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0 章

澹寧這一記突如其來的直球讓周睽都愣了一剎那,他轉頭又看到澹寧在那裏正襟危坐,從上到下都繃得緊緊的。

臉上沒有一絲表情,澹寧連眼睛都不眨地看着他。

如果沒有猜錯,只要他說一個不字,澹寧就能直接吓得炸毛跑路。

現在是朔日,這種時候他當然不能讓澹寧走。

澹寧其實心裏沒什麽譜,他問出這個問題時很大程度上只是順着邏輯覺得好像該這麽問,內心簡單得要死,一句話說出了口才覺出自己的魯莽。

就算周睽之前的話裏意思不純,但也不一定就是……

周睽怎麽可能會喜歡人呢?

況且周睽到現在還沒有回答他。

自己剛才的行為實在是太沖動了。

澹寧呼啦一聲站起來,僵硬地移開眼睛,只覺得自己應該出去吹吹涼風冷靜一下。

“你要走麽?”周睽突然開口,很輕地問他。

“我……”澹寧不敢看他,也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麽、能說什麽,又突然想起今天是朔日。

走……怎麽能走?

“我就是怕吓着你。”周睽過來,扶着肩膀把他溫柔地按回椅子上,臉上的表情除了無奈,更多的是慎重和認真。

他還沒考慮好怎麽回答澹寧,澹寧就自己把自己吓得要逃跑。

明明平時處事游刃有餘……怎麽在這種事上,膽子會這麽小?

“你看着我。”周睽說。

他一只手扶着澹寧肩膀,另一只手按在椅子的扶手上,即使已經低下身子,依然要比坐着的澹寧要略高。

澹寧擡頭去看他,猝不及防地撞進一雙充滿愛意和認真的眼睛裏。

明明與前一刻毫無差別,他卻仿佛被困囿在這一尺三分地,困在了周睽制造出的狹小空間中。

就連空氣都被抽走,澹寧大腦在很長的時間裏都是一片空白,直到周睽低下頭,蜻蜓點水般在他唇角飛快地親了親。

然後在他耳邊很輕地說了兩個字。

像一股暖流擊中心髒,無數溫柔和歡喜滿溢着流淌出來,澹寧比剛才的剛才還要高興,忍不住翹起嘴角笑。

他一笑起來,周睽就又忍不住想親他。

許是他目光裏的意味太強,眼底的神色沉得太深,澹寧不自在地抿了抿唇,臉上其他地方卻仍是藏不住的高興之情。

這種時候,他總有一種欺騙性的乖巧,所有歲月和苦難加給他的負擔和雜質全部褪去,只剩下最樸素的天真和純粹。

周睽喜歡他的不屈與堅韌,卻也疼惜他的這一點。

“今天是朔日。”周睽說。

澹寧聽到這個詞時面色略微變了些,除此之外沒有其他反應。

就算今天是朔日,他也依舊歡喜:“一會兒不是有你嗎?”

澹寧的語氣幾乎讓周睽整個人都陷進去,他替澹寧理理鬓發,問:“我能抱抱你嗎?”

澹寧猶豫一瞬,周睽這麽正式的提問讓他覺得有些奇怪,但到了現在,好像也沒什麽好扭捏的。

他點點頭:“那你快一點,我怕就快要……”

外面已經黑透了,很快他可能就沒有心思能寬裕給周睽了。

周睽親親他額角,把澹寧拉到自己懷裏。

然而與面對面的擁抱不一樣,周睽在最後一刻使了個巧勁,讓澹寧轉身,從背後把他圈進懷裏。

澹寧:“……?”

這樣看不到周睽,他有些不解地轉頭,疑惑還沒問出口,便被周睽一只手覆上心口。

一絲暖意從他手接觸到的地方開始,緩緩蔓延至全身。

像泡在熱水裏一樣舒服,澹寧眯了眯眼睛:“這是?”

“那個咒法,”周睽說,“我最近一段時間都在改,前兩天終于有了眉目。”

“想讓你晚上能睡着,”周睽低笑了一聲,“也為了……讨你歡喜。”

澹寧把手蓋在周睽的手上,張了張嘴,說不出一個字來。

直到過了很長一段時間,久到那個總讓澹寧擔驚受怕的時刻必然到來,他還是沒有感受到一絲疼痛。

“你怎麽對我這麽好。”澹寧低聲道。

“我心疼你,”周睽說,“去睡一會兒。”

澹寧問:“那你呢?這咒法?”

從開始到現在,周睽都沒有停止施法,源源不斷的靈力注入進來,幫他把叫嚣的魔族血脈壓制得溫順服帖。

澹寧不知道周睽對原先的咒法做了什麽改動,但顯然它不像之前一樣只要一次施法就能維持一段時間,而是需要不停施法才有效果。

“一點小瑕疵,”周睽微笑道,“要不我松開?”

澹寧:“……!??”

他拼命搖頭,這個不行。

周睽在他身後悶笑,澹寧心虛得很,只能嘟囔一句:“反正你晚上也不睡……”

“我也不睡,陪你說說話。”他也知道周睽是在開玩笑,“沒有你,我晚上本來也睡不着,現在就很好了。”

澹寧從來要的不多,能像現在這樣,已經讓他很高興、很滿足了。

“好。”周睽表面答應下來,哄着澹寧躺下來,從背後抱住他,同時卻在咒法裏混了點不單純的昏睡咒成分,一絲一縷地用在澹寧身上。

澹寧沒有發現,他縮在周睽懷裏,細細回味着這一天的經歷和發現。

沈冥是個沒有魔化壓力的人魔雙血,在沈冥的幫助下,也許終有一天,他也可以不用再擔心這些,能夠沒有負擔地想做什麽就做什麽。

而周睽……

“周睽?”澹寧喊他。

“怎麽了?”

“我……今天真的很高興。”言語到了這個時候都顯得匮乏起來,夜晚靜谧,澹寧心上卻滿滿是周睽注入進來的暖意,“周睽,我真的很高興。”

“嗯。”周睽答道。

“周睽?”他又喊他,不為等到回答,就只是想叫叫他的名字。

“嗯。”

“周睽?”

“嗯。”

“周睽,周睽,周睽……”

澹寧喊得越來越緩,心裏的歡喜伴随周睽給予他的暖意一起發酵,就像酒醉微醺一般讓他整個人都朦胧起來,也讓他喊出的名字的最後都帶了某種特殊的甜膩和陶然。

他在潛移默化中已經逐漸沒了思緒,只記得要陪周睽到天亮,便在模模糊糊中含糊地喊他,來保持最後一點即将消失的清醒。

周睽在他身後終是忍不住,開了口。

“你別這麽叫我……”他說。

周睽的語調壓得很低,聲音裏甚至帶了一點不常見的沙啞。澹寧猝然一驚,身後的感覺讓他意識到了什麽,連身體都随之僵硬起來。

但他一天勞累,情緒激蕩反複,這一驚吓終于觸發了周睽下的昏睡咒,澹寧還沒有來得及說一句話,就徹底閉上眼睛,跌進了沉沉的睡夢中。

只剩下周睽在那邊苦笑,澹寧睡着了,他要維持咒法效用,也不好做什麽大的動作。

甚至于連偷偷親一下澹寧都不敢,否則只怕會變本加厲……

周睽郁卒一會兒,把他的澹寧往裏拉了拉,換了個更舒服的姿勢,努力平靜下心緒,閉眼假寐起來。

作者有話要說:

昨天的卡了,但晚上十二點應該還有,我一定行!

第 46 章 救死扶傷

內心掙紮很久,最終還是放棄斬殺這幫家夥,主要因為是他們要都死了,就自己活着,如何向天龍教交代。不光如此,這些都是天龍教的中間力量,救了他們會有很大的好處。

想罷,李雷掏出幾個瓷瓶,裏面是三品的療傷丹,取出裏面的丹藥給這些人灌了下去。

當走到受傷算是較輕的老四身邊時,對方喉嚨間的一個肉色物體引起了他的注意,彎下腰先往他嘴裏灌了幾粒療傷丹,伸手摸象那個東西。這是一個突起物,原本沾黏在喉嚨部位,鬼王自爆後掉下來一半,用手指一碰,李雷笑了,這東西竟然是個假喉結!看見其他人剛有幾個剛剛蘇醒沒注意這裏,伸手想老四的胸部摸去,他要驗明正身。

武士服之下是個內甲,再往裏就是捆綁的很結實的寬布條,手擠進最裏側,入手一片柔軟,确定是個女人他就抽出了手,對方現在披頭散發滿臉的污漬,身上還鮮血淋漓,毫無美感可言,被服下丹藥後,已經幽幽的轉醒。

“你怎麽還活着?”

第一句話李雷就不愛聽了,什麽叫我還活着!冷哼一聲。

“哼,我要是挂了,你們都得死,為了救活你們,浪費了我大量的丹藥。”

老四神情有些沒落,低頭道了聲謝後,勉強直起身子坐下,先是自己又掏出大把的丹藥吞下,接着又問?

“我看那鬼王進入了你的身體,它死了?”

“你肯定眼花了,那玩意自爆後就消失了,一掠殘魂飄出來還沒碰到我就消散了。”

“哦,是嗎,咱們死了多少人?”

老四的話語聲越來越低,對李雷打馬虎眼也不在意,她甚至不敢看周邊的同伴,聽着他們的慘哼,雙手捂住了耳朵,蜷縮在那裏默默的流淚。

“哎……太慘了,只剩下十三個人,除了你好點其餘全部重傷,還有五個殘廢了,這鬼王自爆太恐怖了。”

“5555……怎麽會這樣,鬼王怎麽會自爆。”

一聽李雷說的這麽慘,老四哭了,鼓起勇氣看向四周,只見自己的師兄弟們都躺在地上,有的還處于昏迷狀态,有的捂着斷臂或斷腿處自己在包紮,有的自己取出丹藥繼續療傷。擦了把眼淚,站起身趕去幫忙,李雷也走到傷員身邊做做樣子,跟他們沒交情,實在無法全心全意。

“大恩不言謝,我記住你了,你的丹藥效果很好,我欠你條命。”

“都是自家人,什麽謝不謝的,你要是感覺效果好,這瓶你拿着。”

一瓶丹藥塞進道謝之人手裏,幹脆又拿出了些,一人手裏塞了一瓶,當這些人打開玉瓶,全都傻了眼,之前昏迷不知道李雷讓他們吃了什麽,這次看清楚了,讓人炫目的丹暈,竟然還都是四品丹!這人情,欠大發了!

看着他們的表情,李雷心裏暗樂,他是故意又拿出比之前高一品級的丹藥,就不信這些人以後不想辦法巴結自己。

“你別去總教了,我會想辦法讓人把你的名字去掉。”

老四拿着手裏的丹藥瓶,心中也有些感動,在這天龍教的範圍內,六品丹都難得一見,更何況這極品療傷用的四品丹,有心說不要,可實在舍不得,只是勸阻李雷不去宗教任職。

“為什麽?”

