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0 章 玉寧是傲嬌的,對嗎(二)

陸花暖哭的太傷心,以至于沒有察覺她背後多了一個人,聽見有人問她話,就習慣性回答了,“是真的,嗚嗚,玉寧是不是不要我了,我唯一的朋友。”玉寧聽見陸花暖這麽說,臉上笑容都快掩飾不住,他拍了一下陸花暖的背部,說道:“你回頭看。”

陸花暖聞聲便扭頭去看,原來是玉寧!她迅速地轉身,抱住玉寧的大腿,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哭訴道:“玉寧,你到哪裏去了,萬一你被狼叼走了怎麽辦,我就你這麽一個朋友……嗚嗚。”

“我這是不是沒事,我跟你鬥氣以後,就漫無目的地走着,不知不知覺就走到這裏來了,有點累,就跳上一棵樹睡覺,接着就被你吵醒了。”玉寧臉上還一副高傲的樣子,像是陸花暖做了多麽對不起他的事情,抽動的嘴角能顯示出他愉悅的心情。

玉寧輕咳一聲,“你怎麽找來了,你不是不聽我的話嗎,那你還來找幹什麽,就讓我消失在荒郊野裏,這樣不是就沒有人管你了,你就可以自由自在了。想吃就吃,想睡就睡多好啊。還有啊,別人說什麽你都相信,你就不能多問幾個人,被別人騙了怎麽辦,你怎麽就這麽不長心眼呢?”玉寧同學教育陸花暖同學,越說越興奮,已經暴露不少信息。他怎麽知道陸花暖被騙?

萬幸的是陸花暖本來就不是很靈光的腦袋,被玉寧喋喋不休的話語震暈,完全沒有注意到玉寧說了些什麽。她現在的目标只有讓玉寧不生氣,就算玉寧罵她只要玉寧解氣,她就讓玉寧随便罵。

“玉寧對不起,我以後會聽你的話,真的。”陸花暖低頭道歉道。

陸花暖從小生長的環境,導致她沒有一起從小張大青梅竹馬的朋友。陸老爺每次出外做生意都把陸花暖一個人留在家裏,家裏并不是沒有人,但是一群仆人對于陸老爺,陸花暖天生有着敬畏心理。階級貴賤,讓她們也不敢帶着陸花暖玩耍。陸夫人死得早,自然也沒有人帶着陸花暖進入夫人小姐的交流圈。所以她對這份友誼是萬分的珍惜,小心翼翼的維護着。

玉寧看着陸花暖這麽可憐的樣子,于心不忍,但是還裝出一副生氣的面孔,說:“好啦好啦,別哭了,再哭我就走了。”

“好,我不哭了。”陸花暖擡頭望着玉寧。玉寧正好看了一幅美麗的畫面,陸花暖鼻子下面出現很長的不名物體,随着陸花暖的呼氣上下,變長變短。玉寧被如此美麗的畫面逗樂了,再也裝不下去了,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陸花暖還懵懂地看着玉寧,不知道他為什麽笑。玉寧說:“把你的鼻子擦一擦。”陸花暖這才發現自己流鼻涕了,在口袋裏摸一摸,發現沒有帶手帕,低頭一看,眼前出現一片紅色。陸花暖心道:“來得正好。”抓住紅布直接就抹了上去,又扯着紅布擦了擦,突然間感覺這個紅布怎麽這麽面熟?

第 39 章 我願意

對門左衛門來說,眼前這場戰鬥到底還是拖得有點久了,理論上他應該在十秒鐘之內結束一切才對。

但面對羽生這種能夠使用大範圍攻擊忍術的忍者,身為一介傀儡師的門左衛門,就算再強,能做到的事情也是有限的。在碰到專業不對口的敵人的時候,任何忍者都是事倍功半的……對付忍術型忍者,最正統的做法是同樣以忍術型忍者抗衡之。

而且跟一般的忍者相比,羽生的施術速度太快了,快到根本不給傀儡攻擊間隙的地步,這已經遠遠不是結印速度能說明的了的問題了……印再快也是有極限的,然而羽生的施術速度似乎已經超越了這個理論上不可超越的極限。

難道是單手結印?不,絕不可能。這種猜測僅僅在門左衛門腦海裏一閃而過,起碼他是看到了羽生在雙手結印的。

也幸虧在這次交戰之中,羽生并沒有展示自己能把兩種遁術混着用的特技,否則的話門左衛門非得被逼瘋不可。

在沉到了水底之後,羽生對于水面之上的感知已經沒有了,因此他并不知道此時已經有一隊木葉忍者趕到了。

這時候,他在水底摸魚。

奈良渚迅速的出現在了那隊忍者的旁邊,以最簡潔的方式向着對方做了情況說明,“敵人只有一個,是砂隐的門左衛門,初步判斷對方已經在這片區域活動了一段時間了,而現在我們的隊長正在拖住對方。”

聽到了他的說明之後,那隊忍者之中帶隊的人點了點頭,然後問道,“眼前的這片霧氣是?”

“是我們隊長的水遁忍術。”

帶隊忍者點了點頭,他知道這是霧隐之術,不過需要确定的是釋放這個術的人是自己人還是敵人,接着,他向着自己身後的一個忍者問道,“能看到裏面的情況嗎?”

羽生用來自保的霧隐之術,對增援而來的忍者造成了一定的障礙。

站在隊長身後的那個人,視線向着霧氣之中掃了一圈,随後開口說道,“一個人敵人和十個傀儡,因此對方是門左衛門的可能性極高,而我們的人藏到了水底之中,暫時沒有生命危險。”

僅僅瞬間就掌握了戰場全局?對方的彙報讓奈良渚不由的把視線轉向了那個忍者,然後……他看到了一雙有着純白虹膜和淺白瞳孔的眼睛。

是日向一族的白眼,确實,有一雙這樣的眼睛的話,那眼前的霧氣就算不得什麽了。

聽到了日向忍者的彙報之後,那位隊長對着自己的部下說道,“注意,敵人是門左衛門,接下來我們務求将其擊斃在這裏,一旦被其掙脫,允許适度追擊……你們幾個繼續留在這裏,接應後來的忍者。”

後面一句話隊長是對着奈良渚說的,年輕的忍者們做的已經足夠好了,而接下來的戰鬥并不需要他們。

奈良點了點頭,完全接受了對方的安排,他知道,像這樣的四人小隊完全是由精英上忍構成的,他們每日在戰場上穿梭,為的就是擊殺敵人的高等戰力……門左衛門對他們來說,是那種必須出手的目标。

而門左衛門不愧為經驗老到的忍者,在戰場風向發生變化的同時,他就嗅到了其中的危險氣息,而後毫不猶豫的抽身離去。

木葉的這支精英小隊,當即展開了對他的追擊。

這時候,羽生還在水底摸魚。

而且他已經憋氣憋到極限了,可因為擔心自己在冒頭呼吸的時候會被突然掀掉天靈蓋,他不得不繼續憋着。

随後,輕微的鳥鳴聲傳到了水底,這是同伴們在向他傳遞信號,意思是在說“支援已到,敵人已逃,隊伍已經安全。”

信號準确無誤的響了三遍,羽生這次意識到了敵人确實已經離開了,于是他緩緩地上浮,先是眼睛、而後是整個身體都回到了水面之上。

“咳咳……”羽生蹲在水面上,随着不斷的輕咳聲,浸入他口腔鼻腔的水液就這麽被咳了出來。

同伴們迅速的來到了他的身邊,一齊蹲下身體、圍在周圍,一面是保持警戒,一面是幫忙檢查他身體的情況……畢竟在這場戰鬥之中,承擔壓力和攻擊的主要對象就是羽生。

羽生使勁的喘了幾口氣,胸腔中的窒息感才緩了過來,“朋友們,我覺得我可能需要人工呼吸。”

有驚無險,在确認了已經安全了之後,甚至他還有心情開個玩笑。卻不成想,他的這個玩笑卻得到了一個意想不到的回答。

“我來。”

說話的人是千千和。

“……”

羽生和隊伍中的另外兩人,先是楞了一下,緊接着在他們意識到了千千和說的是什麽之後,都因為過于震驚身體齊齊往後仰了一下。

“那什麽,我開玩笑的。”羽生頗為尴尬的說道,誰能想到這話都能得到回應?隊伍裏的女忍者,未免太大膽了點。

是,千千和确實很大膽,然而她的大膽跟羽生想的卻完全不是一回事,而且……他有點自我感覺良好了。

“不要動。”

只見千千和跪在水面上,伸手扶起了羽生的一條手臂,接着,她将上面綁着的護臂解下,然後挽起了羽生的袖子……最終,兩道很細微的傷痕被顯露了出來。

之前,羽生在格擋傀儡攻擊的時候,那利刃微微刺穿了他的護臂,只不過由于傷口太淺,當時他什麽都沒有察覺到。

而此時,他的手臂已經漆黑一片了——傀儡與毒素從來都是密不可分的,不用毒的傀儡師根本就不是傀儡師。

而後,就見千千和一手扶着羽生的手臂,她的指尖傳來了一種讓人舒爽的清涼感,這令人心曠神怡……直到她的另一只手掏出了一根苦無。

“要切麽,我覺得越快動手越好,毒已經開始擴散了。”

就這一會的工夫,羽生的整節手臂都已經漆黑一片,但看着千千和波瀾不驚的眼神,他卻總覺的這人有一種躍躍欲試的感覺。

是錯覺吧,應該是錯覺呢。

于是,羽生十分篤定的說道:

“我覺得……自己還可以搶救一下。”

第 67 章

陸修文深知這或許是他唯一的機會,連他自己都說不好,是一時沖動,還是心中肖想千遍後的脫口而出。

等到春闱之後再讨賞,到時阿朝或許已為人妻,半年之後的事,誰又說得準呢?而入謝府提親,謝昶又怎麽可能放人。

唯有向皇帝讨賞時表露心意,才能為自己博取一絲一毫的可能。

以皇帝對他的賞識,寄住在內閣首輔府上的一位恩人之女,做他鄭國公府小公爺、新科舉人的正妻,又無需考慮朝堂權衡,皇帝沒理由不答應,除非謝昶當着皇帝的面拒親。

他要拒親,總得有個緣由,阿朝已然及笄,再以将恩人之女放在身邊撫養說事怕也不合适了,何況他也不是急不可耐之人,春闱之後再娶,足可滿足謝閣老想要将恩公之女多養在身邊兩年的意願。

除非謝昶現在就禀明陛下,他要娶的就是這位恩公之女,是他養在府上、至今仍以兄妹相稱的小姑娘。

那麽陸修文這輩子,也就徹底死心了。

他想起那個乖軟漂亮的小姑娘,見人便笑,說話也總是輕聲細語的,倘若能将她長久留在自己身邊,為她沖動一次又有何妨?

可偏偏,以他如今的能力和地位,根本要不起她。

陸修文擡起頭,再次對上那雙凜若冰霜的眼睛,可他在對方眼裏看不到任何的慌亂,只有極致的森冷,甚至是胸有成竹。

他也在賭,賭他不敢。

那雙淡漠深遠的眼眸,帶着一貫運籌帷幄的笑意。

內閣首輔,曾經的左都禦史,即便是梁王父子與太後內侄成安伯,在他手裏也讨不到任何好處。

鄭國公府能在京中富貴繁華這麽多年,向來就是秉持着誰也不得罪的原則,可他今日若在聖駕面前讨要阿朝,必然會徹底得罪謝昶,以謝昶睚眦必報的性格,不光他的前程毀于一旦,鄭國公府恐怕就是第二個梁王府。

為一個姑娘賭上整個鄭國公府,他不敢賭,賭不起,甚至十年後,二十年後,哪怕他仕途平坦,一路高升,也終究不是他的對手。

陸修文深深籲出一口氣,将那道嬌麗無雙的面容從心口剝離,唇邊抿出個從容的笑來:“聽聞謝閣老手裏有一方上好的端硯,學生惦記許久了。”

謝昶淡淡斂眸:“既然陸小公爺喜歡,謝某自然不會吝啬。”

皇帝當即大笑起來:“原本是朕要賞他,最後倒成了愛卿忍痛割愛,朕也不願做那借花獻佛之人,況且你的學生奪了經魁,你做老師的功德無量,愛卿想要什麽賞賜,朕一并賞了你!”

謝昶擡起頭,卻是先看一眼陸修文,唇邊勾起淡淡的笑意,轉而面向皇帝:“陛下既然将尚書房交給臣,授業解惑便是臣的本分,職責在身,不敢讨賞,只是臣确有一事,想要禀明陛下。”

皇帝擡手:“愛卿不妨直言。”

謝昶笑道:“先前陛下答應過臣,臣府上寄住的那位恩公之女,若臣為其定下良緣,陛下願為她賜婚。”

話音落下,陸修文臉色微變,擡眼看向謝昶含笑的眼眸,背脊甚至滲出一層冷意。

“哦?”皇帝眉梢一挑:“愛卿這麽說,可是為其選定了夫婿?”

謝昶拱手道:“阿朝自幼孤苦,臣辜負她爹娘囑托,令她失散在外多年,臣舍不得将她嫁給旁人,她亦很是依賴于臣,對外男倒是格外排斥……臣想自己娶她,一生一世照顧她。”

皇帝聞言面上微驚,絲毫未曾留意到下首的陸修文在聽到這段話時幾乎震顫的瞳孔。

“愛卿是說,想要迎娶你這恩公之女?”

謝昶颔首,“求陛下成全。”

皇帝思量片刻才慢慢反應過來,當時阿朝從梁王府尋回之際,謝昶只不過将她當妹妹看待,如今卻說要娶她……不過男婚女嫁,又不是嫡親兄妹,娶自己的恩人之女,歷來也是佳話,何況這二人湊在一起,也解決了皇帝一樁心病——

皇後還惦記着那姑娘給她當兒媳呢。

謝昶這樣的身份,無論迎娶京中哪家高門的貴女,皇帝或多或少都要擔心結黨營私的問題,因此這些年他孑然一身,皇帝也十分放心,如今他要娶一個父母雙亡、毫無根基背景的孤女,皇帝又豈會不同意?

皇帝笑了笑:“沒想到這姑娘尋回來,竟叫你謝無遺萬年鐵樹開了花,只是你這一娶妻,京中多少小姑娘得哭得肝腸寸斷啊。說起來,愛卿與那小姑娘還真是郎才女貌,只是她身份低微,給你做正妻是委屈了你的,皇後那裏還有不少京中适婚之齡的姑娘,朕可替你先留意着,愛卿果真不再考慮一二?”

謝昶斂眸道:“當初若不是她爹娘相救,這世上只怕已經沒有謝無遺,何來委屈一說。陛下也知道,臣性情冷清,古板無趣,只怕委屈的是她。”

皇帝立刻叫馮永準備筆墨诏書,“愛卿提到朕面前,想來也是主意既定,當初朕金口玉言,自然要幫你兌現,那朕就祝你二人琴瑟和諧,白頭到老。”

謝昶含笑謝恩。

他的婚事,原本何需奏上,只是兄妹變夫妻,總有迂腐的言官好抓住這些細枝末節大作文章,如今有了皇帝的賜婚诏書,便能堵住悠悠之口,來日為阿朝請封一品诰命也順理成章。

今日屬實是個良機,甚至皇後的态度也在暗中推波助瀾幫了他一把,至于陸修文……謝昶不信他有這個膽子,敢拿整個鄭國公府的前程,賭這門根本不可能的親事。

出了養心殿,謝昶眉眼間的笑意皆化作凜若冰霜的冷意,薄唇冷冷一勾,氣度從容道:“陸小公爺既看上了謝某手中的那方端硯,謝某這就差人送到貴府。”

陸修文到底年輕,生來便是天之驕子,從未有過求而不得的時候,盡管對比同齡人也可稱得上穩重內斂,可頭一回遇到這樣的情況,也掩藏不住失落的表情。

他苦笑一聲:“在你們兄妹二人身份未曾揭曉之前,我有想過任何人會成為她的丈夫,甚至是太子,可我沒想到,那個人最終會是你。我向阿朝表露心意之時,謝閣老對她恐怕仍是兄妹之情吧?”

