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7 章 嗜血鳳凰

當這些強者進入,裏面終于有了動靜,其餘強者怕別人捷足先登趕緊進入,境界稍低些聖境們也想進去分杯羹。

“噗……”

就像一個悶屁,從那缺口中發出悶響,接着就是悶屁後跑了肚,碎肉和鮮血噴了出來,缺口處的人們躲閃不及被噴了一身。在聽裏面的動靜,那是慘叫加驚恐的嘶吼,一群仙境強者進去,不知道遇到了什麽樣的強敵,竟然被打的很慘,而且一個人都逃不出來。

鳳凰天女眉頭一皺,當那缺口再次噴出殘肢血肉,飄向了缺口立刻就鑽了進去,李雷等三位島主相互看一眼,不由的打了個哆嗦,裏面到底是什麽恐怖的存在,一群仙境強者都解決不掉!

“轟隆……”

一聲沉悶的巨響,金屬立方體和整個地面都發出劇烈的顫抖,接着從缺口中瘋狂竄出很多身影,正是那些仙境強者們。

“锵锵……”

清脆的鳳凰鳴叫接着傳出,聲音很悅耳,可人們全都捂住了耳朵掙紮着逃離這裏。幾個仙境強者剛跑到缺口想要逃離,如晶體的火焰噴吐而出,立刻被點燃,掙紮了幾下就撲倒在地。等火焰收進金屬立方體內,缺口外側只剩下幾個人形的灰燼!

“锵锵……”

又是鳳凰的啼叫,金屬立方體突然變得通紅,那是被恐怖的火焰高溫燒的,周邊的溫度也急速升溫,人們只感覺皮膚變得開始幹枯,毛發接着就被點燃了。

“天女要變身了,跑啊……”

不知道誰喊得,人們瘋狂逃離這一地區,李雷也是如此,一邊跑還一邊回頭看,卻被葵水抱住了腰急速帶離,一直跑到很遠處又跑到一棟宮殿的房頂才停下觀看。

通紅的金屬立方體已經變得有些發白,那是急速升溫的結果,接着就有一道火柱從頂部竄了出來。似乎打開了洩洪閘,頂部接連被燒透,就像點燃的蜂窩煤,冒出股股的火焰。那恐怖的火焰很快就連成了片,金屬立方體就算有禁制保護,可仍是扛不住鳳凰天女的火焰,已經逐步開始融化。

曾經被李雷見過的火焰巨鳥再次出現在他眼前,這次才讓他知道這鳳凰的恐怖,不但那金屬立方體已經開始融化,周邊的宮殿已經陷入火海中,從不燃燒的磚石都已經開始燃燒氣化。當鳳凰擡起她優雅的脖頸和頭顱,燃燒的冠羽打開,鳳凰緩緩的睜開了眼睛,露出血紅的雙眼。

那不含一絲感情的雙眼看的李雷心一寒,沒看錯的話,跟那些嗜血怪物的雙眼沒什麽兩樣。心中不由得泛起了嘀咕,這鳳凰天女可也是這城中居民,萬一她要變異了,那就太恐怖了。

讓他更驚恐的一幕還是發生了,當火焰中有個身影也伸直身子站起,鳳凰張開了那張看起來很具美感的鳥喙。

在李雷的想法中,鳳凰的攻擊就算在狠辣,也是優美的,就如同它周邊如實質的火焰一般亮麗和光彩奪目,絕對會噴出一股敵人無法抗拒的火焰洪流。可是他錯了,其他人跟他想法差不多,可接下來不是驚呼出聲,就是捂着嘴不敢相信的瞪大了眼珠。

鳳凰張開了鳥喙,可沒有噴出火焰洪流,表情突然變得猙獰,雙眼的紅光大盛,甚至都從火焰中照射出來,那張開的鳥喙裏竟然全都是密密麻麻一尺多長的利牙。随着鳥喙張開,燃燒的利爪也擡了起來,狠狠地拍在剛站起的怪物身影上,不顧對方的掙紮,鳥喙狠狠的就啄了下去。

不,不應該是啄,而是在像野獸般撕咬,大塊的身體組織被撕扯下來被火焰燒成灰。前後的反差給然感覺太大,鳳凰從一個高雅的貴婦瞬間變成了瘋狂的潑婦,鳥喙撕咬,利爪切割撕扯,弄得腳下的怪物怒吼連連。

人們就這麽一直瞪着大眼看着,鳳凰的攻擊也來越狂暴,沒有多久就把那看起來也很龐大的怪物撕扯的七零八落,分了屍。這還沒完,知道怪物會彙聚肢體複活的特性,利爪蹦着對屍塊就是狂踩。直到所有火焰收回體內,那個優雅淡然的身影再次出現,人們才長出一口氣。立刻有人反應過來,光顧看了,錯過了最好的逃跑時機,這時候在想跑已經來不及了。鳳凰雖又轉換回了天女,可那眼中瘋狂的猩紅色還沒消散。尤其看過了剛才鳳凰兇殘的攻擊,更沒人敢逃了。

仍是懸浮在空中緩步走來,一邊走還用一條絲帕擦拭着嘴角,似乎被什麽塞了牙,還蠕動了下性感的嘴唇吐出來個東西,放到手中看了眼就随手扔掉。粉色羊駝不知道從哪裏竄了出來,圍着她轉了幾圈,雙眼中的瘋狂才逐漸消散,接着向遠處了李雷招了下手。

“咕嚕……”

李雷艱難的咽了口吐沫,周邊人也一臉同情的看着他,古月一拍他肩膀。

“要挺住,封印大陣還得靠她。”

用你丫的說嘛!李雷只好從宮殿頂端跳下,大步走了過去。

“聽天女說你能徹底殺死那眷戀人間的蝼蟻?”

話語中透出一股冰冷和蔑視,李雷眼角抽動了下沒吭聲點了點頭,一顆人頭被扔到了他的腳下。那是顆美人頭,原本的姿色也許并不比鳳凰天女差,可現在滿臉的猙獰,仍是呲牙咧嘴的想要咬人,沒有任何的憐惜,李雷擡腿狠狠地跺了下去。

沒有預想中把頭顱踩爆,而是直接踩進了土裏,吧唧下只好把頭顱挖出來,找了塊堅硬的地面,這才一腳踩爆。

“城主,我先走一步……”

一個女聲悲涼的大叫,這人是城主的正妻,李雷甚至看到了對方的靈魂虛影,被管家打開一個小黑洞強行拉了進去。

“吼……”

又是一聲凄涼的大吼從更遠處傳來,讓人聽着很心酸,可更是遍體生寒,強大的威壓一掃而過。

“锵锵……”

人形的天女張口再次啼叫,宣布自己的到來,李雷離得太近,痛苦的捂住耳朵蹲下了身子。

“島主,剛才的靈魂轉換了三千萬靈魂之力。”

李雷的耳朵已經出了血,管家剛剛才把那靈魂強行拽進浮空仙島,好消息雖然傳來,可李雷一點心情都沒。預想的結果越來越脫離掌控,原本以為有了鳳凰天女的存在,再加上那麽多的仙境強者,雖有些困難,但肯定能順利摧毀那封印大陣。可現在感覺根本不是那麽回事。

就憑剛才那聲大吼,讓人感覺危險程度就跟着鳳凰天女差不多,進入正殿後絕對九死一生,士氣已經低迷到了極點。

正殿的通道已經出現,可人們全都躊躇不前,剛才一戰,三百多仙境強者剩下才不到二百,可謂死傷慘重,李雷已經找了個無人角落,再次把葵水弄回了浮空仙島,心裏也沒了低,打算事情不好就随時撤,就連對城內龜縮怪群的清剿,都讓手下們放緩了下來,萬一有變可以随時逃脫。

不光如此,就連粉色羊駝似乎也察覺到了危險,纏着李雷讓他也弄進了浮空仙島內,對此鳳凰天女沒有阻止,腦中似乎還在被鳳凰占據着主導地位,漠視着世間的一切,自己寵物的生死都不在考慮中,而那粉色羊駝似乎也不喜歡鳳凰,根本沒在粘着她。

“不是說正殿區域用不着我們了嗎?你們竟然食言……”

被驅趕的修士們大聲的抗議着,大佬們就算臉皮再厚,也感覺臉發燙,食言而肥,對他們的心境會有很嚴重的影響,可他們不想死,多一些墊背的炮灰,自身的安全就多些保證。

“哼……蝼蟻的膽量。聖境以下全部離去。”

鳳凰天女冷哼一聲,可人們如蒙大赦,有的更是喜極而泣的掉頭就跑。

“呼……”

地上突然冒出一些火柱,七八個修士被點燃,哀嚎兩聲被燒成了焦炭,吓得人們又趕緊停住腳步。

“哼,我說的是聖境以下全部離開,聽不懂我的話嗎?”

冰冷的聲音傳來,這才意識到那些人是聖境以上的強者要趁機逃離,跟自己根本沒關系下,再次撒腿就跑,三萬多人沒多久就讨逃了個幹淨,只剩下不足一千聖境以上的強者還有算上李雷等三位島主,緋夢和古月也發了狠心,不見識下正殿的恐怖誓不回頭。可沒人贊許他倆的勇武,看向他們的目光都像是在看白癡。

一個個像死了全家一樣,在鳳凰天女的帶領下來到通道旁,這裏原來是面近千米的長的高牆,現在下沉消失不見,露出前方空蕩蕩的廣場和廣場另外一邊的大殿。

“這只是迎客殿,除了他們三個,你們所有人一起打頭陣,我許諾你們,打下這裏,就用不用再次出手了。”

鳳凰天女打算留着力氣對付城主,這華麗又莊嚴迎客殿不會在動手,剩下的強者們也認命了,最後一搏而已,這要在死了,只能是怨自己沒那天命,不用吩咐,分陣營的踏上了這條或許是不會回歸之路。

第 166 章 :致命的缺憾

一開始,燕九還看見七殿下在那紫色的毒液圈裏,左右沖撞,可漸漸的,那毒液圈卻是慢慢的安靜下來。

難道……

千足章志得意滿的頂着那雙垂下的眼睛,幹癟下來的身軀上,只剩下寥寥幾只腕足拖拽在他的身下,盡管如此,燕九也能看出它愉悅。

它一點一點的收回它捆綁住在獵物的腕足,盡管它遍體鱗傷,可它相信只要吞下這個獵物,它會變得更強。

腕足托着那個毒液圈,連帶着裏面的七殿下向着自己漸漸靠近,當毒液圈距離千足章不足一丈長遠時,那紫色的毒液開始順着千足章幹癟皮膚上的孔洞,一點一點的吸收回去。

大概那毒液千足章也怕的很,它放慢速度,小心謹慎的吸收着那些毒液。

一柱香的功夫眨眼就過去了,千足章有些着急,周圍還有許多“大家夥”窺伺這這來“肥肉”,自己若是慢的話,很有可能會有其他妖獸過來争食。

它将自己身上的空洞放大,用盡力氣開始收回那些毒液。随着時間的推移,毒液也被收回了大半。

随着毒液的回歸,千足章的身體也開始慢慢的豐盈起來,雖然無法與初見時相比,不過比那副幹水母的樣子,已經好上太多。

燕九在千機變裏,看着千足章猶如一位瘾君子一般,吸食着自己的毒液,當毒液越發減少,那被毒液圈包圍的七殿下,也慢慢顯露出身形來。

七殿下飄浮在那淡紫色的毒液裏,豪光消失,他身上那件綠袍被染上斑斑點點的紫色,顯然已經被千足萬毒章的毒液所侵蝕。

七殿下雙眸緊閉,面上覆着的福年娃娃,也是無悲無喜。

燕九猜測,即便七殿下沒死,估計現在的狀态也好不到哪去。

千足章拖着七殿下的身體向着自己步步靠近,燕九也得以看清了千足章隐在眼睛下面的大嘴。

那張嘴咧的極大,口腔裏生滿縱橫交錯的軟齒,雖然那牙齒看着很是軟嫩,燕九卻毫不懷疑那牙齒的威力。

千足章的腕足拉扯着七殿下的身體,就向着自己的嘴巴裏推搡,他要将這個家夥吃下,變得更強。

就在千足章的軟齒碰觸到七殿下的衣袍時,變故徒生。

一只爆炎虎皮鯊從身後向着千足章狠狠一撞!

那爆炎虎皮鯊的身上還纏繞着一條細長的尾巴。

救下七殿下的,是那只被七殿下救了的爆炎虎皮鯊!