去天龍總教是打入天龍教的絕佳機會,李雷當然不願意放過,趕緊發問。

“這鬼王就是從煉獄跑出來的,出來時已經殺了總教的天罰手,那煉獄不是個好地方,你去了活不了多久。”

“呵呵,你就放心吧,我自有保命的辦法,這總教的天罰手我是當定了。到時候還要四師兄多幫襯些,幫我把那職位拿下來。”

老四搖搖頭,“你這人真怪,別人要是知道了唯恐躲避不及,你卻上趕着,等你看到煉獄的模樣就知道怎麽回事了,到時候要是後悔就跟我說,我去求大師兄想辦法。”

不看看到底是個什麽情況,李雷确實不死心,見有些人已經恢複了行動力,勉強站起身把實在不能動的同伴扛到肩上,他也把一個重傷者架了起來。老四歪歪斜斜的起飛到縣裏搬救兵,他們這些人趕緊向墳地外走去。

到了外邊,李雷又把天龍教徒的屍體一個個拖出來,很多屍體已經殘缺不全,只能在慢慢地拼湊,還找了到這些人散落的兵器,沒有私吞,同樣拿了出來。

“李師弟別忙了,一會兒自會有人收拾。”

有人見李雷滿臉血污的還在忙碌,就開口勸阻,李雷露出個憨厚的表情,“沒事,我幫不上太大的忙,只能做這些力所能及的小事。”

對李雷到底什麽身份,人們心中都有猜測,但能拿出這麽多極品的四品療傷丹,身份比自己只高不低,不但救了人們的命,還處處透着尊重,人們心中更是感動。

沒有等時間太久,隆隆的馬蹄聲傳來,縣城大批的救援人員已經趕來,而這時李雷已經把所有死者和身上的零件拖出來,正拿着條斷腿尋找他的主人,一個斷腿的大靈師,一臉凄涼的把腿接了過來,這腿不是不能接上,可需要七品的續骨丹,這藥連李雷都沒有。

趕來救援的人對眼前的慘景也驚呆了,天龍教極少有這麽大的損失,七手八腳把傷者扶上馬車,又把遺體收殓起來。李雷則被老四拉到了同一輛馬車上。

“你告訴我,你是不是有辦法對付鬼王?”

老四開門見山的直接詢問,李雷伸手一抓頭皮:“你是看那鬼王殘魂沒能傷害我吧?太高看我了,鬼王我可沒本事對付,厲鬼之類的到勉強應付,幹爹教了各保命的法子,等過個幾年沒準能勉強應付。”

當時老四離開搬救兵,李雷就開始思索,破綻越漏越多。為了發展浮空仙島,這難以避免,只得繼續拉虎皮扯大旗,把一切事情盡量合理化。

“真想見見你的幹爹,實在太神秘了。還有,我昏迷時,你是不是對我做過什麽?”

“額……大家都是男人,我能對你做什麽啊!我可只喜歡美女,從不搞基。”

雖不知道“搞基”是什麽意思,只當是李雷的方言,老四也沒再多問。可之前她偷偷查看了下胸口的傷勢,卻意外發現了胸脯上有個大大的髒指頭印,連指紋都清晰可見。當時現場除了李雷沒有其他人有活動能力,別人也不敢摸自己,趁李雷不注意,一把抓起他的手掌,掰着手指頭仔細查看,接着臉一微紅,不是李雷是誰!

“不許說出去,你也應該不是有意,我就當此時沒發生。”

當面被揭穿,李雷也只能尴尬的笑笑,右顧右盼的想要逃出馬車,可老四根本不想放過他。

“你摸了我,咱倆兩清了,哼哼……等你到了總教,我在找你算賬。”

一直男人做派的老四終于有了股小女人姿态,可一直沒來得及洗臉,現在就是個大花貓,一點美态都沒,李雷幹脆眼睛一閉,你愛說啥說啥,我就當沒聽到。

車隊一路疾馳逐漸遠去,墳地裏的一個墳包竟然開始松動,一個人影破土而出,看看周圍的情景,渾身打了個哆嗦。天也已經亮了,有點欲哭無淚跌坐在那裏。這人正是商人元寶,李雷給了他個任務,熬到晚上把墳地裏的鬼魂全抓了,可現在天剛亮,在這陰森的亂墳崗要待一天,想想就叫人不寒而栗。

還好的是,到了晚上,浮空仙島的傳送門就會打開,會有人過來幫忙,要不然讓自己單獨抓捕鬼魂,那真就吓尿了。

而李雷跟随着車隊返回縣城,此縣的力天王攜衆官員和各家族族長早就等待,同樣沒想到會慘成這樣,趕緊把傷員們迎進王府之中,并再次派出人員,加急的通知天龍分教和其他幾路抓捕鬼王的人員。

當天色到了傍晚,天空中接連有禦物飛行的人前來,老四的幾個師兄帶着隊伍都來了。看到她沒事,這才長出一口氣,再看只剩下這麽點人,還人人帶傷,一個個也皺起了眉頭,見傷勢已經控制住,在聽傷員們的訴說,看向李雷的眼神也變了,全都帶着一絲感激。

“謝謝……”

魏長征少有的說出了謝字,接着彎腰把一個羅盤放到地上。李雷急忙擺手,剛要說些什麽,屋內的空氣突然有些塌陷感,一股強大的壓力傳來,一個黑洞憑空出現,接着一個人影走出,定睛一看,天龍教主竟然親自來了!

“爹……我差點在也看不見你了……”

一直表現堅強的老四撲到天龍教主懷裏突然放聲大哭,聽得李雷心中一顫,這娘們竟然是天龍教主的女兒。

“不哭,沒事就好,沒事就好,聽到你師兄的傳訊,吓死為父了。”

把老四抱到懷裏,天龍教主緊張的臉色終于有些舒緩,李雷算是知道魏長征衆人為什麽那麽緊張了,不光是因為情誼,這娘們要是挂了,天龍教主非得活剝了他們。

自己身上的秘密太多,對于靈帝級李雷沒信心能夠瞞過,蹑手蹑腳的就要躲出屋外,可這時老四又開口了。

“爹,是李雷救了我們,要不是他的丹藥,估計還得死幾個。”

第 29 章 他是我男朋友

出了警局,看了看外面灰蒙蒙的街道,安靜秋瑟。晚風徐徐,讓人不由的心生幾許涼意。警局這一帶不屬繁華地段,所以異常的安靜。不認識路,唐钰也只能是随意的走着,等到天亮再說,或許攔個出租車先回去也行。

天堂不夜城,是東臨市比較有名的不夜城之一,也是許多夜間男女喜愛之地。此時的天堂不夜城裏,依然是燈火通明,熱鬧喧嚣。

一名醉酒熏熏的女子跌趴撞撞的從裏面走了出來,紅光滿面,卻是多了幾分異常的妩媚。曼妙的身材,有幾分高貴的打扮,此時卻也是顯襯的有幾分妖精般的誘惑之力。這樣的大美女,也讓門口的幾名保安看的眼睛一直。在這個地方工作,其實每天都會見到許多美女,久而久之對美女他們也有了一定的審美疲勞,能讓他們都眼直的美女,極為的罕見,而這名醉酒女子顯然有這樣的魅力。不過,他們也只是敢看看,絕對不敢有絲毫的想法。

一名高大帥氣而又成熟的男生追了出來,要去拉那醉酒美女的手,卻被那醉酒美女甩了開來,嬌嗔了一句:“不許碰我。”

“欣欣你喝醉了,讓我送你回去吧。”高大帥氣男生道。

“我沒醉,我不要你送,我自己能開車回去。別以為灌了我點酒就想占我便宜,我沒那麽随便的。”醉酒美女道。

高大帥氣男生直接走了過去,一把摟住了那醉酒美女道:“欣欣,你真的醉了,我送你回去,走。”

醉酒美女到也沒有到爛醉如泥的程序,也是有七分醉的樣子,腦袋還是保持着清醒的,只是身上沒有什麽力氣。用力的反抗了幾下,卻是發現沒有辦法掙脫開對方的懷抱,醉紅的臉上也露出了幾分羞怒之色:“丁宏濤,我警告你快點放開我。”

“欣欣,你為什麽要這麽排拆我?那次的事情,你到現在還記恨嗎?我向你道歉無數次了,你應該知道我對你是真心的,你為什麽要這麽狠心的拒絕我?”丁宏濤神色裏閃過了幾許激動的道。

“哼哼,你們男人做錯了事情,就只會說一句道歉來哄騙我們女人?真以為,我還會相信你的話嗎?今天你是說跟我談公事我才跟你出來的,你要談私事,那麽抱歉我沒空,再次警告你一句,放開我。”趙欣欣冷笑了一聲,仿佛清醒過來了幾分。

丁宏濤咬了下牙:“欣欣,今天說什麽我都不會放開你的,讓我送你回去,我保證就離開。”

“快放開欣姐!”一道冷厲的聲音響起,一道身影快速的走到了丁宏濤的身前。被這聲音一喝,丁宏濤也是心神一震,似是被什麽東西刺了一下似的,手不由一松。趙欣欣一直在掙紮,丁宏濤手一松她馬上就掙脫了出來,直接撲到了來人的身前,臉上露出了幾分驚訝之色:“唐钰,你怎麽在這裏?”

唐钰道:“欣姐這個問題等下再說,這個家夥是誰,他是不是欺負你了?”

趙欣欣看了眼臉色難看的丁宏濤,搖了搖頭道:“算了唐钰,他剛才只是想強行送我回家,被我拒絕了。唐钰你開車送我回去吧,今天欣姐喝的有點多了。”

“好欣姐。”唐钰點了點頭,這樣的事情自己絕對是義不容辭。

“等等——”丁宏濤沉聲喝了一句,他的目光一直落在唐钰的身上,對這個半路殺出的程咬金,心中也很是不爽。最讓他不爽的是,這個叫唐钰的男人跟趙欣欣的關系竟然這麽親密,他們什麽關系?

唐钰看向了丁宏濤道:“怎麽,有何指教?”

“這位朋友過激了,指教不敢,我只是比較關心欣欣,你是她的誰?我跟欣欣認識六七年了,并不知道欣欣有你這號朋友吧?”丁宏濤道。

唐钰淡然一笑道:“認識七年能是朋友,認識一天也能是朋友,你又不是欣姐肚子裏的蛔蟲,難不成她身邊的人你全都認識不成?你是覺得欣姐不會交朋友,還是太高看自己的能力了?”

