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9 章

旁邊那人聽了,喝斥道:"小兄弟是我張府的人?不得無禮!這位清竹寺的夢衣大師乃是世外高人,他既說見過小時候的人,那便定然無錯!"

林飄遙一楞:"夢遺?"心想:難怪這些和尚都是不近女色的,原來都是在夢中就自己把生理需要給解決了,倒是和傳說中的夢游症有着異曲同工之妙了。他平時口無遮攔的,但眼前這兩人雖然都呈現衰廢樣,卻仍有那麽一股凜然不可侵犯的氣概,這句話在嘴巴裏打了幾個轉,終究是沒說出口來。咽了口唾沫,說道:"誰是你張家的人?少爺我可姓林,是被那個張大潑婦給抓來的!"他說到這裏,乍然想起這大漢剛才自稱是張天南,心中砰然一動:張天南?張天南!不就是那個武林四大世家裏張家的領頭大哥嗎?啊呀呀!我的媽!難道這個就是淫女她老子?就是老子的準老丈人?其實他自知身份低微,對飛飛倒沒有什麽非份之想,不過此人屬于油嘴滑舌型,縱是在再艱險的情況下,也是忘不了占占別人口頭便宜的。這句老丈人,不過是他随口而發,倒沒有其他什麽意思。

他想到這裏,駭然朝那大漢看去。只見那漢子生得是濃眉劍眼,頭上挽着個半成型的劍錐,像是被弄得散亂了,大部分頭發都披粘在那層濃液般的繭殼兒外層上。淩亂的外表、充血的眼球,讓他看起來顯得無比的頹廢。

張天南道:"張大潑婦?"林飄遙沒去回答,只是心中疑惑,試探着問:"張天南?難道你竟然就是那個武林四大世家裏張家的老大這麽稀奇?"

"什麽老大?什麽亂七八糟的!"張天南喝斥道:"我就是張家家主張天南,這又有什麽稀奇的?"

林飄遙得到确認,心中卻大感困惑:"怎麽不稀奇了?這裏明明是你張家的地盤,卻讓你這當家老大被困死在這裏都沒人來救,而且我看現在張家上下仍然是一個個笑得跟猴兒似的,一點都沒有死爹死主的感覺,你還說不奇怪?"

張天南雙眼微微一呆,說道:"他們是不知道罷了。"

林飄遙只覺眼前之事簡直是匪夷所思,但看兩人都被困住,也知道這裏是個兇險之地,還是先把自己才處境搞個清楚才是,而且這張天南似乎也不願意多說,追問無益,便問道:"這惡心得連觀音姐姐都要害怕的玩意是什麽?"他眼看着兩人身下,顯然是指有由濃液聚成困着兩人的大繭,以及把大繭沾在牆上的那些絲網。夢衣大師回答道:"阿彌陀佛,飄遙公子說笑了,觀音菩薩又怎麽會怕這東西?這個是毒蠶的分泌物,帶有極強的粘性,我兩個被人用計賺到此間,便是受困于此物,不得動彈。"

林飄遙心想:這大和尚是個呆子,老子順口提了那麽句觀音姐姐,他都要快點給神仙正名,簡直是迂腐不堪,不可救藥!不過他倒知道老子姓名,看來似乎是真的認識我了,老子小時候去過和尚廟麽?怎麽我不記得了?說道:"那你們又是怎麽被騙進來的呢?"

張天南雙眼露出些緊剔,反問道:"小兄弟是什麽人?怎麽會進到這條密道的?"

林飄遙眼睛一瞪,心想:不回答也就算了,怎的還把老子當壞人這麽可惡!不是給你說過被張大潑婦給抓進來的麽?難道你還不知道自己的女兒就是個大潑婦麽?他本是沒有多想便要相救兩人的,給這麽一問,覺得侮辱了自己,反而不怎麽想救人了。正要說話,卻聽夢衣大師道:"張堡主不用擔心,此人小時與我有過數面之緣,對他的來由,我可以說知之甚深,絕不會是妖教派來的。"

林飄遙‘哇‘的一聲道:"喂喂喂,大和尚,雖然你給老子證明了身份是件好事,但也別動不動就來個數面之緣什麽的,弄得我跟你像很熟一樣。老子可不認識你。"

張天南沒去理他,點頭道:"既然夢衣大師這般說,那我豈有不信之理。"

林飄遙見兩人明明是被那堆濃液弄得自身不保了,卻還一唱一和的把自己讨論來讨論去的,簡直就是在搞笑嘛。他又好氣又好笑,說道:"算了算了,不和你兩個扯,還是先給老子說說你這個什麽毒蠶的事情,弄明白了老子也好琢磨着救不救你們嘛。"

張天南嘆道:"小兄弟且不用瞎費心了,既然是夢衣大師的舊識,那定也不是壞人。這馬明菩薩的蠶陣卻不是你能破的。我看你雖然行為舉止有些兒輕佻,卻也不似是心性毒惡之輩,你從哪裏來的便從哪裏逃回去,也且莫到我張家四處張揚,現在的張家….現在的張家已經…………唉。"他自是幽然神傷,但那個夢衣大師卻是眼睛一亮,說道:"我怎麽沒想到呢?!"

這兩人說話均是有一搭沒一搭,聽起來讓人摸不着邊際,就好似已經被那纏在身上的濃液毒氣攻進了心脈、亂了神智一般。林飄遙頭暈腦漲的道:"拜托,你二位說話最好一句是一句的,別老是只有半個調調那麽高深!"

夢衣大師似乎來了點精神,幹笑了兩聲,卻扯動氣喉,咳嗽起來。看他一副‘病焉焉‘的樣子,林飄遙微覺同情,伸手要給他拍幾下背心,卻想起他全身都被包裹在濃液之中,無從拍起,難道說拍他腦袋?

夢衣大師道:"張堡主有所不知,飄遙公子異乎常人,雖說眼下看上去沒有什麽功力,卻說不定确有救我們之能。待貧僧把此間事告訴于他,指不準便真能助我們脫困。"

夢衣大師乃是江湖中德高望重之輩,生平更是沒打過妄語,張天南自然是十分相信他的,仔細打量林飄遙一番,卻硬是沒看出他與衆不同之處。

林飄遙想是突然想起了一事,急急擺手道:"喂喂喂,就此打住!據我所知,這張家堡在江湖上素來都是口碑極好的。"

張天南眼角含笑道:"小兄弟過獎了。"林飄遙連連搖頭,說道:"且莫高興,既然是口碑極好,那自然就不可能做出什麽傷天害理的壞事,對不對?既然是不會做壞事,那我怎知道被困在這張家堡地下室裏的你兩個到底是好人還是壞人,對不對?若是我花一番功夫,卻救出來兩個大魔頭,那豈不冤枉死了?"

他每說一句,張天南就點了點頭,聽到最後,張天南和夢衣大師都楞住了。他兩人在江湖上俱是有大聲望、大名氣的人,很少有人不認識,是以竟沒想到這層上去。

林飄遙為難道:"老子是很想救你們兩個,但是在沒搞清楚剛剛那些問題前,我覺得自己還是不要救的好些。"

夢衣大師幹咳幾聲,對林飄遙道:"飄遙公子所言甚是,但眼下卻确實是無法可想。你看我二人都被困死在濃液中動彈不得,也取不出什麽信物交給你看看………"林飄遙心想:老子可認不得你什麽信物哦。

正在傷腦筋之際,張天南突然道:"不若老夫把摘星手傳給飄遙公子,那便再沒有懷疑了。"這摘星手林飄遙倒是不陌生,聽說是張家一大秘術,也是武林中一門獨一無二的絕學。說好聽點,這招是眼快、手快的空空之術。說難聽點,這招便是天下第一的偷雞摸狗快手。

合當是林飄遙運氣太好,若是在平時,他要想學到這招摘星手,那是決計不可能之事,偏偏在此緊要關頭,張天南為了救夢衣大師和自己的性命,卻是不得不将之拿出來當做是身份認定之物了。而且正好也遇到有個認識他的夢衣大師在一旁,若非如此,張天南不知此人來歷的情況下,再有天大的難處,也是絕計不會教他的。最後還有個巧合,那就是張天南被困此處時間已久,已經是到快要崩潰的地步了。據林飄遙日後回憶:說得不好聽點,就是老頭子那個時候腦殼兒已發昏,神經不正常了…………

張天南說這話時,眼睛一直望着夢衣大師。大和尚自然曉得他心中所想,含笑道:"我早說過,對此人的身份立場,張堡主是決計不用懷疑的。"

林飄遙聽到有這麽大個便宜可占,哪裏會不答應?但這樣的絕學竟如此簡單就學到手,自己都覺得有些兒荒唐,心中總感不真實,嘀咕道:"居然立刻就要教我武功……有這麽好的事兒?"

夢衣大師笑道:"張堡主豈是亂說大話之人?"

林飄遙覺得這個大和尚的話還是十分可信的,生怕張天南反悔,急忙道:"那可好,摘星手我也聽別人說過。不過你可別拿些其他爛招數來敷衍我哦。"

張天南深吸口氣,加重了語氣說道:"摘星固然極妙,卻實是一門極險惡的功夫。使用時稍有差池,難免損及自身。當年我爺爺廢了一只手,便是因為他使用這門功夫時,對手是一位快劍高人。今日我教與你,一來是有緣,二來實是為了驗證身份而為。也不敢保證你能學得了多少,若是沒能學精,我勸你以後最好少用為妙。"林飄遙連連點頭,心下卻想:這家夥不地道,傳都傳給我了,卻還要危言恐吓,只怕真正原因還是不願意我學會了後拿出來用,便先用些言語來擠對我。也難保這家夥是以退為進……恩!老子得留心着學,只怕他會弄套假的摘星手來唬弄老子。其實張天南身為一堡之主,說的話又豈會有不算數之理?既說了要教他,那便肯定不會耍花樣。剛剛說的那番話,原也是實情,只是林飄遙自己不信罷了。再說了,以張天南的本事,若是想弄套假的摘星手唬弄林飄遙,那他又怎會看得出來?

張天南也是個爽快人,說教便教。這門"摘星手"變化繁複,雖說張天南先教給了他這門功法的口訣和招式,但怕他不明白,還是用了好幾個時辰的時間親自帶他入門,叫他一招招施展,并細細解說這門手法當中的諸般變化。林飄遙學這門功夫竟然進境極速,與他往日練別的武功著三不著倆的情形自有天壤之別,到得大約是外面晚上的時候,竟已把這繁複無比的摘星手給學了個七七八八,搞得張天南錯愕之餘,不禁嘆道:"真是天生的賊爪子!"

摘星手已經學會,眼下欠缺的只不過是功力和火侯問題。林飄遙自己試了試,覺得只要把身上那點可憐的功力聚到雙手,那兩只手就感覺要顫得飛一來,就像抽筋一樣。似乎什麽東西擺在他眼前都可以信手拈來。甚至乎在雙手動彈之間,就連自己的眼睛也看不清楚它到底是怎麽動的。欣喜之餘,不由大是感激,暗道:看來不是在教假的摘星手唬弄老子了。那好說!老子說話算話,定将你二人救出去便是!

張天南又叮囑了他幾句不要亂用此招之話,林飄遙說道:"知道了知道了,現在說說這個粘濃濃的玩意吧,先把你們救出去再做其他計較。"

張天南教了他半天功夫,氣色比之前更是差了許多,擺了擺頭,夢衣大師接過口道:"要說到困住我們的這個濃液,那是馬明菩薩的傑作。"

"馬明菩薩?你這大和尚不是拜佛的麽?那這菩薩怎麽會來害你?"

夢衣大師道:"此事有個典故。據說在北方的荒野,傳說有一個容貌姣好的姑娘,半跪著爬在光幹無枝的大桑樹上,身上粘裹著一張馬皮,宛如生了根一般,與她血肉相連,無法揭取下來。她晝夜不停地在樹上吐絲,仿佛只有這般方能纾解心中的悲苦情結,那些絲積了滿山遍地,人們於是把那地方叫做歐絲之野……"林飄遙忍不住打斷他的淡然敘述,問道:"這美麗的姑娘,為什麽竟披著馬皮亂吐絲呢?她又不是蠶……"

"她就是蠶神,"夢衣大師說道,"披著一張馬皮的蠶神。"

林飄遙奇道:"蠶跟馬有啥瓜葛?"張天南半死不活的接了句嘴:"宋人的《鼠璞》‘蠶馬同本‘一章寫道:唐《乘異集》載蜀中寺觀多塑女人披馬皮,謂馬頭娘,以祈蠶。俗謂蠶神為馬明菩薩以此。"

林飄遙"哦"了一聲,因為張天南說的是古文,他實在聽得不怎麽懂,仍摸不著亂絲般的頭緒,惑然道:"那張馬皮暗示什麽?"心下不禁尋思:"奇怪了!那美貌的爬樹女為啥竟披著馬皮,化身為蠶,做了蠶神呢?再說這裏又沒有樹,亂七八糟的!怎麽扯得這麽廣泛哦!"

那張馬皮原來藏著這麽一個傳說……

舊說太古之時,有一男丁出門遠行,很久沒有回家。他家中只剩下一個小女兒和一匹名喚"卓少"的雄馬。這雄馬就由小女兒親自喂養,感情甚篤。小女兒在家裏很是寂寞,常常想念她的父親。有一天,她對栓在馬棚裏的愛駒戲言道:"你能為我把爹爹接回家來,我就嫁給你。"

那馬聞得此言,登時跳起身來,絕缰而去。狂奔千萬裏,終於有一天尋著了那少女之父,悲鳴不已。那男子只道家中出事,毫不遲疑地便上馬趕返家鄉。

回到家裏,女兒才向父親言明,家中并無變故,只是想念父親,馬通人性,迳自竟去接了爹爹回來。那男丁因感此畜有非同一般的情性,從而厚待之。馬卻連日絕口不食,每見那小姑娘在院中出入,總是神情異常,喜怒不定,又叫又跳,不肯幹休。

父親屢見此狀,心中奇怪,便悄悄的詢問女兒:"你說說,那畜生見了你為什麽又跳又叫呢?"女兒只好将那次她和公馬開玩笑之事據實相告。父親遂勃然道:"醜事!別說出去,這幾天也不許你踏出房門半步!"

