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章 (2)

更新時間:2017-04-20 18:00:02 字數:4082

看着芯容離開,原青轉頭正要問他怎麽這麽無禮,握了手之後就趕人,卻被他先聲奪人。

“我說過,閑人勿近。”

他是說過。原青想辯駁,又覺得他不是無理,只是無情罷了。

但他有什麽義務要事事近人情?

他這樣也好,公事公辦,她工作起來也單純些,不需要顧慮其它。

對女人和對男人沒兩樣的男人,她還是頭一次碰到,不能不說有一新之感。

“請開始吧。”進門後她說。

卓因潋沒有移動腳步,瞄了一眼她的背包。“裏面有什麽?”

“筆記本和媽媽的刀。”“媽媽的刀?”卓因潋偏着頭問。

“不知道學長的工具我會不會用,就帶了幾把我熟悉的。”

“跟我來。”

他說話的語調為什麽都這樣平平的?這樣的人就算上了電視,應該也紅不起來吧?

喔,不對,原青在心裏小小糾正一下:他靠那張臉就行了。

她被帶到寬敞的客廳,正确來說是餐廳中央;那裏有幾張厚重的木頭圓桌,每張圓桌圍着六七把椅子;但室內又散布着沙發和茶幾,加上盆栽與矮書櫃的巧妙布置,還有幾盞長長的吊燈暈着溫暖的光,整個空間給人的感覺就像一個可以讓家人和朋友在假期中舒适聚會的地方。

“這裏坐。”

她依言坐在一張餐桌邊,不解他為什麽沒有直接帶她進廚房。

但她沒有問。不知為何,這個男人讓她心裏升起戒備,覺得自己行事說話都要小心。

憑良心說,只要是男人她都會有所戒備,不過這個男人居然讓她在意起自己的反應,這更讓她警覺。

他在她旁邊坐下來,背靠向椅背。“你為什麽加入食藝社?”

考驗來了。

“我想試試不同的做菜方法。”

“為什麽?”

這個問題好像很多餘,但當她要回答時才發現不管什麽答案都會有問題。如果不是對當廚師有興趣,食藝社怎能任她浪費資源?

不過,她還沒有認命到撒謊的地步。“我不是很喜歡做菜,所以想改變這一點。”

說了之後自己也吓一跳。原來把心裏不怎麽具體的念頭說出來,是這麽驚心動魄的感覺。她一直沒有真正去正視自己對烹饪愛恨交織的情感……

“你大概是我們社裏有史以來第一個說自己不喜歡做菜的人。”

“也不是讨厭,”她急急說,“只是……”她說不下去了。

他看了她半晌,“通常不喜歡做菜的人,不做就是了,你有非做不可的理由嗎?”

“有。”她簡單說。

“你該不會有老公、有小孩了吧?”

她笑了,有點酸澀。“沒有。”

如果幫老公小孩做飯是和這幾年來做飯一樣的感覺,那她可能永遠不想結婚。

默默而孤獨地在廚房裏忙,時間晚了點就會被埋怨甚至責罵,做得不合胃口也得看人臉色,永遠得不到稱贊和感謝……

這是媽媽的生活;雖然她一點也不想要,卻是确确實實重複着。

她是可以撒手不管,而且沒有誰會怪她,也許只除了她自己。

所以這一切終歸是自找的吧?

“要喝茶嗎?”

她驚覺地擡頭,剛才她是不是洩露了什麽情緒?他已經起身去泡茶了,沒有等她回答。

幾分鐘後他端着一盤茶具回來,樸拙的陶壺和陶杯上同樣有動物手續,色彩很讨喜。

“這陶器是……哪裏買的?”她忍不住問。

“我七歲表侄女做的。”

“喔。”她說,“門邊那些花盆也是,對不對?”

“對。她很喜歡做陶器給別人,送禮都是送這些。”

“很可愛。”原青由衷地說,接着睜大了眼睛。

“這家餐廳……不會是你家吧?”

“為什麽不會?”

原來真是私房菜!這是他家……這是他家……這個事實讓她不知所措。

“誰都可以來嗎?”

“當然不行。”

她居然問這種問題,真笨!他是誰啊,當然不行了。

那她又是誰,他怎麽讓她進來了?

“我以為這餐廳是請你來指導的……”

“他們轉賣給我了。”

原來他是買得起餐廳的人……他們之間的鴻溝似乎越劃越寬,感覺他越來越不只是個學長而已。

他泡茶的功夫很精練,态度從容不迫,動作溫雅;原青雖然不懂何謂茶道,但是看得出他行家的氣韻。他倒水的角度、放茶的方式,看起來像是在做一道名菜。

“廚師是什麽都要學嗎?”

他看了她一眼。她臉有些熱,怎麽覺得自己的問題聽來都很笨?

“差不多。能入口的都是食藝,早晚都要接觸。”

那是多大的世界啊,距離她家的小廚房……實在太遠了。“好了。”他示意。

她拿起小小的茶杯,覺得自己的手指特別笨拙,也不大穩;但輕啜一口以後,熱而不燙的綠茶滑入口,有些甘味的苦,熱氣則帶出香味。

真是……好喝。

原青感覺心裏定了些,舒暢了些,也溫暖了些。

為什麽他要特別沏茶呢?這餐廳對上門的客人都是這樣招待嗎?

不對,她是來受訓的,不是客人。

“這就是特訓嗎?”她忍不住問。

他沒有笑,不過她也沒期望他會。他啜了口茶才說:“這是一部分。”

但她不知道自己學到了什麽啊。“我不懂。”

“不必懂,去看、去聽、去想就行了。”

“但全國大賽——”

“比的是态度和用心。”

那她可能沒救了吧?原青在心裏自嘲。

她低頭啜茶,心裏突然想到,媽也喜歡喝茶,常常在廚房等什麽湯滾的空擋,喝着有時已經冷掉的一因為很忙,沒時間一再重泡。

媽問她要不要喝,她總是嫌冷;冷掉的茶特別苦,她才不愛。

那時,應該陪媽喝的……

她感覺他又有了動作,擡起頭來,看到他正在沏第二回,眼睛卻盯着她。

她心裏一突,趕緊揮去那些傷感的回憶。

“烹饪部分的特訓,到底什麽時候開始?”

他手下流暢的高沖沒停。“那要看你什麽時候準備好。”

天!按這樣的進度,她是不是得來好幾次?

“真的有必要嗎?我知道你很忙,全國大賽我一定乖乖比、盡令乃比——”

“這已經不只是全國大賽的問題了。”

“什麽意思?”她呆住。

“就算我見不得食藝社裏有人對烹饪有心病好了。食藝社不是我創立的,卻是我大學四年大部分的心血;食藝社像是我的家,社員也就像是我的孩子一樣,你懂嗎?”

她居然被當成孩子看待了?原青不死心。“我也是很忙的——”

“比我忙嗎?”

她被堵住了。“但這樣實在……”

“你随時可以退社。”

他那不留情面的标準語氣又回來了,令她氣結。“當廚師的人都這麽一板一眼、不知通融嗎?這種完美主義的冷血世界,到底為什麽有人打破頭也要擠進去?”

“因為只有最嚴格的過程才能造就最溫暖的食物,”他嚴肅地說,“我說過了,我做不到的,絕不要求別人。主廚做不到的,也絕不能要求副廚、領班、甚到七級之下的助廚去做。料理的世界是公平的,廚房裏只見得到努力,因為不努力的結果甚至有受傷的危險;而不努力的人一秒鐘都待不下去。最後獻給別人的,是心血的結晶,就是最高的心意。烹饪,基本上就是犧牲與奉獻。”

她被他犀利的目光釘在原地動彈不得,他的語氣堅決而不容置疑。

“其它的社團我不管,連學校的餐管系我都沒有興趣,因為很多人是照分數進來的,或者對當廚師有不切實際的幻想。但聯大食藝社不一樣。我在任內已經把它打造成一個你不必進來、進來就要苦幹的地方,就算最貴的烹饪學校也找不到我想傳承下去的這種熱情,我一定要為這個造就我的社團保住這種熱情。你聽懂了嗎?”

原青覺得呼吸困難,只能點頭。“我、我聽懂了。”

她從來沒有想過這個社圑對大家的意義,只是自私地想随意做自己想做的菜而已,如果她真的想留下來……

她想嗎?她又能嗎?

她已經發現最後的決定權根本不在她手上。

“第一步,你要想清楚烹饪對你的意義。你為什麽要做飯?除了要喂飽自己、喂飽別人以外,還有嗎?”

她遲疑了一下,才慢慢點頭。

“你還沒想清楚。”他說。

“我以前沒有想過。”

“那從現在開始想吧!對你沒有意義的事沒必要去做,那是在浪費卞命。雖然烹饪是我的生命,但天底下多的是可以做的事。如果你一有時叫不是想往廚房跑,而是想做別的事,那廚房就不是你非進不可的地方。”原青覺得心很亂。

非做不可的事、非進不可的地方……她一直覺得自己沒有選擇,必須照顧家人,因此覺得食藝社可以讓她放松,但他的食藝社根本不是可以讓她放松的地方。

那為什麽……想起必須離開,卻讓她滿心不願?就只為了咽不下一口氣?

“不,我一定要進廚房。”她擡起頭直視他。

“因為別人要你進?”

“不,是我自己要的。”

“為什麽?”

“我……有我自己的原因。”

他看了她半晌,那雙利眼似乎什麽都不放過。“好,你不必告訴我,但要時時告訴自己,別忘了那個理由。開始特訓以後,你最好不要想半途放棄。”

“我不會的。”原青肯定地說。

“很好。這只是第一步,”他站起身,“帶着你的刀跟我來吧。”

她也起身;感覺這第一步,像是已經跨越了一座山。

第 3 章 ☆、亡家(上)

叛軍攻城後第三天,便昭告天下:姜國國君妫重昏聩無道,不問民苦,不理民生,致國貧民瘠,天降大旱以懲之,斯人卻不加檢點,橫征暴斂,變本加厲。其弟淮安王妫止悲憫衆生,不忍蒼生為其所苦,悍然起兵,推翻暴.政,破舊立新。新君即位,改年號為祁越,大赦天下,即日起,開放南門,供出入皇城。

皇子面如沉水聽容六念完诏告,嘴角繃成直線。

皇子的神情太過可怖,容六駭的直往我身後藏。我摸摸她的頭,垂頭不言語。這布告一出,怕是舉國動蕩。

敵人已經有所行動,我方也得作出反應了。

我相信,皇子會做出他該做的決定。即便那個決定要他罔顧父母兄弟的性命,有悖他一直以來所接受的忠義仁孝之道,即便那個決定将注定他今後颠沛流離的命運,将壓下複興一族一國之千斤重擔。可只有那個決定,能真正保全他一族唯一的希望,能保全他一族僅剩的尊嚴,也只有那個決定,能給他活下去的理由和勇氣。

不負所望,皇子沉默片刻後,沉聲道:“收拾東西,出發。”

不管皇榜上說的多麽好聽,在經歷過一場浩劫的皇城百姓看來,不論上屆君主是昏是明,天下有多麽民不聊生,至少自己所在的城市安居樂業,但是叛軍攻城的恐慌和災難卻是直接踩在自己生活的這片土地上的,叛軍的一朝攻進接着兩日封城搜捕,百姓人人自危。聽聞南門開放,很多民衆紛紛舉家離城。

我們來到城門時,看見的便是泱泱的人頭,烏拉拉擠在城門前,而城門緊閉。

“怎麽回事?不是說南門開了嗎?”容六拉過旁邊的人問,旁邊的人搖搖頭,也不清楚。

容六回過頭來看我們,用眼睛發問:難道有詐?

