本以為這飛毯只是路過,以對方的修為,應該不會理會自己。

但沒想到的是,那毛毯竟然降落了,在葉桦的前方停下了,堵住了葉桦的前路,讓駿馬停住了前進的腳步。

飛毯上有兩個人,葉桦竟都認識,一個是趙濤,一個是赫然三元城中白老大的獨子,白景龍。

“哈哈哈,葉兄,怎麽讓我在這個地方遇到你。”白景龍大笑道,眼神惡狠狠地盯着葉桦。

“原來是白兄,真巧啊。”葉桦暗暗警惕,自己曾敲詐白景龍一件法寶,若非對方忌憚雲供奉,也不會被他敲詐,現在在這荒郊野嶺,不知道這白景龍會不會報複他。

“哈哈,少主,跟他廢話什麽,當初這小子敲詐你一件中品法器,現在讓他好好償還,哼。”一旁的趙濤冷笑道,眼中盡是仇恨,當初他對葉桦出手,最後被執法隊抓去,更是儲物袋都給了葉桦,讓趙濤很是記恨,恨不得将葉桦千刀萬剮,那可是他多年的積蓄,卻讓這個只有鬼奴修為的小子奪了去,奇恥大辱。

“不急待我和葉兄好好聊聊。”白景龍笑着說到。

“葉兄,你可記得當日之事,那個時候你坑了我一件法器,你可猜到有今天這樣的事情?”白景龍冷笑道,眼臉上十分得意。

“白兄,你說什麽呢,當初可是你自己送給我的,可不是我搶你的。”葉桦笑着說到,但心中已經明了,白景龍怕是要為之前的事情報仇了。

“哈哈,是不是我自己送的,我又怎會不知,若非當初看在那位雲供奉高徒的面子上,才讓你得逞,現在那位不在了,在這荒郊野嶺的地方,死了都不會有人知道,識相的話,趕緊将身上的東西交出來,在跪下來磕頭求饒,或許本公子會放你一馬。”白景龍大笑道。

“嗯?這堂堂白老大的兒子怎麽也要行那宵小之事,竟淪落到幹起搶劫這種事。”葉桦嘲諷道,看白景龍這般姿态,今日怕是必對他出手,不過他也不懼怕,他能感覺到,白景龍和他一樣,只是鬼奴修為,以自己陽氣的濃厚,比同境界的人多了不知多少倍的鬼氣,白景龍只是個小兵,關鍵的是他身邊的趙濤。

葉桦隐約能感受到趙濤的修為,應該是鬼差前期的修為,比高了一個境界,若是一不小心的話,恐怕今日得隕落此地,不過,也不是毫無勝算。

“哈哈哈,殺了你,誰又會知道。”趙濤大笑,猖狂的神色暴露無遺,一只小小的鬼奴修士,竟敢這樣放肆,若非白景龍還沒下令,趙濤早就沖上去,将他碎屍萬段。

旁邊的白景龍冷笑着不說話,顯然是默認了趙濤的話。

葉桦眼睛微眯,看着這兩人,默默不說話。

“哼,竟然你如此不識好歹,那就別怪我心狠手辣了,趙濤,将他拿下,活捉,我要慢慢地折磨他。”見葉桦沒有說話,白景龍不禁有些惱怒,照他的想法,葉桦現在應該乖乖跪地求饒,十分卑微地祈求他的原諒,可沒想到這小子是不是腦袋缺了根筋,面對一個鬼差修士還這麽淡定。

“是的,少主。”趙傲發出一聲邪笑,惡狠狠的盯着葉桦,那眼神都快将葉桦給扒個幹淨,一步一步地走過去,身上的鬼氣彌漫,仿佛一只餓狼慢慢地走向一只羔羊,享受這貓捉老鼠的快感。

見趙濤向他走來,葉桦渾身顫抖,害怕地向身後退了一步,眼中卻精光一現,随後迅速隐藏下來,口中喊道:“別過來,在過來我不客氣了。”同時顫抖的手上開始凝聚火球,卻因不時的顫抖而失敗了,連續好幾次都沒将火球成功凝聚,最後一次終于可以凝聚了,然而速度卻十分緩慢,不知要經過多少時間才能将之凝聚。

見到葉桦這般害怕,趙濤更加興奮了,眼中散射着邪光,笑容更加燦爛,但他也很謹慎,擔心葉桦的火球凝聚成功,若是真達到自己身上,那可不是開玩笑的,雖說不至于死去,但受傷還是會的,便随手給自己施展了一個防護罩,鬼差境界最低級的防護罩,也不是鬼奴修士可以破去的。

随着趙濤的走進,兩人之間的距離越來越小,葉桦仿佛被吓得腿軟,連逃跑都不會了,終于,趙濤到了葉桦面前,只有兩米左右的距離,趙濤又發出一聲邪笑,似乎想吓唬葉桦。他竟然想這樣徒手活捉葉桦。

葉桦臉色蒼白,腿不停的發抖,眼中盡是恐懼,但內心卻是一片冷笑。

當趙濤距離葉桦一米距離時候,葉桦眼中閃過一絲寒光,臉上的驚恐也不見了,反而浮起一張嘲諷的笑臉,原本始終凝聚不起來的火球,竟一下子變大,最後突兀地由原先的黑色轉化成金色,金色的火球懸浮在葉桦的手中。

趙濤也看到了這一幕,他是有能力直接擊殺葉桦的,但是心中冷笑,想到:“一個火球就想破壞我的護照,當真癡心妄想。”雖然葉桦這個火球顏色有些不一樣,但是又能怎樣,說到底只是一個鬼奴修士而已,攻擊力又能怎樣。

“驕陽怒火”

葉桦将金色火球扔在趙濤的身上,同時拿出一張紅色的符咒,直接對着趙濤一拍。

金色的火球直接撞破趙濤的防護罩,讓趙濤臉色瞬間發生改變,想做出反應,卻有些慢了,金色的火球直接落在他的靈魂上,頓時血肉飛濺,金色的火焰瞬間燃燒全身,“啊。”趙濤痛苦地發出一聲喊叫,剛想發出一擊法術,直接将葉桦擊殺,但緊接而來的東西讓他沒有這個能力,一條紅色的火龍襲來,身上帶着恐怖的火焰,撕咬着他的靈魂,從他的胸口穿過,如同助燃劑,火焰更甚,在一瞬間便将趙濤泯滅,靈魂化作飛煙,而後化為點點星光,直接消散。

這條火龍正是葉桦之前購買的符咒,二階火龍符,對鬼差修士也有殺傷力,而趙濤有大意,沒有拿出防禦法器,只是給自己施展了一個防護罩,未曾料想,葉桦的驕陽怒火直接将他防護罩擊破,若非如此,兩人不知到最後誰勝誰負。

葉桦一臉笑意地望向了白景龍,只見他一臉蒼白,眼中盡是驚恐,竟和葉桦之前的模樣相像,似乎沒想過會是這個結果,見葉桦望過來,臉色變得鐵青,急忙施展着法術,轉身向着三元城方向疾馳。

葉桦淡淡地看着他,而後施展起法術追上去了,化成一道鬼影,形如游魂,正是“鬼影。”

葉桦自然不會放任白景龍就此離開,自己也要去三元城,他若離開,那自己豈不是要遭他背後的白老大追殺,眼中冷光一閃,緊緊地追着白景龍。

葉桦現在臉色雖淡然,但是心裏卻不是很好受,趙濤可是他殺的第一人,那滋味很不好受,尤其是那燒烤的肉味,險些讓他吐了出來,若非他意志堅定,強行壓下心中的滋味,現在也得吐上一會。

葉桦心中明白,這條修煉的道路,殺人是正常的事情,不是他在人界的時候,有着強大的秩序強行壓着,人界普通人的世界,沒有這樣毀天滅地,不可思議的能力,所以要擁有無上的地位,一是靠錢,二是靠權,有着安逸的晉升渠道。

但這裏不同,這裏是冥界,要想不敗與人,需要衆多資源支撐,而資源有限,人們都有強大的能力,不會向人界一般,通過商讨來解決問題,這裏的秩序,是弱肉強食,秩序由強者制定。

很快,葉桦就出現在白景龍的前方,他的鬼影可不是什麽法術都可以比的,再加上他的鬼氣比一般人更加精粹,施展法術起來威力更是漲了一大截。

白色的幻影突兀地阻攔了白景龍前進的方向,使得白景龍不得不停下來。

第 102 章 浮生一夢17

第102章 浮生一夢17

現實中, 柳葉城的一派繁華氣象,以緩慢的速度,浮光掠影般褪去。

白鹿野作為護陣之人, 心中難掩對巫神宮的“天命術”的震撼:

衰敗破落感撲面而來。

進城出城的人流消失, 塵埃滾滾,黃土漫揚, 枯木沿着原本綠枝紅花處蜿蜒,枝頭又挂上了很多數也數不清的白幡。

鬼氣陰森,一點點現身。

那肉眼看不見的一重結界,因為內外鮮明的枯敗與繁榮的對比,也終于讓人找到了蹤跡。

真正的“柳葉城”, 終于要出現了。

這都是南鳶的手筆——

只要巫神宮的神女與天官眼睛能看到“未來”,他們可以破世間萬法。

巫神宮的天命術已經這般厲害, 他們卻還想得到夢貘珠。有了夢貘珠後,這世間對巫神宮來說, 還有什麽秘密可言麽?

天命術看未來, 夢貘珠看過去,巫神宮從此無敵……白鹿野如何與這樣強大的仇家為敵?

陣法已經起效。

南鳶坐在陣中,閉目施法, 發帶與蒙眼白布被刮起的鬼風向後掠開飛揚。

她清淡隽秀, 秀美中自帶無法亵渎的聖潔。殊不知,白鹿野已悄然無息站在她身後,可殺人的手, 離她命門不過三寸。

他想救師兄妹。

他卻不想讓南鳶帶走夢貘珠。

陣法已經開始生效,他此時殺了南鳶, 打亂巫神宮的計劃,和師兄妹一起逃去千山躲避巫神宮的追殺的可能, 到底有多大呢?

江雪禾與缇嬰願意嗎?

南姑娘一心救人,他這樣對她,應該嗎?

白鹿野靜然長立,低頭看南鳶許久。

南鳶開口:“白公子。”

白鹿野一怔。

他以為她洞察了他的念頭,心頭微緊,正想要搪塞過去,聽到南鳶說:“我乾坤袋中傳音符亮了,我此時無法分心,但又怕錯過重要消息。白公子能幫我打開嗎?我告訴公子乾坤袋的禁制口訣。”

白鹿野頓一下,輕笑:“我怎敢拒神女?”

