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7 章 ☆、晴天

扶聞多山,入秋以來多有山雨,近日難得天氣不錯,總算是見着陽光了。

清早去看妫冴,今日不用藥浴,妫冴早早地就在院子裏練劍,見着我來也不停,踢起腳邊的一截樹枝給我,笑說:“來過兩招。”

我剛剛接到樹枝,妫冴便刺了過來,我連忙後退,妫冴卻笑:“這般膽小。”

我壓好架勢,道:“方才沒準備好。來吧。”

妫冴沒有客氣,攻了過來。

妫冴功夫底子不弱,從前也是以一當十的好手,但經年卧病,手生不說,身體底子不如從前,出招力道也大打折扣。

三十招過後,妫冴漸漸落于下風。最後妫冴手腕一錯,劍竟然沒拿住掉了下來,我一時沒收住力道,樹枝打到他,他往後退了一步,臉色有些發白。我慌忙收了拳腳,上前扶住他,問道:“沒事吧?”

我擡頭去看他,卻見他眼底促狹,我暗叫不好,卻躲閃不及,被他一把抓住手臂,另一只手兩指相并,輕輕點在我的命門上,他勾起眼角:“兵不厭詐。你輸了。”

距離有些過近了,我掙脫他往後退了一步,苦笑道:“是,我輸了。”

他笑了笑,收劍入鞘。他看了看天,道:“難得天氣好,出去走走吧。”

我應道:“诶。”

城南有一雲來觀,多有修士前往修行。妫冴臨時起意,說要去尋訪道緣。

山路難行,我們走了大半日,總算是在密林深處找到了那所道觀。

道觀清淨,正有真人坐壇論道,妫冴拉着我坐在修士信衆之間,一同聽道。

“抱元守一,離境坐忘”。

我雖不懂道,聆聽論道,卻也能心定神清。

論道結束,修士退壇,我随同起身,妫冴卻拉住了我,輕聲道:“等等。”

我不解,迷惑地坐下。待修士完全退去,妫冴拉我起身,走向真人。

妫冴作揖道:“聽真人論道,勝讀十年聖賢書。”

真人道:“公子言重。”

真人眼睛掠過我,沖我微微颔首:“姑娘道緣深重,且望珍惜。”

我一愣,尚未接話,妫冴便道:“此番前來,便是為了這番事,望真人多加開導。”

真人道:“既是故人所托,老道盡力就是。”

“多謝真人。那在下且先回避。”

真人颔首。

我迷惑地看着妫冴,他笑着微微一點頭,便先退出了道壇。

我一頭霧水,看向真人,真人道:“借姑娘手掌一看。”

我遲疑一瞬,還是将手遞了過去。

真人輪番慢慢看了兩只手,又問我生辰名字,我一一告知。

真人思索片刻,道,原來如此。

真人看着我,年老卻清明的雙眼直視我內心,他問道:“姑娘可有心結?”

我一愣,點了點頭。

“可能告知?”

我遲疑,真人道:“姑娘不必介懷,姑娘心善,卻受心結所苦,老道修行之人,只是想解姑娘憂慮,其餘不會多言。”

我默然許久,才道:“真人錯看了,小女罪孽深重。”

真人道:“姑娘所說罪孽,可能告知?”

我深深吸了一口氣:“我殺過許多許多人。”

“你害怕那些被你殺死的人向你索命嗎?”

我搖頭。

“那你害怕什麽?”

“我怕我會忘記死在我手裏的那些人。”

“你為何殺人。”

“為了保護我在乎的人。”

“姑娘,老道有一問,姑娘可否給出回答。”

“您說。”

“你駕駛一輛馬車,車上有你想保護的人,馬匹突然失控,你控制不住,馬車前有兩條路,一條路上有一個行人,另一條路是懸崖,選前者,則你們活,行人死,選後者,則你們死,行人活。你選哪邊?”

“我……”

真人看着我。眼眸清明。

我沉默許久,終于說出口:“我選我們活。”

真人道:“那麽,若是殺死你自己,能使馬匹平靜下來,則他人皆可獲救,你會怎麽做?”

“殺死自己。”

“若是你自殺,則行人也會死,而他人能活,你會怎麽做?”

“……自殺。”

真人握着我的手,說:“姑娘,是時候放下了。”

我看向真人。

“姑娘,你殺人,因為你別無選擇。老道不是妄言你殺人便是正确,那些人确然無辜,你也實在有罪。姑娘是凡俗之人,萬不得已的情況,也只能做出有利于己方的選擇,但姑娘并不能承受那選擇所帶來的負擔,因此,姑娘寧願選擇與行人一同赴死,以求贖罪或者逃避。姑娘,你是否懷有尋死之心?”

“……”“姑娘,以死贖罪,其實最是敷衍無用,你便是死了,你所殺死的人便能獲得重生、他們的家人便能獲得利處嗎?姑娘,聽老道一言,若是想要贖罪,便活着,為生者做些好事吧。”

我愣怔良久,只聽得真人最後說了一句:“放下執罔,正視自身。”

真人離開後,妫冴走過來,抹掉我臉頰邊上的眼淚,道:“看來,這一趟來得挺值。”

我問妫冴,為什麽特地拜托人來開導我。

妫冴笑笑,說:“你在我面前又不說實話,我能有什麽辦法。”

我看着他,他笑啊笑,說:“回去吧。”

回到府裏已經是傍晚,一路上心神不寧,回府以後我也沒有注意府裏的異常,待回過神來,妫冴已将我帶到後堂,說來已是晚飯時間,府內卻出奇的安靜,容六他們也不見蹤影。

我問妫冴:“他們人呢?”

妫冴神秘地笑笑:“你等一等。他們馬上來了的。”

我心中疑惑,總感覺今日妫冴異常的古怪。

過了半刻左右,我聽見了熟悉的腳步聲,容六和宦虞笑盈盈地走來,宦虞先問:“今日玩得可還盡興?”

妫冴答道:“反正不虛此行。”

“那就好。”

我見容六肘彎裏挂着個食盒,問道:“你拿着這個做什麽?對了,你們晚飯已經吃過了嗎?”

容六笑嘻嘻的,神秘地眨眨眼,道:“沒吃呢!晚飯啊,就在這個食盒裏呢!”

“這個食盒這樣小,裏面的吃食夠吃嗎?”

“當然夠!”

容六将食盒放在桌上,慢慢地打開,濃郁的香氣撲鼻而來,我不由得引頸前看,只見容六将一海碗放在桌上,碗裏卻只是清湯挂面。

“許長生。”妫冴突然說。

“嗯?”我看他。

他彎起嘴角,眼睛看着我,道:“生辰快樂。”

我愣怔。

“生辰快樂!”

“生辰快樂!”

容六和宦虞一同說道。

我恍然想起來,今日正是我一十九歲生辰,我全然忘記了。

我看着他們,張口閉口,卻只能吐出幾個字:“……真是……”

容六嘻嘻笑着,把我推到椅子上,把筷子塞到我手裏:“壽星公,快吃壽面吧,冷了可不好吃了!”

“那你們……”

“先別管我們!這壽面可是我和虞姐姐忙活了一整天弄出來的,湯底都是熬了三天三夜的牛骨湯!你快嘗嘗,可不許說不好吃!”

我眨眨酸澀的眼睛,點頭道:“诶!”

容六的手藝自然是沒話說,只是碗裏面滾進了兩滴眼淚,鹹了。

我悶頭将壽面吃了個幹淨,幹淨得容六連連笑眯了眼。

吃完壽面,容六大呼籌劃幾天的任務總算完成了,今天可以睡個好覺了!

我一邊聽着,吃驚道:“你們準備好幾天了?就為着,就為着我的生辰?”

容六皺着臉說:“什麽叫‘就為着你的生辰’哪!阿九姐的生辰當然要花功夫去辦啊!想着要給阿九姐什麽禮物,可想破我們的腦袋了!還好主子聰明,想到了阿九姐真正需要的東西!”

“我需要的東西?”我轉頭看妫冴,妫冴眯着眼睛看着我笑。

“對啊!說來這次還要謝謝鐵小花那個老怪物,要不是他,我們還真找不出雲來真人那樣的得道高人,哎!算了!下次多做些好吃的給他吧!”

我一怔,想起白天真人所言“故人所托”,原來那故人,竟是鐵小花。

想到他平常輕蔑叫我“瘦竹竿、瘦竹竿”的,未曾知,他竟為我勞心勞力至此。

我四處看去,不見鐵小花蹤影,問道:“小花先生呢?”

容六翻個白眼,擺擺手表示不想提:“出去浪去了!”

我見他她那一臉的不屑和嫌棄,不禁笑道:“你怎麽總不待見他?”

容六撇着嘴:“見他就煩!”

容六的表情逗笑了我們,高高低低的笑聲裝點着我十九歲的生辰。

我笑着,默默地去看妫冴,他低低地笑着,眼睛掠過我,眼裏溫柔似一泓秋水。

他笑容溫潤柔軟。

我以為這個生辰是我度過的最為動人的生辰,卻沒想到,最大的驚喜還在留在最後。

下人來報,有位夫人來訪,說來祝賀長生姑娘生辰之喜,已接到外廳等候。

我們走到外廳,看見那個黑紗覆面的神秘夫人,夫人看見我們,或者說,是看見妫冴的時候,身體微不可察地顫抖起來。

當她慢慢揭開面紗時,我看見妫冴脊背驟然一震,随後,他用一種似乎鎮定,卻有一絲不穩氣息的聲音說道:

“……長姐。”

作者有話要說: 手感不對,寫得有點不太舒服。每每情節緩和下來,人物的情感問題就突顯出來了,渣作者身為摳腳大漢不擅長處理特別細膩的情感,然後寫出來就覺得特別碎,哎……

渣作者碼字慢,過年又忙,拖更了真是對不住_(:з」∠)_

但是渣作者真的好想打滾求留評求收藏啊QAQ……

渣作者很容易滿足的,只要稍微給兩個字就會心滿意足的━((*′д`)爻(′д`*))━就算是吐槽批評渣作者也求之不得渣作者是抖M來着_(:з」∠)_

第 30 章 流言

“你以為他只是音樂方面的天才嗎?他在劍道上同樣是個超級天才!”

古河凜不想輸!

反正直覺告訴她,現在不能退縮。

盡管她和長谷川真央是青梅竹馬的好姐妹,但現在人家都帶着自己的部員追到劍道部門口了,如果自己直接就認輸妥協,那不就等于承認了自己是“偷腥貓”,是小三插足嗎?

對立情緒一旦燃起,立刻就一發不可收拾。

古河凜直接把一邊已經失魂落魄的石田陽平拉出來鞭屍:“真輝學弟是我們劍道部需要的人才,他才接觸劍道幾天時間,就能夠在稽古中擊敗我們劍道部的成員,石田學弟接觸劍道已經兩年多了,依舊毫無反抗之力地被真輝學弟擊敗了,我認為他去跟你們音樂部學習勞什子的音樂才是在暴殄天物。”

石田陽平滿臉郁悶,用求饒的眼神看着自己部長,嘴裏只能低聲發出兩個字:“部長……”

“對!連石田同學都能被真輝學弟擊敗,他正是我們劍道部需要的人才,下個星期就是玉龍旗的比賽了,我認為我們更加需要真輝學弟。”副部長綱田陽樹站出來,又狠狠捅了石田陽平脆弱的內心一刀。

“這麽說你是不想把真輝學弟還給我了?”

“是他自己主動要求加入劍道部的,可見他其實對你們音樂社根本就沒什麽歸屬感,你就別在這裏自作多情了。”

“好你個古河凜,枉我們多年……”

“好你個小矮子,如果不是我……”

彥真輝猶豫了一下,弱弱地開口道:“兩位學姐,要不我一天去音樂社,一天去劍道部?”

“你閉嘴!”X2

二人同時喝退彥真輝,随後死死盯住對方,各自後退一步。

“那就用老規矩!”

“來就來,誰怕你?”

“勝負!”X2

人類的本質是什麽?

人類的本質是複讀機!