此公雖說愛馬,可是決不能夠讓馬來做他的女婿。為了省得那公馬長期作怪,於是伏弩射殺之。剝下馬皮曬晾在院子裏。另日,父親因事出門,那小姑娘同鄰家女孩兒在院內馬皮所晾之處玩耍。小姑娘一見那馬皮,心裏不樂,擡足踢它,邊踢邊罵:"你這個畜牲,還想讨人家做你的妻子哩!現在給剝下皮來,真是活該!看你還敢不敢……"

馬皮蹶然而起,卷了那小姑娘旋風般的逸去無蹤。一幹女伴均駭然而呆,無法相救,只好等那少女之父回來,七嘴八舌地告訴他。"卓少的皮擄走你家姑娘了呀!"

父親驚詫之餘,發動全村連夜去尋,毫無蹤影。數日之後,才在一株大樹的枝葉間,發現了他那全身包裹著馬皮的小女兒。卻已變成了一條身形蠕蠕而動的蟲樣生物,緩緩搖擺著她那馬樣的頭,口吐瑩瑩細絲,綿長不絕,纏繞大樹。鄉人聞風趕來圍觀,稱這吐細絲的奇物為"蠶",意指她所吐之絲連自己的身子也纏住了,從而擺脫不得。又稱此樹為‘桑‘,意謂此樹乃那馬主喪女之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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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3 章

晏千山一早便是去了官署拿了官印,交了通牒,到了軍營巡視了一番,到了酉時方是回來。而我将此次帶來的衣物行李好好打理,将他那府邸裏裏外外走了個遍。

“你怎麽就回來了?”按理說,新官上任,應是有官吏之間的筵席。

“日中時便吃過了,夜裏便不去了。”他輕描淡寫。

我曉得他定是不适應與人插科打诨,平日裏放縱随意慣了,覺着那虛與委蛇的客套定是頭疼厭煩。而他身為武官,武職裏的人更是論資排輩,小山他既不是科舉察舉出身亦非戰功赫赫,同經戰十年的老将士相比,多的不過是一份運氣與銳氣。

而這銳氣恰巧不易曲,反倒容易折,晏千山自知自己的不足,便是拒了這種種宴席。

樓奕恰是瞅出了這點端倪,便是好幾次邀我同小山一道出游,也“出其不意”“湊巧”地遇上了好些武将裏的達觀貴人,那些人看着樓奕對小山禮遇有加,便是也對之恭敬了幾分。

而晏千山自己卻是不露聲色,反倒有些惱意,着家的時間反而少了,我并沒有多問他。這樣連着好些時日,每每夜了才歸家,我皆困困欲睡。

一日我迷迷糊糊地嗅到胭脂味,而身後一陷,他人已經貼上了我的後背,摟着我,我被香粉熏得難受,心中忿忿終于開口道:“你去哪了?”

晏千山一貫也不撒謊,環住我的肩,濁着嗓子,有話便說了:“留香閣。”

嚯,一聽這名字便是煙花勾欄之地,而他絲毫不自覺,自小本是如此。一次被晏老爺發現,遭了一頓毒打,一次被我發現,挨了我的冷落謾罵。如今去了那地兒,我倒是能夠諒解,就是心裏頭不舒服,生怕小山與別家姑娘對上眼了,一來二去茍合了,這下我便是要下堂了。

“你不太能喝酒,也別亂吃花樓裏的東西。”我提醒了他一句,唯恐花樓煙食醉了人,來一場春風一度的好戲碼。

晏千山似是覺察到我的不愉,輕輕地吻了一下我的耳垂,道:“我曉得的,睡吧。”

我被他抱得熱出了汗,但也稍稍放了心。

之後他雖然歸來晚,但大多皆是去練武場或是訓兵場,少有去煙柳巷子同人共飲。皆為骁騎尉的幾位同僚,都言晏千山不似武将,看他這面貌反倒似文官模樣。

晏千山雖不如文人風雅,但總歸有所學識,談吐做派又怎會與粗鄙壯碩的猛漢一樣?

樓奕空閑了便是帶我去了幾處酒家,選了好些珍馐讓我嘗,感謝之餘,樓奕倒是笑笑提及晏千山,說:“聽聞小山有調令下來,不日即可晉升。”

我微微有些吃驚,覺得這來的太快,來京不過三個月的時日,晏千山便是擢升,其中定是有樓奕幫襯。

我口中塞着魚片,道了一句:“多謝。”

樓奕面色有些不自在,笑笑說:“你同我客氣什麽,我也并無做什麽。”

“小山脾氣犟,如今收斂了不少。”我附和,“他的努力我也看在眼裏。”

樓奕驀地道:“我的努力卻入不了阿禾的眼裏。”

聞此話,我倆皆是怔住。

樓奕有些難堪,故作釋然哈哈笑道,問我要不要見一面師父。

我低着頭點了點,“但不知是否能見上這面。”

樓奕夾了一筷子蘆筍,放入我碗裏,“明日你同我入宮去。”

都說世事萬般難測,風雲突變皆在一瞬之間。譬如為了等到心心念念了好久的松子蝦仁,排了一日長至街口的隊伍,夕日欲頹,終于輪到我時卻被告知已經全部售罄;譬如剛出門時還是萬裏無雲晴空萬裏,哪知出行到半路卻是遭遇了瓢潑大雨,而自己卻未帶傘;譬如謄寫了大半本一寸厚的書,時間緊迫,第二日便是要派上用處,哪料抄寫到最後一頁才發覺拿錯了一冊書。

是夜,天上忽的飄起了雪,後半夜又來了一場零星小雨。我難得睡不着覺,不知是為明日見師父而緊張興奮,還不知是因一個人薄薄涼涼,難以成眠。

晏千山到了後半夜還未歸來,床榻上衾被單薄,空氣中盡是蝕骨的溫度,我眼皮很重,但手腳冰冷,腦中生寒。眼看沒幾日便是要過年了,這年味卻一點也不濃。

翌日,我起了個大早,而宮中卻傳來消息:

聖上駕崩。

師父與我相差二十餘歲,但在我面前分明就是個頑劣幼童。與我争奪食物,與我撒潑扯謊,全然不似傳道授業解惑的正經師父。

我素來愛惹他生氣,喚他:“師傅。”亦或是在他面前,喚隔壁阿毛、村口老王“毛師傅”、“王師傅”。

他通常氣得跳腳,而我樂在其中。

但在人前他卻是換了一副樣子,俨然一位謙謙君子,我實在捉摸不透。他教導我說:“身在外,則謙和循禮。”

我受教了,又問他:“為何人皆将師父你視為君子?”

他思了片刻,與我道:“君子不憂不懼,而我弗如。”

“那師父憂懼什麽?”我問。

他思緒飄遠,拇指輕摸胸口的芍藥玉佩,淡淡道:“憂人懼禮。”

我聞言,笑着立在了凳子上道:“師父憂心我搶了你的肉吃,懼怕我不守禮數。”

師父望了我一眼,眼中并非有嚴厲之色,但卻令我不自主地收起胡鬧的痞氣,乖乖地坐了下來,端起碗筷吃飯。

後來我方是知道,他所憂何人,所懼何禮。

而這“禮”,亦是同一把枷鎖一般,牢牢将人禁锢,卻無鑰匙輕易能解,無刀斧攔腰砍斷。

聖上暴斃駕崩。

我似是不願相信自己的耳朵,開始反複思酌這聖上究竟為誰,這聖上是不是我那師父?

出了府門,我撐起了一把傘,連綿冬雨如針,我心緒潮濕難平,街上無人叫賣做生意,皆挂起了白幡與白紙燈籠。

到了樓奕的官邸,敲開門卻被告知他連夜入了宮。

悵悵惘惘地又回了府,師父薨殁的訊息未等到,小山擢升調令沒等到,卻是等到一紙诏書。

诏我入宮。

有些時候我便在想,這過程如何曲折皆無關聯,亦無幹系,這結局總歸是定好的,這命理也無法更變。正如昨日樓奕答應我入宮見師父,今日雖然見不得師父,但卻依舊還是入了宮城。

馬車駛入宮闕,我顧不得身周是有如何景色的磚瓦,只曉得這雨絲壓抑得很,紅色的漆牆暗沉,金色的雕欄蒙塵,一派委靡頹喪。

步入大殿,身後公公退下,殿門被重重關上。我擡頭,卻只見樓奕一人。

樓奕臉色陰郁,眼睛紅腫,而他身側,躺着一副棺,上頭蓋着白布。

我望着楠木棺,幾乎就要窒息。

強撐着自己,咬着後槽牙,憋出了一句話:“阿奕,你是喚我來見師父一面嗎?”

樓奕苦着面,道了一聲對不住。

我更是不明他為何要對我說這句對不起。

然而他嘴唇幹裂,聲音皆是啞的:“我……尋不見聖上。”

我險些咬住自己的舌頭,“你說什麽?”

他咽了一口口水,疲憊着眼對我道:“不見二哥人影。”

“那這是什麽?”我指着棺木道。

樓奕張了張口,手按住了棺蓋,“我母妃。”

“夫人?”我驚呼。

棺木已釘,我亦是見不到她的面。

樓奕眼圈泛紅,滿是憔悴,對我道:“小山……小山已被緝拿。”

我一時腦中一片空白錯愕,怎麽也不能将兩件事交疊起來,顯然是難以置信,“這與小山何幹?”

“昨夜二哥诏小山入了宮,而三更殿中有傳來動靜,哪知聽聞殿內有人喊說聖上薨了,高公公便是急急忙忙入了殿,卻發覺殿中早已沒了其他人影蹤,只見了我母妃倒在大殿內,身下一片血泊。”

“那夫人又是如何入的宮?”我卻是汲汲道,“那又怎能篤定與小山有關?”言畢卻覺得自己頭腦發熱,忘了此事對于樓奕來說方是最為深重愁楚,連忙低低地說了聲,“對不起。”

樓奕眉宇淡然,唇角的弧度亦是有些尴尬,“因而我壓下小山這事,對外秘而不宣。”

“他現在人在何處?”我手心裏出了虛汗。

樓奕望了一眼棺木,對我道:“天羅獄。”

天羅獄乃皇家密牢,所守者皆為禁軍暗衛。若非犯了極重之罪,也不會被關押至此。我曉得樓奕是定是心有寬恕,覺着毫無證據便不可直接下令通緝小山,但喪命之人偏巧是他母妃,而師父亦是不是所蹤,因而唯有此獄方可關禁晏千山。

地牢幽濕陰暗,鐵鏈鐵索之聲音音入耳。

樓奕帶我到鐵閘處,掏出了鑰匙将門打開。往裏頭走了十步,左側石門開,樓奕說在此等我,讓我進去則是。

我點了點頭,推門進入,石壁上點了一盞燈,而晏千山便在石屋內。

他盤着腿,蹙着眉,聞聲擡頭,望見是我來了眼中未有驚異,我隔着鐵欄瞅着他,抿了抿唇。

我還未開口,他便是撐了一把地,站了起來,我湊近了些,見他面色無瀾,壓低了聲音,“我不會死。”

我一愣,而他繼續輕聲道:“速去五常巷,若不想你師父真殁了。”

心中一驚一喜靠近了看他,卻是發覺他額角上滲出了一層薄汗,面色也極為蒼白。“你怎麽了?”

他動了動喉頭,似是強烈隐忍着什麽,卻道了一句:“無事。”

“你師父受了病,身體極虛,只有一老先生幫忙看照。”而他勸我快走,末了又加了句,“你莫要讓樓奕知曉。”

“為什麽你不與阿奕說,反要受這牢獄之災?”我全然不能明白。

他唇線生白,卻是不願言說,我恨極了他這犟脾氣。

而晏千山疏淡一笑,眼中多是無奈。

而我出了天羅獄,便是直奔五常巷。在巷內的一家破舊茅屋裏,尋到了受了一劍,虛弱不堪的師父。

與之同時,衆位朝臣上奏國不可一日無君,紛紛欲立樓奕為新皇,樓奕皆以“聖上有嫡子,臣弟不敢當其重任”回絕。

而聖上嫡出的子嗣,不過是一位十歲左右的公主,一位還在襁褓中的皇子。單單看誰,皆不可上位。于是衆臣皆勸樓奕擔此大任。

三日之後,京城雪如鵝毛,積雪沒過腳面。聖上的棺木出殡,随葬的隊伍浩浩蕩蕩,同入皇陵。

而樓奕次日登基。

作者有話要說: 祝我大英9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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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6 章 再次病重

“娘,女兒沒事……咳咳!”古月華看到錦安候夫人,頓時掙紮着開口,但是才說了兩個字,她便猛烈的咳嗽起來了,咳的撕心裂肺,唬了錦安候夫人一大跳,她忙上前伸手輕輕在古月華後背上拍了兩下,一臉緊張之色的對着身邊的下人吩咐道:“趕快去請大夫來!”

“太太,奴婢已經命人去請了,想必此刻大夫已經快要到了。”錦瑟連忙開口道。

錦安候夫人聽了這話,這才松了一口氣,她目含贊賞的望了錦瑟一眼,道:“還是你細心,将華兒交給你來照顧,本夫人很放心。”

“多謝太太擡愛,這是錦瑟應當做的。”錦瑟低眉順眼道,說着,倒了杯溫茶走到床邊,喂着古月華喝了兩口。

錦安候夫人望着女兒,一臉的擔憂之色,她正想再說些什麽,門外便響起一道焦急的女聲來:“妹妹怎麽樣了?”