“撲哧——”趙欣欣到是笑了起來。

丁宏濤的臉色有些難看,一上來就被人頂沖了。

“話不用說的這麽難聽吧,我關心一下我的朋友,好像跟你沒什麽關系吧?”丁宏濤道。

趙欣欣道:“誰說跟唐钰沒關系,既然今天你們見面了,那我就向你介紹一下吧。唐钰,我現在的男朋友,我的事情他完全有資格去管。”說着趙欣欣還真的直接摟住了唐钰的腰,整個人都貼到了唐钰的身上,說不出的親密感。被欣姐這突如其來的偷襲,唐钰也是一楞,不過馬上掩飾了過去,心中到是一陣暗爽啊。欣姐那有些火熱的體溫傳到了自己身上,那柔軟的身體緊貼着自己。唐钰到也幻想過哪天能将欣姐擁在懷裏,沒想到這麽快就實現了,而且是欣姐主動的投懷送抱。

即使唐钰心裏很清楚欣姐只是拿自己來當擋箭牌,但是這樣的擋箭牌,那也是樂意的啊。

被美女拿來當擋箭牌其實不是一件丢臉的事情,如果你能看到一個深點的角度的話,你會發現其實是因為這美女信任你,甚至說對你還有一絲的好感。

唐钰順手的摟住了欣姐的腰,不過也不敢有什麽動作,這個時候得寸進尺,顯然不是明智之舉。

“你關心我欣姐我到是不介意,不過你對我欣姐動手動腳,那我就不能容忍了。我不管你跟我欣姐認識多少年,總之我不允許你欺負我欣姐。”唐钰看着臉色異常難看的丁宏濤道。丁宏濤自然知道,欣姐跟這個丁宏濤之間以前肯定有些扯不清的關系,而這個丁宏濤到現在還一直糾纏着欣姐。從衣着打扮和氣質來說,丁宏濤自然是看的出來,這個丁宏濤的來頭必然不小,家勢也很不簡單。

丁宏濤的臉色一陣陰晴閃爍,他自然是不信丁宏濤就是趙欣欣的男朋友。

“欣欣,你要拿個擋箭牌出來搪塞我的話,我無話可說。我認識你七年了,你的為人性格和目光我都非常的了解。你可以一直拒絕我,搪塞我,不過我對你的心從來都沒有變過,以後我也還是會一直的追下去的。”丁宏濤道。

唐钰有些不悅的道:“你什麽意思?你是說我很差嗎?配不上欣姐嗎?”

“哼哼,我沒這麽說,是你自己說的,看來你還是有點自知之明的。”丁宏濤譏诮一笑,不置可否,以他的目光自然看的出來唐钰來頭一般般,所以并沒有把唐钰放在眼裏。

趙欣欣借着酒勁,吼了一句:“夠了,丁宏濤我本來還一直拿你當朋友,不過你今天的表現太讓我失望了,看來我有必要要重新考慮一下這個問題了。以後如果是跟我談公事,我還樂意奉陪,如果再是談私事,那很抱歉,恕不奉陪。唐钰,不要跟這種人計較,我們走吧。”說完,趙欣欣就拉着唐钰向她的車走了過去。

看着兩人離去的背景,丁宏濤的拳頭暗握了起來,眼裏也閃爍着一道道鋒芒。

上了車趙欣欣直接躺靠在了車座上,眼神有些迷離恍惚了起來,一身的酒氣讓她全身發熱。此時衣服,也有些淩亂,隐約之間唐钰還能看到一點別樣的風景。

“今天真是喝多了,頭好暈,好熱啊,唐钰快點送我回去吧。”趙欣欣道。

唐钰發動了車子,開出了一段路後,才發現自己并不認識路啊。想叫欣姐認路,顯然是不可能的了。轉頭看向了欣姐,這一看差點沒讓唐钰眼珠子瞪出來,一股炙熱從腹部升騰了起來。因為車裏的溫度高,而此時趙欣欣的酒勁完全上來了,自然是感動無比的燥熱,模模糊糊之下,就開始解自己的衣服了,上衣領子全部解了開來,兩團雪白完全爆露了出來,雖然被紫色的罩罩包裹着,不過依然還有兩掰雪白的半球顯現在了唐钰的眼前。再加上趙欣欣這迷醉的臉,那勾人的紅唇,都不由讓唐钰欲火蔓延,跨下那活也開始蘇醒了過來,昂起了戰姿。

只不過一會會,唐钰就感覺到了口幹舌燥,狠狠的吞了吞口水,舍不得把目光移開。

趙欣欣忽然扭過了頭來,睜開了眼睛看着唐钰,這一看把唐钰吓的不輕,馬上将目光收了回去,裝做什麽都沒看見。

“呵呵唐钰,你剛才色眯眯的看着我。”趙欣欣嘴裏吐着酒氣。

“咳咳,那個,我只是随便看了兩眼。”唐钰道。

“還狡辯,剛才你明明一直看着我,眼睛色色的。別以為我閉着眼睛,就看不見你的舉動。算了,欣姐今天就免費讓你看一下,只此一次,下不為例。快點開你的車吧,不許再看哦。”趙欣欣道。

唐钰撇了下嘴,到是在想,欣姐是不是真的醉了?難不成,她還是在裝醉不成?

女人心,深似海啊,看來自己要小心行事才好啊,不要一不小心掉進了深坑把自己給埋了。

“欣姐,不是我不開車啊,只是我不認識路啊。”唐钰道。

趙欣欣眨了眨眼,看了看車外,無力的靠在椅子上:“那算了吧,我現在也看不清楚路了,等天亮了再回去吧。正好,先讓我休息一下。提醒你一句,不許再色眯眯的盯着我看哦。”說完,趙欣欣還真的閉上眼睡了起來。

唐钰瞥了撇欣姐,這算是友好的提醒嗎?

你要是睡一兩個小時,自己不看那自己去幹嗎?

這麽好的事情,自己怎麽能放過呢。

(本章完)

第 36 章 醫用工具

“當然了,這些人都是唐員外的人,他們會過來跟你接觸下,了解下你是否能去給唐員外治腿,他們大都是知道唐員外的腿疾的,所以真正的能者是基本都能很快見到唐員外的。”掌櫃的似乎能看到江芙蕖的疑惑,又不緊不慢地加了一句。

……

這話什麽意思,什麽叫真正的能者,江芙蕖汗顏,掌櫃的你這是在拍馬屁吧!她雖然不算是個大能,但對唐暄的腿疾當真是有十之五六的把握的,至于能不能治,還要看唐暄本人的情況以及腿疾的原因了。

在書中,只提及了唐暄的腿疾,根本沒說過腿疾的真正原因,她其實也不能有十足的把握啊,治不治得好還是兩說。

不過,雖然知道這個事實,但是被掌櫃的這麽不露聲色地誇一場,好像還挺高興的?

當然,高興歸高興,江芙蕖這次來同心堂還有其他事要一起辦的。

“我知道了,謝過掌櫃的。”江芙蕖的目光在房間周圍打量了一圈,見屋中都是些儲備的藥材和常見的中醫用器具,心中一喜,“掌櫃的,我想跟你這買些東西,不知可行?”

掌櫃的小眼睛眨了眨,“不知江姑娘要買什麽?”

上次給的那些藥都用完了?這麽快?價格不菲啊!這江姑娘看着不像是個臉皮這麽厚,白拿還再來一次的人啊?

“掌櫃的,這次我是想跟你買這些東西的。”江芙蕖在“買”字上加重了音,她要的也就是一般的器具,用來練手的,既然打算行醫,那一些基本功和初級的醫療器具還是要有的。

“呵呵,江姑娘,你說,只要小店有,都賣給你,價格公道,童叟無欺。”掌櫃的有些尴尬,不過還是老着臉皮說着客套話。

江芙蕖見掌櫃的這樣,心中也有些無奈,這同心堂家學淵源,完全就不是冤大頭啊,也幸虧她沒打算做那厚臉皮的,“我想跟掌櫃的買包尋常的針灸銀針,還有艾灸盒,刮瘀板,精油,藥杵,火罐等物,不知要多少銀子?”

“啊,這些東西啊。”掌櫃的松了一口氣,他心中有些奇怪,江芙蕖身為一個醫者為什麽沒這些尋常器具,但他也不是那種追根問底的人,只點頭如蒜,“倒不需要多少銀子,這些東西只收江姑娘的成本價,五兩銀子罷。”

五兩。還好,銀子是夠的。

江芙蕖忙點頭,掌櫃的見江芙蕖點頭,就要叫人去給她拿東西,卻聽江芙蕖道,“掌櫃的,不知道能不能幫忙找一個背箱把這些東西裝起來。”

這些東西,自然不可能放到包裹裏,萬一磕壞了怎麽辦,她記得家中書中記載過,以前游走民間的大夫很多會背個背箱,這同心堂的大夫不可能不上門門診吧,總該有這東西吧。

聽到江芙蕖的話,掌櫃的笑了一聲,“江姑娘,這是什麽話,這些事情哪裏還用得着你特意說,這背箱都是附贈的,并不值幾個錢。”

言罷,他很快揀了個柳木背箱,将江芙蕖要的東西裝了起來,還多送了幾樣常用的器具。

終于将吃飯的家夥搞定的江芙蕖心情很好,背着背箱出來的時候,差點直接朝着大門走出去了,走了兩步才想到吳緒跟着來了,她往大堂看了一眼,一眼瞧着左側的小角落,吳緒正站在那裏,背對着她,跟明秀說着什麽。

明秀,這個有些神秘的少年,江芙蕖穩了穩心神,緩步走向吳緒。

“同心堂的聲譽不錯,我祖父時常誇贊它,說它有醫德之心。”吳緒的聲音溫和如水,聽着讓人十分有好感,“我今日見了才知道,此話不虛。”

“這些都是掌櫃的功勞,我一個小夥計哪裏知道這些。”明秀雙眼清澈,面色有些紅,似乎十分懵懂又害羞。

吳緒輕笑了一聲,低聲道,“上行下效,掌櫃的好,小夥計自然也不會差,我一個陌生人,也不是同心堂的客人,就得如此禮遇,實在是讓人心暖。”

“公子謬贊了。”明秀面色更紅,他眼睛撲閃了兩下,“我是見公子與江姑娘一道來,這才冒昧了一點,江姑娘是陳大娘的救命恩人呢,跟江姑娘一道的人,肯定是個好人。”

好人吳緒明亮的眼眸動了動,聽到這話頗具意味地看了明秀一眼,手中把玩着粗糙的茶杯,并沒有再說話。

“走了。”江芙蕖在吳緒身後淡淡地說了兩個字。

吳緒将手中茶杯放到一邊的小桌上,又與明秀笑了笑,“茶不錯。”這才轉過身,與江芙蕖一道走了。

兩人一路無話,待得回到客棧,吳緒也沒有像往常一樣緊跟着江芙蕖,他去了自己的房間,甚至沒有問江芙蕖一句關于背箱以及背箱中東西的事。

江芙蕖到了房內,将背箱放下來,從裏面将東西一樣樣地拿出來,仔細檢查了沒什麽問題之後,她又一樣樣放了回去,只留了銀針包在外面,從裏面抽出一根細細的銀針,她把它在捏大拇指和食指尖撚了一下。

熟悉,卻又陌生的感覺。

熟悉的是拿針的姿勢,陌生的卻是手指尖傳遞過來的感覺。

這雙手,只怕是第一次拿銀針,并沒有辦法正确發力,她苦笑一聲,當時在陳大娘家拿毛筆的時候,江芙蕖就察覺到了,原身有一雙十分嬌弱無力的手,根本就沒有什麽指力可言。

字可以只具形無風骨,大家都識得,可針灸之術,如果不練出指力就當真是個花架子,毫無用處。當年,她初拿銀針,練了快十年,才算是小有所成,而今,難道她又要再練幾年?