他跪了下來,俯身傾過去,幫她打開乾坤袋。

他依然有無數次機會在此殺人,他跪在南鳶面前,與她呼吸寸息之間。他看不到她蒙眼白布後的眼睛,不知那雙眼是閉着還是睜着,他只是直勾勾地盯着她。

他手指擦過她腰際。

她輕輕躲了一下,又定住。

南鳶心頭生起些古怪感,讓她一時于施法上停滞。她聽到白鹿野輕暖的帶幾分笑的聲音:“好了。”

乾坤袋落入了他手中。

他可以殺掉她。

南鳶已在命運中看到,她沒有阻止。他若動手,她亦有反擊之力——她來此,不僅為救小嬰,也為了拿到夢貘珠,回巫神宮覆命,得到許可,回主宮晉升。

但白鹿野沒有動手。

在她的沉靜中,白鹿野拍亮了那道傳音符。

李神女焦急中帶着欣喜的聲音響起,驚醒了他們各自的異夢——

“南姑娘,我不放心夢貘珠之事,再次為你蔔算。方才,有一個厲害人物來了巫神宮,我蔔算之下,此人可助你。

“如今,他已在我拜托之下,前去柳葉城幫助你們除掉柳輕眉、拿回夢貘珠了……你們見了他,就明白了。”

南鳶與白鹿野雙雙一怔。

什麽人,會是他們見了面就能明白、來幫他們拿到夢貘珠的人?

幻境中,江雪禾三人尋了一山洞。

柳輕眉在這個夢中過于無敵,又十分清楚他們的軟肋在哪裏。江雪禾設的掩藏氣息的結界只支撐了一個時辰,就再次被一道天雷劈中。

這代表柳輕眉找到了他們,很快就會追殺而來。

同時,夢中的所有凡人都不再是凡人,變成鬼怪來殺他們——因這些人本是活人,他們反而不好動手。

夜殺是無謂殺戮的。

但江雪禾禁着他,威脅他。

夜殺困惑于江雪禾為何束手束腳,在乎他人生死,為何不直接殺個痛快?若二人真是同一人,夜殺無法想像自己的本體為什麽會變成一個婆婆媽媽的好人。

先前缇嬰醒着,他以為江雪禾是在缇嬰面前做個樣子。而夜殺本就想讨好缇嬰,他誤會缇嬰是一個善良心軟的小姑娘,便也不殺人。

但是這三日奔跑,缇嬰燒得厲害一直不醒,江雪禾又何必繼續僞裝?

除非江雪禾本就不想殺無辜人。

悶雷再響,江雪禾與夜殺說話時,語氣冷淡,雖溫和,卻不複平時的耐心:“我去會一會柳輕眉,拖延時間。你繼續照顧小嬰。”

缇嬰蜷縮着身子,被蓋在一張男子外袍下,只露出巴掌大的臉。

這巴掌大的臉上,冷汗淋淋,緋紅密布,看着十分可憐。

江雪禾先前試着為缇嬰輸送一些靈力,但她此時靈根封閉,陷入夢魇,只能等。

夜殺正跪在旁邊,專心為缇嬰拭汗。

他聽到江雪禾要出去對付那柳輕眉,不禁煩躁:“到了這個地步,你應當看得出來,你打不過那個柳輕眉。你還不肯和我合二為一?”

江雪禾:“應是你來想通,與我合二為一。”

夜殺冷笑:“怎麽,怕你融入我,會失去記憶?失去記憶又何妨,我對小嬰不好嗎?只要殺了柳輕眉就是……”

江雪禾:“你以為你我相融,就能殺得了夢界之主?”

夜殺怔住:“不能麽……那你在拖延什麽時間?”

江雪禾懶得和這個半大孩子多話。

他對缇嬰有耐心,是因缇嬰可愛。可夜殺在他眼中,并不可愛。

江雪禾回頭,深深看一眼夜殺:“你不妨先想清楚,柳輕眉一直追殺我們的緣故。想清楚了這個原因,你才能明白,你我誰站主位,更值得。”

江雪禾袍袖飛揚,只穿結界,出去了。

夜殺垂着濃長的睫毛,盯着做噩夢的缇嬰,陷入思量。

此事莫非還有隐情?

他以為,柳輕眉要得到江雪禾與缇嬰,是為了殺掉江雪禾,讓缇嬰施展複活術,複活韋不應。

可江雪禾這麽說……說明還有另一重隐情,并且那個隐情,江雪禾已經猜到了。

世上自然沒有江雪禾猜得到、夜殺卻猜不到的秘密。

夜殺耐下性子,細細琢磨這幾日發生過的所有事。他漸漸尋到一些痕跡,心頭猛地一跳:

是了。

按照江雪禾和缇嬰的說法,柳輕眉在那個他沒見到的現實中,是凡人之軀;在這個夢境中,卻可以借助夢貘珠的力量作威作福。

說明現實中,柳輕眉本人的力量要勝過夢貘珠。那麽相應的,夢境中,夢貘珠的力量應該是壓制柳輕眉的。

只有夢貘珠的力量更強,柳輕眉才能呼風喚雨。那麽,現實中柳輕眉要的是複活,夢境中夢貘珠要的,自然是別的柳輕眉不在意的東西……

夜殺沉下臉。

他想到那是什麽了。

缇嬰仍被困于噩夢。

她心中已經焦急,生怕自己遲遲不醒,連累師兄和夜殺。她在做完柳輕眉的夢後,以為折磨終于結束,便舒口氣等待清醒。

她甚至洋洋得意,想自己沒有用多少靈力,這次夢境應該很快會醒。

她卻忘了,她的靈力在先前打鬥中已有枯竭之态,枯竭之際施展大夢術,大夢術耗費的靈力再少,她也難以支撐。她深陷于噩夢,未嘗不是一種大夢術對她的保護。

不知足的缇嬰在心中罵罵咧咧,不可避免的,被拖入了另一重夢境。

“啪——”

睜開眼,夜空中綻放的煙火,絢麗爛爛,鋪滿她的整個視野。

她怔忡間,又被面前放大的青年相貌吸引。

唇齒間的異常碰觸,讓缇嬰心頭跳起。

接下來,缇嬰注意到青年鬓角的潮濕、睫毛與面容上的水漬,還有那貼着自己的,潮濕衣料。

缇嬰聽到自己控制不了的聲音嬌嬌甜甜,在唇齒之間模糊地響起:“師兄,喜歡嗎?”

缇嬰後背出了汗 ,血液逆流,又不知道這個自己是怎麽做到的——親吻間還能清晰地說話。

必然技術高超。

缇嬰知道自己果真陷入了前世舊夢中,自己此時,必然又變作了那個魔女缇嬰,欺負那個總和她在一起的仙人師兄。

她沒眼看。

可她待在自己的身體中,懵懂純情,對自己不懂的畫面,會偷偷睜開一只眼,悄悄地看。

魔女缇嬰後退一步,看江雪禾面容潮紅,神色卻清淡。

她輕蔑地扯嘴角,笑了一聲。

魔女推開江雪禾,背手便繞出之前所站的樹下,朝着熱鬧熙攘的人間街巷中走去。

躲在她身體中的小缇嬰,看到仙人師兄沉默了一下後,跟了上去。

咦,原來師兄前世中,對缇嬰也這樣耐心啊。

不,有一點不對……

被困入噩夢的缇嬰觀察着這個仙人,一點點察覺到了微妙的區別。

上一次入夢時,缇嬰只将江雪禾當做哥哥,看到魔女與一個仙人那樣厮混,她驚恐又害臊,不明白他們為什麽要那樣。

她那時并不敢多看仙人。

而今她對江雪禾有了其他心思,她直勾勾地觀察這個師兄的前世,便發現這個仙人師兄,與現實中的師兄,還是有很多區別的。

他是青年相貌,臉容沒有毀過,聲音沒有毀過,歲月在他身上呈現最完美無瑕的一面。他只消站在那裏,冰清玉潔,谪仙人風範十足。

可他其實很冷淡。

遠比……缇嬰現實中的師兄江雪禾冷淡得多。

比如此時此刻,魔女缇嬰轉身離開,若是現實中的江雪禾,便會亦步亦趨地追上,會不斷地哄、不斷地試探她不滿意的地方在哪裏;她若臉色太臭,他也不會主動找罵,而是會在一個個小攤販前駐足,買一些師妹喜歡的零嘴玩具,帶過去逗弄小師妹,讓小師妹重展笑顏。

仙人江雪禾卻不會。

他只是跟在魔女缇嬰身後。

他什麽也不做,什麽話也不說。

不知魔女如何想,缇嬰看着,已經覺得此仙人沉悶無趣,不如自己的師兄鮮活生動,對自己好。

魔女必然也覺得此人無趣。

然讓缇嬰意外的是,魔女在人流間停了步,回頭看身後的江雪禾。

她傲慢的臉上,浮起一絲促狹笑意。下一刻,一重帶着魔氣的攻擊卷向仙人袍袖,在他發間輕輕一繞。

仙人偏頭間,他的發冠便被一陣風吹跑了。

魔女樂不可支。

缇嬰:“……”

不懂你們。

怎麽還不放我離開?

魔女的捉弄,讓仙人江雪禾的眉眼在起初的怔忡後,柔和了一點。

他道:“別鬧了,小嬰。”

魔女沉下臉:“是你非要跟着我,你若不開心,離開便是。”

仙人眉目低垂,溫潤清致:“我幾時不開心?”

魔女輕慢地笑一聲,似嘲弄:“是,你哪裏在乎別人怎麽想,你只在乎你自己。”

仙人:“我在乎你。”

魔女:“你這種誘哄的語氣,以為我入了魔,就再聽不出嗎?師兄,你根本不通情——我怎麽成了魔,才看得出來呢?”

仙人知道她成魔後,被魔氣所控,脾性經常失控,忽冷忽熱,對他也時遠時近。

他不在意這些,只溫和道:“大夢術進展已經一半,我們先嘗試着,送天闕山的師門鬼魂入輪回,如何?”

打蛇打七寸。

無論前世今生,他都知道她的軟肋在哪裏。

那個魔女低下臉,沒有吭氣。

可缇嬰待在她體內,缇嬰知道她心軟了下來,她還在反省她是不是越來越失控,越來越難掩對仙人的嫉妒、欺淩之心。

怎能不嫉妒呢?

她原本也有大好資質與未來,甚至比他更好。

可他成了仙,她卻堕魔。堕魔的人沒有未來可言,她除了報仇,什麽也不想。

缇嬰體會着魔女的心情,又盯着這個仙人江雪禾。

她因無事可做,便一直盯着仙人。

她捕捉到仙人又一次與師兄的幾分區別——

在魔女與他吵架時,他睫毛一瞬間低下,及時掩去了他的幾分“困惑”。

他一貫做着溫和的、順着魔女的模樣,但是,缇嬰心間冰涼,呆住了:他其實根本不懂魔女在吵什麽,氣什麽吧。

他确實如魔女說的那樣,不通人心,不在乎他人,也沒有感情。

所有的溫和,都是做給魔女看的。

……這,怎會如此?

魔女與仙人的一段孽緣,竟建立在仙人無心之上嗎?

……那仙人為什麽還為魔女做那麽多?

為了渡化?

這麽……高風亮節的嗎?