爆炎虎皮鯊也是使了力氣,只這一下,那到了千足萬毒章嘴邊的七殿下就被一下子撞開,向着某一方向,順水飄去。

盡管此時的千足萬毒章尚虛弱,可區區爆炎虎皮鯊他還不放在眼裏。

或許爆炎虎皮鯊也自知敵不過眼前的千足萬毒章,所以它并不戀戰,在撞開千足章後,借着自己速度的優勢,一滑魚尾向着另一方向拼命逃去。

千足章并沒有追的意思,

要是它在全盛時期,或許還會追上一追,不過現在……

他轉頭看向自己獵物飄走的方向,還有更重要的食物在等着他來享用。

可是等他扭頭看去時,卻發現,那地方已經空無一物。

“滋嚓~”

刺耳的音波,在海域中再次響起,那是千足萬毒章憤怒的鳴叫,那些原本蠢蠢欲動的妖獸在聽到千足萬毒章的吼叫後,又重新縮回自己的巢穴。

燕九封住自己的五感,操縱着千機變,向着下方更深的地方行去。

千機變身側的六個渦輪全部開啓,速度一時空前。

燕九一邊吩咐千機變躲避過往的妖獸,一邊心情複雜的看向躺在一旁的七殿下。

眼前這人明明就是想要讓自己死的,可是自己居然救了他。

東郭先生與狼!

農夫與蛇!

無數血淋淋的事實告訴我們,救自己的仇敵,不會發展成什麽相愛相殺的故事,只會是慘遭反噬!

所以,我到底圖什麽!

千機變還在不停的下潛當中,除了偶爾游過身邊的大型魚類,周圍一片寂靜。

千機變內的光線弱弱的亮着,七殿下就躺在千機變內的一處平臺上,他已經昏睡了兩天,燕九也從一開始的忌憚,變成如今這副習以為常。

燕九敲敲七殿下臉上的面具,福年娃娃的嘴角緊緊的抿着,不悲不喜的樣子看上去很是嚴肅。

老實說,燕九很好奇七殿下的樣子,但是每當她有将面具掀起一探究竟的時候,她

腦中的警鈴就會高聲大作。

就仿佛這個念頭會帶來滅頂之災一樣。

燕九的手指碰上福年娃娃的臉頰,可還是最終收回。

“算了,”燕九聳聳肩,“萬一來個“誰看見他的臉就以身相許”什麽的,那就遭糕了。”

燕九這廂暗暗打趣,殊不知就在她轉過身之際,七殿下的手指微微顫動了一下。

不過燕九并沒有發現,因為千機變周圍的海水開始褪去厚重的黑色,開始變得透明,澄澈起來。

随着海水的轉換,千機變也開始脫離那種陷入瀝青般的沉滞感,六個渦輪俱開的千機變,速度十分迅速。

燕九看着千機變傳來的影像,眸光卻是漸漸變得冷凝起來,海水明滅的轉變意味着海之國,要到了。

不過,這也意味着,千機變将要迎來全新的挑戰。

成,則可以到達海之國。

敗,燕九就要把命留在此處。

“主人,距離海之國還有一柱香的時間,還請主人準備穿越海之國的結界。”

“一柱香的時間……”

燕九看着千機變外碧藍的顏色,想到的,卻是車老臨行前的囑咐。

“燕九,閣主曾點出,千機變的缺憾之處,這也正是我說的,你可能會導致身隕的可能。”

“現在,你還要做它的主人嗎。”

燕九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她知道,接下來将要面臨的一切,才是重頭戲。

想到車老提及的“缺陷”,燕九也感到深深的無力,不過盡管如此,燕九也想賭上一次。

她還清楚的記得自己的回答。

“為什麽不哪?”燕九回答道。

“我雖然怕死,不過我相信事在人為……”

第 165 章 :千足萬毒章

在千機變傳來的影像裏,那妖獸堪稱龐然大物,它體表光滑,布滿了墨紫色的斑點,一雙眼睛出奇的大,黑色的眼珠在裏面圓鼓鼓的轉着。

在燕九看來它的腦袋已經是十分的巨大,可是,與他身下搖擺滑動的下半身相比,它的腦袋還算是小一號的。

在它的身下生着數以千計的粗壯腕足,當這些腕足擺動起來,他乘水游來的樣子就像是一只幽靈。

寂靜無聲,又讓人不敢輕視。

這是一只深海巨章,不過它在妖獸錄上的名字叫——千足萬毒章。

燕九認為這個名字對這只章魚來說十分貼切,這東西不僅腕足衆多,在修仙界它最為臭名昭著的是他身上蘊含的毒,沾上一點就能讓修士魂消魄散。

只見這千足萬毒章剛一出場,身下的腕足就蜿蜒而出,卷起一塊快妖獸的碎屍,放進嘴裏大快朵頤。

它的嘴巴不停的蠕動着,可他那雙圓鼓鼓的眼睛,卻是緊盯着在他面前的七殿下。

盡管它的腦袋很小,可是自血脈中流淌的直覺告訴它,吃了眼前這人,它會變得更強。

或許是千足章的眼神太過肆無忌憚,七殿下臉上的報喪娃娃面具轉頭看向下方這個大家夥。

“想吞下我?真想看看你究竟有幾個膽子。”

只見他腳下一踏,憑空踩着水波向着下方的千足章極速奔而去。

千足章也不甘落後,一條粗壯有力的腕足彈射而出,向着七殿下的方向橫掃而來。

七殿下身形未停,單手成掌,一掌削向那襲來的腕足,因為速度太過迅速,燕九甚至沒有看清那一掌究竟是怎樣拍出的。

她只看到,在那一掌之後,千足章發出的尖利聲波使得這片海域徒自炸開,卷起的暗流将千機變生生推出幾丈。

燕九沒有感謝千足,相反,這一下,千機變距離七殿下更近了。

雖然千機變依然處于隐身狀态,可誰知道,七殿下會不會察覺出來?又或者,碰上?

不過燕九卻沒有理會這些的空閑,千足章的音波攻擊,對于燕九這種耳朵靈敏的種族來說,簡直就是災難。

她只覺得腦袋嗡嗡作響,兩只耳朵疼的就像要掉下來似的。

燕九蹲坐在千機變裏,很長的一段時間內,她不僅什麽也聽不到,甚至在頭痛欲裂,耳朵哄哄作響的之際,她的眼前開始出現幻覺。

白色的天花板,蒼白亮着的電燈,還有嗡嗡作響,吹送着冷氣的空調。

挂在輸液架上的點滴瓶,正在向着自己的身體裏輸送着清涼的藥水。

這裏……是……醫院?

我回來了?

燕九艱難的掀動眼皮,想要将這一切看的更清楚一些,可眼前這一切就像蒙上了一層霧霾。

盡管她努力的長大眼睛,可也只能隐隐約約看到滿臉驚喜的小護士,在呼喚着什麽。

随後而來的醫生,正伏下身來在自己面前詢問着。

他說的什麽哪?

燕九皺眉,她聽不見,她仔細分辨着那人的唇形。

張張合合的嘴唇依稀說着的是:“主人”。

主人!

他怎麽會這樣稱呼自己?

“主人,千機變受到攻擊,還請主人下達命令。”

“千機變受到攻擊,還請主人下達命令。”

燕九晃晃腦袋,眼前幻象消失無蹤,自己還是呆在千機變裏。

是了,自己正在逃命,這裏是海之國的深海。

自己并沒有回到現代。

燕九沒有時間惆悵,因為在千機變傳來的影像裏,千足萬毒章已經快要死了,就因為他快要死了,所以才會變得更加瘋狂起來。

先前它那聲尖叫除了疼痛,還是無聲的警告,警告其他妖獸,他千足萬毒章在這裏,任何妖獸都不要打擾他和他的“獵物。”

它不斷的甩動着自己的腕足,攻擊向眼前這個渺小的人修,都是他!都是他!

它一定要把他吃了!

一定!

七殿下雙手如刀,只見他手起刀落間那千足章粗壯的腕足就被攔腰斬斷。

無數的腕足就飄浮在水中,千足章那雙本就凸出的眼球,簡直就快瞪出來了,它收回所有攻擊七殿下的腕足,一雙眼睛就像是安了心髒,開始在它的眼眶裏“突突”的跳動起來。

它立在七殿下的身前,就像一個孤注一擲的賭徒,身上遍布的墨紫色圓斑猛地收縮,而在那圓斑的中心卻是漸漸的開始出現一個小孔來。

“千機變!解除防禦,離開此處!”

燕九緊張的看着那些影像,這千足萬毒章這是被七殿下給逼瘋了。

它那一身毒素就好比修士的元神,那是它得以在深海裏賴以生存的第二條性命,可看它如今這副樣子,是打算将所有的毒素一同噴出,只為了這個将自己的腕足砍殺大半的七殿下。

燕九已經來不及考慮,七殿下發現千機變隐藏在這裏的後果,因為千足章的毒,比那後果更為可怕。

七殿下見千機變在離自己不遠的地方顯現出身形,面具上的報喪娃娃卻是将嘴角一點一點的彎起,如果不是那雙眼睛陰沉的厲害,燕九還以為他見到千機變,很是歡喜哪。

七殿下抛下了眼前已經半死不活的千足章,腳尖一點,向着千機變的方向追來。

可就是在他看來已經半死不活,毫無反擊之力的千足,卻沒想放過他。

無數的腕足層層舉起,結成一座屏障将七殿下的前路阻擋下來,見被阻攔,七殿下直接一掌推出,将眼前的“障礙”一掌轟碎。

他提步欲追已經逃出幾十丈的千機變,可是千足的腕足卻是牢牢的鎖住了他的腳踝,緊接着是他的腰肢和手臂。

抱着必死決心的千足萬毒章,力氣無疑是巨大的,它将七殿下狠狠的扯向自己的方向,無數豔麗的紫色液體從墨紫色斑點的孔洞中噴薄而出,向着被困在腕足中間的七殿下裹挾而去。

而随着這紫色液體的噴出,千足萬毒章原本光滑的軀體,一點一點的幹癟下去。就連那雙圓鼓鼓的大眼,都随之一同耷拉下來,現在的千足章看上去就像是一只曬幹了的水母。

盡管如此,它纏住七殿下的腕足卻是至始至終都沒有松開。

而它噴出的紫色毒液卻是凝而不散,緊緊的包裹住其中的七殿下。

燕九站在千機變裏,默默的看着這一切,她不知道本應該趁機離開的自己,為什麽沒有離開。

不過,她總覺得七殿下不會就這樣輕而易舉的死掉。

且是死在這深海中,死于一只默默無聞的章魚手裏。

第 158 章 終焉4

第158章 大夢終焉4

玉京門一地狼藉, 弟子半數傷殘,半數穢鬼猙獰慘叫,還有一個個非玉京門的修士持着法器, 與那高空中的無支穢江雪禾為敵。

杭古秋到來——

缇嬰握着劍的手微微發抖, 朝身後看去。

玉京門的天穹早已被穢息浸染得一片污穢,諷刺的是, 當杭古秋出現時,灰撲撲的陰雲籠罩的天幕,雲翳散開,射出一縷陽光。

日光照在緩緩登山的神仙一般的青年身上。

杭古秋一身靛藍文士袍,寬袍長帶, 風中拂動。他潤秀儒雅,慈眉善目, 端的是風采翩翩。

跟随他的那些觀天山的弟子、前來除穢的修士,也一樣的光彩照人。

只有他們面目全非, 只有他們狼狽不堪——

缇嬰看到沈行川雪白袍袖上濺的血, 看到沈玉舒因法力不濟而微蒼白的面容,她還看到持月劍本已劈下,卻被杭古秋隔空阻攔。杭古秋法術遠比他平時表現得厲害, 他出手之間, 持月劍便搖搖欲晃,跌撞着變回人形,憤然站到了沈行川身後。

缇嬰低頭看到自己腳邊的兩個屍體, 花明階,南鴻。

她看到自己鞋尖上的血。

一道光落下。

她餘光看到江雪禾緩緩落于她身後, 不遠不近的距離。

缇嬰唇角露出幾分尖銳的諷笑。

她挑釁地、仇恨地看着杭古秋。

沈行川先開了口,淡漠:“老友, 好久不見啊……或許,我該稱呼你為,‘青木君’?身為玉京門大盛的師祖,卻要隐姓埋名,在漫長歲月中改修儒道,實在可嘆。”

他冷冰冰,話中沒溫度,正是這位沈掌教一貫的風格。

聽聞他的話,在場諸人反應不一——有人早已知道杭古秋是千年前的青木君;有人即使不知,卻已隐約猜到;最遲鈍的人,自然是現在才知道,正如此時微微瞠目的月奴。

杭古秋的目光,本落在缇嬰身上。他朝缇嬰望了片刻,目光餘光落在缇嬰身後的江雪禾身上。他眼神捉摸不定,待沈行川開口,他才看向沈行川。

杭古秋保持着自己一貫好說話的風格,溫溫笑:“沈掌教又何必自不量力?你一介無支穢改頭換面,裝作常人,搖身一變做了玉京門的掌教……沈掌教的本事,也讓我感嘆啊。”

沈行川淡淡道:“你自然該嘆。你分出一縷神識,千年來蟄伏于玉京門的宗祠中,纏上每一任玉京門的掌教,控制他們,讓他們為你所用,你吸取他們的一切……多麽好的籌劃,卻遇上我這種怪物。

“你被我折一分化身,敗而逃離玉京門。本以為你消停些,沒想到你還有今日這種大手筆。”

“今日這種大手筆……”杭古秋喃喃,漸漸的,他唇角溫潤的笑,變得幾分幽晦,眼睛重新落到了缇嬰身上,悠緩道,“今日這種大手筆,難道怪我嗎?”

