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6 章 錢哪有人情重要?

第106章 錢哪有人情重要

李執劍驚喜壞了,“有用,真的有用,主子您沒事兒吧!還有哪裏不舒服嗎不舒服讓這小殺手,不,小神醫看一看。”

改口可真快,泉寶不得不承認,小神醫這個綽號她喜歡,當下羞得耳根都紅透了。

幹嘛吖,不要這樣誇本寶寶嘛,會害羞的!

七王爺緩緩擡頭看着李執劍,剛想說點什麽,忽然破裂的膽汁激得他胃酸上湧,被那股味道沖得臉色扭曲。

“嘔……”好惡心!

李執劍面色尴尬,“主子您……”

七王爺擡手阻止他說話,緩了緩才啞着聲音道:“對事不對人,你們給我吃了什麽,好苦,好惡心,還有一股腥臭味。”

就像是吃了加倍濃縮的苦藥一樣,令人忍不住想嘔吐,太熬人了。

李執劍指了指泉寶,“主子您忘了我們躲避追殺的時候進了深山,擺脫那群人之後您突然就被蛇咬昏倒了。還好我們遇到了這位小神醫,她醫術高超,将您身體裏的毒血放出來以後,又拿出毒蛇膽救了您。”

他李執劍敢愛敢恨,既然泉寶救了他的主子,那泉寶就是他李執劍的恩人,便是要他豁出這條命,也絕對會報答泉寶!

原來如此,七王爺清楚了來龍去脈,費力的擡手,躺卧在地上還要作揖,“多謝小神醫……咳!嘔!好苦。”

矯情!勁勁兒的!

泉寶心裏有些鄙視這個大鍋鍋了,肉乎乎的小手擺了擺。

“大鍋鍋,你差點就被蛇毒侵入心脈了,現在正是需要休息的時候,還是不要說話了。我雖然給你吃了蛇膽,按理來說可以解毒了,但你最好還是去找個醫館好好休息一兩日,在醫館裏面出了什麽問題的話,有大夫在身邊也好備不時之需喲。”

“嗯,多謝小神醫……”七王爺盡量讓自己和善的勾起了唇角,只是那嘴唇被蛇毒浸染,烏黑得可怕,實在算不上好看。

泉寶瞧着還有點瘆人打了個哆嗦,趕緊擺擺手說:“不客氣啦!”

七王爺得救,最高興的莫過于那個老太監和随行的護衛們,一個個叽叽喳喳的圍着主子噓寒問暖,反倒是泉寶被置之圈外,無人問津了。

小奶娃撇了撇嘴,有些不高興了,真是用人朝前,不用人靠後啊,這才多大點功夫,就把她這個寶寶丢在腦袋後面了。

“恩公!這是怎麽了,你沒事吧”洪悟道和塗山芊芊手裏拿着兩只野雞,老遠就察覺到不對勁了。

加上岑小萍的鬼魂不斷沖他們招手,他們就知道有事發生,趕緊跑了過來,上上下下翻找泉寶的身體,怕她受傷。

泉寶搖搖頭,“狐貍鍋鍋,狐貍姐姐,不是我受傷,是這位大鍋鍋被蛇咬了,不過現在已經沒事了,咱們下山吧!”

擁有人皇氣息的大哥哥這裏,已經刷到一些好感度了,不宜操之過急,還是知進退比較好。

話本裏寫過,這些皇室的人啊,疑心最重了。

表現太過急切的話,別人會以為是有利可圖才來的,唔……

雖然本身就是這樣,救七王爺的利益很大,否則 她才不出手呢!

泉寶不想挑得太明顯,誰還不是個寶寶呢

七王爺見泉寶要走了,微微屈指在老太監的手背上敲了敲。

“小神醫且慢。”

老太監立馬站起來,從随行的行李中拿出來一個鼓囊囊的荷包,放到泉寶面前。

“多謝小神醫出手救了我家主子,還有那條毒蛇,定是您費盡千方百計才捕到的吧竟就用在了我家主子的身上,真是過意不去,這兒有些黃白之物,小神醫不要嫌俗才好。”

這是想用錢打發她

泉寶烏溜溜的眼珠子轉了轉,錢貨兩清的話,人皇氣息大鍋鍋就不欠她什麽了,這銀子哪有人情重要

于是小奶娃故作世外高人,奶聲奶氣的清了清嗓子。

“哼哼!錢就不用啦,我獅虎虎他老人家說了,萬物有因果,醫者有仁心,相逢就是一場緣分,我出手也是遇善因,結善果。如果你們實在過意不去,那這樣吧,若是有緣再見面,大鍋鍋就替我辦一件事,償還這次的醫藥費,可好”

泉寶說完都忍不住給自己豎起大拇指,哎媽呀,本寶寶也太聰明了吧,聽聽這番話,真的很有世外高人的風範。

“這……”老太監看了眼七王爺。

七王爺深深的瞧着泉寶,這小奶娃眼神清明,毫無算計,是個沒有城府之人……

嗤!他真是被害妄想症了,眼前的小娃娃,只是個沒長到他膝蓋的孩子罷了,能有什麽城府

或許從小接受的教育,就是這般講究因果緣法吧。

“好,我答應,若有緣再見,定在自己的能力範圍之內,幫小神醫完成一件事,咳咳,咳咳!”

七王爺說完,又被蛇膽汁苦得咳嗽起來。

“大鍋鍋好好休息吧,有什麽不能解決的事情可以到清泉村找我唷,哦,我家不住在村裏,住在村口往東差不多一裏路,辰時第一縷太陽就能照到的小山坡上。”

泉寶笑着說,然後就吩咐洪悟道把自己抱起來,一行人風風火火的下山了,不帶一絲拖泥帶水。

李執劍一躍上樹,看着泉寶他們下山,才對七王爺說:“王爺,人真走了,沒有偷聽,也不曾回頭多看一眼。”

“咳!這安州确實卧虎藏龍,一個看似沒斷奶的小娃娃,居然有這麽高深的醫術,皇兄将我貶到此處,也不知道是懲罰,還是另有深意了。”七王爺那雙鳳眸幽幽,令人看不出喜怒。

李執劍抿唇:“那昏君認為衆位大臣逼他下罪己诏,是王爺您在背後煽風點火的,把您貶斥到這種鳥不拉屎的地方,定是迫害無疑,要不然又為何派殺手來行刺您要不是咱們這次命大,遇到了小神醫,恐怕就……”

七王爺淡淡睨了李執劍一眼,無聲的讓他慎言,然後擺擺手,衆人會意便将他背起來,去最近的城裏尋醫館了。

若真死在這清泉山上,恐怕是真正如了皇兄所願吧畢竟就目前而言,他是第一順位繼承人。

第 36 章 數量優勢?

“他是砂隐的精英上忍,是個傀儡師。”倉促之間,奈良渚只能這麽介紹着敵人的身份。

傀儡師?羽生沉默着思考着,在他的記憶力只有三個砂隐的傀儡師,前兩個是祖孫兩人,後一個記不清名字了。

“最近木葉的年輕人,都像你們一樣沉得住氣嗎?居然對我丢出來的魚餌一點都不感興趣啊……好吧,我理解,這也可能與那小子太蠢了有關。”門左衛門一邊說着,一邊從懷裏掏出了一個卷軸,而後将其展開。

正如奈良所說的一樣,他是一個傀儡師,那卷軸裏封印的正是他使用的傀儡。

果然,聽門左衛門話語裏的意思,先前那個看着笨笨的砂隐忍者就是他丢出來的誘餌,只不過大概他也沒想到,對方會冒冒失失地踩到起爆符上。

也就是說,羽生的判斷是正确的,幸虧他們沒有對那個誘餌動手。

對方這種随意丢棄同伴的做法,其實也沒什麽可說的,并不是每一支忍者小隊的成員都會彼此協助,也不是每個前輩都會對後輩充滿關懷,人和人是不一樣的,或許在眼前這個人眼裏,如果能殺傷敵人的話,自己人的些許損傷都是值得的。

自己這邊死一個蠢貨,木葉那邊死四個忍者,這種交換還不夠劃算麽?

千千和保持着足以發動攻擊的距離,剩下的羽生三人對門左衛門隐隐呈包圍之勢,不過懾于奈良對這個敵人異常警惕,羽生并沒有倉促的發動攻擊。

門左衛門展開自己的卷軸,而後雙手結印,将封印在卷軸裏的傀儡釋放了出來。

“近松……十人衆。”當那十個身着白衣傀儡被釋放了出來之後,羽生當即就将其認了出來。一來是數量特別,二來是這種裝扮風格的傀儡太讓人印象深刻了。

羽生或許并不知道門左衛門是誰,但他沒理由不知道近松十人衆。

近松十人衆,再也沒有比它們更知名的傀儡了,也正是因為這些傀儡風騷的裝扮,操縱它們的方法才會被稱為白秘技。

在傀儡術這種特殊的忍術從無到有、從有到發展成熟興盛,有兩個至關重要的忍者,分別是二代目風影門沙以及現在出現在羽生面前的門左衛門……某種意義上來說,傀儡術是砂隐獨創的技術,傀儡師是砂隐特有的一類忍者。

最初的時候,這種操縱傀儡進行戰鬥的技術被設計出來的目的是盡量減少己方忍者的傷亡,同時彌補砂隐戰力的缺失。所以一個合格的傀儡師往往被要求操作複數的傀儡,然而像門左衛門這樣,能夠同時靈活的操作十個制作極其複雜的傀儡的忍者,已經可以用天縱奇才來形容了。

聽到了羽生的低語聲之後,奈良有些詫異的看了自己的隊長一眼,剛剛來到前線的羽生不了解砂隐的情況有情可原,但為什麽他在不認識門左衛門的情況下卻叫出了近松十人衆的名字?

“這老家夥還沒死嗎?”羽生又開口問道,他印象裏的近松十人衆是千代使用的武器,而這些傀儡的制作者應該是那種活躍在久遠年代的家夥。

确實,眼前的門左衛門已經看起來十分蒼老了,然而他并沒有死,因為現在就正是“年代久遠”的時代。

“你覺得我們有可能對付的了他嗎?”在意識到了自己的前一個問題是一句廢話之後,羽生又低聲對着奈良問道。

在四對一的情況下,奈良很想說可以試一試,然而在四周特有的那種傀儡活動的嘎嘎聲中,他卻只能搖了搖頭。

哪怕是面對一般的上忍,這種嘗試都是值得的,但門左衛門不一樣,盡管他已經很老了,但他老而彌堅,戰鬥經驗豐富,實力強大且手段殘忍。更重要的是,在他面前,羽生先前說的“人數優勢”已經是一句笑話了。

傀儡師确實只有一個人,然而他還有十個傀儡呢。

見奈良表達了否認的态度之後,羽生點了點頭,然後開始向隊員們打出暗語:“試着纏住他,如果做不到的話,立即撤退!”

同時,羽生以一種稍作傲慢的語氣對着門左衛門說道,“真是難以相信,居然會在這種地方遇到忍界的大前輩,只不過……像你這樣的人居然會跟老鼠一樣偷偷摸摸的獵殺木葉的年輕一代,真是不得不讓人感慨歲月不饒人了。”

他的指責真是半點道理都沒有、純屬找茬、是百分之百的杠精行為……忍者可不就是應該暗中獵殺敵人麽,這與年齡有什麽關系?