不行。

她得多看看。

缇嬰不再着急擺脫噩夢了,她要弄清楚輪回轉世間,師兄是怎麽從一個沒有感情的人,變成今天這樣知情識趣的好哥哥的。

仙人與魔女在一起淨化冤魂,送魔女曾經的師門被害之人入了輪回後,仙人與魔女之間,感情好了很多。

這段時間,應該算是一段蜜裏調油的日子吧。

雖然魔女依然經常嘲諷仙人,雖然仙人依舊經常不懂她在氣什麽,卻因為各自有意識的退讓,而看彼此都順眼很多。

讓缇嬰放心的是,魔女一心殺仙門中人,一心報仇,她氣起來時折騰仙人,卻因為仙人的溫靜安然,大部分時候,魔女并不強迫仙人做什麽。

那二人一起行于凡塵人間,一起繼續商讨創出“大夢術”。

缇嬰看着大夢術自己所熟悉的篇章,在二人的切磋商讨間,一點點現出輪廓。

魔女得到魔物們的消息,便要去殺仙門中人。

仙人跟在她身邊,會将那些不牽扯因果的、沒有參與天闕山滅門事件的修士送走,而參與天闕山陰謀的修士死在魔女手中,不算魔女的孽果。

魔女起初因此事與他大打出手。

後來她堕魔得厲害,神智經常不清,分不清自己在做什麽,仙人又在耳邊不斷念叨,魔女便默許了他的救人。

魔女有時候看着仙人,心中會生起迷惘之心,會想着待殺光所有仇人,她是否願意跟師兄回去?

天闕山沒有了。

但是還有千山。

她是否願意讓仙人約束自己的魔性,困住自己的魔性,被他關進千山呢?

她已然有些松動,對師兄的昔日情愫,有些被找回來。

她亦會趴伏在他肩頭,看他靜默修行,就如同他還在千山,她還在天闕山中一樣。

但是發生了一件事。

魔女在追殺玉京門弟子時,聽到了一些消息,又從一些高等魔中,證實了那個消息的可能性。

她将仙人哄騙走,自己去大開殺戒,将一路逃出來的仙門弟子屠殺幹淨。

仙人趕到時,白色裙衫、緋紅發帶的魔女坐在屍山血海間,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仙人面容沉靜。

他微有失望,語氣卻還是平靜的:“缇嬰,你又開殺戒了。我渡你多少次,你都屢教不改,是麽?”

魔女缇嬰大笑。

她笑意深深,浮在眼中。那笑意,又幾點淚光。

她偏頭看仙人,輕描淡寫地彎唇,好像說閑話一樣:“師兄,我最近聽到了一個消息,不知道你可否幫我證實一下。

“師兄,你是天道化身嗎?”

仙人微微擡起眉眼。

他靜立于罡風間,一言不發,已然說明一切。

屍山上的缇嬰站了起來。

發帶飛揚間,垂至衣擺處,素裙擦過一地血紅,她手中劍氣,直指他:

“你是天道化身嗎?

“你在千山修行,心無波瀾,卻被我攪了清靜?

“我說你以前如同死人一般,我怎樣對你你都不在乎,你現在怎就突然在乎了?

“天闕山的滅門你知道,我的入魔你也知道,玉京門所作所為你依然知道。我說這世間,我的師父師兄師伯們修行已經十分有天賦,成仙卻依然要花數百年數千年時光,你卻幾十年就成仙……

“是因為你本就是仙,對不對?”

仙人半晌道:“不是你想的那樣。我不會害你。”

缇嬰笑問:“那你來到我身邊,目的何在?

“我是你的凡心一點嗎,師兄?

“你高高在上俯瞰凡塵千年萬年之久,仙門滅門魔氣縱橫,皆是你默許,皆是你認為的‘有序’。那你找我做什麽呢,師兄?

“我永不會順從你,被你渡化的!”

第 87 章 美江山(八)

楚晔伸手攬住阿媛,兩人耳邊是呼呼的風聲,心卻少有的地安寧。

阿媛提劍刺入崖壁,攬月收勢不住,帶着兩人繼續下墜,劍身與石壁摩擦,濺出火花,漸漸變得通紅,劍柄發燙,灼得手心通紅。

楚晔出手幫她握住劍柄,同時發力,劍又入崖壁數寸。墜勢漸緩,最後終于停住。

兩個向下望去,依然白茫茫地深不見底。

“抱緊我。”楚晔道。

阿媛依言伸出雙手用力環住他腰。

楚晔雙手握劍,提起一口氣,用力将劍拔出。

兩人再次墜落。

眼見快到崖底,他再次猛然發力,用勁全力,将劍身狠狠插入崖壁,幾乎全劍沒入。兩人的墜勢帶着攬月,足足又向下掉了數丈,離地四丈才停住。

楚晔喘了口氣,“跳”,護住阿媛,向下躍去。

“噗”兩人掉入雪地中。

死裏逃生,阿媛大大地松了口氣。

“晔哥哥,沒事了。”

可身後的人毫無動靜,血從他身下蔓延開來。

阿媛惶恐地伸手去探的傷勢,胸口一個大大黑色掌印,肋下的傷口迸開,“泊泊”地冒出微黑血水,血水流入雪中,瞬結成冰塊。

阿媛扯下大塊裙裾,顫着手,先替他包紮好傷口。這時他的胸口結起了一層薄薄黑色的霜花,霜花慢慢向四周蔓延,身子也逐漸變冷。

阿媛用力地搖着他身子,哭喊着:“晔哥哥,你醒醒,晔哥哥……”

那麽熟悉的哭聲,是阿媛又在哭了,楚晔想擡手替她擦擦眼淚,可一動也動不了,渾身的血液像凍住,冷得他只想就此沉睡過去。

“晔哥哥,求你別死,別留我一個人……”

“你若不在了,留我一個人,我該怎麽辦?晔哥哥你不一樣,跟別人不一樣……”

阿媛撲在他身上,緊緊地抱着他。溫熱的淚流進胸口裏,他終于擡起一只手摟住了她。原來是不一樣的,真好。

“晔哥哥。”懷裏地人驚喜地擡起一張哭花了的臉龐看他。

“扶我起來,運功療傷。”楚晔開口道。

楚晔用自己的赤陽神功去化解冰玄掌,約二盞茶的功夫,身上的寒霜漸消,身體也漸漸泛熱,自己都能感覺到血管裏的血液在周身緩緩流動。

突然氣血受阻,胸口一陣劇痛傳來,口中漫起了腥甜,一瞬間徹底失去了知覺。恍惚中他聽見一聲膽裂魂飛的哭喊“晔哥哥!”

楚晔再次醒來時已是深夜,在一處背風的岩石下。

阿媛将襖子蓋在他身上,自己則蜷在他懷裏。身上似松快了些,他張了張口,口裏泛着濃郁的血腥味,便不再開口,摟緊懷裏的人。

還好,我回來了。

懷裏的人無知無覺,楚晔垂眸看她,可這雪夜裏,連一絲月光也無,漆黑一片伸手不見五指。将自己臉頰心驚膽戰地湊近,一觸之下冰冰冷冷的。

薄唇微顫,移至頸間,微弱的脈動傳來。緊貼着這一絲脈動,心中稍慰,急切地想着,該如何盡快從這茫茫雪海脫身。

這時,遠處出現一縷微光,微光沿着兩人的腳印向這邊急速走來。

蕭雲煦舉着火把,二步并成一步,走到他們面前。

借着火光,兩人都看清了阿媛蒼白地幾欲透明的臉色。

蕭雲煦撲到阿媛面前,伸出手指觸她的頸脈,觸到脈息後才大大松了口氣。托着她纏着厚厚布條的手腕,看向楚晔,目光如冰堆附骨,冷得可以殺人。

楚晔口中的血腥味郁發濃了,熏得他心髒一抽一抽地疼,全身都反胃。

蕭雲煦狠狠地将火把插入雪中,從衣服裏抖出各種瓶子、膏藥撒了一地。撿出幾個瓶子,倒出各種藥丸,統統塞入阿媛嘴中,塞了人整整一嘴,見她吞不下,又手忙腳亂地拿起一個瓶子,托起她頸脖,把瓶裏的水全倒人口裏,“咕嚕,咕嚕。”用力晃蕩她幾下,藥倒全咽下了。

随後,扔過一瓶傷藥來,毫不客氣地扯下楚晔身上襖子,全蓋在阿媛身上,執着火把,背起她往木屋走。

三人行了個把時辰,終于到了木屋。

一進門,楚晔脫力地倒在地上,胸口一陣劇痛,扯開衣服一看,胸口的黑色掌印,泛着黑氣隐隐有再度蔓延之勢。

蕭雲煦跑過來一看,神色青青白白幾度變幻一番後,去了藥架上,翻來覆去地找出了一個冰盒,遞給他。

楚晔打開一看,竟是一株藍雪蓮,拿起來便放入口中,嚼幾下就一口吞下。他才不要死,留下阿媛一人對着別的男人,才不要,休想!

蕭雲煦在屋子裏拉起一道簾子,終開口對楚晔道:“媛妹妹怕是凍壞了,你先替她搓搓身子活活血,我燒桶水給她泡個藥浴。明天一早你便帶她下山去,失血過多若無良藥,怕撐不了多久。”

見他愣着不動,改口道:“那我來替她搓身子,你去燒水!好歹我正兒八經地與她成過親,不像你名不正言不順,沒名沒份的……”話說着便伸手來扯阿媛的衣帶。

“我來!”楚晔慌忙擋住他的手。

他倒不再糾纏,轉身出去替兩人拉好簾子。

“我打一歲不到就記事了,且過目不忘……”

簾外傳來蕭雲煦的聲音。

“從記事起,我就知道,若是有了弟弟我便可以去死了……”

“我被關在一間屋子裏,嬷嬷看着我天天抱怨,從她的抱怨中,我知道了我娘是皇帝的妃子容妃,因我天生異瞳與常人有異,怕會壞了她的恩寵,所以一出生便被遺棄在宮外,還謊稱被人下毒生了死胎……

有一天,嬷嬷很興奮,說容妃生了健康的新皇子。她奉命殺了我後,便可以拿了錢財遠走高飛了,然後她便拿枕頭捂住我……

我醒來時,已被娘親抱在懷裏,她對爹說我長得很好看,可不可以當兒子養。爹說,好,那便叫蕭雲煦吧……

于是我跟着爹娘,去了北疆。

爹和娘很快便發現,我與常人有異,不僅綠瞳還過目不忘。娘很興奮,開始教我識字,三歲多時我幾乎能讀懂數十本書。爹閑着沒事,便讓我背各種武功秘籍,還常抱我出去,向人炫耀自己有個聰明的好兒子。

六歲時一次貪玩,我落入水中,被正好路過的軒轅宏救了。我和他成了最好的朋友,也是唯一的朋友。分別時,他送了我一只大雕,這只雕每二個月替我們傳一次信,直到如今。

後來,娘親懷了妹妹。她問我,妹妹該叫什麽好?我說,妹妹會是天下歸漂亮的妹妹,便叫她媛吧,婵媛的‘媛’。娘說,好,那便叫蕭雲媛吧。

可是有一天爹出門了,家裏來了好多人,又哭又鬧地,娘親氣得早産生下了妹妹。妹妹生下不久,家裏便來了很多黑衣人,見人就砍。娘親死了,徐嬷嬷帶着我和妹妹在侍衛的保護下逃了出來。可他們一路追殺過來。侍衛越來越少,我與妹妹和徐嬷嬷失散後被黑衣人抓到了。兩個黑衣人本來也要殺我的,但聽到我叫雲瑤為娘親,便說,先帶回去再說也許有用。這樣他們便把我帶回了方丈。

在山道內,兩人不知為何争吵起來,愈吵愈烈,最後兩人關了山道門,打算在這裏決一死戰,結果兩敗俱傷,都死了。我有過目不忘之能,重新開了機關到了方丈之地。

我不敢去人多的地方,于是一直在深山裏逗留,後來遇到一個綠家的老頭,他分了一間木屋子給我,我便住了下來。

老頭從來不與人來往,也不說話,每天天不亮就出門種田種地,一直忙到深夜才回來,第二天亦是如此。年年月月日日如此。他種的糧食蔬菜只留下一點口糧,其餘的就放在地裏爛掉後繼續種。

一次偶然的機會,我偷偷進了聖殿,裏面有好多書,武功秘籍,醫書、毒經……。于是我常去那兒看書。

想不到,方丈之地人雖出不去,但軒轅宏的雕卻可以找到我。我和他兩個還是二個月一封書信。

這樣一過就是十四年,有一回軒轅宏問我:有沒有一種無色無味可以讓人立即死掉的毒?

