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5 章 我的男人我了解

“手套送出去了?如何?你哥哥戴着可好?”

顧绮羅正在看杏花做針線,見春雨從外面進來,便笑着問了一句。卻是半天沒聽見小丫頭答話,于是擡頭看去,只見春雨一臉的沉思,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春雨。”

顧绮羅叫了一聲,春雨這才回過神來,連忙道:“啊,姑娘……好,我哥哥戴着可好了,大小也合适,裏面絮了兔毛,軟綿綿的又暖和,哥哥喜歡的不得了。讓奴婢回來謝姑娘和杏花姐姐呢。”

“什麽?你這死蹄子,不是說好了和你哥哥只說是你的針線活兒嗎?你……你怎麽到底把我扯出去了?”杏花大驚失色,卻見春雨連忙搖着手道:“沒有沒有,我怎麽敢把姐姐說出去?我只說是姑娘出的主意,然後姐姐教我的,所以我哥哥讓我回來謝你們倆。”

“原來如此,是這樣還罷了。”杏花松了口氣,又疑惑道:“是了,你剛進門時想什麽呢?姑娘和你說話都沒聽見。”

“姑娘說奇怪不奇怪?我在角門等我哥哥時,聽看門的王婆子和我說舅老爺過來了,一臉的急切,還向她打聽了姑娘和蕭府的婚事。結果等我和哥哥說話時,就見那位舅老爺竟是滿面春風的出來了,嘴裏還哼着小曲兒。”

杏花冷笑道:“這有什麽奇怪的?必定是從太太那裏得了好處呗。雖然我進府時間不長,可對這位舅老爺卻是久仰大名了,下人們多沒有說他好話的,只是太太信他,所以大家也沒辦法。宅門女人多是如此。做了當家主母,若是娘家富貴也罷了,娘家若是有親人需要提攜,多要攢一份家私幫忙的。”

春雨道:“那大概是我多慮了,我倒沒想到姐姐這一層。我只聽王婆子那麽說,還以為舅老爺是因為蕭二公子結親的對象是姑娘,不是三姑娘而着急。那後來又春風滿面的出來。是不是從太太那裏得了什麽消息?太太和三姑娘又不能出門。有事情辦,就只能找總管,但總管也只能在京城辦事。再遠的話,這府裏怎麽辦?這位舅老爺卻不同,他是常年經商,天南海北跑的。太太萬一有什麽陰謀詭計,找他辦也一樣。所以我這樣想着。就和我哥哥說,讓他悄悄跟着那位舅老爺,看他幹什麽去。”

她這一說,杏花的面色也鄭重起來。點頭道:“這竟是我沒料到的,春雨你做的很對,這樣關頭。寧可謹慎些,也不能掉以輕心。”

顧绮羅皺眉道:“這個舅老爺。可就是太太那位堂弟?”

杏花道:“正是,奴婢聽下人們說,也就是他當日從邊關回來,和老爺說蕭二公子相貌只是尋常而已,不似謠言說的那般兇惡,所以老爺才下定決心和蕭家結親。如今看來,那分明是胡說,蕭二公子的模樣,豈是尋常而已?也不知老爺有沒有把這個細節放在心上。”

“如果是他的話,小心些倒是對的。”顧绮羅沉吟着點頭,然後又擡頭看着春雨道:“只是我記得你說過,你哥哥是要幹活吃飯的,這樣一來,豈不是耽誤了他賺錢?”

春雨笑道:“姑娘說的哪裏話?從奴婢到您這裏,賞錢到現在拿了也有二兩多,如今讓哥哥幫您跑趟腿又算得了什麽?一天兩天不做活也餓不死,奴婢先前送手套的時候,把這兩個月存的月銀和姑娘給的賞錢都給哥哥了,怎麽也夠他過年的。”

顧绮羅沒說話,在那裏低頭又想了一會兒,方鄭重道:“這也罷了,可你哥哥不過是個普通人,哪裏會跟蹤監視人?萬一讓人發現,再找人打他一頓,可就得不償失了。”

春雨道:“這個姑娘也不用擔心。我哥哥這些年什麽活兒都做,從前在一家镖局裏幫着打下手,得那些镖師傳了他一些拳腳功夫,雖然只是花拳繡腿,不似蕭二公子那般萬人敵,但等閑三五個大漢也近不了身。”

“這我就放心了。”顧绮羅終于松了口氣,對春雨道:“過兩日就是臘月了,你回家一趟,就說我給你的假,讓你回去幫着你哥哥收拾收拾房屋好過年,兩天後再回來。然後你帶些錢給你哥哥,就說從現在起,我便雇了他,讓他不用做別的,只幫我盯着那舅老爺就是,每天把他見了什麽人,要往哪裏去都打探一下,若有可疑的,就來找你告訴一聲。”

她一邊說着,就起身來到錢匣子裏,從裏面拿出幾塊碎銀子,估摸着大概有十幾兩,就一股腦遞給春雨,正色道:“你看這些夠不夠?不夠我再補。”

春雨都被吓懵了,好半晌才急忙擺手道:“姑娘這是做什麽?您也不需要給我銀子,有您先前賞奴婢的,也盡夠了,您要讓我哥哥幫忙看着舅老爺,我和他說就是。”

“拿着,姑娘我還能缺銀子嗎?實在沒錢了,再去找蕭江北要就是。”顧绮羅不由分說将銀子都塞到春雨手裏,想了想又道:“告訴你哥哥,這趟差事若是辦得好,日後我有好活兒給他做,再不用他東奔西跑做零散工了。”

春雨手裏捧着那些銀子還不知所措呢,又聽見這樣一番話,竟不知道該說什麽好了。忽聽杏花笑道:“好了,姑娘既給你,就拿着吧,難道沒聽見方才那話說的多理直氣壯?如今姑娘可是有靠山的人。咱們那位将來的姑爺別的不敢說,銀子當真不算什麽,就不說功勞,只說那些人頭銀,怕不有兩三千呢。”

顧绮羅笑道:“就是杏花說的這樣,所以給你就拿着,不用和我客氣。”

春雨期期艾艾道:“只是姑娘,這些說到底,都是蕭二公子的錢,他主動給你就罷了,若是他不給,難道您還去和他要不成?那豈不是讓他看輕了姑娘?不行。這錢咱們且省着花吧,府裏下人們哪個是好相與的?奴婢不要了。”

“放心,他說過了,他的就是我的。”顧绮羅坐在榻上,想起蕭江北說這話時的理所當然,面上不由綻開得意笑容。下一刻,便聽杏花笑道:“瞧瞧姑娘這得意的模樣,真讓人嫉恨。蕭二公子不過是客氣話,你就當真了?”

“呸!你這蹄子明明心知肚明得很,這會兒還拿話擠兌我。沒錯,我就當真了又如何?我和他之間可沒有那些試探客氣,哼!我的男人,我自然清楚他的脾氣秉性。”

“這是當姑娘的說出的話?幸虧是說在我們面前,若是讓別人聽見了,非啐你不可。”杏花搖搖頭,卻聽顧绮羅笑道:“廢話,自然是在你們面前我才這樣說,在別人面前說這種話,我失心瘋了不成?”

主仆幾個說的熱鬧,春雨心結也去了,把銀子收到自己的荷包裏,剛剛裝好,就聽門外有人道:“大姐姐在嗎?”

“咦?是三姑娘的聲音,真奇怪,今天是什麽風兒,竟然把她給吹過來了?”

杏花疑惑咕哝着,一面起身去開門,就見顧錦繡顧素纨和顧蘭绡顧清風竟然都站在門外,她便驚訝笑道:“咦?三位姑娘竟然像是下帖子請來似得,怎麽這樣齊整?”

顧錦繡笑道:“我和四妹妹來找大姐姐說話,在外面遇見了二妹妹和清風,就一起來了。大姐姐,過些日子就到臘月了,京城有年集,女孩兒們也可以去逛一逛,我和太太說了,太太也同意,還讓我們順便捎辦些年貨回來。所以咱們得抓緊,到臘月二十之後,有些好東西就沒貨了。”

顧绮羅怔怔看着這位三妹妹,一時間忍不住就扭頭去看太陽,顧蘭绡順着她的目光看過去,卻什麽也沒看到,不由疑惑道:“姐姐看什麽?”

“哦,看看今天太陽是打哪邊兒出來的。”顧绮羅扭回頭淡淡道。顧蘭绡先是一愣,接着反應過來,一個沒忍住,便“撲哧”一聲笑出來,偏她身旁的顧清風還仰着小臉問道:“姐姐真會說笑,太陽自然是從東邊出來,難道還會從西邊出來不成?”

好小子,真是個捧哏的好手。

顧绮羅心裏贊嘆着,摸了摸顧清風的頭發微笑道:“這可不一定哦,有時候,太陽是會打西邊出來的,例如一些很不可思議的事情發生時,它就會從西邊出來。”

“是嗎?”

顧清風信以為真,瞪着大眼睛興奮道:“太好了,那下次我偷偷給姨娘吃羊肉,看看太陽打西邊出來是什麽樣。”

“你敢,當心姨娘揍你。大姐姐和你開玩笑呢,這都分不出來,笨小子。”莊姨娘不吃羊肉,阖府皆知,顧蘭绡生怕弟弟聽信了顧绮羅的話,連忙把這小子的念頭給掐滅在了搖籃之中。

一旁被冷落了的顧錦繡臉上紅一陣白一陣,依照她從前的性子,這會兒早轉身走了,哪裏還會在這裏讓人拿話擠兌,尤其對方是她嫉恨入骨的顧绮羅。

只是想起母親的話,到底是把這一股火氣給壓了下去,不但如此,還呵呵笑道:“大姐姐莫要說笑,小心清風把你的話當真。妹妹知道從前對姐姐多有得罪,只是如今我已經自食苦果,姐姐成了京城最幸運的女人,何必還來和我計較從前的恩怨?往後我的事,還要姐姐多操心呢。”

第 35 章 (1)

曲逐陽順着視線, 腳步不由自主走進店內。掌櫃立刻熱情上前迎接。

“那個。”曲逐陽随手扔給掌櫃一塊靈石,指了下一直沒移開過目光的薄紅色發帶。

掌櫃雙手捧着靈石,臉上笑出一朵花。他回頭看到曲逐陽要的發帶, 臉上的笑容僵了下。

掌櫃欠了下身,語氣恭敬道:“公子,這是姑娘家用的發帶。男子的發帶在……”

“就要它。”曲逐陽打斷掌櫃的話, 堅持道。

每日面對人來人往的掌櫃何等精明。他立刻換了一副臉色,笑着說道:“公子真是好眼光。澤城的姑娘家最喜歡本店的飾物了。”

掌櫃連忙對夥計吩咐道:“快, 給公子把東西仔細包起來。”

曲逐陽聽到他的話, 眉頭微蹙了下:“包起來?”

掌櫃笑臉說道:“公子盡管放心,本店的禮品包裝十分精致,絕對不會辱沒了公子的禮物。”

曲逐陽望着發帶, 想象了下用手拿着發帶直接扔給羽夜夜的場面。他置于身側的手指微不可查地動了下。

曲逐陽深呼吸一下, 妥協道:“包起來吧。”

掌櫃趁機熱情介紹道:“公子,您再看看這邊。這是最近剛從玉簪樓訂購的玉簪,還有金葉銀花的步搖……”

掌櫃滔滔不絕,說得天花亂墜。

曲逐陽不為所動, 連看也沒看一眼。過了好一會兒, 他聽得煩了,敷衍地轉頭冷淡地瞥了一眼。一抹桃紅色不經意落入他的眼中, 曲逐陽的目光微不可查地滞了下。

掌櫃立刻眼冒精光。他飛快從櫃臺深處取出曲逐陽看到的玉簪,小心翼翼将盛放玉簪的玉盒擺在臺面上。

掌櫃笑着贊嘆道:“公子真是好眼力。這是玉簪樓最近剛剛出的初春限量新品, 灼華玉簪。制作玉簪的美玉來自天下首屈一指的藍田山, 玉質精美溫潤……”

玉簪上裝飾的美玉被雕刻成兩朵并排綻放的桃花,桃紅色的流蘇溫順地垂落下來。可以想像,當人在走動或者輕風拂過之時,流蘇微微蕩漾的美麗模樣。

曲逐陽的眼前一瞬間浮現出羽夜夜在測魂之時讓桃林滿山綻放桃花的畫面。她站在紛飛的桃花下, 和眼前的灼華玉簪十分适合。

曲逐陽靜靜聽着掌櫃熱情的介紹,沒有應聲。過了好一會,曲逐陽幹脆利落地轉身看向櫃臺,冷聲問道:“發帶包好了嗎?”