謝昶冷哂:“陸小公爺确定要和謝某比誰先來後到?謝某可以明确告訴你,從她出生那日起,我疼愛她至今。”

陸修文搖頭笑了笑,橫豎阿朝的爹娘也已經去世了,至于謝昶從小将她當妹妹養,還是當媳婦兒養,他想怎麽說都行。

“謝閣老比她大九歲,她自幼聽你的話,有你對她的私心在前,她何敢接觸旁的男子?謝閣老不覺得自己的愛太過強勢專-制了麽?”

謝昶腳步停下來,微微含笑的目光透着霜刃般的鋒冷,反唇相譏道:“陸小公爺敢當着謝某的面,說一句你對她不是別有目的?”

話音落下,陸修文指尖猛地一顫,俊朗的面容仿佛被人生生撕開一層,愈發顯得蒼白如紙。

他是喜歡她,也的确觊觎過她的背景,想借助她有個做首輔的哥哥為他仕途鋪路,尤其是她最大的後盾此刻就站在自己面前,犀利的目光讓人無處遁形,陸修文就更是羞愧難當。

他眸光微閃,側開了眼眸。

謝昶冷眼看他許久,唇邊只有譏嘲:“這世上能對她一心一意的,謝某不信任何人。”

行到衙署外,謝昶忽然想到什麽,吩咐宿郦道:“私下派人去武英殿、禦用監,找到十七年前馮永所有記錄在冊的手書。”

宿郦擡眸:“馮大監?大人為何突然要查他?”

馮永在宮中一向勤勤懇懇,即便是皇帝跟前首席大宦官,待人也一向慈眉善目,從不逾矩。

不過倒是叫宿郦想起一事來,“大人七夕遇刺前兩日,正是皇後娘娘千秋,文武百官與各家女眷入宮,京衛司指揮使袁輝擔守衛皇城之責,回養心殿複命時倒是與馮大監敘了會話,這袁輝原本歡歡喜喜地進宮領賞,出宮時面色卻不大好。屬下不知,這二人之間可有關聯?”

謝昶冷冷一笑:“一個歷經三朝,從禦用監典簿做到乾清宮總管,另一個,十幾年前不過是個小小吏目,如今能爬到正三品指揮使,整個皇城受其管轄,光靠兢兢業業可爬不上去。”

宿郦當即俯身道:“屬下這就去查!”

上回的刺殺過後,刺客供出背後之人正是他素日井水不犯河水的京衛司指揮使,可謝昶深查下去才知,這袁輝十七年前才是京衛司從九品的吏目,兵器行一案之後,此人不動聲色地升為正六品經歷,素日從不張揚,甚至遠不如錦衣衛行事嚣張,倘若不是這場刺殺,謝昶幾乎注意不到這個人。

倘若心中無鬼,又豈會派人來刺殺他?

謝昶閉了閉眼睛,到衙署召集工部,繼續商議黃河水患一事。

等到日色西沉,含清齋下學,估摸着馮永要往謝府宣旨了,這才起身回府,在巷口等了一會。

阿朝才回到青山堂,就聽到宮裏的馮大總管登門,趕忙到門外接旨。

馮永依舊是一派和顏悅色,他生得微胖,年歲大了之後眉毛微微泛白,眼尾皺紋深織,含笑時眼裏是一汪水,有種菩薩低眉般的和善之色。

“姑娘不必緊張,是喜事。”

此話一出,院內衆人面面相觑,阿朝不知自己何喜之有,直到聽到聖旨中那一句,“謝氏绾顏,雍和粹純,柔嘉維則……着即賜婚于首輔謝昶,望你二人今後鴻案相莊,同心一意……”

阿朝只聽到心髒砰然跳躍的聲響,渾身氣血上湧,以至于後面那些冠冕堂皇的賀詞幾乎都聽不清了。

陛下竟然為她與哥哥賜婚?

她原以為他們兄妹在一起,總歸不會太過容易,即便不是嫡親兄妹,怕也很難得到外人的理解與祝福,何況哥哥在朝為官,多少雙眼睛盯着,與自己親手養大的妹妹成親,會不會受人彈劾……她想過太多太多,哥哥也只讓她不必擔心,可她從沒想過,事情進展得這般順利。

能得到陛下的賜婚,那是不是在一定程度上代表着,她與哥哥之間已經沒有任何阻礙了?

那一句“欽此”落下,阿朝渾渾噩噩地接旨謝恩,腦海中許久之後仍然是暈暈乎乎的。

馮永宣完聖旨,含笑道:“姑娘成了親,往後就是首輔夫人了,府上諸事操勞,可也要記得時常進宮走動才是。”

阿朝颔首應下,“多謝大監。”

馮永離開之後,滿院子的下人都高興得說不出話,圍着阿朝笑着拱手:“往後咱們可都要改口叫夫人啦。”

暮色西沉,那道玄黑色的高大身影從正門進來,衣擺上的麒麟暗紋在燭火下滾動如流,阿朝看着他一步步走到自己面前。

兩廂緘口,只是含笑看着對方。

最後還是阿朝抿抿唇,“青山堂擺了飯,你……要過來用一些嗎?”

謝昶看着她淡黃燈燭下笑意盈盈的眼眸,開口笑道:“什麽你啊你的,日後該喚什麽了?”

阿朝悄悄伸手牽過他的手,輕輕叫了一聲:“寶貝哥哥。”

作者有話說:

第 37 章 :心魔歷劫

長命境破入紫庭之時,會有兩場劫,一場是心魔劫,一場是天雷劫,心魔劫破除之後,魔性消散引動天雷,天雷劫便也會随之落下。

之前趙襄兒是假借的境界,所以沒有引動雷劫。

而如今寧小齡則是以嶄新生命的身份,即将邁入紫庭之中,随着寧長久助其破開瓶頸,劫便來了。

此刻寧小齡站在原地一動不動,便是困入了心魔劫中。

而她的身上,開始有靈力凝成的白絲纏裹住她,那靈絲每一道都分明可數,堅韌至極,尋常刀劍根本無法切斷,那是為了保護渡劫者在突然破境之後失去行動的能力。

陸嫁嫁明白了寧長久的所作所為,他助其破境便是為了以劫困她。

“你困得了她一時,可等她破劫而出,晉入紫庭之後,誰能殺得了她?”陸嫁嫁疾聲道:“你這無疑是自尋死路!”

說着,她身邊懸着的仙劍“明瀾”嗡然一鳴,似要随時化虹飛去。

但是陸嫁嫁心裏知道,那靈絲之柔韌,先前全盛之時的她或有機會,但如今與那老狐戰,她不得已跌了半境,此刻想要将其斬開,難如登天。

寧長久看着那白衣女子,深深地行了一禮,誠懇道:“陸姑娘可以放我們走嗎?”

“你說什麽?”陸嫁嫁面色微變:“我不知你哪裏借來的修為,但現在你還剩幾分氣力?等她醒來之後,你該怎麽辦?”

寧長久知道時間緊迫,他必須立刻說服對方,所以沒有多做隐瞞:“師妹執念極深,實際的境界又太低,如今倉促入劫,她會困在心魔一劫中很久,我會用道門的清心訣将她的魔性徹底驅除,然後喚醒她本來的意識,将那妖種的妖性壓下去。”

陸嫁嫁聽了,只覺得匪夷所思,靠一個道門清心訣,怎麽可能讓一個即将跻身紫庭境的人格反主為客,退居幕後?

“不是我不願意相信你,而是你說的,我想不到實現的可能。”陸嫁嫁嘆氣道。

寧長久堅持道:“我有把握。”

陸嫁嫁問:“那如果将這妖種壓下之後,寧小齡會變成什麽樣?”

寧長久道:“如果不出差錯,那個紫庭境的妖種會被埋藏在識海深處,師妹會變回原來的樣子。”

陸嫁嫁疑惑道:“若她變了回去,那這滾滾劫雷怎麽辦?”

寧長久平靜道:“我在決定救她的時候,就做好了對抗劫雷的打算。”

陸嫁嫁某種閃過震驚之色:“你早就算到這一步了?”

寧長久略帶愧意道:“時間不夠,我只預測了三種結果,幸好,這是其中之一。”

“你若是資質再好些,便是真正的天才了。”陸嫁嫁看着他,神色複雜,最終悠悠嘆息:“我知道你不凡,但依然難以置信……幸好入魔的不是你。”

寧長久盯着她的眼睛,認真道:“陸姑娘,你會放我們走的,對吧?”

陸嫁嫁輕聲道:“你對我有大恩,于情理我不能出劍,但是若放她離開,對這滿城蒼生,終究是不負責任。”

寧長久抓起了已經化繭的少女,四條毛絨絨的虛幻尾巴無力地趴在她的繭上,看上去煞是可愛,只是這可愛的雪球裏,藏的卻是一個睜開眼後便可以毀城滅國的妖魔。

寧長久沉默地想了會,擡起頭,一字一頓道:“那我便挾恩求報。”

陸嫁嫁白衣禦劍落到了地上,她緩緩走到了寧長久身邊,望着他那張秀氣的臉和澄澈的眼睛,似要從中看出什麽秘密來。

“你可以帶走她,但我會請劍宗門,到時候你若是沒做到,将來宗主便會親自劍斬了她。”

最終,陸嫁嫁無奈地點了點頭。

寧長久松了口氣,又行了一禮,微笑道:“多謝嫁嫁姑娘。”

陸嫁嫁秀眉一蹙,顯然對這個稱呼有些敏感,她冷哼一聲,道:“你不必謝我,其實我現在也沒有能力斬開這繭,與其等着她破鏡而出,确實不如讓你試一試。”

寧長久輕輕點頭,道:“那趙襄兒那邊,你幫我周旋一下。”

陸嫁嫁搖頭道:“襄兒姑娘那種瘋丫頭我可攔不住,她鐵了心要殺那頭老狐,到時候我解釋什麽,她恐怕不聽,我能做的就是放你們走,你們自己找個好點的地方藏起來,若是真被那位襄兒殿下找到了,我可幫不了你們。”

寧長久颔首道:“已經足夠了,多謝。”

陸嫁嫁忽然笑道:“那位襄兒殿下也是精通算計之術,我倒是也有興趣知道,你們誰更勝一籌。”

寧長久苦笑道:“此刻見了她,我恐怕只敢繞着走。”

陸嫁嫁難得地打趣道:“你們倒是般配。”

寧長久輕輕搖頭,沒有回應。

陸嫁嫁往遠處看了一眼,道:“快些走吧,趙襄兒要來了。”

寧長久有些艱難地抱起了這個巨大而堅韌的白繭,向着陸嫁嫁目光相反的方向跑去,這座皇城之中有許多空着的院子,只要有心搜尋,倒是不難找到。

陸嫁嫁忽然回頭,問道:“最後一個問題,據我所知,你與你師妹相識不過一年,你為何要費這麽大精力救她?”

寧長久微笑道:“我家師妹這麽可愛,我哪裏看得了她變成怪物。”

……

……

皇城之外,血羽君眺望着夜色,神情傷懷。

先前解除禁制之後,它原本想要跟着那老狐入城殺人,直到遠遠地看見了皇宮方向那道趙襄兒與老狐相鬥激起的光柱,它感受着那光柱間毀滅的氣息,吓得遠遠逃離。

那場雨停下之後,它遠遠地看了皇宮很久,一直到雲開月現,整座皇城再次籠罩在淺淺的銀光裏,像是覆着一層不見生機的霜。

“唉……老家夥,沒想到連你都先我一步走了,趙襄兒這個女人委實可怕,這次我不辭而別,以後若是在其他地方見到了,指不定要把我皮扒了。”血羽君抖動着羽毛,他畢竟算是與那老狐有血緣關系,此刻老狐身死,它總有些微微的感應。

他過去确實經常想過,以後若得自由,一定要想盡辦法報複趙襄兒,但是如今老狐身死,他最後的心氣也沒了。

以後的趙襄兒只會越來越強,自己能躲多遠就是多遠了……

血羽君嘆了口氣,自言自語道:“這老家夥好歹也是一代妖王,也不知道有沒有什麽藏在洞窟秘境的寶貝啥的……死了就死了,也沒有個遺言啥的,真讓我這個徒子徒孫為難啊,不對,什麽徒子徒孫,活着的才是大爺!”

它神色倨傲,無論過去十年多麽生不如死,此刻終于也算是得了自由。

它振動翅膀,抖去了那些粘在羽毛上的水珠,它在崖壁高枝上一躍而起,振翅飛往幽邃的密林深處,趙國依附山險,其中有許多靈氣充裕的修道聖地為被開掘,自己只要尋上一處,潛心數十年,想要回到當年的境界也并非不可能。

而沒過多久,它竟又飛回了這根枝丫,一對雀瞳之中滿是震驚。

就在剛才,它真的聽到了遺言——那頭老狐對自己的遺言。

……

皇城之中,趙襄兒纖淨的身影落在長街上,她綁着一個幹淨利落的馬尾,換上了一身适宜戰鬥的軟甲,手中持着那柄古意紅傘,她看了看那條破碎得不成樣子的大街和兩側坍塌的閣樓,随後目光落在了那身段出挑的白衣女子身上。

“陸姐姐,他們人呢?”趙襄兒問。

陸嫁嫁微帶歉意道:“那小狐貍比我想象中還厲害,她施展的遁法極其精妙,我沒能攔住,但是此刻應該還在這皇城之中。”

趙襄兒低下頭,視線順着這破碎的長街望去,鼻翼微動,似是要尋找什麽蛛絲馬跡,她目光游移着,一邊問道:“那個小道士呢?還活着嗎?”

她只是随口一問,她知道一個人一旦入魔便是六親不認,哪裏會留活口,只是陸嫁嫁給出的答案出乎了她的意料。

陸嫁嫁道:“還活着,被那小狐貍挾持着,一并帶走了。”

“嗯?”趙襄兒微驚,不解道:“這般師兄妹情深,真的假的?”

陸嫁嫁嘆息道:“現在想這些,沒有意義。”

趙襄兒點點頭:“嗯,現在必須盡快找到那頭小狐貍,要不然等妖種徹底融合,麻煩可能就大了。”

陸嫁嫁問:“殿下先前可有想過這局面?”

趙襄兒思考片刻,認真道:“我曾考慮過妖種,為此我特意在國師府中翻查了皇城中各家各戶的信息,沒有任何人擁有狐妖的先天靈,那些游方道士整日雲游四海行蹤飄忽不定,沒什麽記載,沒想到這幾乎不可能發生之事,還是發生了。”

陸嫁嫁點頭道:“确實如此,只能說那頭老狐運氣太好。”

趙襄兒輕輕搖頭,道:“沒能預防到這個萬一,是我的失職。”

陸嫁嫁問:“若是那頭小狐貍跻身紫庭,怎麽辦?”

趙襄兒沉默了片刻,唇角卻忽然浮現出了淡淡的笑,她望着陸嫁嫁,認真道:“只要是五道之下,今日我拼盡性命,也會殺了她。”

陸嫁嫁看着她那抹清美笑容蕩漾的殺意,疑惑道:“你與那老狐之間到底有什麽深仇大恨?”