他說想讓他弟弟死,因為弟弟的母親害死了他娘親,還搶了原本屬于他的皇位。他恨死了弟弟。他倆個只能活一個。我當然不想軒轅宏死,他是唯一個能和我說話的人。

哥哥和弟弟只能活一個,我希望哥哥能活。

于是我去聖殿翻遍了古籍,終找到一種用枯葉藤制成名叫“黃泉水”的毒藥,可服了黃泉水,并不能立馬致命,而要過三五年等心髒衰竭而死。我又在古籍中找到一種長在極寒之地的稀有毒藥長生鸩的果子鸠羽。鸩羽能溶于“黃泉水”,它雖能稍緩“黃泉水”之毒,讓中毒者能延長三四年的壽命,但由于它是劇毒,只一滴便可立即致命。于是我在方子裏加了鸩羽一毒,并将寫好的方子通過大雕帶給了他。

十四年一到,血陣失效巨石山道通了,王家黑衣衛又出去找妹妹了。我偷偷地跟在後面,看到了開門的機關,找了個機會出了方丈。

出了方丈後便在集雪見到了軒轅宏,軒轅宏找到了枯葉藤和鸩羽,配出了我寫的黃泉水。然後他回了大業,我到去了珉楚。

我一到珉楚便聽說,弟弟皇帝滅了蕭家,爹和妹妹都死了,于是我就打算去皇宮殺弟弟。

我混進皇宮遠遠地見到了弟弟,他每天開開心心地陪着一個姑娘玩,真快活吶……可我卻是孤寡一人。後來才知道,那姑娘便是妹妹,可是太晚了,我犯了大錯。

當我正想着怎麽殺掉弟弟時,又聽說爹是自盡的,妹妹是不小心被火燒死的。我不知道要怎麽辦了。

這時軒轅宏來信了,說他弟弟吃了毒藥居然沒死。不僅活得好好的還懷疑是他搗鬼,處處針對他。他現在在大雪山讓我過去。

于是我來了木屋,見到了軒轅宏。他一直在嫌棄自己武功太低打不過弟弟,不然便可以直接上前打死他,幹脆又省利。

我問他,什麽武功最厲害?他說是赤陽神功。我想到了在聖殿裏看過玄冰神功的秘籍,它與赤陽神功相互克制,而這裏又極冷,是練玄冰神功的好地方。我憑着記憶把玄冰神功默給了他。他大喜過望,天天練。沒幾天他又不耐煩了,玄冰神功得練上數十年才能有所成,他嫌慢,問我有沒有速成方法。我說以毒練功可能會快些。于是軒轅宏就找來很多毒物來練。我提醒他,這樣可能會反噬,但他說,只要他弟弟能死,他自己死了也無所謂。

不過小半年,軒轅宏便略有小成,他很高興,下山急着殺他弟弟去了。

我一人在木屋裏等了數月,按奈不住也下了山。一下山,便聽說弟弟又要成親了。人家還說,上次他是騙妹妹成婚,乘着婚禮滅了蕭家,爹是因為心裏不好受才自盡的。于是我又想殺弟弟了。

我來到楚都,所有人都在說,妹妹沒死被弟弟休棄了,跟着軒轅宏的弟弟軒轅睿回業國了。

我一路去追妹妹,又聽說妹妹是雲族寶藏的鑰匙,我想王家人定會像十五年前一樣逼雲族人回方丈的。

在玉峰山下,先遇上了軒轅睿,他被軒轅宏重傷,黃泉水發作心髒衰竭眼看不行了,還令屬下不要管他,去救妹妹。原來軒轅宏的弟弟是個一心護着妹妹的好人。而我卻毒害了他,我是個壞人。

軒轅宏騙了我!

我在玉峰山山腰遠遠地見到了妹妹,原來她便是楚宮裏那個姑娘。她聽到先生軒轅睿死了,那麽傷心。被那麽多人逼着跳了血陣。是我害了妹妹。爹和娘親定會對我很失望。

于是我趁人不察沾了妹妹落在地上的血,也跳了下去。

在彼岸坡下找到了妹妹,她傷得特別重,幾乎快死了。我把妹妹帶回了家,可我醫術不好,治不了她,只好讓王家人找到她,讓他們找好醫生給她治,後來顧随安來了,把她治好了……

三年來,我幫妹妹滅了王家,散了寶藏,她想要做什麽,我都願意幫她,包括殺軒轅宏。但我最想殺的是你,因為你是害妹妹最深的人。”

楚晔手一頓,又聽他繼續說:“可我明白,我若真殺了你,妹妹會和我一樣難過……”

話鋒一轉,“聖殿裏的黃泉水方子已被我毀了,默給軒轅宏的那份也燒了。還有一點剩下的水全在我身上。世上己無黃泉水。”

蕭雲煦推門出去,聲音從門外飄來,“水燒好了……”

楚晔掀開簾子,屋內己空無一人,正中有一個灌滿熱水的大木桶,熏得屋內霧氣騰騰。心裏終是不放心,推門出去。

天色己露出魚肚白,蕭雲煦跌跌撞撞地往遠方走去,幾步後,“撲哧”倒在雪地裏,再也起不來了……

楚晔三兩步躍上前,扶起他怒吼道:“你瘋了嗎?”

“我知道,你會對妹妹好的,所以我不用再記挂她了。如今,我惦念的人都去了那一頭,我也想去找他們了……”

“你這個傻子!”楚晔赤紅了眼……。

第 85 章 坦白真相

方雲跪伏于地上,一動不動。武穆是大軍軍伍的統帥,這樣的存在,方雲相信,不可能聽不到自己的聲音。

然而,武穆侯府內靜悄悄的,沒有任何聲音。

一刻鐘,兩刻鐘……

“難道真的要讓福康公主,嫁給楊弘的弟弟嗎?”

方雲站起身來,心中終于難掩失落。他心中早想過,以武穆之尊,不大可能會理會自己。但當自己親自證實的時候,還是難掩失落。

“少爺,我們回府吧。”馬車夫道。

方雲點了點頭,登上了馬車。

“少爺,夫人在正堂裏等着您!”

方雲剛剛抵達府中,就看到華陽夫人的貼身丫鬟在門口張望,似乎等了一段時間。剛剛看到方雲,立即迎了上來,神态慌慌張張:“少爺,大事不好了。夫人知道你去大理寺的事,正在正堂等着您!”

“知道了。”

方雲心中一沉,知道該來的還是來了。以母親的性子,絕對不會贊成自己這麽做。

方雲推開侯府正門,一眼就看到了母親華陽夫人,坐在檀木桌邊,側對着自己。

“母親!”方雲硬着頭,走上前,叫了一聲。

“畜生,給我跪下!”

華陽夫人突然回過頭,厲喝道,她的眼睛通紅,睫毛上還挂着淚珠。

方雲噗通跪在母親身前,低着頭,一個字都不敢說。

華陽夫人扶着桌子,顫巍巍地站起身來,她指着方雲,氣得手指顫動不已:“你這個不肖子,你是想給方家帶來滅頂之災嗎?你知不知道,你這麽做多麽莽撞?!你父親一直在軍中備受排擠,步履維艱,他一直盡量的低調;我守在上京城,一個人維系着方家,更是戰戰兢兢,如履薄冰。如今你如此草率,你知不知道,你把方家帶到了一個什麽樣的境地,一個不小心!”

華陽夫人說着,不禁流下淚下。

方雲心中劇烈的抽搐了一下:“母親,對不起,讓你操心了。不過,請您相信我。我這麽做,是經過深思熟慮的。楊弘把大哥打得重傷,還拆散他和福康公主。無論如何,我都要為大哥讨回一個公道。”

華陽夫人搖了搖頭,傷心道:“我知道,你是想為你大哥報仇。但是,你知不知道,這麽做,不但幫不了你大哥,還要将方家陷入險境。!”

方雲低垂着頭,沉默不語。他的心中劇烈掙紮的。

“母親,你相信我嗎?”方雲突然擡起頭道,神情極其的嚴肅。

“我不相信你,還能相信誰?”華陽夫人雙目垂淚。

“娘親,你有沒有發現,自從那次大病一場後,我好像變了一個人。每天只睡少量的時間,其餘時間瘋狂的練功?你有沒有發現,我不怎麽去學宮,卻摘得了元宵文武比試的魁首。這些,你都沒有懷疑過嗎?”

方雲終于下定決心道。

華陽夫人神情一驚,方雲大變之後的變化,她都看在眼裏。方雲武道精進,還可以說是他瘋狂練功的效果,但元宵文試第一,這就有些說不通了。華陽夫人很清楚,方雲在大病之前,在學問修養上,和上京城其他士子,并沒有太大差別。

“雲兒,你到底想說什麽?”華陽夫人有些不安道。

方雲搖了搖道:“母親,你知不知道。如果我沒有棄文從武,如果我還像以前一樣,怯懦地活着。你知道我們方家的命運是什麽嗎?”

“抄家滅族!”方雲擡頭望着母親,眼中流下淚來:“我們方家三百多口人,全部在崇陽門外被斬首。娘,那一年,我二十四歲,我眼睜睜地看着你倒在我面前。看着自己的頭顱高高飛起。我的眼中,全部都是血。父親死了,母親死了,大哥死了。所有人都死了,我們方家忠于皇室,忠于朝廷,卻落得這樣的下場!”

“我恨啊!母親,你知道我有多麽的痛恨自己嗎?我眼睜睜地看着,你們一個個從我身邊離開,卻什麽也做不了!我真的好恨啊!”