“不過沒關系,既然落到了我們手裏,也就是說今天就是你的末路了,就讓我這個被稱作‘奈落之炎’的木葉火遁奇才來了結你吧。戰死沙場,不正是你這種老人家該有的歸宿嗎?”

羽生試圖盡量用語言來迷惑對方,剛剛他已經用過火遁了,因此自稱火遁忍者是有一定可信度的,然而要自稱奈落之炎的話,他起碼應該右手忍鐮、左手苦無才對,再說了……奈落啊奈落,為什麽這個名字寫滿了哀傷?

面對這樣的表演,門左衛門沙啞的笑了起來。不在于羽生的演技專業還是不專業,像門左衛門這等年紀的忍者,經歷的戰鬥太多了,怎麽可能會被這種小把戲迷惑住?他能明白眼前這些木葉小家夥的打算……既然緊急信號已經打出去了,那他們應該做的無非就是拖延時間、等待更多木葉忍者集結過來而已。

沒有像前幾次那樣無聲無息的暗殺掉他們,這是門左衛門的失誤。

這裏不得不稱贊羽生先前做出的戰陣安排,正是把千千和安排到了一個跟隊伍脫節的遠點,她才沒有被敵人發現,也就從暗殺之中将羽生解救了出來。

不過,現在門左衛門正在彌補這個錯誤,他直接把近松十人衆拿出來,不為別的,為的就是盡快解決戰鬥,然後在木葉援軍到來之前撤離這裏。

如果被大量木葉忍者圍住的話,像門左衛門這種分量的敵人,木葉肯定會不計後果的将其解決在這裏。

但讓他沒想到的是,在羽生最後一個字落下的時候,木葉忍者小隊卻極為突兀的一齊動手了!

門左衛門可沒想到對方還有這樣的膽量,難不成他的名頭半點威懾力都沒有麽,而且……

什麽時候約定的信號!?

這個問題根本不用回答,就像門左衛門不會相信羽生的表演一樣,羽生也知道自己不可能憑着三言兩語就能把時間拖延下去。

盡管要拖延時間,但這并不代表着羽生會畏懼戰鬥。

面對門左門衛這樣的忍者,轉身就逃的話只能死的更快,羽生反其道而行之,搶先向着敵人發動了攻擊……他言語間的迷惑并不是為了拖延十分鐘,而是為了搶下先動手的這一秒鐘而已。

第 39 章 “捉奸”……

蕭煜的心就像掉進了冷水潭子裏, 霎那間冰涼。

他卻不肯放手,固執地将音晚鎖在懷裏,在她耳邊低喃:“你是不是還想走?”

音晚不說話。

他又問:“我要如何做才能讓你打消這種念頭?”

音晚心中凄清, 眺目看向禦苑隔廊的冠雲臺, 歇山重檐, 如畫般飄渺。

她沉默許久,道:“我并沒有這種念頭,陛下多心了。”

蕭煜箍着她的胳膊愈發僵硬,低頭看她, 見那豔澤眉目平平舒展, 無悲無喜, 像汩汩清泉水,倒映着花藤樹影,天光瑩澈, 唯獨沒有她自己的情緒。

她就是個精心縫制、美到心顫的人偶,玲珑浮凸, 溫順無瑕, 唯獨沒有了魂。

蕭煜拿她沒有了辦法, 發火不是,繼續傾訴衷腸也不是,靜靜擁着她一會兒,把她松開,拉着她的手回了昭陽殿。

謝太後的宴是酉時開。說是夜宴,但因尚在國喪, 未央宮中禁絲竹弦樂,只是聚在一起說說話,品品酒, 無意說到善陽帝,謝太後還會掉幾滴眼淚,官眷們便會圍擁上來,齊齊出言寬慰。

音晚飲了幾盞酒,本就氣血上湧,有些難受。又看了一出慈目悼念已逝兒郎的戲碼,更覺胃裏翻騰,隐隐泛起惡心想吐,便借口更衣,從席間退了下來。

偏殿備好了解酒湯,榮姑姑命小宮女放在紅泥小爐上煨着,音晚來時正好喝。

她喝完,便聽見外面回廊傳進嬉鬧聲。

隔着軒窗,透過蟬翼紗,正看見兩個妙齡女子領了一大群侍女婀娜萬方地走過。

這兩人音晚認識,穿藕荷齊胸襦裙的是清河崔氏家的姑娘崔琅嬛,而穿玉色雀翎留仙裙的便是那早聞其名的荊南高氏家的姑娘高妙燕。

音晚之所以對她們有印象,原因無二,只因這席上數她們二人姿容出衆。

高妙燕瓊腮杏眼,頗為豔麗大氣,攏了攏綴滿雀翎的衣袖,沖身旁的崔琅嬛道:“我從前只聽說過謝皇後美名,并未見過,今日一見,當真是驚為天人。唉,有她在,陛下連看都不看我們,也不知家族費盡心血将我們送進京來是圖什麽。”

崔琅嬛笑道:“若姐姐都這樣想,那我們這些蒲柳之姿的姑娘們更沒出路了。”

兩人相互恭維了一路,高妙燕倏地輕笑了笑:“你我這樣說,咱們這位陛下對謝家那般狠,倒不知對謝家出來的皇後有幾分真心,看着熱絡罷了,誰知是不是在演戲。”

崔琅嬛忙捂住她的嘴,四下環顧,道:“姐姐可太不知分寸了,有真心也好,沒有真心也罷,怎得輪到我們來說。”

高妙燕也自知失言,花容一僵,見周圍無外人,才舒了口氣:“算了,咱們不說這個了,去側廊補補妝,興許待會兒陛下能看見我們呢。”

崔琅嬛道:“我方才瞧見韋夫人給陛下倒酒的時候,兩人說了幾句話,沒多時陛下便退席往雲蔚亭那邊去了,韋夫人緊跟其後,也不知還能不能回來。”

高妙燕嗤道:“真夠不要臉的,才和離幾日,就跑到宮裏勾引陛下,且不說皇後,論樣貌年紀,她哪樣比得過我們?”

“人家早年同陛下定過親,青梅竹馬的情分,可說不準……”

嬌語淅瀝,漸漸走遠,音晚聽得怔怔發愣。

啓祥殿南是雨軒,軒前鑿出一泓清水,種植着大片芭蕉、翠竹。在蓊郁樹林間辟出一條羊腸小徑,蜿蜒伸展,直通雲蔚亭。

從南窗遠看出去,石亭隐在茂密林葉後,根本看不清那裏面是個什麽情形。

音晚搖着薄絹團扇,扇尾垂着鮮紅的穗子,若一尾紅魚,随着手勁兒靈巧游曳。

她在窗前坐了一會兒,站起身,沖榮姑姑和小宮女們道:“本宮出去透透氣,你們不要跟來,也不許聲張。”

她避開宮人,撿了條隐秘小道,走到亭前,見望春領着內侍遠遠站在離亭十丈外,那亭子周圍無人,更沒人能聽見亭子裏的兩人在說什麽。

望春瞧見了音晚,正想上前鞠禮,被音晚厲色一指,又讷讷地退了回去。

音晚攏着裙紗,避到了離亭不遠的芭蕉樹後。

亭中傳出女子的啜泣聲,韋浸月的音色低柔:“這麽些年我總覺得是做了一場夢,也許夢醒來,又回到了當初我們定親的時候,我正歡天喜地地準備嫁妝。”

她背對着音晚,看不見面上神情,只能見她擡起了絹帕拭淚,瘦削的肩膀微微抖動。

蕭煜一直等着她哭完,才冷淡道:“朕不能離席太久,你有話直說。”

韋浸月跪到蕭煜腳邊,哀哀泣道:“浸月沒有旁的奢望,只求能侍奉在含章……不,是陛下身邊。”

蕭煜低眸看她,曜黑的瞳眸一片烏涼。

韋浸月愈發若風中嬌蓮,孤弱可憐:“若皇後容不下浸月,浸月只做個宮女也無妨,只要能日日見着陛下,餘願足矣。”

話音甫落,蕭煜驀地笑了。

他的嗓音本就清越,若裂金碎玉,回蕩在空寂寂的石亭裏,像一曲悠揚簫音,頗為悅耳。

笑了幾聲,蕭煜道:“你提皇後做什麽?皇後怎麽着你了?”

韋浸月微微怔住,柔聲道:“皇後母儀天下,胸懷寬廣,怎得會……”

“浸月。”蕭煜打斷她的話,冷酷道:“你沒有做夢,現在不是十一年前,朕也不是從前那個單純的少年郎了。”

“你嘴上說着皇後母儀天下,心裏是不是很不屑,覺得她是鸠占鵲巢,搶了你的位子。”

韋浸月忙搖頭,皎白面頰滾下兩行清淚,剔透又無辜。

蕭煜卻好像沒看見似的,繼續道:“還有,說什麽做個宮女也無妨。你們費了這麽大周折,怎麽會只求做個宮女?怕是做了宮女之後還要策劃與朕敘一敘舊情,趁機爬上龍榻,再求個孩子争個妃位,到那個時候,還會覺得自己委屈,本是正妻之選,卻要屈做媵妾,再理所當然地去謀取中宮。”

韋浸月拼命搖頭,淚珠順着腮頰落地,顆顆瑩潤,不勝可憐。

蕭煜端得是個鐵石心腸,語中猶含諷意:“你還要日日見着朕。朝政如此繁雜,皇後現在都不能日日見到朕,你又憑什麽這麽求?”

韋浸月怔怔仰頭,看看眼前人,明明是舊時合契的少年,卻變得如此陌生。她頹然跌倒在地,面色凄惶:“陛下既然這樣想浸月,那為何要與浸月出來?”

蕭煜正起神色:“朕有話要問你,你若說實話,朕可以當作今天什麽都沒發生,給你想要的。”

他這話說出來,音晚抓着樹的手不禁一緊,扣落了樹皮,撲簌簌掉在繡墩草地上。

音晚一驚,忙把探出去的頭縮回來。

蕭煜斜眸睨了這邊一下,唇角微勾,複又把目光轉回來,看着韋浸月,道:“朕可以封你為诰命夫人,賜你奢華府邸。這滿朝公侯才俊,你瞧上哪一個,朕立即賜婚,保你後半生榮華,如何?”

韋浸月只低垂着頭,若雨打風吹過,悵惘緘默。

蕭煜毫無憐香惜玉之心,只緊盯着她,語氣變得冷厲:“朕鮮少見母後如此長情,即便過了十年,你無緣做她的兒媳,她還是這般優待你,卻不知這裏面有何淵源?”

