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7 章 龍有逆鱗

“這大晚上的,誰還會來找自己?”

秦凡不解,可是看到打電話的人,竟然是楊馨。

難不成她的母親又發生了什麽事情?

接通了電話,還沒有等他說話,電話的一頭傳來了急促的聲音。

“秦凡,救我!我,我在夢幻……”

話說到這裏,楊馨好像是被什麽人給纏上了,挂斷了電話。

“夢幻?”

從電話裏面可以知道,楊馨肯定是遇到了什麽危險,要不然不可能這樣。

沒有耽誤,秦凡連忙就走了出去。

當然,這晚上自己不能夠從常規途徑出去,要不然林可那一關都要解釋半天。

所以直接來點幹脆的,破窗而出。

在離開別墅的時候,他一直在想夢幻兩個字。

因為不知道楊馨的具體位置,哪怕自己知道了對方的氣息,可是偌大的蘭陽,單憑氣息就可以感受到,估計那之前也得元嬰境界,不然絕無可能。

“夢幻城堡?”

秦凡腦海中靈光一閃,随即确定這個猜測。

對,就是那兒!

在蘭陽根本就沒有幾個叫夢幻的,其中最出名的就是夢幻城堡了。

這個娛樂會所,上次陸子明可就是在這裏被秦凡狠狠羞辱的。

可是為什麽楊馨會出現在這裏?

這大晚上的,秦凡鬼魅般的身影在偌大的城市中來回穿梭。

“楊馨,你敢反抗我?你不是被秦凡玩弄了的,讓我玩一下又怎麽樣?”

一個娛樂會所,在樓下的貴賓包間,一個男人解開了自己皮帶。

如果秦凡在這裏,肯定是能夠認出來,這就是蘇夏陽。

而躺在沙發上的女人,臉色滿是異樣的潮紅,渾身更是在不停的扭動,身上的衣服也是被脫得七七八八了,可是那臉上仍然有些抗拒。

這人就是楊馨,她今天突然接到了一個電話,聽說是有娛樂公司的人找上了自己,說自己無論是五官,還是氣質,很适合出演一部電影。

這讓楊馨還小小了激動了片刻,然後被約到可以這裏。

只是喝了一杯酒,然後自己就感覺不對勁。

頭重腳輕,渾身無力,邪火高漲,她頓時知道這酒裏面肯定有問題。

只是已經晚了,蘇夏陽哪裏能夠這麽輕易的放過楊馨。

這難得一見的美人胚子,自己不好好玩弄一翻,豈不是浪費。

他更是知道這楊馨以前是秦凡的女人,更是來了興致。

他要讓秦凡知道,對方就是一個廢物。

哪怕是他以前的女人,都只能讓自己玩弄。

“不,不要!”

楊馨喘着粗氣,實在是她受不了了。

“不要,等下你就會讓我不要停了!”

嚣張的聲音在房間裏面響了起來,肆意妄為。

蘭陽今晚的夜,似乎被什麽定格了一般,黑的壓抑。

“少爺,已經安排好了。”

一個房間裏面,沒有開燈。

一個男人手裏端着一杯紅酒,輕輕的在搖晃,而一個人在給他彙報。

“安排好了?那豈不是我們馬上要看一場大戲了?”

看不清楚這男人的樣子,只是出現了背影。

“是的,絕對是一場大戲。”

這人陰陽怪氣的說着。

那喑啞的聲音,聽着實在是讓人受不了。

“先下去吧。”

“是。”

房間裏面就剩下了這個男人,

“秦凡,你肯定是不會想到,就連你以前的女人也會來一起算計你。我倒是好奇,當你知道真相的時候,回去怎樣一副場景。”

……

夢幻城堡。

蘇夏陽已經是按捺不住了,他就是想要看着楊馨從清純少女變成一個徹頭徹尾的婦。

那藥效自己可是知道的,從來就沒有失手。

楊馨的外衣全部脫落,白花花的身子看着是那麽賞心悅目。

蘇夏陽已經是感受到體內一團火焰在燃燒,已經沒有辦法再忍受。

就在整個人向着楊馨撲上去的時候,他沒有碰到楊馨,碰到的是一堵冰冷的牆。

整個臉撞上去,被撞的是鼻青臉腫。

因為他被人一腳給踹飛了。

秦凡到了!

看着這包間裏面狼藉一片,還有楊馨現在的樣子,他已經是知道了這裏發生的一切。

心裏更是僥幸,自己來的還不算晚。

靈氣朝着楊馨的身體湧入,這個時候後者的眼神清醒了過來。

秦凡脫了自己的外套,搭在對方身上,然後就沒有再看她。

說實話,他有些意外。

有人對楊馨圖謀不軌,他相信。

畢竟這女人确實是紅顏禍水,要不然當初的秦凡也不會被他迷住。

可是這房間裏面的人竟然是蘇夏陽,這就有些不同尋常了。

“秦凡!是你?你這廢物,又要壞我好事?”

蘇夏陽的憤怒已經是戰勝了所有的理智,沒有想到這秦凡竟然敢向他動手。

自己的老子說的要跟秦凡打好關系,基本上都是耳旁風了。

冷眼看着蘇夏陽,這人張口就是廢物,秦凡自然不會給好臉色。

而且強迫一個女人做這種茍且之事,實在是丢了蘇家的臉。

“好事?人家不願意,你說什麽都是白搭。”

秦凡淡淡的說着,看着蘇夏陽暴怒的樣子,覺得自己在看一個小醜。

“你就是個雜碎,現在你算什麽?秦凡的喪家之犬,還是你那蘇月容能夠保住你?”

蘇夏陽可能不知道禍從口出的這句話,說話的時候,還在不斷的數落蘇月容的不是。

好像對方不是蘇家的人,或者是蘇家的恥辱一般。

又是一腳踢在蘇夏陽的胸膛,後者就像是炮彈一樣砸在牆壁上,嘴裏全部都是血跡斑斑。

龍有逆鱗,而秦凡,這一世,在看到蘇月容的時候,尤其是那一句小凡,讓他知道,自己的母親就是逆鱗。

沒有任何人敢觸碰,觸之必死。

這蘇夏陽竟然張口閉口的說自己母親的不是,秦凡眼裏殺心大盛。

“哈哈哈,秦凡,你動手啊!有種就殺了我,要不然你就等着我的報複。”

蘇夏陽的怨毒已經是寫在了臉上。

其實自己來夢幻城堡是帶了不少人,可是怕對方妨礙自己的好事,強行讓他們離開了,導致自己孤家寡人一個,也不知道秦凡的身手這麽好。

所以,他只有以後報複了。

第 96 章 香消玉隕

“怎麽會這樣的?怎麽會這樣的?!”蚩尤大吼道:“這個身體不是比那丫頭的強多了嗎?怎麽會如此的弱?!”

他自在那裏瘋喊想不通,這邊幾人又何嘗想得通?林飄遙見它喊得瘋狂,心知這家夥并非是故意做秀。只聽夏侯儀遠遠道:“笑話!你以為你那身魔功是任何人都可以用得了的麽?昨天晚上你附身的小倩丫頭,是你在這個世上除了自己的正體外,唯一的身體!只有在她那副收藏了你十數年的體內,你的力量才能得到最大的發揮!”

蚩尤聽到他的說話,呆呆看着他。夏侯儀又道:“林無崖雖強,但說到底也只不過是個凡人而已,你要想靠他發揮出你蚩尤原有的強橫魔功,那便只能是癡心妄想了!仙凡魔三道各有差別,便是我自己這副使用了已有千年的人類身體,也發揮不出我是霍雍時的六成力量,更別說剛剛和你合體的林無崖了!”

衆人聽到這番說話均是大喜過望,眼前的阻力看似越來越小。既然這個蚩尤再不能對林飄遙構成威脅,那便只等他全力一劍砍碎了正體就宣布大功告成!

林飄遙看了蚩尤一眼,仍是不忍心下手殺掉他。反正只需要毀掉蚩尤正體便行了,難道不是嗎?爹雖有萬般不是,終歸是親生父親,要說到殺了他,我是無論如何也下不了手的。反正眼下我的力量已遠遠超過了他,也不怕他能玩出什麽花樣來。

打定主意,便想不再理會林無崖,專心對付了他的正體,再慢慢來收拾那附身于林無崖身上的兇魂。正要轉身,猛聽蚩尤在背後大喝道:“還沒完呢小子!”林飄遙緩緩回頭,只見蚩尤咬牙裂齒的道:“還沒完小子!我還有最後一張王牌!”

衆人聽他說還有王牌,心頭都是一緊。但到了此刻,他又哪裏還有什麽牌來出?

只見蚩尤雙手連拍,狂笑道:“給我出來吧!”剎時間血池裏一片沸騰,似乎有兩尊人影緩緩從池底升起。

那是什麽?!衆人看到蚩尤所說的王牌即将登場,心頭都是忍不住狂震,待得那兩尊人影露出了水面,所有人都大吃一驚,那竟是兩個女人。

林飄遙和小倩幾乎同時喊道:“老娘!”

只見兩尊人影中,靠左而立的,霍然便是在蜀山腳下失蹤了的林嬸!而另外一名女子面目清秀,與小倩的臉孔隐有幾分相時之處,但卻是從未認識過。衆人聽到林飄遙和小倩喊出的稱呼,便知此兩人果然是蚩尤口中所說的王牌了。

任誰也難以向自己的母親下手,不管是為了什麽原因!若是此刻林飄遙口中的老娘突然出招,只怕那小子是萬萬不會反抗的。而附身在林無崖身上的蚩尤雖說打不過林飄遙,但其他人卻終歸不是他的對手……天武神将想到這裏,頭上鬥大的汗珠都冒了出來。

“老娘……”林飄遙呆看着林嬸,眼中盡是一片朦胧。想起自從聽到小倩是自己的親姐姐這個消息來,所有的不幸似乎就像商量好了似的一起襲來,而自己卻偏偏因為背負上拯救世人的使命要全部把這些不幸都獨自抗下來。他自小以來就沒承受過如此大的委屈和悲傷,當看到自己最親近的人出現在眼前時,再也忍耐不住胸中的傷心,痛哭出聲來。

“別慌着哭。”蚩尤大笑道:“認不認識旁邊這位?”它指着林嬸身旁的女人。衆人均知這女人必定也是和林飄遙有着極深淵源的,但卻都猜不出來。

只聽蚩尤狂笑道:“她便是你的親生母親寶夫人!早在十多年前林無崖就已把她碎散的遺體收集拼湊起來放在這血栗池中複生。雖然眼下是具沒有靈魂的屍體,但她終是生你的母親!若是你狠點兒心,把她的屍體再敲碎一次,那場面想必好看得緊!哈哈哈哈!”

林飄遙其實早就心裏隐隐猜到那女子的身份,但聽蚩尤親口說出來的時候,心底仍是忍不住狂震,呆看兩位母親良久,心中的恨意猛的燃燒起來:“可惡的蚩尤!人死為大,入土為安,你為什麽要把她們害成這樣!”他一怒之下,手中青鋒劍瞬即出招,天烈五劍中威力最為霸道的天華神劍揚手而出,整個人飛了過去,只盼一劍斬下蚩尤的頭顱!

盛怒之下出手豈同小可?衆人只道蚩尤必在此招下灰飛煙滅,哪知天算不如人算,異變陡生!看着眼前的情景,衆人不由的驚呼出聲來。

只見兩位母親面無表情的騰空而起,在半路中截住林飄遙,兩柄長劍毫無停頓的刺進林飄遙身體,一片血霧灑出,林飄遙被那兩柄長劍定身在半空中,手中劍勢啞然而止。

“哈、哈哈,”蚩尤呆看着半空中發生的一切,驚喜交加,不由的狂笑出聲:“哈哈哈哈哈哈!這便是和我作對的下場!哈哈哈哈哈!!”