回憶起前世的種種,方雲雙眼血紅,幾乎要滴出血來。

噔噔!

華陽夫人跄踉倒退了幾步,連忙用手撐住桌子,臉色一片煞白。方雲的話,對她來說,太過震動。

華陽夫人很想懷疑這一切,但方雲的神态和那雙幾乎要流出血來的雙眸,讓華陽夫人怎麽也無法懷疑。出奇的,她居然開始相信了。

“怎麽會這樣!”華陽夫人喃喃自語。她突然想起方雲醒過來時的舉動,那個時候,她還覺得挺奇怪,但只以為方雲是在向她撒嬌。

方雲深吸了一口氣,語氣平緩了許多:“我本來以為,死後會陷入長眠。但沒想到,居然回到了十四歲!我也曾經懷疑過,這會不會是一場夢。但是我漸漸發現,周圍的事情,和我印象中的完全一樣。”

“我記得前世看過的武學招式,所以我能打過李謙,打過清昶公主。我不去學宮,因為學宮裏的東西,我上一世已經學過了。所以,你看我從沒怎麽花時間讀書,卻能摘得元宵文試第一。這次歷練,前往巴林礦山。我早就知道,那裏有一對陸氏兄妹,我也知道礦山會發生暴動,而這一切,也确确實實發生了!這一切,我早有準備。所以,我才能在暴動中,存活下來。”

方雲越說,華陽夫人越是心驚。母親對于孩子的信任,是毫無保留,沒有附加條件的。而方雲說出來的一個個事情,讓華陽夫人越發加深了這份信任。

“上天,給了我一次重新開始的機會。從重新睜開眼的那一刻起,我就對自己發誓,就算死,也不能讓親人受到傷害!前一世,我們已經忍的得夠多了。這一次,我不希望再忍!任何人傷害了您或者大哥,或者父親,我都要讓他付出慘痛的代價!”方雲深深道。

“孩子,告訴娘。我們方家,到底是因為什麽被抄家?”華陽夫人吸了口氣,盡量以平靜的語氣道。

方雲沉默不語,前一世,父親被殺的罪名是,通敵叛國。方雲絕不相信父親會這麽做。

“母親,原因,我以後再告訴你,好嗎?”方雲道。

“好吧。”華陽夫人嘆息一聲,感覺人好像老了許多。方雲對她說的真相,打擊太大了。

“孩子,娘親知道你長大了,已經有自己的主張了。你去做吧,娘親會支持你的。你出去吧,娘親覺得累,想休息一會兒。”

華陽夫人顯得很疲憊,她的心裏慌慌的,如果方雲說的是真的。方家處處謙讓,都已經做到如此地步了,為何還會落得如此下場?她想不明白,真的想不明白!

方雲嘴唇張了張,欲言又止。真相,方雲可以瞞着其他人,但不可能永遠瞞着自己的親人。他知道,自己的行為,已經完全超出了自己的年齡。別人的看法,他方雲可以不在乎,但家人的感受,他不能不在乎。

“母親,你放心吧。這件事情,我自有分寸,知道該怎麽做!”

方雲對着母親叩了三個頭,然後退出了正堂。

返回書房的路上,方雲思緒起伏。前世,方家行事低調,處處謙讓。就這樣,還讓人給抄家滅族了。既然低調都躲不過,那又何妨高調。該打壓的打壓,該鎮壓的鎮壓,難道結果再差,會比前世更差嗎?

“所有欺壓方家的人,都要付出代價。楊弘,就從你開始吧!”方雲心中狠狠道。

“梁伯,動用侯府的力量,去收集楊弘的一切資料,越詳細越好。我要把他打回原型,讓他空歡喜一場!”

“是,少爺,我馬上就去辦!”

大周朝,連邊陲将軍都知道搜羅資料,何況是擁有實權的四方侯府。不一會兒,一大摞楊弘的資料,堆積到了方雲的桌上。

方雲翻開案卷,仔細的看起來。他的大腦全部轉動,楊弘的每一行資料,在他的眼中,都能提取出有用的信息。

如果誰能感受到方雲腦海裏的念頭,一定會驚駭的發現,這個外貌只有十五歲的少年,是一個極其可怕的對手!

第 83 章 ∶消失的鄭璇

靈異任務第五天,夜晚19.40分…

此刻在這間總統套房的客廳內,一衆人全都聚集于此,而這時所有人的目光也紛紛都集中在了…如今面色沉默且正坐在沙發上的鄭璇身上。

一臉沉默之色的鄭璇望着手裏的那瓶驅魔之血,随後目光就看向了何飛,而何飛則對着鄭璇肯定的點了點頭,示意她可以使用了。

不錯,何飛就這樣毅然決然的将他所擁有這瓶餘量本就不多的驅魔之血交給了鄭璇,這一行為讓其餘人的內心深處大為震驚,是的,大家心裏都明白,在這場靈異任務裏的這個鬼幾乎等于無敵,并且目前來說毫無弱點,它只要想殺誰,那被襲擊者幾乎毫無幸免之理,而何飛的驅魔之血則可以說是目前為止唯一的一個能有效抵禦這只鬼的道具,而且還是用一次少一次的消耗品,往直白了說,這瓶驅魔之血在這場靈異任務裏的價值幾乎就等同于一兩條人命的價值,所以在這場恐怖的靈異任務裏,擁有者必定會視如珍寶。

但何飛就這樣毫不猶豫的将其交給了鄭璇并讓其使用,他的這種行為可是真的讓如今的鄭璇的內心深處大為感動,而至于一旁的張虎這次卻一句話都沒說,他只是默默地對着何飛伸出了大拇指。

這時,看到何飛的示意後,鄭璇便不再猶豫的擰開了瓶蓋,随後便将瓶裏的血液倒出了一些在手裏,接着就慢慢的往自己的臉上以及身體各處都塗抹了一點,在做完這一切後,這瓶血液的餘量也不足三分之一了。

另外值得一提的是,鄭璇果然也按照了之前程櫻所提出的方法那樣,早在傍晚時分就将她的手機從高達8層的窗戶上給丢了下去,如果這只鬼真的是按照手機來定位的話,那麽或許鬼就在20.00來臨的時候無法找到鄭璇。

話歸正題,看到鄭璇做完這一切後,張虎等人心裏略有心安,随後何飛便對着其餘人說道“雖說手機丢掉了,但誰也不敢保證丢掉手機的方法能否可行,另外這個鬼的殺人特點大家應該都見識過了吧,時間就要到了,手電筒都準備好了吧?”

一旁的程櫻與趙平二人紛紛點了點頭,随後何飛又将目光看向了自從天黑以來就一直有些神情恍惚的王志強。

然而,當何飛的目光望去後,只見此刻的王志強卻依舊在沙發的角落處兩眼發呆的在那走着神,剛剛何飛的話他似乎根本就沒有聽見…

看到這裏,何飛的臉上便露出了些許不解的神色,不過随後他還是起身走到王志強的旁邊拍了下他的肩膀…

“喂喂,王老哥?”

“啊…!”

當何飛的手拍到王志強的肩膀上後,王志強頓時就猛地便打了個激靈,随後迅速擡起頭看向了站在他面前的何飛。

“怎…怎麽了?”

王志強的話說完後,何飛就神情凝重的對其說道“我是說鬼快來襲擊了,你的手電準備好了吧?”

“哦…哦…準備好了準備好了。”

說罷,王志強就趕忙擡起胳膊然後将手插入上衣口袋把他的手電掏了出來,不過當王志強做這個動作的時候…何飛身後的趙平卻注意到…從王志強的袖口所露出的胳膊上…似乎纏着一圈繃帶…

在有人的準備工作完成後,此刻的鄭璇便忍不住看了下時間…

19.59分…

看到這裏,鄭璇的面色頓時一緊,随即她就慢慢的站了起來,而其餘人也同樣如此的站起了身,并且呈環形将鄭璇圍在了中間!

滴答…滴答…時間在一分一秒的過去,此刻這間客廳的氣氛也是越來越緊張,一衆人紛紛屏氣凝神的小心的戒備着四周,呼吸之間似乎都帶有莫名的緊張與恐慌感,同時衆人的額頭上也開始逐漸流出了冷汗,因為他們知道…鬼…馬上就要來了!

“叮鈴鈴!!!”

忽然之間,之前何飛設置為20.00準時響起的手機在這一刻猛然響了起來!

而下一秒,室內的燈光果然也如預料般的那樣在一剎那間就自動熄滅了,随後整個客廳就迅速的刮過一陣讓人汗毛直豎的冷風,而同時,一聲極為可怕的女人哀嚎聲就瞬間充斥了整個客廳!

“嗚嗚嗚嗚…啊啊啊啊….!!!”

(該死的!果然…這只鬼根本就不是通過手機定位才能找到人的,之前的方法根本不正确!)

看到這種情況,此刻處于黑暗中并在之前就一直在屏氣凝神留意着四周的何飛首先反應了過來,随後就立即對着四周的黑暗猛地大吼道“快開手電,鬼來了!”

“啪…啪…啪…!”

何飛的話音剛落,随即一陣開關打開的聲音便在他的耳旁響起,緊接着數道雪亮的光柱便劃破了客廳的黑暗,同樣的,此時無論是何飛亦或是張虎以及程櫻都幾乎在手電打開的瞬間就同時将光柱照向了之前被他們圍在正中間的鄭璇所處的位置上!

然而,當數道手電照到鄭璇的位置上時,一個讓何飛與其他人全部恐慌到極點的事情發生了!!!

——鄭璇竟然不見了!!!

“怎麽…怎麽回事?鄭璇呢?鄭璇?”

何飛左側的張虎這時候也是一邊神情恐慌一邊用手電筒四處照射着客廳的四周,至于程櫻與趙平二人同樣也是面色蒼白的用手電不停地照射着四周,然而卻同樣一無所獲。

“分開找!”

随即衆人便又四散而出,并分別進入客廳四周的幾個卧室裏搜尋,不過幾分鐘後,當何飛等人将整間總統套房的所有房間甚至連洗浴間與廚房廁所都搜索一遍後,才驚恐發現,所都地方都依舊沒有找到鄭璇的身影…

看到這種結果,這時何飛的心開始逐漸的越來越沉…随即一股不祥的預感開始緩緩的籠罩在了他的心裏…因為…他記得…被鬼攻擊時被害人消失的事可是曾經在孟慶隆與劉超兩人那發生過的!而凡是消失的人最後都死了!

(怎…怎麽會這樣!?鄭璇身上明明塗抹了驅魔之血啊,可是為何…依舊會莫名消失呢?驅魔之血不是能夠克制這只鬼的嗎?但為何….)

此時的何飛越想越不理解,并且随着搜尋的無果其內心也開始越來越涼,至于其餘人如今的狀态更是好不到哪去。

而鬼至始至終除了聲音外,它都沒有露出一絲的身影,鄭璇就這樣徹底的在這間總統套房裏完全消失了…

…………

不過何飛等人的恐慌與絕望并沒有100%的實現,雖然鄭璇消失了,但是,這時的她卻依舊還活着!