趙襄兒平靜道:“無冤無仇。”

在她心中,她已經篤定,這是娘親給她準備的大考。

陸嫁嫁看着此刻一身軟甲,眉目間英氣逼人的少女,由衷道:“你不該留在這俗世之中,要不然你此刻絕不止一個通仙境。”

趙襄兒輕輕一笑,道:“陸姐姐放心,我的通仙境是可以當長命境打的,很厲害的,至于為什麽遲遲破不了境……”

她語氣頓了頓,精致俏麗的小臉蛋上忽然泛起淺淺的愁容,她擰揉着自己的手腕,無奈道:“我一身下來就背負着枷鎖,我也很吃力呀。”

……

而皇城某處大門緊閉的宅子裏,寧長久帶着背着那個白絲纏裹的少女悄無聲息地潛了進去。

他看着那半透明的繭絲中無聲沉睡的小姑娘,輕輕念了一句世間流傳最廣、也是第一次見面時,大師姐施禮時唱誦的法號:

“福生無量天尊。”

……

……

(感謝書友一顆紅小豆、天下皆白丶、寧長久的打賞,謝謝大佬們支持呀,那今天……繼續加更!下一更晚上)

第 26 章 不知死活

好機會!

就是現在!

步風雲前腳剛沖出去,煉丹閣內,剛剛看起來倒在地上生機全無的護衛突然翻身站了起來,迅速解下身上笨重的重甲,露出一副看上去有些瘦削、單薄的身體,以及一張刀削般的臉龐。哪是什麽守衛,分明就是下定決心今晚一定要得手的洪淵!

“你……,你不是守衛,你是誰?”

被撞暈在地的護衛統領,剛好醒了過來,看着陌生的洪淵,失聲驚叫。

下一刻,心頭一顫,迅速回過神來,明白洪淵就是那個神龍不見擺尾的高手,在人們的眼皮底下混了進來。

大師兄步風雲被調虎離山,守在外面的守衛也全都追了出去,這一刻,煉丹閣內外空無一人,怎麽辦?

醒過來的護衛統領大驚失色,來不及站起來,右手近乎本能地反手拔出懸在腰間的長劍,左手則向跌落在不遠處的號角伸過去,企圖吹響號角報警。

“我是誰并不重要,統領大人,我只想拿一枚丹藥救人,不想殺人,好好睡一覺吧!”

洪淵語氣冰冷,搶先一步踢飛地上的號角。

跟着,腳尖猛地踢在護衛統領的左肩,一腳将他踹飛出去,狠狠地撞在七八米外的牆壁上。咚的一聲,剛醒過來的護衛統領一聲悶哼,再次暈了過去。

這次強闖煉丹閣,洪淵的目标是純陽丹,不想輕易殺人。一擊得手後,不再有一刻的耽誤,飛身掠上了煉丹閣的二樓。

和堆滿藥草和各種材料的一樓不同,二樓全都是各種各樣的丹藥。

洪淵四下打量一眼,不久,就順利找到了所要的東西,帶着純陽丹飛身離去。

這裏的丹藥沒有一萬,起碼也有三千,但他只取其中的一枚。為了拯救妹妹寒小妖,他舍命豁出去,哪怕煉丹閣是刀山火海也要闖進來。但在衆多珍貴的丹藥面前,沒有一絲貪念,并不願成為落葉武府的死敵!

純陽丹到手後,洪淵昂頭一聲長嘯,随即飛身沒入濃濃的黑暗中。很快,遠方就傳來了血蝠王的哈哈大笑,訊息之間就遠在天邊,不再和步風雲戀戰,遠走高飛了。一聲憤怒的咆哮,随即響徹夜空。

這時候才明白中計的步風雲閃電般撲了回來,可惜,為時已晚,洪淵已經不見蹤影!

“查,馬上給我查清楚,到底是誰!”

步風雲大聲咆哮,殺氣沖天。

看着人去樓空的煉丹閣,他的臉色不由得越來越難看。上一次,被洪淵全身而退就已經很沒面子了;沒想到,這一次竟然連洪淵的臉龐都見不着,還失去了寶貴的純陽丹!

“大師兄有令,全城搜查!”

“閑雜人等,全都讓開,讓開!”

……

一隊隊守衛舉着火把四下狂奔,全力搜捕奪走純陽丹的神秘高手。原本聚在廣場上的守衛,紛紛歸位,前來看熱鬧的人們惶恐不安地紛紛散去,明白武府肯定出了什麽大事。行色匆匆之間,沒有任何人注意到一個穿着普通的小雜役混在人群中往外走。

“不錯,洪淵,這次你又贏了!”

血蝠王化身一只小蝙蝠掠了回來,站在洪淵左肩上一動不動,冷冰冰的聲音在後者腦海裏響起。

“不可思議的困難就和身體極限一樣,本來就是用來突破的,我只是多了一點點運氣而已!”

洪淵笑笑,故意微微低着頭,低調地跟着人流往外走。

純陽丹到手後,他終于松了一口氣,不再為寒小妖的隐疾寝食不安了。

接下來,只要妹妹寒小妖吞下純陽丹,身體稍微有所起色就可以遠走高飛,前往中原大地尋找姨娘白雪清的下落了。離開了落葉城,哪怕暴露了身份,也不懼武府大弟子步風雲的追殺了!

“咦,這是誰呀,不就是威風凜凜的洪少麽?沒想到,我們又在武府廣場相遇了,哈哈哈!”

一把陰狠冰冷的聲音,突然從前面傳來,原本微微低着頭走路的洪淵擡頭一看,一張熟悉的臉龐出現在眼前。

惡少葉飛不知什麽時候來到了面前,咬牙切齒地看着自己,一臉殺氣。身後,跟着五個如虎如狼的護衛,葉飛打一個眼色,就默契地散開把洪淵圍起來。

和一般的護衛相比,這幾個護衛厲害多了,全都是凡武三重的武者。看樣子,自從上次在武府廣場被洪淵羞辱一番後,葉飛這個惡少明顯吸取了教訓,無論去到哪裏都有高手貼身跟着了。

“是啊,我們又相遇了。”

洪淵臉色平靜,停下了腳步。

葉飛這個惡少一帶着幾個護衛出現,他就明白今晚無法善了,對方明顯來者不善。

“洪淵,給你兩個選擇,要麽自己打斷兩條腿,從這裏爬過去。”

葉飛張開雙腿,指了指胯下,要洪淵當衆從他胯下鑽過去。頓了頓,一雙眼睛死死盯着無路可走的洪淵,狠狠地接着說道:“要麽,我打斷你的兩條腿,拖着你在城內走一圈,如何?這要求不過分吧,哈哈哈……”

葉飛哈哈大笑,想起上次的屈辱,臉色猙獰,恨不得把洪淵挫骨揚灰。

身為一個纨绔,上次被洪淵當衆羞辱一番後,他臉面都丢光了,在衆人面前的優越和傲慢蕩然無存。這段時間,一直在暗暗打聽洪淵的行蹤,伺機報複。今天晚上,好不容易狹路相逢,怎能錯過這樣的機會?

“葉少,我離開落葉城,你我從此井水不犯河水。我後天就走,不,明天一早就走,如何?”

洪淵深深地吸一口氣,壓住心頭的怒火和殺氣,一臉鎮定和從容。甚至,看上去似乎有些低聲下氣。

雖然明知對方來者不善,但他還在做最後的努力,不願輕易動手。

純陽丹已經到手,馬上就要離開落葉城了。這個時候,他實在不願再遇到什麽波折,以免暴露身份,被正在四下搜查的武府守衛團團圍困起來。

“哈哈哈,井水不犯河水,小子,你配麽?”

葉飛哈哈大笑,窮兇極惡,“小子,也不看看你自己到底是什麽人。一個難民,一個小小的卑賤的雜役,也敢聲稱井水不犯河水,你有那個資格麽?上次,被你小子趁機偷襲了一把,這一次,你還以為可以繼續逞兇?打斷兩條腿已經算輕了,不跪下求饒,我葉飛今天就把你撕了,看誰敢救你,又有誰能救你!”

葉飛殺氣騰騰,臉色越來越猙獰。

“留一條腿,行不?”

洪淵靜靜地看着咄咄逼人的不知死活的葉飛,身體紋絲不動,臉色平靜,體內的氣血卻逐漸沸騰起來,渾身氣血翻滾。

他不想惹事,不願再這個時候再起波折,但是,這并不意味着就可以任人欺辱!更不可能當真自廢修為,自斷一條腿!

第 27 章 故意輸球

面對這人的無情嘲笑,馮埠一改往日那火爆的脾氣,毫不在意的搖了搖頭。

“你是該佩服”

就在這時,忽然一道聲音,便在那名嚣張跋扈的長發青年耳旁響了起來。

而這人便是準備為馮埠抱打不平的李翺。

“你說什麽?小子!”

見到一個高中生,居然敢頂撞自己後,這名長發青年立即朝李翺怒喝而道。

“我說你是該佩服,因為我們很快就要踢跨你們帝國大學校隊了”

“小子,你還真是嚣張啊”

這名長發青年說着便要朝李翺走去,而這時那馮埠一個側身,立即擋在了李翺面前,羅南見後也随即抓住了這名長發青年。

“怎麽了?莫斯,他說的有什麽不對嗎?”

這名被成為莫斯的青年,便是帝國大學的中後衛,人稱鐵血後衛。

犯規動作異常彪悍,場均兩張黃牌,當年馮埠的腰傷,就是出自莫斯之手。

只不過當時的主裁判并未看出,因此才導致了馮埠接下來的狀态不佳,和青雲大學的直接輸球。

如今面對馮埠越來越深沉的臉色,先前還趾高氣昂的長發青年莫斯,此刻居然被吓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倒是沒什麽不對,不過要和我們帝國大學,可不和高中學生比賽,還是等你考上大學再說吧”

而一旁的羅南,則冷冷的重李翺說道。

“好啊,正好我今年高三,再過幾個月就要畢業了,我的第一志願便是青雲大學,到時候賽場上可要多多指教啊”

“你…”

聽到李翺此話,馮埠立即驚訝的看向了這個,為自己宣戰李翺。

按理說馮埠當年被羅南的帝國大學絕殺,跟當時高中生的李翺并沒有一點關系。

可是令馮埠沒有想到是,如今自己還開未口,反倒是局外人的李翺,如此着急的想要代替青雲大學再戰羅南。

“哼,有那閑工夫說大話,我看你還是先準備好你的高中聯賽吧”

此時羅南身後那名一直沒有說話的少年,沖着李翺不屑一顧的笑了起來。

“我記得這市體育中心的足球場,好像只對我們上一屆的冠軍球隊開放把?你們這種墊底的球隊是怎麽進來的?”

別看這名少年年齡小,但是語氣卻是大的很,連羅南和莫斯都不敢說出的話,反倒是被他說了出來。

“我靠,說話這麽嚣張啊!”

此時場內活動的蘇亞和唐尋路,見到李翺這邊的情況後,也趕忙跑了過來。

“我記得去年二中足球隊沒你啊,你什麽人?”

唐尋路過來後,立即沖着這名少年打量了起來。

“哼,馮埠,忘了跟你介紹了,他是我的弟弟,也是今年剛剛轉學到二中的11號球員”

“什麽?你就是那個二中的轉學生,11號影鋒羅平!”唐尋路聽後頓時心中大驚。

“唐尋路,你沒看過我的比賽,但是我卻看過你的”

羅平立即沖着唐尋路冷笑了起來。

“你的後防線真的是…”

“是什麽?”

見到羅平這種表情,唐尋路立即皺起了眉頭。

“真的是連小學生都防不住啊”

“你…”

“別着急,不過被去年的二中踢了15比0,也不是你的錯,而是二中的前鋒太垃圾,要是有我在,最起碼30比0”

“你小子!”

“這個家夥好奇怪啊!”

聽聞羅平此話,一旁的李翺心中大感疑惑,随即暗暗想道:“按理說這羅平乃是二中的球員,可是他如今居然當着他們三中隊員的面,說自己隊伍的雙前鋒是垃圾,這可不利于球員的團結啊”

那李翺下意識的朝場內二中球員看了過去,只見他們此時也都停下來腳步,正在死死的看着自己這邊的情況。

尤其是那雙胞胎劉天辰、劉天星兩兄弟,更是朝羅平投來了憤怒的目光。

“怎麽?不服氣啊!有本事現在就來一場比賽,讓你見識一些你們三中和我們的差距,否則就趕快滾出球場,我不喜歡跟垃圾一起踢球”

羅平說着便大搖大擺的朝球場內走了過去。

“好啊,比就比,讓我看看你們到底有何過人之處”

唐尋路完全被羅平的話語激怒了,立即沖着羅平大聲喊道。

“老唐你瘋,了再過三天就要和他們比賽了,現在跟他們較什麽勁”

蘇亞立即朝唐尋路勸阻了起來,可唐尋路依然是不依不饒。

“教練,你看唐尋路他…”

“好啊,既然二中隊員這麽熱情,那麽我們就和他比一場吧,也算是賽前的熱身”

“什麽?教練你!”

此時不僅是蘇亞、李翺不敢相信,就連一旁的羅南和莫斯,都對如今馮埠的這個決定大感吃驚。

要知道如今三中和二中的正式比賽即将開始,這個時候應該是雙方隐藏殺手锏的好機會。

不過二中去年已經是大比分贏了三中,因此今年的陣容老早就明牌了,而且他們也沒有必要跟三中這個弱隊打心理戰。

可是三中就不同了,他們要是想在比賽中擊敗二中,完成逆襲,那必須擺出一套全新的陣容和對策。

可是如今若是現在就和二中比賽的話,那可也算是賽前明牌了啊,這對三中球員可不是什麽好主意啊。

因為如果這一場熱身賽輸了的話,那接下來的正式比賽,三中肯定也是必輸無疑了。

“教練,你為什麽?”

李翺此時立即不解的朝馮埠問了起來。

“沒什麽,踢完這場比賽,我在告訴你們,現在你立即将我們球員聚集到一起,我有話跟你們說”

“好!”

雖然不知道馮埠葫蘆裏賣的什麽藥,但是李翺相信,如今馮埠的突然起意要和二中比賽,是一定有他自己的原因的。

“什麽?現在就和二中熱身賽,可是我們還沒有準備好啊”

這時李翺将球員聚集起來後,球隊成員你一言我一語,幾乎都是有些膽怯。

而相反二中那邊球員,從羅平口中得知三中要和他們熱身賽的時候,全都笑得前仰後合,明顯是準備開始虐菜了。

“沒關系,各位同學,比賽最重要的就是精氣神,這只是場熱身賽,輸贏無所謂,而且我也要求你們,這次熱身賽必須輸”

“什麽!”

聽到馮埠此話,李翺等人更加不理解了。

“教練,你這不是打擊我們的信心嗎?要是這次熱身賽輸了,我看三天後的比賽也不用踢了,我們必輸無疑啊”

“哈哈!”

聽到蘇亞的話語之後,馮埠立即搖頭大笑了起來。

“我告訴你蘇亞,還有你們,這次只要你們輸了,那我們三天後的比賽,也就有百分之九十的機會贏了”

“什麽?這…這是真的嗎”

馮埠此話一出,李翺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全都不太理解。

第 89 章 厄運之體

第八十九章 厄運之體

鐘延下意識回頭望向正吃着糕點的小芸,心亂如麻,兩位仙師居然是為了小芸。

小芸後知後覺擡起頭望向樊青,停住吃糕點的舉動,眨巴了好幾下眼睛,嘴裏還有糕點甜膩的味道。

“小芸……這,兩位仙師有什麽事沖我來,她還是個孩子。”鐘延踉跄跪下,把小芸擋在自己的身後,整張臉皆是害怕和決然。

樊青收斂了笑容,反複問琉璃:“琉璃,如果你煉化厄運毒體,她是不是會死?”