場外衆人要想相救已然是來不及了,小倩淚如泉湧,全身靈力飛長,騰空而起在血池上空接住林飄遙。

“殺吧!”蚩尤狂喊道:“殺了她!那小妮子不是你們的女兒麽?一起殺了!”

見得了林嬸和寶夫人的手段,紅葉先生和薛放怕小倩再有什麽閃失,慌忙騰身接應。卻見林嬸和寶夫人并沒朝小倩下手。

兩位母親全身都在顫抖,似是極不甘心聽任蚩尤的命令,毫無表情的臉上流下四行無聲清淚。

“殺掉他們!”蚩尤暴吼一聲:“殺掉他們!”它每吼一聲,兩位母親的手便抖上一抖。

“小心,她們要出招了!”紅葉先生瞧出動靜,半空中急急給薛放和小倩打招呼。天武神将也幾乎在同時沖了出去。因其他三人都不會飛行之術,只得由神将左右手開弓,全部托住。但這肉身凡胎的重量豈同一般?天武神将要想穩住身形飛回已是不易,如何還能抵擋沖後追殺而來的林嬸與寶夫人?

眼看兩柄長劍頃刻間便要遞進某人身體時,兩位母親突然齊齊一個轉身,手中拐了個彎,變招橫削,幾乎在同時削去了自己的腦袋。

雖然所有事都只發生在一瞬之間,但足已教所有人動容側目。林嬸和寶夫人雖只是如彈指一刻般出現在衆人面前,卻是讓紅葉、薛放甚至是那不食人間煙火的天武神将也感受到了她們的愛子之情。她們雖早已沒有了靈魂,但哪怕是被人操縱的屍體,也絕不會容許用自己的身體去傷害她們的孩子。

“沒用的東西!”蚩尤眼中盡是鄙夷嘲弄之色:“不過已與吾無關了,吾的正體馬上便會完成,而那看起來似乎很厲害的小家夥也死了,你們還有能力來阻止吾的複生嗎?哈哈哈!”

蚩尤狂笑着飄飛到自己的正體跟前。衆人順勢看去,果然見得那副殘體已恢複得七七八八,兩只手上的皮肉已經完全長了出來,胸口、腿、頭,所有的部分都開始結皮。蚩尤陰聲道:“阻止我?天下還有誰能阻止我?休說十萬天兵天将要想來消滅我那些屁話!只要我的正體一恢複,魔、幽兩界的通道立刻便會打開!到時候我主暗夜踏雲而來,豈是爾等小小天兵可以阻擋的?!哈哈哈!”

“蚩尤休要猖狂!我們并不是只有林小哥一人而已!”天武神将怒吼一聲,手中神劍全力出招。紅葉先生、薛放也再不遲疑,匆匆喂下林飄遙紫龍丹後,紛紛加入戰團。就連夏侯儀也沒閑着,暝日神刀霍然出鞘,五人戰做一團。

此刻的蚩尤雖是不甚厲害,但他的防禦能力卻是超強。就好似先前對方林飄遙三式神劍那般張開了那張黑太極罩,好整以暇的防守着四人攻擊:“盡管來攻,我不還手便是!待得我正體一恢複,用上那個身子的我要捏死你們就如同捏死一只螞蟻一般!”四人此時已是全力強攻毫不留手了,但卻偏偏是打不破蚩尤頭頂上高懸的那張黑太極罩。

咽下了紫龍丹躺在小倩懷裏的林飄遙,性命幾乎是無大礙了。但被刺那兩劍均是致命之處。且是被魔劍刺入,哪有剛吃下藥便好的道理?看着薛放等人久戰蚩尤不下,心中焦急萬分,卻是幫不上半點忙。

“飄遙哥哥……”小倩突然道。

“倩妹妹……”林飄遙不敢直視小倩的雙眼,因為他一看到這雙幽傷的眼睛,心裏忍不住便會難過。

“你說……”

“恩?”兩人沉默了一陣,林飄遙追問道:“說什麽?”

“……你說如果我們不是親兄妹,你會娶我嗎?”小倩一咬牙,終于是說出口來。

“……”

“會嗎?”

“現在還說這些有什麽用?”林飄遙低頭道:“我們真是親兄妹,這是誰也改變不了的事實,哪怕我們自己再不願意相信,也是沒有辦法了……”

“會嗎?”小倩仍然不肯放棄,紅通通的雙眼直盯着林飄遙:“會娶我嗎?”

“……會……”林飄遙從嘴裏擠出一個字,接着大聲道:“會的!一定會的!”

“是嗎?”小倩突然把頭埋進林飄遙懷裏,含淚道:“飄遙哥哥,抱緊我吧!”

兩人似乎渾然忘卻了一旁戰鬥的蚩尤、薛放等衆,擁抱良久,陡聽蚩尤狂喝道:“退!”

林飄遙急扭頭去看,只見天武神将、夏侯儀、薛放、紅葉先生四位高手均是累得氣喘籲籲,蚩尤卻像個沒事兒人似的飄立到半空中:“小輩們,不陪你們玩兒了,我的正體終于恢複完全,片刻之後,便讓你們見識見識真正的實力吧,哈哈哈哈哈哈哈!”只見他懸空處正是對準着蚩尤殘體那顆山羊頭正中,他雙手捏了個決,口中念念有詞,一陣陣綠光從他體內冒出,充斥着整個場內。

天武神将等四人還未放棄,仍是拼盡全力出招攻擊,但對有着那太極保護罩的蚩尤來說,完全便是些無關痛癢的小招數罷了。本來以天武神将和夏侯儀的本事,應該是有能力打破這蚩尤在忙着複活時随手所布下的太極壁罩的,但偏偏一個是重傷之身,另一個是因受魔氣侵體,神力大打折扣。是已眼看着他得意嚣張完成複活,竟是毫無辦法可言!

難道世界真的就此完了嗎?答案當然是否定的。

“飄遙哥哥,我們以後還會再見面嗎?”小倩靜靜的道。

“……”林飄遙無力的看着蚩尤頃刻間便要複活,失神道:“會的……我才不管什麽親生兄妹,去他娘的狗屁兄妹吧,我們的魂魄再也沒有誰能管得了,我們死後永生永世都要在一起!”林飄遙徹底放棄了抵抗,一把抱住小倩,只盼與她同死在一起。

小倩輕輕推開他的手:“那樣可真好……但是飄遙哥哥你是不能死的。”她一邊說着,身體一邊發生着變化,一陣陣靈氣從她身體裏溢出,片刻之間便已布滿了她身周三尺之地。

林飄遙呆呆的看着她,只見小倩輕飄飄的飛上半空,身周全是藍色靈力所形成的玫瑰花瓣圍着她翩翩起舞,宛如天界臨世的仙子一般。

“小、小倩……”林飄遙呆呆道,猛的似醒悟了什麽:“小倩!你要做什麽!”

小倩懸身在半空中,朝着他嫣然一笑,口中輕聲唱道:“既不回頭,何必不忘,既然無緣,何需誓言,昔日種種,似水無痕,明昔何昔,君已陌路……”她的歌聲優美至極,婉轉動聽,卻夾帶着一種淡淡的幽傷,林飄遙只覺心如刀割,全身血液都倒流起來:“小倩!”

曾記得小倩在紅葉的故居紫竹林中便唱過這首歌,不過那時是因為感懷而唱,這次卻是因為要死離死別。兩次歌唱的時機、地點、感觸不同,所帶來的震撼自然也大不相同。

小倩一曲唱完,再不理會林飄遙,雙手平攤,臉龐朝上微仰。身上飄溢而出的靈氣越來越多。她的衣衫開始碎掉,随着四周的藍靈花瓣飛舞盤旋,兩只腳也緩緩并攏,漸漸合為一條蛇尾!

“女娲?”正在準備複活的蚩尤似乎也注意到這邊的異常,天武神将等人更是早已退身到了一邊。

“女娲的後人?”蚩尤再次出聲,眼神裏已多出了一份謹慎。

“正是!”小倩雙眼猛的睜開,一副聖潔莊嚴的寶相取代了原來稚氣未脫的小臉,雖是她此刻全身上下一絲不挂,卻可讓最肮髒的人都産生不出一絲邪念!

“裝什麽樣!”蚩尤冷哼道:“你縱是因歷經苦難而使道心大漲,但你的功力卻是不可能在這麽短的時間內漲到能殺了我的地步!我還不了解你嗎?”蚩尤兇魂曾在小倩的腦海裏呆過漫長的十餘年,自然對她是了若指掌的:“憑你所學的那些道法靈術,根本就不可能威脅到我!”

“既是不能威脅到你,那你緊張什麽?”小倩冷笑道:“不過你忘記了一點,我唯一會的那招禁術,卻是你教我的。”

“禁術?”此時林無崖的下半身已變回了原色,全身的綠色都集中到了頭頂,似乎馬上便要脫體而出與它自己的正體融合。

“阿克蘇拉貝爾¥—##*¥;;%*¥(*;#¥%……”小倩不再理他,念動咒語。

“什、什麽?!破魔波?!”蚩尤驚叫出聲,小倩所念之咒語正是他自己的拿手絕技破魔波!

原來小倩本是不會這一招的,但昨晚蚩尤附身于她體內時,曾用過此招數,于是被小倩的身體記憶了下來。于是破魔波便成了小倩唯一僅會的禁咒!

“你太天真了吧小倩!”蚩尤狂笑道:“這一禁招雖說霸道得足已讓此時的我粉身碎骨,但你那小小的身子骨能承受得了麽?我只需四處躲閃,拖到你的身體再也支持不住禁招的反噬自暴便可!你這樣與自殺何異?!等你死後我再重新複活,還怕這一幫子人能阻擋到我?”

“召喚之術!破魔波!着!”小倩猛的大喝,衆人只見她全身上下的皮膚都鼓漲起來并不時開始暴裂,似乎是因為不堪忍受這一強力禁招的反噬而至。但見一道藍色激光球帶着鮮豔長亮的尾巴直射蚩尤而去。

蚩尤冷哼着要想高高跳起躲過,哪知這一動身方才發覺全身已經不能動彈了:“什、什麽?!是誰?!”蚩尤急喊道。卻聽另一個聲音在他身體裏大喝出來:“你竟然讓寶兒和小師妹的遺體遭受如此痛苦,我便是做鬼也絕不放過你!”

衆人都對那聲音無比熟悉,正是林無崖的聲音無疑。

眼看破魔波已近眼前,蚩尤雙眼瞪得滴出血來:“躲開、快躲開!你不要命了麽!”

林無崖大笑道:“我執迷不悟了十餘年,若非剛才寶兒和小師妹的遺體在我面前再死一次,只怕我也不會醒悟過來!夏侯兄,我們都錯了,愛并不是這樣的啊!我的兒女們,來生再見了!”話音剛落,伴随着蚩尤一聲嘶天的驚叫,整個血栗池轟然爆炸開來!連同那具無比巨大的蚩尤正體,也被這蘊涵了小倩所有生命力的超強一擊炸得灰飛煙滅!

衆人呆看着眼前發生的一切,均覺恍若夢中。待得四周不住有地層陷下時,天武神将等人才慌忙帶上林飄遙朝外狂飛,再要想去救小倩,卻發現她剛剛懸空的地方只剩下了一片片藍色的花瓣和一屢幽香的清魂。

衆人飛速離開到數十裏外,仍見身後不遠處的地殼在不停的下陷,巨大的轟鳴聲響策了整個魔界。紅葉先生老淚縱橫,想起自己與小倩的父女之情,想起自己義女在自己面前香消玉隕,心中的痛苦豈同一般?