我搖搖頭,不該呀,城門口這麽多的人,難道他們想一網打盡?我們三人的僞裝因該也沒有暴露,我今天可是下了重功夫在我們三人的臉上呢。

我轉頭去看皇子,他正凝視着斜上方,眼中是……震驚?

我沒見過他臉色這樣情緒化,驚訝的順着他的目光看過去,忍不住倒吸一口氣:“那是……”前國君國後,還有皇子皇孫們!

他們被綁在城門上豎起來的木樁上,身上盡是鞭痕刀口,衣服泅滿血水,奄奄一息,昏迷不省人事。

“什麽東西?”容六見我們的異狀,也跟着要擡頭去看,我慌忙拉住她,捂住她的眼睛,她要掙紮,我忙跟她說:“聽姐的話!別看!”

她困惑的頓了一下,點了點頭。我向她确認:“千萬不能往上看,聽見沒有?”

她這次肯定的點點頭:“阿九姐的話,容六一定聽。”

“乖,好孩子。”我慢慢松開了手,把她帶到身後。容六不能看那個,她膽小年幼不堪刺激,還怕她驚叫起來,皇子安危堪憂。

城門上走上一個人,那個人我認得,前禁軍右護,今叛軍将領,章合。他掃視了底下的因不能出城而開始躁動的人群一眼,開口說話:“諸位——新帝登基,大赦天下,即日起開放城門,供人口流動貿易往來。新君仁善,推翻暴.政,苦民之所苦,憂民之所憂。上天感其仁德,為彰其為民除惡之善舉,昨夜托夢降下天帝谕旨,封為國帝。然,前朝餘孽作惡多端,為天帝所深惡痛絕,特谕旨将其一家奉作祭品,割其骨肉以慰其暴.政之下無辜亡靈。今開城門,放民出城,奉新帝善谕,賜每位出城人士一片暴君之肉,無論老幼,不分男女,人皆食之,食畢方能出城。”

此言一出,人皆嘩然。食人之肉,還是食先君之肉!這得是多大的罪孽!雖說饑荒年代,被饑餓逼到絕路的時候,易子而食的事例比比而是,但那是都是萬不得已的事情,對生存的渴望強大到壓制住人性良知之時,才會如此做。但現如今,衣食無憂之時,新登基的統治者竟要這些安分守己的平民們去吃幾天前當做神祇來景仰敬戴之人的血肉,這樣大逆不道的事,誰人肯做!

人們憤怒了,謹守綱常倫理的民衆們不願接受這暴虐血腥的命令,一個老先生甚至泣問蒼天:天道何在?!人倫何在?!

對于人們的拒絕章合高高在上地注視着,他冷眼看着人們憤怒指天咒罵新帝無道,竟要生食前主,視忠義禮節于無物!人們的怒意越洶湧,他離他的目的就越近。

他拿捏着神色中無奈的成分,擺一擺手,示意人們稍安勿躁,道:“諸位,你們的心情,章某感同身受!前帝即使再昏聩無道,但事不關妻兒子女,皇上下令前帝全家盡數祭天,卻是大有不妥。且生食舊主,這實在是有違人道啊!但君令如山,章某無法抗旨。這樣吧,出城的諸位,每人取一片生肉,但不要求當場吃掉,如何?”

這位青年将領眉目正直,神色悲憫,話語中肯,他的态度如此誠懇,聽了他的話人們的聲音漸漸弱下來,那位泣訴蒼天的老者悲憤的搖搖頭,悲聲道:“将軍呀,你這是要将我們往不仁不義的火坑裏推呀!我等賤民,命如蝼蟻,為着三餐飽腹,一衣裹身,茍且于世,不求名利富貴。但生而為人,仁、義、忠、孝,道德良心,不能違背!違者,天誅!地滅呀!今日若我們受了這舊主之血肉,今後,無論到哪裏都會受萬人唾棄啊!将軍!您就高擡貴手,放我等賤民一馬吧!”

章合長嘆一聲,道:“老先生,你可給章某出了一道難題啊!章某若有違此令,那是殺頭的大罪啊!”

“将軍!懇求将軍!這等大逆不道之事,我等做不得呀!”老者哀求道。

章合痛心疾首,凄聲道:“唉!也罷!忠義難兩全哪,我章某今日,便舍自身名義,保衆人忠義兩全!老先生!章某這就下令開城門,這前帝之肉,你們就不用拿取了,但每過一人,便在舊帝身上割一刀。老先生,這是章某的底線了,要知道,章某也是提着人頭在辦差事啊!”

老者慨嘆一聲:“天地不仁,以萬物為刍狗;君王不仁,以百姓為刍狗!将軍舍小我全大義,當為人之楷模!老身拜謝!”

人們跟随着老者接連跪下,他們眼中含着熱淚,他們知道,這已經是那位忠直的将軍所能做到的極限了,他們理解,并且同情欽佩這位可敬的将軍,他在暴君身前當差,為了保全這裏所有人的忠義,犧牲自己,簡直是當代聖賢!熱血的男兒們甚至悲壯的想:若是這位将軍登帝,為這樣一位明君,抛頭顱亦不足惜!

在這些群情激蕩的人裏面,有三顆心髒跳動的格外沉重。

我看着皇子随着人群跪下來的時候,眼睛沒有離開他的親人分毫,他看着他那昔日饒歡于其膝下的父親母親,看着同衣同食一起長大的兄弟姐妹,看着他那些還沒學會叫過他一聲叔叔的子侄外甥,似乎要将他們那血肉模糊,備受煎熬的模樣深深深深的刻在心上,要将他們身上每一處鞭痕,每一處血印都深深深深的刻在心上,剉磨成心髒正中的一根利刺,狠狠的戳在血肉靈魂裏。

他朝着他的親人重重的磕了三個頭,像是要把那椎心的痛牢牢的記住,永志不忘。

容六已經哭得不成樣子了,她聽我的話沒有往城牆上看,我想她已經沒有勇氣再擡頭看了。

城門開了,章合的利刃應聲出鞘。每過一人,手起刀落,國君的慘叫戳進耳膜。

出城的人眼中都包着淚,為城牆之上那個受盡折磨的老人心酸,為因自己而落下的一刀而愧疚忏悔。但沒有人停止出城,城上的慘叫越是痛苦,他們就越不敢留在這座城市。這樣殘酷的統治,這樣殘暴的皇帝,都讓他們急切的想要離開這地方,因為說不定哪天,那刀子就會落到自己和家人的身上!

而我們,而三皇子,卻也是不得不走!新帝的這一招,毒之又毒。他封城多日,四處搜查不到我們的所在,長時間封城又怕百姓怨言,所以出了這一毒計。第一,他開城門堵住百姓悠悠衆口;第二,他只開南門,若我們想要出城,必從這裏出去,他讓人割前帝血肉,逼出城之人食之,他熟知自幼學習仁德孝悌之道的三皇子必然咽不下自己血親的骨肉,那麽三皇子要麽怒而反抗報仇,要麽悲而回城繼續藏躲,選前者:我們勢單力孤,必被萬千埋伏在周遭的兵士一舉殲滅;選後者:逃回虎穴,孤立無援,只能被人甕中捉鼈。然而凡事有例外,萬一三皇子冷血一點,吞下了那肉,逃離了都城又怎說?這便是新帝計劃最毒的一步:若三皇子真那樣做了,那麽即便他出了城,出了國,他頭上那食親父以自保的帽子就牢牢地扣死了他,這麽一個大不孝之人,這麽一個禮儀道德敗壞者,放眼天下,沒有任何一國會接納的,他将寸步難行!北姜、南陳、西煌、東扶聞,天下四國,無他可立足之地!而這樣一個人,也是得不到國民的接納和愛戴的,這就斷了他的複國之路!

環環相扣,皇子的每一步都被他牢牢鎖死!若非出了那位可敬老者這一個插曲,打破了這計策,憑我們三人之力,恐怕無力回天!那時,便是進退兩難之境……

“不對。”

皇子打斷我的話,我和聽的雲裏霧裏的容六詫異的看着他,他只靜靜看着不遠處城牆上的人——我們出了城,但是皇子沒走多久就停下來了,站在不遠處的高坡上專注的盯着城牆上依稀可見的他那些受苦受難的親人們,吹得進骨縫的冰涼的暮風把那些凄厲恐懼的慘叫傳渡過來,他聲色不動的站在那深風裏,條分縷析的跟我們說那致他于死地的計謀:“那老者的出現并非偶然。不然章合不可能無視四周監視着他的耳目,冒着死罪違反皇帝的命令。”

我愣住了:“不是偶然?那是……”一束閃電閃過我的腦海,我茅塞頓開,心髒狂跳:“竟然是……這樣!可是皇帝為什麽要這樣……不對!不是皇帝!是章合!”

皇子不置可否,只專注的看着城牆,那邊章合的刀子又落下一道血光。

容六基本上已經混亂的找不着北了,求助般的抓住我的衣袖,可憐巴巴的問:“阿九姐,你們都在說些什麽呀?什麽意思啊?”

我憂心忡忡地摸摸她善良簡單得過分的頭,心情沉重得無以複加,我們的敵人如此可怕,我們的隊友……算了這孩子腦容量還沒有發育到能承擔如此大的信息量,再長長,再長兩年。

我怕這孩子沒辦法消化這麽多拐彎抹角的陰謀陽謀,打發她去一邊玩泥巴去了。

章合……這個人實在是不容小觑。這個人的思慮缜密到令人毛骨悚然的地步。章合這個人有野心,這在他當初還是禁軍右護的時候就初露端倪。禁軍有左右之分,左禦外敵,右護內主。當時我還是編入護衛軍的青瓜蛋子,所屬就是右護。右護主要培養各宮皇子的貼身護衛,而章合則是右護教頭,主護于禦前。他于朝堂之上濡染政事,對天下形勢自有一番見地,時不時便提溜着我們一堆小子姑娘排隊聽他分析一國政要。我們這幫從窮人家走出來大字不識幾個的右護在他日複一日的唾沫星子熏陶下,每個人肚子裏都有那麽幾分經綸政談——哦這裏面不包括容六,她一般是在章合開口第一句就條件反射地昏睡過去了,天上下刀子都叫不醒她,然後等到章合收口,她又奇跡般的立即複生,那默契度,堪稱天下無雙——左護的人每次一來右營,“跟進了那些個官場老油條的茶會一樣。”

章合聰明,他也将那聰明視作自己最得意的天賦。他伴君多年,多次獻言,解了皇帝燃眉之急,皇帝多次稱贊并慷慨賞賜。但心比天高的章合想要的自然不是這些華而不實的金銀財寶,他把目光放在朝堂之右,宰相的位置上。他偷偷向皇帝揭發宰相貪賄,皇帝派人去暗查,卻無所收獲,後來他為了尋出宰相的把柄,竟趁着皇帝午睡,翻查宰相奏折,被皇帝發現,一怒之下貶做巡宮侍衛。我是他一手帶大的,在他沒落時去看過他幾次,只知道他心裏怨恨得厲害。再後來我忙于保護三皇子,許久不聞他的消息,再相見,他已是率着千萬鐵騎,踏破宮牆。