琉璃顫着花瓣道:“自然不會,我自有自己的方法,不過她會淪為普通人,一生不得修煉。”

樊青聽着琉璃的話,莫名松了口氣,她望向鐘延斟酌開口道:“鐘小公子你也不必如此驚慌,我們是來幫助小芸的。”

鐘延早就閉上眼睛等死,沒想到卻聽到樊青這般開口,小芸能有什麽問題,她不就是個普普通通的小女孩嗎?

“這是鐘小公子還是不要摻和其中為好,我們和小芸談談,一切皆由她自己做主。”樊青沒把話說死,留了餘地。

鐘延起身複又坐了回去,沉思了許久:“那好吧。”

如果事态不對,他就算是拼了這條小命也要把小芸帶走。

幾人說話間,後面傳來敲門聲,原是店小二帶着人把菜端了過來。

每上一道菜,他就報一次菜名并附上解釋,房間裏沉悶的氛圍才消散了去。

“先吃飯,後面再說吧。”樊青說道。

整頓飯吃下來,小芸自此沒有說過一句話,樊青陰晦觀察,發現她心思很是沉穩,努力将自己的存在感降低。

待店小二把桌子收拾幹淨後,鐘延被請到了一邊,假裝喝茶卻悄悄豎起耳朵想偷聽兩位仙師要跟小芸說些什麽。

沒想到沈洛清打了隔音罩,他只能在旁幹着急。

樊青眼神柔柔地望着小芸,說道:“小芸姑娘,我叫樊青,你可以叫我樊姐姐。”

對于小姑娘得要放柔自己的聲音,還有營造好說話的氛圍,總之樊青盡自己最大的努力。

“樊姐姐。”小芸跟着喊了聲。

樊青突然詞窮,不由掐了掐沈洛清,後平複了突然覺得尴尬的心理說道:“小芸姑娘,你是不是還有一位親人?”

琉璃告訴她,厄運毒體是雙生,其中一位是毒載體,另外則是厄運。

小芸身體健康,她則是厄運。

那麽未曾見面的那位親人,則是毒載體,如果有一方死亡,那麽厄運毒體就會合二為一,組成所謂的厄運毒體。

聽到樊青的話,小芸雙唇嚅動好半天才道:“是的,我還有一位胞姐。”仔細聽,發覺她的聲線冷了下去。

“不知兩位仙師找上我,是所為何事?”小芸察覺鐘延似乎沒有聽到他們的談話內容,借着樊青二人身影的遮擋,嘴角勾勒起抹意味不明的笑。

樊青見着小芸有趣的一面,攏了攏衣袖淡淡注視着她的雙眼,道:“我知道厄運毒體,你便是厄運,而你姐姐則是毒體,你們辛苦隐藏這麽久,不就是為了生存下去嗎?”

小芸眼睛赫然瞪大,片刻低下腦袋不說話,默聲承認也是想等樊青還能繼續說出些什麽。

她體內是有陣法所壓制,怎還可能會被人察覺。

思其此,小芸想起自己的父母,她狠狠深吸一口氣,眼神越來越冰冷。

“我有辦法替你姐姐解了毒體,至于你也會恢複正常。”

厄運毒體本是一體,一旦毒體被解,厄運的承載體也會随着恢複正常。

“真的?”小芸擡頭,眼裏滿是希翼和不安。

“那是自然。”樊青自信說道,琉璃都有信心,作為它的主人,她斷然是更要有信心。

她的眼眶瞬間濕潤,小芸想起姐姐一人待在荒山經受痛苦,從小到大都是躺在床上。

而父母也因她們的體質原因,被驅趕出村落,後是位好心的仙師收留,并在姐妹體內下了陣法。

那位仙師甚至好心替姐妹二人尋覓解決辦法,自三年前離開,而姐妹二人的父母是受姐姐毒體的毒素影響病死了。

因她是厄運,倒是直接無視。

為了能活下去,小芸下山在附近村落做零活,勉勉強強獲取食物回去。

卻不想因礦山需要大量取火人,小芸所幫忙的村落,一戶姓李的村名打起她的主意,叫人牙子來村子,把小芸販賣了出去。

這才有了她和鐘延的相遇,也因此小芸過上不錯的生活,她也偷偷私藏了東家不要的東西。

固定好回去的日期,把東西都給姐姐送過去。

“……小芸跟您跪下了,求樊姐姐救救姐姐。”小芸說着就沖二人跪下,一邊哭一邊磕頭,額頭狠狠跟地板相撞,她好似感覺不到疼痛般。

樊青趕緊上前扶起她,拿沈洛清遞上來的幹淨手帕替她擦拭冒血的額頭,說道:

“這是自然,不過你要和那位鐘小公子說一聲。”

她從儲物戒裏拿出藥膏,仔細抹了上去,不出片刻,小芸額頭上的青紫消了不少。

不過破皮那一塊,還需要等待結痂了再抹上藥膏。

小芸重重點頭,耐心等樊青替自己擦幹了淚水,才向鐘延的方向走過去。

沈洛清撤了隔音罩,道:“辦完這件事,還要再停留幾天嗎?”

樊青收起手帕起身,望了眼鐘延二人的位置,說道:

“如果琉璃業火通過這次煉化厄運毒體有所成長,對我來說,是件好事也是義不容辭必須要做的事。”

她看着沈洛清道:“這件事完後得把姐妹倆安置好,我覺得鐘延家倒是可以,鐘延對小芸也多有幾分照顧。”

沈洛清伸手揉着樊青腦袋,滿臉寵溺說道:“随你怎麽安排,都聽你的。”

如果樊青說将姐妹來都帶上,他也絕沒有怨言。

厄運毒體的厲害,沈洛清是經歷過的,那時他僅是碌碌無名的小修士。

親眼見過修仙界大佬全數而出,圍剿厄運毒體,當時不少大佬死與那場的圍剿之戰。

當聽樊青說在雪域發現厄運毒體時,沈洛清悄然留下心眼。

幸好是尚未成熟的厄運毒體,琉璃業火能解決,那便是好事,也免了一場災難。

第 26 章 (26)

君兀自杵在原地苦惱了許久,連楚北陌出來都不知道,乍然聽見楚北陌的聲音,吓得她一個趔趄,心髒差點就跳出來了。

“沒、沒想什麽呀……”她捂着胸口,眼神躲閃着,不敢去看楚北陌的眼睛。

楚大爺見她這麽慌張的樣子,這要是自己将事情捅破,她豈不是更得驚得要瘋了?

這麽一想着,他心底又是一陣輕嘆,沒想到在孤影峰那‘驚鴻一瞥’,倒是把自己給套進去了,栽倒這麽個小東西手上,他既是無奈,卻也甘之如饴。

“那還不睡覺?”楚大爺斜睨她,眼神中又流露出那種嫌棄,他穿着雪白的亵衣,修長挺拔的身姿簡直完美,若隐若現的還能見到結實的肌肉。

樓婉君腦海中不由得又浮現楚大爺之前讓自己伺候他沐浴更衣的情景,那具有光澤和線條感的肌肉在腦海裏飛來飛去,她的手掌就好像有記憶一樣,一下子又回想到那種結實光滑的觸感,手指不由得一陣陣發燙,就跟被火烙了似的。

還有那雙腿,筆直又修長……她的視線忍不住又在楚大爺的雙腿掃來掃去的,真想扒下來好好瞧瞧,這男人怎麽就能長得這麽完美呢?簡直就是妖孽。

楚北陌不是沒有察覺她的眼神,性感的薄唇微微上揚,心中很是享受,倘若是旁人用這樣的眼神盯着他,只怕早早的就被剜了眼睛,可這小東西的注視,他一點也不排斥,心情竟然還無比的愉悅。

不過這小東西還太小,讓她飽飽眼福就好,省得被外面的一些爛桃子就拐走了。

楚北陌一言不發,兀自就上了卧榻。

“那個……要不我打地鋪吧?”樓婉君好半晌的功夫才回過神來,心中頓時羞惱得要死,觸及楚北陌那雙充滿戲谑的眼眸時,她感覺自己的兩只腦袋就好像燒開了沸水的水壺,呼呼地冒着白汽。

某個躺在床上的楚大爺那張俊美得不像話的面龐上露出一抹玩味的笑意,眼神夾着幾分挑剔,口氣帶着揶揄的調調詢問她:“就你這瘦不拉幾的身材,前胸跟後背一樣平坦,且你尚未及笄,你覺得本座能對你有什麽非分之想嗎?少胡思亂想,趕緊睡覺,明日要出發,你中途別跟我喊累。”

樓婉君一聽,當即就想要炸毛,可是她自己的手還捂在胸口上,下意識就真的自己捏了捏,一張俏臉當即就綠了,眼神有些兇神惡煞地剜了他一眼,氣哼哼地跑過去爬上了床榻。

“總有一天,我會讓你見識的!”樓婉君賭氣,拽上薄被子,往自己腦袋上一蒙,留了個跟木乃伊差不多的‘人形’給他。

楚北陌見狀,是哭笑不得,不過這小東西有如此‘遠大志向’,算是孺子可教了。

……

翌日,金陽從地平線上拔地而起,金黃的光輝撒瀉籠罩在整片魔勒森林上,秋楓小鎮也沐浴在這樣溫暖的晨光中。

樓婉君準時睜開了眼睛,可一下就愣住了,渾身都僵硬了。

她……居然抱着楚北陌!

還有,這男人身上的亵衣是什麽時候散開的?她的手下意識就捏了捏,這手感……

“好玩嗎?”男人低迷的嗓線在她腦袋頂上炸響,樓婉君一瞬就跟被雷劈似的立馬就彈開了,幾乎是連滾帶爬地從床榻上下來,結果自己一個不慎,被薄被子絆了一腳,眼看着就跟杵在涼涼的地面上,樓婉君認命地閉上了眼睛。

然而下一瞬,她感覺自己的臉貼在了熱乎乎,有些軟,有點光華,又很結實的胸膛上。

她一睜眼,自己整個人是趴在楚北陌的身上的,自己的手腕還被楚大爺緊緊握着,這姿勢怎麽看怎麽怪異。

關鍵是她居然能如此清楚地感受到楚大爺強健有力的心跳,還能感受到他身體上的溫度,樓婉君感覺自己整個人都要着火了。

“那個……我去洗漱!”樓婉君既是緊張又是驚慌失措地從他胸口上爬起來,根本就不敢去楚北陌的眼睛,匆匆就跑開了。

“真是丢死人了!居然犯花癡……”樓婉君一般洗漱,一邊對着銅鏡裏的自己暗暗鄙夷和自我檢讨,可是腦海中還是會不由自主地想起剛才的情景,心裏是甜滋滋的。

等她洗漱好出來時,就見楚大爺在門口已經杵了很久,當即神色一慌,想到自己剛才的自言自語都被他聽了去,樓婉君就恨不得找個地縫兒鑽進去。

“洗好了就下去傳早膳上來。”楚北陌瞧出她的緊張,哪裏會讓她覺得難堪,盯着一張人神共憤的俊臉面無表情地說了一句。

樓婉君如獲大赦,匆匆換上衣服,蹬蹬蹬地跑下樓去客棧廚房要了早膳端上來。

兩人用過早膳之後,樓婉君看着屋子裏那一堆的盒子,雖然還是肉疼,可心底還是滿滿的暖意。

她一一将這些盒子拆封,然後又整整齊齊地收進了源戒中,這才扭頭對楚北陌說:“北陌,謝謝你。”

“嗯。”楚大爺很滿意,随後便戴上了自己的金色面具,心情很是愉悅。

“不過下次……咱們能不把銀子花在這些東西上嗎?雖然我都喜歡,可這些東西大部分都未必能用得上,這樣有些浪費……”她還是試着跟楚北陌商量,上一世父親死後,他們北府過得有多艱難,她至今依舊歷歷在目。

120源宗緊追

前世他們北府衰敗,母親又是個要強的,兄長又癱瘓在床,還要被其餘三府欺淩。她記憶最深刻的就是有一次過節,其餘三府中都飄着油膩膩肉香,而他們娘仨就只能吃着頭一天剩下發馊的殘羹剩飯。

所以她後來也就養成了‘財迷’的性子,每分錢絕對都要花在刀刃上。

“倘若我真想要,定不會跟你客氣的。”她眼神清澈又真摯,饒是楚北陌再冷情,心髒也微微有些心疼。

他的小貓似乎吃過很多的苦,在大荒中像是樓宗這樣的門派,雖不能與超級世家相提并論,可在夏州城來說,也是很不錯的門派了。

且小野貓的父親是源師宗師,一個宗師級別的源師,尤其是樓胤那種造詣頗深的源師,價值有多大,那不是尋常人可以比拟的,小野貓自幼生活該是很滋潤才是,怎麽這樣節約?且節約得讓自己心疼。

區區十幾萬金而已,對他來說不過九牛一毛罷了,卻讓小野貓心疼至此,還因此與自己置氣,這未免有些太奇怪了。

“好。”他最終點頭,只要是小東西的要求,他都會盡力滿足,誰叫是自己寵的呢?

樓婉君頓時滿足一笑,仰頭看了他一眼,眼神亮晶晶的:“走吧。”

楚北陌跟在她身後,嘴角露出一抹寵溺的笑容,這小東西就這麽容易滿足嗎?

兩人來到福钰商鋪時,那店夥計一眼就認得兩人,領着兩人進了後院,與陸少寧、舒韻、聶梵以及黃然四人碰面。

樓婉君和舒韻說着話,詢問了一些關于他們要去的那個片區。

舒韻略略嘆息了一聲,看了一眼楚北陌,又落回了樓婉君的身上,道:“只怕這一次我們要有些麻煩,源宗不同意黎老板的做法,這會兒正在鬧着呢,今天還不知道能不能出發。”

她這麽一說,樓婉君頓時就皺眉了,就立即追問她:“源宗這也太霸道了吧?這樣一來那黎老板和唐少主都會很為難。”

“誰說不是呢?”舒韻輕嘆一聲,繼而又道:“黎老板自小就是在秋楓小鎮上長大的,天賦也不錯,對于魔勒森林這一帶他很熟悉,因此在這裏的威望很高,許多門派或者貴族弟子前來魔勒森林這邊,都會事先與黎老板交好,請他指點一二。”

“源宗雖然強盛,可到底都是源師,宗師以下的源師在遇到兇猛狠辣一點的對手很容易就丢了性命的,且此番我們去的地方有些特殊,或許會有天融果出現,源宗這一次派了兩位宗師以及一位大宗師前來,還有門派中幾位較為受器重的弟子過來,那兩個宗師和大宗師自然是不用擔心的。”

“但眼下正是秋獵的好時機,加之魔勒森林出現這樣的異動,早就人心浮動了,很多的散修早早就被人給雇傭了,源宗也就只找到了幾個人護着,想要進去那片兇險的地方,自然是有些困難的,所以自然不會同意黎老板的做法……”

聽了舒韻的解釋,樓婉君恍然大悟,同時心裏也有些過意不去,畢竟他們受了自己的牽連的,否則以黎麤在秋楓小鎮的威望,他是不會被人如此刁難的。

那天融果僅次于九重天草,蘊含大道源紋,若能參悟一二,絕對是大有益處的。

源宗雖是大荒培養源師的超級世家,可這些年來源宗內部也不知是不是因為黨派之争的緣故,逐漸有些式微,名聲大不如前了。

且許多超級世家也很注重對源師的培養,不惜花費巨資和資源來培養,所以也有一大批不屬于源宗的源師如雨後春筍一樣冒出來,源宗的地位大受威脅。

所以天融果對于他們來說,是一個天大的誘惑與機緣,不得不一試。

“宗主,你介意跟源宗的人一起同行嗎?”

