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5 章 下蛋

送走了李郎中,李大娘拉着月娘的手安慰起月娘來:“你也回去吧,不用擔心我,我已經想開了,你先在家等着,待我處理好這些事情之後,再去尋你要繡品,這些日子沒有去集市,想必那些買家也心急了,到時我們可以多賣點錢,買些我們自己的胭脂水粉的,好好打扮打扮。”

月娘有些猶豫,她不知道李大娘說的話是否是真心話,但是身為女子要從一而終,她打心裏還是希望他們二人能複合,畢竟在一起過了這麽多年的生活了,就算沒有愛慕之情,也應該視彼此為不可或缺的親人了啊,怎麽能說分開就分開呢?

況且她一個女人,以後的日子必定艱難,月娘實在不忍心,嘆了口氣,只好先撫平她心中的傷口,畢竟遇到這樣的事情,月娘自己也不能保證會是什麽樣的态度。

“那你好好的,莫要再生氣了,實在看他生氣的話,幹脆無視他好了,犯不着為了別人的錯事傷了自己的身子,不許再意氣用事了,跟孩子也要好好的,別傷了他們的心,我明日再來看你。”

李大娘漫不經心的點了點頭:“來什麽啊,我又沒事,不要來了,過幾天我自會去找你的。”

說着就揮了揮手,趕月娘回家了。

月娘也覺得應該讓她好好冷靜一下,李大或許已經後悔了呢,男人畢竟要些面子,若是李大娘能放下身段,或許兩人還能再次和好?但真的還能像以前一樣嗎?

月娘不知道,她也不想知道,她無法想象做出這種事情的是林大磊,她該會怎樣面對此事,但是她相信她的三石不會是這樣的人的,之前裴三娘也心屬過三石,不過她都沒有擔心過,因為她相信他不是那種人,他絕對不會做出這種讓她傷心的事情來的。

回到家裏,林大磊卻不在家,就連哼哼也不見了身影,會去哪兒了呢?難不成會去找自己了?

她有些傷神的想着李大娘的事情,身為女人真是悲哀,現在她倒有些羨慕起裴三娘來,雖然做的那些事情她都十分不齒,但是裴三娘卻好像從來不會在意別人的眼光,說起來,自從上次不小心聽到裴三娘和陳縣丞的話之後,再也沒有見過他們了,裴三娘會把孩子打掉嗎?

胡思亂想之間,只聽得雞窩裏的有一只雞咯咯的叫了起來,月娘的思緒被打斷,走過去瞧了瞧,莫非是餓了?

可是那幾只雞都老老實實的,方才一直叫着的雞慢悠悠的坐了起來,雞窩下面赫然一顆光滑亮澤的蛋!

月娘驚訝過後一陣狂喜,蔡氏前段時間就問過自己家的雞下蛋了沒有,但是這段時間一直沒有動靜,現在終于肯下蛋了!

月娘高興的埋進雞窩裏面,像是撿到寶一般小心翼翼的撿起那顆蛋,實在是太好了,月娘望着那只雞的目光更加親切了,這個蛋今晚就煮了給三石吃,傷勢雖然好了,但之前失了許多血,可不是一時半會就能補回來的,這個蛋來的可真是好時候。

月娘雙手小心翼翼的把那顆蛋捧到屋裏,又找了塊軟一些的布包了起來,剛包好,就聽見林大磊回來了。

月娘就慌忙把包好的蛋藏在身後,一臉神秘兮兮的看着剛剛走進屋的林大磊。

林大磊拿帕子擦了擦臉上的汗,好笑的望着月娘,打趣道:“怎麽了?趁我不在家,做了什麽壞事?”

月娘聽着就嘟起了嘴,故作不滿道:“我才沒有做壞事,我怎麽會做壞事呢,不僅沒有做壞事,我還發現了一件大好事兒呢!”

林大磊望着月娘略微得意的神情,十分的有趣,也不好打擊她,只随着她的話道:“讓我猜猜,嗯……你出門遇到貴人了?”

這個想法真沒勁,月娘就無趣的撇了撇嘴。

林大磊見她雙手背到身後,故意走到她身側,月娘急忙轉過身面對他,不讓他看到自己手裏的東西。

林大磊就摸着下巴,思索道:“莫非是撿了什麽寶貝了?”

月娘的眸中一亮,笑眯眯的誇贊他:“嗯,差不多了,你看……”

她把手拿到前面來,雙手捧到林大磊面前,林大磊就一點點的揭開包着的軟布,看到裏面是一顆雞蛋之後,就無聲的笑了起來,那笑容裏面包含了寵溺還有意料之中,眼裏絲毫沒有一丁點的驚喜。

月娘就不高興了,嘟起嘴埋怨他:“你怎麽沒有反應啊?家裏的小雞下蛋了你不開心嗎?是我們自己家的小雞下的呢,前段時間就該下了的,害得我還以為它們全是公雞呢……”

她碎碎念着,林大磊就摸了摸她的頭,笑道:“今天你走了之後,我見有只雞一直在咯咯的叫着,到處再找地方,就猜到它是要下蛋了。”

月娘聽了還是有些不滿,但也沒有辦法,又想到他剛才出門去了,便疑惑地問道:“你剛才去哪兒了?”

林大磊的目光閃爍了一下,見月娘低頭從新包好雞蛋,随意的答道:“剛才有人過來叫我,我就出去了一下。”

月娘沒有深究,點了點頭,歪着頭想事情。

林大磊饒到裏面脫了上衣,問道:“你想什麽呢?”

月娘依舊歪着小腦袋,有些可惜又有些心疼道:“我本想今晚煮了它給你補補身子的,但是不知道那雞什麽時候再下蛋……”

林大磊聽得出她的意思,從箱籠裏随手拿了件衣服穿,見她一直在糾結,過來摸了摸她的頭,柔聲笑道:“好了,這點小事兒你也糾結,既然它們開始下蛋了,那必定每日都會下的,再不濟,十天也能下七八個,你就放心吧。”

說完,他就摟了月娘的腰,另一只手放到她的小腹上,低聲關切道:“肚子還疼嗎?今日是第一天,你該躺在床上好好休息的,還到處亂跑。”

他不提沒有感覺,一提起來肚子還真的有些不舒服了,之前在李大娘那裏是一直提心吊膽的,肚子有些不适也沒有感覺到,剛才撿到雞蛋又是太興奮了,現在放松下來,只覺得腿都有些發軟,或者是因為三石在旁邊的緣故。

林大磊就把她按到床上躺着,拿過她手裏的雞蛋放在了一旁,月娘的兩只眼睛只盯着那顆雞蛋,林大磊哭笑不得,把雞蛋放在她看的着的地方,道:“這樣行了吧?擡眼就看的着,保證少不了。”

月娘就有些羞赧,她搖了搖頭,對林大磊道:“不用了,你拿去煮了吧,你的身子還沒有好全,要多吃點好的才行。”

家裏又不是買不起雞蛋,但是這顆蛋卻被她這樣重視,且是為了自己,林大磊心中一動,揉了揉她的小腦袋,拿了蛋出去了。

月娘睡了個好覺,醒來之後精神多了,屋裏也已經暗了下來,她起床看向窗外,林大磊正在廚房門口砍着柴,斜陽從廚房的屋頂照射下來,落在他布滿汗珠的裸背上,泛起黃色的暖光來。

月娘的心裏也變得暖暖的,她趕緊歡快的跑向門外,林大磊聽見動靜回頭往她,面上全是溫存寵溺的身情,月娘心中一蕩,腿腳不受控制的走到他身邊,到了他面前發覺時,才感覺到不好意思,紅了臉低頭甜蜜的問道:“飯都做好了嗎?”

林大磊就放下手中的斧子,拿脖子上的汗巾擦了擦臉上的汗水,老實的答道:“做好了,就等娘子起床了。”

月娘甜蜜的彎了嘴角,乖巧的點了點頭,去洗漱了一番,再過來飯菜已經布置好了,那顆蛋放在一個小碗裏面,還冒着熱騰騰的煙,看起來可愛極了!

林大磊就把那顆蛋放在旁邊的一碗涼水中,在裏面剝了殼,放到月娘面前。

月娘就皺了眉,把蛋從新推倒林大磊面前,示意林大磊吃了。自己拿起筷子幫他夾起了菜,一臉的堅決。

林大磊無奈,知道她都是為了自己好,又不舍得惹她不開心,若是自己不吃了,就算明天還要蛋,她吃的也不會開心了,于是只好乖乖的把蛋吃下了。

月娘果然露出了笑容,又幫他夾了些菜放進他碗裏,好像在獎勵聽話乖巧的孩子一般。

因為下午補了覺,所以晚上月娘翻來覆去的睡不着,這可苦了林大磊了,不僅不能吃,還得努力的克制着自己,竭力的無視蹭來蹭去、十分誘人的小嬌妻。

直到月娘再一次趴進自己懷裏,林大磊緊了緊雙臂,低啞着嗓音道:“莫要再動了,你身子還沒好,先忍一忍,過幾天再給你。”

月娘汗顏,什麽叫她忍一忍,她何時表達出那種意願了,說的好像她很想那個似得,她只是毫無睡意罷了。

又想起白日裏李大娘發生的事情,若是換成自己和三石,她會怎麽做呢?會像李大娘那樣嗎?不會的,她想象不出來自己與三石厮打的場面,連吵架的場面都想象不出來,她可能會默默離開,獨自一人傷心的離開,成全他,也有可能就再也活不下去了,和別的女人共享自己的三石,她是絕對做不到的,可是,這樣豈不是犯了七出裏面的妒麽?三石會容得自己麽?

第 94 章 傾悠再現

血的顏色。

血紅的戰旗血紅的甲,瘋狂的戰意瘋狂的心!

“殺!”年輕的将軍高舉起手中閃亮的寶劍,在燦爛的金光下反射出一道金蛇般的烈焰光輝。

“殺!”

無數的聲音,如同背誦書本般從四面八方同時傳來,齊聲吼道:“男可殺!女可殺!老可殺!幼可殺!強可殺!弱可殺!有罪可誅!無罪亦戮!殺天殺地殺正亂!唯順我心,逆我者,死!”

“殺殺殺殺殺殺殺!!!!!!!”

清一色的血紅色戰袍,厚重的暗紅色铠甲,那熊熊飄揚的一面血紅色的大旗更是迎風招展。觸目驚心的那一片血紅,一望無際那一片望不到頭的雄壯戰士。

一支只會殺人,也只為殺人的部隊!

問帝國中誰是對付五采蠻族最富經驗之人?

伊達正航!

殺人如麻的血魔王!在當年新帝國對五采蠻族的戰争中,“血魔王”伊達正航在盤古森林的“三光政策”燒光、殺光、搶光使他在五采蠻族的心目中聲名大盛,一把火連綿燒去了近八百裏的森林,更不知有多少五采蠻族的族人慘死於他之手。五采蠻族對新帝國的恨意,倒是有八成是因他而來的。

以野蠻治荒蠻!這就是華亞之鑒!

伊達正航留在帝都暫時未返其東北駐區。於是此次對五采蠻族的作戰,就由其副帥,李思波代理出征。

李思波在婚禮上出盡大醜後再無心逗留帝都,更因南宮玉瑚之事傷透了心。於是早早地先行返回了東北。這樣一來,此次平亂五采蠻族的重任就交到了他的肩上。

“不負伊達總帥之名!”李思波注視著長劍寒光閃閃的劍身,朝著臺下的四十萬大軍,運起真力,大吼出了這麽一句話。

“不負總帥之名!”四十萬軍士異口同聲地齊吼。

“殺!”

新帝國歷十九年七月,李思波率四十萬大軍西向平叛。

八月初,在西北連州琉卡與五采蠻族之青族相遇,遂敗青族。青族六萬蠻族幾近全沒,餘下不到兩千人逃走。青族四大長老之一的葉蔓枝為李思波親手所斬於陣前。

九月,敗白族於海州桦月,白族被迫退走西北,十月,敗赤族於海寧,遂收複海寧。

……

“想不到我還是估計掉了這樣一位年輕有為的人物。想不到伊達正航之後竟然還有──”甜美的女聲喃喃地輕聲自語道。

“看來,我竟然還得親自出動去會一會這位年輕俊傑了!”

“什麽?有兩個女人要見我?”聽著傳信兵的報告,李思波微微地皺了皺眉頭。

“而且是來歷來意皆不明的女人。”李思波沈吟著。

“帶她們進來!”

兩名臉重輕紗的女子,一紫一白的紗衣,随著清風輕輕地飄灑。在士兵的指引下,走進了李思波所處的大帳之中。

縱然将嬌面藏於那重重的輕紗之下,但那玲珑苗條的身段及舉手投足間所隐隐透露出的綽約風姿,卻掩不住地說明了這兩名女子面紗之下傾國傾城的絕色容顏。微風輕拂,吹起面紗的一角,露出那小半邊雪百膩滑的雪白臉蛋,已讓侍立在李思波一側的幾名從未見得如此婀娜女子的近衛兵直咽口水。

“兩位有何指教?”李思波面無表情,對兩女的絕世容光仿佛似若無睹,麻木地道。

那身作紫衣的女子微微一笑,道:“特來向将軍作說客!”

“哼!”李思波兀地拍案而起,重重一掌在酸枝木桌臺上印下了一個深深的掌印。“特為蠻賊來坐說客?”