音晚豎起耳朵,心道兜轉了一大圈,總算到了今晚的正題上。

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蕭煜一問出來,韋浸月猛地顫栗,肩膀內攏,矢口否認:“并無淵源,只是太後憐惜浸月孤苦。”

“行了吧,那是朕的親娘,朕知道是什麽人,別跟朕來這套。”

韋浸月詫異地看向蕭煜,像是想不通,他如今說話怎麽會這般粗鄙難聽。

蕭煜站起了身,月光鍍在銀錦藻紋袍上,勾勒出挺拔秀颀的身姿。憑闌而立,俊美面龐如覆霜雪,冷的沒有一絲溫度。

“如果你不知從何說起,朕可以給你提個醒。”

“十一年前,父皇去骊山行宮避疾,卻有內侍傳出消息,說謝家意欲劫持天子,圖謀不軌。四哥得知,立即調遣中廄兵馬,想入行宮救駕。”

“這本就是個陰謀。謝家夥同宦官在父皇面前谏言,說太子想要謀反,父皇受他們蒙蔽,派骊山守軍去繳東宮玺绶,捉拿四哥。四哥才知上當,放棄抵抗,由他們把他押送至松柏臺。”

蕭煜頓了頓,看向韋浸月:“這些你都知道吧。”

韋浸月默默點頭。

他接着說:“當年四哥分朕兵馬,留朕在外接應。朕聽聞此事,捉拿了那替謝家傳假消息的內侍,本想殺進松柏臺,劫出四哥,同他一起上骊山向父皇解釋清楚,卻不想這個時候傳來消息,四哥認罪了。”

“他認下了所有罪責,說朕只是受他蒙蔽,毫不知情,他才是罪魁禍首。不到兩個時辰,骊山便送下鸩酒,他就這麽死了。”

蕭煜捂住額頭,看向遙遙天際:“朕一直想不通,四哥為什麽會突然認罪。後來朕查了當時松柏臺的記錄,輾轉找到了當時駐守松柏臺的舊人,所有證據顯示,當時就在四哥認罪前,曾有人去看過他。”

“四哥的認罪書裏說得最多的便是朕,他說朕年幼被他蒙蔽,說朕是無辜的,竭力在保全朕。”

“朕想,這個去看他的人,一定是朕身邊的人,用了某種方法蒙騙了四哥,令他覺得朕正處于危險之中,說服了他認罪。”

“而朕思來想去,當時謝潤遠在铄陽,孟元郎這個叛徒就跟着朕的身邊,都沒有可能。”

“所以,這個人是你嗎,浸月?”

音晚徹底驚呆了,她早覺出蕭煜在啓祥殿看韋浸月的眼神很奇怪,對她的态度也奇怪,卻沒想到裏面還有這樣的隐情。

當年的松柏臺必然是守衛森嚴的,倘若真是韋浸月,必然不是她一人所為,一定有人為她打通門禁。

當時善陽帝和謝家衆人都在骊山上,唯一有可能的便是謝太後。

韋浸月像是吓傻了,愣怔半天,才想起否認,她跪爬到蕭煜腳邊,抓住他的裾底,猛烈搖頭,泣道:“陛下明鑒,浸月絕沒有幹過這樣的事!浸月可以以韋氏家族立誓,若有半句謊言,韋氏門楣傾覆,斷子絕孫。”

這誓言太重,她臉上的表請太過傷慨,讓蕭煜産生了猶疑。

他剛才其實是在詐韋浸月,沒有什麽松柏臺記錄,也沒有什麽舊人,過了十年,當他再回去查時,所有痕跡都被清理得幹幹淨淨,根本無從查起。

他所說的,是他基于當年情形的推斷。

推斷就是推斷,哪怕再合情理,也完全有另外一種可能。

即便他殺了這個女人,也不能使真相大白,倒不如留着,看看她和母後之間有什麽鬼祟。

韋浸月想不到,蕭煜短暫的沉默其實是在心中論度她的生死,她惶惑不安地觑看着他,聽他道:“你回去吧。”

韋浸月忙起身鞠禮,用帕子捂着嘴,一邊哭,一邊跑走了。

她走了,音晚也該走了,誰知剛邁出去幾步,便聽身後傳來蕭煜沉涼的聲音:“你就是在外面看個戲,戲完了也得出來喝個采吧,怎麽着,想白嫖啊?”

第 23 章 借劍觀心

“劍,素有百兵之君的美稱。”明月長老從架上拿起一把式樣古拙的青銅劍:“劍由劍身和劍柄兩部分組成。劍身包括劍尖、劍梢、劍刃、劍脊;劍柄包括劍格和劍莖。劍身安裝在劍柄上即可稱之為劍。”

明月長老将青銅劍放回原位,又拿起一把墜有劍穗的長劍輕輕舞動:“近百年來,大部分劍帶有劍首,墜以劍穗,形式更加優美。”

明月長老放下長劍走到一個架前,身後的架上則豎着六把劍:“在我劍閣古城,将劍大致分為重劍、直劍、對劍、短劍、軟劍、異形劍。重劍無鋒,大巧不工;直劍不屈,翩若驚鴻;對劍不離,在天比翼;短劍不庸,寸險寸鋒;軟劍不虞,移形詭秘;異形不拘,攻其不意。”

那把重劍顏色烏黑,劍身有一掌寬半寸厚,劍脊處又略厚些,劍尖四四方方不是柳葉形。雖說重劍無鋒,卻還是磨出了一圈稍薄的刃口,只是那刃口卻是鈍口,與其他看起來似乎吹毫斷發的刃來講,也算是無刃了。

直劍與谷璃天天背在身後的精鐵劍相差無幾,只是通體青色,看起來比他們天天拿在手上的精鐵劍要鋒利。

對劍乍看上去像一柄寬劍,仔細看便發現,兩把劍的劍柄處一刻游龍一刻金鳳,龍鳳咬合近似一體,實際上是兩把劍。

那把短劍只有直劍三分之二的長度,劍脊上有兩彎倒刃,看起來顯得有些猙獰。

明月長老在說到軟劍時,在劍身上彈了一下,那劍尖原本被一道環扣在架上,一彈便從環中脫了出來,劍尖與劍柄攔腰彎成一個圓弧,還在不停顫抖,看起來就像一個曬腰的美人。

異形劍的劍脊和重劍一樣厚,卻只有直劍的寬度,劍身上有一節節的菱形紋路,似乎可以拆卸,若不是劍身長劍柄短,那形狀更像矛。

“想要做到身與劍合,就必須先找到适合自己的劍。”明月長老說着,拔出了自己的劍:“我的劍便是直劍。我派祖師插在鶴鳴山颠的佩劍則是重劍。”

明月長老還劍入鞘又道:“一把劍是否适合自己,看是看不出來的,只有用了才知道。從今天開始,你們可以把搖光的劍借出去,選一把最适合自己的。”

看到有好幾個人都看着自己背後的明月劍,明月長老微微一笑:“當然了,你們現在只是借一把劍暫用,像我這樣的本命劍,是要等你們築劍心之後再自己打造的。”

衆人聞言紛紛散開,往一邊去找自己喜歡的劍。

谷璃也把視線從明月長老的劍上挪開,蹲在架前看了一眼後,問:“你們倆喜歡什麽劍?”

五方盯着那把烏黑的重劍道:“我喜歡第一種,夠重,甩起來帶勁。”

谷璃看着五方長了點肉依然只有巴掌大的小臉,又看看她的細腿細胳膊細手腕:“你确定你甩得動?”

“呃……”五方對着那把劍很是眼饞,猶豫了一下,下決心道:“一只手不行,就兩只。”

谷璃一臉黑線的去看洛飛揚,果然,洛飛揚和她一樣滿臉痛苦之色。

“那你呢?”谷璃問洛飛揚。

洛飛揚笑笑:“我覺得現在用的這個就挺好。”

“那就是直劍了?”谷璃道。

洛飛揚問:“那你喜歡什麽?”

谷璃卻沒說,而是站起身把那把異形劍抽了出來。

“你喜歡這個?”洛飛揚看着這似劍非劍的異形劍,似乎很意外。

谷璃拿着這把劍甩了兩下,惋惜道:“我本來以為這個劍可以變形。”

明月長老站在架前笑道:“你不妨将內氣引入劍身看看。”

谷璃聞言眼神閃了閃,手腕一翻使出一招“一蹴而就”,內氣順着長劍往外刺去,劍身發出“啾”聲,原本兩尺來長的劍身竟一下多出一倍的長度,劍身也變得凸凹不平。

谷璃吓了一跳,幸好她刺劍的方向沒有人。

結果,長劍刺出去就收不回來了,保持着近五尺的長度挺在空中。

明月長老見狀,只好接過長劍輕輕一抖,那劍又恢複了之前的樣子,笑道:“你用內氣引它出去,自然也要用內氣引它回來。”

谷璃腦海裏頓時閃過遙生長老那句“內引外牽”,看着這把異形劍的眼神瞬間變得火熱。

明月長老把收好的劍遞給谷璃:“你倒是一眼就看出這劍內有乾坤。”

谷璃接過劍又看了看,方答道:“我看着它的時候,只是想,若是能變形,就好玩了,沒想到真可以。”

明月長老笑了笑,往争一把短劍的兩個男孩走去。

明月長老走了,洛飛揚皺了皺眉道:“我說……”

“嗯?”谷璃回頭疑惑以對。

“選一把劍,別玩了。”洛飛揚挺無奈。

谷璃眨眨眼:“就選這把不好嗎?”

洛飛揚道:“看起來不好掌握。”

五方點頭。

谷璃道:“五方還要玩那把重劍呢。”

五方繼續點頭。

洛飛揚無語。

谷璃問:“你真的就選一把直劍嗎?”

洛飛揚瞪眼:“直劍總比你這個靠譜。”

谷璃道:“不會太普通了嗎?”

五方聞言,趕緊點頭。

“我……”洛飛揚覺得自己應該說點什麽,問題是,他卻不知道該說什麽。

五方已經不再糾纏于洛飛揚選什麽,看着谷璃一劍在手,興沖沖的将那個跟她差不多高的重劍從架上取了下來,道:“有點沉。”

看着小個子的五方将大劍扛起,洛飛揚覺得,好,至少谷璃的劍在沒出招時看起來還相稱。

谷璃甩甩手:“我這個也有點沉。”說着,一劍刺出。那劍“啾”一聲,又變成五尺劍鋒。

“嘿,好玩兒。”谷璃引着內氣進入劍內,抖了四次,終于将那劍給收還原。

五方在一邊甩了甩她的大劍,終于在使出吃奶的勁之後,用兩手将那把大劍甩了起來,并且成功的使出了一招三山五岳,遂很滿意的将劍立在地上道:“就這個了。”

洛飛揚有咆哮的沖動:重劍什麽的你自個兒才多重啊,異形劍什麽的劍是玩的嗎?

第 26 章

韓夫人見劉意映未出言反對,自然見好就收,按下此事不再提,又與她談起馬上便到中秋了,問劉意映中秋之夜要不要回宮陪田太後賞月。

“夫人,新婦見禮那天我就說過了,既然我與驸馬成婚,就會盡兒媳的本分的。”劉意映淺淺笑道,“中秋宴,我自然會與驸馬一起,在丞相府陪丞相大人與夫人一起過的。”

“多謝公主體恤。”韓夫人心中正擔心劉意映會叫司馬珩陪她一起進宮過中秋,聽劉意映這麽說,心裏自然歡喜不已,忙問道,“不知公主可有忌吃之物?我排宴的時候好避一下。”

“無。”劉意映笑道,“中秋宴随夫人安排便是。”

“那我就随意了。”韓夫人看着劉意映微笑點頭。

說實話,劉意映與司馬珩成親兩個月來,對韓夫人極其尊重,在她面前從不以公主之尊自居,韓夫人對這個兒媳還是挺滿意的。若要說有什麽遺憾之處,就是劉意映是公主,不可能接手丞相府的中饋,所以這丞相府裏大小事還是由韓夫人一人承擔。想着小兒子司馬珏才十歲,娶妻還早,想來還要自己一人操勞好些年,韓夫人心中不禁一嘆。

“對了,夫人,我還有話與你說。”劉意映又說道。

“公主,還有什麽話,請說。”韓夫人趕忙應道。

“中秋之夜我不能回宮陪母後賞月,所以,明天我想進一趟宮,陪陪母後。”劉意映笑道。

韓夫人趕緊回話道:“哦,公主若是回宮,自可回去,不用問過我的。”

“要說的。”劉意映拉着韓夫人的手,笑眯眯地說道,“夫人再怎麽說也是我的姑氏,我去哪裏,自然要跟夫人交待一聲的。”

“公主如此,真是折煞我了。”韓夫人輕輕拍着劉意映的手,心中有幾分感慨。想到劉意映如此尊重自己,先前因為長媳幫不上自己的忙,而留在心裏的那幾分遺憾,此時也煙消雲散了。

晚上,司馬珩過來的時候,劉意映将明日回宮的事也跟他說了。

他正在脫衣的手微微一頓,随即擡起頭來,笑道:“要不要我陪公主一起去?”