但這個複讀機是壞的。

只過了短短兩天,真學兩大美少女為了彥真輝上演“二女争夫”的好戲,并且最後還打起來的事情就傳遍了整個學校,就連二年C班班導師都特意找彥真輝詢問了一下情況,并且提醒他,作為學生,主要任務是學習,學校雖然不禁止學生談戀愛,但也不支持。

彥真輝是真的心裏苦。

到底是哪個王八蛋造謠生事?

那兩人最後根本就沒打起來!

一個是彈鋼琴的小不點部長,一個是浸淫劍道十幾年的高挑美少女,怎麽看戰力都不對等吧。

長谷川真央那個小不點又不傻,怎麽可能跟古河凜上演全武行。

最終兩人采用了她們之間的老規矩——猜拳!

但很顯然,這兩個人這一次都沒打算老老實實按照猜拳的結果來決定彥真輝的歸屬。

只要輸的一方,立刻就會找各種各樣的借口耍賴。

就連劍道部的成員都驚呆了,沒想到自家平時冰冷又暴力的部長居然還會有這樣的一面。

最終雙方鬧到快閉校也沒能掰扯清楚,還是彥真輝再次站出來,表示願意同時加入兩個社團,才算是讓這次的事情暫時畫上一個逗號——才怪咧!

因為一碗水端平,結果小不點部長和古河凜都對彥真輝非常不滿。

想像後宮動漫裏的男主角一樣左右逢源,就憑一招亞撒西大殺四方?

想得美!

畢竟長谷川真央和古河凜又不是彥真輝的翅膀,沒道理慣着他。

兩人都認為,彥真輝的課餘時間應該奉獻給自己——所在的社團,怎麽能三心二意呢。

這家夥果然是個渣男——長谷川真央、古河凜語。

島國的學校,很像是一個小型的社會,熱門的大型運動社團,就像是社會上的大型企業,無數學生削尖了腦袋都想擠進去。

只要能加入棒球、足球、網球這種熱門社團,随随便便都能找到個女朋友,成為學校內的“成功人士”。

既然大家都想進這樣的社團,競争壓力自然也就更大。

別說是成為正選,哪怕只是替補,也需要時時刻刻小心翼翼,不能犯半點錯誤。

古河勇人幾乎每天都要很早抵達學校,作為足球部的替補球員,他要在主力球員們到來之前打掃好更衣室,整理好訓練用器具——當然并不只是他一個人這樣做,而是幾乎所有足球部的候補球員都得這樣忙碌。

但在這些替補球員之中,古河勇人的處境卻是最糟糕的一個。

古河勇人是真的喜歡足球,并且享受踢球的樂趣,在國中時代也曾經是學校的正選主力,曾經和球隊一起殺進過縣大賽,雖然最終跟全國大賽失之交臂,但古河勇人其實很有實力,至少不比足球部大多數正選主力球員差。

可惜他是古河凜的弟弟!

足球部副部長長崎達哉在高一的時候向古河凜表白求愛,結果被古河凜狠狠羞辱了一番,自此就恨上了古河凜。

古河凜戰鬥力太強,長崎達哉拿她沒什麽辦法,但這份恨意卻深深銘刻在了他的內心深處,直到古河勇人加入足球部。

接下來就沒什麽好說的了,很正常的心胸狹隘小人物挾私報複的橋段,足球部需要倚重長崎達哉的實力,對他欺負古河勇人的事情也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這要換了天朝上國的爸爸們,只怕早就掀桌子開幹了。

不就比老子早生一年,有什麽好拽的?

比足球硬實力,還是比幹架,老子從來不虛!

要實在搞不過,此處不留爺,自有留爺處。

古河勇人卻是典型的島國人思維,在面對來自前輩的欺壓的時候,首先想到的不是反抗,而是“根性、毅力”。

加上對足球的熱愛,古河勇人居然堅持了整整一年,并且憑借着不錯的足球水平和小心謹慎做人的态度,他成功留在了足球部。

當然這其中或許也有長崎達哉的陰暗心理影響,說不定人家就是想把古河勇人留在身邊,好繼續欺負他呢?

今天古河勇人的任務一如往常,提前到學校,把正選主力——尤其是長崎達哉的球鞋擦幹淨,收拾好大家的衣櫃。

他走進學校的時候,校園裏還一個人都沒有,打開教室門,放下自己的書包,正準備離開的古河勇人突然看向了靠窗的位置,雙拳不由自主地握緊了。

第 33 章 亂生

紅箋登時傻了眼,那人竟是煉魔大牢裏的逃犯,自己還幫他拿到了一顆跹雲宗的“弱雨丹”,事實就擺在眼前,容不得她不信。

這個禍可闖得有點大啊。

幸好當時隔了一層,石清響又夠意思,不然就算自家宗門的師長一時心軟,現在也非起疑不可。石清響好人有好報,跟了戴明池總算皆大歡喜。這事就這樣吧,最好永遠不要教別人知道。

既是窮兇極惡的逃犯,姚真的失蹤與他相關到成了順理成章的事,紅箋長這麽大除了那天在寰華殿目睹刑無涯當衆處死了高鴻信,還沒怎麽經歷過修真界的兇惡殘酷,這實在叫她很難相信。

這件事将紅箋打擊得不輕,她摸着那人留給她的海螺“福疆”,心情十分複雜,覺着要是能有堆沙子叫她将頭埋進去,什麽也不需理會是最好的。

日子一天天過去,紅箋拜了個厲害師父,又有兩位師兄随時指點,修煉上進步很大,連方峥都跟着受益匪淺,若不是還有姚真那事,她到覺着現在的一切都叫人萬分滿意。知道了那人的底細,他傳授的功法還是否要練下去紅箋本來有些猶疑,可那同元神相關的幾句口訣卻是想忘也忘不了,紅箋時常半夜醒來,發現自己正在修煉那無名功法。

既然是自己控制不了的事,目前看來又未發現什麽害處,紅箋也就随它去了。她年紀還小,不會為着這點兒事便瞻前顧後地整天惦着,只要不被旁人發現了就好。

誰知她如此小心,竟還是被人看出了端倪。

這一天紅箋在師兄簡繪處,簡繪教她修士自身的修為與神識之間的關系,說了半天,最後簡而言之道:“像練氣期神識,能達到周圍十丈之內閉目宛如親見的已是極致,築基之後可增加數倍,等像師父一樣結了丹,神識便可籠罩整個堆雪崖,待到元嬰,便可像師祖他老人家一樣,閉目放出神識,晚潮峰上發生的一切都會知道得一清二楚。”

紅箋大吃一驚,第一個反應是“糟糕,金大長老是化神,那豈不是整個丹崖宗發生的事他都看在眼中,自己在亂石灘做的那些事莫不是在掩耳盜鈴?”轉念又想不對,若是他知道,哪還會叫神秘人來去自由,并且寰華殿那會兒還對自己那麽和善,這分明是不知道嘛。

簡繪見她一張小臉上神色變幻莫測,有些好笑,說道:“當然這也只是那麽一說,我看師父平素修煉忙得很,沒那閑工夫整天耗費神識看大夥兒在做什麽。再者就如同我們的眼睛會出錯一樣,神識外放也會被蒙蔽,你可以試一試,你用神識窺探我,我立時便會察覺,我若不想你看到的東西,你是看不到的,因為你的修為太低了。”

說到最後,他正色道:“說了這麽多,你該知道神識強弱對我們修士而言是何等重要了吧,只有神識大大強過同等修為的人才有可能做到越階挑戰,可惜這關乎天賦,對大多數修士而言老天給的什麽樣便是什麽樣,能夠叫神識變強大的秘法十分珍貴,一旦出現必會引起腥風血雨般的搶奪。”

紅箋吃驚地望着簡繪,而簡繪只是若有深意地沖她笑笑,便住口不言。

紅箋這才确定簡繪說這番話的提點之意,他不知由何處發現自己神識強過同階的練氣學徒,由此推斷出自己有修煉神識的密法,故而轉彎抹角地提醒自己小心謹慎,不要露白。

看不出簡師兄倒是個難得的大好人。

紅箋一時不知做何反應,加上簡繪剛才的一番話,叫她了解到此時自己的一言一行說不定正被哪個前輩高人關注,她定了定神,索性接着裝糊塗,恭恭敬敬謝過簡繪指點,簡繪只是點了點頭,默默目送她告辭離開。

自此紅箋暗自警惕,再不敢人前顯露自己的神識。而簡繪也幫她保守了這個秘密,不但沒有和秦寶閑說,便是當着師父闫長青也未吐露一詞。

紅箋和師兄簡繪因為這事親近起來,常去他那裏走動。

慢慢的紅箋發現簡繪這人好像沒什麽朋友,也不常去師父眼前獻殷勤,就整天縮在住處,和二師兄秦寶閑之間的關系也很一般。

紅箋想起關于簡繪的那些傳聞,以前不了解這人也到罷了,現在卻不由地為他惋惜,每同他說話之前都要先在心裏想一想,生怕觸及他的傷心事。

這天紅箋正在住處獨自修煉,突覺外界的靈氣流動有異,紅箋詫異地睜開眼,孫幼公是宗主的師兄,他坐鎮的這晚潮峰靈氣之濃郁在丹崖宗是數得着的,所以給人的感覺也格外明顯,似是滿山靈氣突然被什麽東西牽動了一下。

紅箋神識不能及遠,對這也沒有經驗,完全不知發生了何事,她迷惘地自住處出來,還未看出究竟,秦寶閑的聲音遠遠傳來:“師妹莫慌,是有人結嬰。”

他話音未落,卻聽天際處隐隐傳來滾雷之聲,若不是紅箋就在太陽底下看着天空晴朗,必會錯以為一場暴雨将至。

紅箋正在高處,向東遠眺無遮無擋,發現那攪動靈氣異象的源頭竟好似遠在無盡海深處,她心頭猛然一震:無盡海裏有人在結嬰!

這麽大的動靜,皆不是鬧得天下皆知?

果然,只一瞬間錦繡峰那邊便有了反應,一個聲音響徹丹崖宗各峰:“邪魔外道,敢來我丹崖宗放肆!束手就擒,本宗主饒你不死!”

紅箋循着聲音轉頭望去,只來得及看見半空中一道亮白銀線飛出,向着無盡海的方向一閃而沒,看樣子竟是宗主淩虛子親自出手了。

未等紅箋移開視線,又聽一聲龍吟,一條泛着藍光的巨大水龍緊跟着出現在錦繡峰頂,載着兩三個人很快自後追去,紅箋心中一緊:“好大的陣仗!”她雖未能看清水龍上面站着何人,但這法寶大大有名,是化神金東樓的龍影輕車,高手大能盡皆出動,那個人還結得成嬰麽?

第 41 章 心意【捉蟲】

清晨,賀洋把花園裏的玫瑰剪了幾朵插到了花瓶裏。他穿着絲質黑色居家服, 身周有兩只小貓在看花, 很快第三只玫瑰味貓咪也來了。

葉言聞着馥郁芬芳的花香,輕聲說:“好香。”

賀洋看向葉言,眼神溫柔, 他說道:“花是給你的, 但是沒你香。”

葉言微怔, 擡眸看向了賀洋, 心口又被不輕不重地撩了一下, 卻讓他覺得胸口比往常更加炙熱,像是有一簇火在燃燒。

賀洋和葉言說話的語氣要比他在任何公開場合的發言溫柔地多, 在大多數民衆眼裏, 賀洋雖然是軍統最完美的alpha, 卻是讓人産生距離感的類型。

大家肯定都想不到,賀少将在家裏的模樣截然相反, 不僅不高冷, 會做飯, 會寫詩,還會插花。

在他身上,詩情畫意和鐵血之情被完美的融合。如果不是軍人,他一定是首都星最撩人的公子哥兒。

只不過他不愛浪, 或者說, 他只浪給特定的人看。

想到又要五天見不到賀洋, 葉言不由自主地走到了賀洋身邊, 他無聲地用信息素引誘賀洋,

很快,賀洋也張開雙臂擁抱了他。

賀洋張開雙臂擁抱了葉言,并在葉言耳邊親了一口,說道:“快去吧,希望你一切順利。”

人類的本質果然是真香。

葉言大清早就又又又心動了。

他曾經口口聲聲和父母說,賀洋再帥也不是他喜歡的alpha,他不想結婚。

可現在他每天都在為紅酒味的alpha着迷。

為他的容貌着迷,為他的信息素着迷。

為他的一切着迷,就連他拿槍的姿勢都喜歡。

盛夏的陽光照在葉言臉上,在這個普通的清晨,他踏出家門,看着滿園的玫瑰花。

他突然意識到自己好像已經喜歡上賀洋了。

葉言臉微微泛紅,他開車駛離自家別墅,清楚地意識到自己有多希望成為賀洋日記本上的那位盛夏的玫瑰少年。

如果那個人不是他,他一定會非常嫉妒,非常嫉妒,然後想方設法讓賀洋愛上他。

他甚至有些羨慕高步遠,如果他早生幾年,是不是也能做賀洋的同學,成為他的初戀?