“不錯!”紫紗女子嫣然一笑。

“好!好!好!”李思波冷冷一笑,緩緩回座,高聲叫道:“來人啦!”

“在!”話音剛落,帳外就閃出了兩條人影。

“将這兩個與蠻族勾結的妖女給我拖下去,重責五十大棍,然後發作随軍軍妓!”

“啊!”聽到李思波可怕的決斷,那白衣女子終於忍不住恐慌失色,啊的一聲脫口而出。

紫紗女子倒是鎮定自若,淡淡地掃了那兩名如狼似虎的士兵一眼,淡然道:“想不到李将軍竟是個見面不如聞名的魯莽之輩。卻不知這些時日下來的勝仗是怎麽打下來的?”

見未能吓倒紫紗女子,李思波眉頭輕輕一皺,一揮手,示意那兩名士兵重新退下。這才首次開始以正面的目光打量起那兩名女子來。

感覺到李思波那灼熱的目光,紫紗女子輕輕一笑,聲音如銀鈴般清脆悅耳。“李将軍,被你以這樣的目光看著。賤妾二人可是相當不好意思哦!”

李思波重重地哼了一聲。“這裏是軍營重地!要賣弄風騷!這裏不是地方!”

紫紗女子再次發出一串銀鈴般的清脆笑聲。突然停下笑聲,臉色一正,道:“請問将軍,忠於帝國嗎?”

李思波怔了一怔,他沒想到紫紗女子會問出這樣一個問題來。瞪了紫紗女子半響,才冷冷道:“那是自然!”

“那麽!請恕賤妾再問一句。帝國,忠於将軍嗎?”

李思波一腳踢翻桌子,勃然大怒:“豈有此理!敢情你是存心來此捉弄於我的!”

面對著李思波的再次勃然怒發,紫紗女子仍是淡然自若地穩坐如泰山。“難道,我問得有錯嗎?”

“臣之為君,可付出一切。但君如不為臣作想,則是乃昏君!”

“聽言李将軍一直暗戀南宮世家的大小姐南宮玉瑚,為之不惜費盡心機向南宮家主求親,前些時日在帝都還舉行了一場轟轟烈烈的婚禮──”

“住口!”李思波再次咆哮道。那是他心中永遠的痛!為之,他如喪家之犬般匆匆逃離帝都,逃回東北,獨自在暗處舔噬著自己的傷口。

只是壓抑越大,爆發就越深。五采蠻族,就是因此而成了李思波轉移怒火的犧牲品。

“聽說,那橫刀奪愛之人,與皇家有關。不知此事可真?”

“夠了!”李思波陰沈著臉道。“有什麽話就清楚的說出來。你我都是明白人。這種激将法我是不吃這一套的。”

果然!外表莽撞沖動,但內裏卻能夠冷靜相對。以時常的暴怒沖動來迷惑敵人,這李思波可也是個不可小視的人物啊!

“好!那我就清楚的說明白!”紫紗女子面紗無風自動,語氣輕柔,但說出的內容卻是不亞於石破天驚。

“我希望将軍能收斂進軍進度,并且在與五采蠻族的交戰中放水一二!”

“果然!”李思波微微冷笑著。不過,比我所想象的煽動還是要低一點,我還以為會煽動我立時起兵造反呢!

“憑什麽?”

“就憑李将軍你并非是真心忠於帝國!”紫紗女子面紗無風自動,盈盈起身,藏覓在面紗下的一對明眸鎖住了李思波。

“将軍請扪心自問!可是如此?”

李思波只是冷笑。雖然他可以出口否認。但在紫紗女子那對比秋水還盈盈,卻比鋒芒更銳利的明眸下,否認的話語卻有些說不出口。“即使你說的确是如此。那又如何?這四十萬大軍可不是我李思波的!不是我想說就能算得了數的。”

紫紗女子一笑,知道李思波已稍稍心動。

“将軍指的可是──伊達總帥?伊達總帥對李将軍的知遇之恩,确是足以令李将軍死心塌地為總帥終生效命。”

“你知道就好!這四十萬大軍可是他老人家的。可不是我想捏就能捏成圓扁的。”

“将軍錯了!”紫紗女子纖手舉起,打斷了李思波準備滔滔不絕的長篇大論。

“将軍認為,伊達總帥,他是真心忠於帝國嗎?”

李思波不能作答。

“賤妾非要将軍叛伊達總帥。而是請将軍助伊達總帥也!”

“伊達總帥早已無忠於帝國之心,但不過是礙於業已死去多年的莫煌的面子,以及迫於帝國的強大實力才勉強忍下。”

“如今,戰亂已起。七大統領與帝國貌合神離。中央政權軟弱無力。外有五采蠻族虎視耽耽,內有七大統領自相殘殺。帝國已是買年臨分崩離析之局。二十年前群雄逐鹿之局又即将重新再現。誰能搶得先手,誰就能在這未來的影月亂世中,多分得一杯羹。将軍早作準備,非但不是叛總帥,實是為助總帥也!”

李思波沈吟不語。

紫紗女子笑笑,道:“若是将軍一時無法作出決斷。賤妾自然也是不敢勉強。這樣吧!賤妾試請與将軍打一個賭,若是賤妾勉強幸運獲勝,還請将軍在以後的戰争中将進程稍稍容情一二。”

李思波嘿嘿一笑,不作正面回答,反問道:“什麽賭約?”

紫紗女子輕喚一聲:“音菱!将茶斟上!”

先前躲在一旁未出一言的白衣女子,這時終於怯生生地從紫紗女子的背後閃出來。小心地替兩人将面前的茶杯滿滿地斟上茶水,然後就如受驚的小兔般,重新又縮回了紫紗女子的身後。

“很簡單!将軍只需要像賤妾這樣做一次就算贏了!”紫紗女子從頭上的雲髻間抽出了一根金釵,随手在面前的茶水中一劃。不偏不倚,茶水整齊的向兩側分開,好象兩面異常光滑的牆壁一樣緩緩後退,中間裂開了一小段真空的縫隙,甚至可以清楚地看到縫隙下的白玉杯底。

“就是如此!将軍只需要如此作一遍即可!”紫紗女子低沈下來的聲音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磁性,有著說不出的好聽。

李思波冷冷一笑。“就是如此麽?你也太看得起我李某人了!”

像這樣将茶水向兩邊逼開,任何一個內力有成的一流高手或是精通水系魔法的魔法師都能夠輕松做到。李思波的話中帶著愠意,若僅是如此,那紫紗女子也确實太小瞧他了!

內勁暗中逼出,延著茶杯中沿線,茶水緩緩地開始向兩邊退開,露出一條細小的縫隙。

紫紗女子羅袖輕輕一拂,茶水又再度恢複了原來的樣貌。

“李将軍!”耳邊傳來紫紗女子的輕笑。“可別怪賤妾沒提醒你哦!要求是必須做得和賤妾一模一樣!”

李思波心中微微一凜。瞟了紫紗女子面前的茶杯一眼,再次重新控制好力度,将自己面前茶杯中的那點真空縫隙調得和紫紗女子那邊一般長短,才緩緩收斂起力道。

“你輸了!”兩個聲音同時幾乎是同時異口同聲地出口。

李思波臉色立時為之一變。

故意不去看李思波那難看至極的臉色,紫紗女子輕輕一笑,春蔥般細嫩的纖指點向面前的那盞茶杯。“将軍請看,這兩盞茶水的高度,可是完全相同?”

李思波臉色再次一變。确實,兩盞茶水的高度──明顯,紫紗女子面前的那盞茶水的高度,要比李思波這邊要高出那麽一點點。僅是一點點!

“怎麽可能!”李思波眼皮微微為之一跳。

要知道剛才白衣女子将兩人面前的茶水都是滿滿地斟上。兩人的茶水份量都是完全地相當。而剛才用內勁将茶水自中沿線向兩邊逼開,由於那一點真空縫隙的出現,自然就會有部分茶水向外排出。那麽──李思波眼波一轉。果然──在自己茶杯下面,有著一點因為茶水外洩而遺留下的水漬。而紫紗女子面前,則完全沒有!紫紗女子面前的茶水,仍是滿滿的一盞。

“這怎麽可能?”李思波低低地自喃一聲。到底是什麽武功,或是魔法,竟然會有如此──難不成,這紫紗女子竟是名魔法師,剛才又重新運用水系魔法将茶水補充滿了麽?但──沒有感覺到有魔法元素的急促運行啊?

紫紗女子看出李思波眼中的疑惑。輕輕一笑,金釵一揮,重新再現了剛才的那副場景。

羅袖輕揮之後,茶杯裏的茶水還是一點不少。

感受著李思波灼熱而又充滿疑惑的眼神。紫紗女子淡淡一笑,輕描淡寫道:“沒什麽了不起。只不過是街頭藝人賣弄技藝所用的幻術罷了!”

李思波:……(頭上青筋暴出,面孔極度扭曲中)

“李将軍,賤妾二人就此告辭了。還希望将軍能諾守賭約,不要遺忘的好!”紫紗女子盈盈起身,輕笑道。

半響,李思波才從牙縫中勉強擠出幾個字來。“恕──不──遠──送!”

兩女娉娉婷婷地走到帳門處,突然紫紗女子回募一笑,道:“李将軍,賤妾還有一個問題請教?”

“說!”

“不知,賤妾與将軍的意中人,誰是更美?”

在紫紗女子取下的面紗之後,那是一張連天神都會為之窒息的容顏。

與南宮玉瑚相比毫不遜色的絕世容顏。

李思波只覺在瞬間似乎都停止了呼吸。這種“驚豔”的感受和怦然心動的感覺,只有在當年,他遇見“那個女子”才曾有過的木立和心動。

“她,你…你更美!”李思波凝視了紫紗女子半響,才輕輕地呢喃道。

紫紗女子滿意地一笑。她終於找到了這次前來的最大收獲。重新掩上面紗,美目輕輕掃過李思波俊秀的面容,眸中射出萬種的柔情。

“那麽,就請好好地記住我的名字吧!期望我們以後的下次再會。”

“我的名字,叫做──月──傾──悠!”

第 97 章 殺人奪寶

所有的人都呆住了,雲劍山弟子雙目瞪得溜圓,臉上各種情緒的交雜在一起,猶如一口氣吃了十斤黃連般難看。

三百黑甲劍戟軍士們嘴巴大大的張開着,噴出一股股的白色哈氣,朦胧着他們的眼睛。

他們這些軍士,最敬佩強者,方蕩現在就是他們心中的強者,毋庸置疑的強者。

而最震驚的還是靖公主和鄭守等人,方蕩究竟什麽樣,他們最清楚了,他們此時看方蕩的眼神,就像是看一個陌生人,不,一頭陌生的妖怪。

方蕩殺了韓望其實沒什麽大不了的,畢竟方蕩之前有殺了雲劍山天才弟子鬥子的先例,但方蕩用韓望的得意劍招殺了韓望,就有些太不可思議了,方蕩顯然是臨陣偷師,并且疊劍三招學得有模有樣,叫人驚嘆。

在他們眼中,方蕩已經不再是那個呆呆傻傻的方蕩了,而是一頭盤卧在地的兇獸。

不過,當他們看到方蕩的那雙眼睛後,又覺得,自己一定是那裏搞錯了。

方蕩劇烈的喘息着,握劍的手同樣劇烈的顫抖着,這只手上青筋蹦起,血管密布,整條手臂不自然的腫大青紫,方蕩被八枚回生丹強化的身軀也承受不了疊劍三招這樣的超負荷的運劍,此時此刻要是将方蕩的皮膚割開就能看到方蕩這條手臂中的血管全都斷裂了肌肉纖維也同樣都崩斷了。

方蕩的這條胳膊現在動都不敢動了。

方蕩用另外一只手将韓望的那把被斬斷的一米五長劍撿起,随後用布包起來背在背後,然後,方蕩做出了一個叫所有人震驚的舉動。

就見他公然貓下腰來,在韓望的屍體上搜摸起來。

方蕩的這個舉動,比方蕩殺了韓望還叫人震驚。

殺人奪寶,在修仙者的世界中不是什麽新鮮事,但當着這麽多人的面,當着雲劍山弟子的面,公然搜摸死韓望身上的寶物,還這麽一副等着純潔大眼睛,理所當然的模樣,這種行為簡直叫人發指,完全不要臉了。

爛毒灘地中,勝利者擁有對失敗者的一切支配權,在失敗者的身上找尋自己需要的東西,在方蕩的眼中,簡直再正常不過了。

方蕩在韓望的屍體上摸出了一個黑色的袋子,方蕩将其打開,從中倒出三顆十草丹,一顆百草丹來,還有三顆圓溜溜的藥丸,散發出淡淡的腥氣。

方蕩也不管藥丸是幹什麽的,如同吃糖豆般的直接丢進口中,随後方蕩咧開嘴巴笑了笑,肩膀上還有手臂上此時暖洋洋的,這三枚藥丸在修補他的傷勢。

雲劍山弟子随身攜帶的藥丸,當然是各種創傷藥。

方蕩搜刮完了,便站起身來,邁步就朝着黑甲劍戟軍士的隊伍中走去。

殺人奪劍,當着雲劍山弟子的面搜寶,這就是一種侮辱,對雲劍山,對在場的所有的雲劍山弟子的侮辱!