“不用了。”劉意映笑着說道,“明日我是白日去,你還在官署當值呢。再說了,我過了晌午就回來,你就不用陪我了。”

“那好。”司馬珩垂下眼去,将外衣放在一邊,然後上了床來,“那公主明日要進宮,今日便早點歇息。養好精神,太後見了才放心。”

“嗯。”劉意映點了點頭。

司馬珩伸出手,将她攬在懷裏:“聽說今天阿婉找你麻煩了?”

劉意映擡起臉,咬着唇望着他:“她說我不要臉,勾引你。”

司馬珩抿嘴一笑:“這個我喜歡,你要常常如此才好。”

聞言,劉意映先是一怔,接着“撲哧”一聲笑出聲來。

司馬珩接着又說道:“你別生氣。我已經說過阿婉了,以後她不會了。”

她微笑道:“我沒生她的氣。”

“那就好。”他笑了笑,“睡吧。”

“嗯。”她将頭放在他懷裏,找了一個舒服的位置,閉上眼睛。這兩月來,她已經習慣了在他懷裏入睡,很快便睡了過去,迷迷糊糊中,感覺他在自己額頭輕輕吻了一下。

第二天早上,司馬珩起身的時候,劉意映就醒了,卻仍然閉着眼睛。司馬珩以為她還未醒,穿好衣裳便輕輕離開。因為怕吵着她,司馬珩都是回丞相府洗漱的。不過,這日他走了之後,劉意映也不怎麽睡得着了,養了一會兒神,便起了身,收拾完畢,去韓夫人房裏問了個安就進了宮。

劉祯這時候還在早朝,劉意映便陪着田太後,陳皇後及前來請安的嫔妃說着話。

李儀韻雖說已經有四個月的身孕了,卻不怎麽顯懷,看起來身形與平時無異。她似乎很注意劉意映,自她進了屋來,便一直盯着劉意映看。

見狀,劉意映望着李儀韻笑了笑,說道:“李貴妃這胎,如今可算坐穩了,不知道可能吃螃蟹了?”

李儀韻還未回答,陳皇後趕緊擺手道:“那可不行!公主還未生育,自是不知這其中的兇險。産婦在分娩之前,螃蟹這類極寒涼的東西都是不能吃的。”

聞言,劉意映一臉遺憾地說道:“那這中秋日,李貴妃可又吃不成螃蟹了。”

陳皇後笑道:“急又不急這一時,待生了之後再吃罷。”

李儀韻也輕笑道:“無妨。反正我也不喜歡吃螃蟹。”

劉意映笑了笑,沒說話。

“對了,意映呀,昨日陛下還對我說,要選些肥蟹給你送去呢。”陳皇後又說道。

“多謝皇兄皇嫂還挂念着意映。”劉意映笑着應道。

“陛下就你一個妹妹,能不對你好嗎?”陳皇後笑道。

“那我就在府裏等着肥蟹上門了。”劉意映笑道。劉祯與她從小便兄妹情深,不然,她也不會為了他,心甘情願嫁到司馬家。

陳皇後突然想了什麽,忙說道:“對了,意映,你與驸馬成婚兩月多了,不會有身子了嗎?有身子可吃不得螃蟹的。”

“我還沒有呢。”劉意映笑道。每回兩人親熱之後,她都吃過避子藥,怎麽可能有身子呢?

“你怎麽知道?”陳皇後說道,“有些人上了身沒反應的,自己都不知道呢。”

聞言,劉意映擡起頭,望着陳皇後調皮的一笑:“皇嫂,你該不會是吝啬那幾個螃蟹,找借口不給我吧?”

聽劉意映這麽一說,陳皇後一下被逗樂了:“瞧你說的,堂堂天家,還會少你這幾個螃蟹。”

劉意映嘿嘿笑了起來。

“意映,皇嫂可不是給你說着玩的。”陳皇後又說道,“驸馬身邊只有你一人,照理你應該容易上身才是呀,該不會你沒怎麽招驸馬過府來吧?”

劉意映瞅了一眼李儀韻,笑道:“皇嫂,我和驸馬還才新婚,情意正濃,怎麽可能不招他過來呢?他可是天天都歇在我屋裏的!”

果然,聽完劉意映的話之後,李儀韻的臉色一下就變了。

陳皇後又問起劉意映與司馬珩相處的情況。劉意映便将平日司馬珩為自己做的事,諸如散值回來買些小玩藝和小吃食給自己,司馬婉對自己不敬他出面教訓,怕自己中秋夜吃不到螃蟹,他特意帶自己去食珍坊先嘗鮮,自己外出晚了,他會親自來接自己,如此種種。

李儀韻的臉色是越聽越白,可能實在聽不下去了,借口自己頭痛便提前離開了安陽宮。

劉意映見狀,心裏一陣舒爽。李儀韻呀李儀韻,看看到底誰能膈應誰!不過說起來,她平時沒怎麽注意,先前在李儀韻面前炫耀的時候,才發現,司馬珩真的為她做了許多事。想到自己在背地裏算計他,劉意映突然覺得有幾分愧疚。不過很快她又安慰自己,司馬珩做的那些,不過只是做戲罷了。

其他嫔妃又坐了一會兒,也就紛紛告辭而去,只有陳皇後留了下來陪田太後與劉意映。

因為前一天劉意映就派人給劉祯帶了話,因而晌午的時候,劉祯找機會過來安陽宮。吃過午膳,劉祯借着走動消食,兄妹倆一起去了園子裏。

在此期間,劉意映便将自己在司馬珩書案上看見的龔道志那道奏折給劉祯說了,并将幾處改動的地方說了出來。

聞言,劉祯面色微微一變,随即眉頭深鎖。

“皇兄,這裏面可有古怪?”劉意映看情況不對,趕緊問道。

劉祯一臉嚴肅:“今天早上,我才收到龔道志的奏折,其中的內容與司馬珩修改過的是一模一樣。”

“啊?”劉意映趕緊說道,“那這龔道志真是司馬曜的人?”

“如今看來,确實是這樣!”劉祯面色深沉。

“皇兄,你打算如何?”劉意映又問道。

“這個龔道志,自是不可再用了。不過又不能讓他們懷疑到此事與你有關,因而不能直接對付他,還是找個借口把他外放,不讓他參與到我與司馬曜的争鬥中來。”劉祯說道。

劉意映點了點頭:“這樣也好。”

“真是可惜了。” 劉祯長嘆一聲:“這龔道志其實是個人才,我原本還打算重用他,卻沒想到他竟然是司馬曜的人。幸好意映你發現的早,不然晚了讓他們知道我的計劃,可就麻煩了。”

“皇兄也別着急,另外再選人幫你吧。群臣之中,總有忠于皇室的人!”劉意映勸慰道。

“嗯。”劉祯點了點頭,又說道,“對了,張煊前日回來了。我招了他今晚進宮來,為他接風洗塵。你要不要一起?”

聽到張煊的名字,劉意映怔了一下,随即笑了笑,說道:“皇兄,我就不來了。如今,我還是與他避諱一下好。”

劉祯頓了一下,然後點頭笑道:“那樣也好!”

兄妹倆又說了會兒話,這才各自離去。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本來可以按時發文的,可是碰見一個奇葩人,差點被氣死了,所以晚了。麽麽,對不起啊!

第 24 章 楚宮春(三)

高修遠心裏十分高興,一向看淡生死的醫者臉上露出了喜色。

細細探脈一番後,高修遠對着坐在床邊的楚晔道:“回皇上,姑娘身上其它傷已基本好全,只是手腕肩胛胸口傷還得将養幾日。尤其是手上,千萬不能用力。”

阿媛喝了水,喉嚨已舒服很多,能發出聲來了。不用禦醫明說,她也能感覺到自己傷勢很重,期望能快快好起來,恢複記憶。雖然看起來,楚晔像是待她不錯的樣子,但什麽都忘記了,心裏畢竟不踏實。

“大叔,為什麽我會什麽也不記得了?以後能好麽?”

話音一落,原本暖意融融的屋子,蕭瑟了幾分,阿媛竟覺得身上透起了冷意。

“下去吧。”楚晔冷言揮退了高修遠。

松竹香再次盈繞,楚晔握住她的手,眼裏有着看不明的情緒,“阿媛,忘便忘了,有什麽要緊,人好好的就行。”

阿媛不覺得這樣算好,什麽都不記得了,于現在的她來說,他只是一個看着對她好的陌生人,甚至連說的是真是假都無從判別。心裏有些委屈,但也清楚的知道,這裏是楚晔一人之言,他是皇上,說什麽便會是什麽。于是沉默地不再多言,眼裏卻泛起了霧氣。

即使是什麽忘記了,人卻還是那個人,動不動就哭鼻子的那個人。楚晔把再次把人攬進懷裏。

阿媛頭深深埋在他懷中,看不見他的神情,只聽見他用極澀的聲音道出了她的身世。

阿媛是個孤兒無父無母,與楚晔一樣自小生在江湖,是他的師妹,兩人自小便定了親。二月前,楚國大變,原太子楚旭和皇子楚安遭遇不測。他被父皇從淩風閣召回繼承皇位,回宮途中受到埋伏。她是因為救他才受重傷。

一個故事,三言兩語便說了個明白。

沒有破綻,但阿媛能感覺得到,這二個月來的驚心動魄,世事的巨變。

高修遠出了門,不由了地暗嘆了口氣。并沒有直接回去,而是入了一側的廂房。

不一會兒,楚晔推門而入,撇了眼桌案上分門別類調制好的膏藥,道:“她撐不住又睡過了去,才醒了才一個時辰不到。”

聲音中帶了些擔憂。

“皇上,她這次是九死一生,又被廢了內力,此刻猶如被掏空了的枯樹,終不能和以前相比了,能救回一命已是萬幸,若不是她異于常人的體質,怕早就撐不過了。”

高修遠見他坐在椅上,沉默不語如老僧入定,心中一嘆,寬慰道:“能醒來便會無事了,當年姑娘被先師帶回谷中時才剛出生五日。當時正好臣也在谷中,她在娘胎裏不足八個月便出生,将将生下娘親便死了,一路颠沛流離幾乎沒吃什麽東西,徐嬷嬷抱着她到回春谷時,又小又弱,手臂上還被劃了道口子,鮮血直流,奄奄一息,哭都哭不出來。當時臣給她上藥,藥一上,血便止住,養了十多日人便大好,不時地沖人笑。”

“然後呢?”

“這丫頭倒像足了她親爹的脾性,給她紮針上藥倒不怕疼,只受不得半點委屈怠慢。你得把她沒日沒夜地抱在手上哄着,不然便是驚天動地的大哭。徐嬷嬷當時傷重,只得臣和先師日夜輪流抱着她,後來連尚是孩提的師弟也派上用場了……”

“後來呢?”