掌櫃清了清嗓子,他說得口幹舌燥,沒想到面前的公子完全無動于衷。早就等候良久的夥計看了下掌櫃的臉色,連忙雙手捧着早就包裝精美的禮盒走過來。

曲逐陽神情淡然地将禮盒收入手中。他轉身正要走,眼角的餘光不經意掠過剛剛看過的灼華玉簪。

“公子,您真的不要嗎?整個澤城只有這一件灼華玉簪。”掌櫃依然不死心,再三問道。

曲逐陽腳步一頓。他看向灼華玉簪,确實很适合她。曲逐陽在心中再次肯定了一下,不自覺張開口:“包起來。”

話說出口的瞬間,曲逐陽眸色一暗,迅速伸手指着一旁的一根發帶,聲音刻意提高了幾分道:“把那根發帶包起來。”

掌櫃愣了下,心中滿是失落。這位公子明明很喜歡灼華玉簪,怎麽就是不買呢。

這一次發帶包裝得很快。曲逐陽付了靈石,将兩個禮盒一同放到衣袖內。他将視線從灼華玉簪上收回來,果斷地向外走去。

掌櫃不懷希望地進行最後一次嘗試。他跟在曲逐陽的身後,言辭懇切:“公子,這可是最近姑娘家最想要的玉簪排行榜第一名。”

“哦?哪一個?”店外突然傳來一聲輕佻的應聲。

話音落地的瞬間,一個衣着奢華的公子哥從店外走進來。他的眼睛四處打量店內的飾物,追問道:“姑娘家最喜歡的是什麽東西,給本公子包起來。”

掌櫃眼中金光閃閃,他立刻舍了曲逐陽,笑着将公子哥迎到灼華玉簪的面前:“公子,您請看,這是玉簪樓新出的初春限量……”

公子哥完全沒聽掌櫃的介紹。他看到灼華玉簪,直接伸手就要去碰上面的玉制桃花。

曲逐陽斜眼瞥見,冷眉不自覺擰了下。他手指迅疾一動,盛放灼華玉簪的玉盒從櫃臺上緩緩飛到了掌櫃的手中。

“包起來。”曲逐陽冷聲說着,丢了一袋靈石過去。

掌櫃還未反應過來,伸出的手落空的公子哥已經不高興道:“竟然敢和本公子搶……”

曲逐陽擡手一道術法過去,公子哥頓時雙唇緊閉,什麽話都說不了。

曲逐陽無視一旁手舞足蹈的公子哥,語氣不悅地對掌櫃重複了一遍:“包起來。”

旁觀到一切的掌櫃慌忙點頭哈腰:“仙友大駕光臨,本店真是蓬荜生輝。剛剛不知公子是仙友……”

片刻後,灼華玉簪被極為精致地包裝成了禮盒的模樣。

曲逐陽接過玉盒,眉心輕輕皺了下。竟然買下來了。他将玉盒輕輕放入衣袖內,擡眼不悅地看了一眼角落裏蹲着的公子哥,解了術法,再也沒有絲毫留戀地離開店鋪。

店外繁華的街市上人山人海,熱鬧非凡。

曲逐陽掃了一眼視野所及之處,心猛地一沉。羽夜夜不見了。明明不久之前,他想讓她挪動半步都難。

自己不過買個發帶能耽誤多少工夫。曲逐陽想到自己等過她許久,心中頓時感到不忿,語氣不滿道:“那個笨蛋難道不知道站在原地等我一會嗎?”

曲逐陽攏了下裝着禮盒的衣袖,凝神釋放出神識尋找羽夜夜的靈力所在。

**

另一邊。

羽夜夜歡喜地将一個紅臉白牙的鬼面具戴到腦袋上,持着一面草葉紋桃花形銀鏡仔細端詳自己。她嫣然巧笑一番,滿意地将鏡子一同買下,繼續逛旁邊的花攤。

過了好一會,羽夜夜放下草藥煮成的飲子,咬了一口手中的糖畫,光彩綻放的眼睛新奇地打量着周圍的一切。

她心中隐隐約約感到少了點什麽。羽夜夜細眉擰了下,眼中帶着一絲茫然仔細在熙熙攘攘的人海中尋找着自己也忘了的什麽東西。

沒過多久,她反應過來,身邊少了曲逐陽聒噪的話。不僅是聲音,連他的人都不見了。

“堂堂玄天山斜陽峰峰主竟然迷路。”羽夜夜啧啧稱奇,又買了一杯飲子坐下慢慢品嘗。

又過了半天,她搜索的目光依然沒有捕捉到曲逐陽的身影。羽夜夜流光飛轉的眼中多了一分慌張。

“迷路的時候,最好站在原地不要四處走動。”羽夜夜自言自語,自己端正坐好。

她剛安靜幾秒鐘,眼睛明亮地眨了眨,得意笑道:“才怪!曲逐陽不在,熱身也剛剛結束,接下來正是美好狂歡的開始。”

羽夜夜放下手中的杯子,從儲物袋中掏出一個厚厚的本子。她翻看着密密麻麻的文字,腳步沒有絲毫停留地走進身邊的店鋪,開始一家一家掃蕩過去。

半個時辰後,才掃蕩完三家的羽夜夜在出店門的時候被曲逐陽堵住了。

羽夜夜飛快将手中的本子塞回儲物袋,滿臉笑容喊道:“曲峰主。”

曲逐陽冷眉一揚,厲聲威脅道:“你如果再敢亂跑,本峰主打斷你的腿。”

羽夜夜雙腿一顫,忍不住辯解道:“剛剛亂跑的人明明是……”

她還未說完,曲逐陽冷聲說了一個字:“給!”扔給她一個包裝精美的禮盒。

羽夜夜連忙雙手接住。她看到面前禮盒上花朵形狀的系帶,不解地望向曲逐陽,疑惑問道:“送給我的嗎?”

“還給你的。本峰主從不欠人東西。”曲逐陽聲音平靜地解釋完,邁步向前方的街市走去。

羽夜夜飛快跟上去。她上下左右仔細打量着手中的禮盒,在心中不停猜測裏面是什麽東西。過了一會兒,她心癢難耐,看了曲逐陽一眼。

羽夜夜的眼睛忽然一亮。既然他說是“還”,不是“送”。那麽,這就不是禮物,是自己的東西。既然不是禮物,當然可以當着本人的面打開。

羽夜夜立刻停下腳步,輕輕扯開系帶,眼中滿懷期待打開手中的禮盒。

曲逐陽眼角的餘光瞥到她的動作,他不動聲色停下腳步,轉身看着她。

禮盒被輕輕打開,薄紅色的發帶清晰地映照在羽夜夜光彩奪目的雙眸中。一瞬間,她臉上的笑容凝滞了下,眼中的亮光黯淡了幾分。

竟然是發帶。她看到這麽精美的包裝,心中還以為一定是非常貴重的東西。

“還給你一根新的。”曲逐陽正色解釋道。

“謝謝你。”羽夜夜心不在焉地道完謝,忽然覺得哪裏不對勁。對了,這不是禮物,自己不用跟他說謝謝。

曲逐陽聽着她明顯有氣無力的聲音,沉默了一下,從衣袖內又掏出一個禮盒扔到羽夜夜的手裏。

“這個也是補償給你的。”曲逐陽冷聲強調了一句。

羽夜夜失去光輝的眼睛再次綻放出耀目的光芒。她第一次覺得曲逐陽這個人還不錯,他竟然知道滴水之恩湧泉相報。

羽夜夜将第二個禮盒翻轉着看了好幾遍,猜測裏面是什麽東西。無論如何,裏面都不可能是第二根發帶。只要不再是發帶,她覺得自己都會滿意。

羽夜夜面帶笑容,迫不及待解開系帶,打開禮盒。一根綠色的發帶赫然躺在裏面。

“啪!”羽夜夜飛快把禮盒蓋上。

她使勁眨了眨眼睛,再一次慢慢打開禮盒。禮盒內剛剛看見的綠色發帶還在。

羽夜夜望着眼前的綠油油,嘴角漸漸沉了下來。前言撤回,比起綠色的發帶,她現在覺得第一個薄紅色的發帶令自己非常滿意。

曲逐陽看到她比剛剛更加期待落空的表情,右手不自覺伸到左手的衣袖內。他的手指觸碰到放着灼華玉簪的玉盒。曲逐陽的指尖緩緩從玉盒上拂過,眸色微動。

過了片刻,曲逐陽将手從衣袖內掏出來。他把空蕩蕩的手置于身後,轉身看向遠處的天空,冷聲道:“天色不早了,我們走吧。”

“好吧。”羽夜夜語調低沉應了一句。

她将兩個禮盒放到儲物袋內,邁步跟上去。羽夜夜擡起的頭看到曲逐陽束發的薄紅色發帶,目光滞了下。

她心中不解,脫口而出問道:“你沒有給自己買發帶嗎?”

曲逐陽腳步一頓,眼中一瞬間掠過一道暗光。忘了。剛剛一直在想着還她的發帶,把這件事給忘了。

曲逐陽側目看向正直視自己的羽夜夜,眸色一沉,聲音冷靜道:“斜陽峰內有備用的,不需要浪費靈石再添置。”

羽夜夜喃喃道:“原來如……”

羽夜夜的聲音忽然停住,臉上出現恍然大悟的表情。為什麽曲逐陽只給自己買了兩根發帶,沒有給他自己買發帶?羽夜夜覺得自己此刻看破了一切。

曲逐陽沒錢!

原來如此。在原先的世界,羽夜夜就聽說過劍修非常貧窮。甚至有劍修曾經用樹枝當劍,拿舊衣服練習清塵訣,最喜歡追求白富美的小師妹。

想明白一切的羽夜夜,再次看向曲逐陽的時候,眼睛變了。她的目光中多了幾分明顯的同情。堂堂玄天山斜陽峰的峰主,竟然連多買一根發帶的靈石都沒有。

曲逐陽注意到她明顯異樣的目光,他眉心一蹙,心中覺得有什麽不對勁。他還未詢問,下一刻,就聽到羽夜夜慷慨大方說道:“我送你!”

羽夜夜放出豪言,也不拖泥帶水。她擡眼環顧了一圈周圍,率先進了前面一家商鋪。

曲逐陽莫名其妙地看着她消失的背影,視線随意地打量了下商鋪。他的臉色頓時陰沉下來。這是自己剛剛買發帶和玉簪的地方。他們原路走回來了。

羽夜夜走進店內,過了好一會兒,沒有看到曲逐陽跟進來。她向外望去,對樹樁一樣依然定定站在原地的曲逐陽大聲喊道:“你快進來,不然我不知道哪種顏色适合你。”

曲逐陽啧了下舌,不悅地走進去。

滿面笑容的掌櫃立刻迎上來。他一看到曲逐陽,立刻熱情招呼道:“原來是仙……”

“閉嘴。”曲逐陽低沉的聲音飛快打斷他的話。

掌櫃身體一顫,立刻乖乖向後退去,站在羽夜夜的身邊緊閉嘴巴不言語。

羽夜夜手中拿着五六條赤橙黃綠青藍的發帶。她見曲逐陽過來,高高舉起一根發帶隔着空氣在他的腦袋上比劃了一下。

“不好看。”羽夜夜把黃色的發帶放下,拿起赤色的發帶。

她的眼睛一亮,笑着說道:“赤色的發帶和你的衣服很搭。”

她把赤色的發帶遞給掌櫃,大方說道:“包起來。”

曲逐陽輕輕松了一口氣。他的氣還沒完全吐出來,就看到羽夜夜又拿起一根藍色的發帶比劃起來。

“不是已經選好了嗎?”曲逐陽壓抑心中莫名滋生出的煩躁問道。

羽夜夜重重拍了拍腰側的儲物袋,安撫道:“你別擔心,我把自己的全部家産都帶在身邊了。我有錢,我付賬。”

曲逐陽盯着她腰側有幾分熟悉的儲物袋,神情一揚,直接問道:“那是帝君的全部家産吧?”

“才不是。這是師父給我的零花錢。”羽夜夜立刻辯白道,“師父每個月給我的零花錢。我花不完,全都存起來了。”

她臉上蕩漾出一片燦爛的笑容,開心說道:“就是為了下山的時候能夠随心所欲買買買。”

“随心所欲?”曲逐陽看到她将好幾條發帶遞給掌櫃打包,随口問道,“帝君每個月給你多少零花錢?”

羽夜夜一邊挑着發帶,一邊輕描淡寫道:“每個月都不一樣。過年的時候比較多,上次過年,師父給了我二十萬枚……”

曲逐陽眸色一沉。果然是帝君的全部家産。玄天山每個月都會給各個峰門發放一定的月錢,年末的時候最多。上次年末分配給帝君的就是二十萬枚極品靈石。

再加上帝君多年以來的積蓄。曲逐陽的視線不經意再次落向羽夜夜沉甸甸的儲物袋。她剛剛有一句話說得非常正确。她有錢,她現在應該是玄天山最有錢的人。

羽夜夜正比劃着,注意到曲逐陽的目光向下望去。她順着他的視線,低頭看到了自己的儲物袋。

糟糕!羽夜夜的心一沉。自己忘了財不露白。現在,她的錢袋被曲逐陽惦記上了!

雖然她覺得曲逐陽不會做劫財之事。可是,誰也不知道窮極的劍修如果眼紅了會做出什麽事來。

羽夜夜為了緩和曲逐陽不平靜的心,刻意語氣溫和問道:“除了發帶,你還想要什麽東西。我全都送給你。”

曲逐陽打量着她臉上有些勉強的笑容,瞥了一眼掌櫃包裝好的十幾個精美禮盒,正色道:“不必了。發帶我也不要。”

“不不,發帶請您一定要收下。”羽夜夜慌忙說道。不好,自己想要拿錢買平安的行為太過明顯,傷到了曲逐陽的自尊。

曲逐陽掏出一塊靈石扔給掌櫃。他從包好的禮盒裏随手拿過一個扔進自己的儲物袋內,面無表情道:“買完了,走吧。”

羽夜夜盯着他扔下的靈石,不假思索問道:“你不是沒錢嗎?”

曲逐陽眉毛微擰。她從哪裏冒出來這種錯誤的想法。

曲逐陽冷聲問道:“誰告訴你我沒錢?”

“因為你是劍修啊。”羽夜夜理直氣壯答道。

剎那間,曲逐陽按住了衣袖內暴動的細劍。他眼眸眯起,居高臨下看着羽夜夜:“你的腦袋裏難道真的都是水?誰說劍修沒有錢?帝君也是劍修。他像是沒錢的樣子嗎?”

曲逐陽剛剛問完,心中遲疑了一下。帝君如果把他的全部家産都給了羽夜夜的話,帝君現在還真的就是沒錢的劍修。

羽夜夜理所當然道:“我師父怎麽可能會沒錢。他雖然是劍修,他可是玄天山的青帝,自然和其他劍修不一樣。”

曲逐陽聽到她的話,臉色漸漸冷峻。雖然帝君平日不怎麽出門,也不怎麽花錢。可是,凡事不怕萬一,只怕一萬。如果帝君出門在外要花錢的時候,身無分文……

曲逐陽想到這種情況,心一點一點沉下去。如果這種事情真的發生了,玄天山的臉面,帝君的名聲都會遭受巨大的損失。

“你回星落峰之後,認真問下帝君身上有沒有錢,把你的零花錢分一半給帝君。”曲逐陽神情凝重,鄭重其事道。

羽夜夜望着他嚴肅的樣子,心中不禁動搖。難道師父身上真的沒錢?

她的情緒低落下來,點頭應道:“我明白了。我回去立刻問師父。”

曲逐陽看到她沮喪的樣子,語氣不自覺緩和了幾分,問道:“你買完了嗎?”