這是方蕩從雲劍山手中拿走的第二把劍,第二次以劍殺雲劍山弟子,第二次羞辱了整個雲劍山!

不得不說,方蕩心中理所當然的事情,在雲劍山弟子們眼中,實在是太過分了。

劈山劍咬牙切齒的道:“好運,我給你一天的時間恢複力量,一天之後,再戰!”

劈山劍的話,引起對面三百黑甲劍戟軍士的一片嘩然。

這些黑甲劍戟軍士們原本看方蕩不順眼,但是現在,他們齊齊站在方蕩的一邊。

章公公沒想到事情竟然有這樣的轉折,臉上不由得露出一線笑容來,看方蕩的目光,都開始變得溫柔起來,方蕩沒死,就意味他們有更多的時間回來耽誤在路上。

靖公主冷笑一聲道:“雲劍山弟子好不要臉,我原本以為雲劍山弟子殺伐果斷,行事快意、縱橫潇灑,沒想到百聞不如一見,雲劍山弟子如同狗皮膏藥一般的黏在旁人身上,難道說你們都是鄉下的野娘們麽?”

雲劍山一衆弟子恨透了靖公主這張嘴巴。

沒有人反駁靖公主,因為沒有必要,現在他們說了算,他們說允許黑甲劍戟軍士們走,他們才能走,他們說不行,一個都走不了!

真正掌握別人生死的家夥,是不會在意那些被他一手掌握的家夥們的想法的。

靖公主見雲劍山弟子不說話,一個個盤膝坐在大軍前面,眉頭皺起,低聲在方蕩面前說道:“記住,他們若是一定要和你比試的話,你就将劍丢了,站在那裏任由他們劈砍,這幫在劍道上死腦筋的家夥是絕對不會殺了你的。”

“想不和我們比劍?別做夢了,需要的時候,我會将你們一個個慢慢殺掉,折磨你們,這個叫做好運的家夥只要不出劍,你們就将遭受無窮苦難,除非他是鐵石心腸,否則我們總有辦法叫他乖乖拿劍,并且還會施展自己的全力。”劈山劍的耳朵遠比靖公主想象的要靈光,這麽遠的距離,靖公主壓着聲音說話,還是被他聽去了。

方蕩聞言,看了看鄭守還有鴿子等人,随後方蕩的一雙眼睛之中冒起層層怒火,“你要是敢傷害他們之中的任何一個,我就拿你償命,包準你死都不知道自己怎麽死的。”

靖公主聞言,不由得用手敲了自己白晶晶的腦門一下,對面的劈山劍聞言不由得呵呵笑了起來,今天,他又笑了。

鄭守等人都和靖公主一樣用力的錘了自己腦門一下,雖然方蕩的表态叫他們感到非常欣慰,但方蕩這句話一說出口,就等于是将自己的小辮子送到了對方手中,對方随時可以用他們來要挾方蕩。棄劍不戰這個套路再也沒有用處了。

靖公主收拾了情緒,開口道:“就算好運跟你們戰,你們拿什麽戰?靠你們身後的那三個淬血境界的劍手?依我看來多少都是被好運宰了的份兒,亦或是你們這些練氣境界的修士親自出手?啧啧,我倒是很期待你們能夠出手來殺一個淬血境界剛剛練劍幾天的門外漢,那雲劍山就當真不要臉到家了。”

劈山劍等人沉默不語,這确實是個問題,子午劍回頭看了一眼那三個淬血層次的弟子,這些弟子也是門中精英,但卻都比不上韓望,更別說天才鬥子了。

鬥子是雲劍山年輕弟子之中最具天賦的天才,而韓望是最刻苦的蠢材,兩者都是雲劍山百年不遇的人才,只要給他們足夠的時間來成長,未來的成就不可限量。

現在他們兩個都被方蕩殺了,雲劍山淬血境界中的年輕弟子,恐怕沒有一個是方蕩的對手。

劈山劍扭過頭來,看向三名弟子,然後又看向柔星劍、子午劍還有偏鋒劍,開口道:“時間不多了,你們三個親自調教他們,這裏我一人守着。”

子午劍、柔星劍還有偏鋒劍臉上露出凝重的神情來,而其他三名雲劍山弟子聞言先是一陣驚訝,随後是一陣興奮,又伴随着一陣猶豫,最終變成了無畏和果決。

臨陣傳劍。

劍術上,玄雲十四劍每一個都有壓箱底的本事,每一個都有獨特的劍道感悟,這些是從不外傳的,甚至有些他們想傳都傳不出去,感悟就是感悟,得自己感悟無法落筆于紙。

但口口相傳,親自指點,非同小可。

當然,他們還會做些別的手腳,比如用丹藥拔苗助長,雖然這樣會對這三個雲劍山弟子以後的修行造成一定的影響,但是現在,顧不得那麽多了。

對于三個雲劍山淬血境界的弟子來說,這是一個千載難逢的機會,玄雲十四劍親自手把手傳授劍法,這可比從自己手中的劍裏汲取劍道營養要強上百倍,畢竟劍內無論有多少雲劍山前人留下的智慧,也終究是死的,用來啓蒙自然是沒有問題,但要想一步步穩穩提高,卻是個瓶頸,現在這個機會,或許就是奠定他們今後能夠爬多高的千載難逢的機遇。

柔星劍子午劍還有偏鋒劍,各自找了一名弟子,帶着他們分別朝着不同的方向踏劍而去。

不久之後,便不見了蹤影。

此時此刻,劈山劍坐在地上,雙目微閉,身後是他的影子劍奴,雙手捧着十米長劍。

在他對面,是三百黑甲劍戟軍士構築的方陣,雖然劈山劍坐在地上,黑甲劍戟軍士們卻沒有任何一個人輕視劈山劍。

一人攔路,百夫莫敵!

靖公主看向章公公,這是千載難逢的好機會,他們這邊有三百黑甲劍戟軍士,一鼓作氣殺了劈山劍,至少可以削弱雲劍山的力量。

然而,方蕩戰勝了韓望後,章公公就一直在朝着身後張望,此時的他根本就沒有看到靖公主看向他的目光。

章公公在等援軍的到來,方蕩比他想象之中的還有用,方蕩殺人奪劍又當衆搜寶羞辱雲劍山,将雲劍山的臉皮踩在腳底下用力的蹭,這樣一來,雲劍山不找回這個場子,決不罷休,如此一來,他們就能夠在這裏盡情的耽擱時間了,後面的五百黑甲劍戟軍士們趕過來後,他就完全無所畏懼了。三百人的盾光陣,和八百人的盾光陣,完全是兩個概念,到時候他們猶如躲入龜殼中安全。

章公公的目光猛然一亮,遠處的地平線上有一條黑色的細線翻湧過來,章公公臉上尚未露出笑容,便被震驚取代。

章公公連忙揉了揉眼,此時他腳下的地面都開始震顫起來。

來的,不是黑甲劍戟軍士,而是雲劍山的袱劍弟子,他們從這個方向出現,那就意味着……一直尾随在他們身後的五百黑甲劍戟軍士完蛋了。

章公公臉色一下就變黑了,當即大聲喝道:“收縮,結陣!”

大地震顫,黑甲劍戟軍士們早就已經看到了遠處洶湧蔓延過來的一線狂潮,原本已經有些懈怠的盾光陣剎那間拼合緊湊。這一次将那些不相幹的東西,車輛獸類全都丢在了外面,盾光陣足足收縮了一倍。

盾光閃爍,這一次,不光四周被盾牌圍成高牆,甚至連頭頂上都被盾牌拼成龜殼模樣,地上也是一般,此時此刻,盾光陣才算是真正成型,這樣的大陣,如同激流中的礁石,就算雲劍山弟子都來,一起出手,也能維持一個時辰。

但一個時辰,救不了他們的命,只能叫他們晚死一點罷了。

盾光陣中,漆黑一片,氣氛壓抑到了極點,那些侍女又不少驚恐得張口大叫,結果剛剛出聲,就被旁邊的黑甲劍戟軍士一劍刺死,幾聲慘呼後,那些侍女們捂着嘴巴再也不敢出聲了。

鴉雀無聲比什麽都恐怖!

雲劍山上千弟子決堤的洪水般沖刷過來,剎那間将盾光陣圍在正中間。

這些雲劍山弟子中為首的子雲山一眼就看到了被斬成兩半的韓望屍體,子雲山一雙眼睛幾乎噴出血來。

尾随而來的雲劍山弟子們更是驚得怒火熊熊。

子雲山做劍首這十幾年,一直都在禪精竭慮的為雲劍山培養新人後進,鬥子和韓望是他一手打造出來的,雁過留聲,人走留名,他這個劍首百年之後,若是還能被人提起,自然是他在作為劍首的這段時間裏門派中湧現出了多少的新秀弟子。

方蕩殺了他最珍愛的女兒,搶走了雲劍山的寶劍,又殺了他最有前途的兩個弟子,這等于是不停地在他心口上捅了一刀又一刀,并且還在一層層的撒鹽。

劈山劍見到子雲山劍首當即站了起來,低聲将方才的經過都說了一遍,子雲山一雙眼睛不由得眯了又眯。

“堂堂正正,用劍殺了韓望?”子雲山還有些不相信方蕩真的能夠做到。

上一次方蕩殺了鬥子,其中多少有些詭谲,鬥子的劍忽然變慢,僵滞,叫人詫異,總覺得其中有什麽不可告人的轉折隐秘,鬥但是這次,方蕩堂堂正正的殺了韓望,那就說明,方蕩上次殺了鬥子不是因為其他原因,而是真的有這個實力。

“其他人呢?”子雲山問道。

劈山劍說了幾句,子雲山微微點頭,随後又點了三名雲劍山弟子,被劈山劍等帶走,去傳授劍術。

臨陣磨刀絕對不是什麽好辦法,但方蕩已經逼得雲劍山不得不臨陣磨刀了。

盾光陣中,度日如年,盾牌密不透風,光都照不進來,短時間沒什麽問題,時間一長,就不成了,盾光陣中的大多數都是糙漢子,火毒城建在山上又相當缺水,所以黑甲劍戟軍士們往往幾年都不洗澡,三百人擠在一起,盾光陣中的味道可想而知。

靖公主感到相當的不适,但她修為到了鑄骨境界,能夠暫時的封耳封鼻,又有鄭守等人圍在四周,此時靖公主就拿出玉貝石盤坐在地開始修煉起來。

那些侍女們可就不成了,不少人都覺得呼吸困難,恨不得沖出去,不過沒有人想死,所以她們只能用熏香的手帕捂住口鼻。

時間一點一點的流逝,在盾光陣中,看不到外面的天色,但從溫度上還是能夠感知到,此時是一天之中最寒冷的日子,可以清楚知道,現在已經是深夜時分了。

一片漆黑之中,章公公一張面孔上一片陰冷,此時他已經徹底放棄了那五百黑甲劍戟軍士,他們現在都沒有到,結果根本不用再去猜測了。

章公公現在真的已經處于完全被動狀态了,原本以為拉着方蕩一起走路,能夠用來拖延時間,但是現在,因為方蕩他們連命都要保不住了。

章公公看着眼前的這一幕,他很清楚,現在已經是山窮水盡了,盾光陣不可能一直這樣擺下去,在沒有受到攻擊的情況下,最多還能堅持五個時辰,五個時辰後,怎麽辦?完全沒有辦法!

此時章公公已經打定主意,明天一早,雲劍山要人的時候,他就撤了黑甲劍戟軍士,将方蕩拱手送出去,他的任務時保護靖公主,其次才是拖延時間,靖公主和三皇子之間的婚事比什麽都重要,這是王爺後半世榮辱的基礎。

這個主意打定後,章公公便閉上了雙目,開始養神起來。

方蕩比所有人都睡得心安理得,此時他在靖公主旁邊打着小鼾,呼呼睡着。

瞪得眼睛通紅的鴿子可以借着靖公主手中玉貝石散發出來的光芒隐約看到方蕩,看到方蕩睡得香甜,鴿子就生出一種自愧不如的感覺來。

雲劍山的弟子要殺的不是他,他都被刺激得睡不着,甚至閉上眼睛都覺得不舒服,只有瞪大了眼睛用力的喘氣,才覺得自己還活着。

或許過了一年那麽久,外面傳來一道不容置疑,不容反抗的聲音:“好運,出來比劍!”

一天的時間過去了。

一直都在閉目養神的章公公不由得張開雙目,靖公主也将顏色變得暗淡少許的玉貝石收起,方蕩則打了個哈欠,很不情願的揉着眼睛坐了起來,但他用力拍了兩下臉後,整個人一下就變得精神起來。

章公公一聲令下,堅固的盾光陣陡然裂開一道縫隙,章公公開口道:“好運,你不是願意戰麽,現在,就去再贏他們一場。”

靖公主雙目冷,開口道:“章公公,你這是什麽意思?這不是叫好運去送死麽?”

第 94 章 孰真孰假孰能辨

白虹貫日!