樓婉君委實不想因為自己的個人原因而讓唐莫寒和黎麤為難,且她更不願意欠下這麽大個人情,雖然她很清楚黎麤是沖着楚北陌的,她依舊不想讓旁人為難。

楚北陌擡眸看了她一眼,似乎一眼就明白了她的想法,話語淡淡的回應她,“本座為何要介意?若是有人再犯,給你練手不是正好嗎?可比對付源獸有意思多了。”

樓婉君頓時咋舌,這男人說話不那麽毒舌會難受嗎?

“楚公子可真是性情中人啊,如此,我去轉告一下?”陸少寧笑着開口,主要是他心中也焦急,這種有造化的地方若是去晚了一步,就有可能會被別人捷足先登,實在是時間不等人的。

樓婉君立即點點頭,笑着道:“那就勞煩陸大哥了。”

“不麻煩,都是為了大家能早點出發嘛,早一點出發對我們就越有益處。”陸少寧也不遮掩自己心中的想法,一邊回應她,一邊就往外走。

陸少寧離開之後約莫一刻鐘左右就回來了,唐莫寒幾人也随了過來,樓婉君見到了源宗的人。

因為源宗的衣袍很有特色,一眼就能讓人給認出來的。是個中年女子,身後還跟着兩個弟子,其中一個就是那晚才剛剛被收拾過的華月姿。

樓婉君倒是沒想到這麽快就遇見‘仇家’了,心裏不由得抽了抽,這源宗果然是超級世家,華月姿當時可被收拾得不輕,但這麽快就恢複如初了,定是用了什麽丹藥的。

“華姑娘,我們又見面了。”樓婉君嘴角勾着笑意,口氣略有揶揄地沖着華月姿打招呼。

華月姿原本是個極為冷豔的女子,性子很冷傲,但在見到樓婉君時,面孔上一直緊繃的神色一瞬間就如蛛絲般龜裂開,美眸含怒,下意識就捏緊了自己的拳頭,恨不得将她給碎屍萬段了。

“月姿!不得無禮!”華英長老那雙極具威嚴又銳利的老目斜視了華月姿一眼,聲音極其嚴厲地警告。

華月姿硬生生地憋了一口氣,感覺胸口悶得慌,幹脆是別過臉,一點也不想見到樓婉君那張臉。

就是因為她,自己才丢盡了顏面,成了笑柄。

黎麤看着這樣場景,也只覺得很是尴尬,但眼下似乎也沒有更好的辦法了,目光頓時殷切地看向了楚北陌,遲疑着詢問:“楚公子您看這……”

121出發魔勒

楚北陌聞聲,鳳眸微斂,看向了樓婉君,意思是讓黎麤問她的意思。

黎麤也是個明白人,立即就詢問樓婉君:“樓姑娘,你看這如何?此番那片區域着實有些兇險,多一些人也是多一些保障的。”

樓婉君聽罷,心中冷嗤了一聲,這倒不是針對黎麤的,而是針對源宗的,這源宗也是足夠慫,對方都拒絕成這個樣子,還是不肯放棄,不過就是想讓他們護着源宗罷了。

她可不相信在遇到危險的時候能指望上源宗,他們別被源宗的人拖累就已經很不錯了,哪裏還敢指望他們?

“樓姑娘,老身知道那日的事情是我源宗弟子的錯處,但是這事情一碼歸一碼,華容容和華宵咎由自取,怨不得旁人,且他們二人也受到了該有的懲罰,樓姑娘是否該放下這段恩怨了?”

華英長老目光凜凜地盯着她,此話說得倒是公正得很,可這說話的口氣與神色,讓樓婉君是非常不喜歡的。

但她見這屋子裏的人目光都在盯着自己,自己也總不能表現得小肚雞腸,那簡直丢人。

不管她說的是真是假,做做表面功夫也是好的,反正這種表面光鮮的事情誰都會做的。

她旋即勾唇笑了笑,笑容幹淨得毫無雜質,點點頭應聲:“既然長老都這麽說了,我自然也不會計較的,誠如長老所言,一碼歸一碼,是華容容和華宵惹怒的我的,就算我對源宗不滿,那也只會針對個人,不會遷怒。”

她這話說得很清楚也很明白,華英長老還是頗為滿意的,到底還是個識大體的,知道要敬重源宗,到底還是畏懼源宗的勢力。

哪知華英長老內心的評價尚未說完,就又聽見樓婉君繼而說道:“我雖然是宰相肚裏能撐船,為了大家共同的利益,可以不計前嫌一起合作。但若是長老不能好好管住源宗的弟子,別到時候進山了故意刁難于我,屆時長老可不要怪我手下不留情。有些醜話,我們說在前頭,大家彼此心裏都有個底兒就成。”

華英長老面色有過一瞬的惱怒,在她看來像樓婉君這樣的低賤修士,是根本就不配提起源宗,現在居然還敢如此妄測源宗,簡直該死。

可她知道什麽叫做顧全大局,這一次的天融果非同小可,雖只是有可能而已,但宗門很重視,自然不能就因為這麽一個小蹄子就壞了大事情的。

“這是自然,老身也當會吩咐下去,有何仇怨,待出山之後再理論也不遲,大家一切以利益當先。”

華英長老點點頭,很是認可她說的話。

可樓婉君方才分明看得清楚,這大嬸兒剛才的眼神分明就是不滿和厭惡的,這樣昧着良心的話她麽也能承認,那自己還能有什麽好說的呢?

“如此甚好。”她亦是颔首,目光看向了楚北陌,見楚大爺遞給她一個安心的眼神,樓婉君只覺得心裏再是煩悶和鄙夷,也一瞬間一掃而空了。

随後衆人商議的,這一次由黎痕和唐莫寒帶隊,加上源宗的八人,舒韻陸少寧等四個人,還有自己和楚大爺,其餘的人就是黎家的護衛,以及唐家的三位老者和唐一行了,差不多三十人左右。

她粗粗看了一眼,這裏面修士的修為裏,就自己最低,再瞅瞅源宗源師那邊,最低等級也是中級源師,而自己就只是個初級源師而已。

哪一邊都是墊底兒的,樓婉君不禁有些沮喪,感到很是紮心。

随後一行人在等源宗的人來齊之後,才整裝齊發,他們離開秋楓小鎮,順着開辟出來的道路逐漸靠近了魔勒森林。

在距離秋楓小鎮有差不多将近三公裏的地方,設立了很高的城牆,并且設置了多重禁制,這是為了防止源獸暴動而攻擊人族城市的設施,他們出了城牆後,又行了約莫有五公裏左右的平原地帶,前方就是大片郁郁蔥蔥的魔勒森林了。

現在已是入秋的季節,但魔勒森林中卻依舊蔥綠,偶爾間只能見到翠綠間點綴的一兩簇金黃之色,遠遠就聽見有尋常野獸嘶鳴的聲音,這座森林充滿了神秘與讓人感到敬畏的強大能量。

“大家稍作歇息,調整一下精神狀态,還有富餘的寶甲之類的,最好都穿戴上,一旦進入森林,什麽時候有危機出現,都是不得而知的。”

黎痕一身銀灰色的甲胄着身,腰間配着一把長劍,就那一身的甲胄,就價值不菲,且絕對是極品的寶貝。

衆人聞言,一個個的就開始檢查自己的裝備,都生怕漏掉了什麽沒有穿上,裝備得非常嚴肅。

倒是樓婉君和楚北陌兩人,什麽也不準備,楚大爺一身藏青色長袍,裝束一如既往的深沉、溫文爾雅,而樓婉君呢?身上穿的自然是之前楚北陌送給她的寶衣。

這寶衣看似與尋常衣物別無二致,但實則僵硬無比,還具有一定的防禦效果,且她內裏早早也就換上了一些特殊的內甲,該做的準備都已經做足了。

“有些人啊,就是狂妄,這可是魔勒森林,甲胄都不換上,別到時遇到源獸被咬傷了還要拖累我們。”

雖然來之前是把話給說開了,可到底樓婉君損害的是他們源宗的面子去,且秋楓小鎮是聖炎皇朝這邊各個宗門貴族前往魔勒森林都要落腳的地方,如今這件事情在秋楓小鎮傳得沸沸揚揚的,實在是有損源宗這麽多年建立的起來形象。

眼下就有人開口指桑罵槐地說着,但這話是針對樓婉君無疑了。

樓婉君淡淡地瞥了一眼那源宗弟子,她記得好像是叫華語妙,是個中級源師,還是這華英長老的孫女。

華語妙見她不理會自己,心裏雖然不滿,但倒是還是忌憚來之前樓婉君說的話,只得壓低了的聲音咒罵了她幾句,就不做聲了。

“真是不識貨,她身上穿的那是寶衣,一件就價值好幾百萬金,多少件甲胄都是比不上的……”

唐一行惦記着之前自己對他們北府刻薄,這會兒哪裏能聽得去這樣的話,當然是要為樓婉君說話了,反正他們西山唐氏是不畏懼源宗的,跟他們也沒有什麽交情。

122壞了規矩

他這話一出,華語妙的臉就綠了,變得很是難看,努了努嘴巴,很是不忿,小聲嘀咕了一句:“有什麽了不起的。”

“自然是沒什麽了不起的,不過一件寶衣而已,我知道這樣的東西哪裏能入得了你的眼呢?”

樓婉君頓時嗆聲,氣得華語妙臉色成了豬肝色。

這大荒之中最尋常見到的就是各種寶甲,相較而言寶衣要更加昂貴,但也有一些特殊的寶甲除外。寶衣的用料十分嚴謹和苛刻,對煉制的要求也更為嚴格,因此寶衣在市面上大多都是有價無市。

而寶甲就不一樣了,相對來說煉制寶甲要比煉制寶衣更加的容易一些,所以市面上常見的大多都是寶甲。

就算是源宗這樣有底蘊的大宗,也就只有嫡脈才能享受高級別的待遇,像華月姿、華語妙等這些旁系出生的,想要得到一套寶衣,那除非是給宗族帶來了巨大的利益,那就有可能得到賞賜。

畢竟寶衣的造價昂貴,且煉制的材料更是難得,自然不可能做到人手一件的。

“你!”

“語妙,注意你的身份。”

華語妙被氣得羞怒,正欲反駁時就被華英長老及時阻止了,她目光銳利地瞥了一眼華語妙和樓婉君,老目飛閃過一絲鄙夷。

對方被呵斥,樓婉君自然也不會窮追不放,而是向舒韻詢問一些關于魔勒森林裏的事情,昨天她給自己的那本手冊,她根本就來不及看,只得是臨時抱佛腳了,能了解一點是一點。

好在舒韻是個很有耐心的人,不厭其煩地給她說一些特別需要注意的事情,樓婉君一一都記在了心裏,聽得很認真。

衆人在休息了小半個時辰之後,這才開始朝魔勒森林進發,樓婉君心中不免有些小小的激動。

這些對于她來說,都是新鮮的事物,前一世她雖然是知道魔勒森林,但她一生都未曾離開過夏州城,而去過最遠的地方也就是孤影峰了。

現在一切能重來,對于她來說,除了夏州城以外,所有的一切對于她來說都是新鮮的。

魔勒森林果然是很廣袤,這樣入秋的季節,陽光的光線依舊很充足的,可一進入森林裏,強烈的陽光就被這些參天古木給遮擋住了的,只有細碎的光芒透過樹葉在地面落下斑駁的光影。

樓婉君就好像是走進了新世界裏一樣,一雙烏黑的眼睛不斷地環視着四周,這裏屬于魔勒森林的最外圍,這裏生存大多都是尋常見到的猛獸之類的,極少有源獸會出現在這裏。

可即便是這樣的外圍,衆人也沒有輕心大意,很有秩序地跟着隊伍前進,他們還能不時地聽見一些附近散修或者是一些宗族弟子說話的聲音,但漸漸都是越來越遠,最後也都聽不見了,而他們進入的森林裏,光線也越來越暗。

這裏參天古木簡直巨大得可怕,樓婉君看着自己站在一棵連主幹上都長滿了青苔的巨木,感覺自己就像是一只小螞蟻一樣,這巨木簡直太大了,就那主幹,起碼需要十到十二個人來手拉手環抱着才能抱住。

“小心着些,別光顧着看,這樣的樹木在的魔勒森林中最是常見,你頭一次見到,自然會好奇些,但有有一些巨木卻是有毒的,會釋放出有毒的瘴氣,會讓你迷失在森林中的。”

舒韻見她興趣極濃,便一一開口給她解釋。

樓婉君聽得入神,心中更加期待接下來的歷練,也有些興奮。

“真是個土包子,進個森林而已,瞧把她樂得,真是丢人。”

華語妙見樓婉君那一臉的開心,就覺得讨厭,她跟華容容是好友,華容容被擡回來的時候,那樣的慘狀她是見到了的,這毒婦居然廢了容容的源府,這不是要容容成為一個廢人嗎?

眼下見到她這麽高興的樣子,華語妙心中就一陣陣不平衡和厭惡,與源宗的另一個弟子小聲議論着,說的都是诋毀、看不起樓婉君的話。

而華英長老和源宗的長老自然也都聽見了,卻并未想要阻止的意思。

在他們看來,源宗的人縱然也錯,外人也不能拂了他們的面子,源宗是不允許任何來诋毀,任何人都必須要對源宗感到敬畏才是。

而樓婉君壞了這一規矩,讓他們源宗的弟子成了笑柄,這就是樓婉君的不對,就算是暗地裏說上一兩句,他們也是不會管的。

對此樓婉君也懶得與他們計較,也真心希望源宗的人在遇到的源獸出現的時候也能這麽硬氣。

而此時夏州城的八宗,已經在魔勒森林中展開了歷練,各宗都卯足了勁兒,都恨不得能在這次的秋獵中拔得頭籌。

“剛剛那支隊伍你們看見了嗎?我瞧着樓婉君那小賤人好像在的隊伍中。”

魔勒森林的外圍時常有活動的隊伍,樓婉君會被人碰到也不足為奇了,而說話的人正是天武宗的衛柔嘉。

之前在夏州城的大街上因為奚落樓婉君而吃了一頓衛雪的鞭子,這個仇她自然要銘記于心,只要逮到機會,就會狠狠報複樓婉君的。

“師姐,你是不是看錯了?她現在都不算是樓宗的人了,就憑北府那點人,就算她爹是個源師宗師,也不可能會帶她來魔勒森林的。”

天武宗內有小師妹不确定地分析着,認為樓婉君是不大可能會出現在這裏的。

衛雪晴聽罷,那雙美眸中飛逝一抹冰冷之色,對于樓婉君,她同樣是厭惡的,就沒有人敢讓自己那麽難堪過的。

“師兄你看這……”她遲疑地看向了衛赫和衛謙兩人,眼神中帶着絲絲的委屈之色。

衛赫哪裏受得住她這樣的神色?當即就下令道:“跟過去看看,倘若真是她,那倒是要看看她能遇到什麽機緣。”

他說這話時,眼底的陰狠之色毫不遮掩,在他看來樓婉君就是個廢物,一個沒用的人也敢跟他們天武宗叫板,自然要好好收拾一通的。

頓時天武宗的弟子聞言,一個個都興奮得不得了,幾人都聽從了衛赫的指令,緊緊地尾随着樓婉君他們的隊伍。

123引起衆怒

而注意到樓婉君他們這支隊伍的卻不只有天武宗,樓宗的人也見到了,尤其是楚北陌那張金色面具,讓他們難以忘卻。

“夢菲姐,剛才過去的那支隊伍裏是不是有樓婉君那個賤人在裏面?還有那個戴面具的男人。”

樓皓柔小心翼翼地詢問樓夢菲,眼底深處藏着弄弄的恨意與嫉妒,她可沒忘記樓婉君收拾自己的時候,這個仇她遲早要讨回來的。

“我又沒瞎,那麽大一個賤人,我能沒看見嗎?”樓夢菲心中有氣,一提到樓婉君她就覺得無比惱火,恨不得立即将那小賤人給揪過來,将她給大卸八塊,挫骨揚灰才解恨。

樓皓柔被惡語相對,心中也微微有些不滿,可她不敢表現出來,誰叫東府最受爺爺器重呢?當下她只得擡頭去看自己的長姐,樓皓月。

樓皓月無疑是極其冷豔的,對于樓皓柔和樓夢菲的那點小心思她哪裏能不清楚?只是現在根本就不是找樓婉君清算的時候。

現在所有的人都在傳這魔勒森林中有遺址出現,基友可能會獲得天大的機緣,若因一個小小的角色就壞了正事,那才是真的得不償失了。

“現在是秋獵,将你們那點小心思都給收好了!到底什麽才是最重要的,你們可別忘記了。”

樓皓月冷漠地開口,目光冰冷地掃了一眼樓夢菲和樓皓柔,話語中充滿了警告。

即便樓夢菲在樓宗無法無天,但還是有些畏懼樓皓月的,但被她這麽一提醒,樓夢菲也清醒了幾分。

那小賤人敢騎到自己的頭上來撒野,不就是仗着她能修煉了,而且還突飛猛進嗎?