随着說話聲,一身白色拖地煙籠梅花百水裙,梳着芙蓉寶簪的古月彤便聘聘婷婷的從門外走了進來,那張皎潔如玉一樣的臉龐上全是擔憂之色,但是屬于古家嫡長女的那份沉穩內斂的氣質卻是絲毫也沒有減少。

“彤兒,你也來了?你妹妹她又病了,看來護國寺之行需要延後了……”錦安候夫人瞧見猶如牡丹花一樣的長女,臉上神情頓時柔和了幾分,但說話之間,她眼中的擔憂之色卻更甚。很顯然,古月華這一病,實在是出乎錦安候夫人意料。

古月彤走到屋子裏來,先是給自己母親請了安,這才轉頭去瞧古月華,頓時吓了一大跳:“娘!妹妹怎麽突然病的這樣重?剛剛如意說的時候,我還不信呢!沒想到竟然是真的……”說着,她臉上頓時出現了不解之色:“昨兒我來看她,還是活蹦亂跳的……”

“唉,想必昨晚上又着涼了,這才舊疾複發……”錦安候夫人憂心忡忡的道,話音剛落,門外便傳來了一陣嘈雜聲,很快,便有婆子一臉驚喜的進來禀報道:“太太,大小姐,齊大夫到了!”

錦安候夫人一喜,忙道:“快請進來!”

“是,太太!”婆子應了一聲,當即退下去了。不一會兒,那花白胡子的老大夫便緩緩從院外走了進來,身後跟着的藥童提着個小小的藥箱,一番請安之後,大夫便上前來隔着帕子替古月華診起脈來。

錦安候夫人與古月彤全都一眨不眨的盯着,連那老大夫臉上細微的表情都不放過,兩個人心中都忐忑的厲害,生怕從這老大夫嘴裏聽到什麽不好的話來。

古月華坐在那裏,微微合上雙目。

片刻之後,那老大夫放開了古月華的手,轉頭道:“夫人,二小姐這是昨夜又着了風寒,引發了之前的舊疾,比之從前嚴重了不少……”

“大夫,可有法子醫治?”不等大夫說完,錦安候夫人便急忙開口問道。

“治自然是能治的,只不過,這一次二小姐的病來勢洶洶,恐怕要休養好些日子……”

聽了大夫的話,錦安候夫人臉上頓時充滿了濃濃的擔憂,要休養好些日子,那說明這病真的很嚴重了,她定了定神,對着大夫開口道:“沒關系,休養就休養,還請齊大夫開藥方吧!”

“老夫知道了。”大夫說着,轉身去了外間,錦安候吩咐王嬷嬷親自伺候着他寫了藥方子,又親自命人去庫房抓藥,等到廚房裏開始煎起藥來了,錦安候夫人這才親自送齊大夫出了院子。

屋子裏,古月彤坐在床邊,瞧了一眼自家妹子那副虛弱不堪的模樣,低低開口問道:“你還好吧?”

你看我這模樣能好的起來?古月華心中苦笑了一下,卻硬撐着暈乎乎的腦袋點了一下頭,想說什麽,卻是有氣無力。

昨兒晚上,她思前想後,覺得想要阻止錦安候夫人與古月彤的這趟護國寺之行,唯有裝病一個法子,于是睡到後半夜的時候,她便将身上蓋着的芙蓉錦被踢開,硬是在三四月份的天氣裏睡了半夜。要是不生病那才奇了怪了。

要知道,這會子還沒到夏季,晚上夜裏還是很涼的。

但竟然會病的這樣重,這卻是古月華萬萬沒有想到的。

“唉,你還是好好躺着罷!快不要說話了!”古月彤瞧着她這幅難受的模樣,心中也是心疼的不行,當下柔聲問道:“你餓不餓?我叫廚房做些清淡的粥給你送來?昨兒個我瞧着你倒是很愛吃我安排的那些菜色。”

古月華聽了這話,這才知道昨兒她這邊的飯食是古月彤特地的交代過的,她就說嘛,廚房的人怎會知曉她喜歡吃這些?原來是這樣。

古月華又點了一下頭。

古月彤當即站起身來,吩咐自己身邊的丫鬟如意去廚房傳膳。

如意應了一聲,轉身便要離開,古月華沙啞着嗓子開口道:“姐姐,你跟母親也還沒用早膳的吧?叫如意都端了來,你們也吃些。”

古月彤倒是沒想到古月華雖然病的厲害,但卻連這個都想到了,臉上當即便露出笑容來,點點頭道:“也好,不過你病的這樣重,我們也沒什麽胃口,就陪着你随意用一點吧!”說着,便輕聲對着如意吩咐了一下,這才放她離開。

這時候,錦安候夫人送完齊大夫,也返回到了古月華這裏,女兒病成這樣,她自然沒了心情處理府中庶務,便全權都交給了王嬷嬷去打理,她自己則是守候在了古月華這邊。

不一會兒,廚房便将膳食全都送了來,一律都是清淡的食物,錦安候夫人沒什麽胃口,自己親自端了一碗燕窩粥,一勺一勺的喂着古月華喝了,古月彤也去外間草草喝了一碗粥便放下了碗筷。

飯後,廚房煎的藥也及時的送到了,錦安候夫人仍然不要他人代勞,自己吹涼了湯藥,親自喂着古月華喝了,這才扶着她躺下休息。

之後,她便帶着所有的人全都退下了。

來到外間,錦安候夫人望着一旁低頭不語的錦瑟,臉色一下子就沉了下來:“大膽賤婢,你是怎麽伺候主子的?還不快跪下!”

第 22 章 都靈

“有趣的人選?主席先生指的是那名球員?”萊爾達有些好奇的問道。

“這個……前天,國際米蘭足球總監布蘭卡先生,以及德高望重的科爾索先生聯名向我推薦了一名球員。據他們說,那是一名水平比較高,非常有潛力,比較适合我們球隊的球員。”

凱洛顯得有些猶豫。

剛才,看到萊爾達和佩特拉齊陷入争執,凱洛心裏着急,一時興起就提起了那句話。說完,他就有些後海了。盡管那名球員受到兩位專業人士的高度評價,但他畢竟沒有親眼見過那名球員的場上表現,不知道那兩位先生的評價會不會過度贊美或者有不盡不實的地方。而且,最關鍵是,他們推薦的那名球員,就連一場職業比賽都沒有踢過。如果就這樣把他推薦給萊爾達的話,好像有些不大合适。

不過,主席的這句解釋反而更加引起了萊爾達的興趣。布蘭卡和科爾索都是意大利足球界聲名顯赫的大腕,而他們背後的國際米蘭俱樂部更是極具影響力的足壇巨擘。能夠得到這兩位聯名推薦的,會是怎樣的一名球員呢?會不會真的特別适合都靈隊呢?

“主席先生,那名球員叫什麽名字?實力怎麽樣?需要多少轉會費?”萊爾達顯得十分感興趣。

看到萊爾達如此迫切的神情,凱洛感覺自己一下子被推到火爐口了。現在這種情況,他想要保持沉默顯然已經是不可能的事情,他只能硬着頭皮繼續說下去。

“實力怎樣,我确實不是很清楚。轉會費嘛,一分錢也不用。那是一名效力于意甲聯賽切沃俱樂部的年輕門将,名字好像叫做處醬,來自中國。”

顯然,中國人的名字讓凱洛覺得有些拗口,複雜的發音規則更是讓他難以分清。因此,楚江,就這樣變成“處醬”了……

“處醬?”

出乎凱洛意外的是,萊爾達并沒有立即反駁他這個明顯不大成熟的建議,反而表現出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情。

“主席先生提到的這位楚醬先生,我也有所耳聞。”佩特拉齊突然道。他對楚江名字的發音,顯然要比主席凱洛要标準一些,不過也只是50步和100步之間的區別而已。

“前兩天,科爾索先生和帕加諾先生,也曾向我推薦過這名球員。昨天,我還收到那名球員寫來的親筆自薦信。在信裏,他顯得很有自信,他似乎認為自己的實力能夠幫助到我們的俱樂部,而且他說他不懼怕與任何人競争,有信心憑借實力争奪主力。他說的是真是假我不清楚,不過他的意大利語說的确實很一般,哈哈!”佩特拉齊補充道。想起那封信裏一些蹩腳的用詞與語法錯誤,他不禁露出一些笑容。不過對于楚江敢于寫自薦信的這番舉動,佩特拉齊還是覺得十分欣賞。

就在這時,聽到三人的談話,萊爾達的助理教練弗拉維奧·德斯德羅也走了過來。

“弗蘭克,那名中國門将的名字我也聽說過,是我兒子馬蒂亞昨天向我推薦的。據那小子說,楚江曾經在阿皮亞諾訓練過。訓練期間,所有見過他表現的球員和教練都被他的能力所折服。他只用了三天時間,就讓國際米蘭之前的主力門将巴爾迪變成了替補,展現出來的實力可以說是相當強悍。雖然我兒子沒有親眼見過他的表現,但他在國際米蘭的那些朋友應該不會對他說謊。”

聽到德斯特羅的話,弗蘭克?萊爾達有些動容了。

國際米蘭青年隊門将巴爾迪,萊爾達并不陌生。這名門将雖然年輕,但實力不俗,素有“小維維亞諾”之稱,是意大利年輕門将的代表性人物。在09-10賽季的意大利甲級聯賽中,年僅18歲的巴爾迪就曾代表利沃諾,客場出戰帕爾馬。

萊爾達估計,巴爾迪的能力應該與都靈現有的兩個門将,大衛·巴西和大衛·莫雷洛不相伯仲,但發展潛力比這二人就強多了。楚江能力比巴爾迪更強,這意味着,他擁有比都靈現有的兩位門将更強的實力。作為年輕門将,他未來的發展潛力更是難以估計。

萊爾達上賽季在克羅托內執教的時候,德斯特羅就是他的助理教練。兩人既是老搭檔,又是好朋友,關系比凱洛、佩特拉齊等人都要親密得多。德斯特羅的兒子,馬蒂亞?德斯特羅是國際米蘭年輕一輩的領軍人物,這個賽季被租借到意甲強隊青少隊。他雖然已經不在阿皮亞諾,但那裏的很多球員都是他的好友。

從這個渠道獲得的消息,可信度肯定是有保證的。

而且,就在前兩天,萊爾達曾經收到國際米蘭青年隊的佩亞教練和博薩格裏亞教練的來電。在電話裏,二人都向萊爾達引薦了楚江。對于這位年僅17歲的門将,兩位教練都是贊不絕口,他們都認為,如果都靈簽下楚江,将對他們沖擊甲級聯賽的征程大有裨益。從他們那裏,萊爾達還得知,如果不是因為非歐盟球員的引入名額已經被庫迪尼奧占據,楚江絕對會被留在阿皮亞諾。對于楚江離開的惋惜,兩位教練在言辭中毫不掩飾。

17歲的年輕天才門将,實力和潛力超過巴爾迪,兩周時間征服國際米蘭青年隊的全體成員以及來訪的切沃首席球探,而且還能自信的主動自我推銷……

這一切的一切,不禁讓萊爾達對這位素未謀面的中國人,産生了深深的好奇。

“主席先生,我想見識一下這個年輕人。”

凱洛笑了,其實不光是萊爾達,就連凱洛自己都對楚江産生了濃濃的好奇。只不過,他雖然是球隊主席,在選擇球員方便還是得尊重球隊主教練。只有教練發話了,他才能派人去接觸楚江,邀請他前來都靈。

“不過,佩特拉奇先生的工作還要繼續,畢竟魯比尼奧才是我們的首選。不管那個中國門将能力如何,他畢竟沒有什麽比賽經驗。而魯比尼奧作為帕勒莫的主力門将,已經擁有三、四個賽季的意大利甲級聯賽出場紀錄,能力和經驗兼備,肯定會對我們有極大的幫助。”

盡管已經決定邀請楚江,但出于謹慎,萊爾達依舊不願意放棄魯比尼奧。他可不願意把賭注壓在一個從未見過的年輕門将身上。

“好,好,好,我一定努力。”佩特拉奇苦笑道。

對于萊爾達的堅持,佩特拉奇并不反對。球隊的現狀,佩特拉奇都看在眼裏。确實,目前球隊的這兩位門将能力都很有限,在意乙聯賽也就屬于中下游水平,實力沒辦法配得上都靈沖甲的雄心。都說好的門将抵得上半支球隊,相對應的,差的門将可以說就是球隊的災難。要想在這個賽季完成升級大業,門将這個位置就不能不做補充。

其實,佩特拉奇不是不想簽下魯比尼奧。關鍵是帕勒莫索要六百萬歐元的轉會費,這筆費用對于一個乙級球會來說,實在是太高了。而且,球員本人不僅要求絕對主力位置,還要求至少保持在帕勒莫的年薪不變,絕對不同意降薪。那可是一百二十萬的年薪啊,比起球隊頭號球星羅蘭多?比安奇的九十萬,足足高出三成有餘。

老板凱洛雖說有些錢,但這些年來為都靈已經奉獻很多,家底都快掏空了。不到萬不得已,佩特拉奇不想再讓這位可敬的球迷主席自掏腰包,為球隊犧牲自己。

“希望那位中國門将,真的那麽神奇!”佩特拉奇在心中默默的祈禱。

一天後,意大利北部城市,都靈。

與時尚的米蘭城相比,都靈的古式建築更多,整個城市更顯出幾分厚重。這裏是意大利的工業中心、汽車之城、巧克力之鄉。與此同時,他也是蜚聲海內外的兩支強隊,都靈和尤文圖斯的主場所在地。

只不過,與意甲巨人尤文圖斯相比,都靈隊現在的名氣要黯淡許多。作為意大利歷史最悠久的球隊,都靈隊,在經歷慘痛的蘇佩加空難之後,就一直沉淪至今。與同樣經歷過空難的曼聯相比,被稱為“紅色公牛”的都靈隊顯得更加悲情。