“後來?……三個月後,徐嬷嬷傷愈便悄悄地抱着她出谷了,從此不知去向。如此奇異強健體質,臣平生只見過二個,怕這世上也只有這二人了。”高修遠感嘆道。

“還有誰?”楚晔沉聲問。

“……”叫你多嘴,高修遠暗罵自己,最後鼓氣勇氣道,“皇上,此乃回春谷辛秘,恕臣不能相告,這幾日若不是看到姑娘體質,臣也是認不出姑娘就是當年的嬰孩的。”

楚晔聽到後,默不作聲,良久才問:“她內力能恢複麽?”

“臣無能,怕是不行了。”高修遠思索了一下,又道,“臣曾在一本古書上看到過,百年紫葉樹可助人恢複內力。可那是上古樹木,雲洲大陸早已絕跡。”

“可渡她些麽?”

“萬不可,皇上。”高修遠接着道,“練武之人,被人廢了內力,雖不傷性命,可終究會傷及髒腑,令身子大損,再也承不起別人的功力。”

頓了頓道:“姑娘這次又心脈重傷,實不宜再習武。心脈若再度受傷恐會折壽。”

空氣如凝固一般,讓人窒息,許久才聽見楚晔又問:“她的手能恢複如初麽?”

“臣師弟研制出一種可續筋脈的膏藥續玉膏,或可為一用。”

被挑斷的手筋能接上,也非易事,更別說要恢複如初了,盡管有續玉膏這樣的神藥,高修遠也沒有十足十的把握。

像是對于不能完全治好阿媛的手有所不滿,楚晔聲音十分硬冷,“顧随安?”

“是的,皇上見過師弟?”高修遠話一出口就直想打自己的臉,那東西便是師弟給皇上的,他們不止相識,怕是相交甚篤。

“續玉膏此乃回春谷密藥,尋常人取不出來。而師弟許久未有消息,恐是得需臣自己跑一趟了”

先師宋回春一生只收了二個徒弟。一個是自己,另一個是如今年紀尚小的顧随安。顧小師弟雖然天份極高但人卻有些不着調,整日雲游在外,谷中事務丢給管家。如今更是幾個月消息全無。就算不為了續玉膏自己也是要回回春谷看一看的。

高修遠說完擡眼看楚晔,見他坐在椅上默然失神。

春日陽光透過窗棂照進來,将屋子照得透亮,細小的塵埃飄蕩在光影之中,浮浮沉沉間莫名地一股子悲意漫延開來。

良久,他才低聲道:“有勞費心了”。

高修遠告退走出屋子,春光灑在頭上熱哄哄地。呼了口氣,時隔二個月,這滔天惡浪算是過去了。今天終于能回家睡個好覺,逗逗孫兒了。

快步走出院子,再回首看去,蓁蓁院靜靜地駐立在綠蔭叢中。

這樣也好,那樣殘忍的傷痛忘記了也好。

剛出乾元宮,蓁蓁院太監十七追了出來。

十七雖然極力裝鎮定,眼神卻已慌亂,口齒也不伶俐,“高……高禦醫,不好了,姑娘吐血了!”

剛才,昏睡的姑娘忽然醒了,幹咳了幾下後吐出了一口黑血。

風雲陡轉,高修遠大驚,掄起老腿往回跑,他不敢想,如果阿媛真的去了,楚晔怕是要和他的故人一般了,那人最終憑着自己的執念在十多年後清醒了過來。可楚晔沒了牽挂怕是不會有這樣的執念。若在他任期內真的出了這樣的事,他愧對在珉楚皇宮世代為醫的列祖列宗。

除了高修遠沒有人知道,在先皇咽氣那晚直到阿媛清醒的那幾天裏,楚晔瀕臨崩潰,人前他還是那個寡言少語的新皇,人後能一整天不吃不喝不錯眼地看着阿媛,生怕一眨眼人便沒了,而自己即便再悔再恨也沒了指望。

高修遠到的時候,阿媛又嘔出一口血,噴在扶着她的楚晔身上,質地精良的明黃龍袍,瞬間将血水吸了進去,留下暗紅的斑點。

楚晔的臉色倒比吐血的人還慘白了三分,見到他來,冷嗖嗖地甩過一個眼色,治不好大家都不用活了。

高修遠毫不懷疑。

甚至楚晔瘋起來,都有可能親自動手了結他。

楚晔來自江湖,從小就被先皇秘密交由淩風閣閣主聶淩風撫養。身在江湖,殺戮對他來說是家常便飯。所以也只有這位皇子,能毫不手軟地屠盡蕭家男女老幼六百餘口,誅其黨羽千餘人。

屠戮終于讓人遭到了報應,可不該啊,不該拖上一個無辜之人啊。

高修遠小心翼翼地探脈,一探再探之後,松了口氣,“無妨,淤血受阻,吐出來倒是好事。”

楚晔一顆心稍稍放下,他相信高修遠的話,這世上除了高修遠沒有人能在那樣的情形之下,救得活阿媛。或許還有同為宋回春弟子的顧随安。

顧随安?!當他是傻了麽?!

那種生生割舍的滋味此生他決不要再嘗第二回。他決不會像父皇那樣,眼睜睜地看着心愛的姑娘嫁人生子,而自己一人在這險惡的宮中踽踽獨行。

正如高修遠所說,吐出淤血阿媛臉色好了很多,人也感覺松泛很多,進了幾口粥便又睡了。

這一睡,再次醒來已是深夜。

屋裏靜悄悄地沒有宮人,只有一人伏在床頭,握着自己的手,睡着了。

借着昏黃的燈火,阿媛細細打量他,清俊如玉,長眉入鬓,鼻梁高挺而直,薄唇微抿,濃密的睫毛下有着深深的青影,顯然是長久未得安眠了。

他睡得極不安穩,眉宇深鎖。

不禁想讓人用手去撫平它。不過輕輕一動,人便驚醒過來。

睜眼的剎那,目光淩厲冷肅,另一只手已執起放在一側的利劍。當眼風掃過阿媛伸在半空中手時,有片刻呆愣,随即唇角彎了起來,收了神色,生怕吓着人輕聲道:“醒了?”

第 29 章 逛街

帶着撒嬌的意味,好像剛才那個郁郁不歡的女子并不是她,林大磊猶豫了一下,但還是不忍讓她不快,便沒有再問,乖乖的把腰間的錢袋遞給了她,道:“任憑娘子挑選。”

月娘墊着那并沒有多沉的錢袋,猶豫在了那裏,旁邊賣首飾的老板見生意上門,便笑臉相迎的用他的三寸不爛之舌開始拉客。

“哎呀,這一看就知道兩位的感情極好,是新做的夫妻吧?真是男的有本事,女的漂亮,這叫什麽,男才女貌啊!來來來,我這攤子雖小,賣的東西都是好貨的,保證小娘子戴上之後錦上添花,更添姿色。”

那攤主哈哈笑着,月娘更為窘迫,她不打算買那些首飾了,只想給林大磊截匹好布做新衣裳,畢竟上次給他做衣服的布匹,還是從別人家那裏拿的去年剩下的,而且,看他還十分喜歡的樣子,明明是昨天換下來要洗的,今日偏又拿起來穿上,她看着眼裏又是心疼又是甜蜜。

林大磊卻仿佛很受用那男人的話,他們感情的确很好,月娘也的确很好看,只是他卻沒有什麽才華,實在是配不上月娘。

他走到攤子上,見那一堆花花綠綠的首飾,有些晃眼,他又是個男人,不懂女兒家的這個小東西,只尴尬的問向月娘:“你喜歡哪個?不若多買些回去吧?”

月娘卻悄悄扯他袖子,避着殷勤的攤主小聲道:“不用了,我真的不用,那些東西戴起來也麻煩,再說我也不喜歡在頭上插很多東西,我們去看看布匹吧。”

林大磊卻一心想給她買,忍着眼花缭亂的炫目,在一堆花紅柳綠裏挑了支海棠點翠珠花簪和白玉嵌珠翠玉簪,遞給月娘,有些不自然的說道:“我不知道你喜歡什麽樣的,也不懂這些,只是見這支海棠的簪子與你這新衣很配,這支白玉簪卻是和你平素的打扮都很般配。”

他眼光倒還可以,挑出來的這兩支倒都挺符合她的心意,但是手裏攥着的錢袋,不知能不能支付這些呢,還要買布匹,布匹是一定要買的!

月娘搖了搖頭,把簪子推了回去:“我不喜歡,不好看,這裏沒有我喜歡的。”

她原想林大磊知難而退,那買首飾的攤主卻不樂意了:“哎,我說這位小娘子,就算你不喜歡我賣的這東西,你也不能說不好看呀,那我這些首飾不說是天下僅有,但是絕對也不差,況且,你男人挑的都是這裏面最好的,你們不要就算了,可不能嚷嚷着讓別人也不樂意買啊。”

林大磊擰了擰眉,有些不悅:“這兩件多少錢?”

攤主伸了兩個手指頭,月娘吃了一驚,她又摸了下手裏的錢袋,拉着林大磊的胳膊就要走,林大磊卻攔住她,柔聲勸她:“沒事,錢花完了我在掙就是了,這值些什麽,掙錢就是要花的,反正早晚都是要用的,晚買不如早買。”

“可是……”那兩支簪子那麽貴,都沒有錢給他買布匹做衣服了。

“無事,成親之前也沒有給你送什麽聘禮,買的都是家用的東西,那這兩支簪子就算是小小的聘禮,以後都會慢慢補上的。”

什麽聘禮,她如今又沒有什麽娘家,聘禮也是他們二人的,哪裏還用的着那些虛禮,更何況她也不在乎。

林大磊朝她伸出手來,月娘猶豫了一下,望着林大磊堅定的目光,只好把錢袋放在他手中,又有些不甘,對攤主道:“這也實在貴了些,我們還要買些其它東西,攤主可否給算便宜一些?”

那攤主想了想,看了月娘一眼,在攤子裏拿了一對紅珠耳墜來,道:“那這對耳墜便算是白贈與你的吧,看你皮膚白皙,戴上這小小的紅珠耳墜,定會更顯冰肌雪膚的。”

月娘不想要,只想折成錢,林大磊卻二話不說接了過來,他也覺得這對小小的耳墜好看,這樣豔麗的顏色,也只有月娘這樣好的皮膚鎮得住。

林大磊幫月娘收好買來的東西,月娘卻在一邊數着剩下的錢,有些悶悶不樂。林大磊看着好笑,便哄她道:“是我不好,應該多掙些錢來給你花才是,你放心,以後定不會讓你再為錢發愁。”

月娘怎麽會埋怨是他不好,怕他自卑,更怕他自責,然後拼死拼活的幹活累壞了身子,趕緊安慰他道:“不,不是的,你很好,你已經很能掙了,很厲害了,是我的确不喜歡這些首飾的,戴起來麻煩不說,還要擔心弄丢了它們,不能吃不能喝,也不能穿,一點也不實在。”

哪有女人不喜歡衣服首飾的,他雖對女人了解不多,但是之前那個鄭氏卻是每日都向他讨錢買布匹首飾的,他把錢都給了她,第二日自然沒有錢給,便被她窮鬼吝啬鬼的一通亂罵,說起來,他的月娘可真好,什麽都為他着想,從沒有嫌棄過他,就算他大她許多,家裏還窮,還有過那樣的事跡……

哦,對了,他好像還沒有和她說過他之前的事情,怎麽把這事忘了,本應在成親前就說的,若是她介意的話,該如何是好……

林大磊便有些擔憂的看向身旁的小妻子,若是她嫌棄他,他不會生氣,因為那是應該的,但是若因此而要抛棄他,不要他,他該拿她怎麽辦?到如今,他根本就不可能在放下她了,只要一想到有別的男人要擁有她,他就憤怒的想要把那人殺了,不管那人是誰!