若是皇子猜的不錯……不,沒有若是。那個老者的出現,不是意外。并不是說他是章合找來演戲的,老者的言行,千真萬确,發自肺腑。先帝尚德尚仁,帝都裏,甚至是天下間這樣謹守綱常倫理的善者比比皆是,這樣的人是容不得噬食舊主這樣道德敗壞的事情發生的,恪守信仰的他們一定會站出來,反對這場暴行。而這時候,章合,作為一個奉暴君之命的臣子,他的背後是殘暴無情的統治者,他的一絲善行都将如沼澤中的一株清蓮一般光彩奪目,被萬人敬仰。

或許,他會因此失了君心,但他得了民心!民心又有什麽實用?帝王的一個诏令就能置他于死地!的确,民心看起來是個比什麽都輕浮的東西,得幾個老弱婦孺的支持又有什麽用?但是,這些老弱婦孺的背後,有千千萬萬的熱血男兒,那是充沛堅實的軍用資源!民心比君心更重要,但比民心更重要的是軍心!在一個抗争□□,寧死不屈的将軍麾下為國為民捐軀,比在一個暴虐無垠,窮兇極惡的昏君手下戰死,要光榮壯烈太多!而名譽榮耀,是每個男人所夢寐以求的究極之物!普通人如此,更遑論那些曾經與昏君一同,造反叛亂的士兵們了。理智的人都看得出來,前朝雖邊疆不寧,且久有大旱,但是國君勵精圖治,并無半分驕奢淫逸之态,反事口號根本經不起半點推敲。他們是實打實的造反。這個罪狀像是咒語一樣壓在他們頭上,使他們驚惶不已。但如今,章合給了他們一個契機,章合違令放走城民,贏得民間一片贊譽之聲,這給了他們一個信號——跟随章合,尚有洗白的機會。于是乎,凝聚在章合身上的軍心,已經十分可觀了。

我甚至懷疑,割先帝骨□□民衆吃食這主意也是章合給新帝出的,讓新帝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而他則是動動嘴皮子就将全國的民心軍心收入囊中。

他也許放走了三皇子,可是一個手無寸鐵孤立無援的皇子,哪裏抵擋得過他苦心經營出的銅牆鐵壁般的軍心民意?!

多麽可怕的心思,多麽龐大的野望。時至今日,章合的眼裏已經不再拘泥于相國臣子的地位,他的目光,牢牢鎖在太央寶殿的龍椅上——他要做王,萬人之上。

我看着漸漸籠進暮色裏的姜國帝都,仿佛能預見那場不久之後的腥風血雨,到那時候,恐怕比我們所經歷的,來得更加轟轟烈烈。

作者有話要說:

第 2 章 ☆、初遇小金龍

正說着,一向很清靜的蓮花居圍了一群仙人,為首的正是花仙島的仙主百花仙子。

只見百花仙子看了一眼我,一臉嚴肅的盯着師父說道:“ 蓮花,既然她早是天君選中的,為何你一直要将她藏這麽久,你可知罪?”

“我是她的師父,自然有保護她的權利,我不想讓我的徒弟去受苦,又有何罪過?天君那是逆天改命,難道你們還想讓千年前的禍端再重現一次麽?”

“那也不是我們該管的事情,蓮花,你身為花仙島的半仙已是失職,你信不信,我現在就将你交由天君處置。”

“等一等,你們別傷害我師父,只要不傷害我師父,我聽你們的便是。”

“好,既然你答應那麽爽快,那第一件事,就是去碧落石取碧靈珠。”

“小月,你別聽他們的。”

“我知道師父的心願,師父是希望我這輩子都平平淡淡,無憂無慮的,可既然我的命數不一般,是禍也躲不過,那就讓我去承擔吧!”

“可是去碧落石的路上危機重重,并非你想的那麽簡單。”

小雀也向百花仙子求情道:“小月半年前被雷劈了才醒過來,去碧落石的路上,可能受不了其間的陰寒,說不定事情辦不成,就丢了性命。”

百花仙子接道:“去碧落石的路上,固然兇險萬分,可只要心無雜念,就可以順利取得碧靈珠。

“那萬一我挂了呢!”我也不知道百花仙子是從哪裏來的自信。

百花仙子掃了我一眼:“如果真是這樣的話,你也放心的去,雖然你生前默默無聞,但你死後我會向上界禀報你是因公殉職,将你的葬禮舉辦的風風光光的。”

我咬咬唇,真的最毒不愧是百花心啊。

艾淺忙道,我和她一起去,她的仙術還沒有我的高呢。

百花仙子冷淡的拒絕,只能由她去。

艾淺急了:“為什麽?

“因為只有她的命數才能去完成天君所交代的任務。”

我見艾淺這般着急,很是感動,拍了拍她的肩膀,沒事的,師姐,好好替我照顧師父和小雀。

那你可千萬別死了啊。我點點頭,在衆仙子的同情目光下,踏上了去碧落石的旅程。

可不曾想自己竟是個路癡,走着走着就迷了路,明明衆仙給我指引的應該是一條很直的大路,路的盡頭過一個橋,就到了傳說中很恐怖的碧落石,我卻來到了一片很茂盛的森林中,而裏面的這些樹又長又粗,顏色翠綠,關鍵都長一個摸樣,我走了很久都感覺自己在森林裏面繞圈圈,待我走累了,就随便找了一顆大樹靠了起來。

真的好羨慕天界的神仙,想去哪裏都可以直接飛,天界很流行禦劍飛行,只要對自己的佩劍說一聲,自己想去哪兒,它就會帶你去哪兒,級別高一點的就對自己的坐騎說想去哪兒,哪裏像我,只能一步一步的走,半仙雖比凡人的步伐快些,可是我被雷劈了之後,估計連凡人都不如,正在自哀自憐之際,忽然被一個聲音吓住了:“你壓的我好疼啊。”

我無比驚慌的站起來,四處觀望,顫顫的問道:“誰?”

是我啊

你是誰啊,我害怕的兩腿直打顫,這裏連個鬼影都沒有。

你膽子這麽小,還敢來這裏?

這裏又是哪裏啊,我弱弱的問了一句

不是吧,我看你也是個小仙子,怎麽會不知道這個地方呢

我為什麽一定要知道呢,我忽然不那麽害怕了,因為那聲音并沒有很恐怖。

但我還是不清楚說話的是何方神聖,忙問道:“你到底在哪兒呢?”

就在你的前面,你好好睜開眼睛看看。

天哪,說話的竟然是一棵樹,我一直以為只有幻化成形的生靈才能說話,說到底自己真是個井底之蛙。

我忙道歉,樹伯伯,不好意思,我不是有意壓你的,是我先太累了。

真有意思,你居然以為我是一棵樹?

我看着眼前的這一棵樹,擦了擦眼睛繼續看,還是一棵樹,莫非我被雷劈過了之後,連眼神都不太好,這也許不是一棵樹。

別看了,可能是你法力太淺了,看不出我的真身。

話音剛落,我眼前光芒四射,随着金色光芒消失,出現在我面前的居然是一條金色的龍。

小金龍看我一臉茫然問道:“你這是啥眼神?”

你明明是條龍,幹嘛要變成一棵樹呢?

我四處游玩,玩着玩着便累了,于是停在這裏休息,又恐其它生靈打擾,就變成了一棵樹,原本打算睡個幾百年的,結果被你壓醒了。”

我恍然,厚着臉皮為自己辯解道:“你未免也太不禁壓了吧,我也只是輕輕的靠了靠。”

小金龍聽了很不高興:“你還好意思說,當時你一屁股坐下來,坐的可是我的尾巴,我法力再高也會被你折騰醒的。”

噢,對不起啊,你的尾巴還好吧?

小金龍忍不住笑了:“你還是好好關心一下你自己吧,都不知道這是什麽地方,也敢闖進來,我可告訴你,這裏可住着一個非常可怕的怪物,專門就喜歡吃你這樣的小仙子。”

啊,那怎麽辦,其實,我原本是往碧落石的方向去的,可一下子迷了路,就到這裏了,這到底是什麽地方,既然這麽危險,你為什麽會選擇在這裏休息呢?

“因為我就是那個怪物啊,”小金龍一說完變成了一條巨大的蟒蛇,鮮紅而可怖的眼睛死死盯着我,它口中吐着長長的信子,似乎餓了很久,想把我活活吞下去,我想跑,無奈的是腿很不争氣的軟了下來,關鍵時刻居然動不了,我就看它一步一步向我逼近。

想我被雷劈了,好不容易醒來,還沒來得及大吃一頓,就要葬身在這蛇口之中了,想到這,覺得自己挺虧的,越想越虧,就忍不住哭了起來,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哭了多久,好像也還沒進入這蛇口之中,就很疑惑的擡頭看了看,卻發現那只蛇不見了,在我面前的還是那條小金龍。

只聽它說:“你咋有這麽多淚水啊,早知道你能流這麽多,就應該變個盆子來接一下,我也好洗把臉。”

我這才明白是小金龍在逗弄我,氣的直哼哼。

它搖了搖尾巴繼續說道:“吓唬你一下,就成這個樣子了,法力這麽低,居然還敢去碧落石,你難道不知道碧落石有很多妖魔鬼怪麽,只要過了那個橋,什麽亂七八糟的東西都有可能出現,而且那裏幻象叢生,聽說有很多法力高強的神仙去了,也永遠困在幻境中,一直都沒出來過。

雖然聽着的我牙齒直打顫,可為了師父我還是選擇拼了。

小金龍看我态度如此堅決,笑了:“你真打算去啊,那好吧,你過來,坐在我身上,我帶你去。”

我毫不客氣的點點頭道,小雀常對我說,出門要靠朋友,想來這句話說的一點都沒錯。

小金龍向我眨了眨眼睛:“反正也被你弄醒了,估摸着再想睡着也難了,還不如和你一同闖一闖這碧落石,況且你這麽可愛,我也不會覺得無聊了。”

這條龍居然說我可愛,不知這是誇我呢還是貶我呢,正在糾結當中,我已坐在小金龍的身上,頃刻便處在無限的雲層中,小金龍正帶我沖破這層層雲霧。

第 2 章

第2章

寒災來臨時,大家全都躲進附近的防空洞,後來幸存者們成立各個基地,安排小隊每日出任務,從地面尋找物資生存下去。

曙光基地今天有支小隊因為遇到暴風雪,所以回來得有些匆忙。

“把物資都交上來。”小隊長開始清點物資。

建築被風雪刮塌後,許多物資都被埋在廢墟之下,人們手裏工具不多,每次挖掘搜尋都是大難題。

隊員們把手都挖紅挖出血,也只找到些可以燒來取暖的東西跟幾包被壓碎的麥片跟餅幹。

小隊長把物資收起來,接下來就是發食物,一塊壓縮餅幹切成十份,每人一份,派到最後發現多出一份,這才驚覺:“少了一個人?”

“好像是個女生,我們把她忘了!要不要回去将她帶回來……”

小隊長瞪一眼說話的人:“你知道去一趟要浪費多少車油?你來給車油?”