胡老頭那裏悻悻地道:“這麽巧?那你可真是走運。”

盧雁長所說若是真的,他當時懵懵懂懂,連自己身具靈根都不清楚,卻恰好撞進了金靈根前輩的洞府,再說這白虹貫日實不尋常,它是“心劍”的初級功法。

看盧雁長最後都被關進煉魔大牢了,顯然在踏上修真一途之後又有不少作為,那就是說這白虹貫日就算沒有正中他所需,也應該差不太遠。

這何止是走運,簡直可以說是運氣逆天了。

世上的事,巧到這種程度的少,但也不敢說絕對就沒有,胡老頭不再堅持,叫盧雁長接着講下去。

“我那時覺着自己既然學到了法術,下一步自然就應該去尋找長生大道,就将俗世間的事都安排好了,專門去那些傳說中有仙人出沒的名山大川中轉悠,後來還真叫我碰上了兩個,一男一女,看上去十分年輕。我遠遠跟着,不知道怎麽能和他們說上話,到是那男的主動找上了我。我這才知道修真界和武林也差不多,有門第派系,也有正邪之分,反正一路和他們結伴而行,到是長了不少見識。”

“那男的姓趙,金靈根,女子名叫聞雪倩,是木靈根。”

胡老頭嗤笑了一聲,盧雁長頓了頓,聲音裏露出了“你應該知道”的猥瑣意味:“我那時候還沒聽過修真界水木兩系出美人兒的說法,第一次見到木靈根的妙齡女修,覺着比過去認識的那些母夜叉不知好看了多少倍,怪不得形容美女都說貌若天仙,這天仙果然好看,自然忍不住多留意一些。”

紅箋不由忍俊,她幾乎能想像得到這盧雁長當時圍着人家姑娘獻殷勤的模樣。

“姓趙的說他和那聞姑娘都是修真世家的人,兩家素有來往,他二人築基之後奉命出來歷練,湊巧遇上,故而結伴而行,見到我這等情況十分奇怪,聽我說了究竟之後,便叫我帶他們一起去那洞府看看。”

“我是初次和修真的人打交道,而他們兩人卻是第一次離開家族的少爺小姐,全不知道我們的一舉一動都落在有心人的眼中,等我們三人長途跋涉趕到洞府,便被一個築基後期的修士堵在了裏面。”

紅箋聽到這裏開始留神,她覺着盧雁長前面講那麽多都是鋪墊,接下來的才是重頭戲。

果然聽着盧雁長嘆了口氣,感慨道:“我這一輩子要說兇險,那洞府中的經歷大約是最兇險的。都說修真之人害怕心魔,沒想到那修士比起普通人來更加兇殘,也不知道為什麽,二話不說就施法開打,他們兩個将我護在後頭,結果姓趙的年輕人一招不敵,當場被殺,我舍命拖住了修士叫聞雪倩快跑,她卻執意留了下來和我一起對敵,危急關頭,我以武功招式暗藏那招‘白虹貫日’竟然偷襲成功,擊中了那修士。我倆一起取了他的性命,給姓趙的報了仇。”

他說到這裏,第一段故事便講完了,胡老頭問了幾處雙方鬥法的細節,沉吟不語。

盧雁長先抱怨了一句:“說這麽多話口幹死了!”接着便開始挨個兒點名:“來來來,先從號小的開始,胡老頭,你覺得真的假的,給個話。”

胡老頭道:“這事情的前後經過發生的可太巧了。按說聽着越像是假的,反到越可能是真的。不過是你小子,我覺着你肯定玩心眼了,假的。”

他嘀嘀咕咕說了一長串“真的假的”的繞口令,最後終于有了個結論。

盧雁長意味不明地笑了一聲,又問:“十二號的老兄呢?”

那個沉默寡言的男人開口道:“真的。”

盧雁長“嘿嘿”又笑了一聲,紅箋不等他來問,說道:“我也覺着是假的。”

她沒有說理由,目睹了這麽多欺騙、背叛,她有些不相信盧雁長口中的女修會明知不敵依舊留下來,和一個認識沒幾天口花花的男人并肩作戰。

胡老頭當即大聲贊嘆:“好,方姑娘,我們英雄所見略同。看來有人明顯是判斷有誤,出局出局。”

十二號牢房裏那男人冷笑了一聲,沒有搭茬。

盧雁長那裏卻賣起了關子:“好了,我接着說第二段。”

他不理會胡老頭的抗議,繼續講道:“第二個故事就是殺死那個修士之後接下來發生的事。那聞雪倩出身修真世家,有位金丹堂叔是仙霞洞門人,她看我無處可去,就介紹我加入了仙霞洞,做了她那金靈根叔叔的親傳弟子。我只道以後再很難見到她了,誰知過了幾十年,我結成金丹,她又再次出現在我面前,成了我的師妹。”

胡老頭忍不住怪聲怪調地道:“師兄師妹的,難不成人家姑娘幾十年還忘不掉你,幹脆奔着你來了?”

盧雁長大言不慚:“這也難說,可惜不能給你瞧瞧,大爺我那可是一表人才,說是潘安宋玉也不遑多讓。她只有築基圓滿,我本想着她和我師父有那麽一層關系,又對我有恩情,讓她做個師姐來着,可她執意不肯。說她雖然自小修真,年紀卻沒有我大,還是做我的師妹好了。你看,一個女的說出這話,還不是對你有意思嗎?”

胡老頭罵了一聲:“奶奶的。”衆人也不知他罵的是走桃花運的盧雁長,還是那有眼無珠的聞姑娘。

誰知盧雁長接下來講敘的故事卻叫衆人大吃了一驚。

“聞師妹這次回來脾氣變得很古怪,我平時多看哪個女修兩眼她都要生氣,我離開宗門做什麽她都要跟着。後來我那師父開口,想叫我二人結成道侶,我這要是答應了,她以後一定變本加厲地管着我,日子也就沒法過了,想我盧雁長怎麽也不可能為了一個女人放棄世上這麽多美人兒吧,便找個理由推拒了。”

“誰知道就這麽屁大個事,聞雪婧就和我反目成仇,她結丹的第二天姘上了仙霞洞的一位元嬰長老,反過頭來誣蔑我是魔修餘孽,還把當年的事情翻了出來。”

“我這才知道當初被我死殺的那個築基後期修士竟然是符圖宗的。聞雪婧向仙霞洞洞主說她當初就懷疑姓趙的和那符圖宗修士都是因為除魔衛道死在我手裏,苦于沒有證據,這才隐忍不發,一直忍受着我對她的騷擾虛與委蛇。他奶奶的。”

“這麽說你也是被無辜關進牢裏的?你師父呢?”紅箋驚愕地問。

“哈哈,我的好師父自然早同聞雪婧他們一夥了。”不知盧雁長是不是因為被關的太久了,聲音中聽不出多麽憤懑,到透着些許的漫不在乎。

這個……前後兩段,其中的聞雪婧反差這麽大,前一個義氣勇敢,後一個卑鄙惡毒,實是叫人難以想像。

胡老頭“啧啧”兩聲,嘆道:“看來這一段才是真的。我就說嘛,這世上不管道修還是魔修,好人都快絕種了,你這小子哪能有那麽好運氣碰上。”

接下來發生的事充分說明關在這牢裏的人對人心都比較容易絕望,三個聽故事的對盧雁長的後一段反應出奇一致,都覺着這肯定是真的。

胡老頭催促道:“快點,我和方姑娘猜對了你就要承認,讓我想想叫你小子做點兒什麽好!”

盧雁長嗤笑一聲:“美得你。快別做夢了。”

他換了個口氣,轉而向十二號牢裏那男人道:“雖然我還不知道你是誰,為什麽會被關在這裏,不過願賭服輸,你說吧,只要是我姓盧的能做到的,必定照辦。”

盧雁長說這番話時多少還有些不甘心,他覺着這裏的人除了自己之外,只有那胡老頭感覺像是個經多識廣的,沒想到他騙過了胡老頭,卻兩次都被這個少言寡語的男人說中,不免覺着對方肯定是胡亂蒙的。

那男人做了這輪的贏家,卻沒表現出多麽高興,硬邦邦地道:“那行,我也不要你做別的,等這個賭局結束,你給我閉嘴,只要能安靜到下次送飯就行,這些天給你吵得腦袋嗡嗡叫。”

“你奶奶的。”盧雁長聞言憋不住罵道。

紅箋覺着有些不可思議,忍不住求教:“這位……前輩,你能不能給我們說說,你怎麽聽出來他第一段是真的?第一段若是真的,那聞雪婧自是品行不差,因何又篤定第二段是假的?”

那男人對紅箋還算客氣,沒有啰嗦,直接斷言:“你這麽問,足以說明你不是金靈根。姓盧的當年初進修真界,故而分不清楚好人壞人,你叫他現在回頭去想,我不信他還如此認為,故意誤導大家罷了。”

盧雁長“嘿嘿”笑了一聲。

那男人接道:“金靈根有一門頂級功法,名叫‘心劍’,而要修煉‘心劍’,必經築基期的白虹貫日、金丹期的慧心一劍一路學下來,若我沒有料錯,盧雁長,你當時在那洞府裏得到的不光是白虹貫日,應當還有慧心一劍的功法。”

第 111 章 矛盾2

玉寧眼睛裏冒出危險的氣息對着屈正文說:“我現在不想說話,我想靜靜。”

“靜靜是誰?”

玉寧的用不帶溫度地眼神看了屈正文一眼,一句話也不說。屈正文就像是被凍住了一下,一下子愣住在那裏,不知道是要走還是要留在那裏。“嘿嘿,這個笑話不好笑……我也覺得是……”屈正文傻傻地撓了撓頭,嘿嘿一笑,但是身上的冒出一身冷汗,退進兩難。

走進教室的墨軒正好解救了屈正文,“屈正文,上課的鐘聲都響起了,你為什麽還不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去。”

“哦,我,我這就會。”屈正文馬上用感激地目光看着墨軒。

墨軒有點點疑惑,不過馬上就抛之腦後。墨軒清了清嗓子說:“我先講一件事情,我想大家都看到了,玉寧同學回來了。至于玉寧為什麽會男扮女裝。這是書院商量的結果,因為他個人有一些原因,處于保護的目的才穿女裝的。現在事情結束了,玉寧也穿回男裝了。”

墨軒在講話的時候,玉寧一直在注意陸花暖的表情。當墨軒講到男扮女裝時候,陸花暖臉上露出了懷疑的神态。看到這個玉寧更加不開心了,玉寧身邊的氣壓更低了。

這時候墨軒說:“請玉寧給大家說幾句話。”

玉寧極其不情願地站了起來,雖然他在私下和墨軒是合作關系,但是在名面上他跟墨軒還是學生與先生的身份,必須保持尊師重道。“我也沒什麽要說的,有人信也不信也好,我說的都是實話。而且我從來都把有些人當朋友,沒有做過對不起他的事情。”

雖然玉寧講的時候,沒有看陸花暖,但是教室裏的人都知道玉寧是對陸花暖說的。墨軒此時此刻也發現了兩人之間的關系貌似不是很和諧。明明是同桌,但是玉寧講話的時候,陸花暖一直朝着窗外看。

墨軒看着他們倆這樣,心裏很開心。真是山更比一山高,總有人能收拾得了玉寧。

“好了,玉寧已經講了很多了,希望喜歡大家能夠更好的相處。不知道大家有沒有完成文先生布置的任務,我得到通知,今年不是按順序一個班一班的去避暑了,改成抽簽。也就是說,誰也不知道你們什麽時候去,所以希望你們能準備好。”

“墨先生,如果是抽簽的話,那直接抽了不是就知道順序了嗎?”一個同學提問道。

“抽簽是等一個班回來,再抽取另一個班。”墨軒解釋道。

“那可以帶馬車上去嗎?”

“可以,前提是馬車可以上去。上山沒有大路。”

“只要說能讓帶就行,趕到不能走的地方停下就好。”

陸花暖突然舉手說:“墨先生,這次上山避暑,我不想去了。我身體有些不舒服,想請假回家停幾天。”話音剛落,一下子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墨軒看了陸花暖一眼說:“書院有大夫,如果書院的大夫說你不适宜上山,我再同意你的請求。”

第 108 章 仙人撫頂4

第108章 仙人撫頂4

南鳶在外靜站片刻。

她緩緩開口, 聲音一點點繃起:“那我便與江師兄重新說一說,我與師兄想商量的事吧。”

她此話一出,屋內那坐在木榻上的江雪禾, 立即從她的緊繃中, 猜出了一二分——

“天命術”無上強大。

南鳶的天賦,更是強到她必須蒙住眼、才能少看他人命運的地步。可即使如此, 南鳶也經常會無意中,“窺”到她本不想看到的。

比如此刻,江雪禾便猜,南鳶“看到”了缇嬰與他待在一起。

她“看到”一室昏暗不點燈燭,在一息之後或幾息之後, 少女坐在少年的懷中,朝着他, 以一種分外暧、昧的姿勢乘騎。少女稚嫩,為了方便聽外面的話, 為了不讓師兄使詐, 她身子與師兄貼得不算遠。

柔軟芬芳就在江雪禾面前,他這樣的修士,俯眼擡眼間, 能透過她松垮的衣領, 看到些瑩白波光之色。

南鳶知道缇嬰在他這裏。

所以她才緊張、尴尬、窘迫,卻得強裝不知道。

月光照到身前,江雪禾仍然坐着, 一動不動。

他有些享受這種二人私情被第三者撞破的隐秘快意感。

黑暗将他的惡劣暴露無遺,他卻并不打算掩飾。

他只是垂着眼, 缇嬰讓他說什麽,他就說什麽。

缇嬰果然用身子蹭他, 用一雙烏靈的眼睛催促他說話。

門外,南鳶将自己所求說完,停頓一下,多說幾句:“……夢貘珠是巫神宮十年前就開始謀劃所求之物,夢貘珠本身便已與巫神宮定了契,将于十年後歸于巫神宮。即使江師兄想留下此珠,夢貘珠也難馴。”

缇嬰眨眼:咦,難馴嗎?