此刻鄭璇正站在一片四周完全漆黑的空間裏,她很害怕,因為這時在她的視線裏除了黑暗再無他物,并且四周靜的可怕,她的耳旁也聽不到哪怕一絲一毫的聲音,黑暗雖然可怕,但最可怕的是她甚至将手放到眼前都看到自己身體的樣子,要不是腳下地面傳來的觸感以及通過手觸摸自己身體所傳來的實際觸感的話,相信她一定會以為此刻的自己以經靈魂出竅了。

随後她猛然想起來她的身上還有一個貓眼手電筒,于是便趕忙将其掏了出來并迅速打開了光源,不過讓她震驚的是…光柱的照射處卻是一片的虛無,遠處仍舊是黑暗…這一場景也頓時讓此刻的她大吃一驚!

“嘩啦…嘩啦…”

猛然之間,從她的身後傳來了一絲細微的聲音,雖然聲音很小,但在這個完全死寂的空間裏聽起來卻是那麽的清晰無比,聽到這裏的鄭璇其心髒先是瞬間一緊,随後她就趕忙轉過了身,同時手電的光柱也朝着那聲音傳來的方向照去…

而下一刻,鄭璇的瞳孔就猛然一陣收縮,本就帶着恐慌的臉色在這一刻也徹底的轉變成了徹頭徹尾的恐懼之色!同時伴随着她恐懼表情的還有她那雙在不停顫抖的雙腿…

未完待續…

第 88 章 壯大

劉辛站立在包乘風面前,看着他因失血過多而異常蒼白的臉頰,頗為動容,就在剛才,莊夢蝶已經将事情經過跟劉辛說了一遍,說到最後,幾滴晶瑩的淚珠挂在腮邊。

夢蝶一族的善良,在她身上表現的尤為明顯,看不得同伴受傷,特別是因為自己而受到傷害。

“恩,有血性有義氣,關鍵時刻能挺身而出的是條漢子!”劉辛也不禁動容,暗暗贊嘆。

不過,他很快又陷入沉思:這個人情,如何補償呢?一條斷臂,是無論如何也不能用金錢來衡量的,更何況,世家子弟,金錢對他來說只不過是一串數字罷了。

“乘風,你可願意加入我們崆峒一門?”這是劉辛最後的決定,擇徒首重人品,這是劉辛的原則,雖然弟子中有莊夢蝶這樣的妖族,但是她卻比絕大部分人還要善良。

包乘風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作為一個已經漸漸沒落的修真家族,加入門派意味着什麽,意味着一條金光大道已經鋪在腳下。

激動之下,包乘風原本蒼白的面色也紅潤起來,嘴唇顫動半天,終于說道:“劉掌教,多謝您的好意,不過,我——我還是不能答應您的要求!”

“為什麽?”劉辛一愣,他想不通包乘風因何拒絕自己,如果他劉辛開口,那些世家子弟估計會排着長隊來拜師。

包乘風看着自己從肩部以下完全消失的左臂,低聲嗫嚅道:“因為我現在是個——殘廢……”說到最後,聲音低不可聞。

“呵呵,原來是這個,誰說殘疾就不能修煉,你大可放心,只要你能夠潛心修煉,我這個當師傅的,就是用丹藥砸也要把你砸到分神期,只要到達分神期,就可以重塑形體,斷臂自然可以長出。”對于這個有情有義的漢子,劉辛越來越欣賞:崆峒就需要這樣的弟子。

包乘風不再猶豫,掙紮着給劉辛叩頭,莊夢蝶和李穎上前攙扶,卻都被他的眼神制止。

磕頭三響之後,劉辛長笑一聲,将他攙起:“好,從今以後,你就是我崆峒正式弟子。入門有先後,你拜師最晚,是為小師弟;但修行在個人,因你左臂已失,先天不足,更需加倍努力,望勤之勉之。”

感受到師傅雙手傳過來浩蕩的暖流,包乘風堅定地點頭:“弟子一定不負師傅教誨。”

随後,又一一和衆人敘禮,高大壯等人見他雖然身形單薄,但是血氣方剛,也算是個性情中人,所以毫無隔閡。

尤其是莊夢蝶,最為高興,她輕輕拍着包乘風的腦門:“小師弟,你放心,以後有師姐罩着你,嘻嘻,我也當上師姐啦……”

看到人家師徒融融洽洽,晾在一邊的老黑不由咂咂嘴:“這個崆峒很好嗎,怎麽一加入就這麽高興,劉老弟,俺也要加入!”

“歡迎歡迎,小蝶,你又多了一個師弟,以後好好罩着他!”劉辛心情大爽,跟老黑開起玩笑。

老黑一看莊夢蝶的小手蠢蠢欲動,看樣子還真想在自己的光頭上摸兩下,于是連連搖手:“劉老弟,你不會是想收我當徒弟吧,那可不行!”

“現在我是崆峒掌教,總不能你一來就把這個位子讓給你吧。要不這樣,你就當我師弟如何,這些弟子都得管你叫師叔。”劉辛忽然有了一個想法:崆峒要能圈住這兩個超級牛人也不錯。

一直默不作聲的老白忽然開口道:“劉老弟,不如這樣,我和老黑加入崆峒,擔任護法怎麽樣?”

老白可不比老黑,他心思缜密:要是在崆峒占個位子,以後要點丹藥什麽的也方便。而且這個護法也不丢面子。

“好啊,既然如此,那兩位就是崆峒左右黑白兩護法,哈哈,現在好了,都是一家人。”老白的提議正好符合劉辛的心思,所以一拍即合。

無形之中,增加了老黑老白兩個強力老妖,劉辛對崆峒的前途更加信心十足。

考慮到包乘風有傷在身,其餘弟子修為太弱,劉辛擔心遭遇血族圍攻的事情再次發生。尤其是聽老黑老白他們說,在這茫茫大海之中,有上千散修之士,其中不乏高手,稱得上是卧虎藏龍。

相對于那些修真門派來說,這些海外散修更像是真正的修真者,他們不拉幫結派,也不為了争山頭而拼得你死我活,修行的目的很單純,就是為了一朝得道,舉霞飛升。

鑒于這種情況,劉辛還是決定把弟子們安排一個比較穩妥的地方,安心修煉比較好。想想來的時候自己以為天下之大,哪裏不可以去得,現在看來,還真有點坐井觀天。

最穩妥的地方,莫若老黑和老白的神水別院,又安全,靈氣又充沛。于是劉辛立刻兵分兩路,自己和老黑前往馬裏亞納探險,老白領着其他弟子去神水別院。

雖然弟子們有點遺憾,但是聽老白說起神水別院的妙處,也就都想去開開眼界。李穎則恭恭敬敬地來到老黑面前:“黑護法,閑暇之時,弟子想向您讨教一下控水之術。”

這句話李穎在心裏憋了半天,自從看到老黑的大力水手之後,她就悠然神往。

還未等老黑表态,劉辛就笑道:“這樣的要求以後不用提,直接找兩位護法請教就成,護法護法,就是維護崆峒的道法,提升門下後輩的修為,也是應盡的職責。”

衆弟子聞聽大喜,兩位護法的本事剛才有目共睹,心中已經各自開始盤算,如何從老黑老白身上多挖點東西。

安排妥當之後,劉辛和老白一起,護送弟子下海,到了神水別院之後,劉辛就連忙返回,繼續乘着游輪前進。依照老黑的意思,直接飛過去算了,但劉辛考慮還是穩妥起見比較好,再說,大海上表演空中飛人,多少有些驚世駭俗。

萬一被那些喜歡獵奇的人拍攝到,又以為外星人來侵略地球了呢,你別說,就老黑這副尊容,說是火星來的,準保有人信。

在船上無事,劉辛也虛心向老黑讨教,畢竟有着上千年的道行,渡劫期的修為。

誰知說來說去,老黑的道法很簡單,就是一個字“練”,用心專一,功到自然成,這就是他道法的核心。

雖然知道他說得很有些樸素的道理,但是劉辛哪裏有幾千年的光陰來揮霍。

丹修一派,講究的就是前期速成,後期領悟,劉辛入道短短一年多的時間,就跨入融魄期,這對于其他門派來說,簡直是不可思議。其中的功勞,全靠丹藥之力。

聽了劉辛的講述,老黑轉動兩只小眼珠,說出一番很有道理的話來:“老弟掌教啊,你這法子俺看不大保險,根基不穩,只怕越到後面,提升越慢,還是穩紮穩打來的保險。”

劉辛也深以為然,心中暗暗警覺:看來以前确實有些急躁冒進,修為一路飙升,難免産生豆腐渣工程,要是一朝崩潰,悔之晚矣。近來靈力在運轉之時覺得有些生澀,控制不是那麽自如,想來就是這個緣故。

這其實就是一個靈力是否精純的問題,打個比方,從數量上來說,劉辛體內的靈力已經達到融魄期,但是從質量上來說,還差着一層。

現在劉辛再看老黑,也不覺多了幾分敬重,剛才樸實的話語,實在是給他敲響警鐘。

修道之路,逆天而行,稍有不慎,萬劫不複。仙路漫漫,有多少人上下求索,最後功虧一篑,倒在天劫之下。劉辛暗暗發誓:絕不會讓這樣的事情在自己甚至崆峒弟子身上發生。

……

這天,船上的大副前來報告,已經來到馬裏亞納海溝,并且取出一張防水的海底地圖。

劉辛仔細查看一會,只見整個海溝呈弧形,延綿曲折,竟然足有五千多裏,雖然寬度僅有一百多裏,但是這樣一條帶狀的廣闊區域,搜索起來,難度可想而知。

劉辛又取出自己那個所謂的“藏寶圖”,仔細對照一下,發現大致是在海溝中央附近,于是決定從那裏入手。因為無論是天一真水還是那個莫名的寶藏,都只是一個模糊的概念,需要慢慢探查。

吩咐游輪就在原地等候,劉辛架起飛劍,向前疾行,老黑則比較幹脆,任何外物也不用借助,直接就禦風而行,無論劉辛速度多塊,都不能把他甩下。

渡劫期的高手就是牛,信手拈來,不着絲毫雕琢,對天地靈力的運用,果然達到很高的層次。

一個時辰之後,兩個人就落入海中,劉辛因為有定海珠的關系,所以輕松自在,老黑也不差,使出分水訣,海水也自動分開,向兩邊飛濺,讓出一條通道,在氣勢上,還要超過劉辛幾分。

很快就下潛了一千多米,這裏就已經是一個昏暗陰冷的世界,不過并不寂靜,依然有許多海洋生物在海水中自由往來。

老黑到海裏就跟到自己家一樣,幾千米深的地方根本不在話下。所以他并沒有老老實實地隐蔽在劉辛的光罩下,而是不停地和海裏的魚蝦嬉戲,估計是本性回歸。

劉辛甚至看到,老黑拉着一頭抹香鯨的尾巴,在海裏轉悠半天,最後幹脆坐在它的腦袋上。下面那個大家夥竟然也老老實實,不知是忌憚老黑強橫的實力,還是根本沒在意這個小爬蟲。

想起了古人所說的“醉入東海騎長鯨”,原來一直以為是傳說,現在看來,多半是古代修真者偶爾的放縱。

老黑在海裏耍得正高興,忽然,被幾只十多米長的巨大觸須牢牢卷住,整個身體都淹沒在翻卷的觸手之中。借着定海珠發出的光芒,劉辛看到,原來是一只體型碩大的章魚,張牙舞爪,把老黑當作了獵物。

一旁看熱鬧的劉辛咂咂嘴:不知道誰會成為獵物……

第 88 章 降服萬獸

(更新時間:2003-12-523:47:00本章字數:5585)

随着奇特感應的消失,薩摩回神了。剛剛那種感覺是什麽?激情?興奮?這種情緒怎麽會出現在他的心中?薩摩有些困惑。他從來就不是一個易感的人,七情六欲也總是離他遠了一些,只是似乎有些不一樣了……。到底是什麽時候開始變的呢?