月娘還在無知無覺的嘟囔着:“真的,我真的不喜歡這些東西的,又是你特意買與我的,既不能變賣,又不能當吃喝,還要防着被人惦記。”又似突然想到什麽,有些不滿的白了林大磊一眼,“還有啊,要是被王嬸看見了,她肯定是對着我一頓海誇,然後再把這事說的人盡皆知的……”

林大磊聽着月娘的碎碎念,望着她因不滿而嘟起的小嘴,她好像特別喜歡嘟嘴,睡覺的時候是,不高興的時候也是,就連兩人打趣胡鬧時也是,這樣的感覺真好,剛剛的擔憂和郁氣突然就消散了,他有些寵溺的笑了起來:“我喜歡你戴這些東西,她們愛怎麽說怎麽說去,我們只過我們自己的日子,與她們何幹。”

月娘便愉悅的翹起了嘴角,嗯,聽起來不錯,他們只過自己的小日子,與她們何幹?

“那……你幫我把那個海棠的點翠珠花簪子給我戴上,反正已經花了錢買了……”月娘把林大磊拉進一處拐角,把腦袋伸向林大磊。

“好。”

林大磊口中答應着,手上卻很是緊張,他從來沒有幫女人做過這些事情,一時不知道往哪裏插。

月娘等了片刻,發現他一直沒有動靜,便疑惑地擡頭朝他看去,卻見他皺着眉一副很是苦惱的樣子,月娘便笑了起來,伸手指了指自己右邊的發鬓間,林大磊立刻把簪子輕輕的簪了上去,然後退了一步認真的打量自己的娘子。

月娘有些局促的扯了扯衣角,緊張的問他:“怎麽樣?是不是跟我不配?”

“不。”林大磊很認真的答道,“很好看,你原比這簪子好看的,它只是讓你錦上添花而已。”

确實很好看,她着了一件薔薇花色的肉色夾襖,外面是一件杏黃色比肩褂,下身着了一條淡青色羅紗裙,那鬓間的一抹海棠更是讓她嬌豔欲滴,仿若花間仙子一般,這樣粉嫩的顏色,也只有她穿的起來。

月娘被他看得燥得慌,紅着臉低頭趕緊拉他走,林大磊笑着任由她拉着往前走,走到人群裏,月娘果然急忙松了手,左右瞧着,就是不往林大磊那裏看。

林大磊只跟在她身後,見她這裏瞧瞧,那裏看看,新奇的緊,也不催促她,就只慢悠悠的跟着她。

月娘停在一家賣布匹的店門前,回頭見林大磊就站在自己身後,才邁步朝裏面走去。

看樣子這家店的生意實在是很好,裏面來買布的人很多,應該也是接近年關的原因,大家都想穿着新衣裳過年。

月娘走到男人穿的布匹前,扯出一塊布往林大磊身上試想衣裳上身效果,林大磊猶豫了一下,還是上前勸道:“不如,我們去那邊看看。”

那邊,是賣女人家布匹的地方,月娘不理會他,又拿了一塊布在他身上打量。林大磊如何不知她的心思,她心心念念都是為了他好,可是他覺得自己一個男人家,随便穿穿就好了,她的衣服除了他給她買的那匹布做的衣裳,都是蔡氏和王嬸送與的,他想多給她買些,畢竟錢不多了。

那邊月娘把布放下,對掌櫃的道:“老板,幫我把這匹布包起來吧。”

第 30 章 狼人族

雲南哀牢山山脈綿延數百公裏,是雲嶺往南的延伸。哀牢山是主峰,海拔五千米,為最高山峰,紅虎山位于哀牢山以南十公裏的一處小山脈。

從西漢開始,哀牢山傳說居住一個少數民族“哀牢人”,他們居住的大山被稱之為哀牢山,按照史書野史記載,這裏曾經生活着一個古老的國度,她的名字叫做哀牢古國,據說是一個母系社會的邦國。

北大考古系的田教授在當地給我們請了一位文物局的女同志,她的名字叫馬伊拉,是名土生土長的雲南人。我患有彜族紅手印這是秘而不傳的事情,田教授找來的人一定非常可靠。

馬伊拉的話不多,卻非常熟悉哀牢山的地理地貌,提起紅虎山上的虎山寨,她卻是閃爍其辭,始終不肯告訴我們過多的事情。我們暫時住在哀牢山腳下的一家彜族人開的旅館,老板娘為人很熱情,一個勁地喊“啊也”,馬伊拉給我們解釋這是彜族語,意思是喝酒的意思。

我這人平時不喝酒,一聽“啊也”,我便有了種喝酒的沖動,晚上竟然喝多了。

第二天醒來卻發現屋內的行李被人翻動過了,而且旅館走廊內留有打鬥的痕跡,我們睡得太死,竟然毫無察覺。老板娘被吓得臉色慘白,說哀牢山腳下經營這家旅館幾十年了,頭一回發生盜賊偷旅客的東西。

因為沒有丢失財物,我們也沒報警,老板娘感激得不行,還要請我“啊也”,我笑着說算了吧,頭一回“啊也”就出事了,昨晚上走廊有人打架,你就沒察覺點異樣?

老板娘說我們這邊的風俗習慣跟你們大城市不一樣,晚上八九點都趴窩睡覺不出來,我們店小這也沒按監控。你們進紅虎山啊,那邊有“羅羅”,保命要緊。

我追問羅羅是什麽的時候,老板娘借故離開了,好像多餘的話不敢亂說。

馬伊拉告訴我們,羅羅是老虎的意思,紅虎山的蠻民也被外人稱呼為羅羅。彜族民風淳厚,從未發生過雞鳴狗盜的醜聞,我們剛來到哀牢山就發生這樣的事情,應該是被哀牢人盯上了,幾年前有幾個外國礦商來考察哀牢山的金礦儲量,聽說也是住在山腳下,一夜之間攜帶的設備全部被破壞,而且都被半夜裏剃光了腦袋。

大牛說也是哀牢人幹得?破壞設備,這個我能理解,半夜剃光頭啥意思?

我說這個我懂,夜半剃光頭,俗稱“鬼剃頭”,意思說這幾個老外膽敢繼續勘察哀牢山,腦袋就搬家了。

馬伊拉說就是這個意思,吓得老外大清早就跑了。我們夜裏行李被翻動,走廊有人打架,我懷疑來的不是一幫人。

我心想翻動行李的應該是哀牢人,阻止他們是公主廟會的彜族人,畢竟我們是客人。

田七豪言壯語說,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管它什麽羅羅不羅羅的。我們手中有彜族羅色的金線鬼虎旗,這就是通行令牌。

進入哀牢山只能選擇步行,山中沒有路,都是獵人和采藥人踩出來的小路,要不是馬伊拉帶領,我們早就迷失在荒山野嶺之中了。

滇南氣候溫熱,濕氣比較大,花林草叢藏着不少的毒蛇猛獸。馬伊拉從獵人手裏借了一杆獵槍,中途驅趕了不少偷襲我們的野獸,眼睛看到的還能躲避,藏在草叢裏的毒蛇令人防不勝防,幸虧穿着高腰皮靴,褲子套的也厚實,蛇牙穿透力暫時被抵擋住了。

樹根下面的野獸夾,山路中央的野獸坑,樹叢裏面的暗箭,如果不是有經驗的老獵人領路,別說被野獸咬死,自己都能同行當野獸捕殺掉。馬伊拉是當地獵戶出身,她爺爺和爸爸都是有名的獵人,從小就跟着家人打獵。

下了山路,前面忽然堆了一大堆石頭,石頭顏色是紅色的,像是火山噴發岩漿形成的山石。石頭堆積地很有層次,不像是雜亂無章亂放上去的。上面覆蓋着一層新鮮的樹枝,露在外面的葉子還綠着呢。

我們本打算走過去,卻被馬伊拉神色緊張地攔住了,她鼻子使勁聞了幾口空氣,然後趴在地上,左耳朵貼近地面,側目前方,這個姿勢足足堅持了十分鐘沒變過樣。我挺佩服這姑娘的,既是文物局專職職員,又是一個稱職的向導和獵人。

我們慢慢聞到一股子血腥味,不知道什麽動物的血液,感覺特別腥。這是下山必經之路,當然也是野獸攻擊人的地方。

馬伊拉像是聽到了什麽聲音,忽然從地上站起來,拉着大家跑到一塊岩石後面,她緊緊端着獵槍向前方瞄準。

我小聲問道,什麽情況?你手裏有獵槍你怕啥?

大牛也覺得小題大做,自己這幫人沒什麽陣勢沒見過,光天化日之下就被吓得東藏西躲的,傳出去都讓人笑話。

田七不甘示弱地說道,馬妹子你甭怕,我們三個見死人見多了,有啥事你盡管躲開一旁,我們給你擺平。

馬伊拉依然緊張,緩緩說道,祭狼群,你們聽說過嗎?

我心中一震,我只聽過消滅狼群,還沒聽過祭祀狼群的。難道這裏的人讨好野狼群?

馬伊拉說哀牢山有個狼人族,據說當地人崇拜野狼到了一個瘋狂的地步,他們的族長每年都會選取當地女人跟野狼王交配,越來越多的狼孩聚集在一起,每年雷打不動地祭狼群。你們真以為那些石頭是紅色的,那都是被血水浸泡的顏色,長年累月就成這樣子了,這是狼人族祭祀狼群的特有标志。

我聽明白了,前面是祭祀狼群的食物,我說血腥味怎麽這麽濃厚,原來是供奉野狼群的食物。野狼護食,一旦生人接近,自然就會把我們當敵人。

馬伊拉說你們有所不知,野狼群在這一帶肆無忌憚,除了狼人族,它們能吃掉所有的動物,攻擊任何敢于靠近的物種。

頭頂的樹杈突然劇烈搖晃起來,剛才的山頂還能見到陽光,此時瞬間陰暗了許多。此起彼伏的狼嚎形成滾雷,炸響整個山谷。馬伊拉有所顧忌地囑咐我們,千萬別弄出聲響,因為野狼群大軍來了!

山腰出沒一支野狼群,我倒是能理解,但為什麽祭祀臺下面的草叢裏也發出狼嚎?細聽之下,二者的狼嚎聲音各有不同。

馬伊拉心驚膽寒地說,草叢藏着狼孩,狼群吃完食物,它們負責掃尾。

田七驚詫莫名問道,掃尾?打掃衛生啊?

我忍不住笑着說,掃尾就是吃完剩下的食物,一聽狼孩的稱呼就猜到,它們是講衛生的人嗎?