缇嬰冷冷看着他。

她既知道他是青木君,便自然明白他在說什麽。

她脫口而出:“難道怪我?!你殺我同門,害我友人,千年前的恩怨一徑折騰到今日,我早已忘掉你,你卻對我和師兄窮追不舍……難道怪我?”

杭古秋:“若非仙人的敕令,仙路何至于閉塞到今日?如果不是仙路不開,以我的本事,早已成仙。”

他指身後修士:“你問他們,我可曾逼迫他們?他們也是受苦者,他們也想開仙路啊。”

杭古秋微微一笑:“而今,你們和無支穢,和穢鬼站在一起。除穢就是開仙路,天下正義人士,誰不敢站出?”

缇嬰的目光,落到那些修士上。

她目光冰如霜劍,她将這些人的臉一一記在心中。她且在他們臉上,看到許多昔日害死江雪禾的人。

許是她的目光過于明亮,有人躲開了她的眼神。

缇嬰:“真惡心。”

修士們色變。

有人忍耐。

有人狂怒:“你說什麽?!”

缇嬰:“我說你們好惡心,為了開仙路,願意跟随杭古秋這種人。”

“我這種人?”杭古秋笑,“我是哪種人?”

缇嬰嘲弄:“你是那種醜八怪——躲在別人身後算這個算那個,讓別人自相殘殺,讓別人生嗔生怨。你喂養穢息,喂養魔,你跟醜八怪一樣……可你偏偏雙手不沾鮮血,看起來好幹淨。

“你這樣的人,修一千年、一萬年,都別想成仙。只要這天道還存在,只要我師兄還在,你就別做夢了!”

杭古秋用陰郁而怪異的眼神盯着她。

他起初被這個少女的尖銳刺痛,惱怒她伶牙俐齒,踩着他的痛點戳。但當他聽到缇嬰說“只要我師兄還在”時,他忍不住笑了。

他盯着缇嬰笑個不住,笑得缇嬰發慌。

可缇嬰又何其倔強——絕不主動問他笑什麽。

這種壞人,自然要主動為她解惑——

杭古秋笑盈盈地、慈愛地、憐憫地看着她:“缇師侄啊……可憐的小嬰啊,你莫非以為,你師兄還在嗎?”

缇嬰怔一下。

她雖然知道杭古秋必然在分她心,亂她意。但他語出,她到底年少,克制不住地就用餘光去瞥身後長立的江雪禾——

他目光溫潤安然,平心靜氣。在她看過去時,他還對她笑了一笑,以示安撫。

缇嬰卻有些心慌。

而杭古秋樂于解答她的心慌:“時至今日,你還在自己騙自己嗎?江雪禾早就死了,在去年年末那個你拚命救他卻救不到的夜晚,他死得徹徹底底!

“你想複活他?你的大夢術根本沒有修成吧?你拿什麽複活真正的他?”

杭古秋儒雅非常,惡意滿滿:“而且,你不知道他真實的身份是什麽嗎?你怎麽複活真實的他?那是你我這樣的蝼蟻可以肖想的力量嗎?那是他嗎?”

缇嬰怒道:“你胡說!”

她道:“師兄就站在我身邊!師兄跟我一起,師兄一路保護我……如果他不是他,如果他是你以為的那種東西,他怎麽可能保護我?”

杭古秋輕蔑地看着她。

他看少女身後的少年,目光中帶着敬畏,也帶着恐懼。杭古秋喃喃道:“這正是天道的無情啊……

“小嬰啊,你以為我籌謀多年是為了什麽?千年前,我的飛升被你打斷,這全是因為他偏私你!我不服氣,可我不是你們對手,不是他對手,我只好躲……後來我被救下,我才知道,這件事多麽荒唐——天道有私!”

他的眼神由溫潤變得森寒,陰鸷。

而在場諸人,聽不太懂他在說什麽,卻懵然地,跟着他的話,一同看向那安靜站立的江雪禾。

那少年如此淡然,如此優雅。他掀起眼皮靜靜聽杭古秋說話,眼波清光漣漣……他分明是江雪禾的模樣,江雪禾的脾性,為何杭古秋卻說他不是?

杭古秋敬畏地看着那少年:“這真是太荒唐了。天道怎能有私?天道若是有了私情,那我們算什麽?人間小吏有了私情尚且會假公濟私,何況天道!我決不允許天道有私!

“若他一直存在,我是不是永遠贏不了你,永遠成不了仙……幸好,天命沒有抛棄我。這些年來,整整千年,你以為我算的是什麽?

“我要讓你們堕落啊——

“我要江雪禾回歸無情,丢棄‘江雪禾’這個名字,變成高高在上的他!那樣的他,對所有人才是公平的。”

缇嬰:“你做夢!”

杭古秋冷笑:“你這樣的小姑娘,才是被他騙了吧?他生生世世都要為惡,都要體會苦痛、鮮血、殺戮、堕落,體會人間諸苦,體會被叛、被棄、被恨。只要按照我們的計劃,他總有一日會對這樣的世間失望,他會在痛苦中漸漸麻痹,抛棄這些,他會變成他應該的模樣!

“可是這一世有了變化。這一世你們竟然相遇了。這也許是他給自己安排的後路吧?沒關系,他有後路,我也有後手。

“他不是偏私你嗎?那就讓他不要偏私啊——他死在封仙陣中,為你耗盡最後一滴血。他若想‘複活’,他不想害你的話,便只會選擇無支穢的路子。我太了解他了——他絕不會忍受自己被碾壓,絕不會在付出一切後只願意做個穢鬼。

“所以他一定會用東西來交換力量——血流幹了,骨肉沒了,靈根也還給你了,他還能剩下什麽呢?是記憶啊,是對你的私心啊。

“冷漠強大如江雪禾,自信自負如江雪禾,他一定會選擇用記憶來交換。可他那時未必知道,他區別于其他無情天道的,正是對你的私心,一旦他抛棄這記憶……他就在與其他天道相融啊。

“小缇嬰,你看看你身後的江雪禾——你有沒有覺得他冷漠呢,有沒有覺得他生疏呢?因為他變了啊,他不知不覺在變了啊。

“你失去了你師兄——那一夜,你永遠失去了他!他再不會回來了!”

杭古秋的笑,變得尖銳、充滿報複欲:“是你弄丢了他,是你不要他。他再不存在了,再不會保護你了!而今,我拿捏你,易如反掌!”

缇嬰立在原地。

她一動不動。

站在沈行川身畔的沈玉舒蹙眉,心中對這杭古秋厭惡無比。她悄悄地看缇嬰——缇嬰站得僵硬筆直,可她眼中一點點噙了淚。

沈玉舒想開口,被沈行川伸手一攔。沈行川看着一切的發生,尋找着合适時機。他一貫冷漠,只要他還站在這裏,沈玉舒便放下一些心。

就是月奴,都擔憂地看着缇嬰。

月奴想幫缇嬰,可月奴打不過杭古秋。

缇嬰分明是一個十足嬌氣的孩子。

可她對敵人從不屈服,哪怕杭古秋如此摧毀她,她也不肯給杭古秋掉一滴眼淚。

可她又十分害怕,她相信了杭古秋的話——她根本不敢回頭看江雪禾一眼,她生怕自己看一眼就會崩潰,看一眼就會痛哭。

從記憶碎片出來後,她确實對江雪禾有疑。

但是江雪禾又說“終有一日,我們會重逢”,正是這句話,打消了她的防備。

他怎會不是真正的師兄呢?

他給她擦眼淚,他抱她的呀。今日他們從穢鬼林出來,她聽到二師兄的留言痛不欲生,也是他安慰的她。剛才她與南鴻二人打鬥時,也是他在天邊對付那些壞家夥啊……

缇嬰從方方面面去尋找江雪禾存在的痕跡。

可她這樣尋找,不正是因為她本身覺得他已經不在了嗎?

她根本不回頭。

缇嬰盯着杭古秋,慢慢捏訣:“沒關系,師兄不在了,我殺了你,想辦法複活真正的他。”

杭古秋嗤笑:“殺我?”

他冷然:“你拿什麽殺我?”

說話間,他聲音由溫靜,變得漠寒,變得高邈,聲震整片仙山——“缇嬰,千年漫長,我已修成半仙,剛修出元神的你,拿什麽與我為敵?我殺你如蝼蟻啊。”

缇嬰仰頭看他,死不服輸:“那你真是一個廢物——修煉整整一千年,成不了仙,只盯着我這個剛修出元神的人。你賤不賤啊?”

杭古秋臉皮微抽。

他半晌笑:“你就嘴硬吧。別說我不給你機會,缇嬰,你我千年一戰,還沒有分出輸贏呢。”

他半仙的威力壓來,在場衆人皆生戰栗。

缇嬰抵抗着來自神魂的壓制,口上倔道:“不錯!”

杭古秋:“你真是不見棺材不掉淚。我教你吧——缇嬰,魔氣已經被鬼姑成功種在你體內了吧?你與那些控制不住魔氣的尋常人不同,你身上有敕令呢——穢由你生,穢由你滅,你會是世間最後一個魔。

“那你變回魔如何?就像千年前天闕門那一戰……”

杭古秋目中生恍,喃喃自語:“你引魔氣入體,接受魔氣,變回魔女,你瞬間就能擁有無上的力量,就可以與我打鬥了。你我在沒有天道的偏私下,公平地比一次——

“到底誰贏誰輸!”

缇嬰心中一動。

她聽到身後江雪禾溫和的聲音:“小嬰,不要被魔氣控制。”

缇嬰心口一顫。

她判斷不出來他為什麽要說這種話,可他說這句話如此平靜,與師兄的溫柔有力又不同……她心酸之下,當做沒聽到他的話。

杭古秋古怪地看眼江雪禾。

江雪禾仍是澹泊缥缈,與他見識的那幾位無情天道一樣無欲。

缇嬰看杭古秋:“原來你折騰一千年,求而不得的,是我呀。”

杭古秋臉皮一抽。

他咬牙:“我求的是天道不偏頗!”

缇嬰:“你竟然以為我以前能贏你,是因為天道偏向我?”

杭古秋:“不然呢?!你一個魔、你一個魔……”

他的執念蠢蠢欲動,他眼中光變得異常,他臉上肌肉抽動,盯着缇嬰的眼神又仇恨,又欣羨。

沈行川望着杭古秋這模樣,微微勾唇。

沈玉舒:“兄長,怎麽?”

沈行川拂袖:“沒什麽,且看便是。”

而杭古秋盯着江雪禾,慢吞吞道:“我與缇嬰的千年之戰,您應當不會插手吧?我也在……幫您,不是嗎?”

這話聽在旁人耳中,自然是如今江雪禾早已不是他們認識的江雪禾,江雪禾變成了杭古秋跟随的那偉力存在。

缇嬰屏着呼吸。

半晌,她聽到身後少年極輕的一聲“嗯”。

缇嬰握緊拳頭,淚水差點湧出。

可她不會讓杭古秋看自己笑話。

缇嬰深吸一口氣,睜大眼睛藏住淚意,她怼道:“我憑什麽要當魔?”

杭古秋:“因為這蒼古萬物,皆在求你成魔啊——”

他手掌一揮。

術法之下,天幕中浮現整個人間的幻象。

鬼哭狼嚎,尖銳慘笑,血流成注,大片穢鬼流入人間。操縱着穢鬼的修士們躲在暗處,朝凡人們說:“求缇嬰成魔,穢鬼就會離開。”

起初凡人們不解其意。

但是他們一遍遍說,一遍遍催促。

這人間如同煉獄一樣——人們跪在地上,朝着不知名的方向磕頭,又哭又叫:“求缇嬰成魔,求缇嬰成魔!”

無數城鎮,無數穢鬼。無數人間苦寒,無數挫折寒霜。

此時此刻,玉京門中所有人看得呆住。

操控着無支穢與穢鬼的沈行川,都因這一幕而心房微有失守,差點讓穢鬼們逃下去作惡。

沈玉舒震驚地看着杭古秋。

跟随杭古秋的修士們低下頭,一遍遍告訴自己這是應當的。

突然,一個小妖聲音沖出來,叫道:“你真可怕!你害死了柳姑娘,你不是韋公子……你把韋不應還回來!他不是你這樣的魔鬼!”

缇嬰淩然不動,忽見杭古秋身後的觀天山弟子中沖出一只妖,而她正好認識。

她脫口而出:“回來!”

沖出來的妖怪是那個扮作假将軍的小妖,缇嬰也一貫叫它“假将軍”。假将軍雙目含淚,仇恨地盯着高懸于空的杭古秋,整個人向那半仙撞去。

假将軍渾身發抖——柳葉城的人祭!

變成鬼後困于柳葉城十年的作惡多端的柳輕眉!