“沒有。”羽夜夜坦誠答道。

曲逐陽掃了一眼掌櫃淚眼汪汪抱着的發帶禮盒,沉聲道:“我說過,我不需要……”

“我還沒有給師父買呢。”羽夜夜擡頭,聲音有些委屈地打斷他的話。

曲逐陽張着口,硬生生将舌尖上的話吞回去。他移開視線,沉聲道:“你買吧。”

羽夜夜聽到他的話,立刻轉身走到一旁鱗次栉比的發帶前,認真挑選起來。

曲逐陽看到她的舉動,心底莫名感到一絲冰冷的寒意。她也要給帝君買發帶。曲逐陽望着羽夜夜神采飛揚的側顏,眼中飛快掠過一絲暗光,扭過頭去不再看她。

過了許久,羽夜夜終于挑完發帶。曲逐陽長籲一口氣,正準備走。羽夜夜噔噔噔跑到店內的另一邊,眼睛閃閃發光望着各種材質的帶鈎。

“翡翠的真好看;這個是四神紋樣,不适合師父;這個紋樣好看,形狀如果是花瓣多好……”羽夜夜一邊挑,一邊自言自語。

曲逐陽忍不住說道:“男人身上挂着花瓣形狀的帶鈎才奇怪好嗎?”

“為什麽不能帶?”羽夜夜不解說道,“明明會很好看。”

“男人又不是為了好看……”曲逐陽的話還沒說完,羽夜夜又跑到了另一邊。

曲逐陽擡眼望去,眸色一沉。他疾步走過去,聲音低沉道:“這是男人的貼身衣物,你買來做什麽?”

羽夜夜頭也不擡答道:“給師父啊。”

曲逐陽望着她手中的裏衣,制止道:“帝君的衣裳和玄天山其他人一樣,都是專門定制的。他不需要你給他買這些東西。”

羽夜夜毫不在意道:“總是穿一樣的衣服多無聊。偶爾換一換口味,心情也會不一樣。”

曲逐陽看到她的手指反複撫摸手中的革帶,不耐煩地催促道:“快點買完。”

羽夜夜擡頭望着他眉心微蹙的樣子,堅持道:“我總要每一件都試一試手感怎麽樣,舒不舒服,軟不軟……”

每一件都試一試……

女人果然麻煩。曲逐陽神情不悅地站在一旁冷冷看着她。

他時不時出聲質問:“你買扇子做什麽?帝君不用扇子。”

“夏天快到了,一定用得上。”羽夜夜合上扇子,開心說道。

“現在是初春,距離夏天……”曲逐陽的話再一次沒有順利說完。

他皺着眉頭,提醒道:“帝君身上不帶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而且,你手中的玉太垃圾。”

羽夜夜聽到他的手,捏着玉的手一抖,玉佩裂成了兩半。她眨了眨眼睛,對一旁心痛不已的掌櫃說道:“掌櫃的,我買了這麽多東西。你總不會因為一塊碎玉和我計較吧?”

掌櫃正要搭話,曲逐陽鋒利的目光立刻射了過去。掌櫃連連點頭,眼眶裏都是淚花:“不計較,不計較。”

又過了一個半時辰。

羽夜夜心滿意足地走出商鋪。曲逐陽的臉色極為難看。他望向街市另一端,正要過去。他的眼前人影一晃,羽夜夜鑽進了隔壁的店鋪內。

“你究竟要買多少東西?”曲逐陽掃了一眼店內的綢緞布匹,實在想不明白羽夜夜買布做什麽。

在他處于不解狀态的時候,羽夜夜已經買完了二十匹布。她飛快從曲逐陽的身邊竄過去,正要繼續下一家,腦袋撞在了冰冷的結界上。

“你還要毫無目的地繼續買?”曲逐陽有點明白她之前口中的“随心所欲”代表着什麽意思。

羽夜夜縮了縮身子,小聲說道:“我不是沒有目的地在亂買。這些都在我計劃要買的清單上。”

“清單?給我看看。”曲逐陽擡高語調。她如此想下山,原來只是為了下山随心所欲地買東西。

羽夜夜将清單本子掏出來,遞到曲逐陽的面前,笑着說道:“東西有一點點多。”

曲逐陽接過來,翻了幾頁之後直接翻到了最後一頁。他望着上面密密麻麻的字,冷笑道:“這是一點點多嗎?你就是在澤城逛三天都買不完。”

羽夜夜立刻神情認真道:“不會的。我計算過了。雖然一個人有點困難。可是,我們如果分開行動,速度會很快。只要一天,我們就能全部買齊。”

她說完之後,看到曲逐陽面無表情的臉,立刻補充了一句:“如果你願意的話。”

曲逐陽把本子扔回她懷裏,一字一頓道:“我不願意。”

他看到羽夜夜的臉色白了幾分,繼續殘忍補刀道:“不買了。我們現在去買一輛車輿,立刻回玄天山。”

“我不願意。”羽夜夜聲音微弱道。

曲逐陽完全無視她的抗議:“你的拒絕沒用。”

羽夜夜看到曲逐陽向街市另一邊的獸行走去,立刻着急地抱住他的胳膊,高聲喊道:“等一下!”

一瞬間,她感到曲逐陽的身體明顯僵了下。羽夜夜一驚,飛快松開手,把兩只手緊緊背在身後。

羽夜夜低着頭,神情沮喪,聲音凄慘道:“我到玄天山兩年了,這是第一次下山。你就讓我再逛一天好不好?”

曲逐陽晦暗不明的眼睛望了一眼羽夜夜身後交織在一起的雙手,又低頭看向自己胳膊上剛剛被抱過的地方。

他深呼吸一下,擡手輕輕拍了拍羽夜夜碰到的地方。

羽夜夜見狀皺了皺眉,小聲嘟囔道:“又把人當病菌一樣對待。”

“清單給我。”下一刻,她清晰地聽到曲逐陽低沉的冰冷聲音。

羽夜夜驚訝地擡頭,看到了面前曲逐陽伸過來的手。她心中一喜,笑容立刻在臉上蕩漾開,飛快把本子交到曲逐陽的手上。

曲逐陽打開本子,翻開書頁認真看了看。下一刻,他伸手直接将本子從中間撕成了兩半。

羽夜夜臉上的笑容頓時消失。就算曲逐陽不想自己繼續買,也不能這樣做。她心中氣惱,手心靈力不自覺凝聚成團。

曲逐陽瞥見她手心赤色的光芒,将比較單薄的半本清單塞到她的手心。羽夜夜手中凝聚的靈力頃刻間消散。

“你買那些。無論有沒有買完,天黑之前必須在獸行彙合。否則,”曲逐陽神情驟然嚴肅,“無念峰面壁一年。”

“給你錢!我先走了!”羽夜夜立刻把一袋靈石塞到曲逐陽的懷中,攥緊手心的本子,轉身飛快跑了。

頃刻間,她薄紅色的身影消失在曲逐陽冰冷的眼睛裏。曲逐陽低頭翻了翻手中的半本清單,擡頭掃了一眼周圍的商鋪,邁步走進其中一家。

羽夜夜原計劃慢慢挑選,因為曲逐陽給了時間限制。她再也顧及不上觀察花紋是否好看,材質是否舒适。只要有一點中意,她全部買了下來。

曲逐陽更加不在乎這些。他每走進一家店內,直接将清單給店主。很快,所有的東西都齊聚在他的面前。

直到在一處書屋內,店主滿臉羞愧地道歉道:“這位客人,您這裏面很多書,本店都沒有。”

“你們店不是澤城最大的書屋嗎?”曲逐陽凜聲問道。他沒有細看清單上的書目,不知道什麽樣的書連澤城最大的書屋都沒有。

一身書生氣息的店主臉色微紅。他指着身邊找到的幾本書,壓低聲音說道:“這位公子。老朽額外再送你兩本修身養性,固本培元的書冊。其他在本店未找到的書冊,請聽老朽一言,不要過于貪閱。”

曲逐陽眉心一蹙,翻開清單仔細看向尚未找到了書單目錄。片刻後,他拿着清單的手氣得不住發抖。

玄天山只有羽夜夜和帝君兩人,她買這麽多春色圖做什麽?自己看,還是用來賄賂宗連他們。無論哪一種情況,這個數量都太多了。

“剩下的書在哪裏能買到?”曲逐陽壓抑着心中的怒火,冷聲問道。

一刻鐘後,曲逐陽站在一條暗巷內的書屋前。熱情洋溢的店主不僅将剩下的書全部找到了,還額外贈送了許多福利圖冊。

曲逐陽将這些書單獨放在儲物袋內的角落裏,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向獸行走去。

**

黃昏将至。

羽夜夜氣喘籲籲趕到獸行。四只高大的妖獸并架驅行的彩繪雕漆車輿緩緩駛到她的面前。她擡頭立刻看到了曲逐陽帶着笑容的臉。

“你已經全部買完了嗎?”羽夜夜充滿期待問道。

曲逐陽掏出一個儲物袋扔進車廂內。

“就算不能碰我,也可以扔給我。”羽夜夜小聲抱怨了一句,跳上車鑽進車廂內。

她剛剛走進去,車輿突然動了。羽夜夜連忙伸手扶住車廂,手心立刻傳來冰冷的觸感。羽夜夜一怔,低頭望去。她的手扶着的是冰冷的鐵柱。

羽夜夜心中一沉,擡頭環顧四周。她的臉色頓時一片慘白。車廂外面是非常豪華富麗堂皇的彩繪,裏面卻是冷冰冰的四面鐵柱。這裏根本不是車廂,這裏分明就是監牢!

羽夜夜連忙向外退去,身體不小心撞到了冰冷的鐵柱。她回頭一看,發現車門已經被牢牢鎖上。

靈力瞬息間在手心凝聚而成,羽夜夜用力砸向車門,濃郁的靈力卻在觸碰到牢門的時候剎那間消散。

“曲逐陽!你放我出去!”羽夜夜大聲喊道。

曲逐陽命令妖獸趕路後,躺在車廂頂上,神情冷漠道:“你應該慶幸這裏不是斜陽峰的監牢。你這一路就在裏面好好反思一下自己的言行。”

“我只是多逛了一天澤城,多買了一點東西,你明明也答應我了。”羽夜夜的聲音裏充滿委屈。

曲逐陽不為所動:“你再深入反思一下。”

羽夜夜認真想了想,想不通還會是什麽原因。如果是投敵谛聽的事情,自己已經解釋過了,曲逐陽也沒有再提起過。

難道他在故意找茬。羽夜夜頓時怒道:“你這個變态,你快放我出去。師父不會放過你的。”

曲逐陽輕笑道:“你竟然還敢讓帝君知道。帝君如果知道,他不會放過的人只會是你。”

曲逐陽聽着身下車廂內羽夜夜的高聲呼喊,瞥了一眼前方幾只妖獸,語調微揚:“跑快點。”

車輿的速度一快,車廂立刻變得颠簸。羽夜夜身體不停搖晃,聲音漸漸弱了下去。她的臉色鐵青,胃裏漸漸起了翻湧。

**

天色微亮,青帝回到星落峰。他用靈力探查了一遍寂靜的住處,喚出天問,不解問道:“夜夜為何尚未歸來?”

“你家娘子和那個采花賊七天七夜沒有回來了!”天問直沖過來,怒不可遏,“她一定被吃掉了!”

青帝将緊緊貼過來的天問向一旁擋了擋,正色道:“別胡說。我去斜陽峰看一下。”

“我也去!”天問立刻跳到他的肩上。

青帝還未到達斜陽峰,神識在玄天山的山門前感知到了羽夜夜的靈力。星落劍瞬息間飛至山門前。

一輛車輿恰好剛剛在山門前停下來。

曲逐陽看到青帝,立刻坐起身從車頂上跳下來,擡手迅速解開車廂內的陣法。

青帝從星落劍上剛剛走下來。車廂鐵柱的門“砰”一聲被踹飛出來,從他身邊飛快擦過。

下一瞬間,羽夜夜從車廂內臉色鐵青跑出來。她徑直跑到一旁,低頭開始劇烈嘔吐。

天問站在青帝的肩上,聲音輕顫:“懷上了?”

青帝頓時臉色冰凝。他走過去,輕聲喚道:“夜夜。”

羽夜夜聞言一怔。她茫然地擡頭,失神的眼睛望着面前的青帝。過了好一會兒,羽夜夜凝視着青帝,嘴角一撇,眼睛一熱,淚如雨下。

“師父!”羽夜夜直接撲到青帝的懷中,雙手緊緊抱住這幾日最想見的人,哽咽的聲音裏飽含無盡的委屈。

青帝聽到羽夜夜的哭泣聲,心底陡然感到冰冷異常。他壓下心中不明的情緒,手指輕柔地拂過她有些淩亂的發絲,輕聲問道:“夜夜,告訴為師,究竟發生了什麽事?”

羽夜夜哭了好一會兒,才努力從青帝的懷中探出腦袋。她一雙淚目狠狠瞪着曲逐陽,顫抖的手指用力指向他,啜泣不止道:“師父,曲逐陽欺負我!”