“小倩……小倩……”林飄遙呆呆唱道:“既不回頭,何必不忘,既然無緣,何需誓言,昔日種種,似水無痕,明昔何昔,君已陌路……”他全身癱軟在薛放的懷中,雙眼無神,只是不停的反複的唱着這首小曲。衆人知道此行受傷最深的莫過于他,均在心中暗暗嘆息,卻是無計可施。只盼回到人界後,時日一長,他能慢慢忘掉心中的悲哀。

鳳凰臺上月兒沉,一樣相思兩處心。今宵愁恨更比昨宵甚!對孤燈無意寝,淚和愁付與瑤琴。離恨向弦中訴,凄涼在指下吟,少一個知音!

兩顆熱愛中的心被分開了,離愁別恨的感覺并不會随着時間而淡化,只會越來越強烈。當夜深人靜的時候,獨對着孤燈,睡意全無,操起瑤琴,把自己的思念之苦,別離之恨全部都傾瀉在琴聲中。但這又能有什麽用呢?盡管琴曲凄切深沉,但又有誰能來理解這種相思的痛苦和慘烈?林飄遙心中的苦痛實已升至頂點,心中萬念俱灰,但與那夏侯儀的心思一般,只求能痛快一死便好。

但眼下可沒人會讓他去死。

“此間事情既了,那我便得趕緊回天庭複命了。應該還能來得及阻止天兵下界。”

薛放和紅葉先生點了點頭,此刻雖已消滅掉了蚩尤,但事情還并未算完,若是遲了一步讓天兵天将殺下凡來,那才是天大的冤枉。

“你們也跟我一道走吧……”天武神将話音未落,猛然感覺一股浸骨的寒意從心底冒起,剎時間,一道強橫到讓所有人感覺得窒息的魔氣從遠方瘋湧襲擊而來!

“難道蚩尤還沒有死?!難道它複活了!”四人心中的驚異同時上升到了頂點,難道剛剛小倩賭上了自己生命的一擊竟然都不能消滅掉那萬惡的蚩尤?!

“敖敖敖敖敖敖敖!!!!!!!!!!”随着遠處着聲狂嘯,一個巨大的黑影從地平線上緩緩冒起!

第 88 章 胡子下山(求收藏推薦)

日本特高課和滿洲國警察署,成立了特別聯合調查組,圍繞着侯成德被殺一事展開調查。

馮雪梅的身份來歷自然被列入重點。其後才是那個侍應生。

當初軍統局通過人脈關系把馮雪梅安排到萬國大飯店工作,當然會考慮到以後有可能被調查的情況,因此方方面面都得滴水不漏。自然也查不到什麽。

侍應生經過一番審訊,最後強行被扣上“反滿抗日”的罪名,送到了礦山強制勞動。

至于秦川部門的那部警車被炸毀,經滿洲國痕跡專家鑒定,炸藥同屬于烈性TNT炸藥,與侯成德乘坐的車輛爆炸物一致。調查結論不排除是馮雪梅所為。

關世傑把馮雪梅的情況上報給軍統局總部後,總部追認馮雪梅上校軍銜,入忠烈祠名冊。

軍統局長春站的電訊工作,暫時由鄭蘋如兼顧,待總部派來人員接替。

長春畢竟是滿洲國首府,萬國大飯店事件,引起了日本關東軍司令部的注意。他們責令警察總署加緊排查,中共和國民政府軍統,中統,以及反滿抗日人士。

9月10日,滿洲國《時事新報》刊登了一則消息:反滿抗日聯軍匪首陳翰章部,在鏡泊湖,大沙河一帶被日本關東軍吉長防衛司令官野副昌德和滿洲國吉林第二軍管區司令官吉興所率領的部隊擊潰。

而真實情況是,七月間,陳翰章将軍所部攻打鏡泊湖水電站,解救了數千名勞工,并且在大沙河一帶擊斃日寇500餘人,繳獲輕重機槍十餘挺。

八月在吉林大蒲柴河一帶,打擊日本開拓團武裝移民,斃敵數百。致使開拓團無法在這一帶地區落戶。等日本關東軍和僞滿洲國軍隊趕去的時候,陳翰章将軍的隊伍已經安全撤離了。

而這一消息,正是關世傑傳遞給陳翰章将軍的。

滿洲國官方報紙避重就輕,報喜不報憂的做法,主要是麻痹民衆,對所謂的*****塗脂抹粉。

9月15日上午,關世傑在《時事新報》上讀到了一條尋人啓事:尋兄高老四,現年62歲,于前幾日走失。下面是聯系地址。

這就是關世傑和座山雕兩個人,約定好的聯絡方式。

關世傑跟鄭蘋如交代了一聲,就坐上有軌電車,趕往南關劉家爐。

民國時期的劉家爐,算是長春的郊區。這裏居住的住戶大多是人力車夫和一些手藝人,如瓦匠木匠,還有走街串巷的小生意人。

座山雕派來的人要在這裏接頭,想必是讓他手下的人,更容易在這裏隐藏。

關世傑倒了一路有軌電車,又坐上了人力車,确定沒有可疑人員的跟蹤,才七扭八拐地走入一條胡同。

在胡同裏的盡頭,變得寬敞起來。路邊搭着木頭架子,一個帶着皮圍裙的人,正在給一匹馬挂着馬掌。

“掌櫃的,高老四住在這兒嗎?”

挂馬掌的人回過頭看了關世傑一眼說:“他走丢了。”

“丢哪去了?”

“橫道河子。”

暗號答上了。這個人領着關世傑推開旁邊的一個木門,對裏面喊了一聲:“收皮子的來了!”

這時,從三間土坯房裏走出一個年紀在三十歲左右,臉色黝黑,臉上坑坑窪窪,眼睛滴溜溜亂轉的人來。

“關掌櫃,屋裏請!”

關世傑走進房子,這個人随手關上了大門。

三間土坯房,分東西兩個房間,中間是竈房。一進門就見到左右兩口大鐵鍋,鐵鍋旁堆着劈柴。

從東邊屋子裏走出一個人來,正是當時穿山豹手下二當家的。

關世傑微微一愣。

“關掌櫃,五爺派俺來的,俺現在是五爺的手下。你叫俺老七就行”

原來如此!穿山豹死後,他的绺子就歸入了威虎山。

關世傑随着老七走到屋裏,屋裏一股嗆人的旱煙味兒。他見炕上躺着四個人,地上的馬紮上坐着三個人。

“都起來,咱們的財神爺來了!”老七喊道。

炕上的人聞言都坐了起來。

“關掌櫃的,你臺上拐子。”老七說。

關世傑也沒客氣,坐在炕沿邊上,接過老七遞來的一支香煙。

“你們來了幾個人?”

“俺們來了一共九個人。”

“住在這裏安全嗎?”

“這幾個兄弟,在這兒都有親戚。”

“那沒事兒的時候,最好不要聚在一起。”

“都聽關掌櫃的。你們都散了吧。”

關世傑等這幾個人走後,才從懷裏掏出一張紙來,上面畫着運鈔車行走的線路圖。

民國時期的長春,商賈雲集之處就是商埠大馬路,這條路上有糧棧,布莊,燒鍋,錢莊,妓院,酒樓,戲院等,幾乎涵蓋了所有的買賣行當。

其中就有滿洲國中央銀行的一家大馬路分行,每天都現金流大概在七八十萬大洋。

關世傑的目标,就是這家分行。

老七非常恭敬地聽關世傑講完行動步驟後說:“關掌櫃,俺來的時候大當家的就吩咐過,一切都聽關掌櫃的。你讓兄弟們咋幹就咋幹!”

“劫到錢之後,你們打算怎麽運走?”關世傑不放心地問道。

“大當家的說先藏起來,等風聲過了再運走。”

關世傑點點頭,這正是他所擔心的問題。他怕劫了錢之後,胡子們耐不住性子,着急把錢運走,那樣很可能被抓獲。

座山雕這樣安排,顯然也是經過深思熟慮後做出的決定。至于胡子們怎麽藏錢,他就不方便打聽了。

關世傑從劉家爐返回家的時候,已經臨近中午。

他一進門,就見吳彥章在櫃臺前面走踱來踱去,手裏搖着一把紙扇,不停地扇着風。

時至中秋,即便午間也不是很熱,吳彥章想必是遇到了什麽事情,不然也不會如此燥熱。

“關哥,你可回來了!”

“幹什麽慌慌張張的?”

“我遇上大麻煩了。”

“說說,到底怎麽了?”

關世傑做了一個手勢,讓坐在椅子上打盹的小六子,去鋪子門口警戒,然後給吳彥章倒了一杯茶。

吳彥章一口氣喝光了茶水,一抹嘴說:“日本人做掉我師叔。”

第 97 章 妹妹真是好福氣

這一刻,古月華心裏面的滋味有些複雜。

錦安候夫人看了她一眼,轉頭對着梁太醫開口道:“這個藥膏是之前某位大夫為我家小女診脈的時候留下的,用到今日已經所剩無幾,那大夫沒說這是玉髓膏。我們見識少,以為不過是普通的藥膏,因此便用了。”

“原來如此。”梁太醫聽了此話,頓時點了一下頭:“那夫人可還記得那大夫叫什麽名字?”

聽了這話,錦安候夫人歉然道:“實在是不好意思,這段時間府上一直都有大夫來來去去,我們也沒刻意的去留意,實在是不記得了。”

梁太醫聽她如此說,便明白這玉髓膏的來源是絕對查詢不到的了,他深深的嘆息一口氣,道:“夫人,二小姐她用此藥膏,不論是再深的傷疤也能恢複,您完全都不用再擔心。另外。二小姐的風寒也只是輕微的,待老夫給她開一副藥方,吃上個三兩天便好。”

“如此,有勞太醫了。”錦安候夫人總算是放了心。

梁太醫沒有再問什麽,開了藥方子便離開了。

這邊錦安候夫人将藥方交給錦瑟去煎藥不提。

房間裏,幾個人因為剛剛梁太醫所說的那番話都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中,每個人臉上的表情都不一樣。

古月華不想面對大家的盤問,因此一直都在裝睡。對于趙靖西送藥膏這件事情,她實在是不知道該說什麽好。這麽貴的玉髓膏,他眼睛眨也不眨的便送來了,這要是傳出去,太後不還得要剝了她的皮啊?

就是太後沒有因此事而生氣,但是那些個愛慕趙靖西的千金小姐們,恐怕也不會繞過她!

更別說張丞相之女張嫣,左丞相之女王燕飛了!這些個美人兒,絕對會生吞活剝了她……

古月華在心裏面幻想了一下那個場景,頓時渾身打了一個冷戰,這個時候她無比的慶幸錦安候夫人剛剛在梁太醫面前撒了謊,這要說出趙靖西來,這整個大梁都要掀起一陣腥風血雨來!

“華兒,你怎麽樣了?”錦安候夫人看到她如此模樣,一顆心頓時懸挂了起來。

古月華忙掙紮着道:“娘,我……沒事。”

錦安候夫人正要說話,卻見一旁的琉璃端了一碗燕窩粥從外頭進來。她忙招手讓錦瑟過來,親自端過粥碗一勺一勺的喂着病床上的女兒。

古月彤在一旁看見了,頓時用一種豔羨的語氣道:“娘,看到你對妹妹這麽好,我也想生一次病了。”

“你胡說什麽?華兒病成這樣,治都來不及,你卻想着要生病?”錦安候夫人轉過頭來,嗔怪的望了一眼大女兒。話雖如此,但她眼神裏滿滿的卻都是寵溺。

古月彤微微一笑。不再說話。

古潇安在一旁一直都沒怎麽說話。

古月華吃的很慢,一碗粥只吃了半碗她便吃不下了,錦安候夫人命人撤了粥碗,剛伺候着古月華漱了口,外頭忽然有丫鬟急匆匆的奔進來驚慌失措道:“啓禀夫人!不好了!丁三小姐回到芳荷院之後,臉上,身上,忽然起了很多痱子!”