練好了,等她回去了,于原身來說,只怕毫無用處,還會多幾個她讨厭的指繭,可如果不練,只怕很多病症,她都無法下手。

當然,這古代自然是不差會針灸之人,但她總不能帶個助手。

不要說條件不允許,就是條件允許,她也不敢帶,因為她不敢跟太多的人有牽扯,這助手如同徒弟,收個徒弟意味着什麽,她是知道的。

還真是件麻煩事啊,二十多年的苦功,一日回到初學,還要靠這個賺錢過日子……

江芙蕖愣愣地看着眼前銀白細長的銀針,銀針上隐約映出她去掉面紗的臉,一張扭曲的滿是疤痕,辨別不出原來面目的臉,時時刻刻提醒着她,她如今糟糕透頂的處境。

看着那疤痕,江芙蕖的腦中靈光一閃,忽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情來。

第 35 章 姚麟與新國

一豐對此早有準備:

“斯卡的哥哥天縱奇才,可惜死在了伊修瓦爾的戰場上。

他的研究資料對我們來說非常重要,不過這個國家和伊修瓦爾人之間的血海深仇可不是那麽容易化解的。

你就不要出動了,作為剛剛調到中央的上校,你的目标太大,你要是出去找斯卡,稍微有點大材小用的感覺,還容易讓別人注意到我們的行動,再說你還上過伊修瓦爾戰場,我怕你在的話斯卡不好商量。

這件事最好是讓艾爾利克兄弟倆出動,因為他倆一直都在上蹦下跳,做出什麽事來,都不是什麽值得大驚小怪的。

況且既然他搭上了來自新國的人,我也想要見他們,看看能不能多幾個助力。

現在艾爾利克兄弟在中央吧?你有時間聯系一下他,讓他帶着新國來的人找我,我們去找斯卡。”

馬斯坦也表示贊同,在知道了整個中央軍部的高層都是黑手,連大總統都是人造人之後,馬斯坦就不敢随便作死了。

現在休斯也已經安安全全地到達了布裏克斯了,馬斯坦現在充當着聯絡站的作用,能不作死就不作死,現在對他來講,低調才是最正确的道路。

在得知了周詳的計劃之後,馬斯坦表示需要時間來反應,随後就回家休息去了。

第二天還要正常上班,不能漏出馬腳。

艾爾利克兄弟都在中央,馬斯坦很快就聯系上了兩人,并且告知了一豐的位置和一些信息。

當天晚上,兄弟倆再加上來自新國的姚麟一行人在倉庫和一豐會面。

愛德華從馬斯坦那裏得到的暗號,和一豐互相确認了身份,一豐因為算是伊茲米的新弟子,之前愛德華和阿爾方斯兩人已經從伊茲米那裏知道了,現在見到一豐,更是非常有興趣。

不過一豐反而對來自新國的姚麟感興趣,而姚麟一行人也對一豐非常感興趣,或者說是非常戒備:

“看你的樣子也是新國人吧?你是哪個家族的?效忠于誰?”

一豐的東方面孔讓姚麟有些誤會,一豐解釋道:

“我并不是新國人哦,也沒有效忠于誰,對我來講,你們誰登上王位都沒有多大區別。

不過目前我能接觸到的新國的人,除了你們,就是張梅了,我不介意幫助你們中的一方獲得王位。”

說起來這邊新國也真的是夠奇葩,皇上娶五十多個民族的首領家閨女為妻子,生下孩子竟然都随着母親的姓,明明是同父異母的兄妹,這次來亞美斯特裏斯的姚麟和張梅一個姓姚,一個姓張。

老皇上的歲數大了,開始尋求長生不老,讓這些來自各個民族的子女們去找長生不老的線索,能帶回長生不老的方法的子女,将獲得這個國家的繼承權。

其實稍微想一想就知道這裏面有一個悖論,要是皇帝長生不老了,就永遠當皇帝了,那當繼承人就沒什麽用了。

不過各族也不傻,五十多個民族,只有姚家和張家的皇子和皇女到了亞美斯特利斯,而且姚家出了三人,張家就皇女一個人,就可以看出來,其實各族對于給皇帝找長生之法沒有多少興趣。

況且看看原著裏面的姚麟,在獲得了一份賢者之石後,帶着回國,在片尾成為了皇帝,顯然老皇帝沒有按照預料中的那樣獲得長生不老。

畢竟姚麟帶回去的那塊賢者之石,就是一豐現在兜裏面揣着的,馬爾科叛逃的時候帶着的液态的那塊,是用伊修瓦爾人的靈魂煉制的,本來原料其實就沒有用那麽多,在馬爾科的手裏又用了那麽久,所以這顆賢者之石還能夠用多久,真不一定。

而且不是說有了賢者之石就能獲得長生不老,還要知道怎麽讓賢者之石和肉體構建上聯系,讓賢者之石的力量自動修複肉體的一切損傷,這個可不是一朝一夕就能解決的問題。

雖然原著沒有描寫,但是一豐可以大致猜出姚麟的操作。

先用這塊賢者之石獲得太子的稱號,然後利用太子的大義,在老皇上研究不老不死的方法的時候,聯絡一切可以獲得的力量,最後趁着老皇上因為無法實現不老不死惱羞成怒之前,發動逼宮。

一豐已經腦補出了幾萬字的宮鬥和奪嫡大戲了。

這邊的姚麟還是不信任一豐:

“我聽說你姓黑鐵?是複姓嗎?我在新國沒有聽過這個名字。

而且你身邊有一股很怪異的氣息,你到底是什麽人?”

第 41 章 又見妖王,悟空歸順

唐三藏二人拖着疲憊的身子,回到了家中,二人草草的吃過飯。便開始呼呼大睡。這一睡。劉伯欽倒沒什麽。畢竟是常年生活在戰鬥中,而唐三藏,卻是一直睡到第二天下午。

起床的唐三藏沒有觀察天色早晚。徑直收拾着行李。劉伯欽說道:“三藏兄弟,我們今天就走?”唐三藏點點頭。劉伯欽接着說:“可是你身上的傷不要緊嗎?”

唐三藏活動活動筋骨。說道:“身體好着呢!”劉伯欽無可奈何,也開始整頓行李。準備與唐三藏一同前行。

夕陽中,兩條身影被拉的老長,唐三藏一手執九環錫杖。另一只手牽着馬疆。聽着劉伯欽講述“兩界山”的故事。

劉伯欽講述着兩界山往事,他也是聽聞過路的商隊講述過。這座大山,在大唐沒有建國的時候就已存在了。據說至少有數百年的歷史了,具體有沒有五處山峰。這就不為人知了。

唐三藏一路上聽着劉伯欽講着故事,一邊思考着若是遇到美猴王。該怎麽進行談判。

五指山,不!現在是兩界山。因分隔大唐與游牧民族邊界才得此名。

時間退回唐三藏出發的時候,兩界山內部。漆黑的山洞內,只有兩道半紅半金的燈光閃爍。不時發出“當啷當啷”的鐵鏈聲。悠長的山洞傳出一陣駭人的聲音“人呢!他媽的!幾百年了!怎麽還不來啊!連齊天大聖的鴿子都敢放!”

兩界山的上空在,這段聲音消散後,出現了兩道身影。“師傅,我們還來做什麽?”“提醒妖猴,他要等的人快來了。”

二人顯然是南海觀世音菩薩和她的弟子木吒,兩人說着話來到了山洞口,從裏面散發出的妖氣,比當年減弱了不少。

“外面是觀音大士吧!你是不是該解釋一下啊!這都幾百年了!快些完事,老子還要回花果山呢!”齊天大聖不耐煩的說道。觀音大士笑着說道:“猴頭,快了!那人現在正在來這裏的路上。”

孫悟空的笑聲從洞裏面傳來“呵呵!那憋孫要是再過十天不來!老子辦了他!”觀音大士說道:“猴頭,都過去這麽長時間了,還是沒有一點長進啊!”“哈哈哈!現在我們只是合作關系,交情沒有那麽深。你走吧,我安心等待便是了。”觀音大士搖搖頭,帶着木吒有前往鷹愁澗尋找白龍。

時間切換,“啊!我擦!這人什麽時候來啊!”兩界山內除了齊天大聖的叫罵,再也沒有別的聲音了。齊天大聖罵累了,喃喃自語:“500多年了,總覺得忘了什麽東西。”腳下,是自己刻下的一些名字。

“牛哥!不知道你現在怎麽樣了,因該沒有被天庭抓住吧,想當年我們叱咤妖界,是多麽的風光啊;楊戬,你因該出獄了吧,現在的你,不知道有沒有當年的威風了,好想再和你打一場;天蓬,哈哈,我真的,好想再和你也打一場,可是……;嫦娥,放心,我一定會找到天蓬,把你的話帶到的;水簾洞,猴群,我,好想你們啊!”

“這紫後面的字呢?咋沒了?這人誰啊?怎麽想不起來了!”齊天大聖紮耳撓腮。突然,眼神變的犀利起來:“你?好微弱的佛力,來了嗎?”

兩界山境內,劉伯欽對唐三藏說道:“兄弟,就送你到這了,這山有點邪乎,你可要小心點。”唐三藏看着四周彌漫的妖氣,說道:“好的,伯欽兄弟,回程要小心啊!”“放心吧!”兩人背對而行。

進入兩界山的唐三藏不斷默念着“靜心咒”,以免妖氣入體。在這座大山中,牽着馬緩步前行。

“想不到,這麽多年過去了,他的妖氣,還是這麽強大。不過也比當年弱了許多。”

“那個佛門弟子!來!你他娘的快過來。”一個聲響如同驚雷,着實把這一人一馬給吓了一跳。唐三藏很快反應了過來,朝聲音的來源處走去。

直到他看到了一個山洞。“對!對!就這,你給我進來!”那個聲音有一次響起。唐三藏将馬匹拴住,自己走進了山洞,摸黑向前。

慢慢的摸不到牆壁了,到他看到兩道似金非金,像紅不紅的燈光。“咦,咦咦?你就是我要保護的人?”對方開口說道。

唐三藏說道:“你可是齊天大聖?”對面發出凄慘的笑聲“多少年了,第一次聽到有人這麽叫我!呵呵!你不是佛門弟子嗎?”唐三藏說道:“是,或不是。現在你面前有兩條路。”“哦?你這是在威脅我嗎?”