“你這個采花賊!”天問義憤填膺,立刻大聲罵道。

曲逐陽神情沒有多少變色。他淡定道:“帝君,這件事……”

“這件事本君會追究到底。”青帝瞥了一眼曲逐陽束發的薄紅色發帶。

他冷眸看向一旁飛出來的鐵柱車門,衣袖輕輕一拂。彩繪雕漆的車廂立刻炸裂開,暴露出裏面冰冷的監牢本體。

“你竟然還監.禁!”天問暴怒。

一道森冷的冰寒剎那間籠罩在青帝的雙眸中。他冷聲命令道:“逐陽,你先去無

第 30 章 禽獸洪正王

靖公主臉色沒什麽變化,低頭默默吃着桌子上的菜肴,雖然這些菜肴盡皆美味,但靖公主吃起來味同嚼蠟一般。

靖公主如此,下面大多數王子王孫們也差不多,二王子依舊病恹恹,眼睛半眯,顯然這個習慣遺傳自洪正王。

而在他上首坐着的就是大王子了,大王子簡直就是與洪正王一個模子裏面翻刻出來的,只是比洪正王小了一圈,又白了不少,同樣的肚滿腸肥。

大王子身前的菜肴早就吃個精光,他看着洪正王吃得滿嘴流油,不由得雙目放光,簡直是垂涎欲滴。

哇哇的啼哭聲忽然響徹大殿,這胎兒的哭聲伴随着洪正王的咀嚼聲漸漸消失,大殿下王子王孫們胸內波濤翻滾,只得閉氣閉耳,死死咬牙。

不多時,洪正王身前就堆了一堆骨頭,洪正王吃光了女子還有他懷中的胎兒,也基本上、将那三米多長的烤豬外皮吃了個淨光。

那一大壇紅楓老酒自然也見了底兒。

洪正王丢下修長的腿骨,四周的侍從猶如洪正王肚中蛔蟲一般,連忙上前,用溫熱的布巾給洪正王拭面擦手。

同時金甲侍衛上前,将剩下的野豬扛了出去,一切都在無聲無息之中進行着,紅燭之下來來去去走動的人似乎都是魂靈一般。

洪正王最嫉恨別人浪費糧食,但他自己卻極為奢靡,那一頭野豬吃掉的也就只有一層皮而已,剩下的便全都丢掉。

下面一衆王子王孫們尚未吃完的連忙加快速度吃飯吃菜,剩飯是大罪。

他們可不敢和洪正王比,洪正王就是那種對別人要求極為嚴厲,但對自己極為寬松的人,在這個王府,在這個火毒城中,洪正王就是道理。

四周紅燭搖擺,滿堂紅光之下,洪正王的眼睛再次半眯起來,目光掃視下面的王子王孫,洪正王身後的嫔妃們輕輕揉捏洪正王的肩膀胳膊,一個個大氣都不敢出。

幾個歲數稍小的王孫們幾乎快要哭出來了,渾身瑟瑟發抖,在他們眼中,那一堆紫袍包裹着的并不是什麽親人,而是一頭猙獰的怪獸,随時都有可能張口吃人。

每一個王子王孫的桌子上都幹幹淨淨,碟子猶如被舔過一般,送到後廚去根本不必再刷洗了。

洪正王一開口,便有虎狼之音,聲音沙啞厚重,聽在耳中,猶如自己的臉皮被粗砂打磨一般,相當難受。

“獸貳,最近有什麽新鮮事兒沒有啊?”這聲音在大殿之中回蕩,猶如墳墓之中傳來的鬼叫一般。

洪正王的四個幹兒子,分別是禽、獸、不、如,負責洪正王的一切事物,也掌管着整個火毒城的一切,洪正王對他們的信任遠超自己的兒子們。

獸貳是個小醜,臉上有一半被面具遮起,面具上露出來的是一顆隐藏在黑暗之中的血紅眼球,另外半張臉也是一副滑稽模樣,一看就叫人開心的那種。

一提到獸貳,所有的王子王孫們心中都生出膈應的情緒來,這獸貳相當于是洪正王的耳目,搜索城中消息,彙報給洪正王,并且他專門讨好洪正王,一肚子花花腸子,做下了不知多少陰損事,這家夥的嘴被他們稱為喪門釘,一張口準沒好事。

獸貳只有一米三高,卻很胖,如同一個球一般的滾出來,雙手躬貼在地,笑嘻嘻的道:“父王,火毒城向來無趣,但最近卻有一件事滿有趣。”

洪正王眯着眼睛靠在椅背上,撇開嘴巴,一個妃嫔用竹簽小心至極的輕輕挑動洪正王牙齒之中的碎肉。

獸貳繼續道:“現在火毒城中都在說一件事,就是二王子、四王子被靖公主的侍衛羞辱的事情。”

原本靠在椅背上的洪正王微微皺眉。

二王子還好,額頭上冒出幾滴冷汗,四王子則直接開始打顫,雙腿軟綿綿的,幾乎坐不住了。

靖公主眼觀鼻鼻觀心,神情不變,但掌心開始冒汗。

獸貳看了二王子還有四王子一眼,呵呵笑道:“話說,那日,二王子還有四王子給靖公主府的侍衛們送去了一塊寫着胯下奴狗,無卵男兒的金字牌匾。”

洪正王聞言,沒什麽表情的臉上露出一絲獰笑來,似乎開始感興趣了。

獸貳似乎完全不怕得罪二王子、四王子,他只管教洪正王開心,繼續道:“結果這個匾非但沒送進公主府,反倒被靖公主的一個侍衛給擋住了,那侍衛了得得很,非但砸碎了四王子的兩個手下的卵子,甚至連牌匾都砸在了二王子四王子的馬車上,一時間成了整個火毒城的笑話,嘿嘿嘿。”

獸貳笑了兩聲後,繼續道:“第二次,二王子四王子使喚從軍中回來的斷将去找靖公主的管事的晦氣……結果這斷将着實不堪,竟然又被那侍衛一刀捅死,嘿嘿嘿……”

二王子、四王子此時已經汗流浃背,渾身僵硬。

洪正王呵呵笑了兩聲,問道:“斷将我知道,修為馬馬虎虎,有幾分蛇蠍心腸,是個招人喜歡的,咦?老黑不是出去辦事了麽?靖兒你的侍衛裏什麽時候也出了個人才,當下什麽修為?”

靖公主心中急轉,她實在害怕暴露方蕩火奴的身份,但卻沒有辦法,沒人敢對洪正王說謊,靖公主站起身來道:“回禀父王,我的侍衛只是個普通人,修為剛剛突破生繭。”

“嗯?”洪正王原本笑眯眯的表情陡然一變,一聲悶哼,猶如雷霆在大殿上炸裂一般,轟隆隆震徹得桌椅板凳一起顫抖。

二王子和四王子噗通跪倒在地,以頭觸地,抖若篩糠,一聲不敢吭。

“我的兒子被一個區區生繭境界的蝼蟻玩耍羞辱?”洪正王聲音不大,卻比剛才的悶哼更加可怕。

在洪正王眼中,輸不丢人,這個世界上實力強大的人太多了,但輸給了不該輸的人就不同了,大象竟然被螞蟻羞辱,連他這個當父親的都面上無光。

“掃興,沒用的東西。”洪正王站起身來,如同肉山翻滾一般,洪正王一伸手,一直站在洪正王身後不遠處的幹兒子禽首将一根鞭子恭敬遞過來。

啪的一聲,鞭子在二王子肩膀上炸裂,二王子肩膀上的袍服嘭的炸開,顯現出一條觸目驚心的鮮紅蛇痕,二王子咬緊牙關,悶哼都不敢。

啪的又一聲,鞭打在四王子身上。

啪啪啪啪的聲音響徹整個大殿,一個個王子王孫們噤若寒蟬,別說出聲了,連喘氣兒都不敢。

看到二王子挨鞭子,大王子臉上神情漠然,心中卻冷笑連連,當真想要當衆叫一聲抽的好。

一人三鞭子,抽得二王子、四王子後背上皮開肉綻。

“沒用的敗興東西。”洪正王又罵了一句,丢了鞭子,伸手摟過七八個嫔妃,邊走向大殿後面的寝宮,一邊走一邊開口道:“去,将他們兩個的娘帶到本王的寝宮來!”

當即有兩個侍從小步快走去喚人。

洪正王一走,整個大殿上的凝重氣氛瞬間崩解,一個個王子王孫猶如僵屍複活一樣,恢複了人氣兒,不過這些人依舊沒有說話,只有幾個和二王子、四王子關系親近的才跑過去,叫人拿藥止血。

在這些王子王孫眼中,一度認為,洪正王不是人,洪正王眼中根本就沒有兒孫的概念,他的眼中只有自己。

他們甚至懷疑洪正王會不會将王位傳給他們這些兒子。

二王子猛的擡起頭來,一張面孔疼得猙獰,一雙眼睛猶如蛇蠍一般,死死地釘在靖公主的臉上,恨不得一口将靖公主活吞下去。

靖公主也長出了一口氣,幸好洪正王未曾深究方蕩的事情,不然今天就是方蕩的死期,而她包容火奴私改火奴身份,罪名就不是挨幾鞭子那麽簡單了。

靖公主根本懶得理會二王子、四王子那要殺人的目光,當即第一個走出大殿,回公主府了。

二王子、四王子額頭上青筋直跳,洪正王叫了她們的娘去寝宮取樂消火,是對他們最大的懲罰,洪正王就是個變态,花樣多端,折磨起人來叫人求生不能求死不得,他們寧願自己挨一百鞭子被活活抽死,也不願看到自己的母親受到羞辱,他們心中仇恨之火燎天而起。

他們本來是要羞辱靖公主,卻沒想到自己遭受如此奇恥大辱,并且還禍連母親,這個仇不報,寝食難安。

原本二王子根本不将靖公主看在眼中,只是将她當成自己的一個消遣,現在完全變了,靖公主是他的眼中釘,而那個叫做蔫壞的家夥,是他的肉中刺!

第 35 章 神秘的湖水

尤教授一愣,也覺得有點不對勁,掏出懷中的銅鏡一看,上面漆黑一片,不由大吃一驚!

“奇怪……不應該呀?”老爺子唏噓納悶兒。

“會不會,那小子已經死了?”紅紅眨眼問。

“不可能!設定好的路線,怎麽會死呢?除非它們是豬!”尤教授心思凝重的轉着眼珠。

“那是哪兒出了問題?它們不是已經拿到鼠羅剎面具了嗎?”紅紅皺眉問。

尤教授默默搖頭不語,沉吟了許久後對莎莎說:“你去,再跑一趟,給我看看咋回事?”

莎莎點點頭,轉身離開了房間……

……

廳洞內一番地裂後,無數的骸骨碎石跌落大溝中,還有幾只倒黴的貓咪。

其餘幸存的,都窩在夾縫中鳥悄的眯着,聽不到江明的指令,它們也不敢亂動,四下裏又是死一般的寂靜!

江明湊到溝壑前,低頭往下看,黑蒙蒙的空間裏什麽也看不清,閻王火光的照耀下,隐約的…可以看到水面上有一個飄忽的紅色斑點,那正是自己的倒影,從光點的大小來分析,和最初想象的差不多,這地方…..很深!

似乎所謂的地裂,并不是地面直接裂開了,因為溝壑的層沿很淺,感覺…..更像是個殼兒,原來…..這坍塌的拱形廳洞下面,還內有乾坤,是一個廣袤的空間!

貓爪摳在邊緣上,江明有些恐高,身子微微的縮了回來,他現在所擔心的,是這層“樓板”不夠結實,再發生一次坍塌然後掉進水裏,那後果就不堪設想了……鬼知道這水裏有什麽貓膩?

剛才聽聲音,金剛老五是掉下去了,按照那家夥的性格,是不會不叫喚的,除非……它已經死了。

江明陣陣心悸,那個黃金鼠臉面具,像一個魔鬼…..可以操控山崩地裂,它逃入了這黑水湖中……不知道會引來什麽可怕的後果?原本想着…..讓尤教授處理那個邪物的,現在看來……還是自己想的太簡單了!

陣陣陰冷的風吹了進來,“新鮮”的空氣讓江明腦子好使多了,心緒也漸漸的穩定,不用擔心缺氧被憋死了。似乎……從樹洞一路走過來都是虛幻,而眼前的困境,這堵死的廳洞,廣袤的地下湖泊才是真正的現實,一切,并不是以閻王火的意志為轉移的!

面具不面具都是扯淡!眼下當務之急是趕緊逃出去,可…..這廣袤的地下湖泊中到底有什麽?像吞噬生命的沼澤一般,怎樣才能順着空氣流通的方向,一路逃出去呢?

江明在想,要不……四爪摳住“樓板地殼”的頂面,倒挂着…..一點點的移動?不行!這樣太危險,貓咪的爪子雖然鋒利,但并不是攀山的鐵鈎子,更何況這岩層很結實,很難摳出窟窿來……

他扒拉過來一塊人類的下颌骨,扔進了溝壑,少許….傳來了落水的聲音,之後又是一片死寂,繼續,他又往下丢了一顆砸碎的骷髅,也是正常的“咕咚”聲,并沒有其他的動靜……

江明不是無聊,他是在認真的聽和分析,想弄清金剛老五它們,為啥連叫喚一聲的時間都沒有,這黑漆漆的水裏,是不是藏匿着什麽可怕的生物……?

首先腦補到的,是食人魚之類,但即使是食人魚,應該也有撲騰聲吧,老五它們可是活物啊,不至于瞬間湮滅秒殺。

“老…老弟,是你嗎?”廳洞的縫隙間,傳來了黑花強的聲音,它音色發顫,聲音中透着無盡的絕望。

“大哥!是我,”江明應道。

一聽江明說話了,所有隐藏的貓咪再次喵了起來,只是這一次,它們沒有之前那麽樂觀了,一個個膽顫心悸,靈魂完全被恐懼吞噬。

“老弟…..剛才,我聽見你跟一個人類女性嘀咕着…..然後大地就裂開了,她誰呀……能不能救咱們出去?”黑花強膽怯的問。

“咳!”江明長嘆了一口氣:“是那副面具,它會說話。”

“會說話?天吶!這…這…..?你們都說啥了?這大地裂開,是你操作的嗎?”黑花強懷疑人生了,面具還能說話……

“大哥,小孩沒娘說來話長,其實…..我也聽不懂它說啥,這大地裂開,是她的力量,并非我的操控,”江明無奈道。

“可是……我明明聽見,你和她說一樣的語言呀,你說完,她還笑了……”黑花強感到很不可思議。

“大哥,請你相信我,我沒騙你……麻煩你再清點一下人數,剛才老五和幾個夥計好像掉溝裏了,”江明轉移話題道,此時他很失落,沒能保護好大家,又讓幾個兄弟殒命了。

二次清點後,有三只貓沒回聲,隊伍從九“人”,再次縮編成了六“人”,這裏還包括被砸在岩石下,已經喪失行動能力的胖橘和花蛋,真正可以行動的,只有四只貓!分別是江明,黑花強,南苑大王,還有金剛老六!

此等慘狀,讓黑花強喪失了信心,江明聽見,不遠處的岩石縫隙中,強哥在不停的嘆氣,此一番,怕是真的出不去了。

“強哥,別灰心,要死…..咱們也不死在這兒!地縫裂開了,亂七八糟的東西掉下去不少,空間拓展了些,咱們往一起湊!不扔下一個兄弟!包括胖橘和花蛋!”江明向強哥打氣道。

“咳…..老弟啊,都怪我……非要去找莎莎,要是…咳……”

“哥呀,現在不是怨天尤人的時候,就算我們只剩下一個人,也要沖出去!”