背着行囊,楚江和帕加諾來到了這座城市。環望四周各式巴洛克建築,楚江不禁有些思緒萬千。

二個月前,楚江從兩年前重生,人生軌跡開始新的旅程。差不多一個月前,楚江剛剛離開江海市,平生第一次出遠門,來到上海國際機場。如今還不到短短一個月的時間,楚江的足跡就走過米蘭、維羅納、都靈三座城市。人生的際遇,真是讓楚江有些捉摸不透的感覺。

不過,這種為了足球而追夢的生活,正是楚江想要的。為了自己的理想,再苦再累,楚江也是甘之若饴。

風塵仆仆的來到都靈,第一天楚江就趕往都靈隊的訓練基地,主動要求與隊友合練。經過三天的合練,萊爾達基本認可了楚江的實力,并通知佩特拉奇,與切沃簽署了正式的球員租借協議。

之所以能這麽快的達成協議,楚江所展現出的實力是其中因素之一,但不是最關鍵的。短短的三天時間,萊爾達可以肯定楚江的潛質,但卻無法确定他是否有足夠的實力擔當球隊主力。

達成協議的最關鍵因素在于切沃俱樂部以及帕加諾的全力配合。為了使這筆交易能夠訓練完成,切沃不僅沒要求任何租借費用,而且還主動承擔楚江在都靈隊期間的工資。這等于說,都靈沒花一分錢,就将楚江收入麾下。

更有甚者,為了讓楚江順利争取主力,為了都靈肯用心培養楚江,切沃還将楚江的一半所有權贈送給了都靈。只不過,切沃在合同中注明,切沃俱樂部有權在半年的時間內,以30萬歐元的代價收回楚江的一半所有權。

這樣的合同,對于都靈來說,可以說是一本萬利,一點風險都沒有。如果楚江沒有足夠的實力,不能在都靈占據一席之地,都靈一點損失都沒有。如果楚江發揮出色,都靈不僅收獲了一個出色門将,對聯賽征程更為有利,而且還能憑空獲得切沃支付的30萬歐元。

正因為如此,都靈才如此爽快的簽下來自中國的楚江。

在半年後,都靈隊的這筆簽約被《都靈體育報》評為“史上最佳簽約”,與此同時,卻被都靈球迷評為“史上最愚蠢的簽約”。

同樣的一筆簽約,為什麽既是最佳,又是最愚蠢呢?這一切都是後話,留待半年後,自可見分曉。

第 31 章 蓮奈千羽

忍者是一種異常注重敏捷速度、極端強調攻擊屬性的戰鬥職業,這種片面性可以從他們的戰鬥服飾演變上窺視一斑,以木葉為例,亂戰以及村子建立初期的初代二代時期,包括火影在內的忍者們都是滿身防具的,而二代火影之後,忍者的護甲就變得簡潔明快了起來,等到了三代火影執政的中末期,忍者身上已經見不到像樣的防具了,他們最多也只會在自己的小臂上綁個護臂而已。

這種變化或許也與忍者整體素質的變化有關,盡管後來也會有極個別的挂壁誕生,但總得來說,忍者們也是“一代不如一代”的。

不管怎麽說,忍村制度建立之後,忍者的生存環境終究是比之前的戰亂時代要好上了太多,殺戮已經沒有了那麽頻繁與慘烈,所以忍者們也就不那麽強大了。

對羽生來說,新穿在身上的衣甲并不多麽難以适應,如果戰争不只在他的身上多加上這麽一點重量的話,那真是再好不過了。

然而,戰争絕不會簡答到這種程度。

拿到了成員資料的第二天,羽生在自己先前最經常呆的那個訓練場上,召集了自己的小隊成員。

當他按照事先約定的時間趕到那裏的時候,遠遠地就看到已經有三個人影等待在那裏了……嗯,成員總是要比隊長先一步到場的,這一幕讓羽生突然意識到了自己似乎大小也算個“領導”了。

好吧,火影只算個村長,作為村長的部下的部下的部下,羽生又算個毛的領導。他緊趕幾步,走到幾人的面前,接着開口說道,“各位,早上好啊。”

令人稍微覺得有些尴尬的是,沒有人肯接他的話茬,那三人僅僅是點了點頭,向着羽生致意而已。

眼前這三人的年齡跟羽生相差仿佛,至多在一兩歲之間浮動。面對着羽生的招呼,他們的反應有些默然……倒不是對羽生這個隊長有什麽特別的意見,只不過在初次見面就能交談甚歡的忍者絕對是少數中的少數,大部分忍者只懂得戰鬥,不善于言談。

小部分忍者,不善言談的同時也不擅長戰鬥。

看來相處還是得慢慢來……在實際見到了這幾人之後,羽生察覺到了之前的自己有點想當然了,于是他馬上的調整了自己的說法,省去了無意義的寒暄,直截了當的說道,“這次召集大家,一來是作為同一支小隊的隊友,至少我們也應該認識彼此的樣子;二來則是要通知大家,我們将會在三天之後出發前往川之國前線,大家事先要做好準備,到時候不允許任何的延誤……這是從木葉作戰本部層層傳達下來的命令,請甚為注意。”

“你們的情況我已經通過一些紙面上的彙總簡單的了解了一些,相對來說你們可能對我是一無所知的……也不能這麽說,至少我的名字此前你們應該已經知道了。不過,更進一步的介紹一下的話……”

“我是一個通曉數種遁術的忍術型忍者,體術馬馬虎虎,幻術一竅不通,比較擅長的是複合忍術。”

盡管查克拉續航問題依然沒有得到很好的解決。

“我執行過a級高等任務,并且取得了遠超預期的成功。”

盡管雲隐之行之中他只是在打醬油。

“我還受過二代火影的親切接見,并得到了贊賞。”

二代目火影死前給了他來了個墳頭點贊。

羽生的自我介紹完全是藏一半露一半,而且對自己的描述有所誇張,他似乎是為了盡量讓三名成員安心、同時樹立威信。

“總的來說,我成為忍者的時間并不長,能力也比較有限,不過……從第一印象上來說我們也不是那種強者小隊,只不過是戰争之中數量最為衆多,戰力最為平庸的雜魚隊而已,所以,接下來我會為了不至于讓雜魚隊變成炮灰隊而努力的。”

“第一印象……是怎麽判斷出隊伍實力的?”有人忍不住的開口問道。

“該怎麽說呢?嗯,強者的隊伍,最起碼在發色上就很是視覺系,一般來說,強者隊的标配是由是一個黃頭發成員、一個白頭發成員、一個黑頭發成員,再加上一個可有可無的湊數成員構成的。相對來說,我們的小隊太樸素了,完全沒有任何視覺沖擊力。”

“……”

這種說法讓三名小隊成員面面相觑,他們只以為羽生在開着什麽不合時宜的玩笑,然而只有羽生自己才知道,他說的都是實話、他的理論都是經過實例認證的……

相比于那些視覺系的隊伍,像他們這一隊人一水的黑頭發,可不就是典型的雜魚隊了麽。

“好了,總之大家已經互相認識了,再次提醒一句不要忘了出發的時間……現在,解散。”羽生宣布小隊這一次簡短的集合到此結束。

他搖了搖頭,新結成的小隊,成員彼此之間果然完全沒有默契。真正配合自如的小隊,成員之前起碼應該是心有靈犀的。比如,有人喊歐拉的時候,剩下的人得喊木大;有人喊窩窩頭的時候,剩下的人應該表示一塊錢四個;有人喊單走一個六的時候,剩下的一個人應該罵傻……這個就算了,不太文雅的樣子。

羽生知道自己的新生小隊想要配合得當的話,肯定是需要耗費時間磨砺的。只不過可惜的是,他們沒有那麽充分的時間,只能去戰場上以實戰為訓練了。

其實,除開那種最簡單的數據說明,羽生對自己小隊的成員構成是比較滿意,他們擁有的能力如果能夠配合起來的話,這只小隊的戰鬥力以及能在戰場上發揮的作用,肯定是不應該用“雜魚”來形容的。

蓮十郎、奈良渚、千千和八薙,這是羽生小隊的三名成員的名字,從性別上來說兩男一女,從能力上來說相互搭配、各具特色。

其中的奈良不需要多說,木葉的奈良一族,影子束縛術的使用者,他的能力是能在戰場上發揮出極大作用的那種能力。

第二位男性忍者蓮十郎,則是一個偵查忍者,他有一定的遠距離探知能力……或許比不上日向白眼的那種變态級的遠距離、大範圍偵查能力,但能有一個把隊伍的搜索能力放大開來的成員已經是難能可貴的了,畢竟多一分情報透明度,戰場上就會多一分保障。

最後的千千和,是那種有遠距離攻擊能力的忍者。在忍者的戰鬥距離劃分之中,五米以內是近距離,五到十米是中距離,十米以上就是遠距離了,而千千和的遠距離還要更遠一些,她甚至能夠在五十米之外發動攻擊。

這樣看來,一支小隊裏有輸出、控制以及偵查,除了缺乏醫療單位之外,羽生發現自己完全沒有可抱怨的地方……而在現在這種時期,醫療忍者并不會被配屬到小隊級的編制之中,而是會被集中放置使用。

推動木葉醫療技術革命性進步、主張将醫療忍者配置到小隊級別的偉大忍者,數月之前還被羽生淹了個透心涼呢。

…………

三天之後,羽生給三筱留下了一張紙條,然後在沒有驚動任何人的情況下,同自己的小隊集合,按照既定的計劃奔向了忍界大戰的最前線。

第 20 章 桌咚

四月是你的謊……四月是花粉症的季節。

不知從什麽時候開始,真學裏超過三分之一的學生帶起了口罩,就像是一種流行傳染瘟疫似的。

古河勇人摸了摸口罩,推開教室後門,首先就看到了正在窗邊陷入沉思的彥真輝。

豈可修!

長得帥真是讨厭,哪怕是同樣身為男人的古河勇人也差點陷進去了。

彥真輝單手扯着下巴,神情飄忽,眼神悠遠,跟窗外的樹完美融合,就像是一幅世界名畫。

不行,得破壞這種美!

古河勇人用力把書包甩在桌上,用力打着招呼:“哦哈喲!”

彥真輝聽到了他的聲音,然後有些恍惚地轉過頭:“是勇人啊?來得正好,我有點事情想問你。”

“我也有事想說。”

“你先說。”X2

“還是你先說吧。”古河勇人停頓了一下,反正目的已經達到了,讓他先說吧。

“我……不知道該怎麽追求古河學姐。”

“哈?”古河勇人腦子都快暈了,“你長這麽帥,我姐難道還拒絕你?”

“也不算拒絕吧,我就是覺得只是簡單一句‘我喜歡你’顯然還是不夠的,可我沒想好應該怎麽表達自己的感情。”

媽蛋,這家夥是故意在我面前撒狗糧來的嗎?

古河勇人又是生氣,又是好笑。

“你問我,我問誰去?我明明長得又不醜,還是足球部的成員,可那些女孩子偏偏就是不喜歡我,我要是有你這樣的容貌,早就已經左擁右抱了好嗎!你根本就不用想那麽多,直接壁咚她,然後吻她,什麽事情都搞定了。”

诶?走霸道總裁風?我怕我不會啊!

彥真輝心裏也很為難,哪怕兩世為人,可畢竟經驗不同。

上輩子的彥真輝是個普通人,鑽進人群裏都掀不起浪花的那種,這輩子雖然帥到如同世界名畫,可他的心态還沒調整過來呢。

“不信你就試試啊。”古河勇人帶着生氣的口吻,“就近江同學好了,你去壁咚她,看她會不會動心。”

庫所!

“呃……那我就試試?”

彥真輝猶豫了一下,還是站了起來。

但他是班上的風雲人物,畢竟盛世美顏,人人都愛。

剛才是沒人想要破壞世界名畫,所以才沒去跟他搭話,現在看到他主動行動,頓時所有人都注意了過來。

彥真輝覺得這些人的眼神有點刺人,但還是深吸了一口氣,平複了一下心情,然後邁着六親不認的步伐,向近江由衣走了過去。

近江由衣一直在偷偷觀察彥真輝,雖然沒有聽到他和古河勇人到底說了什麽,但卻知道彥真輝明顯是沖着自己過來的。

她急忙低下了頭,微不可查地抹了一下自己長長的劉海——順便一提,近江由衣已經開始慢慢嘗試改變自己了,她的劉海已經沒有以前那麽長了,但還是能夠遮住自己的眼睛。

我叫近江由衣,現在慌得一批,我原本是個不起眼的醜小鴨,最苦惱的是自己的胸部稍微不注意就長大了,因此我不得不選擇穿一些寬松的衣服,走路也一直弓腰駝背,以免引起別人的注意。

很多同學都欺負我,讓我給他們跑腿,還有女生把我叫到廁所,對我惡作劇,我都忍了下來,因為我害怕一旦反抗了,他們會更加變本加厲地欺負我。

直到有一天,世界名畫,哦不是,真輝同學像一個騎士一樣站了出來,告訴那些欺負我的同學,我并不是一個醜小鴨,我應該是一只自傲的美麗白天鵝。

雖然膽小的我還是沒敢做出太大的改變,但我已經被他深深吸引了。

真輝同學跟班上那些小屁孩一樣的男生完全不同,他是一個強大自信而又溫柔的男生,我看得出來,在他英俊的外表下,隐藏的是一顆寂寞的內心,同學們都沒辦法理解他。

我一直在偷偷地觀察他,既期待着他偶爾能夠注意到我這個不起眼的小人物,又不想打擾他平靜的生活。

等到回過神來,我已經走上了一條不歸路,我的房間裏全都是他的偷拍照片,甚至他去音樂社彈鋼琴的練習曲,我都偷偷跟蹤錄了下來。他和古河同學關系非常好,最近經常去古河家的道場練習,我只能默默地在道場外一個不起眼的角落把他的一舉一動錄下來。

就在剛才,真輝同學陷入沉思的時候,我又忍不住偷拍了兩張照片,打算好好将這份完美的世界名畫保存下來。

現在真輝同學直接朝我走過來了,他難道發現我最近一直在偷看他了嗎?