唐三藏笑了:“500年沒活動筋骨,沒見過外面的世界,你的功力,荒廢了多少?”對面的齊天大聖愣住了,好久才說道:“哪兩條路?”

唐三藏說道:“命運,想自己安排嗎?還是做了500年牢,妖王的驕傲!開始臣服于如來!”齊天大聖久久不說話,沉默半晌,說道:“佛門弟子,你先出去,我想靜一靜。”唐三藏說道:“我是金蟬子,正在試圖改變自己的命運。我想,我們可以一起。順便說一下,同意的話,叫我師傅,我們一起!改變自己不想看到的命運!”

夜空下,唐三藏坐到地上,等待着齊天大聖的回複。3個時辰了,洞內沒有一點動靜。4和時辰後,太陽快要出來了。

“師傅!”聽到聲音,唐三藏走進山洞,齊天大聖又說道:“師傅!可以讓我知道你這麽做!為了什麽?”唐三藏淡淡一笑:“我不想不明不白的死!”齊天大聖聽完,哈哈大笑:“如來!這家夥果然不是個好東西!”“還有玉帝!你随我這樣做嗎?敢嗎?”“哈哈哈!我可是500年前大鬧天庭的齊天大聖啊!怎麽會怕!”

瞬間,妖氣爆棚,佛光乍起!齊天大聖疼的撕心裂肺,“師傅!現在可放我出去了吧!”

唐三藏看着周圍牆壁上的佛文,将九環錫杖插到地上,盤腿而坐。念起佛咒。

“封印松動了?”齊天大聖異常驚喜!“那麽!哼哼!俺……老孫……複活啦!”“嘭!”第一塊山石掉落,“嗯……哈!”齊天大聖暴喝一聲,将鐵鏈全部掙斷,山體崩裂,巨大的石塊紛紛掉落。

“地煞!”“嗷!”金尾黑猿出現,保護唐三藏不受巨石砸傷!

第一縷陽光照在兩界山的廢墟上,齊天大聖身着黑色勁裝,手系紅繩,跪倒在唐三藏面前,“師傅在上,請受孫悟空一拜!”“咚!”一聲響頭磕到地上。

唐三藏扶起孫悟空,說道:“好!讓我們一起!改變命運的安排吧!”“好!”……

第 37 章 玉手神醫

沉楓被扔了下來!

終于到雲城了,所以他被遵照傾悠公主的吩咐給扔到了一家藥鋪前,随之丢下的還有一錠銀子。當然,既然是扔,用的方式和力道也不會太輕,加上敖四本就心中看他不爽,沉楓這下可跌得夠嗆,渾身筋骨疼痛,一時躺在地上,動也不想動。

馬車亦毫不作絲毫停頓,徑自揚塵而去。

傾悠公主已飄然而去。

沉楓心中微感惆悵,但随即心中警覺頓生。舉目四顧,周圍有不少貪婪的眼睛,正盯着扔下給自己的那錠銀子上。若不是人多彼此顧忌,恐怕早就一湧而上了。

沉楓除了心中暗嘆世道之人心,還能說什麽呢。別說他傲骨不屑于這錠銀子,就是真有收下的意思,也得顧忌這些人三分。伸手把銀子拿起,抛向外圍。果然那些人一湧而上,沉楓得趁機脫去。

“雲城?”沉楓突然想了起來。在幾個月前,不是有個錦衣人要自己把一塊玉佩交到雲城城主的手中嗎。那塊玉佩,似乎還在自己身上。

一塊普普通通的玉佩,孤雲山莊的人是不會感興趣的。

也正是因為和這個錦衣人談話的耽擱,自己失去了筱筱。

筱筱,我的好妹子,你現在在哪裏呢?

沉楓心中略感一陣慚愧,自從和南宮玉瑚在一起後,由于一連串的事件,自己根本沒來得及去思及筱筱的下落。自己,有愧于紅面老者。

那麽,自己收了錦衣人的銀子,如果不給他帶到,是否也是有愧于他呢?

一個滿身邋遢的乞丐連滾帶爬地來到城主府前,将一塊碧綠色的玉佩掏出來交給守門的衛兵,請他轉交給城主。其後果是可想而知的。

沉楓被衛兵給扣留下來了!玉佩則被衛兵嚴密檢查後再小心翼翼防備着有機關似的捧了進去。

沉楓也只有苦笑。如果這塊玉佩真有什麽問題,其後果他也只好認了。反正自己爛命一條,也沒什麽好怕的了。

如果是以前的沉楓,是絕不會這樣做的。

一雙有力的腳就站在沉楓的面前,即使只是看他所站的姿勢,也可以知道他是個很有威嚴的人。

沉楓渾身仍是軟綿綿的無力,連走路都要帶爬,此時正低着頭,不敢擡起來看。在這一瞬間,他似乎真的感到自己成了南宮環口中的“下等人”。

他的自尊和自信心似乎已經完全被摧毀了。南宮玉瑚帶給他的打擊實在太大了。

一個很有威嚴的聲音道:“擡起頭來!看着我。”

聲音似乎在哪裏聽過,沉楓心中一動。他擡起了頭來,于是,他就看到了——錦衣人!

沉楓終于不再是一個邋遢的乞丐了。被人送去洗浴一番,換上了整齊的衣服後,除了本身看起來軟弱無力需要人扶持外,看起來已經是個翩翩佳公子了。

沉楓無力地靠在一張高腳椅上:“城主——”

雲城城主打斷了他的話頭。“我知道你想問什麽。你是想問我,為什麽我要你把我自己随身的玉佩再帶回雲城來給我是嗎?”

他停頓了一下,眯着眼看着沉楓道:“亦或是你心中在想,那塊玉佩一定有重大秘密,所以我才要借你引來他人注意力?”

沉楓臉上一紅。他不否認确是曾有過這種想法。

城主淡淡一笑,伸手将放在桌上的那塊玉佩拿起,略一用力。玉佩已化作碧綠的粉末落下。

沉楓一驚,失聲道:“城主?”

城主平靜道:“這塊玉佩,對于我來說其實沒有任何特殊的意義。它也只不過是一塊普普通通的的玉佩罷了。”

沉楓長吸了一口氣:“那——”

城主深深的目光望進沉楓眼內的深處,道:“我當時想到,你一個年輕人,未來還有着前途,但為什麽卻要去作賊呢?所以我讓你把玉佩帶到雲城來,只是試探你一下,看你是否還有改過自新的機會。畢竟,你還有很長的路要走呢。”

沉楓苦笑了一下:“城主,其實我那次也只是我第一次出來。”

城主哈哈一笑道:“怪不得,我看你那慌張的樣子,而且也不檢查一下我是否真昏過去了。原來是個首次出來的菜鳥。”

沉楓還能說什麽呢,只是一臉無奈的苦笑。

城主道:“其實這半年來,你一直都未來,我還以為我看錯了人,認為你把銀子和玉佩夾帶而逃了呢。想不到今天,你畢竟還是來了。證明我還是沒有看錯人。對了,這半年來,你到哪裏去了?”

沉楓略生慚愧之心,若不是今日順路來到了雲城,自己恐怕仍未想起此事,所以面對城主的“缪贊”,他心中還是有愧的。

這半年來,自己到哪裏去了。一時間又怎麽能說得清呢!筱筱的失蹤,孤雲山莊的神秘生活,和南宮玉瑚在一起的點點滴滴,悲、歡、離、合,痛苦、幸福、生離死別。怎麽能說得清呢?

沉楓閉上了眼睛,靠回椅子上。

城主見此狀,知道沉楓不願說,也不勉強他。一轉話題道:“剛才我試了一下你的真氣,竟已蕩然無存了。比起半年前尚有不如了。雖說練功一道,不進反退。但現在你這種渾身無力的情況,倒似乎像是武功被別人廢去一般。怎麽會落得這樣的。”

沉楓眼前泛起了彤璧的影子。淡然道:“是個貌若天仙,心如蛇蠍的女人害得我如此的。”

城主一皺眉道:“原來是為女人所害。現在你經脈的情況很是混亂,若是冒冒然以真氣替你打通的話,以你現在的身體,定是承受不住導致爆體而亡。我一時間還未想出辦法來。你現在暫且在我這歇息一下,待我想出了法子,再為你療治。”

沉楓搖了搖頭,“多謝城主好意,只是在下愧不敢當。不敢麻煩城主了。待在下稍作歇息後,便自告辭了。”他心中有數,彤璧以魔教無上大法将他好好“修整”了一番,恐怕除了天下三大神醫,還沒人能治得了,是以他毫不驚奇。

城主道:“以你此時虛弱的身子,能到哪去,只怕連路都走不了幾步。在我這住下吧!再說——”他神秘一笑:“我治不了你的病,卻未必找不到治得了你病的人。”

沉楓心下甚是感激。“晚輩多謝城主美意。晚輩何德何能,竟敢當城主如此厚愛。只是,晚輩這病,恐怕不是一般醫生治得了的。”

城主剛要說話。一名青衣小厮掀簾進來,恭聲道:“禀城主,表小姐前來探親,現下已到了城外,小姐已經出去迎接了。”

城主滿面喜色,立起身來,朝沉楓道:“我說的那人,現下已來了!

看到進來的兩名少女,沉楓頓感眼前一亮。

在前面的那名綠襖少女,圓圓的臉蛋上洋溢着出不出的青春活力,大眼睛骨碌碌地轉着,一邊同旁邊那名黃裙少女說笑着,一邊好奇地打量着沉楓。不知怎的,沉楓看到她,就想起了筱筱。也許是因為她和筱筱一樣,同樣都是代表着天真吧,相較她的活潑,年紀尚小的筱筱卻多了一份穩建的成熟與懂事。

那名黃裙少女則顯得文靜得多,走路蓮步輕移也顯示出她大家的風範。清麗且不施無分脂粉的俏臉閃爍着聖潔的光輝。看她那嬌祛祛的樣子,似乎風吹得倒。氣質高華,又有着典雅的大方,深深地吸引着屋內人的目光。

如此佳麗,确是可以和南宮玉瑚彤璧那級數的美女相比肩。

綠襖少女小跑到城主身前,一把摟住他的肩頭,大叫道:“爹!我把表姐帶回來了。你怎麽沒出去接表姐呀,你說,該不該罰?”