我們剛才下山的路上突然多了三個獵人,他們獵槍上挑着獵物,正嘻嘻哈哈地往這邊。我神色大變,想出聲呼喊,馬伊拉厲聲說,已經晚了,此刻我們一旦暴露,誰都活不了。野狼王已經站在半山腰了,即使三個獵人現在就跑,那麽絕對逃脫不了捕殺的命運。

一聲悠長的狼嚎響起,三個獵人一愣,頓時緊張無比地端起獵槍,或許是本能反應,砰砰砰數聲槍響,他們以為聽見槍響,狼群或許就吓跑了。百十只野狼快速從山腰奔跑下來,根本用不着包圍,我們就聽見了慘叫聲,三個獵人瞬間斃命,都是被咬斷喉嚨的。我們趴在岩石後面吓得臉色慘白,唯恐發出聲響而招來殺身之禍。

狼群拖着屍體走向山路中央的祭臺,野狼王率先享受美食,不大工夫就吃得一幹二淨。山的遠處傳來沉重的敲鼓聲響,狼群似乎忌憚鼓聲,頓時四下散去。

我心想這麽一只規模的狼群幾乎是天下無敵,甚至連獵槍都不怕,卻為何被幾聲沉重的鼓聲就吓得落荒而逃?

馬伊拉領着我們從岩石後面走出來,她說這是羅羅人的鼓聲,羅羅人俗稱蠻人,他們的衣食來源主要是狼群,和狼群是天敵。野狼吃飽有溜達散步的習慣,要不是蠻人的鼓聲吓跑了狼群,我們恐怕難逃厄運。

大牛看着遠處說,蠻人敲鼓吓跑狼群,難道想跟我們交朋友?

我說交朋友是不可能的,蠻人害怕生人。我想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或許他們也是這麽認為的。

靠近祭祀臺,亂石圍起來的是一些羚羊和野豬,裏面還殘留着三個獵人的殘肢斷臂。田七遽然聞到血腥,嘔吐得不行。我趕緊給她拍打後背,這樣能舒服些。

從祭祀臺下面的草叢裏面跑出來幾個孩子,模樣長得挺怪異,明明是孩子的模樣,他們臉上卻長着胡子一樣的毛發,我想這就是狼孩了,因為好奇反而消除了恐懼心理。

馬伊拉忽然大吼一聲,從祭祀臺跳下來,不由分說就開槍打死了一個。沖着我和田七說,你倆快點上來,它們是狼孩,專門吃人的孩子!

但已經來不及了,離我倆最近的一個狼孩,縱身撲了過來,動作奇快無比,張嘴對着我的咽喉咬過來,他的兩顆食肉牙又長又鋒利,我來不及躲閃,只好舉起拳頭迎頭一拳,頓時打碎了他的門牙,狼孩的爪子已經搭上了我的肩頭,沒想到一個破孩子力量這麽大,我雙腳懸空就被扔了出去,身子剛落地,淩空撲過來的狼孩就到了我眼前。狼孩雙腿短小粗壯,閃跳騰挪的功夫超級一流,怪不得眨眼就到呢。

我雙眼一閉,心想今天算是栽到家了,竟然死在一個毛孩子手裏,這要是傳出去,我到閻王爺哪裏都嫌丢人。。

突聽一聲槍響,狼孩轟然壓在我肚子上,馬伊拉不虧是神槍手,一槍就打碎了它的腦袋,現在躺在我懷裏的是一具屍體而已。

我佯裝淚流滿面地說,馬伊拉你這個活菩薩,你又殺死了一個孩子,上帝啊,它媽媽能放過你嗎?

馬伊拉眼皮子都沒撩一下,吹着槍口的青煙說,孩子死在你的懷裏,你該見上帝了。哥幾個趕緊撒開腳丫子跑吧,沒死的兩個狼孩肯定找狼人族報信去了,殺了他們的孩子,狼人族恨不得将我們扒皮抽筋。

大牛跑得比誰都快,一邊跑一邊喊,同志們快點跟上,我們來個反沖鋒,趁敵人沒形成包圍之前,我們占領高地。

馬伊拉跑在我身後,追着問道,你這哥們是不是打過越南阻擊戰,這條腿跑得像一陣風,怪不得能活着回來呢,敢情死神都沒他跑得快呀。

我邊跑邊喘氣說,姑奶奶,只要老子能跑出狼人族的剿殺,再讓我打一次越南阻擊戰也行,老子保證戰死沙場。

第 37 章 減肥之始也(三)

掌櫃的勉強堆起滿臉笑容到道:“陸小姐來啦,歡迎歡迎。老規矩,陸小姐請上座,您的豪華氣派專屬座位。陸小姐這邊請。”

玉寧進店後四處打量了一下這酒家,酒家布置簡介,環境清幽,坐在陸花暖的專坐上,就可以看到水峪河,小巷臨渠,清澈的泉水穿街流鎮,穿牆過屋,真道是“家家流水,戶戶垂楊”的江南美景。玉寧看得入迷,陸花暖見玉寧又走神,拍了她一下道:“怎麽又走神了,什麽吸引你了,難道是帥哥?”

玉寧反手一拍陸花暖的頭,說:“在你心裏除了帥哥以外沒有其他了嗎?你不覺得這景色很美嗎?”陸花暖摸了摸被玉寧拍的頭,從筷籠裏取出雙筷子遞給玉寧,說道:“這景色,我們這的人都天天見,早都不稀奇了。別看了別看了,看這個,我們這的特色菜。快嘗一嘗。”

玉寧抽出手絹擦拭了一下筷子,慢條斯理地吃起菜來。陸花暖見狀,十分着急,連忙加了很多菜到玉寧的碗裏。玉寧說:“不用管我,你吃你自己的。我可以照顧我自己。”

陸花暖還是着急一邊給玉寧加菜一邊說道:“我能不着急嗎,就你這吃飯速度,掌櫃的上的第二桌菜早就涼了……”

“什麽?還有一桌菜……咱們能吃完嗎?”玉寧吓得剛剛加的一筷子菜都掉了。

“咱們現在吃這一桌菜還不夠我塞牙縫呢,你快點吃,你要是再吃的慢的話,這些菜就被我吃完了呦……”

“我不跟你搶,你先吃不用客氣……”玉寧聽了陸花暖的話脊背直冒冷汗。

“那我就不跟你客氣了。”說完陸花暖風卷殘雲一般的掃光了桌子上的菜。這邊玉寧已經停下筷子不吃了,實在是吃不下了。陸花暖的吃相實在是太恐怖了……

吃飽飯以後,陸花暖舒服得窩在椅子上,對玉寧說:“我做了一個決定。”

“什麽決定。”

“我要減肥!!”

“你要減肥,你剛剛還吃那麽多的東西。”玉寧難以置信。

“難道你不知道嗎?吃飽了才有力氣減肥呀。”陸花暖理直氣壯地說道。

玉寧無奈地嘆了口氣,他被陸花暖的謬論打敗了。“你不是一直都對你的身材很滿意嗎?怎麽突然想減肥了。”

“還不是因為墨先生。他喜歡那個小白臉,還不是因為那個小白臉長得那麽弱不禁風。假如我也那麽弱不禁風的話,墨先生肯定就會把他對那個小白臉的興趣轉移到我身上。我不信我打不敗那個小白臉。”

玉寧想了一下,他覺得陸花暖現在的體重太重,怕影響她的健康,所以他很是支持陸花暖減肥。“我支持你,花暖。不過你真的要減肥的話,以後每餐就不能像今天這樣吃的那麽多。這樣不利于減肥。而且減肥需要多運動。以後我監督你減肥吧。”

“好呀好呀,我還害怕我一個人堅持不下來呢!如果有你在我身邊監督我的話,我就會有信心。為了墨先生,我的動力十足。”

“不錯,不如就趁着你這個勢頭,咱們等下就走着回書院吧。”

第 26 章 ☆、因愛生恨

回來以後的林菲雪再也不向以前那麽對葉宸百般刁難,相反是盡量躲着他,她害怕看到他,因為她感覺自己真的愛上了他。

可回來的葉宸卻完全沒了平靜的日子,他修煉魔功的事情鬧得人盡皆知,江湖人士都會來林府找葉宸的茬兒,林如海在府的時候,他們礙于情面沒有做,但只要林如海出去辦事,就有很多數落诋毀葉宸不是的。

葉宸打不還手,罵不還口,只是不想讓這些事情鬧大,給林府添麻煩,武林人士本是想将葉宸除之而後快,卻是一直找不到理由,只能去打罵葉宸出氣。

就連與林菲雪訂婚的秦歌一日也找上門來,指着葉宸吼道:“葉宸,是你殺了秦長老。”

見葉宸沉默,秦歌急紅了雙眼,拔-劍對準葉宸:“我要殺了你!”

林菲雪見葉宸有生命危險,也出劍相抵,秦歌見是林菲雪,忙道:“菲雪,這不關你的事情!你讓開!”

林菲雪大怒道,“秦歌,你究竟怎麽了,葉宸是你的朋友啊,他怎麽可能會害你叔父?”

秦歌解釋道:“我叔父死于魔教最上層的武功玄冥掌。”

“那關葉宸什麽事情,魔教的紅衣女子也會玄冥掌。”

秦歌切齒道:“那人是他姐姐,還把所有的魔功教會了他,即便是他姐姐殺的,和他殺的又有何區別?”

“葉宸也是被那魔頭抓去的,他只是為了救我出來才不得已修煉魔功,秦長老也不是他殺的,你為何要歪曲事實?”

秦歌有些激動,“菲雪,你變了,你真的變了,自你和他從魔教回來之後,你的心開始偏向他,可你不要忘了,你是我秦歌未過門的妻子啊。”

“你在胡說些什麽,我只是在澄清一個事實,秦歌,我們解除婚約吧。”

“什麽?你說什麽?”秦歌氣得大口大口踹氣。

“我不想嫁給你,我後悔了!”

“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麽嗎?林菲雪,你是不是就是因為葉宸。”他憤怒的捏住了她的手腕。

“秦歌,你并不愛我,就像我并不愛你一樣,你之所以想和我成親,無非是想從我爹那裏拿到清龍劍譜,我當初之所以答應要嫁給你,也不過是想早點拿到劍譜,可當我知道,我不是我爹親生的女兒的時候,我就明白這些東西并不屬于我,我馬上要離開這裏了。”

林如海見林菲雪去意已決,只問:“那你要去哪裏?”

“我想去找我師父。”

“也好,你師父靜儀師太也是你姨母,你在這世間唯一的親人。”

“爹,你一定要保重自己的身體,請恕女兒不孝。”

“雪兒,你永遠都是爹的好女兒,無論如何,這裏都是你的家。”

林菲雪走之前沒有跟葉宸告別,她害怕自己最柔弱的一面展現給他。

林菲雪以為自己這一生都會在靜儀庵清修,可有一天門外掃落葉的時候,看到葉宸出現在了她的面前。葉宸看到她的時候,已是淚流滿面,他竟激動的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菲雪,是你,真的是你。”

“葉宸,你怎麽來了!你走吧!”

“菲雪,請讓我再待會兒好不好,讓我再看看你,我已經有一年沒有看到你了,我有好多話要對你說。”

“可我并不想聽,你回吧!”