那女人頓時不敢吱聲,車油比她命都值錢。

吃完壓縮餅幹後還是很餓,但衆人知道自己應該知足,畢竟物資有限。

防空洞裏除了凍死的人,還有許多是餓死的。

他們還能活着,已經很幸運。

基地每天會在固定時間燃火取暖,其他時候就只能靠自己熬過去。

女人回到位置躺下來,跟隔壁的朋友抱作一團取暖,她迷迷糊糊要睡過去,卻被急切的腳步聲吵醒。

睜眼一看,竟然是個熟人。

“你,你是不是那個範、範悅悅?”

“我是。”範悅悅停下腳步。

“你竟然活着回來!”女人這話完全沒有陰陽怪氣的意思,只是在表示自己的震驚。

範悅悅輕喘着氣,腼腆地露出笑意:“因為我得到神明的恩賜。”

女人表情一言難盡:完了,這孩子是不是凍傻了。

範悅悅将捂住胸口的饅頭拿出來展示:“這是神明送我的食物。”

這塊饅頭只剩最後一絲餘熱,女人卻滿臉驚愕,她直勾勾盯住饅頭,瘋狂吞口水,眼紅得像喪屍盯住活生生的獵物。

這可是熱乎乎的饅頭啊,寒災還沒來時,她對饅頭愛答不理,但現在她高攀不起。

周邊的人也都窸窸窣窣起身,所有目光都聚集在饅頭上,瞳光發亮。

“小妹妹,你哪來的饅頭?”

“我們基地還有饅頭?不是說餅幹都快沒了?”

……

範悅悅還沒來得及跟大家逐一解釋,管理層的人已經趕來。

基地普通人居然自己有饅頭吃,這事情可不簡單。

基地負責人是徐諾謙,他嚴肅問:“你這饅頭從哪來?找到物資沒有上交嗎?在哪裏找到的?周圍的地方都搜尋過沒?”

他們基地現在還有三百多人,但食物卻遠遠不夠,再這樣下去只有等死的份。

現在事情出現轉機,只要問出這饅頭哪來的,再派人去附近搜尋,說不定還能找到更多像饅頭一樣的凍品,暫時緩解基地的危機。

範悅悅卻搖了搖頭:“不是我找的,饅頭突然出現飄在半空中,這是神明賜給我的。”

“……”徐若謙沉默,作為一個無神論者,他聽見這話只剩無語。

這世界上哪有神明?

徐若謙接過那塊饅頭,發現饅頭還有點熱,眉頭立即緊鎖起來。

現在這個情況獨自一人在外面加熱食物很困難,可能性幾乎為0。

周圍兩三公裏內也沒有其他基地,那這饅頭到底從哪來?

範悅悅很激動地說:“原本饅頭有那麽大,就跟書包一樣,我吃了好多,但還是吃不完。”她用手比劃一個大圈。

這話一出,周圍的人非常豔羨。

吃不完的熱乎乎的大饅頭啊!

他們也想吃!

女人都酸死了,甚至在懊悔為什麽今天被小隊長落下的不是她。

一個瘦小到臉頰凹陷的小男孩眨着過分大的眼睛,虛弱地舔着唇,想象自己也在吃大饅頭:“媽媽,我也想吃饅頭……我好餓啊。”

婦人心疼地抱緊小男孩,哄道:“好好好,吃饅頭,乖乖先睡一下,睡醒就不餓了。”說是這樣說,但她也知道自己孩子肯定吃不上饅頭。

小男孩也睡不着,肚子咕嚕咕嚕叫,其他人同樣是餓得臉色發黃凹陷,像僵屍一樣。

防空洞氣氛變得格外焦灼。

徐若謙抿緊唇,他現在心情非常複雜,他不相信有什麽神,但範悅悅一口咬定饅頭就是突然出現在半空中。

範悅悅還反問他:“如果您覺得這不是神賜,那這饅頭到底是哪來?”

徐若謙踱走幾步,深吸一口氣,下定決心:“你還記得在哪裏拿到饅頭嗎?我跟你一起去看看。”

徐若謙帶上範悅悅,還有管理層跟探險隊的幾個隊長走出防空洞。

曙光基地只有一輛車。

車上載滿人,茫茫白雪中,他們就像一只螞蟻,帶着未知跟期待前行。

林思羽正拿着光腦對準冰箱拍照。

鏡頭裏突然出現一輛小小的車。

“又有小人來了?”林思羽已經發現自己目前只能看到這一小塊區域。

範悅悅離開這塊地方後,她就看不見對方情況。

還有,車子這種交通工具現在基本上已經沒有了,這些小人到底是哪個時代的?

到底目的地後,範悅悅從車上下來:“就是這裏,當時天空傳來奇怪的聲音,我還以為是怪物,但過了會,饅頭就出現了,所以那個聲音不是怪物,是神。”

徐若謙左右看,嗓音冷淡:“但現在并沒有什麽饅頭,也沒有什麽神。”

“我沒有撒謊,真的就在這,”範悅悅一聽就有點急了,她扯開喉嚨,“神明大人,您還在嗎?”

徐若謙眉頭擰緊,眼裏滿是疲憊和不耐,直接質問:“別裝了,到底是誰派你來?”

他心裏已有自己的判斷,範悅悅估計是被其他基地的人收買,饅頭也是對方給的,套上鬼神之說唬人。

食物在末世非常珍貴,對方如此大手筆,也不知道目的究竟是什麽。

範悅悅跺腳:“我說的都是真的!”

徐若謙嗓音含着不耐:“你認為我會相信?再給你最後一個機會,老實交代。”什麽狗屁神明,真是扯淡,撒謊也不編個實際點的。

範悅悅氣得捂住臉。

氣氛瞬間變得灼熱起來。

林思羽撐着下巴,故意在這個時候,把從蒸鍋裏拿出來的饅頭放下去。

小人們也所感應似擡頭望去,在他們的視野裏,就是一片烏雲般的陰影壓下來。

“啊啊啊!快跑!隕石砸下來了!”

所有人第一反應就是捂着頭逃竄,生怕被壓成泥漿。

不過,很快就有人發現,這從天而降的“隕石”仿佛有意識一樣,特意避開他們,并沒有對他們造成一點傷害,再定神一看,這哪裏是什麽隕石。

“是饅頭!我的天啊,那麽大的饅頭。”小隊長震驚狂喜,不可置信地繞着大饅頭跑一圈。

徐若謙也是被震住了,足足過好一會,才回過神來,伸手從大饅頭上撕下一點塞進嘴裏,松軟香甜的口感讓他不得不承認這個事實:“……這确實是饅頭。”

範悅悅眼睛亮亮:“這下您相信我了吧。”

徐若謙将饅頭吞進肚子,站在原地等了會,見自己沒有任何中毒之類的反常跡象,又擡頭望天,低喃道:“真有神明?”

他不信神,可如果不是神,那用什麽解釋剛剛詭異的一切?

徐若謙實在想不出個結果,也心知現在不是糾結這個的時候,于是暫時将疑惑放置一邊,對其他人揮手吩咐:“來,快把大饅頭搬上車子,運回去分給大家。”

神是不是真的不知道,但這大饅頭肯定是真的。

這樣的饅頭足足有三個,夠他們基地三百多人飽餐一頓。

不過因為饅頭實在是太大,車子根本裝不下,只能放在車頂上。

饅頭下邊墊有一層用來防髒防黏的紙,但小隊長還是興奮地爬上車頂,不顧寒冷刺骨,直接将自己身上的衣服脫下來,把車頂擦個幹幹淨淨。

這才跟所有人一起使出吃奶的力氣,将饅頭搬上車頂。

第 2 章 醒來

卻說林大磊一路把一個小姑娘扛回了家裏,路上的村民皆用驚訝且好奇眼光打量他,饒是再不在意,也不禁有些尴尬臉紅。

林大磊走進自己破爛不堪的院子,第一次覺得這個家實在是不像樣,他把肩上的小姑娘放在了家裏唯一的一張床上,又拿被子緊緊裹住她,猶豫着伸手摸了摸她的手,見還是冰涼冰涼的,于是出門拿了些前幾天剩下的柴禾,又拿過一個盆放在床前燃起火來,屋裏的氣溫漸漸的升了一些。

他靜看了一會,便出門打水燒起熱水來。還好前幾年的時候家裏還有個大點的水桶,如今他雖沒有用過,現在拿出來倒也可以湊合,于是便兌好了熱水在裏面,又怕燙到那位小姑娘,試了好幾次才罷休。

他走到床前,看着一臉蒼白虛弱的小姑娘,一時不敢動作,想了想還是人命要緊,于是幫她脫了外衣,裏面還有件小衣,林大磊不敢脫了,便直接把她抱進了水桶。

他也不離開,只在旁邊看着,時不時的再往裏倒些熱水,後來見那小姑娘臉色有了一絲紅暈,他慢慢的伸手去摸了摸小姑娘的臉蛋,嫩嫩滑滑的,也暖暖的了。他仿佛被刺了一下,猛地收回了手。

又等了片刻,覺得熱氣已經完全入了她的體內,拿出一塊稍微幹淨些的布把她擦了擦,又想着不能讓她穿着濕衣服,只好去隔壁家找了王嬸過來幫忙。

那王嬸詫異的看着床上如花似玉的美嬌娘,又瞧了瞧林大磊有些尴尬的臉色,遂暧昧的笑了笑,一副“我懂得”的表情,幫忙把那姑娘的身上擦幹了,又換了幹淨的衣服,臨走時還對站在門外的林大磊調侃道:“瞧這姑娘身嬌肉貴的,看着瘦沒想到裏面還挺有料,大磊啊,可要好好疼人家。”

林大磊知道只要是入了王嬸的眼,進了她的耳的事情,第二天全村的人都會知道,但是他一個大男人也不能去看了人家的身子,壞了人家的名節,見王嬸如此暧昧不清,只想趕緊撇清關系,沒得污了人家好姑娘的清白。

林大磊皺眉解釋道:“王嬸您莫要胡說,我與這位姑娘只是萍水相逢,見她可憐救她一命罷了,等她好了,必是要送人家回自己家的。”

王嬸卻是一臉不信的樣子撇了撇嘴,哪個男人得了這麽漂亮的小姑娘還舍得還回去,早猴急的拐到床上去了。見林大磊壯實的身板往那一站,如同一座小山一般,又想到他曾經的狠勁,便情不自禁的把準備還擊的話咽了回去,哼了一聲,扶了扶頭上的木簪,扭着肥碩的屁股回去了。

林大磊看着王嬸的背影有些憂慮,明日村裏還不知怎麽風言風語呢,他倒不怕,只是累了人家一個清白的小姑娘,現在也只得走一步看一步了。

晚間林大磊給小姑娘熬了藥,強着往她嘴裏灌進去了一些,剩下的便流到了外面,他知道不能急,只好放下她,又往盆裏填了把柴禾。

因家裏只有這麽一張床,于是他只有睡廚房了。那廚房平時也極少用,早已是破破爛爛,防不住風的。他翻出幾塊不用的陳年舊布,糊弄的堵在了那裏,先應付過去再說。

第二天一早,林大磊照常起床,先是回屋看了看床上仍在昏睡的小姑娘,摸了摸她的手,感覺溫度尚可,不再像昨日那麽冰冷了,遂放下了心。

如今家裏有個病人,他今日也不再去下地了,先把早飯做好了,也無非是些不能再稀的稀粥,呼啦啦的喝了好幾碗才放下,又想着那姑娘幾日沒吃東西了,于是盛了一碗準備給她多少灌進去點。

他走進屋的時候,便看見那一直昏睡的小姑娘已經睜開了眼睛,雙眼無神的看着窗外,剛剛升起的朝陽照在她的臉色,她的身上仿佛鍍了一層金邊,感覺雖是近在眼前,卻又遙不可及。

林大磊緩過神來,輕輕地咳了一聲,只見那小姑娘頓了一下,長而翹的睫毛也跟着顫了幾顫,她緩緩地轉過頭來,靜靜地看着面前這個陌生的男人,神情恍惚,仿佛在透過他看着別處。

原來,還沒有死麽?