薩摩想不出答案,但是身上的翅膀卻提醒他本來的目的。是了,他要實驗看看怎麽利用體內那股力量呢!想到這裏,薩摩開始注意體內那股力量。沒想到這一注意竟讓薩摩忍不住雀躍起來。原來,一向死氣沉沉的力量活潑起來了!不僅如此,圍繞着薩摩四周的能量和元素也随着體內能量起舞。難道這股能量不僅強大,還能随心支配外能嗎?若是如此,那就代表往後自己可以直接使用外面的能量,減少體內能量的消耗。想到這裏,薩摩不由感到振奮,低頭看向魔獸,正想實驗看看,沒想到入目的景象卻讓薩摩愣了起來。

只見原本兇狠的魔獸們不知為何全都伏在地上,發着抖。這種突如其來的變化讓薩摩相當困惑,忍不住就想走向前看看。沒想到腳才踏出一步,一直垂着頭的魔獸們卻像知道薩摩的行動似地,伏在地上的頭都用力的上下連點,嘴裏也發出不同的叫聲。

這是怎麽回事?薩摩雖然不知道它們在說什麽,但他卻直覺地覺得他們在求饒。只是…,為什麽?剛剛還是兇惡狠戾的魔獸們突然轉性了?還是說…,它們是因為看到自己這怪模怪樣才害怕?不管到底是哪一種,看魔獸這模樣,他的實驗十成是泡湯了。忍不住嘆了一口氣,薩摩席地坐下來。

“你們怕我?”薩摩試探地問。

全部的魔獸全都不安地擡起頭,睜着驚懼的眼睛。不知怎的,薩摩似乎在它們眼中看到混合著敬畏、恐懼、慌亂、激動的複雜情感。魔獸也有這麽複雜的感情嗎?薩摩覺得有些意外,忍不住就把它們當成了人,開口詢問:

“你們今天是誰領頭的?”

此話一出,從魔獸群中後方起了騷動,兩頭魔獸穿越群獸,一左一右來到前面,規規矩矩地伏在地上。一頭是狼系魔獸,一頭是虎系魔獸。想來是虎系魔獸主威服,狐系魔獸主智謀,看來魔獸也不若一般人想像中的愚笨。

“你們怕我?”見兩只領頭的魔獸趴伏在地,一動也不敢動,薩摩忍不住又問了一遍。

兩只魔獸先是點點頭卻又馬上搖搖頭,口中發出無法辨識的音符。

薩摩聽不懂,又好像聽得懂,他試探地問:

“你們尊敬我也害怕我?”

看來他猜對了,因為這次兩只魔獸同時點點頭。

薩摩不解,迷惑地道:

“你們一開始并不是這樣!”

兩只魔獸将目光放在薩摩的臉上,但是沒敢停留,又垂了下去。

見狀,薩摩心中若有所悟,指着自己的角和翅膀道:

“是因為這些東西嗎?”

兩只魔獸稍稍猶豫了一下,接着先後點頭。

薩摩嘆了一口氣,聽圖爹爹說現在藏在他身體裏不肯出來的是神劍和魔刀,看來這點不假。若不是這等神物怎能震得住這群魔獸?

薩摩這個猜測嚴格來講只說對了一半。他不知道的是,這些魔獸除了害怕神劍魔刀所化成的尖角和翅膀之外,更害怕的是薩摩露出這種樣子時所散出來的氣息,那是讓它們完全無法反抗,必須臣服于前的權威!自它們被賦予生命時,它們就本能地必須服從這股力量。

既然這些魔獸這般害怕自己體內的神劍魔刀,自然是不可能再跟他對打。薩摩如今只好放棄原本的打算,悶悶地站起身,随手張出一片水幕,正巧擋住兩只小家夥誤射的水彈。

兩只小家夥見水彈砸到主人那了!吐吐舌頭,不敢再打,低下頭故做忏悔狀。

薩摩也不揭穿它們,反倒提醒一句:

“你們的烤豬呢?”

此話一出,兩只小家夥馬上就顧不了其他,“啊”地叫了一聲,立刻回頭找被它們遺忘的烤乳豬去了。

薩摩在心中無奈地微微嘆息,縮回身上的角和翅膀,對着魔獸們道:

“你們走吧!”

魔獸們沒動,還是趴伏在原地。薩摩不禁納悶起來,剛剛這群魔獸明明就聽得懂他的話,怎麽這會兒全都不懂了?

“你們可以走了!”薩摩又重複一次。

群獸還是照樣呆呆地伏在地上。薩摩見狀沉吟了一會兒,才又将角和翅膀釋放出來,對着群獸再次下令:

“你們可以走了!”

說也奇怪,這次摩獸們全都應聲走了,半只也沒留下。看來問題就出在這裏。這些魔獸若不是只聽他這種狀态下所下的命令,就是他必須在這種狀态下所說的話它們才聽得懂。到底是哪一種,薩摩并不清楚。

待群獸走了之後,薩摩收回角和翅膀,無奈地看着身上破成幾塊碎布的衣服。他的衣服本就不多,現在就折損了一件。看來,以後要放出翅膀前,應該要先脫掉上衣。

薩摩換了一身衣服,轉頭一看,就見兩只小精靈正吱吱喳喳地催促着雙生嘗嘗看烤好的乳豬。雙生勉為其難地伸出大爪,用長長指甲的邊緣摳出一片肉,塞進嘴裏。

好一會兒時間,雙生只是滾動着兩顆大眼球,一句話也沒說,直到兩只小精靈幾乎忍不住想開口催促時,它才搖搖頭道:

“沒味道!”

兩只小精靈聞言又開始嚷嚷。

“怎麽可能!我們不是有放鹽了嗎?”小白驚訝地道。

“是啊!我們剛剛明明放鹽了!”小黑立刻附和。

“是我放的……”雙生聞言開口反駁,只可惜他的反駁很快就消失在小黑和小白的瞪視中。

雙生委屈地瞪着大眼睛,明明就是它放的,它們剛剛打水仗去了……。

薩摩搖搖頭,走上前拍拍雙生的頭顱以表安慰,接着轉頭看了烤豬一眼。可憐的烤豬其實是一只長嘴魔獸……。薩摩看了一會,終于撕了一小片肉放進嘴裏。嗯…火候不錯,以後可以讓這兩只小家夥物盡其用,幫他煮飯去。可惜好像太……太堿了!薩摩斜眼看了一眼雙生。這麽堿的肉它為什麽會說沒味道?難道……?想到這裏,薩摩又撕了另一個地方的肉,塞進嘴裏。果然沒味道……。

“你們鹽只放一個地方當然沒味道!要均勻的灑上去。”薩摩皺眉評論。

此話一出,兩只小精靈這時卻不約而同将目光轉向雙生:

“你剛剛怎麽只放一個地方?”

雙生更委屈了,剛剛明明就不承認是它放鹽,現在又要他認錯……。雙生搖搖身體,靠在薩摩的身邊,像是在尋求薩摩安慰似的。

薩摩苦笑……。雙生其實并非這麽軟弱的“龍”,只是看在小黑小白身形小小的,總是不想跟它們争,再者兩只小精靈伶牙俐齒,龍性不喜言,自然就鬥不過精靈了。其實,它們都是他的好夥伴,薩摩嘴上嫌小黑小白煩,雙生笨,其實心裏對它們都很滿意。

伸手拍拍雙生的龍頭,耳邊聽着小黑小白叨叨絮絮地說着怎麽補救,薩摩突然覺得這樣的日子倒也滿不錯的。

經過這一番折騰,天已大亮,新的一天又到了。

※※※

密直市是巴耶帝國西大陸進入東大陸的第一個大型都市。東大陸重要的交通路線皆從密直市展開。因為東西大陸間的所有客貨往來都會經過這個都市,所以若要說密直市是東大陸首屈一指的情報消息中心,也無可厚非。正因為這種重要的交通據點地位,所以密直市聚集了衆多商賈名流,都市不斷成長,幾乎與對岸的曼魯市連成一氣。這天,密直市還是一貫喧鬧吵雜,一派繁榮熱鬧景象,只是在遠離喧嚣的市郊一處院落裏,熱鬧不僅沒有感染在這裏的所有人,反而彌漫着一股緊張沉凝的氣氛。

院落裏,四男一女老少五個人圍坐在一張石桌旁,似乎正在商量些什麽。從他們臉上焦急而慎重的表情看來,應該是一件重要而緊急的事。

五人面前的石桌上攤開着一卷皮卷,皮卷之大已經将整個桌面占滿。皮卷上畫着彎彎曲曲的線條,隐約就是巴耶帝國全國輿圖。皮卷上方約莫三厘米處,浮着一顆顆的紅點,密密麻麻地全集中在左方一角,幾顆紅點則往右一顆顆排列成一線,還有一顆紅點則在上方偏右。

“準備好了嗎?”五人當中滿頭白發,看來最年長也是地位最高的一位問道。

聞言,其餘四個人對看一眼,臉上露出難色。其中一位看來約莫四十餘歲的男子撫着下巴的短髭,開口道:

“副院長,這群人行動太快,邱藏執行長那裏負責的人又多,來不及追上。昨天下午我們已經緊急派人追上去了,如果順利今天日落前應該追得上。”

這位被稱做副院長的老人聽男子這麽說先是微微颔首,接着又露出深思的表情:

“今年這些外族人不僅比起往年多,好像也比往前要強上許多。”

另一位馬臉,約莫五十歲的男子附和地點點頭,道:

“邱藏那裏的人就是因為那群人全都過了拉普頓橋才會被甩下的。”

白發老人又看了一眼桌上的皮卷,嚴肅地問:

“都安排好要怎麽試了嗎?”