若自己變得比她還要強悍,到時候有那小賤人哭鼻子的時候。

這麽一想,樓夢菲心中頓時就平衡了起來,看着樓皓月道:“我聽大姐的。”

按照府中女孩輩的年齡算,樓皓月的年紀是最大的,所以被叫做了大姐。

樓皓月見她懂事,便點了點頭,“你知道孰輕孰重就好,等你修為精進了,想要如何修理對方,還不是易如反掌的嗎?何必急于現在?”

“皓月說得不錯,如今我們需要的是修為精進,等我們實力提高了,想怎麽收拾還不是憑我們的心情?”

之前同樣被樓婉君揍得很慘的樓子陽心中也是一陣憋屈,他心底一直就憋着一口惡氣,他可是樓宗東府的大公子,是樓宗所有男孩中修為最高的,卻被那賤人給打得顏面無存,他心中自然恨毒了樓婉君的。

但這一次因為有樓皓月在 一語點醒夢中人,他們現在最重要的是尋找機緣,而不是找樓婉君清算。

“但是我們可以給她找點麻煩,青陽宗可是對她恨之入骨……這一次八宗秋獵,拔得頭籌的可是能夠拿到源晶的。”

樓夢菲本來就一肚子的壞水,就算是自己不去找樓婉君麻煩,但那賤人得罪的人那麽多,尤其是青陽宗,她可是聽說了那青穎姿差點就成了廢人,哪裏會肯輕易放過那小賤人的?

樓皓月目光深沉地掃了一眼樓夢菲,并沒有反駁她的話,而且樓宗的幾個弟子也都沒有反對,樓子陽與自家幾個兄弟相視一眼,眼中流露出一抹寒光,“那就去告訴青陽宗的人呗……”

随後樓宗這一群人可還真是會演戲,特意從青陽宗所活動的範圍經過,并且讨論着這件事情,當然是不可避免地落進了青穎姿的耳中。

“賤人!”青穎姿一想到樓婉君奪走本來屬于自己的鳳靈,自己滋養了那麽多年的鳳靈,一夕之間就沒有了,還害得自己不得不覺醒體內的青鸾之命。

而讓她更恨的是,為什麽他那麽好的男人要跟那個賤人在一起?墨宗宗主只能是自己一個人的。

自己的姿色要遠在那賤人之上,既然那賤人能得宗主的賞識,那自己也一定是可以的。

“穎姿姐,那我們現在要怎麽辦?”青玉嬌見她氣得發抖,不禁小心翼翼地詢問了一句。

青穎姿腦子飛速閃過無數的念頭,無一不是為了對付樓婉君的,可她實在是想不出什麽好的辦法來,單打獨鬥她已經不是那個賤人的對手了,想要教訓那賤人就只能等了。

忽的她腦海中閃過一個惡毒的念頭,嘴角露出一抹冷笑:“別忘記了這裏是魔勒森林,會發生些什麽意外,是任何人都無法預料的,更何況現在魔勒森林中還有源獸異動發生。”

青玉嬌心底倏地冒出一串寒意,瞪圓了眼睛遲疑着說道:“那穎姿姐你意思是準備用源獸……”她做了一個抹脖子的動作。

青穎姿點頭,貌似讓那小賤人死在源獸的爪下,也是個不錯的選擇,想要重新奪回那鳳靈是不大可能了,但是,她得不到的東西,那旁人也休想要得到!尤其是樓婉君這該死的賤人,她就該被碎屍萬段,死無全屍才好。

“那我們要跟上去看看嗎?我看他們剛才走的路似乎很深入……”青玉嬌遲疑的詢問他。

青穎姿斜睨了她一眼,口氣有些不悅:“你說呢?不跟着,我上哪裏找人去?”

青玉嬌頓時噤聲,不敢再多問些什麽,緊緊地跟在青穎姿的後頭去追樓婉君等人的隊伍。

可樓婉君等人的目的地很深入魔勒森林,這對于常人來說是很危險

第 37 章

連日奔波中, 羽夜夜被禁锢在車廂內寝食不安。她怎麽都想不明白曲逐陽為什麽會突然變臉,心中感到莫大委屈。

當她看到青帝,多日積攢的疲勞和悲傷同時宣洩而出。羽夜夜緊緊環抱住青帝的頸項, 因為抽泣不停顫抖的身體蜷縮在他的懷裏。

兩人回到星落峰,羽夜夜的哭聲小了許多,雙手依然牢牢抱着青帝不放。

青帝停下腳步, 望向羽夜夜的房間,輕聲問道:“夜夜, 為師送你回房間先休息一下好嗎?”

羽夜夜從青帝的懷中擡起頭, 哽咽道:“好。”

說罷,她正要安穩躺回剛剛臉頰深埋的地方,她的目光忽然凝滞住。青帝的懷中有一片液體浸濕的痕跡。他原本幹淨的月白色衣衫上也沾染上了一些污跡。

羽夜夜低頭打量了下自己。這幾日, 她一直在車廂內風餐露宿, 衣裳上沾染了許多灰塵。

“師父,你的衣裳髒了。”羽夜夜頓時更加難過,眼淚再次滾落下來。

“無妨。”青帝神情淡然,向羽夜夜的房間走去。

羽夜夜不忍心地攥着他的衣裳, 因為哭泣還不流暢的聲音嗚咽道:“師父, 我想沐浴。”

青帝腳步一頓。他垂眸望着有些狼狽的羽夜夜,立刻答應:“好。為師抱你過去。”

羽夜夜鼻子一酸, 再次哭出聲:“師父,你真好。”

經過天壤之別的待遇, 羽夜夜再次深切感受到到青帝對自己的好。她安心地将臉重新埋到他的懷中, 一直處于驚慌狀态的心神漸漸安定下來。

星落峰深處的清池原本常年冰寒。羽夜夜到來之後,青帝将清池加以改動。現在,清池已經是常年處于溫熱狀态的天然沐浴之所。

青帝走到池邊,望着蒸騰着熱氣的池水, 擔憂問道:“夜夜,你一個人沒關系嗎?”

羽夜夜詫異地望着青帝,不解問道:“師父,你不陪我嗎?”

青帝臉色一沉。

下一瞬間,晶瑩的淚珠不受控制地從羽夜夜的眼中滑落。她緊緊揪着青帝的衣裳,傷心懇求道:“師父,你別走。”

這幾天她做了好幾次師父來救自己的夢。每一次醒來之後,她的身邊空無一人,耳邊是曲逐陽嘲諷的話語,頭頂仍然是冰冷的監牢。

青帝略一沉思,正色道:“好,為師不走。為師在這裏陪你。”

青帝将羽夜夜從懷中慢慢放下來。他背過身去,仔細叮囑道:“夜夜,你一個人小心點,不要摔倒……”

他還沒說完,身後就傳來一聲劇烈的撲通入水聲。青帝置于身後的手驀得攥緊,他詢問的聲音裏帶着一絲急促:“夜夜,發生什麽事了?”

羽夜夜從水面冒出頭,将口中的水吐出來,有氣無力道:“摔倒了。”

“受傷了嗎?”青帝關切問道。

羽夜夜搖搖頭。她想到青帝看不見,連忙說道:“沒有受傷。”

青帝心中稍安,再次提醒道:“池邊的水比較淺。你就待在附近,不要走遠。”

“好。”羽夜夜點頭一口答應。

這之後一段時間內,兩人都沒有主動言語。

羽夜夜站在水中,低頭望着自己身上浸濕的衣裳,手指有些顫抖地扯動衣帶。良久,她終于把衣帶解開。

羽夜夜舉起衣帶用力向池岸扔去。

青帝正站在池邊,腳下忽然落下一物。他垂眸看了一眼,立刻移開視線,邁步想走遠一點。

羽夜夜正要扔衣裙的時候,看到青帝要走。她心中一慌,一邊向岸上跑,一邊喊道:“師父,你要去哪裏?”

青帝腳步一頓。他聽到身後滴滴答答的水聲,心中一沉,立刻凜聲道:“夜夜,你快回去。為師哪裏都不去。”

“真的嗎?”羽夜夜喘息不定,不放心問道。

青帝的眼睛一瞬不瞬注視着遠處的一塊石頭,正色道:““真的。為師答應你,在你安心之前,為師會一直陪在你的身邊。”

得到青帝的保證,羽夜夜剛剛慌亂的心稍微平穩了幾分。她重新踏進清池,眼睛時不時不安地望向不遠處青帝的背影。

無論她什麽時候擡頭看,青帝的姿勢沒有任何改變。甚至,讓她有點懷疑自己看到的是真人還是一個像師父的石頭。

“師父,你能說一句話嗎?”羽夜夜戰戰兢兢問道。

青帝聲音清冽:“你想聽什麽?”

羽夜夜聽到青帝的聲音,立刻确定眼前的是真人。她心滿意足,沒有其他想聽的了。

羽夜夜随口問道:“師父,你想聽我說話嗎?”

青帝驀得沉默。一瞬間,他的腦海中浮現羽夜夜從車廂內奔出來的模樣。青帝眸色暗了下。

他斟酌了下言語,語氣裏多了幾分柔和:“夜夜,無論你想說什麽,為師都會聽。”

“溫泉浴好舒服。”羽夜夜聲音裏滿滿都是歡喜。她撩起溫熱的池水,淋在自己的身上。

青帝聽見水聲,眸色微滞了下。

“嗯。”青帝輕輕應了一聲,表示自己在聽。他的眼中浮現一絲柔色。

羽夜夜自誇說道:“師父,我牢牢抱住了身邊的一塊石頭,所以沒有再摔倒。”

“好。”青帝簡短應道。

灼熱的清池內,少女輕快的聲音不停響起。無論她說什麽,青帝都會用肯定的回答回應。

過了許久,羽夜夜感到身上過于灼熱。她摸了摸自己的臉,滾燙的手心和灼熱的肌膚碰觸在一起。

羽夜夜擡起胳膊,望着手臂上異樣的紅色,揚聲道:“師父,我好像快被蒸熟了。”

青帝看了一眼一旁的滴漏,點了點頭:“你泡的時間差不多了,可以上來了。”

他的話音剛落,身後傳來一聲微弱的水聲。

青帝眸色微動。這個聲音和夜夜剛剛沐浴的時候發出的聲音不太一樣。

“夜夜?”青帝試着喚了一聲。

身後沒有傳來羽夜夜的聲音,也沒有水流波動的聲音。

青帝的心中一沉,聲音不由提高幾分,凜聲喊道:“夜夜,發生了什麽事?”

灼熱的風聲從身後襲來,掠過他有幾分冰寒的身體。

下一瞬間,青帝迅速轉身,冷眸掃過清池。平靜無波的池面立刻落入他的眼中。

青帝心中一沉,徑直走進池內,疾步邁向羽夜夜氣息所在的地方。青帝望着微微蕩漾的水面,修長的雙臂果斷伸向水下。

突然,他的手心觸及一片灼熱的光滑。青帝長臂一攬,收緊手腕。下一瞬間,他雙臂環抱着羽夜夜從水下冒出來。

羽夜夜肌膚上異樣的紅色頓時躍入他的瞳孔。青帝迅疾脫下自己的外衣蓋在她的身上。他的手掌隔着外衣落在她的胸口上。

“夜夜。”青帝輕聲呼喚一聲,掌心稍微用力。

他懷中的羽夜夜身體立刻輕顫不止。她的頭轉向一邊,一連吐出好幾口水。

羽夜夜雙眸微睜,臉頰潮紅。她微弱的氣息中裹挾着灼熱,哽咽着聲音喊道:“師父?”

青帝聽見她的聲音,冰凝的臉色不禁緩和了幾分。

“夜夜,別怕。為師在這裏。”青帝說完安撫的話,迅速收回手掌,抱起羽夜夜直接向她的房間走去。

天問早已在房中等得不耐煩。它看到青帝抱着羽夜夜回來,餘怒未消道:“那個采花賊……”

青帝看也沒看它一眼,冷聲喝止道:“天問,安靜。”

天問這才注意到羽夜夜的情況不對。它漆黑色的書頁飛快翻動,不再言語。

青帝給兩人施了清水訣,将羽夜夜緩緩放到床上。羽夜夜渾身一顫,沒有力氣的雙手立刻掙紮着抱住青帝不放。

青帝動作一滞。他抱着她在床榻邊坐下,輕聲道:“夜夜,別怕。你剛剛沐浴的時間太久,需要休息一下。你好好睡一覺。”

“睡覺?”羽夜夜在瞬間的茫然後,新的淚花如潮水從眼中湧出。

她害怕地往青帝的懷中貼近,聲音輕顫道:“我不要睡覺。我每次睡着之後,師父就不見了。”

她又想到自己被監.禁時候的事情了嗎?青帝動作溫柔地撫摸羽夜夜的秀發,輕聲安撫道:“夜夜,為師就在這裏,哪裏都不去。你安心休息。”

淚水模糊了視線,羽夜夜看不真切青帝的樣子。她抽泣着,不放心問道:“真的嗎?”