她可真是命大,她記得她在水裏窒息的感覺,她是,被人救起了麽?為什麽還要活着,為什麽還可以活着,這是不是意味着,她可以重新來過?為自己負責,認認真真的活一次?

她有些看不清面前的這個男人,只是心裏想着,自己的命大抵就是他救得了,見他走過來喂自己東西,嘴裏還低低地說着什麽,說了什麽呢,她怎麽有些聽不清,只覺得肚子裏空空的,也不在乎喂自己的是什麽,味道如何,便急急地喝了下去,而後,又昏昏沉沉的睡去了。

林大磊見床上的小姑娘又昏睡了過去,幫她掖了掖被子,把碗拿出去,又給她熬藥去了。

月娘這次睡了沒一會便醒了,腦袋比之前清醒了許多,她動了動身子,發覺有些僵硬,頭痛的厲害,她支起身子打量了一下周圍的環境後,便驚訝的長大了嘴巴。

這個土砌的房屋顯得格外的陰潮,窗子也是用幾塊布糊上去的,有幾個年久發黴的櫃子,還有床前的一個髒兮兮的小盆子。如此肮髒不堪的地方,連她家的茅廁都比這幹淨。

她又低頭打量了一下自己躺着的床上,雖然床挺大,但是被子上好像有一股發潮的味道,強烈刺激着她的味覺,剛剛不知吃了什麽東西,因這屋子裏難聞的氣味,一時難以接受,便“哇”的一下子,伏在床頭吐了起來。

林大磊聽到動靜,急忙奔了進來,見月娘吐得昏天暗地,也不嫌髒的走近前來,關切的問道:“怎麽了?可是哪裏不舒服?”

月娘緩了一下氣息,扶着床頭擡頭看向聲音的來源,只見一個五大三粗的大漢站在自己面前,身着灰色麻衣,上面還有幾個破洞。最為可怖的還是他的臉上有一道長長的疤痕,從颞下颌關節處一直劃到頸部,猛的看起來甚是兇神惡煞。

月娘不由得驚叫了一聲,抱着被子連連向後退去,直到抵在牆上才停了下來。她記得她投河之前遇到了幾個調戲她的流氓,他們一邊污言穢語一邊對她拉拉扯扯的,還說什麽玩夠了便賣到怡香園去。她不知道怡香園是什麽地方,但能感覺到肯定不是什麽好去處。

她本來就已絕望,又見自己如此落魄了還要遭人侮辱,倒不如幹幹淨淨的死去的好。可是現在,她滿臉絕望的看着面前人高馬大的漢子,自己哪是他的對手,更何況現如今這身子如此孱弱,大概連那男人的一指頭都不如。

這樣想着,她便絕望的閉了眼,只恨自己之前為何沒有死透。

林大磊皺着眉頭看着縮在牆角裏瑟瑟發抖面色慘白的女人,一臉的恐懼和絕望。他無奈的往右扭轉了頭,拿自己沒有傷疤的半邊臉對着她,不去看床上那個可憐的女人一眼,有些不耐煩的把手中的藥碗往前一伸,悶聲道:“喝了它。”

月娘聽聞,便疑惑地睜開了眼,依舊滿臉的畏懼和防備,她看着面前碗裏黑乎乎的東西,不知道那是什麽,咬着蒼白的下唇,大着膽子搖了搖頭。

林大磊見她良久未接,轉頭看去,見她一臉嫌棄和防範的模樣,無奈道:“你剛緩過勁來,身子熱了些,這是驅寒的藥,喝了它你才能好。”

月娘這才想起察看身上的衣物,見自己之前的衣服均不見了,甚至連貼身的小衣也被換了個徹徹底底,一時臉色難看至極,難不成,她已經失了貞潔?沒了清白之身了麽?

林大磊瞧見她的動作,又見她面如死灰,便猜到了她想的什麽,只好厚着臉皮有些尴尬的解釋道:“咳,我一個大男人家裏,沒有女人家的衣物,便向鄰居借了幾身,又請大嬸幫你換了,鄉下條件不好,你先将就着罷。待我過幾天上山打獵,再去集市上換幾個錢,再幫你買件好點的。”

月娘聽他這麽說,又打量他的神情不像是撒謊,便小小的放下心來,想着他并不是之前那幾個惡人,又見他把手裏的藥碗往前伸了伸,只好哆嗦着小手接了過來,擡眼瞄了下面前的男人,見他一直盯着自己,遂低下頭閉上眼屏住氣把藥喝了下去。

林大磊滿意的接過了碗,猶豫了一下,又對床上縮的小小一團的女人道:“你再休息會罷,待會我給你燒點熱水燙燙身子,郎中說,要好好暖暖才行。”

月娘聽見他要給自己燒洗澡水,臉紅的低下了頭,也不吱聲。

林大磊又看了她一眼,也不再說話,默默地把床前的污穢收拾幹淨了,便出門去了。

第 2 章 盛世婚禮被劫下

疑惑的擡頭,從淩寒的脖頸間看去,居然真的看見了那個人。

感覺周身的血液都要凍結,下意識的想要将淩寒藏到身後,可我什麽都還沒來得及做,淩寒就立刻淩空飛起重重的向着不遠處的牆壁撞去。

“不要!”只來得及抓住淩寒的衣袖,我整個人竟也跟着淩寒飛起來,可我還是忍不住驚呼一聲,再回神時人已重重落在地上。

閉眼準備承受淩寒的體重,畢竟他在落下之前是在我上方的,如此落下來一定會砸到我身上。

“這位仙君,突然出現在在下的新房 ,是要作甚!”沒有迎來重重一壓,再睜開眼睛的時候,看見的卻是淩寒伸過來,想要将我拉起來的手。

聽見淩寒隐隐帶着怒意的聲音,心裏猛地多出一絲擔心,擔心淩寒會被遷怒,于是避過淩寒伸過來的手,狼狽的爬起身來,卻也悄悄拉開了與淩寒之間的距離。

“怎麽,幾日不見,你就記不得我的聲音了嗎?”

聲音再次響起,擡起已經冰涼的右手,扶開臉前散落的發絲,我咬唇擡眸看向那個突然出現在房間中的白衣男子,卻不想對上的竟是淩寒帶着一絲絕望的眼眸。

心底再次一滞,咬唇不敢再看淩寒,心底的愧疚更是濃烈。

轉身視線一轉,我毫不費力的對上那對已經血紅的眼眸,忍不住再次垂眸,看到那一抹白色身影,我的身子終于搖晃着連連後退了三步,後背靠上那火紅的喜床,我不知道白衍為什麽會突然出現在這裏,更不知道白衍出現在這裏,究竟為的是什麽,但唯有一點,我能夠清晰的感覺到,這場盛大的婚禮怕是只能作罷!

淩寒看見我的舉動,本就蒼白的臉竟變得更加蒼白,我轉頭看向他下意識的想要開口求救,可話未出口就被我硬生生的咽下,搖着頭我虛弱無力的癱倒在地,緊咬下唇不讓自己發出任何聲音。

我已經給他帶來了無盡的羞辱,我又怎能再讓他以身涉險,我若向他求救,以他的性格必定會拼死救我,可那人是白衍,淩寒唯一能做的就是離開我,再與我沒有任何關系。

“即已……,即已那樣對我不屑,你…..,你這又是何意?”我聽到自己帶着哭腔的對着白衍說道,淚水也終于在此時再次盈滿了眼眶,隔着眼淚讓我終于不用再去看,那雙我無比熟悉的冰冷的眼眸。

白衍的臉色猛地更冷,袖袍一甩,平地裏就刮起一陣旋風,霎那間屋子裏的紅火全數消失,就連那些看似厚重的門窗竟也被風的消失不見。

淩寒估計是看出了我的心思,雖臉色依舊難看,迎着飓風步調堅定的向着我一步一步走來。

我慌亂的想要後退,今天的白衍是我記憶中最為恐怖的一次,我分明已經看見白衍額頭上正呼呼直跳的青筋,我生怕淩寒對我的維護會惹惱白衍,若是、若是白衍真的向淩寒出手,沒有法力的我唯有用這幅身軀去為淩寒遮擋。

“灼兒,告訴我,你可還願意嫁給我?若是願意,即便天神在此我也決不放手!”

聽見淩寒堅定的聲音,我忍不住再次一愣,心裏猶豫的并不是我究竟還願不願意,而是我若說願意,那白衍會不會直接殺了淩寒?

我轉頭看了眼因為發現異常而沖進院子裏的侍衛,最終只是搖了搖頭,無論我願不願意,白衍出現在這裏,就說明他不允許我嫁給任何人,無論他的理由是什麽,那我都不能嫁給任人。

就連最後的選擇都這樣被白衍硬生生斷絕,我實在不知道我究竟欠了白衍什麽,他竟要如此戲耍我。

風悄悄停歇了,房子裏的一切終于恢複平靜,那些侍衛也終于能夠沖進房間,一些衷心的侍衛更是立刻将我還有淩寒護在身後,再次看向白衍時,視線掃過之處看見的還有侍衛的後背,一把大刀已經被人抽出,明晃晃的映襯着稀薄的月光,竟也十分明亮。

我突然覺得渾身一片輕松,哈哈大笑道:“哈哈哈,哈哈哈,白衍你究竟要怎樣,我将真心于你,你卻将其棄于泥沼,我将身子于你,你卻厭惡至極,難道你要的是我這條命嗎?”

我分明看見淩寒連連後退,我想要開口安慰他,卻又覺得此時此刻我還是放手比較好,苦笑着再次看向白衍,悲涼的想着這世上有一個柳玄為我而死就夠了。

猛地站起身子,從專心防備白衍的侍衛手中奪過大刀,脖頸上立刻傳來一絲冰涼,我感覺有什麽東西正在脖子上緩緩流下,心裏竟突然有了一種暢快的感覺,想着白衍終于在我這裏吃了一回鼈,竟又忍不住大聲說道:“你要的可是我的命?呵呵,休想!”

我不知道為何會有這樣暢快的感覺,只是在手腕用力想要将刀刃割破喉管的時候,看見了白衍那張陰戾的臉,心中竟忍不住再次襲上一絲得意,想到柳玄的期盼,淚水也在此時終于沒有骨氣的流了下來。

我聽到有誰在喊“不要”,有人在喊“王妃娘娘”,還有冰冷的兩個字:“你敢!”