她倒覺得夢貘珠很乖,在她手裏兩三天了,都不敢耍花招……莫非是它怕她身上的大夢術的緣故?

南鳶聽到屋中江雪禾清潤緩慢的啞聲:“說說你的條件。”

南鳶舒口氣。

她猜那二人只是想借用夢貘珠一些功能,本身卻不在乎此珠,那便有商談的機會。

南鳶:“師兄若是想用夢貘珠做些事,可以先拿去用。我在此地等候師兄歸還夢貘珠便是。我知道江師兄與小嬰妹妹吃了些苦頭才拿到夢貘珠,我若說想帶走,難免對師兄和小嬰妹妹不公,我便想用一百年的鍛體妖丹和淬靈池一個月的使用條件,與你們交換。”

缇嬰眨眼:妖丹她知道,但什麽是淬靈池?

江雪禾心裏知道什麽是淬靈池,但他仍緩緩開口詢問。

說話間,他一手擡起,輕輕攏住懷裏女孩微皺的衣領,擋住她沒發現的那點春光。她馬馬虎虎,低頭疑惑,眼睛看他。

她又探臉看窗外。

個子太矮,竟什麽也看不到。

懊惱之時,江雪禾另一只手,輕輕搭在她纖軟的腰上。他安靜如水,單單一手托住她腰身,将她向上湊了一下。

搭在腰上的手掌有力而溫熱,燙得缇嬰顫一下。缇嬰低頭看師兄,師兄垂着眉眼,只看到一片隽秀之白。

缇嬰又擡頭,發現自己能看到窗外斜處南鳶的影子了。

她探望窗外的南鳶時,心中多想了一下:他看着清瘦單薄,卻能一只手就舉起她,難道用了術法?

江雪禾別過臉。

青白色的男式袍袖搭在她膝間,江雪禾一丁點也沒亂動,只是拖着她腰身,缇嬰便不知道腰間那只手的意圖。

南鳶在外解釋:“巫神宮鎮守之中州,早些年有大天官與大神女設下陣法,聚集四方靈力,又借至尊法寶,開辟多處‘淬靈池’,助靈脈不通者淬煉靈體,拓開靈池。

“小嬰似乎靈氣堵塞,到了要緊之處,那‘淬靈池’,對小嬰十分有用。你們若願意,我可以以我的名義與主宮交換,将可用的方位換給小嬰,助她修行。”

缇嬰聽得心動。

是了。

那夢貘珠留在她手中,除了幫他們弄清楚青木君的事,也沒有旁的作用。而她想修出元神,與師兄一樣厲害,那她識海中小池塘一樣的靈池,便應該拓開一些。

她也希望自己識海中的靈池,像師兄的靈池那樣,浩瀚、碧波蕩漾、充納無數靈氣。

靈池廣闊了,能聚集的靈力多了,說不定靈根的問題,都沒那麽嚴重了。

可是……缇嬰難得不那麽自私,在躍躍欲試的時候,考慮了一下江雪禾。

她願意交換,師兄也願意嗎?那夢貘珠,讓師兄花了半年功夫。她若是師兄,便不舍得。

缇嬰妙盈盈的眸子落到江雪禾面上,江雪禾察覺她目光,眼波晃了晃,撩起眼皮。

缇嬰在他手臂上推了推。

他便明白她的意思,與屋外的南鳶說道:“我知曉姑娘的意思了。明日我見到師妹,會将姑娘的意思向她轉達的。”

門外南鳶幹咳一聲。

她道了是,道了別,遠離此是非之地。

南鳶走後,缇嬰仍在江雪禾腿上坐了一會兒。

缇嬰想事情想得出神,回過神時,才發現師兄被她坐在下方,一動不動了好久。

四目相對。

她臉驀地一紅:不腿麻麽?

她若無其事地從他腿上跳開,在地上跺了跺腳,此地無銀三百兩般,說:“我最近輕了,是不是?”

她看到江雪禾垂着臉,似在笑。

江雪禾慢吞吞:“……嗯。”

他這副模樣,讓她更是羞惱,覺得自己好像輸了他什麽一樣。可轉念一想,他是哥哥,被坐一坐又怎麽了?而且,是他說好讓她“為所欲為”的。

缇嬰一本正經地咳嗽一聲。

江雪禾便擡頭,聽她要發表什麽高見。

缇嬰十分喜愛他這樣認真聽她說話的模樣,哪怕她有時胡言亂語,他也要聽。

她便連聲音都刻意嬌滴滴一些,軟甜一些:“師兄,南鳶的條件我聽到了,我回去考慮一晚上,你也好好考慮一晚上,好不好?”

江雪禾點頭。

缇嬰怕他考慮的方向與自己不一致,厚着臉皮點撥他:“其實那夢貘珠,對你和我修煉的功法作用都不大。咱們應該選最好的條件,你明白吧?”

江雪禾眼中浮起笑。

他說:“你在教我嗎?”

缇嬰連忙:“你是師兄,我不敢教你的。我就是提醒提醒你嘛。”

江雪禾當然知道她打的什麽主意,也知道她這樣眼巴巴望着他,是指望他說什麽。

但他刻意停了一停,想在她身上留把鈎子,就輕聲細語:“那我今夜好好想一想。”

缇嬰一怔,失落地“哦”一聲,也不好再說什麽了。

二人一坐一站,半晌,誰也沒動。

微妙的氛圍在二人之間流轉。

終是江雪禾道:“你該回去休息了。”

缇嬰抿抿唇。

她悄悄望他,黑眸顫動兩下。

她心中想要他抱她哄她睡,可她又知道他必然會拒絕……

他明明并不是原則性很強的人。他平時怎樣都順着她,可獨獨于此事,缇嬰總要和他鬥智鬥勇,還不一定能成功。

他實在讨厭——不停趕她走,看她的眼神,又那麽……怪。

江雪禾緩緩站了起來。

他知道他不動,她是不會動的。

他走到她身邊,拉着她的手,将她送出了門:“小嬰,做個好夢。”

調皮的少女扭頭,沖他半真半假地發脾氣:“師兄,做個壞夢!”

她笑起來,趕緊跳下臺階跑開。

發尾纏着粉白色的發帶,嫣然多色的裙裾在夜風中蕩起,少女繞過廊燈,回頭瞅他,那樣的慧黠多嬌,實在讓人心軟。

江雪禾關上門,讓自己不要再多想缇嬰,冷靜一下情緒。

少女一颦一笑自然勾着他,黥人咒的黑氣在他動情的一瞬間就發動,籠罩住他。

他需要關上門背過身,才能将影響壓回去。

江雪禾望着這房舍,想到缇嬰的評價:冷冰冰,沒有人情味。

塵世間住所樓閣于他,皆不過是漂泊可舍之處。昔日他總奢望千山能帶給自己一些改變,而今他知道千山與自己的牽絆後,便覺得,若是小嬰不與他一同回千山,他似乎也沒有那麽喜歡千山了。

這……就是情嗎?

這就是千年前的仙人自囚于大夢陣,望山望水,俯瞰日升月落時,想體會想弄明白的嗎?

這就是——天意無情,有情人間嗎?

江雪禾要盤腿坐下入定修行時,忽然發覺一絲異樣。

他低下頭,看到自己腰下,多了一個紅色的結。

那紅結攀着他的衣料,輕輕晃了一下。江雪禾低頭瞥望時,紅結僵住,一動不動,好像死物一般。

江雪禾眸子閃爍。

他聲音低柔:“小嬰?”

他修而白的手指,擦過那個綁着的紅結。

他溫柔道:“你學會分出一縷神魂的法術了?好厲害。”

而被他一眼看穿,紅結僵硬片刻後,自暴自棄,攀着他的衣袍,向上爬動。

這紅結估計是缇嬰坐在他懷裏時,偷偷給他綁上的。她拿他實驗她新學的法術,江雪禾自然奉陪。

他見紅結挽在腰下,被帛帶絆住,磕了半天也爬不起來。

江雪禾伸手過去,輕輕撥動,解開了那困住紅結的繁瑣部位,幫紅結逃脫束縛。

紅結順着他手臂往上跳躍。

江雪禾眸中噙一絲笑,撩袍坐下。

他這般包容,讓紅結充滿勇氣。原本第一次施展法術的激動與磕絆冷靜下來,小紅結攀爬得順利了很多。

不過這紅結就像缇嬰本人一樣不着調……

它看江雪禾順着自己,便趁他微笑恍神的時候,快捷無比地順着他領口,朝他衣內鑽去。

江雪禾一怔。

他立即:“小嬰!”

小紅結鑽入他衣內,還想再作亂。但這畢竟是缇嬰第一次施法作弄江雪禾,很快氣力不濟,江雪禾抓到這抹小紅結時,紅結已經奄奄一息,變回了死物。

缇嬰的氣息這次是真的離開了。

江雪禾到底被她弄得笑出了聲:他該拿這麽活潑的妹妹,怎麽辦才好?

她再這樣玩下去,他實在不知他能否克制住了。

次日,缇嬰和江雪禾見到面,壓根不提昨夜小紅結作弄師兄的事。

江雪禾也不提。

兄妹二人一致做了決定,待拿夢貘珠查完他們想查的事,給了巫神宮也無妨——南鳶說了,他們可以暫時借用。

缇嬰便又教了江雪禾一點大夢術,一同作用于夢貘珠上。

那一直裝死的夢貘珠,實在無法再裝,只好織夢,為二人展示他們想看的故事:

他們運氣很好,夢貘珠攝取的此方人氣夢境,正好與千年前的仙魔之戰有關。

缇嬰雖從大夢中看到過那場大戰,但畢竟那時她修為差,夢醒後記得不清楚,而今夢貘珠重現當日之景,缇嬰振奮激動:“對對對,師兄,我以前就看過,就是這樣的。夢貘珠沒有作假。”

二人沉溺于夢境中,江雪禾第一次看到千年前魔女和仙人的出現,還有那高風亮節的青木君。

他的感覺很奇妙。

總是聽缇嬰講前世故事,實際上卻是第一次看到。他看着一個與自己一模一樣的青年自稱仙人,神色便愈發古怪。

缇嬰觀察他反應,樂不可支。

夢境卻是有些沉重——在師兄妹二人發現魔女被仙人帶走後,有一縷神魂從青木君的屍體間飄出,缇嬰一下子不笑了。

缇嬰驚怒:“他逃了?!”

那縷逃跑的神魂十分弱,也十分小心。從仙人和魔女的眼皮下逃跑,他做了一個又一個障眼法,缇嬰和江雪禾在夢境中跟随,看到那些障眼法一個個破開,一縷和煙差不多弱的神魂打着顫,鑽入土地。

缇嬰沉下了臉。

她看出來了:大壞蛋青木君沒有死。

在話本中,這種人狡兔三窟,報複心可不小。

這位青木君還是玉京門真正的先祖。不同的只是,他根本沒有成仙。

然而……

夢境到此結束。

缇嬰着急:“然後呢?它逃跑到哪裏去了?它是不是散了?就那麽一縷神魂,也造不成什麽厲害後果吧?師兄!”

找不到答案,缇嬰扭身就去央求江雪禾。

江雪禾仍警惕這夢貘珠,先帶着缇嬰從夢境中退出,才研究那夢境。

他們又反反覆覆經歷那夢境數次,不得不得出結論:“夢貘珠吸取的此方天地夢境,只能将真相探聽到這裏。夢境最後,神魂消失的地方是方壺山……也許我們要到方壺山,才能知道這縷神魂有沒有存活下來。”

缇嬰喃喃自語:“方壺山……”

江雪禾道:“南姑娘說的離我們最近的淬靈池,就在方壺山附近。”

缇嬰蹙着眉。

她低聲:“怎麽偏偏是那裏?”

江雪禾:“嗯?那裏怎麽了?”

缇嬰卻展顏一笑,輕松道:“沒什麽,就是太遠了……我再考慮考慮。”

她不說,江雪禾也不問了。

師兄妹二人這日搗鼓夢貘珠到了深夜,缇嬰打哈欠時,江雪禾又勸她去睡。

缇嬰停頓一瞬。

片刻後,她若無其事地将夢貘珠塞入江雪禾懷抱,笑嘻嘻:“好吧,那我去睡了。師兄你要是着急的話,可以多進幾個夢琢磨琢磨,我明日再和你一起進夢看。”

江雪禾颔首。

這一夜,他送缇嬰到她院落。

白鹿野在自己住的院子門口伸長脖頸望眼欲穿,看到江雪禾送缇嬰回來,他與師兄眼神對上,無所謂地笑一笑,自在無比地等着江雪禾再出來。

缇嬰進屋前,忽然回身,抱了江雪禾一下。

江雪禾低頭。

她仰着臉,乖巧十分:“師兄,做個好夢——夢裏見。”

江雪禾眼波輕跳。

當夜,缇嬰沉睡,陷入美夢。

夢境渾渾噩噩,忽然在一瞬變得清晰。她在夢境中睜開眼,看到了一團明耀光華邊,江雪禾坐在一旁,靜望着她。

缇嬰怔得說不出話。

這裏四面空白,卻有一張床榻。而她正是從床榻上坐起,看到榻邊坐着的師兄。

江雪禾俯身,貼近她,哄她不要怕:“不是你說——夢裏見嗎?”