不不不……難道是比這更嚴重的狀況,他已經發現我在偷拍他了嗎?

難道他已經發現了我其實是個跟蹤狂?想要在全班同學面前揭露我的真面目?

我該怎麽辦?

不不不,也許我不該這麽悲觀的,可能真輝同學并沒有發現我所做的事情?

就在近江由衣內心翻江倒海的時候,彥真輝已經走到了近江由衣的身邊。

發現近江由衣低着頭沒動,彥真輝陷入了苦惱。

首先,壁咚要有“壁”才行啊,沒牆壁我怎麽“咚”人家?

有了,幸虧我機智,既然不能壁咚,那就桌咚好了。

至于桌咚了人家之後應該怎麽解釋?

彥真輝其實已經想好了。

于是彥真輝稍微繞了一下,站在了近江由衣的桌子前,在全班同學不敢置信的眼神中,重重一巴掌拍在了近江由衣的課桌上,随後半個屁股坐了上去,側身對着近江由衣,用低沉而富有“霸氣”的聲音道:“近江同學,我能吻你嗎?”

诶??????

不僅近江由衣自己愣住了,全班同學也都被彥真輝這突然霸氣的宣言給雷得反應不能。

偷偷摸摸從教室前門摸進來之後就縮着脖子的村上直也只覺得悲從中來,後悔到了極點。

之前就不該因為告白被拒絕而請隆哥找彥真輝麻煩的,現在那家夥的報複來了,而且是最狠辣的報複,直接要把自己喜歡的女孩子變成他的玩物!

可是該死的我,居然完全沒辦法反抗,因為那家夥真的是太帥了啊,我真的沒自信能夠跟他比呀。

第 22 章 賣萌無恥

好狗腿!

小蘑菇在心裏暗暗嘀咕了一句,随即跑向衍熯,蘑菇頭靠上人的小腿使勁蹭着,“啊,劍尊,小蘑菇要抱抱。”

嘔!

淼淼差點就吐了。

說實話,小蘑菇這造型雖然有點萌q,可說着這樣掉節操的話,着實是令人作嘔啊!

太無恥了!賣萌無恥!!

看這死老頭那棺材板一樣的臉,是可以賣萌的對象嗎?啊?小蘑菇真是有眼……納尼,納尼?發生什麽事了?那個死老頭居然真把小蘑菇抱起來了?連表情都變了?

“啊!”

衍熯的臉蹭着小蘑菇的菌蓋,眼露癡迷,“不可思議,不可思議,天下竟有這樣可愛的靈妖。啊,老夫受不了,好可愛!”

啥?情況?

見着蹭得一臉菌粉,不但不嫌棄還十分享受的棺材臉老頭,淼淼呆住了。

難道她的神識也被電壞了?出現了幻覺?

“啊,小蘑菇,我給你帶了好吃的。”

衍熯抱着小蘑菇坐了下來,将小蘑菇放在自己腿上,然後拉出一個乾坤袋,從裏面掏出了一堆東西。有凡人女子用的頭繩,發夾;還有各色小孩兒愛吃的零嘴,玩具……

在淼淼的目瞪口呆中,衍熯一臉慈愛地摸着小蘑菇的菌蓋,道:“吃吧,這些零嘴可都是南北貨齋買的。可都是用上等靈植與靈妖肉做出來的。”

“噗!”

淼淼噴出一口老血,嫉妒得眼珠子都紅了。弱弱地伸出一根枝條,期期艾艾道:“劍尊,倫家也愛吃零嘴……”

“啪!”

枝條被抽了下,衍熯一臉鄙視,“嘴都沒有,還想吃零嘴?”

“你……”

淼淼氣暈了!還能不能愉快地聊天了?

“我,我可以先放樹洞裏。”

“嘿,等你修成人身自己去買好了。啊,小蘑菇,你不要怕。我知道這傻樹老欺負你。以後有衍熯爺爺保護你,誰也不敢欺負你。吃吧,吃吧……”

他說着便是一掐法訣,弄出一個透明光幕,把淼淼隔斷在外,把各色零嘴打開,直往小蘑菇嘴裏塞。完了,還将頭繩打成一個蝴蝶結,也不知用了什麽秘法,“啪”的一下,就粘在小蘑菇的菌蓋上了。

“啊!這樣更可愛了。小蘑菇,再叫聲爺爺聽聽……”

“衍熯爺爺……”

“好,好好,以後都叫爺爺,不要叫什麽劍尊。”

衍熯笑得見牙不見眼,從兜裏掏出一根金閃閃的大鏈子,道:“小蘑菇,這是爺爺讓煉器堂的人煉得眩光鏈,裏面封了我三道劍氣,危及你生命時會自動觸發。另外,這還有一定的防禦能力,會閃出耀眼金光,能亮瞎敵人的狗眼,這樣你就可以趁機跑了。”

說着便是使了個法訣,金鏈子就這麽套到了小蘑菇的脖子上,把小蘑菇感動地淚眼汪汪,撲進衍熯懷裏,嘤嘤嘤地哭泣,“衍熯爺爺你對小蘑菇太好了。不過大樹對小蘑菇也很好,雖然她老欺負我,拿我當墊背,可小蘑菇能化形都是大樹的功勞。爺爺,小蘑菇可以把這個麻辣火雞爪給大樹吃嗎?”

“小蘑菇!”

淼淼肺都氣炸了,咆哮着道:“是誰替你擋天雷的?啊?!你說這話良心不會痛嗎?!你不要忘了,這棺材臉的老頭可是人類!瞧他那猥瑣的樣子,分明不懷好意,是想搞養成啊!”

“養成?”

衍熯一臉疑惑,“什麽養成?”

說着又是冷哼,“不要以為本尊不知你仗着自己是上古之物,得掌門維護就在這裏為所欲為。欺負小蘑菇和小草。你這傻樹,壞着咧。”

淼淼好懸沒氣暈過去,怒吼道:“你個死老頭!你這是偏見,偏見!!”

“對啊,我就是偏見。都是你這傻樹貪財,害得大家都以為是我衍熯讓徒孫唆使你敲詐的。怎麽着,不服氣啊?來咬我啊?”

老頭說着便是放下小蘑菇,從光幕裏走了出來。一轉身,撩開衣袍,一撅屁|股,只聽“噗”的一聲,世界安靜了。

淼淼瞪大眼,安靜了四五秒,忽然慘叫,“你,你居然對我放屁?無恥!看招!”

根須瞬間突起,萬木令進階後,以前萬木纏|繞的能力也提升了。且布陣的範圍也擴大了。

從方圓100裏,擴大到300裏,并且能凝化出真實的物體,如建築,飛鳥走獸。發動的速度也提升了一倍,就在小蘑菇準備開口阻止時,淼淼已完成了陣法的布置。

萬木令可攻可守的超級陣法,将敵人困于陣法中,再用萬木纏|繞将其絞殺。

“咦?”

衍熯揚眉,“居是陣法。”

小蘑菇與險象峰的熟悉景象通通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茂密的森林以及濕漉漉的沼澤地。

“有點本事嘛,傻樹。”

衍熯走了幾步,贊嘆了一句,“居可将幻想實體化,啧啧,倒是本座小瞧你了。”

“哈!死老頭,怕了吧?給我道歉,勞資就原諒……咦咦?怎麽回事?我的陣法呢?死老頭你對我做了什麽?!”

“區區雕蟲小技也敢在我跟前耍寶。”

衍熯又盤腿坐了下來,拿起一個麻利火雞爪,一邊啃着一邊道:“不過也不錯了。起碼金丹以下沒人是你對手。若是遇見金丹初期的也可勉力一戰。再往上……你就趕快跑吧。”

這就是煉虛境的水準麽?

淼淼呆在那裏。

她甚至都沒來得及看清楚衍熯是怎麽破陣的,自己就輕易被瓦解了,這差距簡直大得沒邊了哇!

一下子就焉了。感情時光過去幾十年,我還是個辣雞啊!

見大樹焉了,小蘑菇安慰道:“大樹,你不要難過了。煉虛境的全大陸都沒幾個,等你化形後,一定會很厲害的。”

說着便是走出光幕,邁着兩條小短棍子來到淼淼跟前,将一包無花果幹塞進淼淼的樹洞裏,笑着道:“吶,給你吃。”

淼淼看着小蘑菇,心裏嫉妒極了。

我也好想四處跑啊。為毛,為毛它就化形了呢?雖然很滑稽,可也總比她這樣一直只能待在原地好啊!

微微嘆息一聲,抽出被電得開叉的枝條在小蘑菇的菌蓋上輕輕撫了下,道:“謝謝你,小蘑菇。”

想了想,又覺自己的妖丹有些奇怪,猶豫了下,便道:“劍尊,我的妖丹好像有些不對。”

“哪裏不對?”

啃雞爪啃得正起勁的衍熯手輕輕一頓,随即又跟沒事人道:“是不是比較小?那就放心吧,開始是不大。妖族不能凝嬰,所以實力大小是根據妖丹大小來的。随着你實力提升,妖丹也會變大。”

“不,不是……”

淼淼都不知該怎麽說了。若是有臉的話,此刻一定已是紅成猴屁|股了。着實是在她所了解的範圍內,沒聽說過誰的妖丹長這樣啊!

“我,我的妖丹不是圓的。而,而是一根豆芽菜……”

淼淼說完便是略略不安地望向衍熯,“劍尊,您見多識廣,知道這是為什麽嗎?”

“啪嗒。”

衍熯手裏的雞爪掉在地上,臉上的表情直接凍結,石化了。

“你,你說什麽?豆芽菜?”

過了好半晌他才不敢置信地上前,将手放到淼淼身上,低低道:“莫抵抗,我看下。”

“啊?什麽意思?”

“就是老夫要到你身體裏看看,你不要抵抗!”

“啊?你想對我做什麽?!靠,你這死老頭果然是色鬼,連我一根木頭都不放過!”

“啪!”

“哎喲!”

一掌打在樹幹上,淼淼痛呼,“你打我做什麽?!難道想用強?告訴你,身為一棵樹,我也是有尊嚴的!我不會屈服的!”

“這腦子裏怎麽一堆肮髒的東西?”

衍熯蹙眉,揉着自己的眉心,“老夫是想看看你的妖丹,你不要用神識抵抗我,免得傷了自己。”

“哦,這樣啊。”

淼淼松了一口氣,“那你倒是說清楚啊。”

“我去你馬勒個巴子!”

衍熯大怒,“你自己思想肮髒,還怪起老夫來了?閑話少說,你到底要不要老夫給你看看?”

“要,要!”

淼淼都開口了,自然不會放過這個機會。至于安全問題倒不用擔心。這死老頭嘴雖臭,可是節操還是不錯的。再說,他一個煉虛境的,要自己這沒化形小妖的身子也沒用啊!

衍熯閉上眼,讓意識沉澱。過了一會兒,便見一絲如煙般的細絲竄入淼淼體內。過了好半晌,衍熯睜開眼,面色有些凝重。

這是怎麽回事?

淼淼見衍熯臉色不好,急了,“劍尊,是不是有什麽不對?”

衍熯搖搖頭,沉默片刻,道:“許是上古與今頗有不同吧。你這情況老夫也未見過。也許等格瑜道尊回來,可問問他。”

話雖這樣說着,可自己心裏的疑惑也是越來越大了。之前渡劫,吃天雷的事,他閱遍藏經閣的書籍都沒查出個所以然來。後來又在坊間四下打聽,最後也只知道上古時期菩提樹鮮有得大道的,都死在了天雷下。

從傻樹的話裏分析,因是他們的功法所致。

但是那些熬過天雷的菩提樹無一不厲害,更有一位在仙魔大戰中大方光彩,其力量堪比魔尊。可惜的是,棋差一招,最後也是死于群魔手下。

想着自己打聽來的消息,再聯想起自己剛剛看到的怪異景象,衍熯心裏忽然生出一絲異樣感:祖師爺将它種在這裏是不是還有其他深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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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6 章 狹路相逢

一座華麗的馬車在一家裝飾頗為古典雅致的酒樓前停下了。簾子掀開,一名錦衣少年攙着一名綠衣麗人,慢步移下馬車來。看兩人親密的程度,似乎是一對夫妻。男的英氣俊秀,女的更是明豔照人,加上一身衣衫華麗,打扮高貴,一看便知不是尋常人家子弟,勝似神仙風流,卻不知羨煞了多少路觀者。

這對夫婦自然就是雲淡風清了。在離開孤雲山莊之後,風清就首先考慮到了改裝的問題。因為依照主人的意思,是要他們兩夫婦在江湖上走動以引出他們要找的人,但既然如此,就要引起一定程度不大不小的引人注目,而就憑目下這副身份是不太合适的。再說雲淡的絕世容色和高貴典雅的氣質更非是一般平民所能擁有的。所以到了最後,風清最後決定改裝成外出游玩的貴族夫婦,至少這樣看起來也相像一些。

踏上酒樓,自有趨炎附勢的小二急忙上前來迎接。風清向四周不經意地掃了一圈,感覺到在周圍,有數雙灼熱的眼神正大膽地注視着他們。當風清微笑着迎向那幾雙眼睛的主人時,那些眼睛卻已經縮了回去,窺探者們卻已經在自顧自地喝着酒。

過了半響,一行人奔上樓來。當頭一人,端地是名美男子,紫服藍發,風度翩翩。

藍發人上樓後目光一掃,看到另一側的雲淡風清夫婦,面上先是不由浮出了驚訝的表情,然後轉為喜悅的笑意。本欲坐下的身子一轉,走向了風清那一桌去。

至于藍發人的來到,雲淡風清是早已感覺到了。至于先前一直那幾雙對他們的窺視的眼睛,更是只有傻子才感覺不到。如果所料無差,那幾名窺探者,應該是與這藍發人有關系。但風清一直不動聲色,暗下也阻止了妻子的動作,只是冷靜地等待着藍衣人的到來。