江明打斷了黑花強的話,再次鼓勵大家,不要放棄逃生的信心!

“嗚嗚!”胖橘喵一聲就哭了出來,還有花蛋,它倆感動至極,沒想到,在這種時刻,明哥還惦記着他們。

大量的碎石骷髅滑落……斷裂的巨岩遮擋,困住貓咪們的空間确實比之前寬敞了許多,這小有小的好處,就算只剩下一個旮旯,也夠貓兒們轉身騰挪的,江明摳撓扒拉着,和黑花強首先實現了會師,然後一個個尋聲解救大家。

連扯帶拽,貓兒們都被解救了出來,沿途…..還找到了幾具兄弟們的屍體,群貓聚在一起,個個傷心落淚,本來…..消滅了京觀裏的骷髅,大家一路高歌,走就是了,非要摳扯那個什麽水晶棺,釀成大禍!

“咳……”黑花強長籲短嘆,感覺一下子老了很多,眼神裏都是空洞。

南苑大王說:“明哥呀,聽動靜,下面好像是水,咱們……”

江明知道它的意思,苦笑道:“這水可不簡單呀,老五它們掉下去,一點動靜都沒有,鬼知道那水裏有啥,所以走水路你別想,更何況那是一灘死水,壓根就沒有流動的。”

“倒是有新鮮空氣吹了進來,我能聞出,還有些許草木味……”老六搭話道,它也屬于貍貓,鼻子比尋常的貓咪們要強一些。

下盤癱瘓的花蛋說:“那不是草木味,是啥玩意發黴了……”

“行了!別吵吵了,讓老弟說!”黑花強有些心煩道,然後一臉堅毅期盼的看着江明,說:“老弟,大家都信你,給拿個主意吧。”

江明微微沉吟:“我有種預感,這下面的水,很危險!雖然能聽見咕咚聲,但活物掉下去就沒動靜了,跟掉進沼澤裏一般,所以,目前比較妥善的辦法是,我先沿着斷層爬下去,一點點的勘探,然後找到出路,再回來接大家。”

“你…你咋爬呀?倒挂着?”黑花強有些不敢相信。

江明長嘆一口氣:“大哥,事到如今,也只能如此了,我們總不至于在這不到一平米的地方永遠待着,那餓也餓死了,這種處境,光是靠等不行的。”

貓兒們面面相觑,臉上都露出了懼意!雖然明哥說的有道理,但最起碼…現在是安全的,往下走,還是倒爬着…..想想就發毛。

黑花強搖頭道:“不行,老弟,太危險了,你說的那種方式,年輕時候我們也耍過,根本行不通,咱們又不是蒼蠅,不能倒爬着行走。”

江明微微苦笑:“大哥,你放心吧,我不是一般的貓…..問題應該不大。”

江明如是說着,其實心裏也沒底,在這種絕境中,靜觀其變是沒用的,只有前進,才有一線生機。他現在的強魄之法餘威尚在,用爪子倒摳住岩層,往前移動應該沒問題。

“老弟,不是我不相信你的能力,只是…..這樣真的太危險了,與其那樣,還不如咱們挖出一個洞從上面走……”黑花強糟心道。

江明說:“強哥,你還記得…..咱們剛進來的時候嗎?咱們上面那是一個座山呀,有多高,你心裏清楚,現在已經堵死了,往上…..那絕對走不出去的,你放心吧,我沒事的。”

“可是…..明哥你要是走了,我們怎麽辦呀?萬一你……”南苑大王害怕的小聲嘀咕。

“你他妹的就光想着你自己!”黑花強惡狠狠的瞪了它一眼,吓的南苑大王往後縮了縮。

“放心吧,老三,我不會有事的!而且,我不會扔下大家,我只是下去看一看,”江明安慰道。

強魄之法的時間只有一個時辰,也就是兩個小時!現在估摸着…..還有比較充足的時間,如果自己找到出路,摸清下面的情況的話,再返回來救大家,應該沒問題,自己的爪子鑽出一個個窟窿眼,照明引路,讓大家沿着它的“腳印”逃跑,指甲摳套住,似乎…..應該也能做的到。

此時此刻,不得不考慮這些極限的對策,要想活下去,就必須把不可能變成可能!将所有潛力爆發出來!

說幹就幹!江明貓着腰,一點點探伸的往下爬,他努力的用指甲摳鑽岩層,大頭朝下,緩緩的鑽了下去,所有的貓,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無法想象接下來會發生什麽……

還別說,強魄後的閻王火,指甲十分的鋒利,俨然就是“超人”的存在,之前江明只是以尋常貓的思維來審視可操作性,所以思想受局限了。現在親自嘗試,用指甲鑿穿這凹凸不平,參差斑駁的貝岩,好像也不是什麽難事,很快他就來到了“地殼”的下邊緣。

然而,當它擡頭往“前”看的時候,瞬間就傻眼了,身子一哆嗦,差點沒掉下去!

第 38 章 晉江獨家,禁止轉載

殿裏燈燭燃了一整夜。

音晚身上又疼又累, 根本睡不着,熬到天邊溢出些光亮,她輕輕搬開蕭煜搭在自己胸前的胳膊, 翻身下床。

她趴到軒窗前, 看着未央宮裏殿角飛檐漸漸自朝霭中顯出清晰的輪廓, 宮人自廊道安靜穿梭,衫袖妍麗,身姿婀娜,頗為悅目。

幾個月前, 她還随着蕭煜入宮出席夜宴, 要謹守宮規, 算着時辰,趕在宮門落鑰前出去,眨眼之間, 他們已經住進來了。

權力交接,帝位更疊, 虛幻的像一場人間浮夢。

正感慨着, 腰間一緊, 被人從身後攬入懷中。

蕭煜用下巴蹭了蹭音晚的臉頰,細碎吻着她,聲音裏帶着酣睡後的沙啞:“在想什麽?”

音晚凝着窗外晨光,呢喃:“我想家。”

蕭煜擁着她的手微僵,笑道:“這兒不就是你的家嗎?”

音晚又沉默了。

蕭煜道:“你覺得這兒哪裏不好,哪裏你不喜歡, 都可以告訴我,我立馬換成你喜歡的。”

音晚不作聲,目光淡若朝霧。

蕭煜又低頭親她:“我是皇帝, 你想要什麽我都能給你。”

音晚望着栖靠在花叢裏的一雙蝴蝶,比翼雙飛,自由自在,流露出無限向往。它們只停留了一小會兒,便飛走了,飛到天光雲影裏,美麗又潇灑。

蕭煜循着她的目光看出去,道:“你若喜歡蝴蝶,我派人去抓……”

“不。”音晚搖頭:“我不喜歡。”

蕭煜撫着她的鬓發,嘆氣:“現在我才知道,原來要讨一個人的歡心竟這麽難。”

音晚唇角噙着冷诮,卻以無比嬌憨柔弱的姿态倚靠在蕭煜身上,道:“有一樣東西是我想要的。”

蕭煜眼睛一亮,立即道:“你說。”

“我想要皇帝陛下的疼惜與維護。”

蕭煜一怔,随即笑了,他将音晚緊扣在懷裏,摸了摸她的臉頰,溫聲道:“這是自然的,我斷不會讓旁人欺負我的晚晚。”

“可是,我對晚晚也有一個要求。”

音晚回眸看他,見他瞳眸幽邃,浮着極淺的笑意:“你的心裏不能有別的男人,哪怕想一想都不行。”

音晚道:“本來就沒有。”

蕭煜目含精光,如利劍般剜刺過她的面頰,要辨清楚她是真心還是假意。但她的神情極寡淡,既沒有刻意讨好的笑靥,也沒有虛僞作飾的飄忽,像山間一縷清風,好像稍不經意,便會消散于懷中。

蕭煜驀得煩躁起來。他想把音晚牢牢抓在懷裏,讓她的身子是他的,心也是他的,所思所想都是他,喜怒牽動也皆是因他。可她偏偏柔順又冷淡,既尋不出她的錯處,又不能令他十分滿意。

他心底燃起一簇火苗,騰得将音晚抱起來,擱在軒窗臺,欺身上前,去吻她。

音晚半仰起臉,柔順受之,擡手攀着他,由他采撷。

纏綿許久,蕭煜眸底漸籠起暗色,緊緊凝睇着她,低笑了一聲。

音晚撫着胸口,平複紊亂的喘息,問:“陛下笑什麽?”

蕭煜沉聲:“你叫我什麽?”

音晚稍頓,道:“含章。”

蕭煜湊到她耳邊:“我也真是傻,跟嚴西舟那個野小子計較什麽。我想親你便親,想要你便要,想怎麽要就怎麽要,他能做什麽?不過是癡心妄想。”

音晚垂眸不語。

蕭煜撚弄着她鬓邊蓬亂的發絲,語中滿是溫柔:“這未央宮宮牆高駐,守衛森嚴,便是一座金籠。我可以關你一輩子,他這輩子都別想再見你一面。”

音晚低頭看着地磚,光可鑒人的磚面浮雕着瑞獸銜珠的紋飾,邊角寸縷都是精致的。

她輕聲道:“天底下的夫妻都是我們這樣的嗎?”若蚊吶莺語,呵氣便散,蕭煜沒聽清,追問了一句,音晚只搖搖頭,再不肯言語了。

未央宮不比淮王府,耳目唇舌衆多。

阖宮都盯着昭陽殿,都知道皇後昨日剛搬進來,也知道皇帝歇在這裏。

昨夜蕭煜回絕了宴請,若今日還不去啓祥殿向謝太後請安,那當真是說不過去了。

今日不必上朝,蕭煜便陪着音晚一同去了。

謝太後妝容精致,釵環盈首,受音晚參拜時面上噙着慈愛笑意,仿佛是極中意極疼愛這個侄女兒的。

她道:“快別跪着了,起來,到哀家身邊坐。”

音晚起身,做到她身邊的席榻。

謝太後虛攏着音晚,含笑上下打量,不禁贊嘆:“我們家晚晚真是美人,世間無雙的美人。”

音晚微颔首,作嬌羞狀。

謝太後握着她的手,極親昵道:“就是太瘦了些,聽說還飲着湯藥?我身邊也有幾個得力的太醫,趕明兒讓他們去給你看看。”

音晚盈然淺笑,輕柔柔地掠了蕭煜一眼。

蕭煜放下茶瓯,道:“哪裏敢勞煩母後的人。昭陽殿有太醫伺候,還算盡心,就且用着吧。”

謝太後唇邊笑容微僵,但随即掩去,語重心長道:“也好。養好了身子骨好為皇室開枝散葉,皇帝今年都二十七了,膝下只有一個庶子,這哪兒成?先帝這個年歲時,嫡子庶子都有一大堆了。”

音晚乖巧點了點頭。

翠竹領着宮女上來斟了一遍新茶,謝太後趁隙向一直随侍身後的女子招了招手,道:“浸月,快來拜見陛下和皇後。”

音晚自一進啓祥殿便看見了韋浸月,只是她隐在宮人間行禮,謝太後不着意點她,蕭煜也沒什麽反應,音晚便也只當沒看見。

此刻她單獨站出來,卻有着不能叫人忽視的風采。

雙髻抱鬓,堆疊的烏發襯着細膩雪膚,斜簪一支銀蝴蝶紋步搖,疏眉淡目,粉黛薄施,甚是雅清。

她攏着嫩黃薄羅衫裙,盈盈一拜,步态優美,說不出的柔婉韻致。

蕭煜神色淡淡:“不必多禮,起來吧。”

韋浸月起身,目光似嬌含怯,輕輕刮了一下蕭煜,立即低下頭,恭順退回謝太後身後。

謝太後道:“浸月此番回長安便不走了,哀家想讓她留在宮裏。這孩子是我看着長大的,知書識禮,比旁人總是好許多的。”

她說完,還特意去看音晚,音晚不多嘴,只笑,溫甜柔順地笑,毫無破綻。

音晚早就料到會有這麽一出,昨夜想提前給蕭煜做些鋪墊,誰知這混蛋城府頗深,一眼便看穿了。

看穿了也好,蕭煜是個精明的人,能看穿這些彎繞,必然不喜被人幹涉擺弄,也省得音晚再使手段。

蕭煜道:“這等小事,母後看着辦就是。”

謝太後又道:“今年夏天還不是很熱,韋春則前些日子承上來幾壇子從胡商那裏買來的葡萄酒,哀家想多召些世家裏的年輕姑娘們進宮品賞,日子定在後天,含章和晚晚可能賞光?”

胡商,葡萄酒。

音晚驀得想起,蘭亭當初在小別山遇襲,也是被胡商給救走了,不知他現如今身在何處,是不是安康。

心頭生出幾分凄清,卻依舊得裝出一副和順模樣去奉迎。音晚從宮女手中接過玉碟,上面盛着剝好的榛子,擱在謝太後手邊,道:“自然,侍奉母後本就是兒媳的本分。”

謝太後摸了摸她的手背,贊許:“你自小便懂事。”

從啓祥殿出來,音晚臉上的笑再也挂不住,如妖精畫皮,瞬間變涼,換了副冷淡面孔。

蕭煜攬住她,揮退了她皇後的儀仗,拉着她的手上了自己的肩辇,調侃:“從前沒見過這等笑裏藏刀的陣仗吧?”

蕭煜就是蕭煜,嘴毒起來連親娘都損。

音晚搖搖頭。

在出嫁之前,音晚做過最驚險的事便是進宮在崔昭儀身邊當內應。崔昭儀年輕活潑,沒多少壞心眼,其實不難相處。

要說今日的陣仗,她還真沒見識過。

蕭煜揉捏着她的肩膀,道:“你得習慣,她就是這麽一個人,佛口蛇心,日後可有的領教。”

音晚低頭理裙擺:“也不盡然,她對韋姐姐還是很好的。”

她不相信這樣的人會有無緣無故的好,兩人必定有更深的攀連。可是據父親所說,當年為蕭煜指婚時,是世宗皇帝親自選定的人,謝太後根本不曾參與置言。京兆韋氏與謝氏素無往來,她們兩個又是怎麽攀連上的?