缇嬰發呆一會兒。

她結巴:“你、你用了夢貘珠,進入了我的夢境?你會用它了,不用我教你了?”

江雪禾溫和:“又不複雜。”

缇嬰臉不禁有些臭。

江雪禾知道她又讨厭他的本事了,他便在她發火前擁住她,溫柔非常:“你睡吧,我在這裏陪你。”

缇嬰仰着臉,癡癡的,目不轉睛的,心中充滿說不出的奇妙的溫暖的讓她飄飄然的感覺——

他真的因為她一句逗弄他的話,來與她在夢裏相見。

他對她真好。

她、她……

缇嬰低頭嘀咕:“無以為報的下一句是什麽來着?”

江雪禾挑眉:“你說什麽?”

缇嬰露出笑,俏皮地歪臉:“我不告訴你。”

少女懷春的夢總是十分美妙,缇嬰重新躺卧,由江雪禾坐在一旁守着她。

他守她守了一夜。

次日缇嬰見到師兄,看他修立沉靜,她心中卻泛癢,那股本來已經有點忘記的沖動,再次鑽了出來。

二人又研究了一整日夢貘珠,對夢貘珠了解得更深入,缇嬰也做好了決定。

他監督她,陪她修行一段時間;她熱心地教他學大夢術。

其實這些事很容易做完,缇嬰卻磨磨蹭蹭,在他身邊一直依偎,江雪禾也不拒絕。

到了黃昏時分,江雪禾看看天色,體諒她的辛苦:“你今日已經十分刻苦了,明日再修煉吧。”

缇嬰:“我、我……你罰我抄抄功法呗。”

江雪禾以為她好學:“你都學會了,我罰你做什麽?”

他不知她在磨蹭什麽,但又對她耐心慣了。在缇嬰含糊找借口時,江雪禾從乾坤袋中熟練地掏取糕點,要喂她吃。

缇嬰看着他的手指。

她靈機一動。

在江雪禾的手遞到她唇邊時,她撇過臉,不肯吃了。

缇嬰故意磨他:“你整天喂我糕點,甜滋滋的,我厭了。牙會壞的,你都不心疼我!”

江雪禾:“你是修士,牙怎麽會壞?何況,今日的糕點不甜,是鹹的。”

缇嬰扭頭:“那我也不要吃——我想吃一些熱乎乎的食物!”

江雪禾蹙眉。

他解釋:“柳葉城成為鬼城已經十年之久,活人早已搬走,留下的只有被騙的幾個道士,這兩日也陸陸續續離開,這裏實在沒有你要的熱食。”

缇嬰嘟嘴:“你不能做給我吃嗎?”

江雪禾怔一怔。

他自少時四處流浪,經歷紅塵種種磨砺,吃盡苦頭,修的一身高強本事,也同時修的冰雪冷心。但他并沒有修煉出什麽厲害的廚藝——

他作為夜殺大殺四方時,就已經辟榖很久了。

在玉京門時,他能偶爾動手做兩樣菜,已經是為了缇嬰而去學了一番。可是如今……恐怕竈房的火都燒不起來。

缇嬰推他:“師兄?”

江雪禾垂眸:“我做的不好。”

缇嬰眉眼彎彎。

她抱住他手臂,懂事極了:“可我又不嫌棄你——我喜歡的。”

她的甜言蜜語,十分撩撥人心。

江雪禾道:“那我便試試吧。”

這一番折騰,花了兩個時辰。

江雪禾自覺食物燒得不好,他這樣追求完美之人,是萬萬看不順眼的。偏偏今日的缇嬰十分乖,不等他作反應,她就搶着去吃。

缇嬰還誇他厲害。

江雪禾莞爾。

他厲害的本事多的是,但烹饪絕不是其中之一。

不過……江雪禾陷入思量:難道他應該去學一學燒飯做菜嗎?

不然,他與小嬰流浪在外時,他怎麽哄她呢?

這一夜,在缇嬰的刻意折騰下,終于,她在他房舍中磨蹭到了深夜。

江雪禾還在琢磨做菜時,聽到女孩兒的打哈欠聲,他回頭,看到缇嬰抱着褥子,趴在他床榻上,往裏翻滾。

缇嬰:“好困,好累,我一步都動不了了,我要睡覺啦。”

江雪禾默然片刻。

缇嬰閉着眼,察覺他清薄如雪的氣息靠近。

她緊張得一動不動,抱着褥子不肯放,腳步聲停在床榻邊。

屋中靜谧,他呼吸清淺。

她手心出汗間,聽到江雪禾溫潤的聲音:“回你屋中睡吧。”

缇嬰緊閉雙眸,睫毛顫抖:“我已經十分困了,我一步不想動。”

他俯身來。

缇嬰早猜到他會來抱她,連忙往床裏一翻,躲開他的手。

她從褥子後踢出一腳,被他握于手中。

她一顫,他登時松了手。

江雪禾慢慢站直。

他手指藏于袖中,看她半天:“我抱你回去,你也不要?”

缇嬰心中因方才的異樣而酸酸麻麻,随口胡謅:“外面很冷,我吹了涼氣,心情不好,修為倒退。你耽誤我修行,那怎麽行?”

江雪禾不語。

片刻後,缇嬰大着膽子,将褥子向下拉扯拉扯,兩只黑眸,都鑽出來看他。

他俯着眼。

四目相對。

她心口如揣了兔子般,撲通撲通,跳得她臉頰緋如胭脂。

江雪禾道:“真的不回去?”

缇嬰:“嗯。”

她抱緊被褥,堅定萬分,又狡猾道:“我不回去。要回你回——你去我屋子睡吧,我今夜喜歡你的床,我要睡你的。”

江雪禾低頭思量。

他挑目瞥她,她唇角彎起。

他便轉身,朝外走去。

缇嬰瞬間臉色冷沉。

江雪禾已經走到屏風口時,聽到缇嬰壓着氣的叫聲:“師兄。”

他回頭。

她趴伏在床上,抱着一團棉褥,裝可愛:“你怎麽不勾引我一下哇?”

她說完,便閉上眼,不肯看他了。

她能感覺到他的氣息仍在。

他好似很久沒動。

床上帳子明明沒有放下,人卻覺得熱。缇嬰趴着,緊張得喘不上氣時,聽到江雪禾低涼的柔聲:“我真的走了。”

缇嬰從鼻子裏哼一聲。

她心中泛起很多氣怒怨怼與委屈。

屋中如雪一樣清潤的氣息驟然消失,她氣得睜大眼睛爬起來,眼前卻一暗,那氣息重新出現。

江雪禾一只腿跪在床上,俯下身,捏住她下巴,朝她吻了過來,将她壓回床上。

第 93 章 五采之亂

“砰砰砰砰….”一連串急促的馬蹄聲打破了帝國早晨的寂靜。

在騎手揮舞着代表軍情十萬火急的九色旗幟下,守衛帝都東門的城衛幾乎未經太多時間的核實,便讓這看起來累得奄奄一息的騎手一路順利疾馳進了寬敞的城門大道。

天色剛剛發亮,早起的行人幾乎根本看不到有幾個。早晨的天空一片灰蒙蒙的。馬匹一路急奔挾帶起了忽如其來的冷風,直冷入路人的心肺。

帝都的皇宮主心的議事大殿,內裏群臣們的臉色與外面那灰蒙蒙的天空一般的顏色,但誰也不敢發出太大的聲響,個個交頭接耳卻沒有半點聲響發出,連小聲的商議都聽不到。

即使是侍立在一旁的宮廷侍衛們,都可以感受得出殿內詭異的氣氛,個個大氣也不敢喘得默莫立着,使得氣氛愈顯得更加的沉重。

因為他們都已經收到了消息。剛才那名一口氣急奔三日三夜,累死八匹馬,最後也不支而倒地的騎手,所帶來的消息。

“西北盤古森林的五采蠻族發生暴亂,蠻族軍隊攻陷了海寧!”

“西北怎麽會發生這種程度的大規模叛亂,西北的七十萬駐軍是幹什麽的?”

帝國的現任女皇林珊坐在那張寬大冰冷的皇座上,用冰冷的目光一一掃視着下列的群臣,冷冷地道。

聲音雖然不是很大,但從那冰冷的語聲和眉宇間微泛起的一絲怒意,可以看出這位帝國的最高統治者這次确實真的動怒了。自從林珊登基以來,這位性情溫和的女皇,實際上對帝國內的各大事并未有真正太多的幹涉。在位的這些年來,更是從未有臣子看到她以這種語調說話。正因為如此,所以階下的各位重臣們,除了極少數幾個,其餘的心底都不由泛起一陣慌亂。

也難怪林珊會如此震怒。帝國建國二十年來,雖然說不上歌舞升平,但也基本上沒有什麽動亂發生。連農民暴動也幾乎沒有幾件。而如今一下子竟然發生了位于西北盤古森林內的五采蠻族的暴動,而且是蠻族千年以下來首度進攻中原的事情。這無異是對已經統治搖搖欲墜的帝國,各處千創百孔鮮血淋漓的傷口上,再狠狠地撒上了一把鹽。坐在火山口上的帝國統治,國內的各處已經被激化到不能再激化的矛盾,更或許會因此而全度引出爆發。其後果,是不可想象的。也是現在的帝國,所無力承擔的。

如今新帝國将天下劃分為十七大州。西北有三州,東北三州,華亞藍天化各領兩州,其餘九州為中央直轄。海寧乃是西北三州中的最南方之海州的行政首府,乃是西北通向中原內腹的咽喉要地。

連首府都為人所攻陷了,那海州剩下的地盤恐怕也時日無多了。僅僅如此短的時間之內,剛剛才來得及收到消息,帝國天下就要失去十七分之一了。即使是不明事理的昏君,恐怕都會因土地淪陷而震怒的。更何況是林珊。

“軍部大臣何在?你給朕解釋一下這件事?”

軍部大臣戰戰兢兢地離列而出。事實上,軍部的一切事宜,都是由帝國內最高軍銜的元帥,即麥隆所實際統領,作為軍部大臣的他,只不過是一個空架子而已。

再說,五采蠻族的暴亂是發生在西北境內,那裏是由“升龍之将”徐君所實際統治的地盤。本來名存實亡的軍部,但各分地而據之的七大統領,根本就是無可奈何。難不成軍部還敢去責難這些手握軍權印把子的元老爺們不成。軍部大臣額頭上的汗珠一滴滴地涔了下來。

林珊自然更是知道這些事情。不過她也不想與徐君和麥隆作正面的沖突,所以在這種情況下,軍部大臣便成了最好的替死鬼。順便也通過敲山震虎向兩人發出了警告。

尤其是徐君,作為西北實際統治者的他,與盤古森林內的五采蠻族比鄰而居。座下的七十萬軍隊并非是吃素的腐朽戰力,若沒能通過徐君的旨意,五采蠻族再強大,想要一口氣攻陷由西北通向中原的門戶海州,恐怕不是簡單的事情。

而且加上前段時間的帝都之變,若說徐君和五采蠻族沒有一定程度的勾結,在場的這幾位老奸巨滑都是不可能相信的。

“陛下,五采蠻族暴亂與西北比鄰,事關重大。軍隊無能,未能及時平暴,乃是臣之失職。臣請自罰。還望陛下成全。”徐君主動出列請罪道。

“此事也完全非卿之罪。”林珊沉默了一下,居然主動開頭替徐君辯護道。“暴亂爆發之時,卿尚在帝國,縱有過失,亦不過是看管失責。而且五采蠻族千年未曾出世,此次暴亂,必定計劃積蓄已久。卿也不必太過自責。”

“臣惶恐!”徐君繼續道。“為迅速平定叛亂,臣請速返西北平叛,望陛下恩準!”

放虎歸山?麥隆灰白色的臉上現出了一絲冷笑。

有這等好事?讓你就此拍拍屁股就走回去好造反的?

麥隆出列道:“秉陛下,依臣之見。徐大人若是不趕回西北,對剿亂大計或許反會更為有利!”

“哦!”林珊亦是微微一愕。“麥卿何出此言?”

麥隆背轉過身,朝着群臣。“請問諸位大人,既然五采蠻族此次如此準備充分有緒,證明這叛亂乃是醞釀以久。但為何早不起晚不起,偏偏選在徐大人離開西北到帝都的時候起兵呢?”

階下的群臣大多是在官場上打滾已久的奸滑之輩,哪有不明麥隆話裏之意。喀麗絲含笑道:“那自然是懼怕徐大人用兵如神之故。”

“對了,那便是!”麥隆盯住徐君的眼睛,緩緩道:“倘若徐大人急返回西北。那些宵小叛亂恐懼萬分,雖然是不堪徐大人一擊,如作鳥獸散。但蠻荒西北森林乃多瘴之地,不利于軍隊深入。一旦亂賊逃回盤古森林,就難以湫滅。以臣愚見,不如将蠻賊引入腹地,然後再一鼓殲之。此為上策。”

“恩!”林珊緩緩點了點頭,嘴角亦難得地逸出一絲笑意。“就依麥卿所薦。徐卿,你以為如何?”