城主呵呵笑道:“确實該罰。”

黃裙少女蓮步輕移,上前福了一福:“侄女見過姑父。”

城主轉過臉,向沉楓介紹道:“喏,那是我的乖女兒,雅西潔。至于這一位,則是我的表侄女,也就是我先前說過的能治愈你病的妙手神醫。”

黃裙少女低垂粉頸,略現害羞,聲如蟻語道:“我叫廣心。”

廣心雪白的纖手拈着一根碧綠的竹管,竹管兩頭為空,只是蒙着一層薄薄的紙,竹管此時就搭在沉楓的脈門上。

本來沉楓起先确是不信這樣一個嬌怯怯似風吹得倒的柔弱美女,會是一名名醫。但見到她竟能以竹管探脈,心中暗贊,僅憑這一手隔空診脈,心知她至少已是國手級數了。

廣心輕輕翹起秀氣且好看的柳眉兒,朝城主道:“依侄女愚見,這位公子的經脈似乎是被一種極強且猛的外力所逐漸侵襲,以至被腐蝕大半。不過,公子似乎是習練過武功的人,所以內氣自然作了部分抵抗。但,正因為如此,後果才更嚴重。”

沉楓吃了一驚,忙問道:“怎麽會?這是怎麽回事,還請小姐示下。”

廣心那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不經意輕掃了沉楓一眼,但随即迅速移開了。櫻唇輕吐道:“因為兩種不同性質的力道在人身體內最為脆弱的經脈附近作交鋒,每一股力道的撞擊實際上都對經脈造成極大的傷害。而且,似乎那股外來的力道的兇猛程度還尤在公子內力之上,此消彼漲下,這股外來力道正一步步将公子本身的內力擠出體外。再這樣下去,恐怕過不了多久,公子的全身功力将會全廢。那時失去內力保護的身體,恐怕更撐不了多久了。”

沉楓臉色一變,但随即恢複正常,反有幾分輕松起來。“即使如此,又有何妨,輕輕松松平安地渡過這剩下不多的日子,不也很好嗎?”

城主卻朝廣心道:“心兒可有療治之法?不妨說出來聽聽。”

廣心輕輕一笑,道:“辦法倒是有的。只是侄女不會武功,所以恕侄女無法出手援救。不過——”

沉楓急問道:“不過什麽?”只要有一絲希望,誰也不會願意看到自己的武功和性命就這樣白白逝去。

廣心抿嘴一笑道:“我可以将方法告之姑父,請姑父代勞,豈不更好。”

城主笑罵道:“你這個丫頭,話偏是不肯說全,想拿我們來逗樂子麽,偏生又如此可愛,讓我想罵上幾句,也舍不得罵。倒叫在一旁的燕少俠見笑了。”

沉楓慌忙道:“城主,這少俠二字,晚輩是決計不敢當的。晚輩承蒙前輩看得起收容,已是天大幸事,哪裏還敢當得起此稱呼。”

城主搖搖頭:“少年人,怎可如此妄自菲薄,這些,以後再說吧!先替你除去身上隐疾再說。”

轉頭向廣心道:“心兒,你不會武功,确是可惜。倘若你若肯習武,必可在醫道上再上一步,當能與當世三大神醫相媲美。只是可惜你——”

廣心輕搖螓首道:“心兒天生身體單薄,當不得習武的料子。再說,我們女兒家,學那些打打殺殺的有何用,整日深閨簡出,實在不必。寒家歷來以經商為主,不喜牽入江湖與朝政之事。心兒不敢有違家訓。至于醫道,亦不過是尋常學來消遣之用,當不得真的。”

城主嘆道:“說得也是!不過,心兒你琴棋書畫,刺繡女紅,無一不通,無一不精。且醫道精深,人又如此溫柔美麗,真是這些小女兒的楷模。呵,只是不知道以後哪個有福氣的男兒能娶到你。呵呵!”

廣心俏臉上飛起一片紅暈,低垂下粉頸:“姑父說笑了。”

城主笑道:“我可不是說笑的。心兒,待到他日,可否要姑父為你介紹個如意郎君?”再轉首向躲在身後一直未發言,只是好奇打量着沉楓的雅西潔道:“你應當向表姐學學,看你表姐大家閨秀的氣質,哪像你,整天一個野丫頭,到處亂跑。”

“爹!”雅西潔不依嬌嗔道。

沉楓的武功終于恢複了,廣心的醫道果然不凡,只是輕輕指點幾句,再加上城主深厚的內力,終于擺脫了他多日的苦難。只是他的內功,已是剩下不到五成了,盡管這不是自己辛苦修練來的,沉楓仍是覺得肉痛。

雖然武功恢複了,沉楓也覺得無處可去了。南宮玉瑚的倩影雖是他心中永遠的痛,但自知此時武功大退兼無權無力,要搶回妻子幾近是不可能的。很想找回筱筱,但天下之大,無處可尋。若是回家去,恐怕不免被母親笑話。所以一時無路可想,便在此住了下來。

好在城主待沉楓也不薄,把他當作客卿看待,頗為客氣。沉楓萬分感激之下也不免有些詫異城主對他的客氣,自己如此一個小人物能得一城之主看得起,除了城主仁慈寬厚之外,是否還會有點別的什麽。

于是終日無可是事,多半時候倒是被城主那頑皮的女兒雅西潔拉出去陪她玩。城主對此竟絲毫不聞不問。

另外,廣心也在此停留了下來,看樣子不停留幾個月是不會走的。

第 69 章

宿郦進書房禀報時,謝昶正在看兩張紅底燙金的長單——

一張是“聘禮”,一張是“嫁妝”。

“何事?”謝昶頭也未擡。

宿郦趕忙收回眼神,從袖中取出幾張陳年文書:“派出去的探子怕打草驚蛇,只從武英殿一些易被遺漏的邊角找回這些。”

謝昶接過來翻看一遍,雖時隔十餘年,依舊能看得出紙上鐵畫銀鈎般的筆法,只不過太監到底因身體原因,不比尋常男子筆力雄健遒勁,馮永的偏輕柔,但單看筆跡也很難瞧出異常,直到翻閱到最後一張,謝昶眸光微微一凜。

宿郦道:“這張是禦用監找到的,夾在一衆文書中不算顯眼,與他本人的字風格相差太大,不過署的是馮大監自己的名,探子也一并取了回來,大人可是發現了異常?”

謝昶沉吟片刻,“是臨摹的褚遂良的《雁塔聖教序》,褚遂良的字疏瘦朗潤,剛柔并濟,臨摹起來卻不容易,這幅字柔和有餘,堅-挺不足,但已有七八分相像——此人極擅臨摹。”

話音落下,眸中已是前所未有的犀利。

宿郦眼睜睜看着自家大人愈發沉戾的面色,繼續說道:“不過探子離開之後,這馮永又親自去了一趟武英殿和禦用監衙門,似乎是找什麽,不過也未見他焚燒或帶走任何一封書信或文書。”

謝昶冷哂一聲:“找當年遺漏的蛛絲馬跡吧。”

他已有七八分确定馮永與當年之案有關,但僅憑一張臨摹的碑帖,不足以成為板上釘釘的證據。

謝昶指尖叩擊着桌案,“先從袁輝着手,查他二人的關系。”

禦用監典簿與京衛司吏目,一個是內廷的宦官,一個是皇城外名不見經傳的小吏,八竿子打不着的人,十七年前便有了來往,再熟識的同鄉也做不到這一步。

宿郦領了命,又擡眸掃了掃案面上的嫁妝單子,“大人自己迎娶姑娘,哪還需要備嫁妝?”

他見就沒見過這般豐厚的,不說那厚厚一沓的房産地契,單子裏還有多少千金難買的金銀玉器,便是公主出降也未必有這樣的體面。

謝昶斂眸,“我既是她兄長,也是她夫君,自然兩邊準備,把最好的都給她。”

宿郦走後,佟嬷嬷帶着找好的喜娘前來拜見。

府上辦喜事,便是佟嬷嬷和江叔這樣的老人也難以做到事無巨細,而喜娘對于各項流程如數家珍,是不可或缺的角色。

不過頭一回與當朝首輔這樣的大人物交涉,尤其是對上那雙冷酷陰郁的眼眸,喜娘心裏還是犯怵。

可無奈新郎官與新娘子俱是周親亡故,府上也沒有能說上話的長者親眷,一切都是這位謝閣老在主持大局,這家給的喜錢又多,喜娘即便心中畏懼,也只好拉彎嘴角,一派喜氣洋洋地上前行禮,簡單介紹了一下嫁娶的流程。

謝昶都一一記下,不過他們彼此相知相愛,又是皇帝賜婚,就免了納采、問名、合八字的流程,接下來就是下聘了。

喜娘剛來就注意到桌案上那兩張比她人還長的禮單,原來謝閣老不但備了聘禮,還為這位夫人準備了豐厚的嫁妝,實乃聞所未聞。

佟嬷嬷看出她的疑惑,笑道:“咱們夫人與大人既是未婚夫妻,也是彼此依靠的親人,大人疼夫人,給再多都是舍得的。”

喜娘接過那張嫁妝單子,各項陪嫁看下來,一時震驚得都說不出話來,連拔步床都是真金貼面、象牙玉石鑲嵌的上好黃花梨,器物裏頭随便拿出一樣,都夠普通的大戶人家置辦一座宅子的,何況還有這麽多!更別提那些田莊地契。

按照喜娘以往的經驗,光這份嫁妝單子上羅列的器物,少說就有一百擡之多,已經超乎了喜娘對銀兩的認知,再加上聘禮,當真是良田千頃、十裏紅妝了!

要知尋常官宦人家嫁女,六十四擡嫁妝就已經是厚嫁了!

直到佟嬷嬷咳嗽兩聲提醒,喜娘這才回過神。

佟嬷嬷道:“府上沒有操持的主母,也無對婚娶習俗經驗豐富的親眷,大人今日請您過來,就是想問問這嫁妝單子上可有考慮不周之處,咱們多添多補,一一拟定。”

就這還要多添多補!喜娘對上案前男人沉冷的面色,哆哆嗦嗦擦了把汗,一番細看下來,田産地契、器具擺設、首飾衣裳,大件小件的确已經周全得不能再周全,只兩樣……一般人不清楚,喜娘做這行的卻是熟稔于心,可這謝閣老冷峻端方地坐在這裏,她也不好開口。

謝昶淡淡掀起眼皮,見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略有不耐道:“差什麽直說便是。”

喜娘吓得心驚肉跳,罷了,橫豎這裏也沒有外人,這位大人又與旁人不同,既是新郎官,又是唯一的娘家人,兩人不日就要成親,沒什麽難以啓齒的。

喜娘咽了咽喉嚨,擠出個笑容來,“只缺兩樣,姑娘出嫁前,做母親的要為女兒準備避火圖和開裆褲,都是大婚壓箱底的嫁妝。”

謝昶聽完面色微微一變,不動聲色地垂下眼睫,雙手在袖下緊握成拳。

佟嬷嬷心中也是一驚,她倒是想過這兩樣,本想着大婚前晚提點姑娘一二,沒想到這喜娘竟毫不避諱,她悄悄觑一眼自家大人的面色,好在平靜如常。

謝昶松了松拳頭,指尖在案面叩了兩下,“這事嬷嬷去辦吧,至于穿不穿……看姑娘自己。”

小丫頭臉皮薄,要真讓她穿着開裆褲圓房,不得要了她的命。

佟嬷嬷應下來,就帶着喜娘下去操持了。

婚期定在九月廿八,到九月二十前,兩百四十擡嫁妝與聘禮陸陸續續擡進青山堂。

辰時開始,向來因着這位內閣首輔坐鎮鮮少有人來往的謝府門外熱熱鬧鬧聚集了不少人。

老百姓只見過大街上十裏紅妝的氣派,對于府內娶妻卻是聞所未聞。

首輔大人夫婦,一個住在謝府東院,一個住在西院,二百四十擡嫁妝從澄音堂送到青山堂,從謝府敞開的正門望去,能看到浩浩蕩蕩的納征隊伍穿過回廊,看熱鬧的從辰時一直瞧到晌午之後,有人幹脆端了飯碗邊吃邊等,就等這納征禮何時結束。

“你們有人數了嗎?擡到第幾擔了?”