音晚面露困惑,輕輕靠在蕭煜肩上。

她方才在殿中飲了半瓯茶,唇上胭脂微微暈染開,顯得妩媚靡麗。蕭煜凝着她,眼睛黑黢黢的,暗湧着激流。

他環住音晚的腰,道:“你跟我回宣室殿,我教教你,以後如何應付。”

到了宣室殿,陳桓早等在那裏。

自打蕭煜登基,對昔日從龍的幕僚一一封賞進爵。烏梁海他們領的都是武職,唯有陳桓領的文職,官拜司隸大夫,職責是巡視內外京畿的司隸校尉。

陳桓未料到蕭煜會把音晚帶到前朝,略有些慌亂地垂首揖禮,被蕭煜喊了“平身”後,也只是低頭看地,不曾直視。

蕭煜坐到蟠龍椅上,非要讓音晚坐他的腿,音晚沒他那麽不要臉,當着外臣的面兒,還是規規矩矩站在蕭煜身邊。

陳桓禀道:“崖州、雲州、季州大旱,顆粒無收,數千災民逃離家鄉,湧入長安,四處哄搶作亂,京兆府拿了一些,問如何處置。”

善陽帝剛駕崩時,蕭煜防着藩将趁機作亂,嚴守京畿門戶,一直等到塵埃落定,才放松了限制。

誰知剛放松,便出了這檔子事。

蕭煜把歪向音晚的身子坐正,嚴肅起來。

“朕讓尚書臺拟個赈災章程出來,拟出來了嗎?”

陳桓猶豫片刻,道:“謝大人說,該抓的抓,該殺的殺,不能因為是災民,就可以無法無天。至于赈災,戶部報上來的賬目,錢糧吃緊,供各邊防守軍尚且不夠,哪能給災民?”

要不是這一番混賬言論,蕭煜差點忘了,如今執掌尚書臺的不是謝潤,而是謝家的二老爺謝江。

蕭煜道:“讓戶部把賬簿送到朕這裏,朕要親自過目。”

陳桓應是,清秀的面容浮上悲憫之色:“災民食不果腹,生活凄慘,甚至有些易子而食……臣認為縱有劫掠之罪,也實屬逼不得已。只要沒傷人,由官府賠償苦主,餘下的都該從輕處置。”

蕭煜點頭:“朕知道了,你去協從京兆府督辦吧。”

陳桓走後,音晚知道蕭煜應當沒有興致與她胡鬧了,便也告退。

災情給本明媚的禦苑蒙上了一層晦暗。

音晚一路都在想,萬一拿不出錢糧赈災怎麽辦?那麽多災民,是要繼續餓肚子、繼續蹲大獄,還是要繼續去搶別人的糧食。

這煌煌帝都,錦繡繁華,怎麽會連幾千災民的口糧都擠不出來?

如果擠不出來,那她可不可以拿出自己的妝箧體己去換糧食?

這樣糾結了一路,回到寝殿,榮姑姑搬來許多賬簿給她看。

新帝繼位,中宮初立,許多編制尚不齊全,榮姑姑就暫且在她這裏伺候。

賬簿上記錄的都是內宮四時開支,音晚只看了兩頁便蹙眉。她自小見識過天家富貴奢侈,可沒想到竟這麽奢侈,每月耗費的粟米、牛羊、禽類、果蔬……完全是一個令人結舌的數字。

音晚翻着賬簿,心想,可不可以從內宮儉省一點呢?

但這個念頭剛落地,便立即被她給否了。

父親曾經說過,他剛到一個地方為官時,即便看出規章有弊端,也不能立即指出來。因為這種弊端指出來并加以改正,十有八九是要損害一批人的利益。初來乍到,根基未穩時,最忌大動幹戈,致使人心浮動,招惹怨恨。

她應該做的是立威和籠絡人心。

想到這些事,她不免心亂如麻,心道,她遲早是要走的,要離這宮闱遠遠的,這些事又跟她有什麽關系?

可看看這一殿的珠光影壁,螺钿臺具,皆是民脂民膏供奉,她雖不願,卻也享受了,總不能再用這些托詞來逃避責任。

恰巧榮姑姑進來奉茶,音晚一本正經問她:“要供幾千人一年的口糧,那需要多少錢呢?”

榮姑姑詫異:“娘娘問這個做什麽?”

音晚道:“聽說京中湧進許多難民,食不果腹,可是戶部又拿不出錢糧,我想可以把我的首飾賣了,去解一解燃眉之急。”

榮姑姑不禁笑道:“你真是個傻孩子。”

此言一出,兩人俱是一怔,榮姑姑反應敏捷,立即斂袖跪下:“奴婢僭越了。”

音晚愣道:“沒什麽,你起來吧。”

她似乎從來沒有仔細地看過這位禦前大姑姑,傳言她曾是十一年前的淮王府舊人,昭徳太子之亂發生時,她因位卑而幸免罹難,逃了出來,一直躲在坊間,直到蕭煜趁勢崛起,她才重新回到他的身邊。

跟望春一樣,都是因位卑而免死。當年的舊人,凡是有些頭臉的,都被害死了。

榮姑姑站起了身,音晚盯着她看,她約莫四十歲,溫腴端莊,常年不茍言笑,肅正凜然,往那兒一站,便是宮規法度的活招牌。

音晚收回心神,問:“你怎得說我傻?”

榮姑姑唇角難得挂着慈和笑意:“災荒時有發生,難不成每回發生災荒都要皇後去賣首飾嗎?咱們泱泱大國,這也未免太寒碜了。您放心吧,陛下會有辦法的。”

音晚心道戶部都說拿不出錢糧,蕭煜能有什麽辦法呢?

她沒想到,蕭煜是真的有辦法。

賬簿送到禦前十個時辰以後,建章營出動,帶着聖旨連抄了三名戶部大員的府邸,押解入獄,嚴刑拷問,建章營兵馬就守在刑部大獄外,随時準備捉拿貪沒黨羽。

舉朝震驚,人人自危,尚書臺連夜拟出赈災章程,上抵禦案。

外頭鬧的動靜實在太大,傳到內帏,宮人們都在議論。

“新帝可真是手段強硬啊,那滿朝文武想像糊弄先皇那般去糊弄當今陛下,恐怕以後是不行了。”

音晚正來瀚文殿看望伯暄,蕭煜已經下旨冊封他為康平郡王,給他聘了魯地鴻儒為師,聽說日日閉門苦讀,不勝凄慘。

她進門時伯暄正對着卷冊打瞌睡,一眼瞧見音晚,瞬間來了精神,忙上前揖禮:“參見母後。”

音晚愕然,眼見夫子還在,讓宮女請他下去喝茶,把伯暄叫到跟前,問:“你叫我什麽?”

伯暄笑嘻嘻道:“母後,是父皇讓我這麽叫的。”

音晚早就從父親那裏得知他的身世,見他一臉童真活潑,熱情盎然,不禁有些唏噓,看來蕭煜把仇自己背了,沒有跟伯暄多說過,不然他怎麽會這麽痛快地喊她這個姓謝的女人為母後。

她讓人把桂花糕端上來。

“這是膳房剛蒸出來的,我估摸着這個時辰你應當看書看乏了,沒事,你吃一點,再歇息一會兒,我派人跟夫子說,不告訴你父皇。”

伯暄當即喜笑顏開,圍着音晚撒嬌:“母後,你真好,從在王府的時候我就覺得你跟別人不一樣,我喜歡你。”

他抓起一塊糕點,生吞虎咽,吃得滿嘴碎渣兒。音晚莞爾,拿出帕子給他擦嘴角,溫聲道:“以後可不能這麽吃東西,你是皇子,得有皇子的儀态典範。”

伯暄嘴裏含着食物,含糊道:“父皇也這樣說,要我以後要守規矩、重儀表。唉,麻煩死了,我只放肆這一回兒,不要告訴父皇。”

“不告訴朕什麽啊?”

一道涼疏疏的嗓音從院子飄進來,音晚和伯暄俱是一怔,伯暄忙加快咀嚼速度,往下咽糕點,嗆得自己直咳嗽。

蕭煜快步進來,握住音晚的手,把将要屈膝行禮的她提起來,倒受了伯暄的跪拜大禮,瞧着他邊拜邊打嗝的模樣,道:“你可真是能耐啊,一時看不住又故态複萌,朕說了多少遍了,未央宮裏有的是吃食,餓不着你,瞧你這沒出息的模樣。”

伯暄自小生活在鄉野,染了一身鄉野草民習氣,雖不認同大口吃飯就是沒出息,卻不敢跟蕭煜頂嘴,只拽着他的龍袍裾底撒嬌:“兒臣以後不敢了嘛。”

蕭煜絲毫不為所動,嚴肅道:“朕也說了,你是兒郎,不是小姑娘,不準撒嬌。”

音晚沒忍住,輕笑了笑。

她這一笑,眼中水光潋滟,說不盡的嬌嬈風情,整間屋子都似因她的美貌和笑容而變得亮起來。

蕭煜看得發怔,擡手撫上她的臉頰,道:“晚晚,我好像許久沒有見過你笑了。”

這話也不對,音晚其實近來對他笑過,只不過那些笑容太浮,太冷,遠不如今天的明媚動人。

音晚唇角的弧度平起來,假裝轉過頭去看伯暄,避開他的碰觸,道:“地上涼,還是讓伯暄起來吧。”

蕭煜撲了空的手僵住,指腹上還殘留着肌膚的柔滑觸感,卻已是虛涼一片,他将手收回來,假裝沒看出音晚不經意間流露出對他的抗拒,沖伯暄笑道:“好了,你起來吧,用完了這碟桂花糕,歇一會兒再念書。”

伯暄高興地坐回去,就着熱茶,專心吃起糕點。

蕭煜拉着音晚的手出了書房,順着游廊漫步。

烈日炎炎,花藤攀着漆柱蜿蜒生長,落下一地斑駁碎影。

蕭煜拉着音晚走了一陣,問:“你知道伯暄的身世了嗎?”

音晚點頭。

蕭煜默了片刻,又道:“那如果……如果……我想在百年之後,讓一切回到它原本該有的樣子,你願意嗎?”

音晚點頭。

她答應得太痛快,令蕭煜有些不安:“你聽明白我的意思了嗎?”

他太啰嗦,音晚不耐煩起來:“聽明白了。”

蕭煜抓着她不放:“那你說說,我是什麽意思。”

音晚道:“你将侄兒落在你名下,又聘鴻儒悉心教導,若非想許以大任,何必費這般周折。”

蕭煜小心翼翼望着她:“這樣,你也願意嗎?”

音晚不屑地想,這跟我又有什麽關系,別說我不想同你生孩子,即便生出孩子來我也不想他将餘生蹉跎在這無情宮闱裏。

“方才太後着人來提醒,說我們答應了今晚去啓祥殿,可不要忘了。你皇兄才駕崩幾天,她這做母親的就飛快從哀傷中走出來,忙着往後宮塞嫔妃,鞏固她自己的地位。這雖與我無關,卻讓我看得心寒。所以說,做皇帝有什麽好,瞧瞧身邊這些人,都是虛情假意。”

這話勾起了蕭煜的心事。

他道:“我從前以為母後是偏心,她不愛我,總歸是愛皇兄的。後來我才發現,她誰都不愛,只愛她自己。世人都說舐犢情深,可當真就有不愛孩子的母親。”

肩輿跟在他們身後,一路跟着穿過禦苑梨花林,往昭陽殿去。

蕭煜撚起落在音晚雲髻上的碎花,目中流露哀傷:“十六歲以前,我曾覺得自己是世上最幸福的人。出身尊貴,父慈母賢,又有兄長愛護,身邊同窗知己相伴,諸事順遂且圓滿。後來才明白,這些沒有一樣是屬于我的,我早就什麽都沒有了。”

他不狠、不算計、不折磨人的時候像極了十一年前的那個少年郎,毫不掩飾自己的哀傷與快樂,來得容易,去得也快。

音晚心感悵然,默然垂眸。

蕭煜頓住步子,将她擁入懷中,嘆道:“這些陳年往事每一提及我便會難受,可不知怎麽的,我就是想對你說。晚晚,我說錯了,我不是一無所有,我還有你,你永遠都不會離開我,對不對?”

音晚像個木偶似的,任由他拉拽揉捏,乖乖被他摟着,柔綿綿道:“陛下不是說了嗎,未央宮是一座金籠子,要關我一輩子。您早已打定主意,那麽我的意願對您來說又重要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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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9 章 王府壽宴

斷将一死,他身後跟着的兩個軍中兄弟當即紅了眼,嘶吼一聲朝着方蕩就撲了上來。

此時鄭守還有鴿子憨牛等人當然不能坐視,一擁而上,這兩個兵痞其實也不差,但雙拳難敵四腳,轉眼間就被鄭守他們給你揍了回去。

斷将一死,其餘二王子的人心膽俱寒,都沒了繼續下去的念頭,兩個兵痞被打趴下後,王火等人扛着斷将的屍體攙扶着兩個兵痞灰溜溜的跑了。

王火臨走,依舊回頭深深地看了眼一臉呆呆表情的方蕩。

四周傳來一陣喝彩,那些酒客們紛紛對方蕩豎起大拇指。

憨牛幾個更是将方蕩團團圍起,最後直接将方蕩舉起來,他們在二王子身上吃過太多的虧,這一次總算是揚眉吐氣了。

早到和鄭守兩個将早管事扶起,早管事一條胳膊被生生踩斷,要想接續上得有斷骨膏才成,但斷骨膏這種東西有價無市,只有王府和城中少數貴族手中才有,上次靖公主為了憨牛等人求取斷骨膏已經将玉夫人留下來的最後一件青玉人偶送給了王府中的庫管,再沒有什麽東西能夠換取斷骨膏了。

早管事滿頭大汗,半邊臉腫得青紫,咬着牙含糊道:“這件事不要告訴公主了,就說我喝多了摔了一跤,請幾天假。”

說着早管事看向早到,眼中淌滿了慈愛,嘆息一聲道:“快走,趕緊離開這裏,要是這次能夠考取一個功名,也就罷了,要是名落孫山,你也不要回來了,天下之大,只要不回火毒城,總有你容身之地。”

早到并不似表面上那樣懵懂無知,他知道沒有功名回來後早晚被二王子的人玩死,當即跪下來給早管事還有垂淚不止的娘磕了三個響頭,随後站起來,擦幹眼淚,頭也不回的走出胡同。

臨走時,早到看了方蕩一眼,微微點頭,繼而拎着靖公主給的包裹,也不去理會破爛的書箱,迎着朝陽大步離開。

這是一個離開了就很可能消失的時代,這同樣是一個,一步邁出便平步青雲的時代。

再見,是一個沉甸甸的詞,千山萬水,再見太難。

……

鄭守這些天明顯情緒低落,整個院子裏面的人大氣都不敢出。

同時,鄭守變得越發嚴厲起來,一張臉如同門板一樣,幾乎要将方蕩身上所有的油都榨出來一般,拼命地擠壓方蕩。

原本方蕩每天修煉完後還有些餘力能夠用來吃飯,但是現在,方蕩連飯都懶得吃了,訓練完倒地就睡,吃飯基本上都靠鄭守給他往嘴裏塞。

這樣的訓練方式,着實吓到了憨牛等人,他們側面不知道給鄭先說了多少好話,可惜鄭守完全不聽,後來誰在他耳邊磨叽,他就用核桃削誰,尤其是憨牛和鴿子,被砸了個滿頭包,連一向狡猾的豹子的腦門上都頂着一個大紫疙瘩。

誰都不知道,方蕩睡着之後,鄭守不但要給方蕩喂飯,還要給方蕩不斷推拿按摩,渾身上下每一塊肌肉都仔細揉過,每一根筋都要仔細抻拉,經常一揉就是一整夜。

要不然,就算方蕩曾經吃過了不少的丹藥,也經受不起這樣的熬煉,畢竟人的肉身是有限的,不過這樣的熬煉後揉打,對于方蕩消化那些無法消化的藥力幫助極大。

也正因為如此,方蕩的進境一日千裏,使得鄭守驚詫不已,不過方蕩的資質越好,鄭守心中便越不是滋味,得罪了二王子還有四王子,哪有什麽好下場?