所有人都着急的我靠過來,嘴角的笑意再次加深,這樣也不錯,那孤寂的日子我寧死也不願再去承受,這樣也算是解脫吧。

這次從此刻開始一切再與我無關,就當這天地間從沒有我這樣一個桃花妖存在過,沒有了柳玄的存在,只怕也沒人還記得我存在過。

用盡全力卻并沒有如我想的那般刀刃直接割破喉嚨,因為在那之前,我就被一股強烈的力道狠狠的甩了出去,撞碎了身後已經空了的雕花大床,木屑飛濺之間,最後我在一片驚呼中聽到了淩寒的聲音:“不,不要,灼兒!你!你為何要傷她!”

閉上眼睛的時候,我想我是笑着的吧,欣慰的笑。

想着即便我眼瞎的看錯了人,可老天終究公平,在我臨死之前竟然遇到了一個真心對我的男子,即便我已經無法再嫁給他,能夠認識他,我很開心。

仿佛睡了千百年,我在黑暗裏四處尋找出路,卻始終被無盡的黑暗籠罩着,看不清方向,不知道來處,也找不到我的歸處,一片光亮過後,我看見的竟然是那個我又愛又恨的須彌山。

第 4 章 入宮

弘德三年,八月初五。

不知不覺間,蘇洛汐進宮已經快兩個月了。自那日離別後,蘇洛汐幾乎夜夜夢到晉兒那哭泣的小臉,追跑着讓她不要丢下他一個人。

“晉兒…晉兒…不…不要…晉兒…啊!”蘇洛汐滿面汗自床上彈坐而起,迷茫的看了看周圍。直到确定剛才的只是一場夢境,才抱膝坐在床上發呆。吱呀一聲門響,只見初夏帶着兩個小宮女端着洗漱之物進門。

“主子可是又夢到小少爺了?也難怪,小少爺與小姐雖為姐弟,可年齡卻相差十幾歲。老爺夫人去得早,小少爺可以說是小姐一手帶大,若說是姐弟倒不如說更像是母子。”初夏上前邊輕撫着蘇洛汐仍在瑟瑟發抖的後背,邊笑着說道。

卻見蘇洛汐聞言似是驚醒一般,臉上的不安之色轉瞬即逝,轉過頭來道:“你這丫頭入宮都多久了,說話還是如此不長心,我如今是皇上的女人,這像母子的話可是能胡亂說的?仔細讓有心人聽了去,你我都要人頭落地。”

初夏聞言吐吐舌頭,便不敢再多說一句。方才梳洗打扮好,只見一個小宮女進門恭謹道:“啓禀蘇美人,趙娘子已在門外恭候多時。”蘇洛汐聞言秀眉一挑,看着銅鏡中的自己微微一笑,起身走向外間。

福熙閣正堂中,早已有一女子端坐靜候。長相恬靜文雅,身着艾綠百合古香緞深衣,頭戴點翠蓮花銀步搖。雖為上等姿色,較之蘇洛汐卻少了一絲孤冷,多了一絲娴雅。見蘇洛汐走出,急忙起身福身一禮道:“妾身趙氏參見蘇美人,姐姐萬福。”,“瞧妹妹,與我還如此生分多禮。”蘇洛汐親手将趙氏扶起,落座于身邊笑道。

只見趙氏四下打量了打量周圍,笑道:“入宮這麽些日子,姐姐這裏我還是第一次來。本應早來拜會,真是失禮,真真是讓姐姐見笑了,還望姐姐莫要怪罪。”

蘇洛汐也為接話,笑道:“正巧想要去你那你這就來了,前幾日內務府給阖宮上下新裁了幾套衣服用作中秋宮宴,也不知穿哪件合适。想起你的眼光一直是個好的,就想讓你幫着挑挑。初夏,把衣服拿上來。”

随着蘇洛汐話音落下,初夏便帶着六個宮女每人手持一個托盤走入屋門。“承蒙姐姐看得起,婧媛就不客氣了。”趙婧媛一看到這麽多衣服頓時眼前一亮,愛不釋手的挑着。蘇洛汐微笑坐于旁看着趙婧媛。

只見趙婧媛的目光最終落于一件妃色宮裝和一套鵝黃深衣上,二者各具風格使得趙婧媛不知該如何抉擇,只得向蘇洛汐道:“看來看去還是這兩件較為突出,妃色嬌媚喜慶;鵝黃清新淡雅,不過還得說美人姐姐長得标致,穿什麽都好看。”

蘇洛汐聞言,笑着拿起兩件衣服,将其中妃色的那件拿到趙婧媛身前比了又比,對旁邊的初夏說道:“瞧瞧,這才是美人胚子,穿什麽都好看。我還是喜歡比較淡雅的,穿着也應景兒,這喜慶的還是交給妹妹吧。彩蝶,記得把這件衣服給你家主子帶回去。

“這話可怎麽說的,竟弄得像我來姐姐這裏要東西似的。”,“妹妹推卻可是看不上我這小門小戶小物件?”蘇洛汐佯裝生氣道。“豈敢豈敢,姐姐待我是極好的,這點婧媛還是分得出來的,既是如此,婧媛收下便是。”趙婧媛嗫嚅着吐出這句話,眼中早已放出光芒。

兩人又閑聊了一會兒,直到午間趙婧媛方才離去。

用罷午膳後,蘇洛汐與初夏二人于房中繡制香囊,時間過得倒也快。日頭微微偏西,初夏愈發的心不在焉,總是往外看。蘇洛汐放下手中香囊笑道:“外面可有什麽拴住你的心了?一個勁兒的往外瞅。”

初夏聞言雙頰微紅道:“主子愈發的愛拿人開心了,我是在看小吉子。往日去拿藥早該回來了,今日都到了這個時辰還未回來,該不會是跑到什麽地方賭錢去了吧,我還等着煎藥。”蘇洛汐苦笑道:“這藥吃着也不頂用,你何苦難為我日日喝那苦湯子。”

“哪有一吃就頂用的,又不是王母娘娘的蟠桃。”,“我看啊,你就是那轉世的孫悟空,整日鬼精靈的。”主仆二人又嬉笑打鬧一陣,待到晚膳,一小太監自外匆匆而回。

“小吉子,怎的去了這麽許久?若是耽誤了主子用藥可是你能擔待的起的?!”初夏一見那小太監便收起往日精靈笑容換上一臉嚴肅,引得身後的蘇洛汐憋笑不已。

但見那小太監也不過與初夏一般的年紀,見初夏如此說,雙眉一皺,嘴角一撇道:“好姐姐,這回真不怪我,都怪那禦藥房掌事與禁軍統領一言不合吵了起來,禁軍統領說他們整日訓練有個跌打損傷的很正常,可禦藥房竟拿不出藥來。禦藥房說禁軍動不動就來要藥品,不知是真用在自己身上了還是拿出去換了銀子,這你一句我一句的,咱們的藥就被耽擱了。”

“哦?真是這樣還好,若是讓我發現你又去賭錢看我不擰掉你的耳朵!”初夏作勢欲擰,吓的小吉子一縮。蘇洛汐見他二人鬥嘴,不覺好笑,以帕掩唇輕笑道:“好了好了,你們二人快過來吃飯吧,再不吃這菜就涼了。”

二人恭聲領命,圍坐于桌旁。衆人都已坐好,卻無人動筷。蘇洛汐見狀微笑着夾了兩塊排骨給那名喚小吉和旁邊的一個小太監,又夾了兩塊雞肉給兩個年紀不大的小宮女,回手夾了一塊魚放到初夏碗中,笑道:“這下可以吃了吧。”

言罷便挑了幾種自己喜歡的菜夾入碗中細嚼慢咽起來。衆人見蘇洛汐為自己夾菜,無一不感動,在這深宮之中能有如此厚待自己的主子真是不易。相視對望一眼,紛紛開始吃飯。席間講着日間趣事或是家鄉瑣事,好不熱鬧。

是夜,蘇洛汐在窗前看着空中明月靜靜發呆。剛剛沐浴過後的發絲柔順飄逸,白皙的皮膚泛着紅潤,周身仿佛還散發着水汽,月白色的小衣給炎熱的夏夜平添了一絲清涼。

正在鋪床的初夏擡頭看着自家主子托腮站與窗前發呆,急忙拿起披風上前道:“到底是初秋時節,莫要着了涼。”蘇洛汐拉拉身上的披風心中一暖,報以一個恬靜的微笑,回過頭去繼續看着窗外月色。

初夏好奇,也探出窗外看,卻什麽都沒看到。不由看看主子,正在怔怔出神,問道:“看什麽呢,竟都要呆了。“往年的這個時候晉兒早就吵着跟我要新衣服了,也不知現在的他怎麽樣,吃的好不好,穿的好不好,睡的好不好。”蘇洛汐喃喃道,兩行清淚順頰流下。

初夏見自家主子又在想小少爺,也不知該如何勸慰,只得笑道:“前幾日支的月例銀子我已經按照主子的吩咐送到叔老爺府上了。雖說不多,但好歹主子是皇上的人,想必這點面子叔老爺還是會給。小少爺生活定然衣食無憂,主子也要放寬心才是。”

蘇洛汐聞言,想想也是,心中安穩了許多,這才放心睡下。

第 2 章 初至中央(修)

一豐想要穿越是真的有必要的,畢竟在《落第騎士英雄譚》世界,每個人出生之後,魔力就已經确定下來了,這一點很像型月世界的魔術回路,出生的時候就已經決定了下來,這也是為什麽魔力為F的一輝和一豐兩人被認為無法成為伐刀者。

只有極少數人能夠打破這個枷鎖,這些扭轉因果,打破常規的人,被稱為“魔人”,只有稱為魔人,才能夠破開屏障,使魔力進一步提高。

“魔人”的存在是被大家封鎖的,這并不是魔人們要壟斷這個消息,保持地位,實際上大多數的魔人還是更希望有更多的魔人加入,但是魔人并不是努力就能夠達到的,這個東西非常看天賦和運氣。

絕大多數的魔人都是在不知道魔人這一信息的情況下晉升魔人的,真正置之死地後,靠着自己拼搏的意志打破命運的束縛的。在晉升之後則會有知情者過來為其解釋,而那些知道魔人存在的人,為了成為魔人而努力,卻更難成為魔人,白白勉強了自己,還造成不必要的壓力和損害。

成為魔人沒有什麽定式,往往越勉強越難,總體來講可以說是達到了這個世界的“命運”規定給這個人的巅峰之後,以絕強的毅力打破束縛,說起來容易,做起來難。

一輝和一豐是家裏的老二和老三,上面還有一個哥哥,黑鐵王馬,他才是貨真價實的A級騎士,當年也早早在12歲的時候離家開始歷練,結果遇到了一位魔人,被虐得體無全膚,求饒不能,還是被另一位魔人愛德懷斯救下。

之後,風屬性的王馬哥哥就以成為魔人為目标,時刻用強風覆蓋折磨自己的肉體,妄圖突破極限。可惜越勉強越難以達到,幾年過去也沒有任何晉升的希望。

反而是原著中的黑鐵一輝,在後來的戰鬥中全身心投入,在絕境中打破了枷鎖,晉升魔人。

晉升魔人的機遇每個人都不同,明面上的世界第一愛德懷斯是愛吃甜食的少女,因為吃甜食太多而變胖,為了減肥而開始練習伐刀者的技能,然後……然後就自然而然地成為魔人了……