青帝用指背輕輕擦拭掉羽夜夜眼角的淚珠。淚水比她之前哭的時候更加炙熱,他的手指頃刻間被浸濕,染上了一層溫度。

青帝垂眸柔聲道:“真的。為師不會騙你。”

羽夜夜淚眼望着青帝,聲音抽泣道:“手。”

青帝不解地将手伸到她的面前。下一瞬間,羽夜夜飛快握住他的手。

“師父,你的手平時很暖和,今天卻很冰。”羽夜夜将青帝的手拽到身邊,用臉頰蹭了蹭,臉上露出安心的笑容。

自己身體的溫度是常溫,夜夜為什麽說自己的手冰?灼熱的肌膚和柔軟的觸感從手心傳來,漸漸擾亂了青帝的思緒。

青帝望着自己緊貼在羽夜夜臉頰上的手,一瞬間想要收回手。他的目光不經意落在她嘴角揚起的笑容上,動作慢慢停了下來。

青帝沉默了一下,小聲說道:“你安心睡覺。”

羽夜夜安心地靠在青帝的懷中,緋唇微張吐露出過分灼熱的氣息。她喃喃了一聲不清楚的話語,眼睑緩緩阖上,呼吸逐漸變得平穩。

青帝見羽夜夜睡着,臉上溫和的神情瞬間消失。他垂落下的目光定格在羽夜夜有些淩亂的頭發上,有幾縷秀發正落在她的臉上。

青帝伸出手,手指輕輕将她臉頰上的發絲勾入耳後。他的視線順着指尖的方向觸及羽夜夜束發的薄紅色發帶。

一瞬間,青帝的眼前浮現出另一條薄紅色發帶。曲逐陽束發的發帶是夜夜的。

青帝修長的手指不知不覺間撫上羽夜夜的發帶。他凝視着手中的發帶,眸光晦暗不明。過了片刻,青帝眸色一沉,手指輕輕一扯,發帶脫落。

頃刻間,羽夜夜如瀑青絲散落下來,柔軟溫順的發絲橫躺在他的手心。青帝輕輕握住,指腹輕柔地摩挲了幾下。

“你快點給她把把脈。”一直保持沉默的天問再也忍耐不住,“那個采花賊……”

青帝冷眸瞥了它一眼,壓低聲音道:“安靜。”

青帝擡頭看向房中的梳妝臺,目光落在平穩躺着的玉梳上。他手指微動,玉梳飛入他的手中。

青帝握着玉梳,動作輕柔地慢慢梳理羽夜夜散落的頭發。

過了好一會兒,天問輕輕翻動了下書卷。它正要開口,青帝擡手結下一道隔音結界将天問排除在外。

青帝低頭看向羽夜夜,見她沒有被吵醒,依然睡得十分安穩。他的神情稍微緩和,随手将手中的玉梳放入衣袖內。

忽然,青帝的目光定格在羽夜夜泛紅的手臂上。她的肌膚白皙,将異樣的紅色突顯得極為明顯。

青帝伸手輕輕覆蓋在羽夜夜的額頭上。手心滾燙的觸感讓他的眸色微沉。雖然夜夜沐浴的時間久了點,身體灼熱很正常。可是,時間已經過去好一會,她的身體還是十分炙熱。

青帝望着羽夜夜微蹙的神情,食指與中指并攏點在她的眉心,她的眉心也極熱。月白色的靈力緩緩從青帝的指尖流入羽夜夜的體內。

忽然,羽夜夜的體內一股熱浪般的氣息噴湧而出,直接襲向進入她體內的月白色靈力。

“唔!”羽夜夜身體一顫,口中溢出一聲痛呼。

青帝迅速收回手,沉聲喊道:“夜夜。”

“師父,”灼熱的氣息從羽夜夜的口中噴吐出來,“好熱。”

她說着緊攥着青帝的手掌向自己的懷中落去。

青帝眸色一沉,手掌迅速停下。他正色道:“夜夜……”

羽夜夜身體的灼熱無法得到冰冷之物的緩解,心中頓時滋生出煩躁之情。她神情不耐地從青帝的懷中退出來一段距離。

下一瞬間,她雙手一伸直接将青帝從正面環抱住。

“夜夜!”青帝不由提高聲音喊道。

他話音剛剛落地,裹挾着一絲清香的灼熱氣息瞬息間貼近。羽夜夜的臉驟然靠得極近。青帝望着她盡在眼前的臉,呼吸莫名慢了半拍,薄唇不自覺微微抿起。

青帝正在猶豫是否要推開她的時候,羽夜夜頭一低,将臉埋到了青帝的頸項上。

“好涼快。”她解脫般的聲音有些微弱。

青帝低頭望着羽夜夜依然染滿紅暈的手腕,沉聲問道:“夜夜,我。”

青帝不禁頓住。他的眸光微晃了下,沉聲問道:“為師幫你把下脈好嗎?”

青帝等了一會兒,沒等到羽夜夜的答複。他輕嘆一聲,将目光從她的手腕上移開。恰在這時,羽夜夜将手腕伸到了他的懷中。

青帝不由伸手握住。他垂眸打量一下羽夜夜意識不清的樣子,凝神将手指輕輕搭在她的脈搏上。

青帝感知着手指下飛快跳動的脈搏,神情凝重。夜夜沒有中毒,她受傷了。她的身體內混入了曲逐陽和魔族中人的靈力,雙方不相容的靈力擾亂了她自身的靈力。

但是,這些并不足以讓她的身體出現如此異常的灼熱。青帝的神情愈加冰寒。

天問在結界外漆黑色的書頁嘩啦啦翻得飛快。此時,青帝終于用眼角的餘光瞥了它一眼。漆黑色的書卷上赫然顯現着兩個血色的大字:“報仇!”

青帝眸色一暗。是曲逐陽對夜夜做了什麽嗎?

青帝擡手迅速結下傳音陣法。他的聲音冷凝:“參商,速來星落峰。”

言畢,他衣袖一拂,将傳音陣法擲出房間。

天問震驚得書卷嘩啦啦翻動,幾行大字飛快映照在幽暗的書頁上:“你竟然讓那個病秧子來星落峰!?”

青帝淡淡收回視線,沉聲道:“我答應過夜夜,在她安心之前,我都會陪在她的身邊。”

說罷,青帝衣袖輕拂,将隔音結界的範圍擴展到整個房間,同時将天問推出了房間。

夜夜身上只蓋着他的外衣。他要在參商來之前,給她換好衣裳。

**

七星峰。

參商輕咳着将手中的傷藥遞給餘一。忽然,他擡頭望向空中。一道月白色的傳音陣法瞬息間飛至他的面前。

參商的手剛剛觸碰到陣法的邊緣。耀目的光芒閃現,他的耳畔傳來青帝清冷的聲音:“參商,素來星落峰。”

參商伸出的手僵在空中。直到陣法的光芒黯淡下去,徹底消失。參商還沒有完全反應過來。

他轉頭看向餘一,疑惑問道:“剛剛的傳音陣法,是不是帝君讓我去星落峰?”

餘一連連點頭。他的身體不住顫抖,嘴巴連一個字都說不出口。

确認自己沒有聽錯後,參商不解地自言自語道:“奇怪,帝君為什麽突然允許我去星落峰。上次羽夜夜命懸一線,帝君也只是……”

餘一的臉色一白。他攥緊手中的傷藥,飛快向斜陽峰奔去。

宗連等斜陽峰的弟子們從夢澤山回來後,一直在焦急等待曲逐陽和羽夜夜歸來。最後,他們卻等到了曲逐陽被帝君罰至無念峰面壁的消息。

斜陽峰下的衆多弟子立刻不淡定了。他們紛紛在星落峰山腳下蹲守帝君,想要求情。宗連拿着劍才把人都揪回來。

“宗師兄,大事不好!羽師妹比命懸一線還要嚴重。帝君肯定會讓師父償命。什麽求情都沒用,要逃命只有趁現在。”

餘一在心中大聲呼喊着,腦海中響起自己聽過的最悲壯的旋律。

很快,本就空氣陰沉的斜陽峰因為餘一帶回來的消息,更加烏雲密布,雷電交加。

**

曲逐陽被帝君罰至無念峰面壁。這個消息從清晨開始傳遍玄天山每一個角落。只要有人的地方,談論的話題全都是這一個。整個玄天山陷入一片喧嚣之中。

與外界的熱鬧相反,無念峰的面壁崖十分安靜。

曲逐陽面對冰冷的石壁,腦海中仔細回想着羽夜夜在澤城瘋狂買東西的場面。他的思緒躍至青帝将羽夜夜抱走的畫面,眸色驟然暗下來。

他向來平靜的心湖上莫名出現一絲輕微的波動。曲逐陽冷眉蹙了下,自言自語道:“不祥的預感。”

“師父!”忽然,頭頂傳來急促的喊聲。

曲逐陽仰頭望去,看到了宗連滿頭大汗的樣子。

曲逐陽的眼睛眯起,殘酷無情道:“無念峰的面壁崖禁止外人踏足。”

宗連頓時僵住。這都什麽時候了,師父竟然還在計較這些規矩。可是,懼于曲逐陽平日的管教,宗連的語氣不自覺弱了幾分。

他紅着眼睛問道:“師父,我們該怎麽辦?”

曲逐陽擡手,宗連從石壁上方落了下來。

“夢澤山的事情怎麽樣了?”曲逐陽一開口卻是問了別的事情。

宗連神情一凜,立刻答道:“弟子們歸來之後,立刻将夢澤山之事禀告了天樞長老。行度長老受命前往夢澤山……”

行度趕至夢澤山之時,恰好與曲逐陽和羽夜夜錯過,也沒有找到魔族中人的蹤跡,最後一無所獲歸來。

“受傷的弟子呢?”曲逐陽面色平靜繼續問道。

“回來之後,受傷的弟子全部送到了七星峰。這幾日,輕傷的弟子已經全部痊愈。受傷重一些的幾名弟子也已經沒有大礙。”宗連的聲音低了幾分。

其他隊伍在遇到妖獸的時候,有幾人疏忽大意受了輕傷。重傷的幾人則全部來自自己的隊伍。宗連想到那個身形詭異的魔族男人,還覺得肩胛骨的傷口隐隐疼得厲害。

“你回去吧。沒事別亂跑。”打聽完想知道的事情,曲逐陽無情地下了逐客令。

宗連聽到他的話,眼神立刻極為複雜地看向曲逐陽。

看師父的樣子不像是受了重傷不能禦劍。可是,為什麽師父和羽師妹不僅遲遲未歸,還坐着車輿回來。分明只要一個禦劍就可以解決的事情,現在竟然變成一件關乎生死的大事。

而且,那個車輿……

“師父,那個車輿……”宗連忍不住問道。

曲逐陽仿佛才想起來車輿的事情。他神情淡定道:“放水牢裏。那個監牢是為師特別定制的,放在水中不易腐蝕。”

宗連臉色一僵。師父竟然主動承認那是監牢了。

“師父,您為什麽要對羽師妹……”

宗連還未問完,曲逐陽銳利的目光射向他。宗連立刻收斂神情,端正坐好。

曲逐陽沉默了片刻,語氣狀似随意問道:“星落峰有什麽消息?”

宗連臉色一白,頭突然低得極狠。他的聲音裏沒有任何情緒的波動,仿佛在背誦着什麽:“什麽消息也沒有。帝君将羽師妹接回去之後,再也沒有下過山。”

曲逐陽嘴角輕揚,語調微高,冷聲問道:“你說的是真的嗎?”

宗連思量了一下,知道可能瞞不過去。他擡頭正色說道:“師父,雪冰峰有動靜。”

“哦?”曲逐陽嘴角露出一抹嘲諷的笑容,“那個老太婆巴不得我一直被禁足在這裏。”

“師父,要不要……”宗連低聲暗示道。

曲逐陽毫不在意:“不用,讓她蹦跶兩天。”

曲逐陽頓了下,正色問道:“星落峰究竟發生了什麽事?”

宗連望着曲逐陽冷峻的面容,心頭一寒,脫口而出道:“師父,我真的不知道。我只知道帝君把參商長老找了過去。”

曲逐陽臉上的笑容驟然消失。他神情凝重問道:“你的意思是,帝君讓參商上了星落峰?”

宗連忙不疊點頭,聲音輕顫道:“自從帝君在星落峰住下後,除了羽師妹就沒有人上過星落峰……”

“派人去七星峰等着,參商回來讓他立刻來見我。”曲逐陽冷聲打斷宗連的話。

宗連張着口,将想要問出口的“師父,您要不要逃?”吞回肚子裏。

宗連走後,曲逐陽望着石壁上落日的餘晖,直接在冰冷的石頭上躺了下來。

他想到參商去星落峰之事,臉色立刻冰凍般冷凝。

良久,曲逐陽長籲一口。他這幾日一直在趕路,同時還要日夜不停盯着羽夜夜,不曾閉過眼。

曲逐陽正要閉眼好好休息一下,黃昏的寒風刮過。勁風卷起他垂在身側的束發。一抹薄紅色掠過他眼角的餘光。

曲逐陽眼睛微眯,透過狹長的雙眸冷冷盯着随風飄蕩的薄紅色發帶。不久之前心湖之上莫名出現的波動再一次輕輕動蕩了一下,仿佛是被剛剛的寒風吹動,又像是被眼前的發帶撩動。

“果然是不祥的預感。”曲逐陽低沉的聲音頃刻間被寒風吹散。

**

落日消失,入夜。

星落峰上籠罩着厚厚一層冰凝氣息。随着一聲呢喃之音響起,冰凝的寒氣瞬息間被驅散。

“夜夜?”青帝垂首輕聲喚道。他的聲音裏有一絲微不可查地顫動。

羽夜夜從睡夢中醒來,惺忪的睡眼立刻映照出青帝近在眼前的臉。一瞬間,她愣了下。

“師父,你真好看。”羽夜夜閉上眼睛,将臉在青帝的懷中蹭了蹭,發自內心贊美道。

青帝注視着懷中亂動的人,一直撫在她頭發上的手緩緩松開。

過了好一會兒,青帝正色問道:“夜夜,你醒了嗎?”

羽夜夜聽見青帝的話,正陷入朦胧狀态的意識在茫然了一個剎那間後,頓時清醒過來。她連忙從青帝的懷中退出來,仰頭一本正經答道:“師父,我醒了。”

說罷,羽夜夜注視着青帝的臉,不自覺舔了下嘴角。

剎那間,羽夜夜神情一僵。她慢慢低頭向自己剛剛離開的懷抱望去。青帝的胸前是似曾相識的液體浸濕的痕跡。

羽夜夜用手指勾了勾自己的嘴角,濕潤的指尖忍不住輕顫。她眨了眨眼睛,腦海中無數淩亂的畫面飛快閃過。

自己在清池內沐浴,緊接着回到房間在師父的懷裏睡着了。

羽夜夜心猛地一沉。她不自覺咽了下口水,眸光搖晃。自己把口水流到了師父的衣裳上!

“師父,我幫你擦幹淨!”羽夜夜慌忙擡起衣袖去擦。一瞬間,她遲疑了一下。咦?自己怎麽穿着月白色的衣裳。

“為師沒事。”青帝握住她的胳膊,将她的手放回溫暖的被褥內。

青帝仔細端詳着羽夜夜的臉色,沉聲問道:“夜夜,你感覺身體怎麽樣?”

羽夜夜伸了個懶腰,笑着說道:“師父,我沒事。”

她剛剛說完,肚子發出“咕咕咕”的聲音。

羽夜夜的臉頓時紅了。她不好意思地低頭,小聲道:“師父,我餓了。”

“有藥粥,你嘗一嘗。”青帝起身走到桌邊将食盤端過來。

羽夜夜驚訝地打量着他,好奇問道:“師父,你什麽時候煮的?”

自己一直躺在師父的懷中睡覺,師父應該□□乏術。

青帝端着藥粥的手一滞。他迎着羽夜夜期待的明亮雙眸,聲音平靜道:“是參商煮的。”

“參商長老?”羽夜夜不解道,“參商長老為什麽突然煮藥粥?還有我的一份。”

青帝将藥粥端到她的面前,用湯匙輕輕攪拌幾下。他盛了半湯匙藥粥,輕輕吹了吹,遞給羽夜夜的嘴邊。

羽夜夜張口吃掉,心中突然不安。

青帝看到她緊張的神色,神情平靜安撫道:“夜夜,你別擔心。參商說,你的身體太虛弱,所以需要補一補。”

羽夜夜直視着青帝的眼睛,有些無力的聲音問道:“師父,真的只是這樣嗎?”