這個時候,鄭守心中開始升起一個念頭來,燈火下看着方蕩被硬繭包裹下的稚嫩面容,鄭守将那把跟随他十幾年的短刀抽出來,手指不住的在短刀鋒利的肚腹上摩擦,發出輕微的嚓嚓之聲,這短刀已經太久沒有被鮮血擦拭過了。

鄭守抽出晚上的時間來,久不提筆的鄭守開始歪歪斜斜的寫起東西來。

越是嚴苛的訓練,方蕩反倒越有韌性,一身苦皮已經達到了開始綻裂的地步了,這就說明方蕩已經要突破苦皮開始進入蛻皮階段了。

時間一天天的過去,盤算起來,方蕩從爛毒灘地之中走出來竟然也已經有大半年的時間了,方蕩一直都在苦練,以至于都沒有時間去想自己的弟弟妹妹,還有石牢之中無聲無息的娘。

但一旦想起來,方蕩就覺得心中難受猶如割裂一般,似乎思念積蓄起來,在這一刻全部爆發一樣。

……

王府家宴。

靖公主很清楚自己不招人待見,所以一般的活動從來都不參加,她一心修道,也沒有時間跑出來應酬。

當然也沒有人想到要去叫靖公主,靖公主對于王府來說,也就只是挂着個公主的名頭的讨厭外人罷了。

但今天的王府家宴她不能不參加,因為今天是洪正王六十八歲大壽。

壽字高挂,一米高的紅燭插滿大殿,将整座大殿映照得紅光璀璨,喜氣洋洋。

大殿正中的巨大鎏金盤蟒座位上,堆着一座比常人站着還要高的肉山。

這肉山一身大紫色團銀蟒袍,腦袋上一絲不茍的戴着平天冠,一身漆黑瓷實的老肉,滿臉的絡腮胡子,一對環眼微微眯着,臉上就算什麽表情都沒有,依舊給人一種猙獰之感。

這座肉山堆坐在正中,下面的王子王孫們一個個噤若寒蟬,大氣都不敢出。更別說陪伴在側的那些嫔妃們了。

這就是火毒城的土皇帝,洪正王。

和四周王子王妃們桌上擺滿了各種精美菜肴不同,在洪正王身前足足有七八米寬的大桌子上空空如也,什麽都沒有,大殿上鴉雀無聲,不知道的還以為這裏在開堂過審,哪怕紅柱遍地,也無法聯想到這裏是在過壽。

此時外面傳來沉重的腳步聲,八個金甲侍衛扛着一口沉重無比,烤得皮焦柔嫩的野豬一步步走了進來。

這野豬足足有三米長,看上去如同一座肉山,怎麽也得有上千斤,八個侍衛每一步都相當吃力。

這口野豬最終擺在了眯着眼睛的洪正王身前。

那焦香之氣瞬間彌漫整個大殿。

王子還有妃嫔們臉上沒有什麽變化,倒是那些王孫們有不少皺起小小的眉頭,甚至有些鼓着腮幫子,臉色青綠的強自忍着,似乎一不小心就要吐出來一般。

待一大壇紅楓老酒也擡上來後,洪正王這才張開半眯着的雙眼,也不用杯碟碗筷,直接動手,扯下一整只足足有一米長的豬腿來。

洪正王一動手,四周的王子王孫們才算是松了口氣,大部分都連忙開始伸筷夾桌上的食物,堂堂王孫公子們一個個跟餓了七八年一樣,飛快的吃着桌子上的食物。

不過,這可絕對不是因為他們餓了,或者是沒吃過這樣的食物。

洪正王對于食物要求極高,絕對不允許浪費,只要是擺在桌子上的,有多少就得吃多少,剩下一個渣都不成,許多飯量小的王子王孫們,每次宴席的時候都愁眉苦臉。

洪正王有七子六女外加十三個孫子八個孫女,還有四個幹兒子,外加能夠入席的王後一人,夫人三人,嫔九人,加起來這大殿之中也有五十一人,算下來也是好大一家子。

但就是這麽一大家子,吃飯的時候除了洪正王撕扯豬腿還有砸吧嘴的聲音外,一點聲息都沒有,甚至連衣服袖子擺動的聲音都沒有,整個紅堂堂的大殿靜得猶如鬼蜮一般,看一眼就覺得寒氣逼人。

洪正王食量極大,轉眼間就将一整條豬腿吃個幹淨,随後伸出閃爍着油光的漆黑雙手,直接到了那被縫合起來的野豬肚子上,伸手一扯。

遠處幾個王孫王孫女臉上神情驟然變得鐵青,有些甚至瑟瑟發抖。

野豬的肚子上縫合的粗線被直接撕開,內中咕咚一聲滾出一個烹熟了的懷孕女子,這女子皮膚紅潤欲滴,看上去就像是一塊價值連城的血玉瑰寶。

這道菜是洪正王的最愛,也是老饕洪正王自己發明的,可惜他沒有多少墨水,起了個俗氣的名字,叫做肉包肉。

将活着的,将近臨盆的女子抓來,在她赤裸的身子上刷上一層蜂蜜,封入塞了料包的野豬肚腹中,将野豬在小火上烤炙兩天一夜,野豬皮焦肉爛的同時,內中的活人也被野豬肚腹之中烤出的油脂給烹熟了。

因為內中是女子活人,在臨死之前不斷掙紮,所以皮肉軟嫩之中又有嚼頭,美味無比。

更美妙的則是內中的胎兒,被悶得猶如蛋黃一般,連着骨頭一起嚼吃,用來佐酒最是恰當,若是碰巧遇到那種生命力極為頑強的,或許還沒死透,一咬吱吱作響,哇哇啼哭,那就更有一番趣味了。

洪正王乃是山匪出身,機緣巧合之下,救了當時因山崩落難的夏國炫龍皇帝母親的性命,憑着這救駕之功,成了一方土皇帝,可以說,只要洪正王不造反,至少炫龍皇帝在世之時,洪正王的富貴絕對不會有什麽變化,哪怕洪正王臭名昭彰。

此時洪正王的幹兒子不叁恭敬的拎着一把寸長小刀走上來,站在那野豬背脊前,用刀片下野豬脖頸上金黃色的焦脆硬皮,一片片,每一片都巴掌大小,尺寸出奇的一致,刀法娴熟,境界不凡。

旁邊另有侍從捧着盤子接着,流水般一塊塊的送到洪正王身前。

洪正王親手撕下女子身上的肉包在野豬的焦脆硬皮中,放入口中一嚼,滿嘴流油,咔咔作響,外焦裏嫩,美味無比。

第 36 章 減肥之始也(二)

這邊陸花暖帶着玉寧在書院門口雇了一輛馬車,大搖大擺地向鎮裏駛去。雇的馬車也只能送陸花暖她們到鎮門口,接下來只能步行。當陸花暖走進城門,頓時熱鬧的大街上一陣的慌亂,鎮民驚慌失措地奔走相告:“陸花暖回來啦,大家小心啊。”聽到這些,陸花暖得意的朝着玉寧高傲地一擡頭,說:“看吧,本大小姐還是很有名的,看見沒有,大家一見我來,立刻都給我讓道,鎮裏的鎮長都沒有我這待遇。你今天可是跟着我沾光了呦……”

玉寧聽了陸花暖的話,心裏忍不住腹徘道:“這明明是害怕你嘛!唉,我現在對花暖的智力越來越感到擔憂了。以後要是我不在花暖身邊了,她被人欺負了怎麽辦?”

陸花暖見玉寧半天沒有回複她的話,便踮起腳湊到玉寧耳邊大叫一聲:“玉寧!”

“啊,啊,啊,你說什麽,哦對……我好幸福啊,平時大街上多擠呀,占你的光了花暖。”玉寧被陸花暖的一聲拉回了注意力,“對了,花暖,還要走多久就酒家了。”玉寧連忙轉移話題,實在是不想糾結街上有沒有人的問題。

“走過下一個街口,就到了。”

本鎮最大的酒家水峪人家裏,夥計忙的是熱火朝天。

突然間從門口跑進一個人大喊到:“掌櫃的,不好啦,大,大,大事不好啦!”

“跟你說過多少次,遇事不要慌,毛毛躁躁的吓壞店裏的客人怎麽辦。”掌櫃算賬算的正起勁,被小夥計打斷滿臉不高興的問道“出什麽事了?”

“掌櫃的,那,那陸家,小姐出門啦,正朝咱們這邊走着。”夥計氣喘籲籲回答。

“什麽!陸小姐來了!她怎麽又出門了,快快你們行動起來,趕快收拾。”夥計一聽陸小姐馬上到,都吓了一跳,手忙腳亂的收拾起來。更有人打了哆嗦,上菜的盤子都端不穩。

掌櫃出走櫃臺,一作揖,滿臉為難對店裏客人說:“各位客官,老朽在這裏給大家陪不個不是,能不能請各位客官現在就離開,當然今天的在場各位,飯菜一律打八折,要知道陸小姐來了。”

客人甲:“噗,陸小姐來了,我先走,哥幾個對不住了。掌櫃的結賬。”

客人乙:“甲兄,等等小弟,咱們一起走。”

客人丙:“掌櫃的,打八折就不要了,原價就好,陸小姐來了你也不容易,掌櫃的保重。”

一眨眼的功夫,滿滿的酒店就空無一人。不過當然還有掌櫃跟夥計們。

“掌櫃的,我今天想起來我娘在家等我吃飯,我能不能請假。”

“做夢!”掌櫃拿起賬本敲了夥計的頭,“你們今天都別想偷懶!趕快幹活!”

突然掌櫃的覺得這一切都好熟悉,貌似已經發生過一次了。

掌櫃的這邊剛剛安排好一切,陸花暖就帶着玉寧進門了,“掌櫃的,我帶着我朋友來了,一切按照管理,要做得認真些,我朋友第一來。”

第 62 章 張凡詭異複活

第六十一章張凡詭異複活

“哇…兒子,怎麽會這樣啊,老天真是瞎了眼了啊。”過了半響,張凡母親朝着張凡床邊沖了過來,看着躺在病床上的兒子,傷心不已…

張凡的父親站在旁邊,雖說沒哭出聲音,兩眼卻不停的留下了眼淚,看得出來,他也很傷心…

李大傻見兩個老人如此傷心,湊上身輕輕拍了兩個老人肩膀:“叔叔阿姨,節哀,這也是我們始料未及的,他在宿舍睡得好好的,突然之間臉色變得很難看,發生了這樣的事,我們誰都不想。”

張凡母親似乎接受不了這個事實,兩眼流着淚的看着李大傻,開口問道:“怎麽會這樣?凡凡怎麽會這樣?”