“什麽?”錦安候夫人,包括古月彤兄妹等人,面上都露出了吃驚之色來。

那丫鬟又說了一遍。

“怎麽會這樣?”錦安候夫人一下便從椅子上站起了身,她對着那前來報信的丫鬟道:“情況嚴不嚴重?梁太醫才剛剛走,快叫人去攔截住他!”說着,轉身便往外走去,看起來焦急的不得了。

古月華躺在床上。眼睛不由得睜開一條縫隙,剛好望得見自家母親急急出門的身影,她的眼神頓時暗淡了一下。

在她母親心裏面,丁海蘭竟然比她這個女兒還要重要。

錦安候夫人走到門邊,卻又回過頭來對坐在床邊的古月彤兄妹囑咐道:“彤兒,蕭兒,你們兩個好生在這裏照看着華兒,娘去去就來!”

“娘,你放心去吧!”古月彤頓時甜甜一笑,道:“有我在這裏看着,妹妹她絕對不會有事情的。”

錦安候夫人聞言,點點頭轉身與那丫鬟一起離開了。

等屋子裏只剩下兄妹三人的時候,古月彤便迫不及待的對着古月華發問道:“妹妹,這玉髓膏是靖王殿下送給你的對不對?你真的用完了它?”

古月華慢慢睜開眼睛來,很是虛弱的看了自家親姐一眼,道:“是他送的,不過,我已經用完了……”

“這我可不信!這麽好的東西你真的舍得全部用完?一定會留下一點的對不對?”古月彤撇嘴道:“你就沒想着給我留一點?”

古月華萬萬想不到她竟然還會有這樣的心思,心中頓時一陣陣無語,這是她用來治傷的藥膏,難道古月彤還以為是用來玩的?

留一點,好大的口氣!

“姐姐,靖王殿下他,他送藥膏過來的時候,并沒有告訴妹妹我,這到底是什麽東西,妹妹我一直都認為它不過是個普通的藥膏……”錦瑟去煎藥了,古月華只能自己解釋給古月彤聽:“可是這幾日妹妹胳膊痛的厲害,因此便死馬當做活馬醫,拿出這藥膏塗抹了,沒想到還真的有點用……”

在她解釋的當口,古月彤一直都盯着她的手臂看,那目光看的古月華心裏面毛毛的,可是錦安候夫人不在這裏,她只能硬着頭皮任由古月彤打量。

這是第一次,她在所謂的親人面前心中忐忑。

古月彤看了好一陣兒才收回目光,卻又笑道:“這是好事,你胳膊上的傷還沒怎麽好全,改日讓靖王殿下再給你送一瓶過來,玉髓膏千金不換,啧啧,他對自家嫂子可真大方……“

這話怎麽尖酸刻薄怎麽來,要是錦安候夫人在這裏,古月彤絕對說不出來,可是此時此刻,當着古潇安的面兒,當着這一屋子丫鬟婆子的面兒,古月彤輕輕巧巧的便說了出來,仿佛在談論今日的天氣有多好一樣。

古月華頓時不可置信的看了古月彤一眼,她是萬萬料想不到她竟然會說出這樣一番話來。但是很快,她便淡淡的笑了,并且順着古月彤的話道:“是啊!靖王殿下對待我這個未來的嫂子,的确是很盡心。”他盡邊才。

“妹妹真是好福氣!有這麽好的小叔子。你們叔嫂之間如此和睦,想必太後娘娘她老人家知道了,一定會高興的很。”古月彤微微一笑,道。

第 100 章 晚晚,你喜歡嗎?

音晚睫毛顫了顫, 目光低垂,沒有說話。

蕭煜無端有些趁人之危的感覺,他的心情驀地複雜起來, 想和音晚朝夕相處, 又怕這種情形下将她逼得太緊, 讓她對自己更加抗拒厭惡。

可事情便是這樣,眼下來瞧并沒有第二條路可走。

蕭煜覺得音晚并不是一個意氣用事的人,況且她把小星星看得比命還重,她該知道怎麽做才是最好。

因此他沒有催促, 只是陪音晚坐着, 給她擋住凜冽寒風, 默不作聲。

安靜須臾,音晚輕聲說:“父親是不是走了?我想跟他說幾句話。”

蕭煜立即站起身,把禁軍叫到跟前, 讓他們去追謝潤。

謝潤其實并未走遠,這些事接踵而至, 讓他心煩意躁的, 剛才沒有多想, 策馬走出去一段才猛然回過神,他已許久沒有和音晚好好地說說話了。

此事一出,音晚心裏應當也不好過的,他自以為是地給她做了安排,也沒有問過她到底願不願意。

手拉缰繩,飛踏的馬蹄緩緩而止, 謝潤正要調轉馬頭,禁軍追來了。

夜闌深深,到這一會兒雪也停了, 唯有夜風嗚咽盤桓在耳畔。

蕭煜特意摒退左右,連他也走開了,獨留音晚在茶棚裏等候。

謝潤走進來,輕喚了聲“晚晚”。

音晚本正站在茶棚一壁默然出神,聞到聲響,回過頭來,目光隐有閃爍,低眉斟酌了片刻,盡量讓自己平聲靜氣:“我有一件要緊的事想對父親說。”

她将自己在瑜金城的遭遇原原本本說給了謝潤聽。

音晚小時候對父親是格外依賴的,但凡有了煩惱有了心事都會對父親說。可随着年紀越來越大,有了姑娘家的細膩心思,便也有了父女之間那種微妙的隔閡。

譬如,當年她心念蕭煜,想應承那門誰都不看好的婚事時沒有對父親明說過,後來自食苦果,在王府宮闱裏受了許多委屈也沒有對父親說過。

都說兒大避母,女大避父。有時音晚常想,倘若母親能陪着她長大,父女之間有個調和,興許可以做到更加親密信賴的。

可自小到大父親總是那麽忙,總是憂色沉沉,音晚不得不學着懂事,不得不學着體諒,盡量不以自己的事去給父親添麻煩。

久而久之,便成了習慣。

後來音晚終于明白了,父親身上擔子太重。他既要小心翼翼保護着自己和兄長的身世不外洩,還要仔細綢缪替母親複仇,更得在波詭雲谲的朝堂争鬥中茍活下來。

這些年他太累,對于子女他已經盡力了。

外人眼中的音晚系出名門,父兄寵愛,該是花團錦簇風光無限的世家小姐。可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分外孤獨,自我築起一方疏疏涼涼的天地,藏着許多不曾與人說的心事。

也許就是因為這樣,曾經那個保護過她,肯彎下腰耐心安靜聽她訴委屈講心事的含章哥哥才一直被她放在心裏,任歲月滄桑扭曲到面目全非,依舊光芒不滅牽動執念。

來時之路看上去金镂玉飾,可其中的悲涼寡味只能自己一遍又一遍地去體味。

茶棚中一片死寂,謝潤聽完整個故事,手緊攥成拳,連帶着胳膊都在顫抖。

顧及女兒在側,他強行壓抑怒氣,讓自己的面容看上去不那麽陰沉駭人,冷聲道:“此事我知道了,晚晚放心,爹定會替你讨個公道。”

音晚觑看着父親的臉色,說:“舅舅當初把我救出未央宮,也多虧了他的安排和照料,我才能安然生下小星星。我說這些并不是要父親替我讨公道,只是舅舅和陛下之間頻起沖突,他又住在謝府,我怕父親一直蒙在鼓裏,到時萬一出事來不及應對,煩請父親想想辦法,勸說舅舅早些回草原去吧。”

謝潤應下,又囑咐了她幾句,方才轉身離去。

音晚等着馬蹄聲漸遠,才攏了攏衣襟走出茶棚。

蕭煜正指揮人把三五箱行李搬上馬車,青狄和花穗兒站在一邊打着哈欠,像是被人連夜從床榻拖起來似的。

小星星正躺在青狄的懷裏,呼哈呼哈睡得正香。

蕭煜見音晚走過來,下意識彎身想去拉她的手,但想了想,還是忍住了,只将自己的黑狐大氅脫下給她披上,小心翼翼與她商量:“你和星星坐後邊的馬車,我坐前邊的一輛,這樣行嗎?”

音晚實在太冷,手都好似凍僵了,緊攏住大氅,輕點了點頭。

馬車駛得很緩慢,幾乎感覺不到什麽颠簸,小星星睡得很香,白皙流潤的腮頰微微鼓着,嘴唇不時“吧嗒”幾下,像做了個美夢。

音晚縱然滿心憂事,可看到兒子恬靜的睡顏,還是不禁勾唇淺笑,覺得無比幸福滿足。

馬車倏地停下,車幔被挑開,蕭煜鑽了進來。

青狄和花穗兒正倚靠着車壁睡了過去,他刻意将腳步放輕,沒有把她們吵醒。

音晚讨厭他這般出爾反爾,蛾眉一凜,正想趕他出去,他藏在身後的手挪到前邊,手裏捧着一盞琉璃燈。

質如冰晶,壁薄如紙,繪着山水臺榭,在燈燭光芒裏晃耀奪目,如冰清玉壺。

蕭煜壓低聲音:“今天是你的生辰,我本想回行宮再給你的,可眼瞧子時快過了,只能趕着時辰給你了……”

寐中的花穗兒哼哼了兩聲,轉了半邊身。蕭煜生怕把她驚醒,将聲音壓得更低:“晚晚,你喜歡嗎?”

大許是夜太過深沉,這一點光亮顯得尤為溫暖,特別是籠在琉璃中,色彩斑斓,美如夢幻。

音晚一手摟着小星星,一手将琉璃燈接過來,擡眸看向蕭煜。

蕭煜忙道:“好好好,我走。”他一步三回顧地退出了馬車。

音晚捧着琉璃燈看了一路,倒是一路相安無事,是了,跟在蕭煜身邊,只要他自己不發瘋,那一路都是晴天和朗的,一般人是不敢正面挑釁他的。

花穗兒朦朦胧胧地被晃醒,乍一見音晚手中的琉璃盞,“呀”了一聲:“這是哪裏來的?真好看。”

青狄不聲不響地擡胳膊肘拐了她一下,她才閉嘴。

蕭煜安排音晚住進了東北方的仙居殿,此處偏僻少人,又是年前才修葺過的,紅牆碧瓦,透花棂窗,甚是精巧秀麗。

望春連夜調遣了十幾個嘴嚴來路正的宮人進殿中伺候。

蕭煜特別想拉着音晚的手再同她說幾句話,可夜色已深,她又姿态冷清,屢屢以疏涼的視線掃自己,他怕又讨個沒趣,不情不願地退出殿門,跑到窗牅邊,将窗板擡起來,沖裏面道:“那我明天一早來陪你和小星星用早膳。”

音晚既疲累,又不耐煩,快步過來霍得将軒窗板拉下,插上銅栓,将宮人遣退,自己更衣洗漱,上床摟着小星星睡過去。

第二日天剛濛濛亮,宮人們絡繹将杯盤碗碟擺上,熱粥熱糕點,冒着騰騰熱氣。

音晚将醒,便聽懷中傳來小星星奶聲奶氣的聲音:“好香……娘親,我餓了。”

她一笑,把星星抱起來給他穿衣。

小星星只睡了一覺就發現自己從狹窄逼仄的小房間裏搬進了珠光影壁、奢華至極的宮殿,那位幾日沒露面的漂亮叔叔正坐在膳桌前含笑看他,不啻為夜半驚夢,直要驚掉人的眼珠。

他一邊搓着眼睛,一邊被音晚抱上了繡榻盤腿坐好。

蕭煜待他甚是和善親昵,挽了袖子親自拿起瓷勺給他把粥攪涼,笑道:“星星,你嘗嘗這粥,可甜了。”

文火煮的紅棗薏米粥,配以醬佛手香梨子,幹閉甕菜,鹌鹑茄……粥還算平常,小菜卻都是宮外難見的,小星星到底是個小孩子,心性簡單,一見着這麽多花樣吃食,立刻将旁的抛諸腦後,什麽都想嘗一嘗。

蕭煜樂呵呵地做了布菜使,聽星星指揮着往他碟子裏夾菜。

快要吃完時,望春進來禀道:“康平郡王去了武城殿,求見皇帝陛下。”

蕭煜握筷箸的手微頓,下意識看向音晚。

音晚正低頭喂小星星喝粥,看上去半點反應都沒有,仿佛他如何抉擇,如何偏心,都已是與她無關的事。

蕭煜道:“讓他先回去吧,朕改日再見他。”

望春踯躅着,道:“郡王看上去臉色不好,他說他進宮好幾回總是見不到陛下,今日一定要見,他有要緊事要對陛下說。”

蕭煜的目光自音晚滑到小星星,默了片刻,道:“讓他先回去,告訴他朕今日有事。”

望春走後,蕭煜驀地想起了昨夜謝潤對他說過的一句話。

——“皇帝陛下這般有手腕的人,對方都能在您的眼皮底下生出這麽些事端,讓臣如何不害怕。”

會不會不止是謝家有內奸?