世界就是這麽沒有道理,後來在一次戰争中,同盟和聯盟的戰争波及到了愛德懷斯的祖國,然後愛德懷斯一人雙劍,覆滅30萬大軍,并且殺死了源源不斷的來追殺的伐刀者,才成為了公認的世界第一。

現在她還在高山上隐居烤蛋糕。

一豐對于如何成為魔人沒有一點頭緒,在這個危險的世界上,作為穿越者的一豐如何能夠甘心于純奶媽的地位,所以,在得到了穿越的能力後,一豐迅速準備好一切,開始了傳輸。

在一陣天旋地轉之後,一豐來到一個城市外面,一豐在新世界是黑戶,幸好這裏入城檢查不是那麽嚴格,一豐混進城市後,開始迅速地調查自己需要知道的信息。

新的世界大致的科技水準也就是一戰前後,一豐12歲的外表,讓大家以為一豐是一個誰家出來玩的孩子,所以一豐在聊天的時候套出了很多消息,最重要的一條,是有關煉金術師和國家煉金術師的事情。

一豐再綜合了自己得到的消息之後,得出結論,這個世界是《鋼之煉金術師》的世界。

那麽,獲得煉金術就成為了一豐的目标。

這個煉金術并不需要消耗魔力,對純奶媽的一豐來講有重要意義。

一豐确定了消息之後,從頭到尾回憶了一遍劇情,雖然不知道現在的具體時間線,但是一豐還是決定,直接去首都,那裏有國家煉金術師的機關,也是最容易碰到主角一行人的地方。

一豐為了穿越,早就有預備,作為治療能力者,一豐雖然僅有12歲,卻已經積累了一些治療費用,在穿越前早就将其變賣為黃金,戴在身上,畢竟錢再不同世界是不一樣的,但是黃金卻很通用。

一豐迅速在城鎮的當鋪變賣了黃金,作為伐刀者,根本就不怕被人搶,實際上也沒有人搶,沒有出現因為主角年歲小就欺壓的狗血劇情,一豐很順利地換到了錢,之後又迅速購買了去往首都的火車票,上了去首都的火車。

鋼煉的世界,雖然有煉金術,還要機械铠這種黑科技,但是總體的科技水準還在一戰左右,即使這個國家是軍政府當政,在國家的管理上,是絕對比不上現代的,所以才能讓一豐這個沒有證件的12歲未成年人輕松地進入了首都。

話說起來這個國家亞美斯多利斯的首都就叫做中央,這是何等……的起名能力啊。

到了中央,已經快要到晚上了,一豐整準備先找一個地方住宿,明天開始打聽一下情報。

結果,還沒等一豐找到旅館,就從中央的中心,中央司令部那邊傳來劇烈的響聲。

遠遠望去,大量的冰牆拔地而起,甚是壯觀。

一豐看到之後,不由得感嘆:

來得早不如來得巧,這不,真巧,竟然直接就到了劇情的開頭,冰之煉金術師為了破壞軍方的陰謀,正在努力冰凍中央司令部。

看來自己煉金術入門的師傅有着落了。

第 3 章 極限反殺!

顏沖沒有辦法,只能又換了個方向逃跑。

而那個雪人就沒那麽幸運了,它被落地後的卡比一口吞了下去。

雪人的能力效果還是很不錯的,卡比決定複制它的技能,于是變成了一個寒冰卡比。

卡比的腦袋上多出了一個冰晶制成的皇冠,身體的顏色也變成了淡藍色,預示着它的能力。

寒冰卡比有兩個能力,一個是像雪人一樣向前吐出寒氣,一個則是在自己的周圍結成六邊形的結晶。

無論是碰到了寒氣,還是冰晶,全都會被凍成冰塊。

進可攻,退可守,寒冰卡比現在戰鬥力大幅提升,向着顏沖猛追了過來。

它一邊追,一邊噴吐寒氣,将周圍的東西一個個地變成冰磚。

幸好它臃腫的身體不夠靈活,沒辦法準确地推動這些冰磚攻擊在前方蛇形走位的顏沖。

這些遺留下來的冰磚便成了顏沖反擊的武器,他每每兜一個小圈子,便能來到寒冰卡比的身後,推動冰磚攻擊前方的寒冰卡比,也給它造成了不小的麻煩。

但顏沖跟寒冰卡比之間的絕對實力還是差得太多了。

就這樣,顏沖繞着整個地圖跑了一圈,他的運氣似乎也用完了。

他終于被寒冰卡比堵在了一個角落裏。

“卡比,卡比……”寒冰卡比叫道。

雖然顏沖聽不懂它在說什麽,但是想來應該是“你已經死了!”這種充滿了裝哔色彩的預告。

顏沖嘆了口氣,好像放棄了抵抗一般,不再逃跑。

他的體能已經用盡了,雙手拄着陽傘,大口大口地喘氣,幹脆在原地等待寒冰卡比的到來。

“卡比,卡比!”寒冰卡比的叫聲中帶着興奮,來到了顏沖的面前,但是卻并沒有立刻對顏沖發動攻擊,而是擺出了一個嘲弄的表情。

“你中計了!”顏沖突然說道,然後向旁邊一閃,露出了他後面的一個噴火小兵。

見到了寒冰卡比,這噴火小兵立刻向前噴出了一道火焰。

寒冰卡比吓了一跳,但随即發出了好像笑聲一樣的“哈哈”聲,好像在嘲笑顏沖。

因為噴火小兵的火焰噴射還是太短了一點,完全沒有噴中寒冰卡比,甚至連一絲血皮都沒傷到。

“你以為我是想用火焰燒死你嗎?那你就想錯了!”顏沖輕輕地将手中的陽傘打了開。

“卡比?”卡比沒想明白,但是它的身體随即就向下快速地掉落。

“你以為我剛才的推出的那些冰磚只是為了攻擊你嗎?”顏沖笑道,“你看看你腳下的是什麽?”

原來卡比的身下是一條窄溝,溝下面是深不見底的深淵。

就是那種無論還剩多少血,只要掉下去就一定會死的深淵。

顏沖玩過《星之卡比》這個游戲,知道卡比滿血的時候有六滴血,自己如果跟它剛正面,肯定不是對手,所以早就在想辦法讓卡比掉進溝裏。

他繞着不算寬敞的環境跑了一圈,就是為了尋找适合的窄溝。

他剛才推出來的那些冰磚,雖然看起來好像是在瞄準卡比,方向也各不相同,但是實際上全都是障眼法。

經過碰撞之後,它們最終的落點全都是離噴火小兵不遠的這條窄溝上。

幾塊巨大的冰磚在碰撞之後落入溝內,在呈收縮形的窄溝內卡住,硬生生地堆成了一塊平地。

顏沖就站在它的上面,吸引卡比靠近,并裝出一副已經放棄的姿态,麻痹卡比。

卡比畢竟不是人,果然中計了,也跟着一起踩上了這些冰磚。

而噴火小弟噴出的火焰,瞄準的也根本不是卡比,而是它腳下的那些冰磚。

同樣是魔法效果的火焰,與寒冰效果相互抵消,那些冰磚迅速融化消失,卡比和顏沖腳下迅速一空,一同掉了下來。

唯一不同的是,顏沖的手裏還拿着一把陽傘。

卡比世界裏的陽傘,攻擊力不強,但是卻有極強的浮空效果。

顏沖的體重又不大,所以一時半會是掉不下去的。

卡比這下急了,它開始快速的吸氣,把自己變成了一個氣球,并用兩根小短手用力地扇,想要飄上來。

但是它上面的顏沖又怎麽能允許它這麽做呢?

顏沖将陽傘一收,然後重重地落了下來,雙腳踩在了卡比的頭頂,然後用力一蹬!

卡比就好像一個蹦床一樣,把顏沖彈得老高,而它本身因為遭到了攻擊,不但好不容易吞進來的空氣洩了出去,而且連它吞下的寒冰能力也被打了出來。

這下卡比可就徹底沒有反抗的能力了。

沒氣的卡比掉進了深淵當中,再也上不來了。

而手拿陽傘的顏沖這才從上方慢慢飄落。

“如果不是我在玩游戲的時候注意到了細節,恐怕還真打不過它。”顏沖拍了拍胸口,“我真怕它到了危急時刻,不是吸氣漂浮,而是使用寒冰能力将我凍住。那我可就要跟它同歸于盡了。”

不過還好,求生的欲望蒙蔽了卡比本就不多的智慧。

所以,顏沖贏了。

在地圖的中心,開了一道上面帶有星星标志的拱門,顏沖邁步走了進去。

裏面是一個不足十平米的小屋,屋子中心擺着一張矮桌,上面有一個發光的圓球。

顏沖過去觸碰了一下那個圓球,耳邊便有機械的聲音提示他獲得了卡比的星之能力Lv1:吞噬,能夠吞噬并複制一些東西的特性。

當然,這個能力還有一定的限制:

1不能吞噬人類

2不能吞噬比你強的生物

3不能吞噬比你拳頭大的物品

4吞噬下一個物品之前,必須把前一個吐出來

5因異常操作同時吞噬多個具有不同特性的物品,可能會産生未知的效果。

在系統的介紹過後,小屋另一側的門打開了。

顏沖走了進去,發現又回到了自己的卧室,GBA也好端端地擺在床上。

他順手又打開了GBA。

開機畫面剛過,裏面便又傳來了那個自稱是他父親的男人的聲音:“不錯啊,通關了!不愧是我的兒子!你如果還想進行冒險的話,就去中央大街100號的清北基金會,給他們一枚星幣,然後說出密碼:479724474……”

顏沖聽得有些糊塗,但是卻發覺這清北基金會果然有問題。

這時候,從GBA當中,又傳出了一聲槍響!

他父親的聲音,戛然而止!

第 3 章 五毒無情2

第3章 五毒無情2

江雪禾的情況有些特殊。

他知道自己有個師弟,還有個十歲才被師父領進山門的小師妹。但他一直在外處理自己的私事,從未見過師弟師妹。

二師弟因為他自己的緣故,雲游四方。真正長在師父膝下的,只有缇嬰。

江雪禾經常從師父傳來的紙鶴中聽到小師妹的名字。

他偶爾閑下來時,也想過待自己做完了自己的事,總要回去,看一看小師妹。

沒想到,自己的事情沒有處理完,師門發生了變故,缇嬰獨自一人闖蕩此凡塵。

師父知道江雪禾的情況,從未想過讓江雪禾來照顧缇嬰。師父給自己的另一個弟子去了信,讓那人來接缇嬰;只是,江雪禾若在附近的話,不妨在師弟到來前,照應些缇嬰。

師門式微,師父抽身艱難,只擔心缇嬰受了委屈。

可師父恐怕也不知道小師妹想拜入別的門派。

此時夜雨些濃,江雪禾目光穿過洞中鬼臉、洞外寒夜中藏匿的妖魔,落到看不清的天穹上。

在腿上伏睡的少女發出均勻的呼吸,江雪禾才動了動。

他手指在半空中輕輕勾劃,畫符遠比缇嬰的三腳貓功夫熟練得多。他連符紙都不需要,僅在虛空中寫畫,片刻間,一張發着青光的“紙鶴”便畫了出來。

“紙鶴”很快帶着他的話,飛上天穹,飛出五毒林,告訴師父——他已見到師妹,師父專心處理師門的事便是,不必再操心小師妹。

在師弟到來接師妹前,江雪禾必然會照顧好小師妹的。

做完這些,江雪禾才微微低頭,目光隔着風帽紗簾,落在少女身上。

他靜了許久。

有一瞬,他想摘下風帽,好仔細看一看她。

但是少年搭在膝上的手略微一動,半空中的鬼臉便試圖沖過來阻止——好在江雪禾只是手指動了動,他到底什麽也沒做。

江雪禾微擡目,看向半空中的“鬼臉”。

半晌,他溫和道:“她怕你怕得不敢睜眼。”

半空中的鬼臉露出哭泣的傷心表情。

江雪禾又道:“你倒是忠心。”

他卻也不再說什麽了。

他一日都沒有在師門待過,但他知道師門教的很雜。缇嬰能畫出召喚鬼物的符,想來于此有天賦。

在小師妹被接走前,他應當可以指點一下師妹的修行吧。

江雪禾想得過于美好。

次日天亮,他才對缇嬰的法術表露出好奇,那個睡起來後正迷糊揉眼睛的小姑娘便兇他:

“我和你狹路相逢,你以為我叫你一聲‘師兄’,我就是傻子,會被騙去我的所有本事嗎?上個打我主意的人,已經入土了!”