剛到電視臺門口,葉言又遇到了孫山。

昨晚葉言一鳴驚人,出盡風頭,星網上全都是關于他的讨論熱帖。而且,上回葉言坐地鐵來的,今天他開了自己的炫富車。

那車大概一千萬星幣左右,是他成年時大哥送他的生日禮物,并不是新款了。

孫山看到豪車眼都綠了,他這個愛舔人的,立馬就決定做葉言的舔狗,并親切地對葉言說:“葉言,你昨天那條裙子設計的太棒了,我導師都說好看呢。”

葉言說道:“哦,謝謝。”

“話說,你男朋友真是大佬啊,給你開這麽好的車。”孫山語氣酸溜溜,“有錢真好啊。“

葉言聽到後就輕輕彎了彎唇角,心想果然大家的慣性思維是把omega看作alpha的附屬品。

但不僅他男朋友是大佬。他也是大佬。

見葉言不說話,孫山把自己這套想法套在了葉言身上,認定葉言的車子是男朋友買的,衣服也是男朋友買的,說不定就連作品也是大佬暗箱操作,葉言就等着不勞而獲就行了。

“唉,但是那個童立方,她就以為自己是這幫人裏最了不起的。昨天你得了第一名,童立方在你走了之後她還在說你的裙子華而不實。”孫山啧啧了兩聲說道,“這姐也是夠酸啊。”

葉言聽完之後,倒是覺得孫山挺有意思,這個人像是一個傳話筒一樣在選手們中間傳來傳去,不知道是在打心理戰還是純粹閑的找事,說別人酸,他自己難道不酸嗎?

孫山以為自己能激怒葉言,然後呢,他再把葉言辱罵童立方的話告訴童立方,最好這倆人最後能打起來,他就能繼續看戲了。

但葉言連個細微的表情變化都沒有,他太失望了。

沈涼儀和于坤昨天晚上被教訓了,今兒來電視臺見到葉言都繞着走,正暗搓搓想扳回一局。

不過他們換了撩騷的目标,都去找周星耀了。

omega的味道是對alpha最原始的吸引,周星耀身上的味道并不如葉言甜而純淨,因此剛開始,這兩個alpha的目标并沒有放在他身上。

但現在沒別的omega可以撩騷,他倆也就勉為其難地撩騷一下周星耀解解饞。

“耀耀,沒吃早飯吧。”

“耀耀,喝奶茶嗎。”

于坤都快貼到周星耀腿上了,但周星耀似乎還挺享受這種衆星捧月的優越感,他樂意被alpha圍着看。

于坤說:“沒事嘛,你是omega,就算做不好也沒關系,哥哥養你呀。”

周星耀瞪了于坤一眼,然後接過了沈涼儀遞過來的水,看到葉言,他翻了個白眼說道:“對啊,我本來就是體驗生活的。我男朋友跟我說,我就算不比賽,他也可以讓我創立我自己的品牌。”

葉言默默交了自己的設計圖,布萊德對他打了個招呼,他也對布萊德點了點頭。

孫山耳朵尖,他說:“哦?!什麽時候啊,考慮考慮正在找工作的我呗。耀耀,我們一起幹的話,我能想出更多的點子,保準讓品牌大賣。”

“切,就你。”周星耀看向不遠處的布萊德,臉一紅說,“我要找也要找布萊德或者童姐這大神,你算哪根蔥。”

“別這樣,我要是有你那麽多錢,我肯定能做的比你好。”孫山嘴角挂着微笑逐漸僵硬,“真的,我就看不慣你們有錢人這看不起人的樣子,特別是攀龍附鳳的omega。”

氣氛一下子很微妙,就在這兩個人要吵起來的時候,主持人胡羅走了進來。

“大家安靜,下面公布本周主題。上一周大家已經設計了完美的公主裙,本周主題非常可愛,是動物。”

“什麽動物都行?”

主持人說:“請以動物為元素,設計一條符合年輕可愛女性氣質的禮服。”

葉言家裏正好有兩只貓,他心想那可以試試以小貓咪為元素的可愛禮服裙。不過他本人偏向冷豔風格,平時很少畫可愛的裙子。

“而且,因為開播後我們的節目受到了社會各界的廣泛關注,第二期的t臺秀将在朗姆星球展出。”

“朗姆星球?哇塞,節目組這麽有錢啊。”孫山說,“朗姆星球不是皇家和貴族的領地嗎。聽說朗姆星球很漂亮,我從來都沒有去過。”

周星耀呵了一聲,賤兮兮地炫耀道:“我男朋友在朗姆星球有房子,那邊旅店太貴,你們誰要是不方便,盡管來我家住啊。”

童立方随聲附和:“果然有個在軍團上班的大佬男朋友就是好啊,那耀耀這回比賽,豈不是有種回家的感覺。”

朗姆星球是菲菲公主的父親賜予她的領地,整個球都是公主的私有物,朗姆星球風景秀麗,旅游業發達,是上流社會的ao經常去度假的星球。

葉言奶奶去世之後,葉言的爺爺就一個人在朗姆星球上生活。葉言經常去朗姆星球探望爺爺,要說回家的感覺,那他這才是真回家。

他依然默不作聲,散會之後,周星耀還在和大家談論他的軍團男朋友。

“他啊,特別帥。還有錢,還是我的初戀呢。”

葉言着急走,沒怎麽聽,聽到對方好像是不到三十就升了大校的alpha,對周星耀百依百順。是麒麟突擊隊的。

那是歸賀洋管的軍官。

葉言覺得估計不是周星耀自己說的那麽回事兒。但凡能在突擊隊工作的軍官,家世、財力、能力一樣都不少。alpha對于自己omega有着極強的占有欲,如果真的在乎,又條件這麽好,自然是不會允許omega身上出現除了他自己的味道以外的味道。

但周星耀身上的味道很雜,明顯不是有固定男朋友的。

童立方見葉言要走,立刻諷刺挖苦說:“軍團的alpha當然好啦,比那種星球暴發戶水平高了七八個檔次呢。能在帝**任職,那都是a中之a啊,又有錢又有力量,以後結婚生的小孩都基因好。”

“說到小孩,你們都聽說了沒,聽說葉知空要和高步遠結婚了,高步遠懷孕了。”孫山說,“星際娛樂報已經報道了,說他倆領證了。沒想到啊,葉知空竟然這麽早就結婚了,我以為他那種條件的alpha還得多玩幾年呢。”

聽到自己哥哥的名字,葉言回眸看向了童立方,結果童立方以為葉言有了情緒起伏,也許是羨慕或者嫉妒高步遠了,她冷笑着說道:“能做葉家這種家庭的兒媳婦,果然得優秀的令人發指啊,而且高家也就這幾年落寞了,頭些年牛逼的時候,皇帝可器重高家了呢,行吧,像這種家庭根本不是我們能想象的。”

“對啊,那可是公主的兒子。菲菲公主和現在的皇帝陛下感情很好,做她的兒媳婦,那可就是嫁入皇家了啊。”

這幫人在談論葉言的媽媽,哥哥,二嫂,覺得葉家是高不可攀的大家族,卻不知道他們身邊站着的這位是十六歲就跟西蒙大師一起喝茶的葉家小王子。

大家攀附權貴,又畏懼權貴。真的權貴就在自己身邊,卻連分辨能力都沒有。

這就是凡人。

葉言絲毫沒有受這夥人言語的影響,他覺得有點搞笑,似笑非笑地說:“我先生不是暴發戶。”

“喲,也是,你錄節目那珠光寶氣的一身,是租來的吧。”

童立方傲慢地看着天花板,葉言看不慣她,又覺得這女人挺好笑。

有點本事就覺得自己天下無敵,看不起人,這種人葉言從小到大見多了,哪一個不是被公主和将軍整得很慘。

“童小姐,事不過三,別太過分。還有,周先生,錄第一期節目的時候你說,窮人不配做設計師,我覺得你說的不對。”

周星耀頓時就反駁道:“窮人就是不配做高定啊,這種藝術都是拿星幣砸出來的,怎麽不對了,我們服務對象就是上流社會的alpha和omega啊。”

“哦。”葉言輕輕笑笑,“你的戒指,logo字母少了一個,可能是被磨掉了。要按你說說法,你也不配。”

周星耀臉上紅一陣白一陣,的确,他的戒指是a貨。

等葉言走了,周星耀甚至掉了兩滴眼淚來裝受害者。

童立方對周星耀說:“你別急,他估計也就是說着過過嘴瘾,能有多大本事,真有本事,像二號三號那樣的,咱們能不知道?”

周星耀含着眼淚點點頭說:“就是。”

這天晚上,歌後徐藝婷複出演唱會在首都星舉行。

她穿着葉言設計的紅色魚尾裙豔驚四座。這條裙子将她高貴優雅又性感迷人的氣質完全襯托。接着,星際各大媒體紛紛報道當晚歌後的靓影。葉言剛剛下了熱搜,他大嫂又穿着他設計的裙子沖上熱搜。

星網的大家炸了鍋。

菠蘿幹:哇,歌後複出啦,好美啊。這裙子也好美,太迷人了吧。

三喵不是喵:好合适啊,徐老師這身材恢複的太好了吧,穿這條裙子非常漂亮。

兔斯基:好看,果然是昨天的第一名設計,simon有眼光,期待葉言更多設計。

六神:可是葉言什麽來頭啊?歌後複出穿一個新人設計師的設計…

大白兔奶糖:不管他什麽來頭,業務能力這麽強,還長這麽好看,我喜歡他!

兒媳婦穿着兒子設計的裙子登臺演出,菲菲公主笑得合不攏嘴,大早上就跟葉言通電話:“兒子,你大嫂說可喜歡你設計的裙子了。“

“噢,我剛剛看到,我一會兒去謝謝大嫂。”葉言有點不好意思地說,“大嫂一直對我很好。”

“你最近和洋洋處的不錯?你哥哥說他去看你的秀了,洋洋是不是要過生日啦。”

葉言握着電話沉默了一會兒,臉紅紅地說道:“恩,還行。”

菲菲公主驚呆,他心想小兒子的性格說還行那就代表很不錯了。

“那,标沒。”老母親激動萬分。

“沒标。”

“哎呀,你那個應激症,我之前問醫生,醫生說不要緊呀,都快一年啦。寶貝,你不要怕,omega都會經歷被标記的時候,雖然說是有點痛,但是那是alpha愛你的證明啊。”

葉言夾着電話不吭聲,他的發情期在冬天。去年發情期,他是靠抑制劑度過的。

“我……應激症已經康複了。”

“什麽?什麽時候的事情!”菲菲公主激動道,“我決定以後每周都催催你。”

“媽,你好煩啊。”

葉言心想等夏天過去,秋天就來了,然後是寒冷的冬天,他的發情期在冬天……他竟開始隐隐期待冬天的到來。

“哈哈哈,不說了,明天你要是有時間就去接小虎放學吧?最近他可想你呢。你大哥大嫂都忙,弟弟還小,小虎最近有小情緒了。”

“好,那我把他接回我家裏住兩天吧。”

“行行,周三你大嫂就回家啦。你二嫂小高最近身體不舒服,媽媽得陪陪他。小高這孩子也不容易,他媽都沒來看一過一眼,從小到大就靠着自己……唉,太可憐了。”

葉言恩了一聲,說道:“你不用操心我。我挺好的。”玫瑰小說網,玫瑰小說網,大家記得收藏網址或牢記網址,網址m.meiguixs 玫瑰小說網免費最快更新無防盜無防盜.報錯章.求書找書.和書友聊書請加qq群:647377658(群號)

第 35 章 怎麽能死?