藍發人走到桌邊,滿臉堆笑,朝向雲淡道:“玉瑚,好久不見了,你怎麽會來到這裏?而且還只帶了一個奴仆出巡,伯父知道了肯定會責怪的。你來到這裏也不先通知我一聲,我好前來接待你嘛。”

雲淡聽得藍發人竟将自己的丈夫比作奴仆,不由芳心大怒。但也只是冷笑。心道:你以為假作把我看成另外一個人就可以來套近乎,來刺探我們的虛實嗎?我卻偏不叫你如願。于是卻不回話,只是矜持地坐着,連理都懶得理他。

雲淡本性一向高傲,即使在封印記憶後的她,也還一直保持着這一份冷漠,因此才會在孤雲山莊那個神秘的地獄中保住了清白。但由于禿頂老者的一句話将她和風清兩個素不相識的人拉到了一塊,從本心來說她是不願意的。但主人之命難違,加上她對風清也沒有什麽不順眼的地方,才勉強接受了他。但在婚後,又經過一段長時間的親密接觸,她已經逐漸向風清打開了心扉。因此也才會有夫妻倆之間真正的親密無間。

但是,這也只是僅對于風清,她的丈夫而言。其他人休想讓她有絲毫的臉色好看。即使是禿頂老者,也是敬畏多過尊崇。所以她才會對藍發人一直冷冰冰地不理不睬,保持着遙遠的距離。不過,這樣一來,卻也正是符合了她以前的性格和身份。

藍發人碰了個軟釘子,于是只有讪讪地笑着。他以前在雲淡處碰的硬釘子比軟釘子更多,所以倒也習慣了。

在一旁冷眼看着的風清心下倒是奇怪:這藍發人看樣子倒不似在作态,如果真是的話,那他的表演技術也真是太天才了。正想設法探摸清楚究竟,藍發人此時卻轉過身,朝他厲聲道:“你還坐着幹什麽?雖說玉瑚一向善待下人,但作下人的也應該有作下人的樣!怎麽此時居然還敢與小姐同坐一桌。還不快起身來!”看樣子他是把在雲淡那裏受的悶氣全部發洩到風清身上了。

風清眼中殺機一閃,但藍發人卻沒注意到,只是徑自在向雲淡讨着好。喋喋不休地向雲淡介紹着他身後的那群人,這個是本城的首席富豪,那個是此處的世襲貴族,而且竟然硬說有幾個人以前也同雲淡見過面的。

風清心頭妒意大生,更是平添了幾分。雖然保持得很好,表面上并未發作表現出來,但心頭的妒意如火,從那副表情卻是可以看出幾分端輿的。

雲淡對藍發人莫名其妙的語言行為本就感到幾分厭煩,再看到對面丈夫眼中不斷流露出的妒意,更是再忍不住了。兀地立起身來,冷冷道:“夠了吧!閣下究竟有什麽企圖,現在就擺到臺面上來明說,用不着如此假惺惺地作态地笑裏藏刀!”

藍發人倒也是吃了一驚,連退了幾步。慌忙搖手道:“玉瑚,你不要誤會啊!我怎麽敢對你有什麽企圖呢?我早在以前就已死心了。如果我敢有什麽企圖的話,長生知道了還不把我撕成碎片啊。”

雲淡伸出一只欺霜賽雪的玉手,玉指破空點去。櫻唇一抿,冷冷一笑道:“我看你也不必再裝什麽花樣了吧!你明知道我不是你說的那個玉瑚,我也知道。你裝着認錯了人,來套近乎。究竟存有什麽目的。說!”

藍發人後退開兩步,避過雲淡點來的指勁,迷惑道:“玉瑚,你究竟在說些什麽?你難道竟真的要翻臉無情與我絕識麽?”

風清本想先一步阻止雲淡的沖動的,但卻未能來得及。此時也只有站起身來,盡量用着平淡的口氣,“閣下對我們夫婦究竟有何企圖,現在不妨可以明說了。須知我們夫婦雖然不願意惹上麻煩,但也不是怕事之人,既然已經惹到了我們頭上,卻不會消極逃避的。”

沒有什麽消息比這更會令藍發人吃驚的了。藍發人臉色立時轉為煞白,指着風清,臉上盡是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玉瑚,他,他說的什麽?他,他竟然敢侮辱你的清白之名。”

雲淡一揚柳眉,“請不要再叫我什麽玉瑚了。真是笑死人了。明明已經露了馬腳,還要死撐着硬嘴。我再明确地告訴你一遍,我不是你說的那個什麽玉瑚。”

藍發人使勁搖了搖頭,仔細看了看,恢複了平靜。退後幾步,用冷靜得可怕的聲音道:“玉瑚,你騙不了我的。天下間絕沒有任何一個人可以和你的容貌、氣質完全一樣。哼!我明白了,你是不是看上了你身邊這個小子,竟然會和他私奔,但又怕家族和長生的追查,所以才裝着不認得我,是不是?”

雲淡此時已經氣得說不出話來,嬌軀直打着戰,怒氣看情形是會一觸即發。

風清仰天哈哈一笑,臉色也立時為之一變而森然起來。“這場游戲玩到現在也該結束了吧!再說下去也是浪費,要動手,此時也應該是時候了。”

藍發人轉頭望着風清,眼神中挾着無盡的厭惡和憤怒痛恨,語氣中更是掩不住濃濃的殺機。“好,我安笛南今日定要将你這可惡的下等人打成肉醬。讓你知道我安氏家傳武學的厲害。”又轉頭深深地望了雲淡一眼。“玉瑚,為了這樣一個下等人,值得嗎?長生不知道要比這家夥好上千萬倍,可是你卻為什麽不喜歡他。我敗給長生,心中絕對是服氣的。但這樣一個下等人,無論是身份地位,還是武功潛質,都絕對與你不配。你,你究竟是為了什麽啊?”說到最後,竟似是狂吼起來。

雲淡此時也感覺得出藍發人安笛南并非似在裝模作樣了。但下意識間還是在拒絕自己去想某些問題。尤其是那句安氏家族那句話更是讓她不安,一時間有意識地逃避去想關于自己可能存在的秘密,只是在為風清擔心着。

新帝國在動亂中起家,此時也亦以武立國。在帝國在武力無疑代表着一切力量。而在帝國內的軍隊中,除去了其他五大統領的地方軍割據勢力,主要的中央軍,也就是帝國軍人比重最大的主力兵力,是由咯麗絲和麥隆分而統之的,也占去了帝國總兵力的大半。

而在中央軍中,實力最強的是五大兵團:青天、潮海、炎焰、碎玉、紅狐。其中這五大兵團中,最強的就是唯一以動物名命名的紅狐。

五大兵團也大多各依勢力而倚靠,青天、紅狐是由喀麗絲所控制的爪牙,而炎焰、碎玉則已變為麥隆的私人部隊,只潮海兵團卻還暫時保持着不偏不倚的中立,不敢輕易下賭注。如果不是潮海兵團長丘然無明有個好兒子丘然長生,恐怕喀麗絲和麥隆也不允許潮海撐了如此之久的。

而紅狐軍團,卻是由安氏家族所控制的兵力。

知道了安笛南的身份之後,雲淡不由暗中為丈夫捏了把冷汗。要知道五大軍團中只有紅狐是以家族制來進行統禦,在紅狐中大部分的高級軍官都是安氏家族中人。姑且不論這種制度到底好不好,但紅狐名列五大軍團之首卻是不可否認之事實。由此可見,安氏家族的實力,絕對不可小視。這安笛南既然是安氏家族中人,其武功自然不會低了。

只是,雲淡卻估錯了一點。就是安笛南的武功,不是不低,而是——極高!

氣勁運至颠峰,安笛南的身旁竟似卷出了一團看不見的氣流旋渦。周圍份量稍輕的物品如椅子等,統統被卷入了這團有質無形的氣流中,在飛快的旋轉中化為粉碎,桌椅和碗碟的碎屑如羽箭般飙射紛飛。

安笛南身後那群人盡管早已退出老遠,但仍可感覺得到令人窒息的壓力,衣襟被卷得老高,如排山倒海地刺激着衆人的感官。更不用說靠得較近的雲淡風清了。尤其是作為當事人的風清,縱然是隔著一段遙距,仍讓他胸口感到一陣窒息。

但即使已經提升至如此強大的氣勢,安笛南卻仍未出手。他自然不是心軟下不了手,相反,他是要待自己把力量提高到至強至猛,一擊必中,誓要将風清化為血粉。看得出,他對風清的恨意實是深至極致。不用說,這自然是因為雲淡的原因了。他從未想過,那名高傲冷豔的女子,會有對男子那麽好的時候,而且對象并不是他一向欽佩的偶像,雲淡,不,應該說是南宮玉瑚的未婚夫丘然長生,而是一名低下無能的無名卑賤小卒。

他好恨!恨風清,恨雲淡,更恨自己!自己為什麽連這樣一個卑賤的小卒都比不過?

所以他要殺!殺掉風清!而且要他死得非常的凄慘!

雲淡花容失色,她沒有想到安笛南竟然會有這麽強,看來自己都未必是他的對手。卻不知道丈夫的武功如何,自己一路而來,并沒有見到過他施展武功。但卻可以隐隐感覺得出他的武功比不上自己。

如果真是如此的話,那麽他今日就危險了。想到這裏,雲淡暗中運功,準備在風清不利時出手相救。

若真以力量而論,雖然是作為魔武者的風清,但由于修煉的時間火候問題,和安笛南相比卻至少差上一兩個等級。他唯一可恃的,就是魔武力的突然襲擊,但也只能用于“突然”襲擊。

但這唯一的一點“可恃”,卻在此時是絕對不可恃。因為對付狂暴的安笛南,這一點就顯得那麽的無力和微弱了。

狂暴的一拳,猶如将周圍的空氣盡都抽幹,形成了一個真空,拳勁螺旋着向前旋出,每多轉一圈便多了一層力道,恐怕以如此恐怖的力量襲到風清的身上,會在第一時間內将他炸成血粉。

對敵之時,有時候不一定要憑武功,但武功仍必須是非常重要的部分。風清的智慧和臨場應變能力無疑是很高的,但對上狂暴之後似乎完全沒了腦子的安笛南,卻毫無能力使下攻心之術。只有硬接一道。

魔武力運起,全身籠罩着一層淡淡的薄薄的白光,一柄亮銀小劍不知什麽時候已在手,詭異地在空中劃出了無數個不規則的圖形。然後,劍花在那一瞬間炸開,耀眼的白光後,射出了冰寒的冷氣。這冷氣絕不同于任何的冰寒內力,而是冰系魔法造成的後果。

多重的身影疊疊重重,多影身法化出了無數的卸勁牆,但只是卸去極小部分的力道,魔武力連度運轉之下,風清身體淩空飄起,往後飛瀉卸去了剩餘的部分力道,但仍有一部分力量未能完全消去,使得不能不與之硬拼。

風清不遠處的雲淡驟然起身,一雙雪白的玉掌在那一瞬間變得如青玉般朦胧。纖細的身影突然地啓動,一瞬間接連閃過了安笛南身後那些人,沖入了那兩個即将相撞的氣團之間。

勁氣交擊,炸出飛濺的強大氣流,瞬間向外擴張,摧殘着周圍的一切物題,将方圓數丈範圍內的一切全數吞噬在內。

在砰然的轟炸聲中,一衆無幹閑雜者紛紛抱頭鼠竄。尖叫聲四起,惹得樓外的路人也紛紛駐足對酒樓行起了注目禮。

安笛南連退幾步,才踉踉跄跄地站住了腳跟。望向雲淡的眼神帶着無限的憂怨,“玉瑚你終于出手了。難道此時你還想再瞞下去嗎?南宮世家的獨門內功難道還會有其他人會嗎?只是我沒能想到,也從未想到過,你竟然真的會為這個家夥出手。難道為了這個下等人,你真要放棄自己高貴的身份,背叛家族和長生嗎?”

雲淡玉容上帶着點蒼白,扶住似乎內力有點不支的丈夫,沉聲道:“我根本不明白你究竟是在說些什麽。現在你只有兩條路選,一是放我們離開,二是和我們夫妻二人拼個魚死網破。你究竟選哪一條路?”

安笛南癡癡地望着雲淡的玉容,苦笑了一聲道:“玉瑚你這是在逼我了。如果我放你們走了,我怎麽對得起長生和南宮世伯。可玉瑚也應該知道我又怎麽能狠心拒絕你的要求呢?罷了,罷了!玉瑚你們走吧,我也可以保證以後絕不會找你們麻煩。但我也把話說在前面,我一定會把這個消息帶到長生處的。玉瑚休要怪我。”

雲淡輕哼了一聲,“如此倒多謝了!”二話不說,扶着風清,頭也不回,就徑自走下酒樓了。

背後傳來一聲帶點哀怨的呼叫:“玉瑚!”

雲淡嬌軀一震,但沒有轉頭頭去回應,扶着丈夫,慢慢地走入大街的人流,消失在安笛南的視野外了。

第 21 章

閻家堡的後山,本來光禿的枝橙,近日轉為碧綠,滿山的綠妝點着濃濃的春意,讓人光是瞧着就心情舒爽。

時間也才過了個把月,窗外的景色卻大大不同。

冬豔站在窗前,風微涼,她卻舍不得移開腳步。

再過陣子,荷花又要滿處的開了吧?算算,她認識這個男人才年餘,卻好像認識了幾輩子,愛得那樣深,那樣痛,那樣刻骨銘心,放不開,舍不掉。

他對她太好了,好到讓她常常太感動而想哭。

“怎麽站在窗邊吹風呢?”推門而入的閻浩天,一手端着湯藥,忙擱上桌,上前替她關上窗子,轉過身又想訓她幾句,卻見她笑意盈盈,燦亮亮的水眸瞬也不瞬地望住他。

他知道,她在期待什麽。

“不要這樣看着我,芽兒的事我說過會看着辦,但多多少少得讓她先吃一點苦頭,這是我當初之所以答應你會想辦法把她弄出來的條件之一,沒忘吧?”