她正要轉身離去,卻被他緊緊從背後抱住,她一直在他懷中掙紮,可是他的力氣太大,她竟掙不開,只能任由他抱着,任由他溫熱的唇落在她的脖子每一處,任由他在她耳邊訴說着他對自己的思念,她有一種想哭的感覺,她知道葉宸對她用情至深,也愛她如命,她無論心裏多麽不願接受,她也愛上葉宸卻是事實,可是命運就是這麽愛捉弄人,她的親生父母都是他父親所殺,她只要一看到他,就會聯想自己的親生父母慘死在他父親劍下的情景,可是她依然忍住淚水,冷冷的說道,“葉宸,請你放開,別讓我恨你。”

葉宸卻沒有絲毫要放的意思,只是很痛苦的說道,“恨吧,我已經習慣了你的恨,至少我還在你心裏。”

“你當真以為我不敢殺你。”

“菲雪,你殺了我吧,只有死在你的手裏,我才真的心甘情願。”

林菲雪最後一道防線終于被攻破了,她依偎在葉宸的懷裏痛哭起來。

林菲雪向靜儀師太告別,靜儀師太始終冷着臉,“為師從小要你痛恨魔教,可還是不曾想你還是會愛上仇人的兒子,真是孽緣啊,你這麽做對得起你死去的父母嗎?”

“姨母,葉宸的父親已經死了,就讓上一代的恩怨到此為止吧!”

“到此為止?你說的倒輕巧?現在葉宸可是天下武林的公敵,你想跟着他過到處逃難的生活嗎?”

“我會和葉宸去一個人煙稀少的地方隐居。”

“那我還有什麽好說的呢!只希望你不要後悔今日做的決定!”

和葉宸隐居的那段日子,十分的平靜與甜蜜,一向沉默寡言的葉宸在她面前變得愛笑起來,也愛說話了,可他說得最多的就是,菲雪,這不是夢對麽?這一切都是真的對麽?

林菲雪只能不停的點頭,她看着一臉孩子氣的葉宸,心裏百感交集,葉宸越來越喜歡擁她入懷,說着動人的情話,每次他看自己那深情炙-熱的眼眸,好像可以為她做任何事情。

可是幸福的時光總是那麽稍縱即逝,那日,林菲雪一如往常在竹屋裏等着葉宸打獵歸來,可是人遲遲沒有歸來,林菲雪一夜沒有合眼,第二日,林菲雪準備自己去找他,卻看到了自己的姨母。

她的姨母面容十分沉重,她緩緩才說:“雪兒,你父親死了。”

林菲雪聽完如五雷轟頂,“他死于魔教玄冥掌。”

林菲雪聽完無比激動:“是紅衣女子殺了他。”

靜儀師太搖搖頭道:“不是她,是葉宸!”

林菲雪睜大眼睛,“這不可能,我不信,他怎麽可能殺我爹呢?”

“因為你爹殺了紅衣女子,他做這一切,只不過是為了給他姐姐報仇!”

林菲雪痛苦的捂住耳朵搖頭:“我不信,你騙我的,葉宸不會殺我爹的。”

可有一個非常殘忍的事實擺在了她的面前,各路江湖人士都可以做證,紅衣女子是她爹殺死的,然而會玄冥掌的除了紅衣女子,還有一個就是葉宸。

第三日,葉宸回來了,他的面容也很沉重,更多的是疲憊。

“你回來了!”林菲雪和往日一樣,出來迎接他

葉宸忽然一把抱住她:“菲雪,我好累啊!”

林菲雪也緊緊抱住他:“累了就好好睡一覺吧!”可是她在說這話的同時,一把淬了毒的刀已插-進他的後背。

他的身體因為疼痛漸漸滑落,難以置信的看着林菲雪。

“他們都想殺我,我不在乎,可為什麽你也想殺我?你知不知道這世間除了你一人可以左右我的情感,可以讓我癡,讓我瘋。”

“葉宸,你不是說過可以為我死麽?那你就去死吧!”

葉宸苦苦一笑:“所有人都想殺我,可這麽多年都沒有人将我殺死,沒想到最後殺了我的竟是你。”

碧靈珠忽然中斷了光芒,林菲雪很痛苦的睜開了眼睛。

我忙去安撫她:“我們休息一會兒。”

林菲雪緩緩說道:“後來我才知道,姨母騙了我,她聯合江湖人士騙了我,她對江湖人士說,只有這樣說,我才會殺葉宸,這個世上沒有人能殺葉宸,只有我。”

我問:“那你爹呢?到底是誰殺的?”

林菲雪哽咽起來:“是紅衣女子殺了我爹,而葉宸為了跟我爹報仇,也殺了紅衣女子。”

我也變得傷感起來:“這不怪你,是你姨母還有那些江湖人士騙了你。”

“可是,我明明那麽愛他,可為什麽卻寧可相信別人,也不願意相信他?”我沒有再說什麽,如果她足夠信任他,即使有居心叵測之人在從中作梗,也不會有這樣的悲劇發生。

林菲雪慢慢閉上了眼睛,碧靈珠重新啓動。

林菲雪以為葉宸死了,決定回去重振林府,而如櫻救了快要死的葉宸,葉宸也因為心中的恨意堅強的活了下來。

“林菲雪,你給你出來,你再不出來,我将血洗整個林府。”

秦歌怒罵道,“葉宸,你瘋了麽?林府曾經也是你的家啊,你在林府待了十幾年,他們也不曾虧待你,你的良心被狗吃了麽?就算菲雪以前一直欺辱于你,甚至想殺你,那你就不能念在她年輕氣盛,一介女流原諒她,放過她。”

“這是她逼我的,有時候,我常常想,如果是她像以前那樣打我罵我欺我,我也許不會像現在這般恨她,她不該給我希望,更不該将這份希望又親手毀滅,這種痛苦比殺了我還讓人難受。”

“我出來了,放過林家所有人。”

“林菲雪,很好,我以為你是個鐵石心腸的女人,沒想到你還算有點良心。”

“你我之間的恩怨何必牽怒于他人,如果你真有這麽恨我,那就殺了我吧!”

“你這麽想死?你以為你死了就能彌補我所受到的傷害麽?我偏要讓你好好活着。”

他緊緊捏住她的下巴,逼着她正視自己,“林菲雪,你不是很厭惡我麽?我吻你不是讓你很惡心麽?那我會讓你天天和我在一起,我也要天天吻你。”

林菲雪流下了眼淚,“別跟我裝可憐,你以為我會像以前那樣,被你耍得團團轉,什麽都聽你的,為了你,不管不顧,連命都不要了。你是不是覺得我特別傻,我的命特別賤。”

“不是這樣的,葉宸。”

看到的種種畫面,都是他們互相折磨,互相傷害,我忽然很心痛,他們的愛太過沉重,林菲雪說:“我對葉宸的愛也許沒有葉宸對我的多,但我也願意為他付出一切,包括我的生命。我欺騙的了任何人,卻始終欺騙不了自己。”

“我本來打算好好陪在葉宸身邊,以此來彌補以前的過錯,而葉宸因修煉魔功走火入魔,才導致如今的嗜血成性。本應我的陪伴慢慢有所好轉,可是因愛生恨的如櫻卻不給我這個機會,她殺了我,葉宸他并不知道,以為我又離開了他。”

我從碧靈珠那裏看到了葉宸的模樣。

“林菲雪,你出來,林菲雪,你出來,林菲雪……你想要守護的東西,我都會一一毀滅。”

我看到葉宸發了瘋的喊林菲雪的名字,回應他只有一片寂靜,衆人看着他,有的只是恐懼,生怕他魔性大發,又是一陣殺戮,有的恐懼中帶着憐憫,他已經近乎癫狂。

“這些人,不是你一直想守護到底的麽?你出來保護他們啊。”

接下來還是一片寂靜,葉宸再也沒有耐心,心中的怒火已激紅了雙眼。

“你居然真的置這些人的性命于不顧,好,那我就毀滅給你看。”

靜儀師太怒吼道:“你知道林菲雪最想守護的人是誰麽?是你,一直都是你,你也要毀滅你自己麽?”

“你胡說,這不可能,既然她最想守護的是我,為什麽不辭而別,銷聲匿跡,為什麽躲着我,為什麽可以做到如此絕情絕義?”

“因為她死了。”

“你騙我,她怎麽會死了呢?”葉宸像一個憤怒的獅子咆哮着

“否則她怎麽可能離你而去,她曾經對你承諾過,你若不離不棄,她必生死相依,你們之間的感情,只有死亡才能将你們分開。”

他狂怒道,“我不相信,你肯定是騙我的,你只是想保護這些人。”

“葉宸,你怎麽還不明白,如果雪兒還活着,她今天怎麽會不出來,她雖然表面脾氣暴躁任性,骨子裏卻是正義善良,她如果還活着,又怎麽會眼睜睜的看着他們被你毀滅?看着你自己被自己毀滅?”

葉宸忽然冷靜下來,但語氣卻異常凄涼,“她是怎麽死的?怎麽好好的,就死了呢?為什麽我連她死了都不知道。”

葉宸瘋了,靜儀師太也殺了如櫻,為林菲雪報了仇。

我通過碧靈珠幫助林菲雪回來了三年前,在這場重生愛戀中,她盡她所能保護着她愛的人。林菲雪只要一聽到誰說葉宸的不是,她就會揚起手中的鞭子向對方狠狠一打,被打的那人怒道,“林菲雪,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麽嗎?”

“葉宸從未做過什麽傷天害理的事情,你們幹嘛這樣羞辱他,我實在是看不下去了。”那些人走遠,林菲雪問他。

“葉宸,難道你就一點也不氣,他們那樣對你。”葉宸沒有回答,只是對林菲雪微笑着。

“你笑什麽呀?真弄不懂你。”

“你維護我,我真的很開心,我其實一點都不在意那些人說什麽!我只在乎你。”

在沒有相愛相殺的愛情中,他們幸福的結合了,可是偶爾會有點生活上的小插曲,但那也是甜蜜的。

“葉宸,你的臉色為什麽會這麽難看?發生什麽事情了!”

“沒有!”

“還說沒有,你臉上寫着呢?快說,不說,我睡覺去了!”

她正要轉身,卻被他一把抱住,“你幹嘛呀!”

“他們都說秦歌與你最般配,而且門當戶對。”

“葉宸,你聽別人胡說什麽呀?我已經是你的人了,你難道還不相信我麽?”

“我相信,可我還是會害怕,因為我怕你變心了,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麽辦?”

“傻瓜,該害怕的應該是我,葉宸,你為了我,解散了魔教,也放棄練上乘的武功,甚至改名換姓從商,只願陪在我的身邊,你為我付出了那麽多,我用一輩子的時間去償還都還不了。”

“可我看你和秦歌一路走來,說說笑笑,心裏實在不是個滋味。”

她吻了過去,葉宸立即迷失在其中,吻過後,她對他甜甜一笑,“那現在呢?”

葉宸臉上已泛起幸福的紅暈,搖了搖頭。

“葉宸,我和秦歌從小一起長大,我一直将他當哥哥一樣看待,你別想太多。”

“可他并不是這麽想的!”

“他怎麽想不重要,你只要知道我怎麽想就夠了。”

她将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口,柔聲道,“葉宸,你感受到了麽?這裏是你,只是你!也只能是你!”

葉宸心裏有種說不出來的感動,一把将她擁入懷中,“菲雪,謝謝你。”

三年後,林菲雪産下一女,卻難産而死,葉宸雖悲痛欲絕,可看着自己那麽可愛的女兒,還有林府偌大的家業,更有武林盟主的重擔,他将對林菲雪的愛化成了保護江湖百姓的責任和使命。

我看着林菲雪的仙靈融入到碧靈珠中,不禁有些感慨:“世間有一個情字可以傷人,亦可以救人!”

慕華表示贊同,附和道:“世間還有一愛字可以讓成魔的人變成佛,可見力量之驚人!”

(adsbygoogle = window.adsbygoogle || []).pus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