江雪禾問:“一路上,有人想騙師妹?”

缇嬰自吹自擂:“怎麽可能!我這般聰慧,又這般有本事。昨晚的靈你看到了吧?我厲害起來,一下子能召出七八個!我不去作惡,是我善良!”

江雪禾:“……”

他觀她年紀小小,一夜醒來小臉浮腫,像發胖的雪團子。可見昨日的召鬼術,讓她靈力大耗。但她頂着一頭亂發,瞪圓眼威脅自己,倒真有些狠辣的意思。

江雪禾垂目:師門在東州和中州交接之處,玉京門在東州中部,缇嬰從師門一路逃亡而來,必是吃了很多苦頭。遇到些欺她騙她的惡人,很正常。

他對此無話可說。

這世間行走,人心詭谲,妖魔橫霸,本就如此。

江雪禾半晌說:“從昨天經驗看出,白日那林中大妖不敢明目張膽地出來,你我可以趕路了。”

缇嬰揉着惺忪睡眼,恹恹“昂”了一聲。

但是爬起來前,缇嬰忽然想到一事,拽住江雪禾的衣袖。

江雪禾看她。

缇嬰低着毛茸茸的頭,糾結搗鼓手指:“昨夜那個、那個……靈,還在我身後嗎?”

江雪禾擡頭看了看她身後空無一物的空氣,誠實道:“不在了。”

缇嬰立即放松下來。

江雪禾:“師妹,你召出來的靈物,一般情況下,是不會出現在白日的。”

缇嬰嫌惡瞥他一眼。

她憐憫地想:真可憐,土包子,沒見識。

她道:“我的法術比旁人厲害多了,別人在白日做不到的,我能做到。”

江雪禾:“原來如此。”

缇嬰吃驚:“你不相信我?”

她的反應,好像不相信她是大罪一樣。

江雪禾錯愕:“在下何曾懷疑?”

缇嬰:“你說話語氣平平,眼睛眨也不眨,分明是根本不相信我的話,看不起我。你敢看不起我?這一路打架,不都是我沖鋒陷陣嗎?

“我養着你哎!我……”

她鬧了半天,江雪禾溫和打斷:“在下只是在想,師妹這般有本事的話,我們便不怕出這個山洞了。只消師妹再召出昨夜的靈物,幫我們巡察四方,我們今日說不得便能走出五毒林。”

缇嬰一下子閉嘴。

江雪禾:“師妹?”

隔着風帽,江雪禾都能感覺到缇嬰白了他一眼。

她很自信:“我超厲害!我不需要召喚靈物,也能帶你走出去。”

她已經默認江雪禾是繡花枕頭,什麽本事也沒有。

江雪禾并不反駁。

缇嬰猶豫了半天,還是決定跟着江雪禾,找路走出這五毒林。

她總不可能一直躲在山洞裏。

她是來拜師學藝的,不能被小小五毒林打敗。

不過昨日的靈物,她是萬萬不會再召喚的……她這輩子能不召就不召!

想到昨夜鬼臉可怖的模樣,缇嬰被自己吓得一個哆嗦。

在跟着江雪禾走出山洞前,缇嬰板着臉:“等一下。”

江雪禾回頭,耐心等這個磨磨蹭蹭不敢出去的小師妹。

他見缇嬰糾結片刻後,從懷中取出三柱香,用虛火點燃。缇嬰将三只香插在濕漉的土地上,握訣結印,叩首三次。

煙香随風向外,隐隐牽連因果。江雪禾看得疑惑。

他自認自己見多識廣,卻也沒見過這麽古怪的正派法術。

他只在邪術中見過類似的祭拜手段……

擔心小師妹走入歧途,江雪禾便明知她會生氣,仍開口詢問:“師妹還未拜入玉京門,便已經被哪位長老私下收為徒,要提前拜師嗎?”

缇嬰這次卻沒扁嘴。

她雪白的小臉朝着三根香,恭敬而虔誠。

她怪乖巧的:“不是的。我是與以前的師門斷絕關系,最後拜我前師父一次。等我今日走出五毒林,參加玉京門的弟子試選,我就要忘了以前的師父和師門。”

江雪禾靜片刻。

缇嬰轉過半張臉:“玉京門收徒無忌,并不在乎弟子以前有沒有拜過別的門派!你去告密,我也不怕!但你最好不要告密——哼哼,得罪我,你完了!”

她臭着臉,卻因忙着磕頭,而又不是特別張牙舞爪。

跪在山洞陰翳下的少女睫毛纖纖,黑眸圓潤如墨玉。這副玉雪機靈的樣子,讓江雪禾終于将她本人與師父信中描述重疊。

而在缇嬰眼中,這個不肯摘風帽的玄衣少年,不可謂脾氣不好。

隔着風帽,他笑了一聲。

笑聲沙啞,在濕寒的風中有些滲人。

他用那并不好聽的聲音慢慢說:“既然仍挂念以前的師門,為何還要拜新的門派呢?”

缇嬰扭過臉:“哼!”

她才不告訴他——

前門派惹了厲害角色,前師父遇到了麻煩,她在被追殺。

她和前師父加起來都打不過!

缇嬰知道自己很弱,幫不了前師父。她想拜玉京門這樣厲害的大門派,學一身好本事,好回頭幫前師父解決難題。

前師父雖然本事不夠,但對她還不錯。待她成了天下第一厲害的修士,她可以灑灑水,關照關照前門派啦。

然而五毒林的試煉,并不是那麽容易的。

青灰朦胧的天色下,發下豪言壯志說今日走出去的缇嬰,和江雪禾在林中繞了許久,始終無法朝着正确的方向走過去。

白日雨下得斷斷續續,江雪禾眼睜睜看着小師妹的臉一點點拉下去。

他想:她又要不開心了。

缇嬰狼狽而笨拙地用法術解決了一個偷襲的小妖後,氣得在旁邊的樹身上踹了幾腳。

天越來越暗,往前走、走不出去,往回走、很不甘心。偷襲他們的妖物似乎越來越強大,缇嬰應付起來越來越吃力。

她應對得困難,臉蛋越來越垮,卻寧可踹了幾腳樹,也沒有跟身後的江雪禾說什麽。

她惱死了。

她情緒堆壓在心頭無處發洩時,牛皮囊袋從後遞來:“師妹,喝水嗎?”

缇嬰咬唇,努力忍住自己沖到口邊的罵罵咧咧的詞。

她忍得臉色慘白一片。

江雪禾觀察着她。

在她爆發前,他快速地伸手捏住她下巴,迫她張口,給她灌了一口清水。

帶着靜心咒的清水入喉,缇嬰仰着臉,呆呆地睜大眼睛看他,忘了發火。

江雪禾道:“林中妖氣越來越濃郁,恐怕那藏着的大妖法力越來越強,這對我們不利。”

缇嬰:“哼!”

江雪禾:“看來今日出不去,我們應尋個妖怪找不到的地方過夜。還有,師妹,我記得出發前,玉京門有給你玉牒,介紹那妖物情況,也許今夜可以拿出來,你我讨論一二。”

缇嬰愣了片刻,才想起這事。

她不愛讀字,玉京門塞過來的玉牒她收下後,沒有拿出來過。江雪禾這時提醒她,她才想起來。

缇嬰聲音乖軟了很多:“哼。”

江雪禾心想:……好一只哼哼怪。

今夜的五毒林,比昨夜吓人得多。

後頸陰風陣陣,缇嬰走得顫巍巍,無非是不想露怯。

這似乎不是她的錯覺——

天黑了,雨已經停了。

樹林中,出現了若有若無的鬼火。

時不時有看不清的影子快速地從四周飄過。

似有人深呼吸,有人嘆息,有人在後吹她的耳朵,唱着遙遙的模糊的歌謠。

空氣又潮又黏,缇嬰結巴:“師、師、師兄,是不是有、有……靈來了?”

走在她身後的江雪禾,已經看到了周圍鬼氣濃郁得快要化出實體。它們向少女包圍而去,一個個疊壓着,點亮了林中幽火。

江雪禾面不改色:“沒有靈。但是師妹若是害怕,我們走回頭路便是。”

缇嬰反骨:“就不!”

缇嬰隔一會兒便問一聲:“師兄,你有聽到有人唱歌嗎?”

江雪禾:“師妹,你太害怕,出現幻覺了。”

缇嬰裝聽不見。

過一會兒,缇嬰:“師兄,你還在嗎?”

江雪禾:“不要回頭。”

缇嬰提問:“你命令我?”

一只手伸來,握住了她。

缇嬰一愣後,真的聽他話,沒有回頭了:他真好,他牽她。但是他的手,比前師父還要……嗯,是“老氣”。

再過一會兒,缇嬰扭捏:“師兄……”

少年溫和:“我在。”

缇嬰一路行走,一路詢問,皆能聽到江雪禾回應。

他聲音一直難聽,她不太聽得慣,但在此夜,給了她安慰。

磕磕絆絆中,缇嬰終于找到了一處可以歇腳的山洞。只要她畫好符做好布置,今夜便安全了。

她松口氣。

她正要開口喚江雪禾,聽到身後沙啞聲音:“我在。”

缇嬰血液一下子凍住。

過一瞬,沙啞喚聲再次平板地重複:“我在。”

缇嬰低頭,看向自己握着的手——哪裏是手,是粗硬的樹皮!

陌生師兄長得再醜,皮膚再差,聲音再難聽,手也不應該是樹皮啊。

遙遙的歌謠貼着她耳,讓她聽清了詞——

“紅繡鞋,血嫁衣,哭爺娘。坐花轎,颠一颠,山路崎岖夜又長,新娘莫要回頭看……”

缇嬰惶然的圓眸,倒映着荒木野林,妖氣喧天。

她哆哆嗦嗦,摸到懷中早已畫好的滾燙的符菉,手結殺鬼印——“諸神召将,降妖伏魔!”

少女指尖燃起明火,回頭向身後甩出。燃着火的符菉定住怪物一瞬,與此同時,她向前滾爬,狼狽地躲開身後怪物的襲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