那人既然可以趁着謝潤忙碌在外而趁機往謝家安插眼線,是不是也可以趁他頻繁來往于柿餅巷和行宮之間,趁隙鑽空子,籠絡他身邊的人。

蕭煜低眸想了一會兒,沖內侍道:“傳梁思賢來見朕。”

內侍出宮傳召及外官入谒都有一套繁瑣流程,梁思賢還沒來,校事府的人倒是先到了。

今日清晨有一封信被放在柿餅巷舊屋的門前。

信中內容甚是狂妄。

說邀請皇帝陛下去醉仙樓敘舊,且不許帶超過十人的護衛,他更不希望看見暗衛。如果有一條相悖,那麽就請皇帝陛下和潤公都不必為謝家少夫人和小公子憂心了,只管三日後去西城門外替他們收屍。

蕭煜越看眉宇斂得越緊,音晚剛将吃飽了的小星星抱給青狄,讓帶着在殿內溜圈消食,回來見蕭煜面色不對勁,怕是因為珠珠和玉舒的事有變,忙問:“怎麽了?”

蕭煜掠了她一眼,舒展眉宇,盡量讓自己看上去如常,慢條斯理地将信箋折疊起來,沖音晚微笑:“沒什麽,邊關密報。”

第 88 章 我将葬于何處

“這才是為我丹崖宗清理門戶!”修為不過剛剛築基的方紅箋腳踩血泊,神色凜然,青煙缭繞的寰華殿前只有她一個人的聲音。

事發突然,等戴明池以及衆多的元嬰、金丹反應過來,景勵已經在他們面前碎成了一地的血肉。

一戰成名天下知也不過如此。

能為大師兄丁春雪報了仇,紅箋心滿意足,她本沒奢望自己還能活下去。

可出乎她意料的是,景勵倒地的一瞬先後有十幾道法術落到她身上,卻沒有一道是想要殺死她的。金、木、水、火、土,各系法術只有一個目的:束縛!她現在雖然連手指頭都別想再動一下,可畢竟人還活着。

适才要殺她的闫長青被戴明池輕而易舉阻止,還未緩過勁兒來便被這變故吓傻了眼,不止是他,丹崖宗衆人個個目瞪口呆,景勵堂堂金丹圓滿,怎麽說死就連全屍也不剩?

“沒想到除了為大師兄報仇,還有得賺!”紅箋想到這裏不禁有些激動,既然有機會說話,她自是絕不會放過。

“我們晚潮峰沒有人勾結魔修,真正勾結魔修、害死文師伯和我大師兄的,正是景勵這個惡賊!”

“金大長老死于刑無涯之手,宗主和我師祖是遭到了符圖宗的伏擊。真正與魔修勾結的是他們,符圖宗要搶奪我們的傳……”

她的聲音戛然而止,齊天寶臉色陰沉,宗主交待的事情被自己辦砸了,這個小賤人從找上符圖宗的一刻便在做戲,這麽多人都看走了眼,孫幼公那死老頭子給了她什麽好處叫她連命都不要了?

不用偷眼去看戴明池,齊天寶便知道宗主此時的心情肯定不會好了,他也知道這會兒才叫方紅箋閉嘴欲蓋彌彰,到更顯得自己一方心虛,但實在是不能任她再瞎嚷嚷下去。

戴明池冷冷地道:“胡言亂語,連本宗主都被你欺騙利用。”

他向前走了兩步,此時寰華殿前陷入了詭異的安靜,戴明池皺着眉,以看蝼蟻的眼神看着紅箋,口裏向穆逢山道:“是我一時失察,害得貴宗雪上加霜,又損失了一位金丹。對方布置得如此周密,不但是我,連煉魔大牢的幾位都被瞞過,如今只能着落在她身上查出主使。人我帶走了,放心,符圖宗必會給你們一個交待。”

穆逢山并不是個善長随機應變的人,宗門水靈根的那些破事他根本不想多管,更何況紅箋提到的不管是刑無涯還是符圖宗,他此時都招惹不起,但就這麽着叫戴明池把方紅箋帶走,他面子上實在太過不去了,故而他只好沉默。

幸而這時有人着急,霍傳星擋到了紅箋身前:“戴宗主,為何不叫她将話說完,我們大家都不是小孩子,是真是假自會分辨。”

經過短暫的震驚,各宗門的人此時也回過神來。

樂游幫腔道:“戴宗主,這個小姑娘剛才指認了你的符圖宗,你要帶她走可并不怎麽合适。”說話間他胖如豬蹄一樣的手飛快地捏了個法訣,樂游是元嬰圓滿,他一出手登時便将加在紅箋身上的諸多禁锢彈開。

紅箋突覺身上一輕,找回了聲音。

若叫幾年前她必然什麽也不顧奔向樂游求庇護,那樣或者還有一線生機,但現在她憑借着一個人的力量手刃了景勵,只覺心中異常得輕松滿足,眼光也看得更加長遠,難得有樂游這樣的人肯為師祖仗義執言,何必要拖累他這會兒就和戴明池圖窮匕見,樂游再厲害也不是化神的對手,他活着,對丹崖宗,對陳載之用處更大。

故而她只是感激地望了樂游一眼,毫不猶豫地選擇繼續激怒戴明池:“不讓我說話,是怕我揭露你們圖謀丹崖宗傳宗玉簡嗎?”

包括穆逢山在內,所有丹崖宗的人悚然而驚。

戴明池冷笑道:“荒謬!你還是不要挑撥的好!”

他話一出口,不見如何動作,那邊的樂游卻猛然後退了一大步,即便如此,他肥碩的身軀依舊沒有站穩,搖晃了兩下被人扶住,臉色一陣發青。

無形中一股巨大的威能向着紅箋兜頭壓下,紅箋運起真元抵抗,可她那小小築基的修為在化神眼前無異于螳臂當車,就像有一座大山壓住了脊背,紅箋意識到戴明池意欲逼迫自己向他屈膝,此時她已經說不出話來,唯有緊緊咬住牙關,她聽到自己的脊骨在“咔咔”作響,努力忽視身體的疼痛,心神一陣恍惚:“要結束了嗎?”

衆人只見紅箋的背越來越彎,她的臉色也漸由紅轉白,突然她張口噴出一口鮮血,臉向下仆倒在地。只有身體的微微抽搐表明人還未死,但無疑頗為痛苦,這是惹怒了戴明池,來自化神的懲戒,叫殿前衆人一時噤聲。

戴明池自紅箋身上挪走了目光,這膽大妄為的小姑娘說的不錯,他自是想要得到丹崖宗的傳宗玉簡,對那道傳說中能提升他修為的靈泉更是勢在必得,若不為此,哪能容這個方紅箋如此當面放肆,還留着她的一條小命?

“正因為這女修攀咬的是我符圖宗,本宗主才不能聽之任之。”戴明池揮了下手,示意南宮久上前将人帶走,“金大長老活着的時候,本宗主與他惺惺相惜,幾番共商大事,他為魔修所害,我不能眼看着他的宗門亂成這樣,齊長老!”

“宗主!”齊天寶上前聽令。

“你代我留在丹崖宗,協助穆峰主,早日掃清魔修餘孽。”絕對的武力之下,戴明池才不管穆逢山等人會有什麽想法。若不是找尋“蜃景神殿”這件大事還沒有理出頭續,他作為道修大宗的宗主需得顧忌天下人之口,便将丹崖宗這些礙眼的修士全部鏟除也無不可,景勵已死,他必須另派個可靠的人留下來監視衆人,繼續尋找靈泉。

紅箋的身前,霍傳星和闫長青等人攔住了南宮久,霍傳星道:“要帶走她,除非踩着我們幾個的屍體過去。”

戴明池要将齊天寶留在丹崖宗,晚潮峰衆人明知不妥卻無力反對,但明顯知道許多內情的紅箋卻不能任由對方帶走。

孫幼公死了,南宮久未将這幾個失去庇護的喪家之犬看在眼裏,他知道只要師父出手,這些人不肯也得肯,故而連猶豫都不曾,強硬地施了個法術,想将擋路的霍傳星等人推開。

“砰!”闫長青等人身前一堵石牆虛空浮現,一閃而沒,卻是樂游再次施法護住了孫幼公的幾個金丹弟子。

南宮久知道師父忍這死胖子已經很久了,沉不住氣大聲喝道:“樂宗主,你是定要摻合進來了?”

樂游已經看到平時與自己交好的三清門門主費願舉棋不定,而老好人殷泉正在向自己打眼色,他“哈哈”冷笑幾聲,若有所指地道:“我怕我今天獨善其身,袖手旁觀,明日丹崖宗的遭遇就會降臨到我的小瀛洲,到時依舊有這麽多看熱鬧的,無人敢吭一聲。”

大殿前因樂游這話驀地一靜。

穆逢山、英麒等人趁機将紅箋護在了當中。

兩名木靈根修士将處于半昏迷狀态的紅箋扶坐起來,英麒向她嘴裏塞了顆丹藥,穆逢山見紅箋朦胧欲醒,彎了腰喚道:“方紅箋,紅箋,醒來說話,我和英峰主還有話要問你。”

紅箋強撐着将眼睜開,給她幽黑的眼睛一望,穆逢山竟覺心中莫名有些發虛,頓了頓才道:“我且問你,你還要脫離丹崖宗嗎?”