李大傻站在張凡母親身邊,沉默了許久,面對張凡母親的疑問,他自己也是一臉懵逼,沉默了許久始終沒開口,只是一邊看着躺着的張凡,一邊抹了抹眼角兩邊的淚水…

過了許久,所有人都覺得張凡死了,他父母和張少龍他們安排護工把張凡拉進了停屍間,把他放進了冰櫃裏,張凡父母準備第二天來取遺體…

到了晚上的時候,醫院停屍間的護工夜晚值班的時候,聽到了太平間裏發出了細細碎碎的敲打聲…

護工工作了這麽久,第一次遇到這種情況,他站在停屍間門口,心提到了嗓子眼,做了一番心裏鬥争後,左手拿着一根電筒,右手舉起了一根棍子,緩緩得推開了停屍間得門,不緊不慢的朝着裏面走了進去…

“是誰?別鬼鬼祟祟的,趕緊現身。”護工走進停屍間後,見敲打聲戛然而止,鄒着眉頭,懸着心朝着停屍間一陣吼道…

吼了半天沒動靜,護工準備走出去…

剛走到停屍間門口,敲打聲又緩緩傳來,護工仔細一聽,似乎是從停屍間的冷藏櫃裏發出來的…

護工不緊不慢的咽了一口口水,心提到了嗓子眼,緩緩朝着冷藏櫃走去,趁着敲打聲還在蔓延,他迅速打開了冷藏櫃的門…

可眼前的一切,卻讓活了這麽久的他,都給怔到了,只見冷藏櫃裏,躺着一個已經挂了死亡牌的少年,少年躺在裏面,臉色蒼白,見護工打開了門,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似的,一把拽住了護工…

護工被眼前的場景,吓得連連發抖,跟發了瘋似的跑出停屍間,跑到醫院值班室把這個事兒全盤告訴了值班的醫生護士~

恰巧今日值班的護士是那個戴着眼鏡的美女護士,她聽說這個事兒,非但不膽怯,還一個勁的催促道護工帶她去看看。

“哎喲,我的小祖宗,你膽兒可真肥,我守了幾十年的停屍房,今兒個可算是被吓到了。”護工一邊說話,一邊不斷的咽着口水。

“哪來的鬼,叔叔你都是自己吓自己,走,帶我去看看,如果是病人複蘇,我們不及時給予救治,耽誤了病情,那才是真的遺憾…”女護士推了推眼鏡,語重心長的開口朝着護工分析道。

兩人仔細交流一番後,護工提起膽兒,女護士叫了另外兩個醫生跟着自己,四人緩緩來到了停屍間…

“那,就是那。”護工徑直推開停屍間大門,朝着方才被打開的冷藏櫃指了指。

女護士和兩名醫生迅速走到冷藏櫃旁邊,看見了躺在冷藏櫃裏面的少年,這個少年不是別人,正是晚上點剛送過來的張凡…

“原來是他!”連女護士都愣了,皺着眉頭仔細凝視了張凡許久…

接着她伸手摸了摸張凡的鼻孔處,發現此時的張凡呼吸恢複了平穩,然後又摸了摸心髒處,發現心跳也恢複了,只不過心跳比起常人倒是快了不少…

“快,快通知人,把他擡回病房…”女護士臉上随即露出了一副慌張的表情,擔心張凡又會得不到及時治療,朝着身旁的兩個醫生一個勁的叫道。

護工聽見女護士的話,似乎也明白了什麽,順手拉了一輛推車,把推車停靠在冷藏櫃旁邊,招呼着讓兩個醫生幫忙,把張凡擡上了推車後,着急得推往急救室…

再來看看張凡,腦子清醒,就連護士說的每一句話,他都聽得格外清晰,但唯一讓張凡感到疑惑不解的是,眼睛睜不開,也沒辦法說話,就跟鬼壓床似的…

他這才想到自己白天莫名其妙的吞下了卷軸的事兒…

“莫非是卷軸得副作用?這個死猴子也沒跟我說,卧槽,這次被坑慘了,剛才似乎是被當成死人處理了,他丫的,還好最後有人來了,不然就算我現在沒死,早晚也得凍死在冷藏櫃裏…”張凡心裏這樣想着…

張凡被推進急救室以後,護士開啓了急救計劃,在值班室又調來了兩名護士,還有喊來了主治醫師,開始全面對張凡進行救治…

主治醫師來了以後,伸手翻了翻張凡得眼睛…

張凡躺在床上,跟被禁锢似的,這心裏總感覺有一萬個草泥馬飄過,同時他也心生疑惑,只感覺吃了卷軸後,自己做了一場夢,夢醒了,眼睛也睜不開了,就連動逗只能微微的動,全身感覺毫無知覺…

過了許久,主治醫師拉着女護士,走到旁邊一陣嘀咕後,女護士倒了回來,吩咐了旁邊的兩名護士,準備給張凡注射麻藥…

媽呀,我特麽又沒病,怎麽一個個把我當成病人了啊。

張凡心裏有苦說不出,平日裏最怕打針,每次一看到醫生們舉起針筒,把尖尖的針頭猛地紮進屁股上的時候,感覺像是去地獄走了一遭似的…

過了半響,兩個護士把張凡側身平躺着,把他褲子往下面拉了一點,露出臀部以後,在臀部上擦了點消毒酒精,接着對準要注射的位置,一針紮了下去,那感覺直到現在,張凡還記憶猶新,那種又痛又無力呼叫的感覺,着實無助…

卧槽,不帶這樣玩的,丫的我沒病啊,你們別再亂“下藥”了~

麻藥打了一會兒後,張凡感覺全身麻麻地,漸漸的失去了知覺,躺在急救室的床上,緩緩的暈了過去…

第 27 章 古河凜發卡

男生的快樂,有的時候很簡單。

比如在游戲裏大殺四方,引來一片666;又或者是身邊有個美少女,讓單身狗們羨慕嫉妒恨。

女生的快樂就很複雜了,有時候哪怕滿足了她們的虛榮心,她們也不見得會快樂。

現在的古河凜就一點也不快樂,甚至是憤怒到了極點。

前幾天浴室裏發生的事情,至今依舊無法讓她釋懷——主要是針對自家老爹和弟弟的,彥真輝也被連帶着讨厭了。

之後彥真輝居然表示“要承擔責任”,讓古河凜就有點不爽了。

都什麽時代了,我一個被看到身體的女孩子都沒說話呢,你就急不可耐地跳出來想承擔責任了?

誠然,在當時古河凜的确被老爹和弟弟氣到了,當時沒有直接拒絕,甚至鬼使神差地還跟彥真輝說了幾句話,但過後冷靜下來之後,古河凜就後悔了。

我可是要繼承天取本間流的女人,怎麽能因為一點小事就自暴自棄?

于是這種不爽開始堆積,最後醞釀成了怒火,導致劍道部受到牽連。

居然追到劍道部來了,倒是勇氣可嘉,但我這一次不會再犯錯了,一定要在第一時間拒絕。

那個誰說過——算了,就不薅周某人的羊毛了,追女孩子其實不能操之過急,其實彥真輝一上來就表白,已經證明這家夥追女孩子沒什麽經驗了,但技術不夠,內鬼來湊。

古河家的父子倆都不是什麽有節操的,早就把古河凜的心理狀态出賣了。

當綱田陽樹帶着彥真輝,向劍道部成員們介紹的時候,古河凜的眼中已經閃爍起了危險的光芒。

“彥學弟是吧?接觸劍道才只有幾天時間?”古河凜其實超想現在就狠狠教訓一下某個總喜歡口花花的家夥,但她還做不出那麽沒品的事情。

但她根本就不知道,這個才學了幾天劍道的家夥,已經有點讓她家老爹懷疑人生了。

“是的,還請古河學姐多多指教。”

彥真輝的老實有點出乎古河凜的預料,但一個能當着自己的面說出想“負責”的家夥,還是讓古河凜不敢掉以輕心,這家夥可是絲毫不掩飾對自己的好感的。

為了防止彥真輝突然做出莫名其妙的行為,古河凜只是冷冷地回應了一聲:“跟我過來。”

兩人走到稍微偏一點的角落,古河凜直接就發卡了:“之前的事情我也知道不怪你,但這幾天我冷靜下來好好想了想,我們兩個是不可能的。”

诶?

直接就給我發卡,這樣真的合适嗎?

你這樣可是會失去我的啊,古河學姐!

E醬說不定什麽時候就開始白給了,畢竟她那麽大的邪惡,E得那麽快,我可不一定頂得住,就算我頂得住,讀者老爺們大概也會在一邊刷彈幕:上啊!除(mo)衛(dao)啊。

但古河凜卻不管那麽多,繼續補充道:“如果你是因為不純的目的而加入劍道部的話,我希望你能夠退出。”

說完,古河凜就扔下彥真輝,獨自回去繼續訓練了。

媽蛋,都怪古河家那對沒節操的父子!

彥真輝心中埋怨了一句,也知道自己有點操之過急了,如果這時候能有個反派跳出來,讓他刷刷古河凜的好感度就好了。

不過冷冰冰的古河學姐也好酷呢,真想打破她外表的寒冰,品嘗她隐藏的溫柔。

懷着有點複雜和期待的心情,彥真輝重新跟劍道部成員們打過招呼。

綱田陽樹很熱情,當場就想指導彥真輝進行一些劍道的基礎鍛煉。

但現場的幾名女性劍道成員卻早就已經躍躍欲試了,古河凜可以拒絕彥真輝的盛世美顏,但對于大多數女生來說,顏值這東西才是最重要的。

彥真輝無處隐藏的帥氣,早就讓劍道部女性成員們濕了,雙腿在不可抗力下緩緩張開——走向了彥真輝。

“真輝同學,我來指導你進行基礎訓練吧?”

“真輝同學,我是劍道一段,如果有什麽不懂的,可以随時來問我喲。”

看着女生們把彥真輝圍在中間,叽叽喳喳說個不停,古河凜頓時心中一陣不爽。

不僅古河凜看得不爽,男生裏面也開始有人妒火中燒了。

終于,彥真輝在穿越之後遇到的第一個“反派”跳了出來。

“部長!既然我們是以玉龍旗為目标的團體,我認為我們應該認真考察一下彥同學的實力,畢竟下個星期就是預選賽第一場比賽了。”

跳出來的男生名叫石田陽平,跟彥真輝同樣是二年級學生,接觸劍道的時間只有三年多,不算長,卻也不算短了。

古河凜并不是什麽都不懂的傻白甜,她其實一眼就看穿了石田陽平的用心,但出于“自己的玩具,哪怕自己不要,別人也不能随意碰”的心思,她還是第一時間答應了石田陽平的要求。

給彥真輝一點教訓也好,免得這家夥總以為自己長得帥就可以為所欲為!

最讓古河凜苦惱的,就是他居然經常會跟父親學習劍道,以至于為了躲避他,最近古河凜練習的時間都變少了。

石田陽平純粹就是出于嫉妒心,才突然提出的比鬥要求。

劍道部的其他女生們自然也看出來了,立刻站出來聲讨石田陽平欺負新人。

但身為部長的古河凜都發話了,她們的聲讨實際上并沒有什麽意義,只是一種單純的表明立場态度而已。

在熱心的女部員幫助下,彥真輝穿上了護具。

劍道的練習、比賽又被叫做“稽古”,又分九型十三刀,面、手、胴為主要可打擊點。

沒有一定的劍道基礎,是沒辦法了解這些知識的。

而且劍道比賽一般為三本定勝負,誰先拿到二本,誰就獲得勝利。

在命中敵人之後還要看攻擊者自己的姿勢、氣勢、打擊力度等等,否則都不能算得分,甚至于攻擊方命中後如果表現出明顯的高興動作,攻擊也不能得分!

所以大多數劍道比賽,兩名劍手都是雙劍護交,在外行人看起來就是一直纏着,目的就是為了能夠交手過程中更好地感應到對手的發力,判斷對手進攻意圖。

一個才學習“幾天”劍道的人,怎麽可能了解這些,石田陽平提出要跟彥真輝稽古,的确是非常敗人品。

第 32 章 霍恩海姆入夥(2000推薦票加更)

在聽完一豐的講述之後,霍恩海姆吃了一驚:

“沒想到你們已經掌握了這麽多消息了。”

他倒是沒有覺得一豐是被推到前臺上的人物,活了幾百年,眼前這個小孩根本不是什麽小孩,這一點霍恩海姆還是很清楚的。

霍恩海姆很确認對方是人類,也沒有人造人和體內有賢者之石的跡象,雖然他通過煉金術确認對方揣着賢者之石,但是和那種與血肉結合的賢者之石的感覺是完全不同的。

所以對方的肉體是正常人的肉體,但是在交談中,霍恩海姆很容易就确認,對方絕對不是十二三歲的孩子,不論多麽早熟的孩子,這個情況下都達不到這個程度。

霍恩海姆仔仔細細地把一豐的話和自己這些年來掌握的信息對比之後,得出了結論:

對方掌握的信息,在細節上可可能還有欠缺,但是在總體方向上,應該都是正确的,而且其中還有很多隐秘到他這個活了幾百年,一直在關注着的人還要準确。

而且,對方的目的不管如何,想要應對國土煉成這一點是真的。

那麽就不是沒有合作的餘地:

“我想了一下,你的計劃在總體上是沒有問題的,但是在細節上還有許多需要推敲的地方。

而且為了這個計劃的成功,還有幾條需要我們早些操作,況且兩支軍隊現在都還沒有給出同意的信息。

我可以加入進來,一同完成。

不過即使我們要在國土煉成發動之前完成計劃,我的後備方案也不能放下,我的反國土煉成陣還差幾個點就能夠刻畫完,我會在近期刻畫完畢。

接下來我們先完善一下你的計劃,并且商議一下下一步的操作。”

一豐拍了拍手:

“有你加入就好多了,晚上繼續商量吧,咱們商量了半天,比拿可婆婆的飯都要做完了吧。

我們還是先吃飯,然後再繼續商量吧,不急于一時。”

霍恩海姆點了點頭:

“也好,很久沒吃比拿可的飯了,先吃飯再說吧。”

比拿可多做了一些飯菜,晚飯在不錯的氣氛中進行。比拿可不管這兩人有什麽嘀嘀咕咕的秘密事情商量,霍恩海姆是老交情了,一豐也不像是什麽壞人,比拿可一把年紀了,已經不想操那麽多的心了,只要自己的孫女溫蒂不受到影響就行。

飯後,到房間裏,霍恩海姆又開始和一豐讨論了全部的計劃,從頭到尾,再加上很多煉金術上的分析,很晚兩人才回去睡覺。

讨論進行了三天的時間,才有了比較周詳的計劃,霍恩海姆和一豐才準備分開:

“最後剩下的幾個點我要刻畫好,不是很多了,應該用不上多長時間。

之後我們再彙合。

想要對付瓶中小人,除了足夠的人數外,強大的煉金術非常有用。

你就按計劃去中央吧。

我忙完了之後也會去中央的,在馬斯坦那裏彙合。”

之後霍恩海姆就出發了,一豐第二天也和婆婆告別,前往中央。

現在伊茲米那邊不知道怎麽樣,其他行動的人都漂泊不定,就只有剛剛調到中央的馬斯坦适合當固定聯絡點,雖然靠近中央也代表着被發現的危險更大,好在一豐沒有暴露,現在行動起來比較方便。

利塞布爾雖然是小城市,但是通火車,很方便,畢竟是重要的羊毛産出地,還給軍方提供軍服的原材料,所以伊修瓦爾內亂的時候也曾經被伊修瓦爾人襲擊過。

坐上火車,一豐再次前往中央。

最近感覺一直在奔波了,一豐也感覺有點累了。

這次前往中央,要把新的計劃詳細地和馬斯坦介紹好,同時還要找到斯卡和新國的人。

也不知道和東方司令部以及布裏克斯要塞聯絡如何了,一豐也需要足夠的消息來推動接下來的進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