冬豔搖搖頭。“沒忘,我只是要問你,我的傷都好了,你還要這樣把我關在房裏多久呢?”

這陣子,只要他沒去錢莊,所有的湯藥都是他親自端進來的,快要變成她的專用男奴了。

閻浩天捏捏她的臉,伸手抓住她的手坐在桌前。“喝藥了,是最後一帖藥,之後只要每天喝一點補湯就可以了。”

“真的?”她開心的笑了,雙手捧起碗就要一股腦兒灌下去,一只乎卻過來按住她的手,拿起托盤上的湯匙,舀了一口藥湊上她的唇。

又來了…

每天都要親自喂她吃藥,像是把她當娃兒似的。

冬豔紅了臉,看着他的神情很害羞。

“到現在還不習慣嗎?”閻浩天看着她害羞的神情,好笑地道。“看來我以前對你很不好呢,都沒做過寵你的事。”

“沒的事,你休要胡說了。”她紅着臉,把唇邊的湯快快給喝了,他給一口她喝一口,很快便喝完了,掏出帕巾想要擦嘴,小手卻讓人給一把抓住,她疑惑的擡起頭來看着他。

他的唇,就這麽湊上來,攫獲了她的唇,用他的唇與舌以極緩慢的節奏輕舔去她小嘴邊的藥漬。

她的心,快要跳出來,怦怦怦地好大聲。

他好久好久沒這樣吻她了,打從她受傷之後,他對她很好很好,卻不曾再這樣挑逗似地吻她。

“好了,我幫你擦淨嘴了。”大手輕輕松開她的後腦勺,卻沒放開她,一張英俊飛揚的臉湊得好近好近。

她怔着眸,瞅他,用手偷偷撫住亂跳的胸口。

他睨着她的眼,布滿着濃情和一絲跳躍的火光,還有…一股極深沈的渴望,對她的渴望。

這樣的眼神,她懂,光是這樣的目光,就足以讓她的胸口隐隐脹痛着,發着疼,渴望被觸碰與撫慰…

“可以嗎?”他嗓音低啞的問,捧着她的臉又用他的唇去啄,感受到下腹部強烈的欲|火,他壓抑着。

他忍好久了,就怕弄痛她一絲一毫,所以就算她七、八天前傷口就已愈合,他也不敢碰她,直到他請赫連再來看過,親自替她診脈,确定一切無虞之後的現在…他不想再忍了。

她沒答話,只是羞紅着臉,低下頭輕解羅衫…

“這麽迷人的工作,我來就可以了。”閻浩天接替她,用自己的手輕輕扯開她的衣領,她穿着粉紅肚兜的嬌美身軀便呈現在他眼前。

她輕顫着,感覺那細細碎碎的刺麻感流竄過全身,讓她整個身子都酥麻不已。

他喉頭滾動着,因為她那羞極的表情,鼓動他更大的欲|火,他一把抱起她走向她的繡榻,放下了床帏,深沈的欲|火在他的眼底狂燒。

她半跪在床上,他略微粗暴地扯去她的肚兜,她的身子不由自主地往後仰。卻因為他激纏的吻而軟了身,整個人躺倒在床上。

“啊…”她亢奮的嬌喊着,雙手緊緊扣住他的肩,下意識地想把他推離,因為實在太羞人,也快要讓人承受不住…

“不要這樣…浩天…”她整個身子都要因為這激情的需索而拱起來,卻不知道因為這樣的舉動,讓他對她更加的激狂。

那媚态,那近乎向他求饒的嬌吟,那在他眼前扭動的纖腰俏tun…都該死的美麗極了!

終是,再也按捺不住那排山倒海而來的渴求…

“豔娘,我的豔娘…”他低吼出聲,随着那股癫狂的浪潮,将兩人的歡愛推向極致…

千年易位的傳言,終因右相上官雲謀逆的證據确鑿,即将斬首示衆而告一段落,但也因如此,近月來,宮內皇太後人馬全都似挨了一記悶棍,平日的嚣張氣焰全沒了,面對先皇勢力,個個都低聲不氣,免得惹火了誰便要遭池魚之殃。

皇太後這頭像是折了翼的大鳥,當真一肚子悶火在燒。

右相上官雲是她的人,這是朝內外皆知的事,今天他鬧了這麽大的事,人人背後定說是她主的局,這麽一大頂帽子,要是皇上那小子當真要戴在她頭上,她這輩子恐是翻不了身了。

偏偏,金宿卻一點動靜都沒有,每當他前來請安時,她就一整個心驚膽跳,簡直是他說什麽她就是什麽了,就像現在…

“太後娘娘,近來宮中傳言四起,全都繞着您轉呢,朕聽了很心煩,總覺得事情不能就這樣擱着,您覺得呢?太後娘娘。”

皇太後一怔,臉色蒼白的望着金宿,語調顫抖地道:“皇帝此言何意?右相大人一事真的跟哀家無關…”

“朕明白。”金宿笑笑。“可是朕明白,諸位大臣們和天底下的百姓們卻不太明白啊,是嗎?所以,太後娘娘總得做些什麽來安大臣們和百姓們的心才行。”

“皇帝的意思是?”

“昭告天下,您将退居幕後,不再幹政,對朝政若有妄自對外議論評議甚至動員朝中官員之事,将以謀逆之罪處置,絕無異議。”

“皇上!”皇太後不敢相信地看着他,萬般不願自己長年以來的權勢就這樣被剝奪。

“您不願意嗎?那朕可難辦了…右相一口咬定太後是主謀呢,說他都是聽命辦事…”

“絕無此事!皇帝不可聽奸人所言啊!”

金宿皺眉。“朕也不想啊,所以正幫太後娘娘想法子來着,您卻不樂意,朕實在不知該如何是好了。”

皇太後看着他,知道自己不答應是不行了,這孩子翅膀硬了,終也在必要之時要舍下她獨自高飛去了,再怎麽說,她都不是他親娘,雖然他一直對她必恭必敬,卻不是真心。

她嘆了一口氣,道:“哀家知道了,就照皇帝的意思辦吧。”

金宿聞言一喜。“謝太後娘娘成全。”

走出太後宮殿,金宿第一次覺得自己真的長大了,可以當家作主了,不必再當那些老臣們的玩偶。

腳步真是無限輕快呵,簡直像是快飛起來了。

直到,遇見迎面朝他走過來的那男人…閻浩天。

他瞄了一眼他腰間的紫玉洞簫,在陽光下,不知是不是錯覺,竟看到一抹金光亂閃,閃花了他的眼。

金宿的腳步像是被石頭給壓住了,沈得很,他面帶笑容,暗地裏卻冷汗直流。

天知道這男人會不會拿他的免死金牌用來抵他的弑君之罪啊?看他一臉殺氣騰騰的模樣…

“你來啦,堡主大人。”金宿笑眯眯,見他這副樣子,也沒要求他對他行君臣之禮,率先打起招呼來了。

“參見皇上。”雖不太樂意,閻浩天還是躬身行禮,畢竟衆目睽睽,他可不想被流言耳語給煩擾他的清靜。

“禮就免了。堡主大人今日前來所為何事?”就說皇帝不好當,好不容易搞定一個老的,又來一個猛的。

閻浩天擡起頭來看着他。“可否借一步說話,皇上?”

他真的很不想給他借啊…

“當然,我們到花園裏喝茶吧。”摸摸鼻子,金宿還是答應了。

就算知道這男人找上他定沒好事,也得認了。

誰叫他先耍着人家玩呢?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

這男人鐵定是查出了什麽才找上他的吧?

禦花園裏…

“賜婚?”金宿樂得大叫一聲。“和冬…不,是和那位叫什麽來着的?那天蒙着面的姐姐?”

閻浩天沈了眸。“她叫千彤。”

“啊,是啊,千彤。”金宿點點頭,笑眯眯。

他知道冬豔就是千彤,也知道替冬豔變了臉的人,是閻家堡的死對頭赫連山莊莊主赫連麒…那個帶他去現場看好戲,又替他找出一切證據,助他一臂之力鏟除右相大人的男人。

所以,他當然也明白,上官冬豔,不,是朱冬豔,現在則叫赫連千彤,才是這整件事最大的幕後功臣。

他曾問過赫連麒,問他這個閻家堡的死對頭為何要幫閻家堡的夫人變臉?還瞞着閻家堡主,讓他以為妻子已死?冬豔,又為何不與閻浩天相認?

他的回答很妙,說他就是要閻浩天痛不欲生,他的愛妻明明就在眼前卻認不出來,這不就是最有趣的事了嗎?再者,他也不能見死不救。

至于冬豔為何不與閻浩天相認,乃是因為她認為自己是罪人,不配和閻浩天在一起。

因此,他對閻浩天和冬豔之間那有點複雜的關系是有些了解的,卻到現在還不是很确定…赫連山莊和閻家堡當真是死對頭嗎?

很迷惑。

赫連麒那總是似是而非的答案,實在太耐人尋味了…

“千彤姐姐不願嫁你嗎?”否則,為何要他賜婚?金宿興味不已,一雙亮燦的眸轉啊轉地。

這小子…誰都可以喊姐姐的嗎?他到底有沒有當皇上的自覺啊?

閻浩天瞪着他,實在很難把眼前這個淘氣可愛的小男生,和那個一肚子壞水的心機皇上擺在一塊兒思考。

“她不是不願嫁,而是說要等三年後再嫁,我不想等,所以,你就賜婚吧,那她就會乖乖嫁我了。”

啥?“為何要等三年?”

“因為…她說我才剛死了妻子不久,不宜再娶妻,這樣她會被人家說閑話,而且,這樣我也對不起冬豔。”閻浩天淡道。

這…

實在太好笑了吧?

金宿不敢相信的看着閻浩天,卻不敢當人家的面笑出來,只好努力憋着,用力的給他憋。

閻浩天擡眸瞅着他。“你在笑嗎?”

“沒有!”金宿舉起一只手保證。“閻哥哥…”

“幹什麽?”嚴浩天沒好氣地瞥了他一眼。“快點答應,其它的廢話就不用說了,你該知道我的脾氣不是很好。”

“我答應你,賜婚,小事一樁。”

“還有,我要一份賀禮。”

“你說,我都答應你。”金宿很爽快地道,知道這男人不會跟他要什麽官做,也不會跟他要錢。

“歸還我閻家堡的藏寶圖,還有,赫連山莊莊主的易容變臉術秘籍。”

嗄?

“閻哥哥,那兩樣東西留在我這兒不是比較妥當嗎?話說…”

閻浩天沒讓他說下去,一雙冷眼掃向他。“還是你要選擇讓我把你串通外來巫師對全天下百姓扯謊一事公開?”

唉呀!就知道紙終包不住火!金宿眨眨眼再眨眨眼。

“別告訴我你與此事無關。如果需要,我可以找出證據給你。”

唉,裝無辜也不成嗎?好像不成。

“閻哥哥,我說,你要回藏寶圖就算了,那個變臉秘籍又不是你的,我要是給了你,赫連哥哥他不找我算賬才怪…”

“給是不給,随你。”耍狠的角色,不就是赫連叫他當的嗎?就是要他順便跟皇上把他家的祖傳之寶要回去。要不,他要那個變臉秘籍幹什麽?

“好…全聽你的。”

“另外還有一件事…”

“還有?”金宿挑了挑眉,不太樂意了。這男人該不會真不把他這個皇帝看在眼底吧?這樣予取予求的可不行。

“這不算是賀禮。”閻浩天放軟了聲調。“是要請您看在千彤替您立了這麽一個大功的分上,找個名目卸去朱芽兒的罪,放她出來吧,畢竟,芽兒與謀逆計劃無關,圖的只是藏寶圖的寶藏,這一點您也是知道的,對吧?”

這倒是沒錯。

“話說回來,閻家堡藏寶圖裏所說的那個寶藏,是否真的存在呢?”忍不住,金宿好奇的替天下人問了。

畢竟,數百年來,也沒見閻家人有任何尋寶的動作,就連藏寶圖是否存在,于天下間也只是個謎而已。

他,金宿,今日有幸見到又摸到,現在要物歸原主了,總得問上一問才能對自己的良心交代一下啊。

閻浩天看了他一眼,若有所指地道:“那要看每個人對于寶藏的定義是什麽了,而且,東西就算找得到,也要帶得走才成,否則,又有何用?”

唉呀,像是在猜謎呢。

他生性懶,皇宮裏的金銀珠寶也用不完,除了保住皇位一事,倒無大志,也懶得追究人家的家務事了。

“好,閻哥哥說了算,全都依你的吧。”金宿終于點頭大方答應他的要求。

“謝皇上恩準。”閻浩天這會兒也很給面子的朝他福了身道聲謝。

“除了這些,朕會再替千彤姐姐準備一份嫁妝的。”金宿豪氣笑道。

他,可是給了閻家堡主天大的面子了。

雖然,有點不情願,但。誰叫他有天大的把柄在人家手上呢?

幸好,這男人是無害的,不求名不求利,只愛美人…

給他讨個妻,等于求一個天下太平,何樂而不為?