以及那個曾想讓柳輕眉逃離的韋不應……

一模一樣的眉眼,可是韋不應絕不會是這種樣子。

缇嬰出手阻攔,杭古秋神威更強,法術扣住假将軍,轉眼就要捏碎這小妖,缇嬰的劍光到,将小妖攔下。

小妖頭破血流,擡頭看到熟悉的少女面孔,他哇地大哭:“我主人、主人……”

缇嬰握緊手中劍。

杭古秋饒有趣味看她:“還不成魔嗎?”

缇嬰:“你以為這種事,威脅得了我?”

杭古秋盯着她,目光又飄到她身後的江雪禾身上。

缇嬰不知道杭古秋在看什麽,更是心中生厭。

而杭古秋慢吞吞:“那麽,這樣,你也不想獲得無上力量嗎?”

幻象生變——

缇嬰仰頭,眼神突變。

她看到了穢鬼林,看到了穢鬼林被魔氣包圍,看到巫神宮的弟子們死在其中。她更看到自己的二師兄與南鳶的屍體……

她眼睛剎那通紅,但杭古秋給她的刺激還不夠。

另一重幻象出現——

千山下的城鎮,同樣被穢鬼包圍。凡人們逃跑着奔向千山,求千山開山門,求千山的老神仙救命。在這些凡人眼中,千山的那老人如當地土地靈公一樣,什麽都會幫他們。

他們哭着:“老神仙救命、救命……”

缇嬰看到山林的封印打開了,她看到了師父林青陽白須飄飄的模樣。

她喃喃自語:“不要、不要,不要!”

她怒道:“老頭子回去!你法力不濟,你本事現在都沒有我厲害,你出來幹什麽?你這個縮頭烏龜,你繼續縮回去啊!你不是說你會一直關着山,等我回家,等我學到本事保護你了,你才開山嗎?

“我根本沒回去!你聽清楚,你看清楚,外面那些叫門的是凡人,是和你沒有一點關系的凡人,不是我,不是我回來了!關山啊、關山啊!你打不過穢鬼——”

她眼中有了淚意。

她淩空而起沖撞過去,可這只是一重“投射”法術。她觸碰不到千裏之外真實發生的事,她在玉京門學了一身本事,可她離開千山整整兩年,她都沒有回去過。

她眼睜睜看着林青陽開山來接百姓,看到林青陽和穢鬼們為敵。果然不出她所料,她這第一個師父本事太差,連穢鬼們都打不過,他被穢鬼們包圍,他漸漸不支,他衣袍上開始滲血。

同一時間,缇嬰又看到同時發生的另一重“投射”;二師兄與南鳶的身體,在魔氣下,一點點灰敗,一點點被侵蝕……

她雙目赤紅,她大叫道:“回去啊,老頭子!”

可她救不了——

她誰也救不了。

缇嬰懸于半空,飓風吹亂發絲。她盯着杭古秋怡然自得的模樣,少女眼中的淚光凝成冰,她毫不猶豫,化身為劍,斬向杭古秋。

這場大戰終于爆發。

她不保留所有力量,成魔成人都無所謂,反正師兄已經不在了,她什麽都無所謂了,她要殺了杭古秋,她要救師父、救師兄……

杭古秋看到缇嬰終于被激成功,雙目赤亮。

他迎了缇嬰的挑釁,他高聲:“我也不占你便宜,你元神修為,我就将境界壓到元神修為。你法力提升,我跟着你提升……無論你什麽境界,今日你都将死于此。

“成魔吧……成魔後來贏我吧。成魔後,敕令得解,仙路門開!

“可你贏不了我,這場戰,我等了整整千年——”

衆修士跟着迎上:“成魔吧!”

大戰劇烈。

杭古秋上方開戰,下方的穢鬼與修士們也開戰。

沈玉舒見那些修士們仗着杭古秋的本事朝他們沖來,正要迎上,卻見沈行川仰頭看着上方大戰,眼有一絲玩味的笑。

沈玉舒:“兄長?”

沈行川慢慢道:“你沒發現,咱們這位半仙,如他所說,經歷了漫長的千年等待,想成真仙想瘋了,他比他想逼迫的小嬰,更像魔了啊……”

沈行川哂笑:“修道修仙不修心啊……

“魔心已成。”

沈玉舒:“什麽?!”

她來不及追問,她與兄長被惡徒們圍上。上方缇嬰他們的戰鬥是宿敵之戰,而他們的,也不能輸。

缇嬰大腦空白。

她拼勁一切去打敗杭古秋。

她發現自己實力确實不濟,她好像真的打不過杭古秋。杭古秋将她逗弄,他壓制修為,她都打不贏。

是了,她一直在忙着複活師兄,又被困在那秘境中,她沒時間修煉,她明明從葉穿林那裏得到了完整的大夢篇,可她都沒有時間修煉。

是她任性,是她調皮,是她不夠高瞻遠矚,才給了杭古秋機會……

缇嬰眼睛赤紅,淚水在眼眶中打轉。

她不能輸,她要救師父啊,她要救二師兄,救南鳶……她還要複活真正的師兄呢。

她不能輸!

可是她怎樣才能不輸呢?

難道真的引魔氣,真的成魔嗎?師兄昔日百般教她不要學壞,不要成魔,她更明白千年前是因為她魔根深種而回頭無路,時間過了這麽久,她深恨這種無能為力。

前世魔女的記憶只是在大夢術中旁觀,她未能真正理解。

可是今生今世,杭古秋殺她師父,殺她師兄,殺她朋友,不就和千年前對魔女做的事一樣嗎?

這世上的好人多,壞人也多。可是好人也要被逼瘋,也要被逼成魔……

缇嬰大腦放空,她捏碎識海中江雪禾為她所困的那座牢籠,要将魔氣放出來,她一點點将魔氣引出……

忽而,泠泠清雪香氣從後拂來,拂上她鼻端。

青灰朦胧的天穹下,江雪禾握住了她的手。

缇嬰不回頭。

江雪禾在後,呼吸溫淡,可是溫淡中,缇嬰聽出了微弱顫意,與隐藏的一些什麽。

缇嬰大叫:“你走開!”

她不要和天道聯手,不要和假惺惺的無情天道在一起……不要被天道看戲,被天道可憐。

她掙紮時,他扣住她的手朝內,指節一點點與她相扣。

他自後相攏,清而啞的聲音如砂礫一般磨着她的耳朵,那聲音不太好聽,那是很久很久以前,江雪禾還擺脫不了黥人咒時,聲音被毀時才有的聲音。

他用這種沙啞的聲音,貼着她的耳,平靜溫柔,含蓄隽永:“小嬰,你的人生,還不到認輸的時候。”

曾幾何時,初入玉京門時,缇嬰與花時相鬥,那時候,江雪禾就站在她身後,如此刻一樣握住她的手——

“小嬰,你的人生,還不到認輸的時候。”

黑色道袍拂過她的面,他腕間發帶擦過她的眼。

二人指節交纏。

他握着她的手,開始結印。

站在風中,躲開杭古秋的攻擊,轉身時,缇嬰被他握着的手指發抖——

隐晦的提醒被她察覺,獨屬于二人的秘密,讓她一瞬間便認出他是真正的師兄。

他到底是不忍心,到底是看到她難過,就心軟了,頂着被杭古秋發現的機會,來哄她了,對嗎?

第 156 章 :大家今晚有口福了

大嬸抖了抖手中的稻米杆,看了眼石浩,不禁感到有些好奇,這桃源村已經很久沒有外人來了,而今天卻偏偏看到了一個生面孔,不禁問到:“你是哪裏人?”

看着這純樸勞作的面孔,石浩咧嘴一笑,說:“我是從城裏來的,來與林先生求學的書生。”

“哦,林先生的學生啊,你多少錢收這稻米杆啊?”大嬸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問到石浩。

石浩卻直接愣住了,說實話,他還從來沒收過農作物,也不知道這該值個什麽價,于是想了片刻,說:“我這有三兩銀子,你看我能收多少?”

說着,石浩便從口袋裏掏出了三塊拇指大小的白銀,遞了過來。

大嬸看到這三塊白銀之後,頓時就哈哈大笑了起來,那種既想要,又出于老實的心态不能要的表情,全部都寫在了臉上。

“哈哈,你可真愛開玩笑,三十紋錢就可以收這一整片地的稻米杆了,你直接拿來三兩銀子,我可沒這麽多稻米杆賣給你啊。”

石浩面露尴尬,自己也沒想到這三兩銀子在這裏竟然這麽值錢,這放到城裏,三兩銀子都賣不來一顆次品丹藥的,不過想想也是,這農作物怎麽能跟修真者專用的丹藥比呢?

最後,石浩拿出一塊銀子,遞到了那大嬸手中,說:“這樣,我給你一兩銀子,你這車借我一下,我拉一點稻米杆回去在給你還回來,這剩下的錢就當是租車用了行嗎?”

大嬸看了一眼停放在一旁的木制手推車,點了點頭,說:“行!”

将一兩銀子交給大嬸之後,石浩便推起手推車,裝了足夠多的稻米杆,回去了。

兩米高的房屋,石浩一步就足以跨上去,只是簡單的幾個來回,就将所有的稻米杆放在了房屋上,只是他卻不知道,自己的這身手深深的引起了書齋內孩子們的好奇心,他們的心思似乎全部都被石浩吸引了過來,都沒心思讀書了。

對此,林先生也是倍感好奇,不知石浩在外面幹嘛,于是走了出去,這才看到原來石浩是在重鋪屋頂。

見到這一幕,林先生便笑着說到:“小兄真是勞心了,老朽正準備過幾日趕雨季之前重新鋪屋頂呢,沒想到你這就幫上忙了。”

石浩回過頭,笑着說:“沒事的先生,反正我也沒事做,就幫你鋪鋪這屋頂,不然要是下雨了孩子們可就沒地方讀書了。”

林先生滿意的點了點頭,随後走了進去。

“啊…….救命啊……..”

忽然,一聲“救命”從不遠處傳來,石浩猛的轉過頭,犀利的眼神瞬間洞穿一切,看到了一裏地之外的情景。

如今的石浩不管是視力還是聽力,都比之前強了太多,三裏之內,他甚至能聽到尖叫聲,而且也能清晰的看到人臉上的表情。

此時,他正看到在一裏地的河邊,正有一個二十來歲的村姑正被一頭足有半人高兩米長的渾身毛發棕黑的大野豬追趕,這頭野豬并不是普通的野豬,而是一頭一級妖獸,黑山豬,那嘴裏兩顆長而鋒利的獠牙,随便一下,就可以刺穿人的肌膚,洞穿人的身體,這姑娘要是被咬一口,那肯定得重傷。

石浩心頭猛的一緊,直接從房頂跳了下來,“嗖”的一下就沖了過去。

一裏地的距離,石浩跑起來可謂是腳下生風,五秒不到的時間就沖了過去。

眼見黑山豬已經即将追上姑娘,頭已經拉的很低,就要上揚用那兩顆鋒利的獠牙攻擊姑娘屁股,石浩直接大吼一聲,舉起那沙包大的拳頭,直接就沖了過去。

隐隐泛着白氣的拳頭舉過了頭頂,就在那黑山豬即将攻擊姑娘的一剎那間,石浩豁然出手,一拳就打在了黑山豬腦門之上。

只聽“砰”的一聲悶響,黑山豬直接停了下來,頭都被直接砸到了地上,它的額頭在地上摩擦着,後身直接翻了過來,最後躺在地上,呻吟了兩聲,直接頭一偏,竟是死了。

看到這一幕,石浩有些驚訝的看着自己的拳頭,顯然沒想到自己的實力不知不覺中竟然漲進了這麽多,一級妖獸都被自己一拳斃命。

驚魂未定的姑娘戰戰赫赫的轉過身來,在确定這巨大的黑山豬徹底死了之後,這才松了口氣。

“你沒事吧?”

石浩看着正在大喘着粗氣的姑娘擔心的問到。

只見這姑娘面色秀美,看了眼石浩之後,目光立即躲閃到一旁,神情慌亂的說了句“沒、沒事,謝謝!”,随後就起身向村裏走了過去。

看着這姑娘害怕自己竟然多于害怕這個野豬,石浩也是一陣納悶,不過當他看到這龐大的野豬之後,就露出了笑容,心想今晚可算是有好吃的了。

石浩拍了拍身上剛才沾上的塵土,走到黑山豬跟前,俯下身子,一把就将他抗在了肩上。

這足足四百斤重的黑山豬,被他扛起來竟然顯得絲毫不費力,扛着他大搖大擺的就向村裏走了回去。

當石浩扛着黑山豬走進村子裏之後,村裏的人們就像是在看着一個怪物一樣看着他,誰也沒想到他看起來這麽瘦弱,竟然能抗起這麽巨大的一頭野豬,能夠這樣的人,不是天生神力,那就是得到仙人,不過在他們看來,寧願相信石浩是城裏人,吃的東西比較好,所以力氣也大。

回到林先生書齋,石浩雙手抓住黑山豬“撲通”一聲,就将他扔到了地上,黑山豬掉到地上之後濺起大量灰塵,同時也引起了書齋內孩子們的注意。

之後石浩拿來一個板凳,坐在黑山豬前,又掏出一把匕首,開始進行了肢解。

不一會,就在石浩正劃開黑山豬肚皮,讨取內髒的時候,書齋也下課了,一群孩子第一時間就沖了過來。

他們争先恐後的湊到石浩面前,瞪大了好奇的雙眼,看着他對這比自己身體還要大的野豬進行解剖。

“哇……好大一頭野豬啊。”一個瘦小精明的男孩驚訝的說到。

石浩看了眼書齋內,發現林先生并沒有出來,似乎還在忙着什麽,估計是在為自己翻譯古書,随後笑着對孩子們說到:“回去告訴你們爹娘,一會拿東西過來分野豬肉,大家今晚有口福了。”

第 155 章 最年輕的将軍

兩側景物化為光影,飛速倒流。

璀璨的銀色天河在空中一抖,方雲便從天河中跌出,墜落一片莽莽山林中。方雲望了眼,赫然是自己被謝道韞追殺的地方。

“嘩啦啦!”