徐君淡淡一笑。“遵陛下之意。”

徐君的如此幹脆,讓衆臣及林珊都為之一愕。原以為徐君還會據理力争,尚有一番争論。想不到此次徐君竟如此識相。

“那——衆卿以為誰最适合負責平亂呢?”

“臣舉一人!”黑袍華亞此時突然閃身而出。

“華卿請說。”

“就是那對付五采蠻族最富經驗之人。”

轟天的巨響連連,一尊尊火炮吐出憤怒的火舌。大地上一陣陣連續的震動。直達沖天雲霄的戰鼓聲,如天雷轟鳴,震耳欲聾。漆黑的夜空,天空中一道道閃亮的火花和魔法的光波的刺目将星月的光芒都一時為之掩蓋。

一連串幽冥的火焰在黑暗的深處漫天遍野地點起,熊熊的火光照得前方戰區明如白晝。一群群或身着五顏六色奇裝異服,或赤裸上身的蠻族戰士,揮舞着手中古怪的兵器,口中發出一連串的蠻族怪叫聲,追随在那銀光閃閃的超強騎兵之後,前赴後繼地沖向了海州又一重鎮桑漁的城門。

那支在帝都未曾發揮出其應有作用,而最後卻不得不黯然逃離出帝都變奏舞臺的銀色騎兵。此時終于又再次出現在了西北的戰場之上。在他們強大的沖擊力之下,駐紮在桑漁的四萬大軍根本沒有顯露其鋒茫的餘地。

本來夜晚意外遭到突襲已經使這四萬久未經戰火的懶兵們驚慌失措,再加上令兵将領的慌中失誤,導致陣勢根本還未排整就已被對方的騎兵沖潰。

在頭一輪的沖擊中,以三千銀甲騎兵為核心的部隊,居然勢不可擋地湧入了四萬大軍的陣營。

那清一色銀白色的洪流,不僅未被四萬的優勢人數所吞沒,反而如一把尖刀般,狠狠地攪開了敵方整齊的陣勢。

漫天的雪霧,一路地飄灑開在銀流的頭上。

勢不可擋!

“殺啊!”在劍士大隊保護之下的弓箭手和矛盾手,緊随着銀色騎兵之後,竟也毫無顧忌地沖進了死亡的人群。

“啊!”戰戟的光茫一閃,帝國駐桑漁領兵将領的人頭就飛上了半空。

在目睹敵兵如屠夫宰殺羊兒般輕松地屠殺着戰友,特別是連己方将領也為之陣亡的恐怖事實。。四萬大軍的士氣在瞬間完全為之崩潰。垮了!四萬大軍,就此一朝全軍覆沒。

在無數蠻族戰士的護持下,一座座直聳通天的雲梯在沖殺開道中一尺又一尺朝城頭推進。不怕死的将士們冒着頭頂的箭雨和忽如其來的滾木擂石,踏在雲梯之上,勇敢地向城頭沖擊。

桑漁城內為數不算少的十幾名魔法師全數聚到了城頭,随着魔法咒語的吟唱,在白光閃耀和擴大中,結界魔法盡力在護城河外布起,擋住了大部分的火炮和攻城車的沖擊。

在那群不屬于五采蠻族的軍隊中,在弓箭手的掩護下,在騎兵的身後閃現出了數十名魔法師的身影。

各種大規模大殺傷力的攻擊性魔法,在魔法師們狀如拼命的瘋狂情況下,如雨點般射向了護城的結界。

“哇!”一名紫袍魔法師終于再也堅持不住,一口鮮血自喉口狂噴出來。然後一個立足不穩,竟從城頭上生生跌落了下去。

結界魔法的支持者是全靠這些魔法師,也就是說,對城外結界的全數攻擊實際上是由這些魔法師們生生承受的。火炮的強烈攻擊,士兵和攻城車的連續沖擊,此時再加上敵方數量尤遠在己方之上的魔法師的強力魔法攻擊。媽法師們也個個心力交瘁,再也無力再行堅持。

結界只不過堅持了近小半個時辰就告破滅。

失去了結界的保護,在城頭上孤立且失去了防禦力的魔法師們,就成了最可憐的宰殺對象。嗖嗖的箭風帶着利箭将大部分射穿為最好的箭靶子。也有部分人是被同類但屬于異方的魔法師的轟擊炸得屍骨無存。至于那小部分因力量失盡而掉下城門摔個血肉模糊,或許才是最慘的可憐蟲吧!

“轟轟轟!”配合着火炮的狂轟濫炸,一座座巨大的攻城車開始重重地撞擊着厚重的城門。即使是堅如石頭,在炮轟和烈火焚燒之下也變得異常脆弱,終于在攻城車的猛烈撞擊之下再也支持不住,一處處的城牆接連地倒塌,城內外兩邊靠地較近的倒黴兵士,在被活埋在倒塌的碎石廢墟之中。

“殺啊!”一張張猙獰的面孔在火光下顯得愈加的恐怖。蠻族的兵士,奮盡全力地沖入了桑漁的廢墟,向着他們心目中的另一座寶城,沖擊進發。

“殺啊!”

“搶寶藏啊!”

“搶女人啊!”

平民,永遠是戰場中無辜可憐的犧牲品。又一個地獄,被五采蠻族由海寧帶向了桑漁。

女人們的尖叫聲,哭喊聲,男人們慘叫聲,漫天的火光,覆蓋了這整個不眠的桑漁之夜。

來自荒涼地區的蠻族們,再一次開始了對這花花世界的掠奪。見到有美貌女人的,就強搶,有男子敢阻擋,一刀殺了。在白亮的鋼刀下,闖入平民室內大肆掠奪財富。

今晚的桑漁,将會是一個不眠的流血之夜!

女人在尖叫,傷兵在呻吟,男人在慘叫,死神在血與火的歡唱下降臨了這座城市。桑漁,只在黑色的陰影下痛苦而無聲的垂死掙紮。

“自殺報國!”當漫天的蠻族兵士沖入了桑漁城的同時,桑漁總督手提寒光閃閃的長劍,将結發十三年的妻子和尚在熟睡中一對兒女盡數戮殺。

現在,該輪到他了!沾滿了親人鮮血的血淋淋冰冷長劍,放到脖子上,只是輕輕一撥,只是一點點痛,然後——面前就是一片朦胧了。

在最後的神智中,擡起搖搖欲落的脖子,他看到,在漫天血霧的中間,那一片,潔白如雪的白蓮花大旗,在無數兵士的保護,擁進了桑漁的城門。

那一片潔白的雪蓮花,與面前的血池地獄形成了鮮明對比的諷刺。

一片潔白的雪蓮花。

那曾經是,數十年前,那個曾經一度輝煌光明,代表繁盛與強大的代名詞,影月大陸第一強國,一個已經消逝的國度,蓮源帝國,月氏家族的家徽标志!

第 104 章 :全新的“舟生”

燕九:居然有人!

燕九看向來者。

黑袍!

面具!

說話陰陽怪氣!

燕九心中暗下定語:這人不是心裏殘缺,就是性格變态。

不得不說,燕九的第六感,又一次被驗證了。

卻見那黑衣人,伸出戴着黑色手套的兩指,拎着燕九的一只前爪,就将她提了起來。

燕九:這是一只重傷小動物應有的待遇?

這位虐待小動物的不是別人,正是魔君。

他一臉嫌棄的晃了晃手中的小妖獸,對此,燕九已經無語了,這臘腸一樣的待遇啊,簡直就想讓人言語上拜訪一下你家十八代祖宗。

燕九默默的翻了個白眼,這位大哥,能請你把我像“鄙履”一樣丢在路邊自生自滅嗎?謝謝。

見手中提着的妖獸對自己感激的眨了眨眼(大霧),“居然還活着。”

燕九:呵呵,我現在的境況,比死好很多?

“既然你那麽喜歡我,那就跟着我好了,”魔君說着卻是摸出一副細致的金色鎖鏈來。

“我生平最讨厭別人擅自離開我,你可要好好的記清楚才是。”

燕九還沒琢磨出這“擅自”指的是什麽,就聽得“咔嚓”一聲,那精巧的金色鎖鏈,就那麽大咧咧的鎖在了自己的脖頸上。

我去!這中華田園犬一般的待遇啊。

“大灰,快點跟上!”魔君一邊在前面走着,一邊向着身後的燕九喊到。

對于這與土狗一般無二的稱呼,燕九已是無力吐槽,因為燕九像只死狗一樣被鎖鏈拉扯着,拖在後面。

燕九:感覺後背的毛都被禿嚕掉了。

“參見魔君”。

拉扯燕九的鎖鏈突然停住,燕九看去,卻發現是自己先前讓其離開的那四個魔修,只是現在只剩下三位,那領頭的中年修士卻是不知所終。

見三人對着自己俯首行禮,魔君卻是視若無睹,還是心情很好,姿态閑适的繼續溜着自己的新寵——大灰。

見魔君欲走,那風三娘卻是再次開口,“啓禀魔君,領隊舟生,已于三個時辰前失蹤。”

“失蹤?”魔君停下,看向腳下的風三娘,“就算他死了,與我又有什麽幹系。”

“魔君……”風三娘還欲多言,卻見瘦老鬼上前一步,俯于風三娘身側。

“舟生失蹤前,發現了一處被結界隔絕的山洞,”說到這裏,瘦老鬼再次俯首說到:“看那結界手筆,似是出自仙人之手。”

“仙人,”那魔君卻是冷笑一聲,看向風三娘,“将這件事的前因後果,一一講來。”

“是!”風三娘垂首回到。

“先前舟生發現有人在木之森以北之處活動的跡象,後經探查後,發現一被結界隔絕的洞穴,因不知其中境況,舟生特意命我等在此處候命,而他則孤身前往探查。”

說到這裏,風三娘卻是一頓,“大約片刻後,舟生就跡象全無,無論如何聯系,俱是沒有反應,而他的魂燈卻是飄飄搖搖虛弱至極,初步推測,領隊舟生似是身陷囫囵……”

于此同時,陰暗的洞穴裏,舟生正步步維艱查探一處洞穴。

此處,被結界隔絕,結界之中靈氣全無,而舟生胸腔中的那顆心,卻是正在劇烈的跳動,不是因為懼怕,而是興奮。

當他第一眼看見這個被結界隔絕的洞穴時,就看出了其中的不凡之處,這封鎖洞穴的結界,只能出自上界仙人。

“仙人”,舟生只要一想到這兩個字,就覺得心中無比澎湃,“拜的宗門參仙道,終日營營為長生”。

不論是嗜殺所愛獲得築基丹,還是為求進階叛入魔宗,自己所為的也就是那萬人敬仰的長生仙人。

而這一切就要來了,這處洞穴,很有可能就是仙人遺府,只要自己進入其中,獲得仙人傳承,那即便是魔君,也無甚可俱。

只是,眼前這結界卻是十分難以解開。

舟生正在想法設法、聚精會神的破解結界,卻見一道身影倏忽顯現,隔着那層透明的結界,無喜無悲的看着舟生的動作。

舟生吓了一跳,連忙防禦,卻發現那人影被結界格擋,似是無法出來。

而且看上去,并沒有試圖攻擊自己的意圖,只是木然的站在那裏,看着自己解開結界的動作。

舟生掐決的手勢生生停下,他不知自己是否能敵得過眼前這突然出現的人影,寶物雖然使人垂涎,可也要有命來拿才是。

就在舟生這思量的片刻之間,他忽然覺得眼前一黑,緊接着,卻是身體完全不聽指喚,識海似是被人一掌打碎,腦袋頓時昏昏沉沉起來。

就在他眼睛合上之前,舟生看見那人被風揚起的空蕩左袖……

不知過了多久,那躺在地上的“舟生”,卻是睜開那雙瞌住的雙眼,一道內斂精光一閃而過,隐于那雙漆黑的瞳孔之中。

“吞天!”

“舟生”攥動着自己的十指,卻是咬牙切齒,眼前這副皮囊,資質其差,更是服用丹藥,才使得進階築基。

不僅沒有屬于自己的大道,更是靠着魔門功法,得以鑄成金丹。

與自己原先那副,資質斐然的人仙之身真是相差的太多,且修為還是卑微的金丹境。

“我當初既然能走到人仙之位,那麽現在再走一次又何妨,只是,”那“舟生”說着,看向自己的左臂,“你欠我一條手臂,我早晚會向你讨回來!”

那“舟生”說着說着,卻是“哈哈”大笑起來,“若不是我不願返回天界,你區區一只吞天,早已被我碎屍萬段!”