此話一出,四人又對看一眼。留着短髭的男子再次在其餘三人的示意下開口了:

“因為時間匆促,所以來不及好好計劃,大致上不外乎是以“老人”“小孩”“女子”這些容易讓人疏忽防備的角色,來引他們上勾。”

白發老人沉吟了一下,忍不住提醒道:

“龍人和精靈人都很精明,如果不夠周全恐怕沒有效果。”

聞言,其餘四人都面露難色。另一個約莫三十多歲的棕發男子忍不住道:

“這一點,我們實在無法保證。首先,時間匆促,很多設置才剛完成,沒來得及規劃完整的計劃。而且,實行的人是軍方的人,我們無法保證他們的能力。”

白發老人點點頭,似乎很能理解:

“這是沒辦法的事,學院的可以出動的人員不夠,前些日子又被軍方調走不少傑出的學生。更何況,軍方要求一定要參與我們的考試,以我們的立場也無法太過堅持。”

一聽,五人當中唯一的女性忍不住開口了。只見她皺着眉頭,憂心忡忡地道:

“副院長,我們讓軍方插手我們的考試适當嗎?我擔心他們出手不知輕重,恐怕會增添傷亡。”

其餘三人聞言也連忙點點頭表示認同。看來這種顧慮已經在他們心中很久了。

白發老人臉上露出理解的表情,卻無奈地嘆了口氣:

“培育人才的學校很難脫離國家掌控,就算是世界最著名,歷史最悠久的學府也是。”

此話一出,在座其他四人對望一眼,不吭聲,顯然也是無言以對。

白發老人見衆人不吭聲,又接着搖頭嘆息道:

“他們的想法我和院長都知道。他們想要親自挑選人才,他們不希望我們學院自己留下好人才,卻将不好的他們!”盡管可以理解,老人的語氣還是不免有些怨怼。

“難道,我們就這樣聽任他們擺布嗎?”馬臉男子忿忿地道。

聽到男子憤怒的語氣,老人環視衆人一眼,露出一抹令人玩味的笑容,意味深長地道:

“所以,這一段路的考試,我們放給他們,不要介入太多。我們真正要的人,等到學院裏,我們再來挑選!”

四人聞言,立刻振奮地連連點頭。他們都懂了。這意思就是,陽奉陰違!表面上讓軍方的人挑選,實際上的選拔還是操控在學院手中。學院有各種方法可以将成績好的以低空方式錄取,躲避軍方索求。更何況他們比軍方更有把握選出真正的人才,至于那些有能力沒潛力的人,就是大方讓給軍方,也不會太可惜。

蘭普頓魔武學院能夠屹立在魔法武術界的頂端自然有他的道理。這當中最重要的是,他們有一套密法可以試探出人的潛能。藉由此法,學院可以挑出目前成就不高,但潛力相當高的學生,避免遺珠之憾。這也是為什麽學院能培育出諸多精英人才的原因。一開始就從能力潛力來挑選,當然比純粹由測驗來挑選,準确度更高了。所以,對學院而言,他們要選的不僅是現在成就大的,更是潛能大的人。軍方既然要人,那就讓他們挑,兩邊都沒話說。畢竟軍方挑的只是目前“看到”的部分,而學院要的人,卻是未來的發展。熟優熟劣,學院的人心中清楚得很。

不過盡管已有因應之法,衆人還是不免擔心被軍方先一步指定。所以短髭男子還是忍不住反問:

“要是被他們搶走了呢?”

聽男子這麽一問,老人反倒笑了出來:

“你想我将邱藏這個賊家夥安排在那邊做什麽?”

四人一呆,接着若有所悟。邱藏是學院中有名的鷹眼,視人頗有一套。任何一個人經過他的眼前,他只要觀察一會兒,什麽斤兩也都瞧得差不多了。難道副院長讓他在後面獨挑大梁竟是有用意的?

沒等衆人想明白,老人就笑着公布答案:

“我要他瞧着呢!心性好的,本事不錯的讓他留心,派咱們的人跟着!別讓軍方的人撿了去。至于那些盡會虛張聲勢,心性差的,就讓軍方的人領去當炮灰吧!”

衆人一聽,頓時恍然大悟,原來将邱藏派到那裏有這一層用意在啊!

老人微微一頓,又繼續道:

“由我領在前頭,是為了讓那些軍方家夥将注意力集中在這裏,方便邱藏在後面操作。”

難怪他們這邊人手這般少。衆人這時不由得佩服起這個老人。當初軍方提出這項要求時,他一臉沒要沒緊的模樣,衆人還以為他不在乎,沒想到他竟然已經在心裏打好這樣的主意!看來要當上副院長沒有兩把刷子還真不行哩!

在衆人崇拜的目光中,老人得意地做下結論:

“所以,這邊這些跑在前面的人,就讓軍方動手,讓他們去碰碰釘子,消消焰氣也好!”

聞言,三十多歲的棕發男子立刻猶豫起來:

“可是…昶印已經去了……要不要叫他回來?”

老人略一思索,随即搖搖頭,微笑道:

“不需要。讓他打頭陣才不會讓軍方的人說話。去個人通知他,除非必要不要動手,只管看!”

男子點點頭,算是知道了。

第 98 章 風遁(下)

接待儀式過去之後,三代火影先是安排好漩渦一族的使者們一行人的休息,接着又送三筱和漩渦水戶一起離開這裏。

猿飛一族也算是木葉大族,但他們的宅邸也必不可能比得上羽生見過的千手宅邸,只是可惜現在千手的宅邸破敗了,再加上猿飛日斬已經成了第三代火影,所以猿飛一族這裏也就理所當然的成為了整個木葉最隆重、最顯赫的居所了。

相比于千手,羽生跟猿飛就沒什麽瓜葛了,今天事了之後,他安靜的待在那個靠近門口的走廊旁邊,準備随時接受火影的遣散命令……羽生到底還是一個比較守規矩的人,他不可能跟綱手或者大蛇丸那樣在猿飛的宅子裏亂竄。

正當羽生有些出神的靠着一面牆等待着打卡下班的時候,突然,他的耳邊響起了三代火影的聲音。

“強雷弱火,将切割的屬性發揮到極致,不管是貫穿性傷害、內部破壞還是團面狀殺傷能力方面都有着極為優異的表現……這就是風屬性查克拉乃至風遁的特性,羽生,你正在進行這方面的練習嗎?”

這人半點腳步聲都沒有,無聲無息的就出現在了羽生的背後,真不愧是“影”,潛行技能都點滿了。

“三代目……”羽生離開背靠的牆面,在火影面前站直了身軀。不過下一刻他才反應了過來對方正在說什麽,而後他視線下移,瞥向了自己的手指——只見他的兩根手指間只見夾着一片樹葉。

怪不得三代火影會這麽說,原來他正無意識的練習着風屬性查克拉的性質轉化呢。

“是的,三代大人,我正在進行風屬性查克拉性質轉化方面的練習……之前在去往大名城的時候,在與那名特殊的敵人交手的過程之中,我接觸到了風遁忍術,并且以此為契機,開始了風遁方面的練習。”接着,羽生又很坦率的這麽說道,本身這又不是什麽值得隐瞞的事情,因此事無不可對人言。

“自己摸索麽……事倍功半吧,這種事情完全靠自己來是挺有難度的。”稍作沉吟之後,三代火影說道。

盡管三筱是一個好老師,然而有很多東西她并沒有辦法教給羽生,很多時候哪怕她把一種理論、一個概念乃至一種練習方式講述的再明白,可對她的學生來說也不如一次實實在在的演示來的更有說明性。

可惜的是,三筱并做不到那樣的演示。

三代火影并不好為人師,但他也不介意随手幫村子裏的年輕忍者一個忙,接下來只見他伸出單手,平攤開手掌,然後開口說道,“看你的練習程度,已經對風屬性查克拉和風遁忍術有了最初的印象,這很好,那接下來要做的無非是不斷加大練習量而已,等你的風屬性查克拉的轉化量和轉化效率提升到一定程度時候,就能夠使用風遁忍術了。

風的特性是切割,更具象地說,就像是你把自己的雙手合十,用力擠壓在一起,然後猛然滑動手掌,從雙手之間激發出的撕破空間的力量……通過極限的空間之中短促而劇烈的摩擦而迸發出的撕裂感,這就是風遁的感覺。”

按照自己給出的說明,三代火影手掌中間逸散出的無屬性查克拉開始發生了一點點的變化,最終在他的手掌中間形成了一道旋轉的微型氣旋。他的動作很慢,以至于羽生能夠看得到他在進行查克拉性質變化的時候做進行的每一個步驟。

毫無疑問,三代火影這次看似普普通通的演示是一次頂級的教學,它使得羽生對風遁的認知由寬泛的印象延伸到了風屬性查克拉具體該如何高效轉化的方法上……只能說,三代真不愧是“忍術教授”。

很快的,火影散去了他手中的查克拉,然後接着說道,“自來也的事情多謝你的通報了,接下來也請你幫忙留意一下他的情況吧,盡管我是火影,但能在尋找自己弟子方面投入的力量也并不多,畢竟我不可能公器私用。”

猿飛日斬雖然是火影,但他絕不可能發動多少多少木葉的力量去尋找他的弟子,那像個什麽話,木葉的忍者都是木葉的忍者,又不是火影的私人仆從。

“我明白,火影大人,我會幫着尋找自來也的,如果蛞蝓能夠再次确定它之前感受過的空間位置的話,那就再好不過了。”羽生當即答應了下來,算是投桃報李,而後他又悄悄地瞅了火影一眼,明明已經沾了便宜,卻又開始讨價還價,“不過,火影大人……”

“怎麽?沒有看清楚我剛剛的演示嗎,需要我再來一遍?”火影笑着說道,對于這種敏而好學的年輕人,他并不覺得讨厭。

然而沒成想羽生卻搖了搖頭,“不是,剛剛三代大人的演示已經足夠清楚了,我都記在了心裏……我想說的擇日不如撞日,機會難得,火影大人能不能順便把土屬性查克拉的性質轉化給我演示一遍?”

對吧,教一個也是教,教兩個也是教,又有什麽不一樣呢?

甚至羽生都有點後悔了,當初火影教給他火遁的時候,就應該一并讓他把所有的性質變化演示一遍的……好吧,這麽想就有點太貪得無厭了。

三代火影:“……”

小夥子,你有點太不拿自己當外人了吧?

羽生也知道自己有點貪,不過現在機會難得,像三代火影這樣的忍界老司機,可不是随時都願意讓你上車的。

“你确定?你就不怕把知識學雜了?”

“三代目,我們是忍者,我們不會怕。”

羽生不怕自己學雜了,雜并不代表這砸,他就怕自己學不雜。羽生的特殊結印方式與其是說在結印,不如說是在重新将忍術進行編譯,在代碼重組、構成有效序列的過程,他當然是掌握越多遁術、越多忍術越好了,那樣他才會更有效率,更有殺傷力。

…………

三天之後,火影因為自來也的消失而有些雞飛狗跳,如果在戰場上,一個忍者三天還音訊全無的話,那作戰指揮部就要考慮要不要給他下死亡通知書了。

同一時間,妙木山。

自來也正跟着一只蛤蟆背後四處參觀,新鮮而滿是翠色的景色讓他有些應接不暇,不過走着走着,他終于想起了點事情。

他似乎、大概、可能、貌似……應該把自己現在正在妙木山的事情通知村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