強,太強了!

原本方蕩還想要逃走,但是現在,他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裝死。

他确定,沒有任何人能在那雙虛空中伸出來的手下逃走。

那應該就是修士的力量,可怕的力量,強筋境界的武者在他面前簡直就像是面團一樣随意撕扯。

一道道箭矢密集如雨,發出一聲聲的哨鳴,從黑暗的叢林深處射出,而身處火焰包圍圈中的黑甲劍戟軍士還有那些雜役們則成了活靶子,一個個身軀在火光中猶如割韭菜一般倒地,不過十幾息的時間,地上就躺滿了屍體。

方蕩渾身上下冰冷一片,從始至終親眼看着這一幕的發生,一動沒動,哪怕一支流矢射中他的肩膀,都不曾動過一下,哼過一聲。

他從未見過這樣的殺人手段,快速,狠辣,簡單,有效,冰冷的就像是寒霜籠罩大地一樣。

方蕩視線猛的被擋住,是那個喋喋不休的年輕人何成,那個想要修仙的何成,那個想要自己老婆孩子過上好日子的何成。

此時的何成瞪着一雙莫名其妙的大眼睛,倒在方蕩身前。

何成的脖子上被一支利箭貫穿,鮮血猶如泉水一般咕嘟嘟的不斷流淌着,一直流淌到方蕩的眼前,灼燙着方蕩的面頰。

方蕩看着何成眼中的神光一點點渙散,消失。

方蕩清楚地從何成眼中看到他那不想死的欲念,這欲念随着血液流淌,蔓延成河,消失無蹤。

方蕩立即閉上雙眼屏住呼吸,舌尖上的奇毒內一瞬間汲取了方蕩全部的熱量,方蕩就像是一條縮成一團的蛇,因為他聽到了腳步聲。

這聲音若有若無,遠比那兩個要殺他的人的腳步更輕,随後方蕩聽到了一聲聲利刃刺入肉中的聲響,其中摻雜着微弱的慘叫,腳步越來越近,随後方蕩腰部劇痛,一劍刺入,方蕩嘴中的奇毒內丹急速轉動,緊咬牙關的方蕩一聲沒吭。

那些刺客就像是一陣風,忽然刮來,又很快遠去。

方蕩足足躺在原地一個時辰,當他認為危險已經過去後,才緩緩張開眼睛,小心翼翼的四處張望,片刻之後,方蕩确定哪些家夥已經走了,這才捂着腰坐了起來。

他肩膀上被流失射中,問題不大,只是皮肉傷,拔掉箭頭只是痛而已,腰背上被刺了一劍,內髒受傷,不過內髒上的刺傷已經愈合不少,這是回生丹所剩無幾的藥力延續。

要是在雲镌丹爐內的時候,他的傷口轉眼就能恢複,相較來說,現在的恢複速度非常慢。

方蕩伸手按住刺痛的傷口,放在眼前看了看,月光下漆黑一片,滿手鮮血。

方蕩覺得身子有些冰冷麻木,他流血太多,繼續躺下去的話,用不了多久就再也不用起來了。

方蕩掙紮着坐起身來,伸手将死不瞑目的何成的眼睛閉上,然後從他的屍體上撕下一塊布條,纏在腰上幫助止血。

方蕩站起來環視四周,四周地溝之中的火焰已經被那些刺客撲滅,清冷的月光下到處都是屍體。

大部分都是被箭矢射殺,有些則是被劍斬殺的。

此時方蕩發現,他們押送的馬車還在,但車上的東西已經不見了,苫布被揭開,地面上撒了不少閃閃發光的金銀。

方蕩完全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麽,只知道自己躲過了一場大劫。

方蕩走到馬車前,拉車的馬已經被劈開腦袋死得不能再死,方蕩從地上随便撿了幾塊金錠,現在的他很清楚這種金色的東西的價值。

随後方蕩轉身就想要離開,但他忽然心中一動,朝着那被撕成兩半的軍将屍體望去。

方蕩的目光在軍将的屍體周圍搜尋,很快方蕩露出一個笑容,蹒跚着幾步來到軍将的屍體旁邊,一雙眼睛盯着軍将手中牢牢攥着的那把刀。

這把刀方蕩一直相當喜歡,幾天前的他只能充滿豔慕的遠遠看看,現在卻可以據為己有了。

從死人身上撿東西,對于方蕩來說太平常了,在爛毒灘地之中,必要的時候,死人肉都是食物。

方蕩伸手想要将軍将的那把古拙長刀撿起來,不過出乎方蕩意料之外的是,軍将的手依舊死死的攥住刀柄。

這軍将活着的時候一直攥着刀柄,連睡覺都不例外,不曾松開一刻,沒想到竟然連死了都不松手,可見這把刀一定是一件寶貝。

方蕩想要用力掰開軍将的手,結果這手如同焊在刀柄上,方蕩力氣不小,但卻也根本無法分開。

方蕩從懷中、将鄭守送給他的短刀取出來,按住刀柄壓住刀背,用力一切,四指齊斷。這軍将的血都已經凝固了,斷指處漆黑一片。

方蕩将那把刀從軍将的手中拽了出來。

方蕩手掌上黏、膩一片,都是他後腰上的鮮血,抓住刀柄後相當不舒服,方蕩吐了口口水在掌心,用力在衣服上蹭了蹭後,攥住刀柄揮舞了一下。

這把刀比方蕩預估的要沉重太多,刀身上遍布反複鍛打後呈現出來的花紋,方蕩将其拎在手中揮舞一下後,不由得皺了皺眉,因為他竟然只能揮舞幾下,這刀雖好,但并不适合他。

爛毒灘地之中長大的方蕩太清楚武器的重要性了,若是以前,這把刀他就算是背也要背走,但是現在,方蕩肩膀上中了一箭,背後也中了一劍,身體虛弱,要想趕路的話就不能扛着這把刀了。

方蕩惋惜的将刀丢在地上,沉重的刀身嚓的一下插入地面,很顯然,這刀比鄭守給他的那把短刀更鋒銳。

方蕩嘆息一聲,扭頭離開。

方蕩一步邁出,身後陡然傳來一個聲音:“孩子!”這聲音虛虛渺渺,不似人聲。

方蕩被激起一身雞皮疙瘩,此時滿地屍體,哪來的活人開口?

方蕩緩緩轉頭,卻發現身後空無一物,方蕩心叫詭異,當即邁步再走,背後又傳來一聲叫聲:“別走!”

方蕩猛的回頭,身後依舊空蕩一片,即便方蕩心中沒有鬼神之念,此時也遍體生寒。

方蕩仔細尋找,目光卻被刀把上鑲嵌的一塊染血的墨色玉石給吸引,清冷的月光下,那玉石之中似乎有一種親近的力量在接近他。

方蕩眨了眨眼,再次走刀那把刀前,蹲下身子,借着月光目光凝視着刀柄上染血的墨色玉石。

方蕩似乎在玉石之中看到了一個個面容,詭異無比。

方蕩再仔細看時卻一切如常。

方蕩觀察玉石,發現這塊玉石是鑲嵌在刀柄上的,方蕩用手用力一推,竟然直接将玉石從刀柄上推了出去,看來那軍将之所以一直手不離刀柄,就是怕這塊玉石掉出來。

方蕩眨了眨眼,将掉在地上的玉石撿起,誰知手指一觸玉石,如遭電擊。

一道道聲音從玉石之中順着方蕩的手臂骨頭鑽進方蕩的腦海之中。

那聲音嘈雜無比,呱噪無比,興奮無比,如同幾十人在方蕩耳邊嘶聲大喊。

方蕩苦不堪言,想要甩掉那塊玉石,卻發現玉石竟然牢牢黏在手中,丢不出去。

這個時候,方蕩舌尖上的那枚奇毒內丹忽然顫動起來,一道洪鐘般的聲音從奇毒內丹之中響起,“觀天之道,執天之行,盡矣。故天有五賊,見之者昌。”

這聲音響起,那嘈雜的聲音瞬間被震懾下去,方蕩立時覺得世界清淨下來。

方蕩深吸口氣,一切恢複如常,唯一的問題是,手中的那塊玉石似乎和方蕩的血肉粘連在一起,并且不斷消融,最後變成方蕩掌心之上的一塊光滑黑斑,擦都擦不掉。

方蕩很想抽自己一個嘴巴,娘親曾經說過一句話,‘好奇、貪心,是死亡的深淵。’

方蕩原本感覺還能支撐,但此時那嘈雜的聲音響過之後,方蕩覺得自己身體中的力量被抽走了不少,尤其是舌尖上的奇毒內丹此時更是叫喚不休。

原本奇毒內丹餓的時候是咕嚕嚕的腸鳴之聲,現在則是呱呱呱的大響。

方蕩知道自己必須趕緊離開,在身體喪失力量之前走出這片森林,不然他将和地上的屍體一樣,永遠走不出去了。

方蕩無限思念自己的弟弟妹妹,還有石牢之中的娘親,雖然靖公主說過要他遠離爛毒灘地,避開火奴死典點名,但方蕩要走,也要帶上自己的弟弟妹妹,要回爛毒灘地,當然是掉頭往回走。

但此時方蕩赫然發現,他找不到來時的路了,這密林之中漆黑一片,雖然空地上月光清冷,但四周林木樹冠遮掩下漆黑一片,沒有了火焰照明,方蕩根本無法在漆黑中找到來時的那條小路。

冷風習習,樹影棟棟,猶如魔怪在揮舞着手臂一般。

方蕩本想再繼續找,卻發現四周開始有一雙雙碧綠色的眼睛彙聚過來。

是鮮血,是鮮血的氣味吸引了叢林之中的嗜血猛獸,方蕩此時似乎一下就明白過來,為什麽那些刺客走的時候要将火焰撲滅。

不知道是什麽東西發出的刺耳哞吼驟然在側面響起,方蕩頭皮一炸,選了一處沒有多少綠色眼珠的樹林一頭紮了進去,一路狂奔,身後傳來一聲聲貪婪的嘶吼,還有撕咬屍體的聲音。

幾頭不知名的兇獸在黑暗之中追逐方蕩,方蕩背後的不斷有利齒撞擊的聲音響起,這聲音刺激得方蕩頭皮發麻,但此時的方蕩卻無論如何都無法進入那種時間減慢的狀态。

方蕩知道,這是因為奇毒內丹太餓了,沒有多餘的力量來帶他進入那種狀态。

方蕩簡直就是在跟死亡賽跑。

整整三個時辰,方蕩從未想過自己在這樣的身體狀态下,還能夠奔跑三個時辰。追蹤在他身後的兇獸不知什麽時候已經沒了蹤影。

當眼前密林枝幹的縫隙中開始出現亮光的時候,方蕩終于堅持不住,咚的一聲摔倒在地。

方蕩緩緩的向前爬着,這樣的經歷方蕩在爛毒灘地之中有太多太多。

無數次與死亡擦肩而過的他,很清楚,就算耗用最後一點力量,也要向前,哪怕結局依舊是死亡,也不能停下腳步。

樹林就像是斷崖一樣戛然而止,當陽光照射在方蕩身上的時候,方蕩的意識已經進入模糊狀态,陽光的溫暖對于現在失血過多、疲憊不堪、身軀冰冷的方蕩來說,舒适得叫他幾乎要呻吟出聲。

此時一團黑暗再次将方蕩籠罩,方蕩勉強瞪大了眼睛,出現在他眼前的,是一個模糊的面容,是一個看上去還不錯的女子的面容。

方蕩此時想起了自己當初走出爛毒灘地的時候心中的願望。

“我的蕩氣回腸是什麽呢?就是去那座城池之中看看,看一眼神仙的居處,看一眼娘親說過的無限美好,還有,我要殺掉那個羞辱父母的銀龍袍男子,還要和跟占有和銀龍袍男子在一起的蒙着面紗的女子,做到了這四樣的話,我死也無憾了!”