一陣風吹過紙片的聲音從頭頂傳來,方雲擡頭看時,只見一片信紙從天河中抖落,飄飄蕩蕩落向自己。

方雲怔了怔,下意識的抓過了信箴。

“這是給你的第一封信箴,當你集齊三張信箴的時候,就會知道你想知道的一切,包括你心中最疑惑的東西。”

李億玄的聲音似乎隐含某種深意,聲音一落,立即向南方飄去。一眨眼,立即消失的無影無蹤。居然絲毫沒有介入狄族與大周朝戰争的意思。

方雲目送李億玄離開,這才低頭掃了眼信箴,方方正正的宣紙上,寫着幾個大氣、方正的字:天命子寅年,六月十二日;

天魁星照,兇鸾弑蒼龍,救之。

看到這幾行字,方雲臉色微變。天命,是當代人皇的年號。今年正是黃歷上的子寅年。而六月十二,指的也正是今天。

方雲仰起頭來,此時已經接近黃昏。天邊已經有寥寥幾顆星辰。

方雲望着這幾顆星辰,腦海裏迅速利用這幾顆星辰,構出一副局部星圖。随後手指一掐,施展平生所學,迅速推演起來。

“此地,正是天魁星照之地!”

就在方雲脫口驚呼的時候,天空似乎有所感覺。一顆星辰從雲天深處浮現,這顆星辰不斜不偏,正好出現在方雲頭頂,它的光芒完全壓過了其他星辰。

方雲握信的手掌抖動了一下,從這封信紙的墨跡上看,絕對不是匆匆寫就,而是至少在半年之前就已經寫下了。信紙上的這幾句話,年號、時間、地點,指的都是這裏。而天魁星所照之地,更是自己站立的地方。

“兇鸾,星象中,對應的正是殺劫極重的女子。這不正是對應謝道韞嗎!”

方雲心中顫動起來,這封信所隐射的,無疑是自己被謝道韞追殺之事。毫無疑問,李億玄正是受到書信主人的授意,從中土趕來西北狄荒,救下自己。

“這封信到底是誰留下的?!他為什麽會知道我被謝道韞追殺之事?而且還是在至少半年之前,就寫下這封書信?李億玄說三封信箴是什麽意思?到底有什麽東西要告訴我?”

耳中濤聲陣陣,那是風拂過山林的聲音。但方雲分明感覺四周彌漫了一股濃濃的霧氣,而在這股霧氣的遮掩下,一切都帶上了一種詭異的味道。

“不管怎麽樣,這個人既然能讓李億玄出手救下我。必然沒有惡意。”

方雲腦海中有太多疑惑了,他輕輕的念叨了兩句:“稷下學宮……稷下學宮!”

不管怎麽樣,至少有一點可以肯定。這封信的主人出自稷下學宮,而李億玄是正是從稷下學宮授命而來。知道了這個名字。至少有了些眉目,也有線索可查。

“這件事暫時放下。日後回到上京城,有的是查探的方法。”

稷下學宮,號稱天下精神聖地。方雲也只是聽過這個名字,其他的一概不知。

身形一晃,方雲從樹林間掠出,向着戰場的方向掠去。

戰争此時已經結束了,大周的軍隊,就在這片黃沙礫礫的平原上,撐開了營帳。一些人,正在進行掩埋屍體的收尾工作。

至于狄荒鐵騎,全部消失的無影無蹤。

方雲皺了皺眉頭。數百萬人的大戰,如果一方潰敗的話,戰場上必然是屍堆成山,血流成河。正常的話,屍體至少要到第二天,才能掩埋幹淨。而不是像現在這樣,這麽快收尾了。

“我問你,狄荒的統帥呢?”方雲走到一名士兵面前,問道。

這名大周甲士掃了一眼方雲腰間的将軍绶印,态度立即變得恭敬:“大人,狄荒的統帥已經率着狄荒鐵騎,撤退了啊!”

“撤退?!”

“是啊,将軍。侯爺有令,我們明天就要撤回邊界了!”大周甲士恭敬道。

“不對,事情有變!”

方雲再傻也知道,這場戰争出現了變故。身形一晃,方雲立即向自己統帥的大軍走去。半途中,方雲憑借自己殘留的一絲氣息,将十二粒白骨珠收了回來。

“若不是在裏面加入了域外星辰鐵,這件法寶,恐怕就要被謝道韞廢了。”

方雲将十二粒白骨珠重新祭煉了一遍,然後收入了丹田。受了謝道韞兩掌,這件法寶恐怕又需要很長一段時間的溫養了。

片刻之後,方雲回到了大營。

“将軍!”

“将軍好!”

……

看到方雲,第二十七營的士兵們一臉驚喜,紛紛問好。

“嗯。”方雲點了點頭,感受到了這些士兵發自內心的擁戴。

推開營帳的大門,方雲徑直走了進去。周昕、楚狂等人似乎在商讨什麽。突然看到方雲進來,衆人一臉驚喜。

“大人,你回來了!”

“大人,我就知道你一定會回來的。”

……

衆人興奮溢于言表。

“都坐下吧,”方雲手掌輕撫:“我剛擺脫謝道韞,對軍營裏的事情還不了解。你們誰給我說說,這到底下怎麽回事?為什麽我們突然撤回邊界了?”

衆人互相看了看,然後把楚狂推了出。

“大人,是這樣的。本來我們應該占有一絲優勢,但是突然間傳來消息,說人皇陛下下令撤軍,表示要和狄荒和談。我們後來到處去打聽,才知道。原來,謝道韞早在和我們交戰之前,就悄悄的派出了大約一萬人,分成數十支部隊,深入到我們大周邊界城池,進行騷亂。”

“這件事情傳回京城,據說在朝廷引發軒然大波,說是大周朝立朝以後,這還是第一次,被異族軍隊深入到領土內。後來,大皇陛下大約就是因為這件事,命令忠信侯率軍撤退的吧!”

“謝道韞此女,果然智深如海。交戰的時候,居然還想到了這一招!這個女子在世之日,大周朝的軍隊,恐怕很難征服狄荒!”

方雲聞言,心中湧起一種嘆為觀止的感覺。她這一手實在是太漂亮了。大周朝在一班大儒的治理下,國泰民安,號稱盛世之極致,是中央之樂土。

謝道韞的一萬鐵騎,雖然數量不多,但要真正燒殺搶掠起來,對朝廷裏的一班儒臣來說,沖擊将是無與倫比的。

“探花郎,果然是探花郎!”

方雲甚至可以肯定,謝道韞必然是命令這些鐵騎,擾而不殺。否則的話,西北後方空虛,這一萬鐵騎造成了無節制的殺劫的話,那就不是要求撤退言和了,而是血腥報複。

不過,方雲心中又感覺隐隐有些不妥,只覺得,這裏面還有什麽東西,是自己不知道的,或者說是,忽視了的。

“對了,大人。忠信侯有令,如果大人回來了。就讓你去帥帳見他!”

楚狂突然想起了什麽,說道。

“哦,”方雲沉思一下:“我這就去見他!”

一路往主營走去,也沒人阻攔。相反的是,許多士兵看到他,紛紛問好,致意。在山林中,要不是方雲率領的左翼,擊潰了狄荒鐵騎,并且迅速和中軍、右翼聯合,恐怕大周朝軍隊在樹林裏,就要慘敗了。

方雲的指揮能力,給這些正規軍留下了深刻的印象,獲得了他們一定程度上的尊敬。

“坐吧。”

看到方雲進來,忠信侯指了指旁邊。

“侯爺,”方雲行了一禮:“您找我。”

忠信侯微微颔首,露出一絲微笑:

“嗯。戰争已經結束。明天,我們就要撤回邊界。再過上一段時間,我就要班師回朝,向陛下複命!”

方雲默然,知道謝道韞的那一萬鐵騎發揮了作用。忠信侯免不了,要為自己的策略,回京解釋一番了。

“侯爺,都快接近勝利了。就這麽班師回朝,會不會有些可惜?”方雲斟酌了一番,試探着問道。

忠信侯怔了怔,随即笑道:“你也以為是謝道韞那一萬兵馬的作用?”

“難道不是嗎?”

方雲明知故問道。

“當……”忠信侯嘴唇張了張,突然意識到了什麽,突然哈哈一笑,掩飾道:“哈哈,不錯。謝道韞此女,确實是個難纏的對手!在兵法上,我不如此女!——暫且不說這些,方雲,這次我召你過來,是要通知你一件事的。”

方雲聽忠信侯這麽說,立即知道這裏面還有隐情。但忠信侯都有顧忌,他也不便問。

“侯爺請問,屬下聽令!”

“哈哈,”忠信侯撫須而笑:“不必這麽嚴肅。是件好事。這次和狄荒作戰,鑒于你的表現,我決定正式任命你為平北将軍。任命已經在記錄兵薄,送進兵部了。恭喜你方雲,你現在是大周朝軍伍中,年齡最小的将軍!”

“多謝将軍提拔!”

方雲大喜,他雖然知道自己早晚要扶正,但是沒想到,這個正式任命會來得這樣快。僅僅只有三天,就正式被任命為将軍。這應該創造了大周軍伍中的一個記錄!

“哈哈,好好努力。我很看好你!”

忠信侯撫須而笑,說着揮了揮手。方雲會意,退了下去。

第 156 章 迷霧重重

(更新時間:2004-11-514:37:00本章字數:5559)

又是一天┅。琉璃在小銀狐咕哝磨蹭下醒來。

“醒啦?米坦娜。”龐希爾斯熱切地打招呼。

琉璃睜開惺忪的睡眼,映入眼中的天空,不知怎的仿佛罩着不祥的血霧。甩開這種不愉快的感覺,琉璃起身前去溪邊盥洗。龐希爾斯說了,頂多中午,他們就可以離開這片森林。到了城鎮,換了車馬,要到蘭普頓魔武學院也就不遠了。

琉璃掬起溪水,潑在臉上。看着水面波紋散開,突然想起了幼年時的游戲─水占吉兇。這是父親第一個教她的游戲,雖然沒有朋友願意跟她玩,但她總是跟家裏的傭人比賽誰占得準。這個許久不玩的游戲,或許可以用來占蔔薩摩的狀況。雖然不及預言來得準确,但總是聊勝于無。

于是,琉璃微眯雙眼,左手撫上眉間,右手輕觸水面。随着波紋散開,琉璃眼前也看到飛散的七彩色澤。随着各種顏色不停抽離,當水面恢複平靜無波時,琉璃的眼前也只剩一種顏色┅。

琉璃全身巨震,猛地瞪大雙眼。那顏色太過鮮明,她不會忘記。最後那一刻留存的顏色,正是在水占中代表兇兆的紅色!難道┅,即将有災難降臨在薩摩身上嗎?那麽┅她該怎麽辦?她離薩摩這麽遠,如何示警?

心慌之馀,琉璃連忙奔回昨夜休息的營地。見着正倚在樹下等待她的龐希爾斯,琉璃立刻開口哀求∶“龐希爾斯,快點,我們快點走!”

此話一出,龐希爾斯大感驚訝。這幾日,他刻意放慢腳步,就是不想讓米坦娜太早見到她的丈夫,同時也洛u災v争取與米坦娜單獨相處的機會。米坦娜雖然偶爾會顯得有些焦急,但像這樣開口要求卻還是第一次。

“發生什麽事了?米坦娜?”龐希爾斯驚訝地問。

不只龐希爾斯驚訝,就連在一旁逗着小銀狐玩的谷鞑也詫異地看着神情慌亂的琉璃。

琉璃搖搖頭,不願多做解釋∶“不要問!快點就是了!我有急事。”

龐希爾斯用那對紅色眼睛看了琉璃一會,卻搖頭了∶“米坦娜,在魔獸天堂處處都有危機,快不來的。”不論米坦娜究竟為了何事,他就是不願意如她所願。

琉璃用堅定的藍眸與龐希爾斯對視,語氣肯定地道∶“我管不了那麽多了!昨天你說往南而去便可以離開魔獸天堂,你要是不願意帶我去,那我自己走也行。”

龐希爾斯聞言一愣。琉璃卻不理她,兀自拿起簡單的行囊,抱起小銀狐,就想離開。

龐希爾斯見狀大驚,連忙開口妥協∶“好!好!好!我帶你去!你別一個人行動。太危險了。”橫豎不管米坦娜打算做什麽,只要他跟着她,最終他還是可以控制她。

聞言,琉璃露出一抹笑容道∶“那,就請你照顧谷鞑,免得他跟不上了。”

龐希爾斯一愣,詫異地反問道∶“那你呢?”