青帝攪拌藥粥的動作緩緩停下來。他将藥粥放到一旁,正色道:“夜夜,你将下山之後發生的所有事情一五一十告訴為師,不可有一絲一毫遺漏。”

羽夜夜望着青帝凝重的神情,立刻正襟危坐。她緋唇輕張,事無巨細,将自己記得的一切都說了出來。

良久,房間內只有羽夜夜起伏的聲音。偶爾,響起青帝清冷的聲音:“夜夜,喝茶。”

燭火微動。

羽夜夜将一切長長地說完,感到口幹舌燥,一口将手中的茶飲盡。

“師父,曲逐陽就是一個變态!他是虐待狂。”羽夜夜想到自己幾日的階下囚生活,怒從心來。

青帝沉聲問道:“逐陽拿着的那半本清單,還給你了嗎?”

羽夜夜一聽,撓了撓頭道:“好像沒有。”

青帝眸色微動:“你還記得清單裏面有什麽東西嗎?”

“東西太多了,我記不住。”羽夜夜苦惱道。

她忽然一頓,眼中閃耀出璀璨的光輝。可是,她的聲音卻不自覺弱了幾分,眼中的光芒也有幾分躲閃:“我,記得最後是幾本書。”

一直躺在羽夜夜被褥上的天問一聽,書卷立刻淩空躍起,迅速向屋外飛去。

“啪!”一道結界赫然将它阻攔下來。

青帝放下手,轉頭冷眸看向天問,聲音低沉冰冷:“你還想跑?”

羽夜夜不由自主向床榻裏側移了移。青帝眼角的餘光瞥見她的動作,他的眸色暗了下,沒有追究。

“所以,這是我的錯?”天問從地上一躍而起,居高臨下道,“就算夜夜幫我買了幾本書,那個采花賊也沒權力把她監.禁這麽多天。”

青帝的神情中浮現出幾分威嚴之色。他對羽夜夜正色道:“夜夜,這件事逐陽做得過分了。為師會給你一個交代。”

他的目光看向身邊的藥粥,沉聲道:“夜夜,為師有點事情要處理。你把藥粥喝了,好生睡一覺。”

羽夜夜見青帝要走,不由心慌。她不由自主伸手揪住他的衣袖,脫口而出道:“師父!”

青帝望着自己衣袖上的素手,視線落向羽夜夜。

羽夜夜立刻松開手,小聲問道:“師父,您是不是有什麽事情瞞着我?”

青帝擡手輕輕撫上羽夜夜的腦袋,神情淡定道:“有為師在,你不會有事。”

他的目光不經意觸及她垂落的秀發。青帝收回手,語氣狀似随意道:“夜夜,女子随身之物不可輕易借給他人。尤其,當對方是男性之時。”

羽夜夜毫不在意道:“我覺得沒關系。”

“你記住了嗎?”青帝神情微凝。

羽夜夜慌忙點頭:“我記住了。”

過了片刻,青帝離開房間。

羽夜夜擡頭望向天問,嘴角微揚,聲音歡喜道:“天問,你一定知道師父對我隐瞞了什麽。”

**

深夜,無念峰。

曲逐陽比想象中更早見到了參商。

“手給我,我看看你的傷。”參商開門見山說道。

曲逐陽将手腕伸過去,語氣随意問道:“羽夜夜怎麽樣了?”

“暫時還活着。”參商的聲音裏沒有任何情緒,“能活多久,不知道。”

曲逐陽冷眸看向他,凜聲問道:“發生什麽事了?”

參商擡頭看向曲逐陽,輕咳了一聲,聲音虛弱問道:“你給她吃了什麽?”

曲逐陽神情淡定:“人吃的東西。難道她沒吃飽,餓出問題來了?”

路上妖獸的速度有點快,羽夜夜暈車吐過好幾次。所以,曲逐陽強硬給她塞過好幾次飯。

“給,”參商把一套筆墨紙硯放在曲逐陽的面前,“把你給她吃過的東西全部寫下來。哪怕是一杯水,也必須寫清楚。我明日來取。”

“參商,解釋清楚。”曲逐陽冷聲道。

“面對魔将谛聽,你的傷不太重。我明天将藥帶過來。”參商無視曲逐陽的話,診斷一結束,立刻起身就要走。

“參商。”曲逐陽頓時提高聲音喊道。

參商腳步頓住。他面向前方,恭敬地行了一禮:“帝君。”

曲逐陽神情不禁一凝。

“參商,你去吧。”青帝揮了揮手。

參商離開後,曲逐陽微微垂眸,沉聲道:“帝君。”

“逐陽,”青帝聲音冰凝,“夜夜是本君的弟子。無論她有任何過錯,除了本君,誰也沒有資格管教她。”

曲逐陽正色道:“帝君,根據玄天山門規,所有峰門弟子……”

“夜夜是本君門下,不屬于任何峰門。”青帝冷聲打斷他的話。

曲逐陽的心驟沉。他望着青帝,嘴角忽然勾起一抹戲谑的笑容:“帝君的意思是,羽夜夜從此可以不用守玄天山任何門規?”

一陣寒風掠過,吹動兩人的衣裳和發絲。空氣中響起瑟瑟之聲。

青帝的神情沒有絲毫動容。他的聲音裏裹挾着比寒風更加冰冷的寒意:“曲逐陽,玄天山門規無法束縛本君。你為何會覺得它可以束縛本君的弟子。”

薄紅色的發帶随風蕩漾,拂過曲逐陽冷峻的臉頰。他笑着質問道:“帝君,羽夜夜真的只是您的弟子嗎?”

天空中的彎月悄悄隐匿了身形。空氣陡然變得異常寒冷。

曲逐陽嘴角揚起,眼中恍若有赤色的火焰在燃燒:“逐陽鬥膽請問帝君,您和羽夜夜之間是否有男女之情?”

第 23 章 給狗治病

過了一會兒,林菲菲又轉過頭來道:“唐钰,我們出去散會步吧,出了小區就有一個公園。”

這個提意唐钰到是點頭同意:“早上和傍晚散散步,其實對人的身體很有好處的,走吧。”

十分鐘後,兩人就來到了公園。傍晚時分,公園裏到是很熱鬧,不過出來散步的多都是些中老年人,一對對的,有的還帶着小寵物,到是一片熱鬧惬意的氣氛。公園裏的空氣,确實要新鮮許多。

唐钰和林菲菲這一對男女,到是吸引來了不少羨慕的目光。

“唐钰你看到沒,你跟在我一起多有面子,這一路來很多人都用羨慕的眼光看着你呢。現在知道我有多漂亮吧,你跟着我有多沾光吧。”林菲菲有些得意的對唐钰道。

唐钰點頭道:“确實很沾光。”

得到唐钰的首肯,林菲菲臉上都快笑開了花了,更是得意的道:“那是,下次我要是帶你去我學校轉一圏,估計你就要成為我們臨山中學的無數男生的公敵了。”

唐钰保持沉默,不過到是不得不承認林菲菲确實有這個魅力。

“咦,那邊怎麽圍了那麽多人,我們快點過去看看。”林菲菲眼睛一亮,忽然指着前面道,兩人加快了步伐向那邊走了過去。遠遠的唐钰就聽到了人群裏面的聲音,很快就知道了是怎麽回事了。兩人很快就來到了那邊,這才看清楚是一名五十出頭模樣的大媽手裏抱着一名看模樣不過兩三歲的孩子,只見此時孩子翻着白眼,奄奄一息。

“這是怎麽了,我的寶啊,怎麽突然這樣了。有哪位好心人,快點幫我打下120吧,求求你們了。”大媽急的哭了起來,緊緊的抱着孩子,對着衆人祈求。此時圍觀的人也不少,足有二十多,一個個也是在指指點點。

“這個孩子是怎麽了,不會是發了急病吧?”

“剛才看到都還好好的,怎麽突然成這樣了,不會真的是怪病吧,我們還是離遠一點吧,免得傳染了。”

“這個老人家也真是的,一個孩子都帶不好。”

圍觀的人七嘴八舌,一個個卻是淡漠的很,不旦沒有一個人來幫忙的,反而是風言風語不少。林菲菲也是一臉的義憤填膺,剛想要過去幫忙,卻發現身邊的唐钰一個箭步已經來到了大媽的身前道:“大媽,你先不要急,放松一點,你把孩子抱的太緊了。我是醫生,讓我來試試吧。”

那位大媽擡起頭來怔怔的看了看唐钰,這才将孩子交給了唐钰,連連哭求道:“你是醫生,你快點救救我的孫兒吧。”

“大媽放心吧,不會有事的。”唐钰一臉自信的道,這個孩子的狀況他早就看清楚了,接過了孩子便馬上将那孩子整個人都倒了過來,然後手迅速的向孩子的後背拍了過去。

“切,毛都沒有長齊,就學人出來救人,現在的年輕人真是太輕浮了。”看到唐钰的舉動,不少人都譏笑了起來。

大媽也是有些擔心的看着唐钰。

“哇——”

在唐钰一掌拍在了小男孩的後背後,小男孩嘴巴忽然一和,一團黑乎乎的東西便吐了出來。吐出了這團黑乎乎的東西後,小男孩頓時起死回生般的恢複了過來,眼睛也睜了開來。唐钰一個翻轉,将小男孩轉了過來,放到了地上。小男孩馬上撲向了大媽,喊了句:“奶奶。”

“寶寶,你沒事了,沒事就太好了,剛才吓死奶奶了。”大媽頓時感激涕零,破泣為笑,連連對唐钰感謝:“醫生,真的是太謝謝你了,你的大恩大德,我們全家人都會銘記在心的。”

唐钰馬上道:“大媽不用這麽客氣,其實也沒什麽,只是一點小問題而已。以後不要亂給他吃東西了,尤其是路邊攤上的東西,他還小容易誤吞一些東西,剛才他就是吃東西吞了進去,結果咔在了喉嚨,導致窒息。如果不是及時的将這咔住的東西弄出來的話,等救戶車來,再送到醫院,恐怕就來不急了。”

大媽頓時吓出了一身的冷汗,看了看地上那團黑乎乎的東西,馬上道:“都怪我,都是我太粗心大意。醫生,真的是不知道怎麽感謝你才好,我跟我孫子給你磕頭了。”

唐钰馬上阻止了大媽道:“如此大禮我可受不起,以後小心點就是了。好了,帶快你孫子回去吧,煲點湯給他潤潤喉嚨和胃。”

“好,謝謝你醫生。”大媽連連道謝,抱着她的孫子就快速的離開了。

圍觀的人到是沒有想到,這個年輕人竟然還真的有些本事,到是一個個的贊許了幾聲,佩服的看了幾眼,才紛紛的散去。對于這些人的嘴臉,唐钰到是很淡然。不過林菲菲,卻明上結為唐钰打抱不平,皺了皺玉鼻道:“真是一群市井小人,剛才還在風言風語,現在又這幅嘴臉,真是讓人惡心。”

唐钰淡搖了下頭道:“何必要跟他們去計較這麽多呢,有個人不是這樣說過嘛:走自己的路,讓別人說去嘛。”

林菲菲看了唐钰一眼道:“沒想到,你還這麽豁達啊。好吧,不理他們了,免得影響我們心情。呵呵唐钰,我發現你其實心裏還是很善良的嘛。而且施恩不圖報,醫術又這麽高明,确是難仁可貴啊。”

“你這是在稱贊我嗎?”唐钰道。

林菲菲點頭:“當然。”

“謝謝。”唐钰道是不客氣。

林菲菲瞪了唐钰一眼道:“你還真是一點都不懂得謙虛,不知道謙虛是我們華國的傳統美德嗎?”

唐钰淡然一笑道:“我只知道過多的謙虛就是最大的虛僞,做人嘛,何必要那麽複雜,簡單一點豁達一點不是挺好。你由衷的稱贊我,我自然是欣然接受。除非是說,你不是真心的稱贊我的。”

“呃,怎麽會,我是真心的。”林菲菲道,到是覺得唐钰說的話确實有幾分道理。

現在的人,都太虛僞了,每個人都在裝啊。

簡單點,豁達點,聽起來很簡單,其實真要做起來,其實很難很難。

林菲菲心中,到真的有點佩服起了唐钰了。

“汪——”

忽然一聲充滿野性力量的狗叫聲傳了過來,将林菲菲吓的一大跳。收眼看了過去,當看到一條有一米多高的兇悍的大狗在瞪着她時,林菲菲頓時吓的直接撲進了唐钰的懷裏,發出了一聲尖叫聲來。

“呵呵,美女不用怕,我的猛将軍很聽話的,不會亂咬人的。”牽着這條威猛大狗的是一名四十出頭模樣的男子,剃着一個幾近光頭的小平頭。長的到是有點五大三粗,圓圓的臉上滿是贅肉。脖子上,還戴着一條足有小指頭粗的金鏈子,到是有幾分土財主的土氣。這一身的彪悍氣勢,到是有幾分煞人的氣息。絕對是壞叔叔的形像典範。

林菲菲回過了神來,這才從唐钰的懷中出來躲到了唐钰的身後,小狗狗她到也喜歡,但是這麽醜這麽兇的大狗狗她到是有些害怕。

“你是誰啊,幹嘛牽條大狗來吓人,你快點走開。”林菲菲有些嬌怒道。

“汪——”

那條大狗似是聽懂了林菲菲的話一般,沖着林菲菲又吼了一聲,吓的林菲菲雙手不由的抓住了唐钰的肩膀,頭都快埋到了唐钰的背上了。唐钰目光掃看了那條兇悍的大狗一眼,那條大狗才有些安靜了下來。這條狗是有名的兇犬,普通人幾個人見到他都只有逃跑的份。

“自我介紹一下,我叫王金,別人都喜歡叫我金爺,你是醫生是吧?看你的醫術好像還蠻歷害的。”那男子沖唐钰一笑道。

唐钰道:“我是醫生。”

王金指了指自己另一只手裏牽着的一條小迎賓犬,道:“我的小花最近什麽東西都吃不下去,整天萎靡在那裏,也不愛活動了。你是醫生,你幫我看下我的小花到底是出了什麽毛病。只要能治的好,錢絕對不是問題。”

唐钰淡看了那只小迎賓犬一眼,淡然的對王金道:“抱歉,我不是獸醫,你的狗生病了,你應該找獸醫看才對。”

“我找過獸醫了,可他馬那個獸醫太無能了,開了點藥根本一點作用都沒有。你醫術既然這麽高名,就幫我家小花看看吧。不管是獸醫還是什麽醫,不都是醫生,既然是醫生,那有什麽不能看的呢。想要多少錢,你盡管開口。”王金有些野蠻的道。

面對這種無理取鬧的人,唐钰淡冷道:“不是錢的問題,而是原則的問題。我的醫術從來只會醫人,狗病了你就去找獸醫。”說完,唐钰就要轉身離去,不想理會這樣的人。

“站住——”看到唐钰要走,王金的臉色也有些不善了起來,露出了幾分兇色,道:“你說的什麽狗屁原則我不管,既然你能治的好我的小花,你就必須要給我治。否則,我家的猛将軍,可就要生氣了,它要是生起氣來,我都沒有辦法拉的住。”金錢的誘惑不行,就直接改威脅了。

“汪——汪——汪——”那條大兇狗,也是一次次的向唐钰沖跳了起來,發出了讓人心寒的怒叫聲,那張開的大嘴,似是要吃人一般。光是看,就夠讓人心寒不已的了。這條狗的戰鬥力,絕對沒有人會懷疑。

唐钰臉上也露出了幾分怒色,目光冷掃向了那條大兇狗,那條大兇狗一觸唐钰的目光,卻是有些詭異的安靜了下去,甚至是低下了頭來,發出了幾聲嗚鳴聲。看到這一幕,王金也是猛一楞,看了看自己的猛将軍,示意了幾次竟發現猛将軍竟然不聽了自己指揮了。臉色,也不由的有些難看了起來,看向唐钰的眼神也閃出了幾抹異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