他看向自己的手背,雖然膚色蒼白了些,可是那手背卻是幹幹淨淨,卻是再沒有那恥辱的“奴印”。

“界主,您手下被派遣下界的人仙修士路由,已于任務中亡故,而我,卻是全新的——舟生。”

只是,現在的當務之急,卻是解開眼前的結界,進入裏面,拿到自己的遺物。

舟生正欲解開眼前的結界,忽聽的身後有人到來。

“頭,你還活着!”胡彪上來就使勁的拍了拍舟生的肩膀,領隊還活着,對于胡彪來說,這是他兵器重劍消失後,最為值得慶賀的事。

“當家的!我就知道你沒事!”風三娘直接上前,給舟生來了一個波濤洶湧的擁抱。

瘦老鬼卻是一反常态,隔着老遠的距離,向着舟生微微點頭示意。

瘦老鬼悄悄的按住手下的屍袋,就在見到舟生的那一刻,屍袋裏的銅屍,躲在棺蓋裏瑟瑟發抖起來……

瘦老鬼想到這裏,卻是垂下眸子,這舟生在離開的三個時辰裏,定然是發生了什麽。

魔君拽着大灰燕九,從洞穴外面走了進來,誰知卻是現在洞口驟然停下。

他不愉的看向舟生,盡管面容被羅剎面具阻擋,可是卻依然不損其威嚴。

“我在你身上,嗅到了惡心的氣味……”

第 92 章

“你們要的東西,我怎麽會在意,我門下又沒有招收徒弟。”魏老祖冷聲道。

假和尚眼珠子一轉,開口問道:“那你在這是幹什麽?”

“哼,關你什麽事。”魏老祖冷哼道,他自然不會将洗魂樹的信息暴露出來,若是葉桦被他們找到,難免知道洗魂樹的事情。

魏老祖将渾身的鬼氣盡收體內,也不再理會在場的衆人,化作一道虹光,飛回了住處。

見魏老祖走了,三個鬼将修士放出強大的神識,在這附近掃描了一番,沒有發現任何有作用的信息,就相繼走了。

……

匍匐在地上的葉桦,心中一片欣喜,終于走了,好險,躲過了魏老祖了,同時心中一陣後怕,沒想到魏老祖如此奸詐,當初給予他玉佩的時候還留在這麽一手,若非今日有着龍澤的掩飾氣息的能力,恐怕魏老祖這後手真的生效了。

雖然魏老祖這樣走了,但是葉桦也不敢就這麽走了,戲要演足,還是小心為妙。于是,在這一天中,葉桦度過了人生第一次乞讨的日子。

……

街上的人煙漸漸少了,幽暗的太陽也已經掉落,葉桦從地上爬起來,将手中的破碗拿在手裏,慢慢地走向僻靜的地方。

走了好久,葉桦才在一個地方停下來,看向眼前的地方,心中有些猶豫,不知該不該進入此處,在門口

猶豫了好久,最後似乎下定決心,施展法術,将自身清理幹淨,衣服也換了一身,整幹淨模樣,才施展法術,頓時一道靈光飛入眼前的房子內。

眼前的房子普普通通,沒什麽特別,但裏面卻居住着葉桦的一個老相識,李秦。

葉桦等了一會,房子的大門才打開,頓時一個人影露了出來。

“葉小哥,怎麽有空來我這住處啊,快快請進。”滿臉笑容的李秦将葉桦迎了進去,帶葉桦進到大廳,讓葉桦落座,而後随手一揮,兩壺酒便出現在桌子上,一瓶遞給了葉桦。

“李哥,恭喜了,恭喜李哥進入鬼差後期了。”葉桦笑着說到,他雖說用神識無法查探李秦的修為,但是從李秦身上若有若無的威壓卻可以斷定,比之前見面要厲害一些。

“這還得多虧了葉小哥啊,當初借我那一百冥晶,雖說則一百冥晶不多,但是沒有這一百冥晶,我也買不到那株藥草,依仗着這株藥草,我才能進入鬼差後期啊。”李秦眼中充滿着感慨,同時也帶着一絲感激。

“李哥說笑了,那藥草用的是你的錢,你能晉升到鬼差後期,靠的是自己多年收集的藥材,即便我沒有幫你,你以後還是有機會得到的。”葉桦說到。

“哈哈,葉小哥謙虛了。”李秦不置可否,哈哈大笑,對葉桦這種态度也是極為滿意。

接着又說道:“葉小哥,不知大晚上的,來我住處,可有什麽需要我幫忙的。”

“說來忏愧,我真的有事情拜托李哥。”葉桦露出不好意思的神色。

“哦?什麽事情,只要我能做到的,必然幫葉小哥一把。”李秦眼中精光一閃,毫不猶豫地答應了。

“李哥,你也知道,我來自人界,當初落難,家父逝世,被魏老祖相救,才有今日,可是我那父親,逝世後,想必來到了冥界,李哥是登記戶口的,想必也有我父親的下落吧。”葉桦說到,這是他回到三元城的一個目的,就是打聽到父親葉浩的下落。

父親葉浩既然身死,那靈魂自然會來到冥界,家族中又沒有了後人,也無人燒紙,在冥界沒有了錢財,父親投胎的幾率不大,所以,父親應該是在冥界。

這些年,葉桦也曾想過要找尋父親的下落,可是因為自己身為奴隸,找到父親也不好辦,所以才拖到現在。

“哦?這好辦,明日我叫人查一下檔案,就知道了。”李秦沒想到葉桦拜托他的事情這麽簡單,作為辦事處的頭頭,這種事情就像喝水一樣簡單。

交代完這件事情之後,葉桦和李秦就閑聊起來,喝着小酒,好生自在。

轉眼間,桌子上亂糟糟地擺放着好多個空酒瓶,而李秦眼神迷離,似乎有些醉了。

葉桦眼中閃爍,搖晃着腦袋,似乎有些醉了,實則還清醒着,在人界的時候,便練就了喝酒的能力,這點酒,想讓他喝醉,還是有些困難的。

而對面的李秦,顯然已經有些神智不清了,恐怕是醉了。而看似喝醉了,臉色紅潤的葉桦,此時心中才徹底松了一口氣。

這次來到李秦的住處,其實是冒了一些險的,若是魏老祖通緝他,那李秦怕是會知道他的現況,不是魏老祖的弟子,而是一個逃犯,那時,李秦絕對不會顧及他的恩情,怕是會直接将他擒拿,押到魏府上,找魏老祖領賞。

不過,葉桦敢來,自然是有所依據了,從今天魏老祖的表現可以看出,魏老祖并不想別人參與進來,畢竟自己身上懷有重寶的消息,一旦被人知道了,怕是會生變故,最後這重寶也沒自己的份,所以,魏老祖即便通緝他,也不會大張旗鼓地抓捕,能活到魏老祖那個修為的,大多不是傻子,絕對能從魏老祖的一些做法中察覺到什麽,所以葉桦相信魏老祖不敢冒險。

從李秦的表現來看,想必自己的猜測沒有錯誤。

“李哥,你最近有沒有聽到關于我府上的傳聞啊。”葉桦一臉醉态,随意的問道。

“魏府上的傳聞,啊,我想想。”李秦大聲喊道,似乎為了清醒過來,使勁搖晃着頭,眼睛凝視前方,下一刻似乎想到什麽,轉過頭來,一臉埋汰地看着葉桦。說到:“我道是什麽呢,原來葉小哥是來炫耀的。”

葉桦一聽,也不知道他說的是什麽,只能一臉微笑地看着李秦,默認了李秦說的。

“現在誰不知道,你府上有個雜役,加入了中獄的鬼王宗,好像是叫……叫做小朱,嗯,對,是叫作小朱。”李秦喝多了,口齒有些不清,記憶也有些斷片了,回想好久才想起小朱的名字。

葉桦一聽,一喜,臉上卻保持着之前的微笑,說到:“那李哥可知道,這小朱去了哪裏?”

李秦聽了之後,眼中浮起疑惑,說到:“葉小哥不知道嗎?這小朱可是你府上的人啊。”

葉桦一聽,急忙打了個哈哈說到:“我怎麽會不知道呢,這小朱可是我的好兄弟啊,我們的關系可是鐵的很。”

“哦?當真,那葉小哥可是好運氣了……,我知道了,葉小哥這是要炫耀一番啊,誰不知道,這位小朱,運氣好得很,入了中獄的高級勢力,可算是發達了,地獄之後,在這三元城呆了幾個月,才離開的,那可是中獄啊,實力遠非北幽可以比的,去了遙遠的中獄,那可真是讓人羨慕不已,怎麽就沒有看上我呢。”說到這裏,李秦似乎有些惆悵,又大喝一口酒。

“那是,中獄豈是北幽可以比的,我和小朱可是生死之交,改天有機會介紹給你。”葉桦得意的笑道。

“算了吧,既然是生死之交,怎麽沒帶着你一起走,把你留在此處。”李秦搖了搖頭,不信葉桦的話。

……

葉桦看着醉倒的李秦趴在桌上,眼睛凝望眼前,似乎在思考着什麽。

葉桦心中懸着的事情終于落下了,小朱随着雲供奉走了,這是最好的結果了,不會因為自己的事情牽連到小朱,讓葉桦多少有些安慰。

……

天空的黑色太陽高照,轉眼第二天已經到來了,葉桦随着李秦一起走向辦事處,雖說不遠,但每一秒都讓葉桦感到驚心動魄,他相信魏老祖找不到自己,肯定不會放棄,怕是還在尋找着自己。

而葉桦此時光明正大的走在街上,感覺自己像是自投羅網,讓葉桦的心始終懸着。

好在,走到辦事處的路上并沒有發生什麽意外。

進入了辦事處,便看見人不少,那些鬼奴境界的人已經來了,來這裏辦事的凡魂也不少。李秦身為這裏的頭頭,最晚來也沒什麽問題。

其實,李秦從進階鬼差後期之後,就很少來這裏了,這裏只是一個辦事處,有這些鬼奴已經夠了,之前覺得自己晉級無望,所以也經常來這裏,這李至少有有些油水,但是現在,自己已經是鬼差後期了,和鬼将境界差了一層,雖說想要突破這一層,難如登天,但是或許機緣夠了,還是有機會的,所以李秦将重心放在了修煉上。

而且,他還打算過些日子調離這裏,畢竟自己已經鬼差後期了,呆在這裏算是浪費,調離這裏,或許能得到一些機緣。

“葉小哥,稍等一下,我查查看檔案。”穿着紅色衣服的李秦對一旁的葉桦說到,之後随手招來了一名辦事處的鬼奴,吩咐一番,那鬼奴恭恭敬敬地聽着,待李秦說完之後,轉身離開,去辦李秦交代的事情了。

第 110 章 矛盾

“哦,謝謝連公子的好心提醒。”玉寧對着連清微微一笑。

陸花暖看着微笑的玉寧,覺得有點陌生。明明一個很傲嬌的人,什麽心事都表現在臉上的人,現在變成了一直笑面虎,如此的腹黑。陸花暖感覺有點可怕,她不留痕跡向包圍圈外移動,盡可能的離開玉寧。

不巧的是,被一直盯着看陸花暖的玉寧發現了。玉寧看見陸花暖往外溜的時候,他便朝着陸花暖的方向移動。陸花暖好不容易跑到人少的地方,準備松一口氣,突然她的胳膊一下子被人抓住。陸花暖吓了一跳,回頭一看,原來是玉寧,掙紮讓玉寧把她的胳膊松開。“你快點把我胳膊放開!”陸花暖帶着反抗的情緒說。

玉寧抓住陸花暖的胳膊不放手說:“你為什麽要跑?”

“你快點放手!”陸花暖掙紮地更厲害了。

“你先說你為什麽要跑!”玉寧抓的更緊了。

“為什麽!你問我為什麽!我認識的玉寧不是這個樣子!玉寧才不會笑的那麽陰險。而且我認識的玉寧是一個姑娘。”陸花暖大吼道。

玉寧不敢相信地看着陸花暖問:“你不是說你相信我了?咱們倆不是和好了嗎?”

“我只是把你當成一個跟玉寧同名同姓的人,我再說一次我認識的玉寧是一個姑娘。你快點放開我,男女授受不清。”陸花暖的話無疑是給玉寧的傷口上撒了一把鹽,疼得玉寧沒有注意。趁着玉寧還沒有反映過來,陸花暖一下子把胳膊抽出來,快速的跑開了。

當玉寧走進教室的時候,陸花暖早都已經在座位上做好了。和連清說的一樣,玉寧一進教室就被同學一層一層的包圍住了。各種問題接踵而來,本來玉寧還是有心情跟同學周旋解釋,但是出了陸花暖不相信他的事情,玉寧現在一點也不想說話。漸漸地圍着玉寧的同學也發現不對勁了,玉寧渾身上下都散布着低氣壓,臉上寫着我很生氣。

本來很嘈雜地場面漸漸也安靜下來了。雲皎月幾人也發現不對勁了,發現陸花暖和玉寧之間不對勁了。兩人基本上形影不離,從剛剛到現在兩人都根本沒有看過對方,大家都覺得很奇怪。

同學們看着玉寧這樣,也不敢圍着他了,大家漸漸都散去。教室裏的氣氛也變得很古怪,還沒到上課的時候,教室裏竟然沒有一個人講話。

屈正文看出這是因為陸花暖和玉寧之間的矛盾造成的,就想打個哈哈讓大家活躍起來,氣氛不要那麽壓抑。屈正文走到陸花暖的身旁拍了拍陸花暖的肩膀說:“喲,陸花暖你這是怎麽了?誰惹你生氣啦?需不需要我幫你出出氣?”

陸花暖也拉着臉扭過頭去對着屈正文一字一句說的說:“不,需,要!”

碰了一鼻子灰的屈正文只好又去找玉寧了。“我說玉寧,你今天這一身衣服真是英俊潇灑風流倜傥啊。你的衣服借我穿穿我是不是也這麽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