“現在,我怎麽能死?”

第 39 章 :白雪如夢,華裳如炬

那轎自灰霧間來,莺歌燕舞笑語歡聲也自灰霧間來。

寒風吹起轎簾,寧長久的視線便沒有挪開,那張臉很是稚嫩,看起來只有七八歲的模樣,但如此年幼,她便飾上了淡妝,眼角拂紅,眉心點綴三點钿紋,似嬌春花蕊。

轎簾很快落下,寧長久望着那轎子遠去的背影,皺起了眉頭。

那是寧小齡。

她眉目間的清貴不是寧小齡,臉頰上精致的幼妝不是寧小齡,那繡着得鳳舞缭繞的華裳也不是寧小齡。

但他确認那就是寧小齡。

他跟了上去。

這座轎子駛向另一座大宅邸,那似是一間奢華的院子,院牆起得不高不矮,門扉上的木牌間書着“錦繡洞天”四字,那轎子駛了很長一段,然後在那門口停下,一身華貴裙裾的少女在侍女的攙扶之下落到了地上,她揉了揉自己的臉頰,走進了那園子裏。

寧長久身子輕輕騰起,無聲無息地越過院牆,視線依附在了小姑娘的身上。

寧小齡在園中走着,裙擺下的小巧鞋尖時不時地露出,那足印均勻地分布在雪地裏,像是小貓靈巧地踩過。

出乎他意料的是,這座園子竟沒有籠罩灰霧,其間可見纖纖修竹,堆雪青松,可見遠處鳥翼般翹起檐角的木亭,可以看到池塘上一座座荷葉狀的石階。

寧小齡悠哉悠哉地走在這座園子裏,目光時而落在枝頭的雪壓着的臘梅下,時而落在紅亭上的黛瓦間,她仿佛熟悉着這裏的一切,并無任何生分之意。

最後她來到了一口老井便,向着井下望了過去。

冬日裏唯有井水沒有結冰,她俯身看着,輕輕拍了拍自己的臉頰,似是在照着鏡子,旁邊的侍女看到這一幕,連忙拉開了她,似是害怕小姑娘失足。

一切都顯得安靜而尋常。

她在園中打轉游玩了一會,随後乘着轎子去往了附近的一座廟宇,焚香拜了拜,小女孩似是那廟的常客了,見到她來,寺中的僧人都面露喜意,一個身子微微發福的僧人迎了上去,笑着說了什麽,那小女孩輕輕點頭,旁邊的侍女便幽怨地打開了荷包。

寧小齡從那和尚的簽筒中取出了一支簽,寧長久目光落到那簽上,一下子愣住了。

“與天同壽道人家?”

寺廟的簽上怎麽會寫這樣一句話?

小女孩将簽送了回去。

他跟着走入了殿中,假裝是香客,不動聲色地拜了一拜。

随後寧小齡出殿,他理了理衣襟,腳步輕輕地跟了上去。

不知是不是巧合,那頂轎子兜轉之間,又回到了那條窄小的巷子裏,先前看到的那個又黑又小的小丫頭從地上爬起,再次拎着水桶向着井邊走去。

寧小齡從轎子上走了下來,她與那貧寒出身的小丫頭似是早就相識,她從袖子中摸出了什麽塞給那個小姑娘,旁邊的侍女皺着眉頭勸阻着。

那小姑娘則是怔怔地看着這個比自己稍大一些的女孩,不知為何忽然哭了起來,拎着空水桶轉身跑回向着家的方向跑去。

寧小齡看着那穿着舊夾襖的女孩離去的背影,輕輕嘆了口氣,将那枚原本想贈送出去的碎銀子攏回了荷包裏。

她轉過頭,視線望向了身後,寧長久心中一動,知道她看到自己了。

此時的寧小齡額前梳着半環形的垂發,腦後青絲瀉下只以一根紅繩挽結,看着很是乖巧可愛。

她內斂地笑了笑,輕輕福了下身子,對着一襲白衫的少年稚聲稚氣地問道:“這位公子是誰?為何從我出府開始就跟着我,去錦繡園時你跟着我,去廟裏拜佛時你也跟着我,現在還跟我,我瞧公子也不似壞人,這是要做什麽?”

寧長久問:“你叫什麽名字?”

寧小齡氣鼓鼓道:“你這公子端得無禮,哪有一上來就問人家閨名的?”

旁邊兩個侍女輕輕迎了上來,訓斥道:“你是哪家的書生,找我們小姐什麽事?”

寧長久平靜道:“不關你們的事。”

那侍女立刻面露怒容:“哪裏來的登徒子,小姐,別理這樣的人,讓老爺知道了會生氣的。”

說着,她立刻以手虛遮了一下寧小齡的眼睛,寧小齡乖巧地轉過身去,進入那轎子裏。

寧長久看着那轎簾後那個精巧婉約的“寧”字,皺了皺眉頭。

這一次,他沒有跟上去,而是順着地上先前那小女孩踩出的腳印向前走去。

結果那頂轎子反而跟了上來。

“喂,你等等。”寧小齡從轎子上走了下來,問道:“你這是要去哪裏?”

寧長久平靜道:“我原本以為我要找的是你,現在看來并不是。”

寧小齡好奇道:“你說些什麽呢?”

寧長久道:“我現在還不能确定你是誰,但你一定不是寧小齡。”

寧小齡香腮微鼓,氣呼呼道:“你看着是比我要大不少,但是先生也說過,倚老賣老的人最可惡了,生我養我的我爹娘,他們說我是誰我就是誰,你說了才不算。”

寧長久微笑道:“那帶我去見見爹娘?”

寧小齡恍然道:“哦,我明白了,你一定是那落第趕考的書生,想巴結我爹,所以一直跟着我,這些年想見我爹的窮書生可多了,但我爹眼光極高,一般的詩文可真看不上眼。你可有什麽詩文,念來聽聽?”

寧長久想了想,道:“還真有一句。”

寧小齡問:“什麽?”

寧長久道:“長生不老神仙府,與天同壽道人家。”

寧小齡臉色微變,怒道:“這是書上的句子,我雖是女子,卻也是上過私塾的,你休要唬我。”

寧長久看着她稚嫩精巧的小臉,心中忽然生出憐惜之意,問道:“反正時間還沒到,要不要一起在城中走走?”

寧小齡皺着眉頭,搖頭道:“這城中還有什麽去處比得上我家裏?”

寧長久道:“只是随便走走,若你不願意也沒關系。”

寧小齡本該拒絕,但是她沉默了一會,竟破天荒道:“也好,本姑娘倒想看看你到底要耍什麽花招?”

旁邊的侍女聞言皆大驚失色,紛紛勸阻,寧小齡揉了揉耳朵,望向了寧長久,問道:“兩位姐姐可以同行?”

寧長久點頭道:“随你。”

于是那頂轎子被擡轎之人先行擡回了府邸,寧長久與寧小齡走在前面,你一句我一句地說着什麽,兩位侍女跟在後面,面露憂色。

寧小齡道:“這位公子哥哥,你認識我?”

寧長久點頭道:“認識。”

寧小齡抿唇一笑,低聲道:“也是,這城中有誰不認識我的呢?”

寧長久問:“你在這裏很有名?”

寧小齡有些吃驚地看了他一眼:“我可是寧家的小小姐,有誰不知道我?”

寧長久微微一笑:“寧某初來乍到,煩請寧小小姐帶我去城中走走。”

寧小齡輕哼一聲,不信任地看了他一眼,道:“你也姓寧?休想和本小姐套近乎。”

說着,她邁起了小小的步子,走在前面的雪地裏。

寧小齡雙手環胸,有些偏長的華裙輕輕掃過雪地,腦後的長發秀逸柔美,那挽着的小巧玲珑的發結随着她的步伐輕輕晃動着。

小女孩緩緩停下腳步,撣了撣肩上的雪,她望着眼前的典致小樓,介紹道:“這是雅集,一樓飲茶二樓讀書,先生常帶我來此,上去看看?”

寧長久看了一眼二樓,輕輕搖頭:“不必了,今天并無雅興。”

寧小齡取笑道:“原本以為你是書呆子,如今看來連讀書人都不是。”

寧長久笑了笑,沒有作答。

沒走太遠,一間院門俨然出現在視野裏,那院門古舊端正,匾額上書有敦正的“文章神來”四字,院門旁深棕色的立柱老舊,滿是水漬般的蒼老深色。

寧小齡看了一眼,道:“這是我讀書的地方。”

寧長久輕輕點頭:“文章兩字筆畫端正一絲不茍,‘神’字清新俊逸尤為神妙,是個好地方。”

寧小齡聞言,這才滿意了些,輕輕點頭:“那是自然。”

眼看寧長久也沒有要進去的意思,她便帶着他繼續向前走。

繞過了兩條彎彎的街道,清寒的雪色裏,忽有歌聲飄來,清清渺渺,每一節音色都似依附着雪花,紛紛揚揚地飄墜着,那歌聲契合着木琴聲,絲絲入扣,依稀間便可以想象出漆黑的梅花焦尾琴上,纖白玉指素素勾彈的模樣。

寧小齡也緩了腳步,視線順着歌聲的位置望去,便可見一座八面玲珑的高樓,樓中燈火通明,隐有女子起伏的魅影。

而高樓之下,幾株春樹花蕊半萎,擁雪而立,卻顯得寂寥孤單。

“胭脂軒,

錦繡園,

梨樹堆雪桃花漫。

看今夜小樓燈宴,

盡是良辰美眷。

青絲绾,

容妝換,

裁取煙霞繞肘彎。

何必羨羽衣卿相?

我自列仙班。

蓮花冠,

白玉簪,

錦瑟煙華無需算。

待子時天懸玉蟾,

再上白雲觀……”

……

“待子時天懸玉蟾,再上白雲觀……”寧長久輕聲呢喃,似想到了什麽,目光悠悠上移,卻唯有層雲飄雪,不見婵娟,他問:“這首詞叫什麽名字?”

寧小齡待那琴聲漸細,才開口答道:“人間客,相傳是一位風流公子醉眠歌樓七日,最後酒醒開口,衆人才知是位女子,那女子自稱世外仙人,揮筆落詞,踏雲奔月去。”

寧長久點頭道:“不是此間客,早晚夢醒。”

寧小齡不為所動,自顧自道:“這是水月胭脂樓,那些士子讀書人最愛的去處,裏面一個叫詩妍的花魁尤其出名,據說生得天香國色,剛才那一曲便應是她妙手彈奏的,不過尋常人可見不到,要不本小姐帶你去見見世面?”

寧長久聲音很輕,似是不願打斷那悠遠未絕的琴音,“不必了,聽琴曲歌詞便勝似見人,就這樣吧,我有些餓了。”

寧小齡撫着小腹,脫口而出道:“我帶你去吃豆腐面和春卷,管飽。”

寧長久靜靜地看着她,臉上帶着微微的笑意。

寧小齡微怔,似是意識到自己說錯了什麽,立刻道:“我是平日裏山珍海味吃膩了,嘗點清湯挂面有什麽不好,夫子常說……”

“好了。”寧長久揉了揉她的腦袋,打斷了她的話,道:“走,小小姐帶我吃豆腐面和春卷。”

寧小齡偷偷翻了個白眼。

兩人落座,很快,兩碗熱氣騰騰的面湯盛了上來,豆腐拌在面裏,上面浮着很極淡的油水和幾粒綠油油的蔥花。

寧小齡拿起筷子,輕輕地攪拌着面湯,熱騰騰的白氣熏到她的臉上,那淡雅的妝容似是微微化開了。

寧小齡忽然壓低聲音說:“這裏的老板人很好的,我每次來都會在面底埋半顆蛋。”

說着,她用筷子将那半顆蛋叉了出來,炫耀了一下,又四下望了望,重新将它浸入了湯水裏,小口小口地吃了起來。

寧長久跟着嘗了一口,豆腐有些寡淡,湯又有些鹹,他想起了記憶裏觀中大師姐做的飯菜和二師兄有苦難言的臉,不禁笑了起來。

寧小齡看到他笑得開心,自己便有些不開心,問道:“你在笑什麽呢?”