“少說得有兩百擡了!聽說既下了聘禮,還置了嫁妝,想不到首輔大人出手如此闊綽!”

“可不是,聽說那姑娘身世可憐,也是這謝閣老照看着長大的,謝府這些年就這一個姑娘,如今謝閣老娶了她,可不得當眼珠子疼!”

“話雖這麽說,我記得當日令國公府嫡女出嫁,一百二十八擡嫁妝已經是潑天的排場。這兩百餘擡納征禮若是在謝府之外,恐怕要從城東走到城西,半個盛京都要跑出來看了!”

……

嫁妝單和聘禮單拿到手時,阿朝的手臂明顯往下沉了沉,并且對自己學了将近一年的管賬能力表示懷疑。

從頭到尾算下來,幾乎是個炫目驚心的數字,只能呆愣愣地看着長龍般的隊伍将聘禮和嫁妝一齊擡進青山堂。

先前謝昶問過她,京中可有中意的宅子,她若說有,他怕是連府宅都要遷過去,況且青山堂連院名都承載了哥哥對她的思念,還有那棵杏子樹,難不成也要一并遷移?阿朝不想遷宅,這裏就很好。

如今想來,恐怕哥哥是怕她的青山堂放不下二百四十擡聘禮和嫁妝才提要遷宅子的。

阿朝深深地吸一口氣,眼看着底下人在府庫一直忙到暮色低垂,才将所有家具器物金銀首飾安置完畢。

晚間,謝昶過來用膳,阿朝攪着手裏的小勺,垂眸笑說:“哥哥給得太多啦,不怕我來日敗光家産?日後我要開鋪子,做全京城最大的胭脂鋪的掌櫃,銀錢都是流水一般花出去的,掉進水裏也不知能不能聽個響,哥哥就這麽放心将家業交給我啦?”

謝昶道:“給你的就是你的,你做生意賺錢,我替你高興,賠了錢,我給你兜底。”

他擡手舀了碗湯羹,推到她面前,“至于謝家的家産,一時半會還不至于敗光。”

她咬咬唇,輕輕說道:“聘禮也就罷了,嫁妝算什麽,你也不是我親生哥哥。”

謝昶擡眼笑了下,“怎麽,想改口了?”

阿朝被他說得臉紅心跳,心裏卻有種被填滿的充盈感。

從前做兄妹,他是遮風擋雨的傘。

往後做夫妻,他是可以停泊的港灣。

她看着蓋着滿滿肉糜的湯羹,秀眉微微皺起:“人家大婚前都是少食清減,要做最漂亮的新娘子,你倒好,日日盯着我吃飯,不怕我吃胖了?”

他含笑看着她:“吃胖點好。”

阿朝抿了口湯,又夾了只蝦餃,“男人不都是喜歡櫻桃口、小蠻腰,偏你不一樣。”

謝昶看着她粉嫩的腮幫鼓鼓囊囊,像只小松鼠,眉眼間笑意愈深,“旁人喜歡小蠻腰,我喜歡你,自然不一樣。”

阿朝紅着臉,抿唇笑:“那我可要多吃一些,最好吃得比你還要重,往後才不讓你欺負我。”

燭火下,少女的笑顏如午夜的海棠般嬌羞,謝昶靜靜看了她好一會,才笑道:“我怎麽欺負你了?”

阿朝不想和他掰扯這個話題,再被他這麽瞧,魚泡可就繃不住了。

用過晚膳,謝昶帶她去了祠堂。

給謝敬安夫婦磕過頭,謝昶起身,第一回 将謝家族人靈牌後的黃幔緩緩揭開。

滿堂燭火在夜風裏閃動,阿朝只覺得有些晃眼,閉了閉眼睛,再睜開時,看到的卻是藏在那黃幔之後的,上百座她從未見過的靈牌。

少女嘴唇翕動:“這是……”

謝昶看向正中的幾座牌位,平靜地說:“是我的家人,今日帶你來見見他們。”

阿朝一時心緒難平,看到正中的牌位上刻着“先考蕭公諱顯豫府君之牌位”幾字,旁邊那一座則刻的是“先妣蕭母孺人閨名雪婵之牌位”,這應該就是哥哥的親生爹娘。

而一側皆豎刻一排小字——“陽上人蕭濯恭立”。

“蕭濯……是哥哥的名字?”

謝昶淡淡嗯一聲,攜她向蕭家先祖磕了頭。

起身時,阿朝的眼眶有些紅了,“他們是如何去世的?”

謝昶眸中劃過一絲凜冽的寒意,“我父親生前遭人誣陷,連累蕭家滿門流放,途中遭奸人所害,族人死傷殆盡。”

牌位上的人皆卒于元嘉十八年,正是哥哥受傷的那一年,阿朝的心口微微顫抖着:“那哥哥可報仇雪恨了麽?”

謝昶伸過去牽住她冰涼的手指,握在掌心摩挲:“只要我還在一日,當年那些人,一個都逃不掉。”

他目光落在自己母親的牌位,平淡地笑道:“從前你不是問過,我的繡功遺傳了誰嗎?”

阿朝側頭看向他。

謝昶道:“我母親未出閣時就是盛京城繡工最好的姑娘,我應當是遺傳了她。”

閨名“雪婵”二字,一聽就是美人。

阿朝的眼淚已經忍不住了,“哥哥生得這般好看,哥哥的母親也一定很美。”

只是逝去整整十七年的人,容顏再盛也已經記不清了,謝昶只記得她是如何被手臂粗的刀身貫穿腰腹,那時滿地都是她鮮紅刺目的血,流不幹似的。

謝昶沉吟許久,長籲一口氣,擡手替她擦了眼淚,“都要成親了,還哭得像孩子一樣。我父母見到你,定然也是高興的,阿朝別哭,笑一笑好不好?”

阿朝含淚點點頭,唇角彎起,抿出一個笑來。

可轉頭望向那正中的牌位,又再度濕了眼眶。

她這一生幸運過兩回。

第一回 是在這人間睜眼時便看到了他,第二回是在歷盡千帆過後可以成為他的妻子。

此後年年歲歲,碧落黃泉,哪怕千難萬難,她都會緊緊握住他的手,頂風執炬,也要在他黑暗岑寂的前路留一盞不滅的燈,直至生命的盡頭。

作者有話說:

第 38 章 ☆、信任

“你長高了許多。”

妫姬夫人說。

妫冴笑笑:“是啊,最後一次與長姐并肩而站,已是十幾年前的事了。”

妫姬夫人看着他,眼裏說不出的懷念:“那是候你才到我肩膀,轉眼,便長成七尺男兒了。”

妫姬夫人拉住妫冴的手,眼裏含着淚光:“小冴,這麽多年,苦了你了。”

妫冴輕輕回握她:“不苦。”

妫姬夫人拍拍他的手,道:“身子怎麽樣?夏易回話說尚未病愈,我看着氣色倒還湊合,就是身板兒太瘦了。”

“已經好很多了,只是我底子壞了,只能慢慢地養起來。”

妫姬夫人又是滿眼的淚,卻也不說話,只緊緊地握住妫冴的手。妫姬夫人低頭,整頓了一下,方才擡頭,轉眼看過來的時候,神情已然平靜下來。“長生今日生辰之喜,我也沒準備什麽,這裏有一副手钏加一對玉釵,都是當年我出嫁的時候,母親特地命人打給我的,這麽多年,我都沒舍得拿出來戴過,今日便送了你罷,你也別嫌棄東西老舊。”

我連連擺手:“長公主擡舉奴婢了,這禮物太貴重了,奴婢受不起。”

妫姬夫人笑笑:“什麽人受什麽禮,我會不知道嗎,我給你這東西,因為你配得起這東西。”

這話說得重,我看向妫冴,妫冴溫溫笑着,點一點頭。我只能收下:“奴婢多謝長公主。”

妫姬夫人微笑着說:“也莫要說什麽奴婢不奴婢的,小冴這條命是你們救的,你們就是小冴的恩人,也是我妫娓的恩人,今後不必講這些虛禮了。”

我擡眼撞上妫姬夫人那肯定的眼神,又看看妫冴不變分毫的溫笑,低頭:“……是。”

妫姬夫人扶起我,手撫了一撫我的發鬓,道:“拿了這些東西,也要好生打扮打扮自己,好好的一個姑娘,總是清潔溜溜的,看着簡素過頭了。”

後方容六“噗嗤”一聲沒忍住笑,我臉上一熱。

妫冴悄悄地別過了眼,嘴角卻不由自主地往上翹。

妫姬夫人看了看妫冴。

“小冴,”妫姬夫人看向妫冴,“長姐與你說會兒話。”

妫冴點頭,看了看我們,我們了然,紛紛退下。

一出門容六就捂着肚子喊餓,想到他們都還沒有吃飯,我說,今日我下廚,以謝你們為我準備生辰之恩。

容六和宦虞歡喜地答應了。

我并不很擅廚藝,只會些簡單的菜色,但容六和宦虞很給面子地吃得很開心。

收拾好她們的碗筷出來,我看見前廳的燈熄了,問下人,下人說來客已經走了。

“幾時走的?”

“一刻鐘前。”

“公子呢?”

“送走客人就回房了。”

我想了想,回後廚端了些飯菜,來到妫冴門前,我敲一敲門。

“進來。”

推門進去,他坐在窗前,就着油燈在看書,他看得入神,我進去他也沒有擡頭。我将飯菜放在桌上,道:“吃點東西吧。我随便弄了些東西,手藝不好,只能寥表謝意。”

他合上書,坐過來嘗了一口,道:“是沒容六做得講究。”

我笑:“湊和湊和吧。”

他示意我坐下,夾了一筷子送進嘴裏,說:“長姐說姜國和西煌開戰了,姜國一路凱旋。”

這話鋒轉得有點快。

我點點頭:“姜國兵力本就比西煌強,修養生息整整五年,兵強馬壯,這是必然。”

“确實。而且有人需要一場壯大的勝利來穩固他的威望。”

“公子英明。”

他笑:“你少來。”

“公子怎麽回答長公主的?”