這是大事。紅箋的眼睛裏頓時閃現璀璨的光亮,她緩慢卻清晰地回答:“不,我是晚潮峰的人。是師祖的徒孫。”

與南宮久相抗的霍傳星幾人聽得清清楚楚,忍不住回頭望去。

尤其闫長青,他方才一股怒火燒起來只想着在衆人面前擊斃這徒弟,此時明白了紅箋的用意,偏偏自己也配合的不錯,可他心裏卻十分不得勁兒,再聽着紅箋張口師祖的徒孫,閉口為大師兄報仇,提都沒提自己這做師父的,更是覺着不舒服。

穆逢山聽到紅箋如此說卻仿佛松了口氣,眼中露出希冀之色:“那你是真的知道傳宗玉簡的下落?”只要她說“是”,除非撕破了臉戴明池出手,符圖宗的人再蠻橫不講理,他也不會叫人将紅箋自他眼前帶走。

紅箋臉頰還帶着濺上的血,更襯得她膚色的蒼白,額上是适才滲出的冷汗,她漫不在乎地笑了:“我知道啊,但是抱歉了,穆峰主,傳宗玉簡只能交給水修,師祖受宗主臨終所托已經選好了傳人,總有一日,他會回來,為我們大家報仇。”

“你!”穆逢山不禁氣結,這番話所有人都聽得清清楚楚,穆逢山不知道別人是什麽想法,他若不是還有一絲理智在,真想一把捏死方紅箋。

這邊陷入僵持,一旁站了半天的鞏大先生向着戴明池點了點頭,同身邊的兩位老者低聲商量了幾句,上前勸開了南宮久和樂游。

他板着臉道:“大家無需為此争吵,這個女修與魔修殺人之事牽扯頗深,來此之前也曾當着我們三人的面講敘過事發經過,與方才所言大相徑庭。既然不方便将她交給符圖宗,那麽就由我三人帶回去慢慢查問清楚吧。”

第 99 章 你和小星星跟我回行宮吧……

“朕去看過珠珠和玉舒失蹤前馬車停的地方, 周圍人來人往,若是強行被擄,再加上身邊還有好幾個小厮, 不會沒有動靜的。可禁軍盤問過所有在周圍擺攤的商戶, 當時皆沒有發現異常, 那問題便是出自那幾個小厮的身上。”

蕭煜偏頭看向茶棚外的謝蘭亭,他大約終于叫喊累了,獨自坐在地上,抱着他的劍, 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樣。

謝潤回頭看看兒子, 擰眉沉思, 驀地,轉身出去,把謝蘭亭提溜了進來。

“把當時的情形詳細再說一遍。”

謝蘭亭茫然看向父親, 因為過度焦急和疲憊,目光顯得有些空洞。

謝潤拔高語調又重複了一遍:“把當時你和珠珠分開時的情形再說一遍, 能多詳細便多詳細, 把所有你能記起來的細節都說一遍, 不可有遺漏。”

蘭亭一陣陣恍惚。

當時暮色将合,大雪紛飛間天光甚是暗淡。

他從珠珠手裏接過玉舒,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攙着夫人送她上馬車,他再把睡過去的孩子遞給她,撩起前袂正要踩着杌凳上去, 有人自身後叫住了他。

是家中小厮謝安。

他是蘭亭的身邊人,機靈聰敏,還會識文斷字。這些日子父親在外忙碌, 又時至年尾是交租的日子,珠珠要照料孩子,家中田莊賬簿多虧了謝安和他一同查看。

蘭亭很信任他,待他也有別的小厮沒有的體面。

謝安眉宇間滿是焦色:“公子,出事了。奴方才瞧見皇帝陛下微服而來,面色甚是不善,拉着咱們家姑娘和耶勒可汗去了茶肆,您要不去看看?”

他就去看了。

茶棚有些漏風,凜冽西風滲進來,飕飕刮起裙袂衣袖翩飛。

除了風聲,再沒有別的聲響,裏頭安靜得很。

聽到這裏,連音晚都有些明白了。

這個小厮有問題。

就算他很得信任,知道耶勒的身份,可蕭煜是微服而來,所帶禁軍也都未穿官服,且天子之駕,就算沒有大興儀仗、清肅街道,也不可能任由什麽人都能随便靠近他。

這小厮遠遠地看一眼,就能十分篤定是皇帝陛下微服而來,可真是厲害。

音晚看向兄長,他落拓地抓着頭發,痛苦又煎熬:“珠珠和玉舒不會出事吧?我們不曾和人結過仇啊……”

他顯然已經深受打擊,無法清醒地再去思考問題。

謝潤沒有埋怨他,只是心疼地看着兒子,而後,朝西舟使了個眼色。

西舟快步過去,攙扶住謝蘭亭,低聲勸慰:“我們先回去,這裏這麽多人,任他什麽妖魔鬼怪,也是插翅難飛的,先不要再這兒添亂了。”

蘭亭許是真累了,渾渾噩噩随着西舟走,臨出茶棚之前,西舟沒忍住回過頭看了一眼音晚,但音晚一副心事甸甸的模樣,兀自垂眸皺眉,根本沒有察覺到他飄過來的視線。倒是蕭煜,涼涼眄了他一眼。

西舟怕再給音晚惹麻煩,忙将視線收回來,專心攙着謝蘭亭往外走。

謝潤也終于明白蕭煜說的連環計是什麽意思了。

先是用崔家那個孩子把他引開,牽扯了他大半精力,再趁機買通謝府中的下人,理應外合伺機生事端。

這事是巧合,也不是巧合。

那些人多半是沖着音晚和小星星去的,終日徘徊在柿餅巷,想對兩人下手,奈何蕭煜派去的禁軍防衛得嚴實,十二時辰不離崗,而音晚又足夠小心,在洛陽出了拐賣孩子的事後便不再帶小星星出門。

小小的一條街巷,固若金湯,半點可乘之機都沒有。

而正當對方圖謀不成,一籌莫展之時,今日,蘭亭帶着妻兒來看妹妹了。

他們意外發現了一個好時機,便退而求其次,擄走了珠珠和玉舒。

那小厮謝安一定有同夥。

就算他能花言巧語诓騙走珠珠,可還剩下幾個小厮呢,他們各個機敏,走到半途定然會發現不對的。

謝潤就算這些日子被外面事牽扯了些精力,疏于對府內下人的管教,也不至于偌大一座公府像個篩子,四處都漏風吧。

能制住幾個年輕力壯的小厮,靠謝安一人肯定不行。

事情分析到這裏,謝潤反倒生出些希望。對方如此煞費苦心,綁走的也不是他最想要的人,定不會只是殺一對無辜的母子洩憤,必然還有後招。

想到這一節,謝潤的思緒猛然一滞,擡頭看向音晚。

茶棚裏挂着一盞油燈,随風雪輕輕搖晃,昏黃的光暈落到音晚臉上,影絡朦胧遮面,顯得神情落寞憂戚。

他心中一恸,仿佛又回到了十幾年前,曲神醫驗過那瓶鏡中颠的解藥,捋着花白胡須嘆道:“藥倒是真的,只是将夠一人的劑量,給兒子還是給女兒,你且得好好想一想。”

當年他做了決定,痛苦與愧疚一直如影随形,折磨了他許多年。

他有種可怕的預感,歷史将再一次上演,遲早這抉擇要再做一回。

謝潤凝着女兒不語,蕭煜歪頭看他,目光微涼,蘊一點透徹精明的光,唇角幾不可見的輕挑了一下,流出些嘲諷。

蕭煜找了個由頭将音晚支走,沖謝潤漫然道:“你信不信因果報應?”

謝潤不防他這樣問,睜大了眼睛,詫異看他。

“當年你把鏡中颠的解藥給了蘭亭,讓音晚受了十多年的病痛折磨,從某種角度來說,蘭亭是不是應當替他妹妹擋幾回災?”

“今天這事誰都不願意遇上,可就是發生了,我希望你們一家人都能平常心應對,別為難晚晚。”

謝潤終于聽明白了,他眉宇一凜,浮開薄怒:“你當所有人都像你似的冷血無情嗎?真是可笑,我們怎麽會為難晚晚?”

“哦。”蕭煜颔首應着,慢條斯理道:“那朕希望,萬一劫匪送來書信,要求以見音晚一面為代價才肯放回珠珠和玉舒,你能有點擔當,自己攔下別讓音晚知道。”

“抉擇也好,兩難也罷,你曾經歷過一回,公平些,這一回怎麽着也該選你女兒了吧。”

他說話向來難聽,可偏偏谙熟人心,剖析透徹,可怕得像吞噬意念的妖魔。

謝潤沉默良久,慢慢緩和了情緒,冷靜道:“你接晚晚和小星星回宮吧。”

事情兜兜轉轉,盡往不如意的方向繞,逼得人不得不妥協退讓。謝潤這一回得選女兒,可他女兒他了解,再善良不過,她不會眼睜睜看着兄長傷心欲絕,嫂嫂與侄兒命懸一線,但凡讓她知道,她都不會坐視不理。

有什麽比一道宮牆更能隔絕塵間消息?還有什麽地方比那宮牆內的方方正正更安全?

這一回倒還有些不同,陷入危險的不是謝潤自己的孩子,當年他答應過親家,會對珠珠視如己出,珠珠又是蘭亭的救命恩人,他也不能一昧心疼自己女兒,就不管別人女兒死活。

必要時,他和蘭亭就與那些歹人殊死一戰,運氣好,把人救出來皆大歡喜。運氣不好,一家死在一起,坦坦蕩蕩毫無虧欠,将來黃泉路上也好作伴。

謝潤想,不管把路走到哪一步,晚晚和小星星都要好好活着,他們吃了太多苦,該過幾天好日子了。

他有些挑剔不滿地看向蕭煜,安然無事時他是看不上這人的,可當危機降臨時,這人頭腦清醒,睿智敏銳,倒勉強可做個依靠。

剛才蕭煜話雖然說得難聽,但句句向着音晚為她考慮,況且這三年他到底也守住了沒有納妃,萬乘之尊,富有四海,想要女人招招手便來,愣是過着苦行僧的日子,足可見他對音晚是真心的。再怎麽着,至少他做不出寵妾滅妻的事。

也罷,就這樣吧。

蕭煜乍一聽謝潤讓自己帶音晚和小星星回宮,自然是很高興的,可看謝潤一臉悲戚,品着品着卻又品出些不對味來。

修長的手指斂過緞袖,熨平上面的褶皺,蕭煜沖謝潤道:“不至于吧?只是丢了一個女人和孩子,你怎得跟大敵當前要交代後事似的?”

謝潤嘆道:“皇帝陛下這般有手腕的人,對方都能在您的眼皮底下生出這麽些事端,讓臣如何不害怕。”

蕭煜張了張口,又閉上。

聽上去跟誇他似的,仔細品咂又覺得陰陽怪調的。算了,念在他親人被擄心情不好,不與他計較。

送走了謝潤,蕭煜拖着狐裘漫步走出茶棚,去找音晚。

她正坐在路邊大石上,低着頭,看不見面容,只有一挽烏黑發髻格外顯眼。濃密柔滑,宛如質地最上乘的黑緞,銀白月光流瀉其上,光彩煥然。

蕭煜朝跟在身後的禁軍擺了擺手,獨自走過去,坐到了音晚身邊。

她聽到動靜,像受了驚吓,猛地把頭擡起來,蕭煜這才發現,她臉上淚痕斑駁,眼中如蓄滿春水,潋滟明熠。

他心中一疼,擡手去給她拭淚,溫聲道:“你這又是在幹什麽?我不是說了嗎,人會找到的。”

音晚躲開他的手,垂下眸子不說話。

蕭煜是明白的。若珠珠和玉舒只是一般情況下的失蹤,他們都不至于這麽一副愧疚難自已恨不得以命相填的模樣,問題是對方本是沖着音晚和小星星來的,那對母子純粹是受了連累遭遇無妄之災。

蕭煜的手停在半空,手指間相互摩挲,半天才收回來。

他虛撫着她的背,道:“不過是些烏合之衆,僥幸鑽了空子,犯不上一副天要塌下來的模樣。”

音晚略微哽咽:“你剛才不是還說洛陽表面風平浪靜,實則藏着惡鬼妖邪?”