寧長久微笑道:“小小姐真是個好人。”

寧小齡看了他一會,道:“這是十裏街坊都知道的事情,現在又多了你一個外鄉人。”

寧長久好奇道:“你怎麽知道我是外鄉的?”

寧小齡道:“你的衣着打扮便不像這裏的,這裏現在歸榮國管,自從那裏的官接手之後,爹爹說風土人情和幾年前大不一樣了。”

寧長久嗯了一聲:“這樣啊。”

寧小齡将那半個雞蛋送入口中,咬了一口,又塞回了湯裏,聲音微微含糊道:“你這外鄉人,可真是奇怪。”

寧長久只是微笑,過了一會,他喝完了最後一口湯,神色溫和道:“多謝小小姐款待。”

寧小齡比他吃得還快一些,那湯有些鹹,她卻也都喝了下去。

寧長久伸手想去拿那春卷,寧小齡用筷子的另一端按住了他的手指,搖頭道:“這可不是給你的。我随行的兩個侍女還餓着呢。”

寧長久向着旁邊望去,輕聲嘆息:“可她們好像不見了。”

寧小齡一驚,向着一旁望去,那兩個侍女果真沒了蹤影,她皺起眉頭,氣鼓鼓道:“回去後一定讓爹爹狠狠責罰她們!”

寧長久輕聲道:“小齡……”

“嗯?”被這麽叫,她有些不習慣,她看着他,等待他繼續說下去,但寧長久也只是靜靜地看着她,沒有下文。

寧小齡覺得有些不對勁,她看了一眼自己的衣裳,忽然驚叫出聲。

那一身彩鳳缭繞的錦衣不見了蹤影,取而代之的是一身舊舊的夾襖,她臉上的妝容也似被那水氣化開,變得稚嫩樸素,那白嫩的手指上,隐隐還有冬日寒冷時皲裂的痕跡,她倉皇起身,踉跄後退,碰到了長條木椅子後,跌坐在了地上。

寧長久起身,向着她走了過去。

寧小齡瞪大眼睛,一臉驚恐地望着他,厲聲道:“你這妖人到底試了施了什麽幻術,快把我變回去……你別過來,來人吶,我要去報官……”

說話間,她望向了四周,四周的食客們也正看着他,他們表情各異,似冷漠也似悲憫。

“你到底是什麽人?我帶你逛這裏,還好吃好喝地招待你,你怎的這般白眼狼?早知道應該聽爹爹的話的……”寧小齡揉着眼睛,霧氣氤氲:“你快把我變回去呀!”

寧長久從袖中取出了幾枚銅幣放在桌角,然後走到了少女的身邊,蹲下身子,平視着她,寧小齡對他胡亂揮着拳,打在了她的衣服上。

“別鬧了。”寧長久忽然抓住了她的手腕,語調平和道:“小師妹,我帶你回家。”

……

……

(今日更新早些。詞是自己寫的,水平有限,讀者朋友們多擔待呀。)

第 32 章 煉魔大牢的逃犯

三大化神一齊收徒引起的軒然大波已漸漸平息,丹崖宗也恢複了往日的平靜。

聽說那日過後,刑無涯只在丹崖宗多呆了半天,便領着兩個新收的徒弟登車而去,戴明池和季有雲卻在金東樓的錦繡峰長住了下來。

接下來的日子紅箋過得平淡無味,每日去給師尊闫長青請個安,闫長青有時會過問兩句紅箋的修煉情況,大多時候都是點個頭便叫她告退,紅箋回去後或者自修,或者去找兩位師兄請教。

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姚真的确是出了事。自從化神收徒那日她無故缺席,便再也沒有人見過她。

紅箋這期間到是見了齊秀寧一面,齊秀寧不知從何處已經知道紅箋搬到了晚潮峰,見面淡淡向她道了聲恭喜,這種态度卻叫紅箋不知說什麽才好。

當時因為她滿心滿腦想的都是姚真的生死,便道:“姚師姐還沒有消息,你知不知道……”紅箋有些說不下去,齊秀寧與姚真的關系只是表面上還過得去,私底下姚真沒少給齊秀寧白眼,齊秀寧心高氣傲,也瞧不起姚真。紅箋這也是死馬當活馬醫,最近的一個月她留在住處的時間很少,說不定齊秀寧會有所發現。

齊秀寧有些詫異地望了紅箋一眼,道:“她自是兇多吉少。你不是搬到晚潮峰去住了麽,不趁此機會好好修煉,整日記挂着這些做什麽?”

紅箋瞠目,這幾年在丹崖宗養成的習慣已經教她将意見藏在心裏,不再随意反駁別人,齊秀寧看着她的表情卻突然笑了,道:“看來她到還不算是一無是處,好歹交了你這麽個朋友。”她收斂了笑容,正色道:“姚真妄想着投機取巧,有今天完全是自作自受,你不必管她,好好修煉才是正經。”

紅箋這才斷定,齊秀寧果然是知道些什麽。

紅箋做不到事不關己高高挂起,唯有追着齊秀寧軟磨硬泡。齊秀寧只得皺眉道:“姚真那種資質,竟然在這麽短的時間內接連突破,你就沒有懷疑過麽?不怕得罪你,宗門考核結束之後,你們兩個夜裏出去我都曾跟蹤過,你去同你那弟弟一起修煉,不知有什麽好背着人的,還躲到亂石灘那種偏僻的地方,姚真卻是同邪魔外道有勾結,我早知道她不聰明,可沒想到她竟會蠢到去與虎謀皮。”

大意了,齊秀寧竟在暗中窺視過自己,幸好宗門考核結束的那段時間神秘人沒有出現在亂石灘。

紅箋一時說不上是生氣還是慶幸,當下要緊的還是細問究竟,齊秀寧急着回去修煉,匆匆道:“我怎麽知道她和什麽人勾結,那天半夜我看她偷偷跑到半天崖高處點了盞燈籠,向着無盡海深處忽明忽暗地發消息,若是她等的人來了,我一個小小的練氣弟子哪裏還藏得住,只得先撤了回去。”

紅箋微微有些色變,一個住在無盡海中的人……她莫名想起那神秘人手裏突然多出來的“月華丹”,難道說除了自己,他還找上了姚真?

突然不見了個大活人,雖然只是個練氣期的學徒,丹崖宗也并沒有不聞不問。

姚真的住處一直空着,在紅箋搬走之後曲長河曾進去好好檢查了一番。

過了幾天宗門傳下命令,要求築基、練氣期的弟子們不得擅自靠近毗鄰無盡海的懸崖、亂石灘等區域,若是看到可疑的陌生人需得立即禀報師長,丹崖宗各峰弟子悄悄議論,都說有一個殺人不眨眼的魔頭藏在無盡海裏,入夜之後便在丹崖宗附近游蕩,專門抓了修為低的弟子去剜心煉丹。

紅箋一開始以為只是這些人不明真相以訛傳訛,誰知二師兄秦寶閑還特意跑來叮囑她:“小師妹,沒事不要亂跑,就在咱們晚潮峰呆着,和你弟弟也打好招呼,叫他晚上不要出來,也不要自己一個人行動。”他壓低了聲音,“師祖得到消息,煉魔大牢的看守們一時大意,逃走了個金丹大圓滿。那個人聽說有些邪門兒,手段又陰損,是個叫元嬰都頭痛的人物,要是逃出來的這些日子他再結了嬰,只怕就只有三位化神和咱們宗主能對付得了了。”

紅箋吓了一大跳:“煉魔大牢,怎麽會?那人來我們丹崖宗了?”

在紅箋的印象裏,凡是被關到煉魔大牢的自然都是大奸大惡之徒。

修仙之人篤信因果,道修中很少有人願意沾上殺孽,這座關押修士的神秘大牢不知存在了多少年,天下修士談論起來無不為之色變,據說那裏面暗無天日,絲毫靈氣也沒有,故而無法修煉,像秦寶閑說到的這人,金丹大圓滿關進去,哪怕與元嬰只差一線,關到死也只會是金丹大圓滿,絕不會有所寸進。這才是叫修士們最無法忍受之處,呆在黑牢裏默默等死還不如直接死了的好。

秦寶閑苦着臉:“可不是,偏就這麽倒黴,你說咱們這裏光化神都兩位,他這膽子也太大了。”

紅箋不由得想起那神秘人,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猜測,追問道:“二師兄,有人看到他了麽?怎的便确定他來了咱們這裏?”

秦寶閑對着紅箋十分好脾氣,幾乎有問必答,他悄悄地道:“有位季先生在大長老的錦繡峰做客,那天在寰華殿你不是見到他了麽?對了,聽說他當時還想收你為徒來着。”

說到此處,秦寶閑神情古怪起來,顯然他心裏也覺着拜那位季先生為師比這麽和他當師兄妹強出不少,不明白紅箋當時是怎麽想的,眼見紅箋一聽“季先生”三字便瞪大了眼睛,顯是極為關注,連忙接着說下去:“這事就是他說的,連化神們都很相信他的本事,自然不會有錯,他說那人要結嬰,天下不會有比無盡海更方便遮掩異象的地方,而且以他平素所為,結嬰時心魔定會勝過尋常道修百倍,倉促之下他又備不齊煉制定靈丹的幾十種材料,極有可能要取巧,以無盡海裏妖獸的妖丹佐以治療神識的靈藥二次冶煉融合。”

“二師兄,你是說,那人會圖謀咱們的靈藥?”

“不錯,師祖下令,我們幾個手裏的‘月華丹’已經全都交上去,暫時由宗門統一保管了。”

第 37 章 屍棺通道

毒爪猴盡管身體瘦小,卻是行動如風。

三只猴子竟然把虎娘子一行人耍得團團轉,他們氣得哇哇叫喚,卻是一點辦法都沒有。猴爪有劇毒,又不敢近身博擊,拿刀槍棍棒對付到處亂竄的猴子根本施展不開,而且一不小心就傷着自己人。

幾次交鋒下來,虎娘子帶進來的羅羅人死了沒剩幾個了,虎娘子也不是省油的燈,一看這樣糾纏下去,別說追上我們了,他們自己能不能全身而退都是個問題。

虎娘子立刻吓退衆人,她一邊揭下面紗、露出眼睛,一邊從懷裏掏出一把粉色的粉末,趁三只毒爪猴不備,抖手撒了出去。一股粉色的煙霧彌散開來,毒爪猴像是喝醉酒一樣從半空掉下來,剛才那股子狠勁一下子沒了,趴在地上跟三條狗一樣溫順。

王妃大驚失色地對我說,你的如意算盤打空了,虎娘子是彜族最厲害的巫師,那把不起眼的粉末只是一種迷幻粉。

我以為虎娘子露出芳容是為了施展美人計,原來是為了施展巫術。這娘們的厲害我親自領教過,信手一拍我的肩頭,老子就中了彜族紅手印,她的巫術能力簡直登峰造極。

毒爪猴直愣愣地盯着虎娘子的眼睛,黑色的眼睛變得越來越紅,脖子和猴臉也被燒得火紅一片,跟喝醉酒的模樣一般無二。

我心想,三只毒爪猴算是徹底毀了,被虎娘子繼續玩下去,猴腦就燒壞了,腦子一壞跟瘋狗沒什麽區別。

虎娘子神神叨叨的,像是夢魇一樣的胡言亂語,一頭秀發四散開來,簡直像個巫婆一樣。三只毒爪猴伸着脖子“吱吱”叫着,魔怔了半天,竟然對着虎娘子低頭哈腰的,不但叫喚得挺歡,還隔三岔五地回頭窺視我們堵上洞口。

我情不自禁說,大事不好,猴子最聰明,它們在觀察我們的動向呢。那只大點的毒爪猴知道我們躲在石頭後面,虎娘子利用巫術跟猴子通靈,大猴子肯定将我們的藏匿之處告訴她了。

大牛說那還等什麽,趕緊撒丫子跑吧,真要等三只猴子給你撓癢癢?