琉璃不語,僅是招起風将自己團團包圍。這麽做就是為了讓龐希爾斯知道,她有能力趕上他的速度。

龐希爾斯見狀,眼中閃過複雜的光芒,嘴裏卻道∶“好吧!我會帶着他!”

米坦娜會魔法┅!他竟然不知道┅。雖然人類會一點魔法沒什麽稀奇,但以米坦娜招喚風時的輕松自然,可見她的魔法造詣已有相當水準。難道米坦娜的身分其實并不單純嗎?龐希爾斯突然覺得全身熱血沸騰,興奮極了。

盡管龐希爾斯心中波濤洶湧,臉上卻還是不動聲色,拉起谷鞑率先往前放腿疾奔。

不論米坦娜的身分洛uA他要她!這是不會改變的決心!

琉璃見龐希爾斯領前奔去,也随即招起風,連忙趕上。

希望┅一切都還來得及┅。

密直市一家小酒館的小角落,三個長相平凡到沒有特征可言的少年對坐飲酒暢談。

“四天了┅,離最後那個販奴會舉辦的那天已經四天了。”一名少年臉上帶着笑,似乎在說些無關緊要的笑談,沒想到說出口的竟然是這麽沉重的話題。

其馀兩名少年點點頭,其中一人随即帶着笑回答∶“聽說最近附近村落黑衣人來來往往,很不尋常。”

“你們想┅會不會是他出事了?”另一人接着猜測。

其馀兩人沉默不語,好半晌最先開口說話的少年才道∶“別擔心┅他不是尋常人,不會那麽容易出事。更何況,就算出事了,我們也幫不上忙。”

開口猜測的少年聞言不禁猶豫起來∶“但是┅┅。”

“雪┅影說得沒錯,我們在這裏窮擔心也沒用。我覺得最近那些黑衣人來來往往一定跟他有關,我們不妨探探這些黑衣人是何方勢力,說不定可以因此得知他的行蹤。”另一人喝了一口酒,神情輕松地道。

被叫做雪的少年輕輕點頭,沒再繼續說下去,但緊皺的眉頭說明他心裏還是擔憂的。

原來這三人不是別人,正是跟随薩摩離開學院的風倪、雪彌和斐影。在外探消息,為了身分不致外,他們決定以單字稱呼對方。雪指的自然是雪彌,影指的是斐影,而另一個人,不用說就是風倪了。

風尼和斐影見雪彌滿臉憂心,無奈苦笑,正想着如何讓雪彌放心時,酒館另一頭的談話卻吸引了三人的注意力。

“喂!聽說了最近的大事沒有?”一把豪雄的聲音響起。

“唉!你每次都說有大事,還不都是那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另一道虛弱的聲音興趣缺缺地道。

“不!不!不!這次一定是大事!而且是天大的事!”豪雄的聲音努力強調。

“喔┅這麽大喔!那就說說看吧。”虛弱的聲音勉強提起一絲絲興趣道。

此話一出,豪雄的聲音更大聲了∶“我說,最近最大的事,就是吶┅那個豺狼虎豹四團一個晚上就被‘幻影閻羅’給滅了!赤豺、蒼狼、白虎、黑豹全死了。他們的手下死的死,逃的逃!全散了!以後恐怕五小要只剩一小了。喔!說不定五小幹脆沒了,變成四大了也說不定。”

這消息早在兩天前便已傳遍整個帝國,實在不算新鮮事。所以虛弱的聲音還是有氣無力地道∶“這大事我早知了。何必你再說一次?”

此話一出,豪雄的聲音似乎頗為不服,立刻嚷嚷着補充道∶“當┅當然不只這個啦!還有一件更大件的。嘿!嘿!這一定是你沒聽過的。”

“說吧!別盡窮嚷嚷。”虛弱的聲音依舊一派不為所動的态勢。

豪雄的聲音先是哼了一聲,随即道∶“聽說龍社┅你知道龍社吧!他們的葉老大決定今天正午,在道蘭鎮正式向‘幻影閻羅’宣戰!”

“葉老大?!”虛弱的聲音終于顯出點興趣了。

“沒錯!就是那個神秘的葉老大。很多人都趕着想去看看葉老大的真面目呢!”豪雄的聲音帶着得意地道。

角落的三名少年聽到這裏,交換了一個眼神。

“雪、影┅,我們的機會來了。”風倪低聲說道。

斐影點點頭,肯定地道∶“龍社此時有動作肯定有鬼。說不定那些黑衣人就是他們的人。”

聞言,雪彌也滿臉興奮地道∶“這麽說,我們說不定可以在那裏得到他的消息棉?”

聞言,斐影和風倪微笑地點頭。他們都知道人們口中的“幻影閻羅”就是指薩摩,現在葉老大要公開向“幻影閻羅”宣戰,他們自然是非去不可,因洛u髡瘙N有助于他們猜測薩摩的行蹤!

道蘭鎮同樣的那座院落中,艾蒙一手支着下巴,一手一輕一重地敲擊着桌面,眉頭緊皺,好像在思考什麽難題似的。

一名黑衣人來到艾蒙身前,屈腿而跪∶“報告艾蒙大人,第26小隊傳訊,與敵人遭遇,在犧牲二十位龍兵之後,已經失去敵人的行蹤。”

聞訊,艾蒙眉頭皺得更緊了,不悅的情緒從冷冷的聲音中透出∶“這意思是┅追丢了?”

黑衣人猶豫了一下,最後還是肯定地回答∶“是的。”

艾蒙沉默了,看着桌面怔怔地出神。黑衣人沒聽到艾蒙的吩咐也不敢起身,依舊動也不動地跪着。

主持追擊那個神族人已經兩天了。艾蒙不得不承認,這個神族人的本領實在不錯,起碼在躲避追蹤上,很有一套。本來以為當初他砍在那人肩上的傷應該會相當程度地影響那人的行動,只要拖着不讓那人有機會休息,早晚那人會力竭被捕。沒想到他還是小觑了這個能夠當他的面搏殺韓特的人了!數次遭遇,不僅不能擒下他,還折損不少手下,最後更是讓他逃了去。看來用尋常人類來追捕他是行不通了。

“主子到哪裏了?”艾蒙突然偏離主題問。

“據報,主子已過密直市,約莫再一個時辰便可抵達。”黑衣人小心謹慎地回答。

艾蒙輕輕點頭表示知道,接着擡起頭看着天空,思索了一會,臉上突然露出堅定的表情,語氣果斷地命令∶“傳令下去。發現他的行蹤不準動手,立刻傳訊通知附近小隊,包圍起來,等候使者處置。”

葉老大即将來到,他必須盡快将此事完成,否則難保另起風波。橫豎兩天前便已請示過葉老大,如今也是派出這些人的時候了。

此話一出,黑衣人臉上閃過一抹詫異,但很快就恢複面無表情,嚴肅地應了一聲是,随即飛快退出院落。

艾蒙看着空蕩蕩的院落,嘴角揚起一抹得意的笑容,喃喃地道∶“尋常人類奈何不了你,我就不信這支魔族小隊也無法将你手到擒來!”

艾蒙已經動用了魔族的力量,逃亡中的薩摩能夠全身而退嗎?

密直市東北方一處密林中,一場單方面的屠殺已然持續了好一段時間。仔細一看,一群約莫十個黑衣人團團圍住一道高速移動的黑影。從滿地的屍體看來,這些黑衣人總數應該不下于二十個,可惜此時圍着黑影的只剩這些了。

“快撤退!守在林外!”一名黑衣人大聲嘶吼命令。

黑衣人聞言,立刻後撤,沒想到他們撤得快,黑影追得更快。

“想逃?沒那麽簡單┅。”毫無感情的冰冷聲音在黑衣人耳邊響起。伴随着聲音,又有兩顆頭顱飛起,帶起兩道駭人的血柱。

見狀,衆黑衣人幾乎絕望了!那種恐怖的力量根本不是人力所能抗衡的!不論他們怎麽圍堵,他們的敵人都能找到弱點,讓他們的同伴一個個喪失生命。而他們拼死留在敵人身上的傷口也從同伴犧牲的速度證明,這些傷根本一點都沒傷害到他!

就在衆黑衣人忍不住想閉眼等待死亡時,他們的敵人突然身形一挫,讓衆黑衣人大為錯愕。要知道,他們對他的恐懼之一,便是那種無人能抗衡的速度。這種速度往往讓衆人在捕捉到他之前,便已失去生命!如今,他們的敵人卻突然失去了速度?!難道說┅,他們的敵人并不如他們想像中的那般恐怖?他也會力竭?也會疲累?

想到這裏,衆黑衣人大為振奮,立刻呼喝起來∶“他已經累了!殺死他!殺死他!”

在絕望的谷底獲得希望,讓衆黑衣人忘了彼此能力的差距究竟有多大。他們激憤地湧上前去,企圖将這個在他們眼中已經力竭的敵人,亂刀砍死。

停下腳步的敵人雖然身形不穩,但那閃着燦亮光芒的金眸卻還是滿溢着自信。見黑衣人一湧而上,那雙金眸終于再度罩上詭異的紫光。

“要殺我┅,下輩子吧┅。”冷冷的聲音如箭般刺穿黑衣人不甚牢固的信心。

黑色的身影再度動了,動得緩慢,沒有方才行雲流水般的自然,他動得仿佛四周的空氣濃稠得化不開似的。

黑衣人逼近了,同時卻也感覺到幾乎令人窒息的壓力。那雙奪走他們無數同伴生命的雙手再度舉起了,明明只有兩只手,但每個黑衣人卻都看到一只手朝着自己的脖子而來。

他們怕極了!從交戰至今,他們的敵人都是用一雙肉掌充當兵刃,削斷了同伴的四肢,砍掉了同伴的頭顱。他們将手上的兵刃迎向朝着自己而來的魔手,卻在即将砍上的一瞬間,發現他們敵人的身影一閃不見,而那只魔手也像幻影般消失無蹤。

敵人呢┅?到哪裏去了?擎着兵器,黑衣人試圖回身尋找,視線卻猛地往上飄,看到樹梢,看到天空,看到從胸膛噴出的鮮血┅。就在這一瞬間,他們失去了生命,但┅為什麽呢?

當所有黑衣人倒卧在地時,那個強橫的黑影終于不支坐倒。

這場密林中殺戮的主角不是別人,正是薩摩。

清晨在少年的協助下逃離了小村,薩摩馬不停蹄地疾趕,撐過幾次黑衣人的圍攻,方才才解決一個小隊的黑衣人,還沒來得及喘息,又在這個密林遭遇另一批黑衣人。他已經鐵了心,為了不讓殘馀的黑衣人繼續追蹤自己,他将每一批黑衣小隊都殺絕了!這一來,自然更是辛苦了。

“主人┅你不能再動手了。”低沉沙啞的聲音在薩摩腦中響起。

薩摩嘆了一口氣,在心中無奈地回答∶“雙生┅我知道┅。但是我直覺那個艾蒙的手段絕對不只如此┅。若是我不盡快逃離他的勢力範圍,後果恐怕┅不堪設想啊┅。”

薩摩知道雙生的擔憂。從方才追殺黑衣人,突然感覺真氣混亂,忍不住停下腳步時,薩摩就知道,他已經快要到達身體的極限了。只是他不能停┅!因為,只要在這裏停下腳步,迎接他的便是更大批的敵人。

此話一出,雙生沉默了。他一直都在薩摩體內,也明白究竟發生了什麽事。就算他再怎麽驽鈍,都知道他的主人現在所面對的是那個傳說中的種族─魔族!面對這種神秘而強大的種族,的确是不能掉以輕心啊!