“惡鬼妖邪又如何?鬼怕惡人,對方是見不得人的鬼,那我就是心狠手辣的惡人。我要是連這麽些藏首藏尾的小鬼都撕不碎,那這些年我可真是白混了。”

話中透出滿滿的不屑與桀骜。

話雖然說得狠,但蕭煜的調子溫柔又緩慢,像是從前音晚受了欺負獨自躲進花苑裏哭,他耐心地安慰她給她撐腰一般。

音晚擡眼看他。

他見着她眼角濕漉漉、亮晶晶的,就忍不住想擡手給她擦淚,可知她抗拒自己,到底忍住了,從袖中掏出一方帕子遞給她,道:“擦一擦眼淚,天氣很涼,這樣在風口裏哭容易着涼。”

蕭煜特意坐在了她的西側,給她擋住了大半吹來寒涼的夜風。

音晚接過帕子,默默将眼淚擦幹淨,忽聽蕭煜柔聲與她商量。

“你和小星星跟我回行宮吧,對方既然已經知道了你們的存在,那繼續留在宮外很危險。你放心,我們的三月之約依舊有效,我會妥善安排,不會暴露你的身份。”

第 89 章 劍心異變

如今世上諸大仙門,除卻蓬萊仙居自天地初分鴻鈞初現便已存在。其他各派均于軒轅帝登基之後,始建于世。

千餘年來,只有一人曾先後拜入兩大門派,此人便是半夏居第一任主人半夏。她在自出白水觀門牆之時将一身修為廢除,後玉壺冢掌門觀其畢生致力于天下平定,才将其收入玉壺冢內。

千餘年來各派門規森嚴,若有弟子将功法外傳便屬叛逆。各派功法雖各有千秋,卻也不相上下,自然也不會有人想要去修習他派功法。重玄長老即便已有了五百多歲,怎麽也不會想到在紫霞峰引發天象之人,本已身懷劍閣古城築基中期修為,又将天玑功法修煉到了築基期。

卻說谷璃,此時已明白,與陰魄之力一同****的溫暖和煦之力,乃是陽魂之力。陰魄之力聚為極,遂轉陰化陽,引發天地之內陽魂之力貫體。谷璃欣喜之下,趕緊催動劍心讓劍影汲取能感受到的陽魂之力。

陽魂之力從高空法陣中輸出,此時谷璃催動劍心汲取力量,劍影吸收力量的速度便加快了,如此一來,高空中的法陣似乎也感應到下方的動向,加大了力量的輸出。原本只見一個法陣的空中,竟然因為陽魂之力的彙聚加快,慢慢從無形無态顯出白色的氣場來。籠罩在紫霞峰之側的法陣,映射下一道飄渺的白色陽魂之力,直透紫霞峰地底。

紫霞峰之上負責守護峰臺的數名築基弟子,竟受到陽魂之力的牽引,不由自主踩着風輪往那道白色光柱靠攏。重玄長老身邊随侍的弟子也有些迷茫的往外走去。重玄長老此時也感受到了那道白色光柱的溫暖和煦之力,随即發現身邊随侍弟子有些不對,紫霞峰之上忽然傳出一聲令人神魂皆驚的巨喝。

紫霞峰之上響過巨大的“呔”聲同時,紫霞峰之下正在吸收陽魂之力的谷璃,感受到了一股巨大的威壓。其勢蓋頂而來,重如山峰,谷璃下意識就想抵抗。陣盤之內正在努力吸收陽魂之力的貔貅,忽然睜開雙眼發出威勢極強“嚕”的一聲,身上暴起金光,金光暴起在它身後籠出一個有些飄忽的人形光罩。

陣盤之內除了這貔貅,卻未見谷璃的身影,只有貔貅身後一個人形金光罩,光罩內空無一物。

谷璃在貔貅“嚕”一聲之後,感覺那威壓猝然變小,雖不明緣由,還是趕緊收斂心神專注的吸收陽魂之力。

紫霞峰衆位築基弟子被巨喝猛然驚醒,便聽見紫霞峰首座太上長老的聲音,帶着恢弘之意從峰頂傳來:“紫霞峰結丹以下弟子,就地打坐抱守元神,以免被陽魂之力迷惑心智。”

重玄長老出了自己的大帳往紫霞峰峰頂飛去。與他同時從各自帳內出來的,還有紫霞峰的幾十位沒有閉關的結丹長老。衆人颔首為禮,一同往峰頂飛去。剛到峰頂,便聽峰頂大帳內有聲音道:“進來。”

帳內有兩名築基弟子拂開帳門,恭迎數位結丹長老走進大帳。

大帳內一位十七八歲的少年,一襲白色玄晶甲衣,端坐在大帳正中潔白的地毯上。

重玄與衆位結丹長老揖禮:“見過如鴻長老。”

能被結丹長老稱為長老的,自然只有元嬰期的太上長老了。地毯上的少年正是紫霞峰首座太上長老如鴻,衆人行禮之後,他微微颔首道:“坐。”

衆人在此時前來,自然是對紫霞峰之上的法陣有疑問了。

如鴻不待衆人發問,便道:“有他派弟子在我紫霞峰晉階,觀其威勢當是築基。能引發陽魂之力的,按說應該是天玑弟子。但我以神識相感,遭到巨大劍意抗拒,似乎又該是劍閣古城弟子。不過……”

帳內衆結丹長老一番對視,有人略起身問道:“長老的意思是,有人同時修習兩門功法?”

如鴻微微搖頭:“我以神識感應之時,只有其神未感其身,這特征應該屬于百淵府。”

帳內衆人雖有驚異,到底是有多年閱歷的結丹長老,如鴻未發話,衆人便也都保持着安靜。

如鴻微微擡頭,看着帳內的衆人,問道:“你們可有人知道百淵府弟子築基之時,是何景象?”

帳內衆人紛紛搖頭。

如鴻微微皺眉:“百淵府蟄居雷澤,自建派時起千年來不曾出世,百淵府弟子築基之象我也不太清楚……”

見帳內衆結丹長老沒有回應之詞,如鴻淡淡一笑:“若是百淵府弟子築基都能引發如此天象,我相信天玑掌門很樂意把天玑搬到雷澤去。此事目前保密,你們吩咐下去,留意這段時間紫霞峰下來往之人。下去。”帳內結丹長老紛紛告退。

紫霞峰之下溶洞內,吸足了陽魂之力的劍影終于回歸劍心,陽魂法陣在紫霞峰之側出現三個月後消散。

劍影回歸劍心,陽魂之力卻并沒有即刻在谷璃丹田內爆開,而是以谷璃的七魄能吸收的速度被七魄吸收。七魄在陽魂之力的洗滌下,一點一點變得更靈動更年輕。劍心也在陽魂之力的滋養下,一點一點變得更強大更凝實。

七魄小人回歸到谷璃十三四歲模樣之時,劍心上的金色小龍忽然爆發出一陣靈光,從劍心的小劍之上飛離,圍着小劍盤旋,金色小龍的速度越來越快,最後化為五色靈光,竄進了劍柄之內。

劍柄受力,位于劍柄之下的那一截短劍忽然變長,撞上中間的钺形,钺形被變長的劍鋒推着落在下方柳葉劍尖的後部,兩面受力的钺形凹進去的部分被撞斷,變長的劍鋒将柳葉形的劍尖吞噬一淨,斷成兩截的钺形變成兩個接近扇形的半钺,往小劍外飛離。

半钺在要接近下丹田的經脈時被無形之力牽引而回,一樣一左一右開始繞着小劍盤旋。越旋越快的兩片半钺幻出無數影子,這些影子以極快的速度,往小劍劍托下方的劍身一一撞去,在谷璃下丹田內撞出铿锵之聲。

從劍托下的劍身一直撞擊到劍尖之後,半钺的幻影終于消失。幻影消失的兩片半钺從劍尖突入小劍,小劍從劍尖往從劍托處長出無數半钺形圖案,重疊在一起的半钺圖案形似龍鱗,龍鱗蔓延到劍柄尾部拱出一個龍頭,劍托對稱的兩端也冒出兩片龍脊狀的鳍翅,劍心發出一聲形似龍吟的清鳴,黑白兩色光華閃過,谷璃體內的劍心,呈現出一面雪白一面烏黑的顏色,終于停止變化。

在劍心開始變化時,谷璃的七魄便已經吸收不到陽魂之力,此時劍心變化完畢,谷璃看着長滿了龍鱗的劍心,直覺那龍鱗可以從劍心上分離。

神念一動,劍尖上的那塊龍鱗立刻就脫離了劍心,并且化作了一把與劍心形狀一樣的劍。與以前的劍影不同的是,這把從白色這面脫離劍心的劍通體銀白,有着陽魂之力一般的溫暖和煦。谷璃試了試從黑色那面喚出一塊龍鱗,龍鱗立刻變作了一把純黑的長劍,散發出陰魄之力。

谷璃吐出一口氣,将黑白兩把長劍歸位,睜開雙眼。她身前趴着一只尺長的金毛小獸,下巴擱在她膝蓋上,肩膀上的貔貅不見蹤影。貔貅看她睜開眼,“嚕嚕”叫了兩聲,将下巴在她膝蓋上蹭蹭。

谷璃不确定的看着這金毛小獸,難道數月不見,它長大了這麽多?這也太快了。

“那個……”谷璃摸了摸它的頭:“你怎麽長大了?”

“嚕嚕~”歡快的貔貅蹭着她的手心跳到她腿上,撲騰着舉起前爪要往她肩上跳。

谷璃一見,忙拉住它道:“不行不行,你現在長大了,肩膀呆不下啊。”

“嚕……”貔貅顯得有些可憐的叫了一聲,最終在她腿上趴了下來。

谷璃有點好笑的看着貔貅垂下去的眼角,小家夥似乎生氣了。呃,相比以前來講,該叫大家夥了。

谷璃揉了揉貔貅的腦袋,問道:“你說,你既然跟着我了,是不是該告訴我你叫什麽名字?”

貔貅擡頭看了她一眼:“嚕?”

谷璃抓着它的前爪,将它換了個方向趴着,道:“名字啊,你看,我叫谷璃。引靈長老說你是上古神獸,兩個角的叫辟邪,兩個角的總不會就你一只?”

“嚕~~~~~”貔貅搖着腦袋同時長長的聲音表示否定。

谷璃來了興趣,這小貔貅聽得懂人話呢。谷璃又問:“那你們都叫辟邪還是怎樣?”

“嚕~~~~~~~~~”貔貅搖着腦袋用更長的聲音表示否定。

谷璃好笑的看着它:“那你叫什麽?”

“嚕。”小貔貅回答了一個字。

“你就叫嚕?”谷璃問。

“嚕。”小貔貅繼續。

“嚕?”谷璃學着貔貅的聲音,加了個聲調。

“嚕。”小貔貅發出了和之前一樣的音節。

“嚕?”谷璃學舌。

“嚕~~~”貔貅搖着腦袋,然後發出一個和之前長短音調完全一樣的音節:“嚕。”

谷璃這次聽明白了:“嚕。”長短音調完全一樣。

嚕很滿足,舔了舔谷璃的手背,換了個方向繼續趴下了。

谷璃忍俊不禁,喚道:“嚕。”

嚕搖搖尾巴。

第 89 章 傻

箬竹一副馬上就要哭出來的模樣,看了真讓人心疼。

端巧可能是母性泛濫吧,對着箬竹一點抵抗力都沒有,看向卿瑤音和白冰兩個人的目光更加怨恨了,那模樣,就像是他們兩個殺了她爹一樣。

卿瑤音靜靜的看着,箬竹軟弱的躲在端巧身後,忽然和卿瑤音的目光碰撞在一起,像是一只受了驚的小兔子,迅速閃開。

不對勁啊!

能夠走到決賽,想必沒有誰是傻的笨的,那端巧雖然看起來很強勢,但是實則處處維護着箬竹。

根據卿瑤音之前的觀察來說,這兩個人也是比賽的時候剛剛認識的,試問,有誰剛認識就會犧牲自己的利益去什麽都不顧的去幫助一個并不是很熟的人呢?

卿瑤音眯了眯眼睛,那個箬竹,不簡單啊,難道是傳說中的攝魂術?

可是攝魂術不是随着那個家族的滅亡而失傳了嗎……

“說的就是你們,什麽意思,看不起女人是不是,還有你,不和我們女生在一起,偏偏要去和一個男生一夥,你說,你們是不是之間計劃好的?!”