虎娘子半天功夫損兵折将,基本無兵可用了。毒爪猴身手敏捷,如果掉過頭來對付我們,那是最好的武器,虎娘子顯然已經控制了毒爪猴的心智,它們不斷地回頭看我們,就是在确定我們的方位。

虎娘子虎目圓睜地指着我們的方向喊道,孩子們去吧,活要見人死要見屍,尤其那個叫賴天寧的,最好摳掉雙眼,我要讓他有眼無珠!

我忍不住隔着石頭縫罵道,虎娘子趕緊派你三個兒子過來吧,老子都餓了半天了,就等着吃猴腦了。

虎娘子沒忘記還嘴說,別猴腦沒吃着,你的腦袋反被它們吃了!

我臉色難堪地說道,趕緊逃命吧,這幾塊破石頭根本擋不住三只毒爪猴。

大牛哪壺不開提哪壺說,別的呀,不等着吃猴腦了?

我說大牛啊,五人當中你最有口福,要不說數你最胖呢,你等着慢慢品嘗,我們四個在後面等你,你小子要是有良心的話,給我帶兩勺猴腦,讓大哥也解解饞。

話還沒說完呢,三只毒爪猴速度極快地撲過來,對着洞口的石頭又撕又咬,吓得我們扭頭就跑。

大牛的臉色都變了,扭頭就跟着我跑,說大哥我看還是算了吧,這猴腦有毒,不嘗也罷。

我說大家千萬別慌不擇路,目前我們暫時還安全,只要一邊跑一邊設置障礙,總是領先一步,虎娘子投鼠忌器,不敢跟得太快。

我忽然停下不跑了,反而不停地搜索附近的洞口。大家一頭霧水,不知我葫蘆裏到底賣的是什麽藥。

洞窟之間犬牙交錯,間隔的縫隙也非常狹窄,如果土司寶藏果真是個巨型墓葬的話,二十具屍體和棺材,以及大量金銀財物是如何運到墓葬呢?墓葬一般都會設計一條墓道專門負責運輸棺材和財寶,這叫“屍棺通道”,即使墓葬封土,這條屍棺通道也會保留下來,只不過藏着極為隐秘,沒有經驗的人根本找不到。

狼人溝大洞小洞百餘許,靠金戒指藍寶石的指引運輸棺椁到墓穴,恐怕屍體早就臭了,而且擡棺的人也被活活累死。

大牛和田七有盜墓經驗,他倆一致同意贊成我的觀點,說洞內錯綜複雜,肯定有一條通往土司寶藏的屍棺通道。

不經意間,我發現大家頭頂的岩石上露出幾條黑乎乎的影子,心中一動,我趕緊打手電搜索,離地面四五米的洞頂竟然藏着三根粗粗的鐵索,為了掩藏痕跡,人為在上面塗了一層黑油,因為洞內漆黑根本發現不了,尋找土司寶藏的人大多以為靠着金戒指就萬事大吉,誰也想不到還有一條屍棺通道。

我說這三根鐵索就是運輸棺材和財寶的工具,大家再分頭找找,附近肯定遺留着把手之類的抓手。

王妃說,行啊,不愧是摸金校尉的後人,什麽都逃不過你的眼睛,我土生土長的狼族人都不知道屍棺通道的秘密,你不但知道而且竟然還能找到,厲害!

我說墓葬這些事玄乎着呢,好多稀奇古怪的事你自然不知道。就拿土司寶藏來說吧,埋的不是土司就是王妃,棺材裏面不知道套着幾層棺椁呢,所以說,一具棺材重達千斤,再加上數量巨多的陪葬品,好幾千斤的重量呀,光靠人力和腳夫根本無法辦到。你看看四周環境,數不清的洞穴和洞穴環環相扣,到處是狹窄的拐彎,根本不便于運輸行走,所以我猜出一定還有別的捷徑,自然而言就想到了——屍棺通道。

大牛在前面一堆亂石裏面找到了幾個大鐵環,上面留有明顯的溝槽,一看就是跟頭頂的鐵索長久磨擦形成的。

我将鐵環套在鐵索上,竟然嚴絲合縫。我說大家都準備好,黑油起潤滑作用,稍微用力就能自行滑走,也不用擔心地面的機關陷阱。

像是過山車一樣滑了下去,速度雖然不快,但是很節省時間,遇到拐彎處,鐵環順着鐵索的彎度能自行改變方向,然後繼續行走,我們只需要偶爾蹬一下石壁借力就行。

我臉上樂開花了。虎娘子肯定跟個傻子似地到處找我們的蹤跡,打死她都想不到我們成了空中飛人,一旦失去我們的腳印和氣味,她就變成無頭蒼蠅了,瞎蒙瞎撞,只能是找死。

黑黝黝的鐵索像是三道列車的鋼軌,我們沿着洞頂一路游走,穿過數不清的洞窟,兩個洞窟之間的獨木橋都斷了,如果沒有屍棺通道,我們無法逾越這道鴻溝,只能眼睜睜地被追上來敵人殺死。

我們不用再擔心後面的追兵了,鐵索終點是福還是禍,我們不清楚,也不願多想。黃金塔寺的誘惑力太大了,為了它去死也是值得的。

第 32 章 開個好價錢

當劉辛回到武館,将衣服交給高大壯時,那一瞬間,高大壯流露出來的感激之情簡直無法用言語來形容:

“師傅,真是太謝謝你了,還想着給我買衣服,我都一直沒機會孝敬您呢。”高大壯比劃着身上的運動服,興奮地說道。

“你小子給我好好修煉,就是最大的孝敬。”

“一定一定,對了,師父,您要是方便,給俺帶身便宜的西裝成不,昨兒個小師妹說我這樣的身板穿西服才有型。”高大壯眼巴巴地看着劉辛說道,他忽然發現自己穿着運動服最大的一個缺點:不夠襯身材。

“得了,有件像樣的衣服穿就成,咱們都是習武養性之人,那麽多要求做啥?又不是讓你去舞臺上擺POSE,要西裝幹嗎!”劉辛說罷,抿了一口李穎孝敬的五糧液,那種爽快的沖勁讓他不禁有些飄飄然起來,怪不得老爺子以前就好這一口,只可惜自己囊中羞澀,從來沒機會品嘗品嘗個中滋味。

果然還是女弟子比較貼心啊,懂得孝敬師傅……嗯,下次也傳授一點修煉法門給她。

對于李穎這個懂事的女孩,劉辛雖然喜歡,但也留了份心,畢竟能夠識別趙天明送給自己的玉佩價值的人,必定和修真有着不大不小的關系,所以她拜師目的到底為何,還值得進一步考察考察。

劉辛現在決定傳授修煉法門給她,已經算是格外開恩了,要是換了老爺子那會的話,李穎這樣幹,早就被人亂棍打死棄屍荒野了……

美滋滋的喝着五糧液,劉辛看着天上的朵朵白雲,然後,他的雙手開始發癢……

好像,得開始煉丹了。

就在劉辛決定回屋繼續煉丹時,天京市的一座別墅裏,陸展鶴發出了凄厲的嚎叫聲。

“平兒啊,平兒,你怎麽就讓爹白發人送黑發人了呢!!平兒啊~~”

陸展鶴身前是整整八十一個卦象的圖案,每個卦象上都明明白白地顯示出一個再明确不過的信息:他的兒子,陸平已經灰飛煙滅了。

對于修真者來說,死亡并不是個可怕的事,只要有足夠的珍惜靈材,再找到個有融魄期修為的高手進行招魂,有一定幾率能夠還魂,重新投胎開啓靈智也不是什麽困難的事。

但灰飛煙滅則不同,灰飛煙滅則是連人的元神都被毀掉,也就是說這個人已經從世界上完全消失,而對于陸展鶴來說,陸平,他的兒子,無論如何也不會再次出現在自己眼前。

“崆峒武館,我發誓,一定要滅你滿門!”陸展鶴再次擡起頭的時候,雙眼中爆發出濃濃殺意就連窗外水池裏的錦鯉都感覺到,其中一條銀色花斑錦鯉更是在水中打了幾個撲騰,肚皮一翻——死了。

在陸家宅子裏發生的一切,遠在武館中的劉辛自然是不會知道,此刻劉辛只是想多煉制一些凝翠丹出來——對于他來說,凝翠丹能夠及時補充靈力的效果還真是比較實用。

那個陸平能夠成為那麽厲害的人蠱,顯而易見在他身後一定還有蠱門中人在施以援手,以前可沒少聽老爺子說起修真門派中種種護短的優良傳統,劉辛當然不會幼稚地認為陸平的同門會放棄報仇的念頭。

要提升自己的實力不是一朝一夕的事,當然了,現在手頭還有不少靈材,只要能夠煉出更好的丹藥就可以,不過煉丹時,劉辛可不敢保證自己所布置的三腳貓陣法。能夠抵擋住上品丹藥靈氣不會外洩,到時候被人搶去丹藥還算是小事,要是被人當作煉丹奴役一樣禁锢在門派中煉丹的話……

劉辛激靈靈地打了一個寒戰,他可不想過着幾百年只有丹爐和丹藥的凄慘日子。

“啵。”

随着丹爐中發出的幾聲清脆爆響,劉辛知道這爐丹藥又成了。

打開丹爐,除了兩顆凝翠丹外,還有和上次一樣的凝玉丸,劉辛剛将丹藥收好,就聽得高大壯在門外嚷嚷開來:“師傅,師傅,上次那幫流氓又來了。”

“呃,又來?他們還沒學乖嗎?”劉辛眉頭微皺走了出去。

“怎麽?你們是不是不見棺材不掉淚?”劉辛冷聲說道。

“不不不,劉先生您誤會了,我們是來代表開發商和您來談判的。”

人群中,一個穿着西服的瘦小青年推開身前的混混,走到劉辛面前伸出自己的手,滿臉推笑地說道:“您好,劉館主,我叫郝仁,是開發商聘請的律師。”

郝仁?我看你們全部不是好人!

劉辛在心中啐了一口,但并沒有将這種變化表現在臉上,沒有理會郝仁的手說道:“哦,那不知道郝律師來這裏,是不是又想像這幫沒有教養的家夥一樣,要我強行搬家呢?”

劉辛說話時,目光若有若無地瞟了一眼在房門口的小胖,這家夥剛剛吃光只五彩雞後,正在太陽底下舒服地打着盹呢。

看見劉辛的眼神,帶頭的光頭不禁打了個寒戰,那條狗的威力……他早和自己的手下領教得心有餘悸,不然自己老板也不會派出這個素有“吃人律師”的郝仁出場。

“哦,當然不會,開玩笑,咱們國家可是法治社會,我們這次過來,首先是為他們上次的粗魯行為而道歉,其次才是想談談劉館主武館的拆遷費用。”郝仁的話語非常程式化,聽來就只有兩字來形容:專業。

對,專業,絕對是正宗的專業騙子。

“我不拆。”劉辛對着這個熱情的郝仁甩過去了一張冷冰冰的面孔,對他來說,無論來軟的硬的,他都不怕,那還有什麽必要給別人好臉色?

而且他最看不起就是這種以為讀了點書,有些墨水,就能夠狗仗人勢。欺騙無知婦孺的家夥。

整個是社會的渣滓,比那些小混混更可惡。

劉辛掃過的眼神,讓光頭他們陡然感覺到自己周圍的氣溫冷了幾度。

“呵呵,劉館主這樣說,是因為沒有看過我們的報價書,如果您知道我們報價的話,您一定會收回剛才決定的。”郝仁并沒有因此而放棄,依舊笑着對着劉辛抛出他的誘人條件。

“說來聽聽。”劉辛的回答讓郝仁心中一喜,只要面前這個土包子能夠在合同上簽字,以後要怎麽做,嘿嘿,那還不是任由自己搓圓捏扁。

郝仁伸出了一個巴掌,在劉辛的面前比劃一下:“五十萬!”