見雙生沉默,薩摩也不再多說,擡頭看了一下天色,便奮起精神,吃力地站了起來。他不能休息太久,消滅了這幾批黑衣人,接下來的路┅應該會比較好走吧!薩摩在心中苦笑┅,他實在不能肯定啊┅。

嘆了一口氣,薩摩強迫自己甩掉纏繞在心頭的愧疚與罪惡感,将滿地血腥留在身後,慢慢走出了密林。

“啊!我們離開魔獸天堂了?”谷鞑驚喜地問。

龐希爾斯皺着眉頭,不甚愉快地點頭承認∶“從這裏開始就屬于東陸平原了。再往南應該就可以看到村鎮了。”

琉璃看着綴着零星密林、丘巒起伏的東陸平原,心中一陣激動。只要到了村鎮,雇了馬車,她就可以很快趕到薩摩身邊了。

“接下來呢?”谷鞑追問。

聞言,龐希爾斯先是看了滿臉興奮的琉璃一眼,才道∶“接下來就是往南走。找到村鎮,好買輛驢車趕路。”

“我們快走吧!”琉璃望着東陸平原,幾乎迫不及待想立刻飛到薩摩身邊。

第 154 章 真面目

湖心小島并無動靜,衆人估計有誤,異寶出現在了別處。

此時秘境裏除了他們幾個,還有不少散修。

蒲平平擔心被別人搶到先機,顧不得再殺人,抽身欲走。

仇楓正擋在他的去路上,江焰擔心蒲平平再度施展“慧心一劍”,叫道:“小心!”擡手便是“白虹貫日”追向蒲平平後心。

蒲平平好似背後長着眼睛,回手一記法術正點在“白虹貫日”上,而他身形一閃就到了仇楓跟前,仇楓駭然後退,卻見蒲平平信手一指,金光已到了眼前。

仇楓方才法器被毀,只得以土牆擋了一擋,土牆随即倒塌,法術轟在身上,将他掀了個跟頭。

所幸蒲平平惦記奪寶,不舍得多耗真元,打出來的只是一記尋常法術,仇楓是土靈根圓滿,挨了這下沒有傷筋動骨,随即硬撐着爬了起來。

蒲平平恐吓道:“咱們走着瞧!”

江焰望着蒲平平遠去的背影,心頭沉重之極,交手這兩下更加叫他清楚地感覺到,蒲平平哪怕是壓制了修為,自己仍然不是對手。

仇楓叫道:“快些救人。”

兩人自湖裏将高鴻禮撈了出來,高鴻禮傷在前胸,“慧心一劍”的威力雖然被他及時抵消了大半,但那餘威也不是築基期修士的肉體可以承受的,他的前胸裂開了一道很長的口子,最深的地方幾乎被洞穿,好在沒有傷及性命,人只是昏了過去。

仇楓趕緊給他喂了顆丹藥,手忙腳亂地包紮止血。

江焰招手将關閑叫了過來。木系法術在療傷上有着極大的優勢,一般而言木靈根修士都會學上兩招備用,關閑也不例外,跑過來趕緊給高鴻禮醫治。

仇楓這才意識到附近還有旁人在觀戰,他随即想起張钰來,擡頭四下尋找,關閑一邊施法,嘴裏不閑着:“你們剛一打起來,張钰就走了。這會兒大約也是去找異寶了吧。”

正趕上高鴻禮醒來,他掙紮了一下,努力想站起來:“你們都沒事吧?姓蒲的呢?什麽東西這麽香?異寶出世了?”

仇楓按住了他:“別亂動,你傷得不輕。大夥全都不是那蒲平平的對手,恰逢異寶出世,他丢下咱們去找尋異寶了,如若不然,不知道還有誰能活下來。”

高鴻禮神色焦慮:“你們別管我了,趕緊也去找,一定要搶在他前面找到異寶。江焰,你對這秘境熟悉,快帶着仇楓去啊。”

仇楓沒有挪地方:“找到了又有什麽用,打不過蒲平平,早晚還要被他搶去,還能将異寶吃了不成?”

江焰卻道:“一起去找吧,最好的結果自然是拿到異寶能立刻提升實力,咱們還可以和蒲平平鬥一鬥,或者拿到異寶之後,秘境及時關閉,把咱們都送出來,實在不行能給他搗搗亂也是好的。”

經過方才一戰仇楓的鬥志被消磨得所剩無幾,聽江焰如此說,嘆了口氣,放出飛行法器。

關閑扶着高鴻禮起來坐上法器,一邊插嘴道:“這寶貝這麽香,說不定真能吃。”

仇楓把目光落到忙前忙後極為熱情的關閑身上,問江焰道:“這位是……”

他問江焰,回答他的卻是關閑本人:“我是中州關閑。是這次進來的散修。”

仇楓怔了一怔,道:“你們還有別人嗎?大家若是能聯合起來的話,還能同蒲平平鬥一鬥。”

說完這話,他忍不住設想要是此次進秘境的都是跹雲宗弟子,不是這些來自天南海北的散修就好了,不過這話也只能想想,他實在沒辦法口吐怨言,這秘境進來之後人都分散在各處,集合不易,理智地想一想,換做哪家也不可能真做出如此大的犧牲,就算江焰沒有一開始便同他們聯手對付蒲平平,那也是情理之中,他和高鴻禮都沒辦法責怪。

高鴻禮失血加上還沒有從挫敗中緩過勁來,臉色極為難看,他向江焰、關閑道:“仇楓的防禦法器剛才毀掉了,你們誰有他能用的,先拿給他湊合一下。”

仇楓是土靈根,高鴻禮說這話本未抱太大希望,關閑卻是“哎呀”一聲,開始翻找身上的諸多乾坤袋,還真是給他找到了幾件土靈根使用的法器,拿出來交給仇楓。

江焰有些無語,高、仇兩人卻十分奇怪,仇楓道:“你怎麽帶了這麽多東西?”

關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仇楓見狀不再追問,嘆道:“這幾件法器只能說一般,肯定擋不住蒲平平的金丹期功法。沒想到姓蒲的這麽難對付。”

關閑見三人都是一副一籌莫展的模樣,實在憋不住了,說道:“有一個人,說不定能收拾得了那個蒲平平。”

※※※

關閑口中的那個人此時還呆在雨中,紅箋并不知道整個秘境只有她所在的這一小塊區域雨還未停。但她已經覺出處身之地不大對勁兒來。

按說這般找法,她早該遇上蒲平平、江焰,或者其它宗門的什麽人。但其實她已經很長時間沒有看到其他人了。一開始偶爾還會瞧見妖獸的蹤跡,到後來只聞雨水淅淅瀝瀝滴落的聲音,四周山樹依舊,只有霧氣越來越重。

是幻境嗎?好端端的她怎麽會陷到幻境中來?

這其中必有原因,紅箋一下子想到了這場下了很久的雨。

她在雨中疾馳、施法、拼鬥,這場雨從一開始就不叫她厭煩,甚至覺着心神很舒适,後來她情不自禁收回了護身真元,身體直接接觸雨水,神炁運轉了《大難經》。

這到不是一時的心血來潮,她在很小的時候便發覺了水中修煉好處,練氣期她第一次得以成功運轉《大難經》,便是因為一場突如其來的雨。

雨滴為她的水真元吸引,帶着扣人心弦的涼意撲面而來,在她身體周圍水意蒸騰,又有絲絲縷縷的微光在跳躍。紅箋意識到這些微光便是雨滴中最精純的靈氣,是可以為她吸收的水之精華。

做為一個潛心修煉已成習慣,感興趣且又迫切想着變強的修真者,紅箋下意識地就被這些水之精華所吸引,她能清楚地看到,是因為秘境裏本身靈氣濃郁,于是在她全未察覺的時候,她便向着水之精華更加密集的地方去了。

直到身處這麽一個疑似幻境的地方,分不清楚東南西北。

可滴落在身上的雨是這樣的真實,還有叫她舒适得幾乎想要嘆息的水之精華一直都在,很難想像這些都是錯覺。

紅箋站定,閉上了眼睛,她早不是當初心甘情願呆在幻境裏不出來的吳下小阿蒙,對付幻境她甚至比許多老修士更有經驗,強大的神魂,專注的心,這些她都具備,待她再睜開眼睛,四周果然起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高山巍峨,她正站在山腳下,擡頭看滿坡松柏,蒼翠如碧海,而一道飛泉自高處落下,在那些松柏的葉子上碎成無數晶亮的琉璃珠,飛濺灑落,随着微風一陣密一陣疏,灑了她一頭一臉。

這就是她在幻境中感覺到的雨。

這個地方靈氣若有實質,山石草木鐘靈毓秀,空中更充斥着一股奇異的香氣。

沒想到這秘境裏竟還別有洞天。跹雲宗秘境名聲不顯,是因為一直沒有人發現此地嗎?

紅箋意識到自己大約是無意間闖進了從沒有人涉足過的區域,哪裏還顧得上什麽蒲平平,自是要先将這個神秘的地方探一探再說。

紅箋乘着法器山上山下找了個遍,經由她神識細細探察,很快便将目光投向了位于山腰上的一個洞穴。

滿山的靈氣皆是自洞口而出,就連異香也是從那裏冒出來的。整個洞口已經被乳白色的靈氣淹沒,地上爬滿了青蘿,青蘿中間培元草、靈血芝、白玉仙苔諸多靈草混雜生長,像野草一樣茂密。

紅箋深深吸了口氣,山洞裏有什麽,竟會産生這種靈氣滿溢的現象?

她突然心有所感:“看來傳說中此次秘境所出的異寶就是在這山洞之中。我沒找着蒲平平,卻誤打誤撞先找到了異寶,不知是什麽東西,進去看看再說。”

異寶出世大多會有妖獸在旁守護,紅箋擔心山洞裏的也是這種情形,她真元遍布全身,“中空劍”緊握在手,神識先行探路,一步步小心謹慎地進了山洞。

紅箋的神識感覺到這山洞并不深,不過十餘丈已經到頭,而且裏面也不甚開闊,沒有發現妖獸存在的跡象,進了山洞之後,香氣聞起來更加沁人心脾,只是裏面到處都白蒙蒙的,離了神識寸步難行。

紅箋極不适應,一邊摸索着往裏去,一邊擡手以“萬流歸宗”開始清理這些濃郁的靈氣。

等她來到洞穴深處,四周靈氣終于變淡了些,差不多透過薄霧能看清眼前兩三尺遠的距離。

在這個洞穴裏确實沒有妖獸存在,随着紅箋一記“萬流歸宗”,身前白霧一清,她終于看到了這個叫無數修士趨之若鹜的寶貝。

第 154 章 初見道丹

第一百五十二章 初見道丹

三顆重水雷珠,價格已喊到了一千塊極品靈石,這已讓在場幾乎所有人都沉默了下來,這倒并非沒人出得起這個價格,而是大家都覺得這個價格,不值得。!

畢竟這是一次性消耗的寶物,而一千塊極品靈石若是放在平時,或許已能求購到一件品相不怎麽好的後天仙器了。

于是乎,大家的目光開始在韓立與那光頭大漢之間來回逡巡,完全一副看熱鬧的心态了。

當然,此刻最高興的莫過于本場拍賣會的主持者溫華了。

拍品能夠越大程度的擡高價格,他最終獲得的傭金和名望也将随之水漲船高。

“一千塊極品靈石,第一次!可還有道友要出價的?”溫華清了清嗓子,口如此說道,但目光卻直接看向了韓立。

韓立此時卻是眉頭緊蹙,沉默不語起來。

光頭大漢見此,眼閃過一絲得意,目光看似随意的朝着周圍掃去。

見其他人都面色默然,沒有人有要出價的意思,而溫華口已喊出了“第二次”,大漢眼得意之色更濃。

拍賣臺,溫華見無人出價,正要拍板。

“在下身靈石不夠,幾位道友看看在下此物價值多少。”一個聲音突然響起,正是韓立。

此言一出,全場嘩然。

光頭大漢也是微微一滞,但随後嘴角泛起一絲不屑的冷笑。

只見韓立所化的虬須大漢翻手取出了一個條形玉盒,交給了旁邊的侍女。

那侍女心一個激靈,連忙手捧着玉盒,在數萬人矚目之下,匆匆忙忙的走到了拍賣臺旁,将手玉盒放在了灰衣老者三人前的長桌。

藍衫大漢和年婦人端坐未動,顯然對于韓立能夠取出抵押之物并不怎麽感興趣。

畢竟他們本見多識廣,拍賣會進行到這裏,更是已鑒定了數不盡的寶物,絕大多數不過爾爾,最值錢的也不過是一小塊帶有一絲水屬性法則的海魂石,不過給出了四百十枚極品靈石的價格。

灰衣老者見兩位同伴無動于衷,有些漫不經心的伸手拿起玉盒,輕啓盒蓋,打開了一條縫隙。

“咦!”老者突然白眉輕挑了一下,口一聲輕咦,随後朝着韓立方向望了一眼,将玉盒遞給了旁邊的藍衫大漢。

大漢将白眉老者的神色變化看在眼,不禁有些狐疑的伸手打開玉盒的一條縫隙,神色頓時一驚,略一沉吟後,将玉盒遞給了年婦人。

年婦人看過之後,眼閃過一絲訝然,但只是朝韓立所在方向望了一眼,并沒有多說什麽。

三人傳音商議了幾句,灰衣老者輕咳一聲,看向韓立道:“道友此物,我等估算價值為一千枚極品靈石,道友可願意?”

結果這話一出口,光頭大漢臉笑容徹底凝固,現場也随之掀起了一番不小的波瀾。

“什麽?”

“我沒聽錯吧,這是什麽東西,價值一千極品靈石?”

“莫非是一件後天仙器不成……看着模樣不像啊!”