端巧好像很氣憤很激動的樣子,看起來會立刻沖出來開戰一樣。

白冰“唰”的一聲展開扇子,裝模作樣的扇了兩下,看起來像是長篇大論的樣子。

“這位姑娘,此言差矣……”

“就是之前計劃好的,那又怎樣?誰規定的不允許,請把具體相關條例找出來。”

卿瑤音不想再和她廢話,索性直接承認了,就像她說的那樣,有規定不允許嗎?

聽到這話,白冰回頭看了一眼卿瑤音,扇子搖晃形成的暗影投射在臉上,隐去了他眼中有些驚訝和感興趣的神色,這個女人,看來很好玩啊。

“你!”

端巧想說什麽又說不出來,只好狠狠的在空氣中揮舞了兩下拳頭,确實沒有條例不允許結盟。

先不說別人,她和箬竹兩個人不就是這樣的嗎?

“來吧,開始,我要和你單挑,讓你知道知道,你剛才所做出的決定是多麽的錯誤。”

端巧指着卿瑤音說道。

既然不能把她拉過來,那就狠狠的教訓教訓她,教教她做人的道理好了。

卿瑤音連眼神都沒有施舍給端巧一個。

“憑什麽?”

“憑這是決賽!”

端巧很有底氣的說。

“請不要忘了,這是混戰,不是一對一,更何況,既然我們都各自選擇了同盟,為什麽還要和你單挑……”

卿瑤音又不傻,真是。

“咳咳。”

端巧真的是要被氣的吐血了,周圍的人們都在看着戰臺上的情況,屏氣凝神,現場安靜極了,連一根針掉在地上的聲音都可以很清晰的聽見,偏偏這時候,響起了響亮的掌聲,白冰鼓着掌走到卿瑤音面前,看着端巧,氣死人不償命。

“說得好!那個女人是白癡嗎?連大賽的規律都不明白,還比什麽?回家去種地養孩子好了,哈哈哈!”

白冰和卿瑤音兩個人的輪番攻擊,端巧這方面修煉還不夠的,差的太遠,怎麽能比得上兩個人,還沒有開始,士氣便被削去了一大半。

而自始至終,箬竹一句話都沒有說。

箬竹站在端巧的身後,嫌棄的看了一眼端巧,這個廢物,自己怎麽就選擇了和她一起,真是個廢物!

“開始吧,多說無益。”

白冰拉開陣勢,開始熱身,做好準備,而卿瑤音也拿出了長劍。

“來啊!”

端巧早就看兩個人不順眼了,突然就沖了上來。

手中的柳葉刀如同好看的寵物被賦予了鋒利的爪子,好看中又隐藏着危機。就在端巧沖上去的時候,箬竹眼神閃了一下,故意慢了一步,讓端巧先去沖鋒陷陣,完全是把端巧當成了打頭陣的炮灰。

白冰領頭在前面,扇子展開是用來裝逼的,扇子合上就變成了武器!

腳下步法淩亂中帶着規律,就算是在後面可以看到全部過程的卿瑤音也看不透其中的奧秘,但是可以感覺出來,這種身法不簡單!

對面的兩個人要遭殃咯。

卿瑤音緊跟其後,手中長劍蓄勢待發。她看見,白冰的手就那麽貼着端巧的柳葉刀劃過去,絲毫未傷,端巧詫異,愣了一下。

就在這一個短短的空擋裏,白冰好看的雙手翻轉,手中的扇子扇骨打在端巧的桡骨上,端巧躲閃不及,結結實實的挨了一下,卿瑤音仿佛還聽見了“嘎嘣”一聲悶響。

胳膊上傳來劇烈的疼痛,端巧手中的刀幾乎要握不住掉下去,而身後的箬竹竟然還沒趕過來。

卿瑤音瞅準機會,手中的長劍輕挑,晃花了端巧的眼睛,她只好用受了傷的右手拿着柳葉刀去抵擋。

原本就被打傷,右手又受到巨大的壓力,卿瑤音趁着端巧還沒有反應過來,拽着她的胳膊一推一拉,借力打力,太極的終極奧義,端巧還沒有意識到發生了什麽,就被稀裏糊塗的扔出了擂臺。

端巧被人扶起來拍了拍身上沾染着的泥土,腦袋感覺有點亂啊,怎麽反應不過來?剛剛都發生了什麽?

自始至終,箬竹始終在後面假裝看戲。

和白冰的配合簡直完美,連白冰自己都有些詫異,這些真的不是之前演練過的嗎?

卿瑤音拍了拍手,看向箬竹,頓時,箬竹吓得臉都白了。

她原本是想要讓端巧先上消耗一下卿瑤音和白冰兩個人的體力,中間她可以看準機會偷襲什麽的,但是她怎麽也沒有想到,端巧竟然那麽辣雞?

難道她就是憑借着這樣的能力走到最後的嗎?莫非之前的那些選手都吃屎了連這樣的一個破都打不過……

場上只剩下三個人,她,卿瑤音和白冰,她一對二,很吃虧,但也不得不上,因為剛才她對卿瑤音和白冰兩個人使用魅術,她們竟然都沒有反應。

這可能,說明兩個問題。

第一,卿瑤音和白冰兩個人的實力已經強大到可以輕易碾壓她們,所以她的魅術不起作用,另一種,魅術如果同時對幾個人施展的話,效量會大大降低!

第 84 章 鬼鬼祟祟

“生命危險的話暫時還不會,但是即便你的父親可以保持生命特征,但是他的大腦被那病菌感染之後,也會變成永久的植物人的”

“千萬不能這樣啊,請你們千萬要想辦法,救救我的父親啊”

“你放心,我們一定會盡力的,但是我們醫生有責任将最壞的結果告訴給你”

那醫生說着便立即交開了這裏,随後又立即找來了各大院校的主治醫生,開始了連夜的會診。

而這時那唐尋路聽到了醫生的話後,立即癱坐在地,大聲痛哭了起來。

李翺可從來沒有見到過唐尋路這種樣子,原本在李翺的眼中,那唐尋路也是一個正兒八經的铮铮鐵骨男子漢,可如今當唐尋路見到自己父親那頭部受傷,又被病菌感染之後,當即是痛苦不已。

而這時那李翺突然想到:“既然現在我已經是獲得了那個醫療吞噬技能,那麽我是不是可以用我這個吞噬技能,将那唐尋路父親腦部的病菌全部吞噬呢?”

想到這裏,那李翺的當即便要試煉一番,可是如今在重症監護室裏面的人太多,而且又有護士專門把守,那李翺根本就進不去。

于是那李翺只能講自己的行動延遲到了晚上,因此李翺便和蘇亞一起,再次勸說起唐尋路。

而沒過多久,便已然來到了黑夜,這時李翺立即再次來到了重症監護室門口,一看四下無人,那李翺便小心翼翼的潛入到了這重監護室裏面。

而當李翺看到唐尋路父親此時身上纏着各種儀器,面色蒼白之後,知道如今已經是迫在眉睫,而且他也深知這種病菌入腦,可是非常嚴重的。

于是當即便施展自己的醫療吞噬系統,随只見那李翺雙手一個漩渦閃現,直接将唐尋路父親腦中的病菌,全部吸到了這黑洞之中,又随即送到了異世界。

而沒過多久。那儀器上面唐尋路父親的生命特征,也已經漸漸得到了穩定。

于是李翺便知道自己如今也算是成功,救助了唐尋路的父親。

本來李翺是想将這個好消息,告訴給唐尋路的,可是後來他又想到,既然這裏每隔一段時間,都有護士來看房,那麽唐尋路父親如今病情得到好轉的情況,唐尋路也一定第一時間知道的。

因此那李翺便再次翹首捏腳的,離開了這重症監護室。

而随後果然如李翺所料想的那樣,沒過多久那來查班的護士,便見到了如今唐尋路父親好轉的情況。

因此立即通知了醫生,那醫生此時來看了之後,也是滿臉的不可思議。

對着唐尋路父親來回檢測,唐可是卻都沒有發現那唐尋路的父親,腦部的病菌到底是如何消失不見的。

雖然他此時一頭霧水,但是他也是立即将這個好消息告訴給了唐尋路一家人。

而這是那唐尋路得知了自己父親終于好轉,當即是心中特別歡喜,于是也趕忙通知了李翺那李翺聽後也故作不知的沖唐尋路恭賀了起來。

雖然說如今這唐尋路的父親能夠得到好轉,都是李翺的功勞,但是那李翺并沒有将這個功勞攬到自己的身上。

因為李翺知道他這個醫療終吞噬系統,可謂是非常神奇,也是非常全面的,不要說別人不信,即便是別人信了,那說不定也會将他當成一個怪物給抓起來的。

畢竟在如今的社會當中,人們是沒有辦法容忍異能人存在的,而如今那李翺已經成為了一個正兒八經的異能人。

他不但是擁有超強的足球系統,還擁有可以看穿一切的鑒寶法眼,如今還擁有了那吞噬醫療系統。

所以說如今李翺那可是足球、鑒寶、醫術集于一身啊。

而且李翺也決定了,他以後一定要運用自己如今這個醫療技能系統,救死扶傷,懸壺濟世,這樣以來才不會辜負自己如今所獲得的這些系統能力。

第二天一早,李翺便買了一大堆水果來到這裏,看望了唐尋路的父親。

而此時看到那唐尋路的父親面色已然好轉,雖然是還沒有蘇醒,但是生命體各種體征都已經是完全康複了,李翺也是長出了一口氣,他真是擔心自己這吞噬異能再有什麽後遺症,再次傷害了唐尋路父親的話,那可就大事不好了。

那唐尋路見到李翺來後,立即高興的沖李翺說道:“李翺如今我父親好轉了,真的是令我非常高興啊”

“是啊,我也非常高興看到你父親這樣好轉的樣子”

“對了,李翺你知道嗎?先前我聽我父親的主治醫生說,我父親原本腦部的細菌非常之多,可是後來經過了一夜,也不知道為什麽我父親腦部的細菌,居然是消失的無影無蹤啦,我想這可能就是上天的垂簾呗”

“嗯,很有可能”

那李翺聽後立即裝模作樣的點了點頭。

而就在此時,突然一隊保安立即沖了進來,并将李翺給登捆了個結結實實。

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可頓時令那李翺心中大為不及啊,于是李翺便趕忙沖着這群保安說道:“你們要幹什麽?為什麽要無無緣無故地捆我呢?難道你們不清楚?你們如今的所作所為就是正兒八經的犯法嗎?”

“呵呵噠,不要在我們面前說什麽犯法”

“是啊,唐公子你有所不知啊,先前這個李翺可是在昨晚潛入到了重症監護室,也不知道在你父親身上做了什麽手腳,如果我們所料沒錯的話,他一定是想将你父親擊殺的,可是後來他沒有找到機會,因此便灰溜溜出來了”

“什麽,這怎麽可能呢?”

那唐尋路聽到了這些保安的話後,立即滿臉不可思議的朝李翺望了過去。

而此時那李翺心中則暗道不好。

“糟糕,我忘了這醫院到處都是監控,雖然說我入夜之時避開了所有人的耳目,潛入到了那重症監護室之內,但是卻被在醫院安保看了個一清二楚,如今這個唐尋路父親可是本市正兒八經的首富,因此保護他的人可是非常之多的,如今這些人竟然看到了我的身影,那麽我可是百口莫辯了”

聽到這些保安的話後,那李翺立即無奈的嘆了口氣。

而此時那唐尋路見到李翺沉默不語的樣子,頓時也明白了,這些保安說的可能是真的,随即也再度沖李翺說道:“李翺我不相信,為什麽我父親對你無冤無仇,你為什麽要對我父親下手呢?”

“唐尋路你此話差矣,我如果對你父親下手走的話,如今你的父親還怎麽可能康複痊愈呢?”

“可是如果你沒有對我父親下手的話,為什麽你要潛入到我父親的重症監護室裏面呢?”

“這個嘛?”

聽到了唐尋路的質問,那李翺一時無語,也不知該如何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