“只有五十萬?”劉辛毫不動容地說道,才五十萬,呸,只能買老子五顆凝玉丸。

郝仁聽了劉辛的反問後楞了楞神,不過他很快就将劉辛的反應定義為小市民坐地起價的奸詐行為,他眯着眼睛想了想,早已準備好的說辭從嘴巴裏滔滔不絕地傾瀉出來:“劉先生,我想您也非常清楚您這塊地的價值……”

“你走吧。”劉辛一邊不耐煩地沖像蒼蠅一樣在自己耳邊嗡嗡嗡亂叫的郝仁說道,一邊忍下想一拳頭砸向他臉上的欲望。

劉辛平生最讨厭的就是唐僧一樣聒噪,說話沒任何營養的人!

“劉先生,我想我們還可以談談,價錢好商量……”

“談什麽,我不缺錢。”劉辛說着随手掏出那張銀行金卡揮了揮,讓正欲鼓動自己三寸不爛之舌的郝仁愣在了那裏,他識貨,辦這樣的銀行卡,起碼要百萬的固定資金存款。

“回去告訴你們老板,想要我搬,準備一千萬吧。”劉辛說完,轉身回頭,只是哼了一聲,小胖立即如觸電般一躍而起,氣勢洶洶地盯着院子裏的人。

光頭見這個架勢,想都沒想,立即轉身拔腿就跑。

第 45 章 強大隊伍

“這其中必然有着蹊跷!”往皇宮的路上,這個念頭一直都是出現在葉天昊的腦海之中,一直散不去。“皇上回去,宋天迎駕來遲,還望皇上治罪!”就在這時,一個年輕的将軍從皇宮裏面沖了出來,見到葉天昊後,都是跪下,道。“哼!朕都走到皇宮了,你才出來……”見狀,葉天昊也是氣得不輕。“天昊,就不要責怪他們了,眼下戰事吃緊,他們有所怠慢也是正常的,再說了,我們那麽遠的地方回去,他們不知道也是應該的,所以,沒有必要責怪他們。”這時,羽言說道。“大哥說的不錯。”見羽言都是說話了,葉天昊也是不好再追究了。這不知是要給羽言一個面子,更重要的是,羽言說的沒錯。“好了,你們退下吧。”葉天昊向着宋天一揮手,道。

“是,屬下告退!恭送皇上!”随後,宋天讓開一天路,葉天昊和羽言,第五雨媚三人則是向着裏面而去。“大哥,雨媚,你們有沒有發現,現在的情況有些奇怪?”進了皇宮,這時葉天昊問道。“羽言,你怎麽看呢?”第五雨媚并沒有首先發言,而是問羽言。“我也覺得,雖然沒有發現什麽端倪,但是這裏的氣氛都是給人一種不正常的感覺。”羽言道。“我也有同感。”這時,葉天昊道。“現在情況很是複雜,我們要小心。整個西方的國家聯盟,其中有很多國家……你們也是知道的,但是這種情況卻是難以避免的。”第五雨媚道。“哎……雨媚,我現在知道為什麽之前你将皇位讓給我了,原來,當皇上是這樣累的一件事。”這時,葉天昊揉了揉頭,道。“等過了這段時間,我一定不當皇帝了。”

“世人都是向往當皇帝,認為那樣是高高在上,能夠玩弄別人的性命于鼓掌之間。但是其中的困苦和悲傷之色,卻是沒有幾人能夠明白啊……”第五雨媚嘆道。“雨媚,眼下我們已是回來了,該計劃一下,怎樣對陣無天國了。”這時,羽言問道。“這件事不急,從當日被血影衛追殺到現在,我們都是沒有好好休息,現在應該好好休息一下在做打算。”這時,第五雨媚站起來道。“大哥,雨媚說的有道理,現在我就派兵前往城外打探消息。”這時,葉天昊也是道。“那就好吧。”說着,第五雨媚和羽言都是走了下去。“來人啊。”這時,葉天昊喊道。“屬下在,陛下有什麽事?”這時,宋天便是沖了進來。“宋天,你馬上帶上兩千軍隊,前往城外的打探消息,一有消息變回來報告給朕!”

“是!”接到命令,宋天便是沖了出去。……房中。第五雨媚拿出之前然老交給她的地圖,在燈下端詳起來,不過卻是沒有絲毫的發現。“這圖紙既然是爹的旨意,想來其中必然有深意,只是我沒有發現罷了。要以這圖紙找到天劍神圖,一時三刻是辦不到的,只有慢慢來臨。”第五雨媚揉了揉太陽穴,然後便是将圖紙放在了一邊,随後便是開始了修煉。現在修煉對她來說,已經是一件很重要的事。在之前的幾次戰鬥中,她已是充分認識到,擁有強大實力的好處。所以,以前的道路更加的危險,只有強大的修為,才能将危險降到最低。

盤膝坐下,心中修煉之法運轉起來,随後天地之上的靈氣緩緩的向着第五雨媚凝聚而去,最後經過煉化,化為靈力,融入她的丹田之中。就這樣,第五雨媚的實力也是在慢慢增長,修煉無時日,就這樣,當第五雨媚睜開眼,已是天亮了。“嗯……想不到竟是修煉了一夜……”這時,第五雨媚站起,伸了伸懶腰,道。“想不到修煉還是有很多好處的,我修煉了一夜,不僅沒有絲毫的睡意,。而且整個人反而精神多了……”第五雨媚的神色很是欣喜,道。

“今天,便正是研究那圖紙了,天劍神圖必須要找到,這天子劍不僅使我們項家的寶物,也是父親實現願望的最重要東西!更是眼下拯救世界的必要之物,所以,必須找到!”随後,第五雨媚便是走了出去,大堂上,羽言和葉天昊已是早已等在了那裏。“你們怎麽那麽早?”這時,第五雨媚問道。“呵呵,睡不着,自然就醒得早了。”羽言道。“雨媚,昨天我派宋天去打探消息,現在,消息傳回來了!”這時,葉天昊神色有些憂慮道。“前方情況怎麽樣了?”第五雨媚問道。“哎……看來之前,我們太低估無天國的實力了,他們本就是那樣強大的!因為他們早已經在城外五十裏的地方駐紮着,只不過沒有行動罷了。”葉天昊道。“什麽?這麽快?”第五雨媚也是吃了一驚。

“不錯,而且更可怕的是,這一次,無天國的軍隊全部駐紮在了那裏,若是他們想要開展大戰,那是很簡單的事,而且依靠着兵力的強大,我們以西國真的是難以招架!”葉天昊的神色更是陰沉到了極點。“想不到眼下情況竟是這樣嚴重!”第五雨媚的神色也是變得凝重起來。“不過,不知道是什麽原因,無天國的軍隊只是駐紮在那裏,并沒有行動,看起來好像是在等待什麽時機一般。”羽言接着道。

“那我們現在怎麽辦?”葉天昊問道。“現在,敵不動,我不動!我們的實力本就不敵他們,所以是不能亂動!我們也不能坐以待斃,所以要盡快聯合所有國家的實力,最後做好最壞的打算,一旦那無天國軍隊出征,我們也只好拼個魚死網破了。”第五雨媚想了想,道。“也只好這樣了。”葉天昊點了點頭。“好了,我還有點事,就先下去了。”這時,第五雨媚便是起身告辭。現在知道了眼下的嚴峻情況,所以第五雨媚也是不敢有絲毫的放松了,必要要早日找到天劍神圖,拿出天子劍,方可拯救人間。…………以西國城外五十裏,這裏樹木叢生,參天大樹,群山連連,這裏,有着無天國五十萬軍隊的駐紮。這五十萬軍隊一旦派出,足以毀滅掉大陸上的任何一國家,此時,東方厲正坐在軍營之中,看着前面的陣法,發呆。“大人,有消息了!”這時,一個将領沖了進來,道。“說!”東方厲急忙擡頭,道。“是這樣的,那以西國的皇帝回國了,其中還有幾個人,其中有一個女人,雖然年紀有點大,但是其風貌可是絕世的。”那将領說完,便是站在一旁。“回國了?”“想不到,你們還真是自投羅網啊!若是在外面,本座要想對付你們,還是很困難,但是現在……哼!林訊,做好準備,擇日攻打以西國!”這時,東方厲望着前方的地圖,道。

“是!大人。”說完,林訊便是退了出去。“眼下又是一張天劍神圖出現在以西國之中,想來他們還不知道吧,不然,這樣東西怎會不收起來?不過,這兩張天劍神圖拿到,任務便是完成了一半,到時這以西國也是沒有存在的必要了,當年的一切,我都是可以親手報回來了……”這時,東方厲眼中寒光閃爍。……以西國中國,所有人都是不知道,東方厲已經做好準備,三天後攻打以西國,而此時嗎,第五雨媚正在房中研究這手中的圖紙。之前她沒有在這圖紙上發現絲毫線索,但不知怎地,她竟是能隐約感覺到,這東西和這皇宮的某處地方有個聯系。但是其中的,她又是不知道了。

“到底是什麽呢?”第五雨媚想來很久,都是沒有任何線索。“之前聽師傅說,這圖紙是我們項家世代相傳的寶物,這東西,會不會雨我有些關系呢?這不可能啊,若是這樣,那歷代仙人又怎麽會找不到呢?可如果不是這樣,那那股神奇的感覺又是從哪裏來的呢?人不是……那房屋了……對了,回到我們項家的古屋,看看,能不能有消息!”這時,一個念頭忽然出現在第五雨媚的心中。“就這樣決定了,若不是這樣,那只有到時候再說了。明天就去古屋……”

這樣打算着,第五雨媚心中也是有些期待,同時也是有些擔心。第二日,一大早,第五雨媚和葉天昊等人說了一聲,便是前往古屋。古屋在以西國的東面,自第五雨媚懂事以來,就沒來回去過那裏。不過由于項家特殊的原因,皇家一直都保存着項家的古屋,所以,使得第五雨媚還能找的道。很快,第五雨媚便是回到了城東的古屋。“吱……”推門,一股發黴的氣息迎面而來,使得第五雨媚不得不在門外停留了一會兒,讓裏面通些空氣,最後才進去。

院子很大,很簡陋,現在也很空曠,第五雨媚走上院子中,兒時的記憶一點一點的湧現出來,這時,第五雨媚身上的圖紙也是有了特殊感應。“想不到,竟是真的有用!”這時,第五雨媚欣喜道。随後,第五雨媚取出圖紙,只見上面竟是有着一個紅色的小光點,然後第五雨媚再講圖紙上的紅色小光點和院子中的情形相對應,她發現,那個紅色小光點的位置竟是她房租所在之地。

“進去看看……”第五雨媚心中念道,然後走了進去。兒時的一切,都沒有絲毫的變化,這裏的一切保留的是那樣的完好,不過,現在卻是難以回到當年了。走近自己的小屋,第五雨媚感覺有些奇怪,為什麽這個光電所指的位置會是自己的房間,而不是爹的房間?如果這紅色光點真的代表着天劍神圖的存在位置的話,那麽也是應該在她爹的房間,因為這些東西就是應該放在她爹的房間中的。所以,第五雨媚很是不解,不過,她還是按照光點的位置,向前走去,很快,出現的竟是一面牆壁。“難道,這牆壁後面,另有天地?”這時,第五雨媚望着牆上的那幅油畫,不禁的有些失神。這幅畫是她父親在她三歲生日時送給她的,那是的第五雨媚還是個很貪玩的孩子,見到這幅畫,當時可是足足高興了三天呢。一直以後,第五雨媚都是很喜歡這幅畫,所以,這幅畫才一直保留在這個地方。就在十多年前,項家因為立功,被皇上封功,于是到了京城。當走時,第五雨媚就很想将這幅畫帶上的,但是項奎卻是制止了她。

因為他說,若果第五雨媚想看這一幅畫了,可以回老家來看看啊,這樣,不僅是看畫,而且,還能讓她莫要忘了老家。如此種種,現在在第五雨媚的腦海之中猶如放電影一般的慢慢流過,第五雨媚靜靜的站在那副畫前,眼淚忍不住還是留了出來。現在,她終于是知道她爹的一片苦心啊,他爹之所将這幅畫留在這裏,原來是有深意的。“爹,女兒現在明白了……”說着,第五雨媚伸手去摸了摸那副畫。可就在這時,她手上的淚水也是沾到了那幅畫上。“咻……”這時,一道霞光從那副畫中閃爍出來,然後将第五雨媚照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