“難道是什麽靈丹?”

……

根據拍賣會的規矩,鑒定之人并不一定會公布抵押物究竟是什麽,于是一層之人頓時議論紛紛起來,二層不少相熟之人,也開始交頭接耳的傳音猜測。

“在下加價一百,一千一百靈石。”

韓立卻是眉頭微微一蹙,但随後便舒展了開來,沖灰衣老者點了點頭,以示認可,随後直接開口喊價道。

玉盒之物,正是他培育的那株三萬年份誕魂花,這在黑風海域可是絕對的搶手貨,故而他心其實對這個價格,并不怎麽滿意,但一來他如今正需要靈石,二來對于他人頗為稀罕的靈藥,對他來說卻根本不算什麽,所以略一思量後也同意了。

“一千……一百五十!”光頭大漢略一遲疑後,又報了一個價。

“一千兩百。”

“……一千三百!”

“一千五百。”韓立從容不迫的說道。

“哼!”光頭大漢聞言,臉色一陣陰晴變化後,最終冷哼一聲,抱臂靠在了椅子,沒有再報價了。

“三顆重水雷珠,一千兩百靈石,成交!”溫華面色一喜,當即宣布道。

緊接着,一名黑衣少婦走到韓立身旁,嫣然一笑,輕聲道:

“前輩,您是現在交易,還是等拍賣會結束之後?若是現在交易的話,需要您移步至後廳一下。”

“現在交易吧。”韓立想也不想的說着,站起身來,跟着黑衣少婦朝着會場旁邊走去。

三層某間包廂,黑風島主陸均赫然端坐其,他旁邊坐着一名風姿卓絕的白衣少女,正是陸雨晴。

陸雨晴透過包廂,目光落在了韓立身,黛眉微微皺起。

“雨晴,怎麽了?”陸均見此,如此問道。

“沒什麽。只是那個人不知為何,給我一種眼熟的感覺。”陸雨晴歪頭想了一下,說道。

“眼熟,怎麽你見過這個人嗎?”陸均順着其視線朝韓立望了一眼,韓立此刻恰好走進會場旁邊的一個房間。

“沒什麽,可能是錯覺吧。”陸雨晴搖了搖頭,也沒去多想。

此刻拍賣會繼續進行,随着下一件拍品的出現,她的目光立刻被吸引了過去。

房間之內,一名黑衣老者盤膝端坐,手邊放着一個條形玉盒。

“道友請坐。”老者站了起來,臉堆起了笑容,拱手道。

韓立在其對面坐了下來,沒有說話,單手一揮,一小堆極品靈石出現在桌面,正好是五百枚。

“呵呵,道友真是爽快人。”黑衣老者呵呵一笑,一揮手,三只玉盒出現在桌子。

韓立袖袍一揚,玉盒盒蓋被打開,見三顆重水珠靜靜躺在裏面,這才頗為滿意的點了點頭。

交接完畢,他朝老者點了點頭,沒有繼續待下去的意思,站起身便要往外走去。

“這位道友還請稍等一下。”黑衣老者連忙也站了起來,叫住了韓立。

“不知閣下還有什麽指教?”韓立淡淡說道。

“指教不敢當,老夫只是受人之托,想要問問道友,可還有誕魂花要出售?兩萬年份以便可,本會願意以高價收購,價錢方面自然好商量。”黑衣老者連忙說道。

“呵呵,在下如果有更多的誕魂花,之前拍賣的時候已經拿出來了,豈會容珍寶從眼前溜走?這一株,也只是機緣巧合之下偶得而已。”韓立搖了搖頭,有些自嘲的說道。

黑衣老者聽聞此話,面露一絲遺憾。

韓立轉身便欲離開,不過剛邁出一步,身形忽的一頓,轉過身來,問道:“說起來,在下也有一事想要請教道友,不知道友可知這三顆重水雷珠,乃是何人煉制?”

“這三顆雷珠也是我們拍賣行偶然之下購得,對于是何人煉制卻也不太清楚。不過據在下所知,應該是黑風海域之外的高人。”黑衣老者一怔,然後如此答道。

韓立默然的點了點頭,邁步走出了小屋,回到了拍賣會場,再次坐了下來。

此時的他,已讓周圍不少人為之側目,不少人的目光開始有意無意的朝他這裏掃來。

他對此自是渾不在意,泰然處之。

“接下來的寶物,是一對真仙後期異獸裂天甑乃角,保存完好,沒有一絲靈性流失,底價六百極品靈石,每次加價,不得低于十塊。”拍賣臺溫華一揮手,臺多出一對紫光流轉的雙角,綻放出萬道紫色彩光。

大廳之內,修士們熱情澎湃,立刻開始了激烈的争奪。

韓立自是無意參與,只是神色平靜的看着拍賣會又進行了幾輪,并沒有提前離去。

一個多時辰後。

“諸位道友想必久等了!接下來,便是本次大會的壓軸之物了!”溫華神色隐隐有些激動,揮手取出一物放在拍賣臺。

這是一個赤紅木匣,面貼着一張張靈符,封印的極為嚴密。

不過即便如此,木匣周圍的天地靈氣隐隐波動起來,浮現出一圈圈火焰狀的光芒。

韓立瞳孔微微一縮,眼底深處也浮現一絲好。

其他修士更是迫不及待的放出一道道神念,試圖探查到木匣內,不過都被面的靈符擋開。

溫華對于衆人探查的舉動并未有什麽不滿,面露笑容,口念念有詞,揮手打出一道道法訣。

木匣的靈符一枚接着一枚飛了起來,最後一枚符飛起後,啪嗒一聲,木匣自動打開,露出裏面的一顆赤紅滾圓的丹藥。

丹藥只有拇指大小,通體赤紅如火散發出絲絲火焰般的赤色霞光,一圈一圈朝着周圍蕩漾而去。

而在此藥表面,有一道頗為醒目的赤色紋路,細看之下似乎是由無數法則符凝聚而成,給人一種玄妙無,近乎于天道之感。

霎時間,無數驚嘆之聲此起彼伏的響起,整個大廳仿佛徹底炸開了鍋。

“諸位看的沒錯,這正是一枚有着丹之王之稱的道丹!”溫華說到這裏,聲音也有着一絲激動。

身為地階丹師,他對于道丹的追求和憧憬,是一般人所無法理解的。

“諸位想必對道丹的價值心都清楚,我在這裏不多說什麽了。這是一枚一品火屬性道丹,諸位若有修煉火屬性功法之人,憑借此道丹之力,說不定便能一舉掌握火之法則!此丹起價兩千極品靈石,每次加價,不得少于一百!”溫華聲音充滿了yòu huò之意,幹脆利落的報了起拍價。

第 158 章 拜年

過年,這是關世傑在民國過的第二個春節。

那時候過年,還不興在外面的飯店吃飯。每家每戶都聚在祖父輩家裏,熱熱鬧鬧地吃吃喝喝,唠唠嗑,說說話。

櫻花島上只有一夥客人,那就是關世傑,鄭蘋如,還有關丫丫一家三口人,以及姜雲影和夏鵬飛。

秦川,宋垣不方便來,各自留在警察署和銀行值班。

吳彥章則留在青幫分舵,跟手下的兄弟們一起過年。

櫻花島的大小廚師和服務員,雜工也都已經放假,只留下高亞峰一個人值班。

年夜飯,大家八仙過海各顯神通,都拿出自己的本事,做了滿滿一桌子的菜。

酒席間,關世傑說起去總部述職的事情,而後似乎不經意地說:“老板得知我給抗日聯軍送過藥品和物資,了我一頓。”

“老板怎麽會知道的?”

“當然是有人跟老板說的。我相信知道內情的人是出于好意,怕我跟**人有瓜葛。”

“大哥,你這件事兒,我怎麽不知道?”姜雲影說。

“怕你們都上了我的賊船。”關世傑笑着說:“知道這件事兒的,也無非三四個人。算了,事情過去了。”

“背後下刀子,真是小人。”鄭蘋如忿忿不平地說。

關世傑觀察着夏鵬飛,他見夏鵬飛的臉色紅了又白,心裏就明白了。

“雲影,咱們下一步的工作是,搞到國統區急需的鋼鐵,糧食等物資。就像今晚做菜一樣,大家各顯其能。”

“我從大澤美惠子身上想想辦法。”姜雲影說。

“我從幾個工廠想想辦法吧。”夏鵬飛說。

“好,那我就從皇帝身上想想辦法。”

關世傑語出驚人,鄭蘋如,姜雲影,夏鵬飛,高亞峰四個人都吃驚地望着關世傑。

“溥儀想讓我入朝為官,可能是經濟部大臣。”關世傑笑着說:“你們看怎麽樣?雲影,你發報給總部,說一下這件事兒,看看老板有什麽指示。鵬飛,你不是也會發密電嗎?雲影要什麽有時間,你幫忙發一份。”

關世傑這句話裏有很深的含義,他相信夏鵬飛是聰明人,應該聽得懂自己話裏的意思。

夏鵬飛臉上的表情很不自然,但轉瞬就恢複了正常。

“我發密電的技術,跟姜副站長比起來是班門弄斧,還是有勞姜副站長吧。”

鄭蘋如和姜雲影也都是聰明人,她們聯系起關世傑之前說過的話,心裏也明白了幾分。

“大哥,這件事兒你要考慮好了,做滿洲國的朝廷官員,要聽從日本人的指揮。”

“可以陽奉陰違,借機把咱們的事情處理好。”關世傑說:“我初三跟姚文偉進宮給皇上拜年。”

“你要真當了經濟部大臣,見了溥儀是不是要下跪?”鄭蘋如問道。

“這還真的是一個問題,溥儀要我做經濟部大臣可以,但條件之一是不行三跪九叩之禮。”關世傑說。

“聽說只有日本官員,見了溥儀不用跪下磕頭,滿洲國的大臣都要三拜九叩。”鄭蘋如說。

“我可能是個例外。”關世傑說。

“那你要為滿洲國的經濟振興做出努力了。”姜雲影調侃道。

“我只負責拆滿洲國的牆角,薅滿洲國的羊毛。”

關世傑的話,讓鄭蘋如他們哈哈大笑。後世的小品裏的話,到了民國一樣有幽默的力量。

正月初三上午9.00,姚文偉開着車接上關世傑,一路向西駛去。

還是和上次一樣,姚文彥在皇宮大門外等着他們。兩個人照例被搜過身之後,就随着姚文彥面見溥儀。

在宮廷內殿,關世傑他們見了溥儀。也許是過年的原因,溥儀的臉上泛起了紅光,看起來也有了精神頭。

姚家兄弟行過三拜九叩大禮,溥儀讓他們坐了下來。

“皇上,這是微臣和愚弟的一點心意。”

姚文彥帶來兩盒京八件,幾只北京烤鴨,還有雜七雜八一些北平特産,放到了座位旁。

“草民關傑給康德皇帝拜年了。這是草民的一點心意。”

關世傑說完,雙手呈上一張提貨單。

溥儀旁邊的一個內侍走過來,返身把提貨單交給了溥儀。

“紅木全自動麻将機,配上象牙麻将。真是好東西。”溥儀說:“你們是今年第一個給朕拜年的人,老一輩子的規矩,不知道啥時候就沒了。”

溥儀的臉上滿是落寞,語氣也有點悲傷。

“皇上,只要你在,大清的江山遲早會收複的。”姚文彥說。

“朕的江山,唉。”溥儀唉聲嘆氣地說:“此時光景,談何容易。”

溥儀扭頭對內侍說:“你先把東西拿去給娘娘和貴人們,她們都喜歡吃老北平的東西。”

內侍略有遲疑,有點不情願地拎着東西走了。

關世傑見狀,就知道這個內侍是日本人的眼線。溥儀支開他,是想對姚家兄弟和自己說一點心裏話。

溥儀見內侍走後,對關世傑他們說:“朕每天都處在日本人的監視下,朕的一舉一動都有人上報給吉岡。”

“皇上,您現在有什麽口谕?”姚文彥問道。

“前些日子文偉進宮來,朕說想讓這位關傑做滿洲國的經濟部大臣,不知道關傑可否願意?”

“皇上,草民恐怕難以勝任。再說是否要經過日本人的同意?”

“吉岡已經上報給關東軍司令部,他們已經同意了。只要你願意來,年後就可以上任。”溥儀說:“朕的身邊,需要一些忠心耿耿的人。”

“皇上,要草民做官也行,但草民有兩點要求。”關世傑說。

“你只管說來。”

“第一,草民不習慣三跪九叩的朝廷禮節,參見皇上能否免去這個環節?”

“這沒有什麽,朕早就讓姚愛卿等朝廷大臣,依照日本人的禮節鞠躬就行。這一點朕不介意。”

“第二,日本人的次長只能做輔助工作,我不需要次長的審批之後,才能下發相關的指令。”

溥儀沉吟了一下說:“這一點恐怕不行,日本人同意增加一個經濟部大臣,不可能破壞之前的規定。”

溥儀撓着頭,臉上露出很無奈地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