兩年多後的某個夏日午後…

荷花開,處處充滿荷香。

冬豔坐在涼亭裏畫着畫,眼眸盡處,看的不是荷花池畔的美麗荷花,而是一旁被逗得直呵呵笑的可愛小娃。

“叫爹。”

一個溫文儒雅的男人抱着一個一歲三個月的小娃,高高舉起的逗弄着。

不是他在說,這娃兒,還生得真好,濃眉大眼,睫毛長得可以當他的扇子了,嘴兒不大不小,卻很愛笑,逢人便笑眯了眼,怎麽看就怎麽可愛,讓他簡直愛不釋手,常常偷偷溜進閻家堡來,就是為了抱這個小夥子。

“快叫爹啊,乖,來,叫爹。”

男人一直誘惑着小娃,對他溫柔的笑,慈善的笑,還把一支麥芽糖都給湊近那小娃的嘴,可小娃不叫就是不叫,只是不住地看着他格格笑。

是笑他傻嗎?

竟硬是要別人家的孩子叫他爹?

“不是!不是!”

小胖手一直晃,依然很甜很讨人愛的笑着。

聰明的咧,還知道他不是他爹,每次騙都騙不着。

“叫爹,糖就是你的喔。”不管,今天一定要讓他叫他一聲爹才行,叫爽的也好。

沒想到,奇異的事竟然發生了…

“爹爹。”

咦?叫了!他叫了耶!

赫連麒大喜,正想狂親這小子一下,又聽見他叫了一聲…

“爹爹。”

天啊…不叫則矣,一叫竟然還連叫了兩次?

赫連麒樂得幾要合不攏嘴。“你聽見了沒?妹子?他叫我爹爹了,真叫了耶,哇,一定要告訴他那個爹,讓他嘔死…”

話還沒說完,懷裏的小子竟然被另一雙大手給抱走了。

“他是看見我才喊爹爹的。”

閻浩天單手抱着兒子,小娃的兩只小胖手圈上了他的脖子,好緊好緊,肥肥肉肉的觸感真是好呵,讓他很想咬上一口,這就是他為人爹的好處之一。

“爹爹,糖。”小娃朝他伸出一只小胖手。

閻浩天長手一伸,把呆在一旁還不能馬上面對現實的赫連麒手上的麥芽糖給搶過來,塞進小胖手裏。

“來,你的糖。”擺明着借花獻佛,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

小娃好開心,露出兩顆小門牙,對自己的爹一直點頭。“謝謝,爹,爹爹,謝謝。”

真是…看不下去了。

俊逸非凡的赫連麒,比女人還美的赫連麒,竟落入連個小娃都不買他美色帳的下場。

冬豔停下畫筆,好笑的看着他。“哥,我幫你找個嫂子吧,這樣,就不必玩我家娃了。”

“是啊,這麽喜歡娃不會自己找人生啊?成天想拐我家兒子叫你爹!快找人生一個小女娃吧,只要我兒子喜歡你女兒,你還是有機會當他爹的。”

閻浩天說完,把兒子高舉到肩上,走到妻子身旁,彎身親了她一記。

夏日炎炎,冬豔畫裏的人兒正是她寶貝聰明的可愛兒子,背景,是兒子的爹的寬大肩膀。

清風徐徐,風裏,常常可以帶着她的笑聲,還有小娃的,當然,還有小娃他正牌爹爹的。

幸福得真是夠讓人嫉妒的了…

赫連麒搖着扇,看着眼前這幕全家福的幸福畫面,竟第一次興起了想成家的念頭。

重點是,還要趕緊生個小女娃…

他非得要這小男娃叫他一聲爹不可,不管要等多久…他都願意。

【全文完】

第 93 章 情之一字

情之一字

“子玉哥哥?是你找我?”瓊樂郡主剛至太湖旁, 便見一白衣男子長身玉立,立于柳樹之下。

聞言, 王玠轉身,遙遙朝她一笑:“有勞郡主,王某叨擾了。”

“子玉哥哥這是哪裏的話,你找我,我高興還來不及呢。”說罷,瓊樂郡主睜着亮晶晶的一雙眸子,輕輕提起裙角快步走至王玠身旁。

王玠随即略有些為難地看了看瓊樂郡主身後的燕草, 有些躊躇道:“郡主是否…”

瓊樂郡主會意,立即莞爾一笑,扭頭吩咐道:“燕草你先去一旁等我吧。”

燕草猶豫看了一眼自家主子, 仍是聽話地至幾棵樹外站定。

流雲不忍見這般鮮活的小女郎傷心,也遠遠走至一旁, 一時間,倒是只剩下王玠與瓊樂二人。

“子玉哥哥有何話便說吧。”瓊樂郡主不是傻子, 自然能感覺到王玠想說的話, 或許并非她想聽的, 更何況,自打她來了汝南,王玠便從未約過她, 想必這第一次, 也是最後一次。

果然, 王玠垂眸一嘆, 便開門見山道:“郡主, 王某此生,并無娶妻的打算, 還望郡主,另擇良婿。”

瓊樂郡主聞言,眼中飛快閃過一絲黯然,卻很快勾起唇角道:“本郡主還以為你要說什麽呢,原來是這個!”

王玠見狀,微微一愣,瓊樂郡主如此表現倒是出乎他的意料,忍不住勸道:“郡主…”

“子玉哥哥,你不用再說了,本郡主懂的。”瓊樂郡主繼續道:“人活一世,并非必須談婚論嫁的,你看我阿母,不也活的肆意,更何況…”

她歪頭一笑道:“要不要喜歡誰,這是我的權利,哪怕我不是郡主,你也管不了,當然,不讓我打擾到你,是你的權利,本郡主定不做強人所難之事。”

王玠垂眸微微一笑,可笑他還沒有一個小女郎看的清楚,随即朝瓊樂郡主道歉道:“郡主說的是,是我着相了。”

“子玉哥哥。”她喚道:“你不必擔心的,我并不會因為嫉妒,或是什麽別的情緒,做出一些不好的事,也不會去皇帝哥哥哪裏胡亂說些什麽。”

小女郎笑的眉眼彎彎:“你和謝姐姐,你們都是很好的人,我都很喜歡。”

瓊樂回到翟月閣時,謝若暻尚未起身,以檀恭敬奉上一盞茶道:“請郡主用茶,娘娘尚未起身,可要奴婢進去通傳一聲?”

“不必了。”瓊樂郡主接過查輕輕抿了一口:“謝姐姐舟車勞頓,多休息些是好的,歲歲可醒着?”

對于這個小侄女,瓊樂郡主見得不多,卻頗為好奇,這下有機會,自然是想見見。

見她有興趣,以檀連忙笑着将她引進歲歲住的暖閣:“小公主不過幾個月大,白日裏通常是睡着的。”

話音未落,随着瓊樂踏進去的腳步聲,便聽見歲歲咿咿呀呀地喚着,瓊樂走近一看,忍不住笑道:“真是好乖巧的一張小臉,像極了謝姐姐。”

說着,便從自己脖子上取下來一枚小魚狀的挂件挂在歲歲脖子上,輕聲道:“這是我小時候,阿母為保我平安特意求來的,說來也奇怪,自打帶上了這枚玉,我倒也一路平平安安。”

“如此珍貴的東西,可使不得。”謝若暻笑盈盈地倚在門框便,一瞧便是尚未梳妝便出來迎她。

“謝姐姐!”瓊樂轉身撲至謝若暻懷中,聞着她身上的清雅香味,鼻子卻突然一酸,一股委屈湧上心頭,就連眼眶中也有淚珠打轉。

“怎麽了?”感覺不對,謝若暻低頭看她,輕聲道:“可是有人欺負你了?”

說着,眼光一凜,堂堂大靖郡主,誰人敢欺。

瓊樂的淚閘子卻被這句話打開,哇地一聲哭了個痛快,謝若暻連忙給以檀使了個眼色,以檀會意去前殿守着,才輕輕将瓊樂牽至內室。

終歸是個小女郎,便是在王玠面前說的豁然,心中總歸是有幾分委屈,如此發洩一通才覺得有些不好意思。

“謝姐姐,我沒事,讓你看笑話了。”瓊樂有些忸怩地揪了揪袖子。

“到底怎麽回事?”謝若暻有些擔憂道:“若是受了委屈,萬萬不可自己忍着。”

便是為着瓊樂對她的那份真心,她也不能讓別人欺負了瓊樂去。

瓊樂有些不自然地擡起眸子,目光與謝若暻一觸,臉上忍不住浮出幾分燥熱,連忙想要糊弄過去:“真的沒事!謝姐姐,我給你帶了桂花糕,你可瞧見了?”

這個年紀的小女郎都有了自己的心思,她不願意說,謝若暻自然不會追着問,見狀便附和笑道:“你倒是個有良心的,還能記着給我t帶東西。”

剛至外殿,便見正中的桌上擺着好幾包用油紙紮了的糕點,隐隐有糖蜜浸出紙袋。

謝若暻抽了抽嘴角:“你買這麽多作甚?”

便是将所有人都召來吃也吃不完,瓊樂郡主臉上一紅,便拿起一包塞進以檀手中道:“以檀姐姐,麻煩你給翟月閣其她人分分。”

見她如此,謝若暻嫣然一笑,也不再打趣她,自顧自拆開一包,卻是一愣。

“怎麽了?謝姐姐?有什麽問題嗎?”瓊樂詫異道:“這張記桂花糕是咱們全汝南最好吃的桂花糕呢,若不是早早便去排隊,定然是吃不上的。”

是啊,若非早早排隊,哪裏能吃的上,可現下已臨至晚膳,瓊樂又是如何買到的?

更何況,她自小便最愛張記的桂花糕,因為這桂花香味最甚,可因着她們家向來是用的前一年的桂花,因此她格外不喜其中的桂花花瓣。

後來,王玠注意到這一點後,每每便會多多給那做桂花糕的大娘一些銀錢,再央她将花瓣篩出來,看着手中通體淡黃的糕點,謝若暻還有何不知道的。

這哪裏是瓊樂出去買的,分明便是王玠,可他又哪裏知道自己那一天到汝南?只怕是日日皆去買來。

思及此,再一想瓊樂方才哭的上氣不接下氣的模樣,為的是什麽,難道還不分明?

“謝姐姐,你怎麽不吃?可是不喜歡?”瓊樂偏了偏頭道。

“我很喜歡。”謝若暻輕輕一笑,随即将糕點放至口中輕咬,卻品出了滿嘴苦澀。

翟月閣外間,伺候的宮人們齊刷刷跪了一地,年輕帝王負手而立,站在屏風後,将殿中二人的神色看的分明,因此也并未錯過那女子臉上一閃而過的晦澀。

以檀心中忐忑,方才聖上一進來,便不許她們出聲,說是要給娘娘一個驚喜,卻莫名頓在了這屏風後。

良久,孟璋才信步走進殿中,顧也不顧瓊樂還在場,便将手中紙包随意扔在桌上,尚且不待謝若暻出聲,孟璋便冷冷對瓊樂道:“出去。”

“皇帝哥哥…”瓊樂愕然,她不曾見孟璋何時有這般難看的臉色。

“瓊樂,聽話。”任誰都能看出來,孟璋此時的心情極差,甚至差到等不及一個體面的時機。

擔憂地望了一眼謝若暻後,瓊樂依言退出了翟月閣。

謝若暻強自鎮定,面上一笑,朝孟璋道:“聖上這是做什麽?”

說着,便伸出手去牽他的手,卻被孟璋垂眸躲開。

孟璋在謝若暻面前,通常是笑着的,像這般沉着臉色的時候不多,卻回回都是大事。

不再看桌上的油紙包,孟璋幾步走至謝若暻方才坐的位置坐下,手指曲起,輕輕叩在扶手上,發出“篤篤”的聲響。

殿內的宮人們察覺到帝王此刻心情極差,皆伏在地上,大氣不敢喘。

“這是誰送來的?”孟璋淡淡問道,伸手随意将謝若暻用過的那塊桂花糕放入唇間,輕咬一口,贊道:“不錯,确是比曲東郡那幾家要好。”

“聖上這是怎麽了?區區一塊桂花糕罷了,您若是喜歡,盡管全拿去就是,何苦給妾擺臉色。”謝若暻故意嗔怪道,上前坐在另一側,素手輕輕搭上孟璋手腕。

“呵——”孟璋扯唇輕笑,眸光卻落在謝若暻握着他手腕的素手上。

“朕問你,是誰送的?”孟璋平靜道,只是這平靜之下蘊藏着摧山攪海之意。

謝若暻的另一只手忍不住攥緊,正要開口,卻冷不防對上孟璋晦暗的眸色:“只要你說,朕便信。”

她從未有一刻如現在般,感受到孟璋的壓迫,謝若暻面上血色一寸寸褪去,卻仍是笑着答道:“還能是誰,不就是郡主麽。”

“好。”孟璋的目光一點點掃過謝若暻面上每一個角落,終是起身淡淡道:“時候不早了,貴妃收拾收拾準備晚宴吧。”

說完,便轉身出了翟月閣。

這時,張德保才小心進來朝謝若暻道:“聖上剛到行宮便換了常服,親自騎馬去了東巷,又說了不少好話,才求來這…”

“張德保!”殿外陡然傳來一聲怒喝。

“哎!”張德保話未說完,連忙小跑着出去了。

獨留下謝若暻與一室跪着的宮人們。

“行了,起來吧。”謝若暻有些疲乏地揉了揉額角。

丹素連忙上前扶住她道:“娘娘…”

“無事,服侍本宮更衣吧。”孟璋說得對,馬上便是晚宴,不能出了岔子。

晚宴設在太湖旁的清涼殿,整個清涼殿三面傍水,倒是個宴會的好去處。

謝若暻入席時,孟璋與皇後皆端坐首位,孟璋向來是個極能隐藏自己情緒的人,當下便又恢複成了往日冷淡疏離的摸樣,便是謝若暻進來,也未曾往這個方向看過一眼。

汝南郡的官員規模較曲東郡更大,此次有資格參與晚宴的竟有二十來人,待孟璋微微颔首之後,張德保便拉長了聲音道:“傳!汝南郡官員進殿!”

為首的男子依舊如清風朗月,一身紅色的官袍更添了幾分豔色。

“臣等給陛下請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