他喝了一口清湯,道:“姜國必勝。扶聞暫且只需養精蓄銳,增加兵力,作壁上觀便可。”

“公子所言甚是。”

“得了吧。都是些廢話。”他放下筷子,道:“待到時機成熟,扶聞仍舊要出兵。”

我看他:“助陣姜國?”

他笑:“果然對你沒法賣關子。對,助陣姜國。”

“只是不知扶聞國君會不會依你之言助陣姜國,這是件挺冒險的事。”

“扶聞君不傻,與他講清楚其中利弊,他自然會懂。畢竟對扶聞來說,這是唯一一條生路。”

我點點頭。

看着時間不早了,我起身收拾起碗筷退下,走到門口妫冴叫住我,我回頭,他看着我:“有些事情我現在不能告訴你,并不是因為我不信任你。”

我笑道:“你不必多說。我相信你的。”

他深深地看着我,道:“許長生。你對我而言……”

“妫冴!”我打斷他,他靜靜地看我,我局促地笑了聲,道,“時間不早了,你先歇息吧。”

他沒出聲。我頭也不回地離開。

姜煌之戰持續了十九個月,姜國一路大捷,從東北面一路攻城拔寨,西煌國君一退再退,都城一遷再遷。最後一戰,退無可退的西煌軍隊突然絕地反擊,數百兵士以***的方式引燃姜國後方,姜國糧草焚盡。西煌軍開始瘋狂反攻,已經絕望的兵将們視死如歸,打得姜國措手不及,糧草不足外加西煌奇襲得勝,姜國軍中士氣萎靡。西煌破釜沉舟,戰局情形對姜國不利。

就在此時,一支扶聞軍隊奇襲西煌後方,西煌回防不及,後方被堵截,兩面夾擊之下,西煌被迫投降,西煌國君逃往南邊,半月後被扶聞軍隊俘虜,送回扶聞國。幾乎是同時,姜國來使扶聞,請求以十座城池換回西煌國君。扶聞方面的回複是:

姜為仁義之國,是以扶聞出兵助姜,姜欲得西煌君,須以仁義為諾,姜許扶聞三十年安寧,則扶聞許姜西煌君。

十日後姜國國君回信送達,答曰:如君所願。

作者有話要說:

第 101 章 回頭萬裏,故人長絕(一)

第101章 回頭萬裏,故人長絕(一)

“慕寒淵——!!!!”

一聲錐心刺骨般的痛呼撕碎了夜色中的寂靜。

雲搖從榻上猛然坐起。

眼前漆黑一片,而她記憶中最後的畫面,就是那個能夠吞噬整個乾元界的黑洞。它在湮沒了慕寒淵惡相的最後一縷神魂後,驟然坍縮向虛空中的一點。

而從那一點中迸出的、不曾留下任何抵抗餘地的天道之力的金光,頃刻就将她與往生輪籠罩——

然後呢?

她回到了仙界嗎?

雲搖茫然地望向身周,抱着最後一絲希冀——仙界不該有這樣的夜色,只要沒有回來,因果之力坍縮出來的時空黑洞就還未完成獻祭。

那麽,慕寒淵惡相的最後一縷神魂還沒有……

沒有……

“簌。”

一點燭火在這座幽靜的神宮中亮起。

黑暗被驅散,燭火如火蝶翩跹,蔓延飛舞至整座殿內的每一處宮燈金盞內,一處處亮起,将眼前廣袤的宮殿籠罩進暖融融的燭光裏。

雲搖卻僵在了榻上。

她只覺着落在身上的燭光在這一刻如錐心刺骨、無孔不入的寒刃,叫她肝膽欲裂。

因為她認出來了——

這裏是司天宮禁地主宮,是起始神宮,是她在仙界獨居過上萬年的居所。

她既身在此處,就說明、說明……時空黑洞終究吞噬了它的祭品。

那縷神魂,再回不來了。

“…………”

無聲的痛楚席卷過胸腔。

雲搖慢慢蜷起身,将透紅的眼埋下,将額頭抵靠在自己支起的膝上。

“……師尊。”

落地的金屬宮燈旁,拂過的雪色衣袍從燈影中掃落了一聲低喚。

雲搖僵擡起眸,卻不敢轉身,她直直地望着榻外——

直到那道清影一步步踏入視線。

她眼神微顫着擡起,循着那人衣襟,如墨似的青絲,最後定格在了那張清絕的面容上。明明是一模一樣,偏偏又能叫人一眼分辨。

他是慕寒淵。

但不是那個慕寒淵了。

“他死了,對嗎。”雲搖聽見自己澀然張口,聲音喑啞,似哭似笑,“……他再也不會回來了。”

慕寒淵無聲地坐在了榻旁。

雪色袍袖下鞠出了段玉白的腕,他清長指骨抵托着一盞藥茶,奉到雲搖眼前。

“師尊心神損耗過度,這是我為師尊調配的清心茶。”

“……”

雲搖望着那盞茶,眼前鏡花水月似的恍惚。

[……全喝了。]

[青木老兒熬得,既然你懷疑,那我将他打斷四肢,到你面前來替你熬藥好叫你放心?]

[若非他最擅仙藥,你以為我閑得去尋他?]

[将藥喝了,一滴都不許剩下。]

[好喝麽。]

[張嘴。]

[他們的太駁雜,你又不許傷他們性命,只抽那一點有什麽用?]

[我去與劫打了一架,順便抽了他一道仙力。]

[看什麽看,專心運氣……]

身為小仙雲搖的神魂記憶裏,那一重滿染戾意的總是兇惡冷倦的身影,與眼前人重合又分離。

他逼她吃藥。

他總是對她惡語相向。

他承天譴之力也要下界去為她尋幾塊饴糖。

他跑去找劫打架,傷得滿身血氣,只為換一道有損魔軀的仙力來為她續命療傷……

雲搖的眼眶漸漸濕了。

她顫聲問:“他死了,是不是。”

“……是。”

慕寒淵擱下盛着藥茶的金盞,眼尾掠過袍袖下玉白腕骨上隐隐散着腥氣的紅霧,他将袍袖拉下,遮了過去。

近乎殘忍地,慕寒淵撩起清冷無瀾的眼眸:“他死了,三界也容不得他活。”

“我知道……我知道。”

雲搖低聲安慰自己,盡管沒什麽用。她覺着自己好像浸進了九重天上的界門外那塊萬年不化的天寒玄玉裏,冷得她渾身發顫,眼圈通紅。

她低聲喃喃着:“我知道他殺孽難消,他罪無可恕,可是……可是……”

話未說完,雲搖就哽咽得無法張口了。

慕寒淵眼神深如淵海地望着她,裏面似乎翻覆着數不盡的彌漫滔天的情緒。

懷緬,留戀,不舍……

只是最終那些情緒還是悉數壓了下去。

慕寒淵微微傾身,将雲搖抱入懷中。

直等到懷中啜泣的人一點點平息下來,慕寒淵淡聲開口:“若師尊想見他,那在師尊面前,我也可以一直是他。”

“什麽…?”

雲搖怔然仰面。

“往生輪中,我與他記憶相融,若師尊想要留下的是他,那我……”

“住口。”雲搖回過神,帶着還未褪盡的哭腔厲聲。

慕寒淵似乎未聞,依舊是溫言倦語:“我與他本便是一人,想扮作他,興許有些難,但——”

雲搖終于氣不過,擡手就将近在咫尺的薄唇狠狠捂住了。

慕寒淵整個人都被她扳得微微後傾,立着冷玉銀冠的後腦都撞在了棱角分明而堅硬的床柱上。

殿內一聲悶響,該是吃痛。

只是那人垂眸望下來,對視雲搖惱火面容的眼底,卻暈開了幾分清冷勾人的笑色。

“我似乎是第一次見師尊哭。”

慕寒淵擡手,他指腹溫度微灼,燥,輕慢地擦過她眼角下的細膩處,抹掉了那顆在燭火下剔透微熠的淚珠。

他将它在指腹間碾碎,感知濕潮滲入肌理,像是無心問:“若那日祭時空黑洞的神魂是我,那師尊也會為我哭成這副模樣麽?”

“——!”

雲搖氣不過,偏慕寒淵修長如玉的指骨微微屈着,就在她眼皮底下。

她沒過想,洩恨地一口咬了上去。

雲搖沒留力,換來他半聲悶哼,後半未盡,轉作了喉結滾下的低啞笑聲。

“……”

雲搖更氣了,“你還笑得出來。”

“師尊與他情深義重,我不同。”

雲搖正疑心“情深義重”四個字被那人格外重音是不是自己的錯覺時,就聽慕寒淵淡聲續上了下一句。

“若知終焉死了,三界都要拍手稱快。”

“……”

雲搖哽住。

雖然是實話,但這個時候聽到……

慕寒淵的善相如今對蒼生都懷悲憫,為何唯獨對惡相如此不近人情?

只是下一刻,望着慕寒淵與他身後起始神宮中的滿殿燭火,雲搖終于找到了那個叫她覺着最古怪的地方。

“等等。你明明還未飛仙,為何會出現在這——”

雲搖驀地一頓,想起自己在天隕淵黑洞下,為攔他赴死而将他推入往生輪金瓣中的那一幕。

“……是往生輪将你卷上仙庭的?”

“我以為師尊故意為之。”

慕寒淵眉眼微瀾:“原來師尊只想一人回仙庭,并不打算帶上我?”

“仙界正值多事之秋,這個時候帶你上來對你有弊無利。”

雲搖說着,忽想起昔日她踏進魔域前,慕九天在遙城與她所說的那番話——

[若是來日,你能帶一人飛仙,乾元界這萬萬人中,你選哪個?]

雲搖:“……”

機緣巧合,她絕無此意。

只是來不及對尚在下界的師兄心虛,雲搖就又想起了慕九天那時候的下一個問題。

[那我再問你,若飛仙不成,身葬乾元,選一人與你同棺長眠,你腦海裏現在想到的是誰?]

“……”

[同我一起死吧,好不好,我們一起死……師尊。]

[我本便罪無可恕。]

[師尊仙骨,當與天同壽,萬世長存。]

“…………”

燈火搖曳,昏暗翳影裏像是藏着将那道身影吞沒的黑洞。

雲搖神色再次黯了下來。

“師尊?”

耳畔低聲再次勾回了雲搖的神思。

她強自鎮定下來,擡眸問道:“仙界現如今如何了?”

“嗯?”慕寒淵似乎未解其意,眸色清寂望回。

“往生輪雖能改乾元一方小世界,但不會對仙界有所更易,他離開仙庭前……鬧得那樣大,是如何收場?”

雲搖說着,微微蹙眉。

“往生輪複位,應當也動靜不小,仙界各方神宮可有什麽反應?”

“師尊多慮了。”

慕寒淵淡聲答,溫顏安撫:“往生輪大約是耗損過度,回到仙庭便已陷入沉眠了。并未引起什麽動靜。”

原本已經下了榻,提上長靴的雲搖遲疑地坐直身:“當真?”

“師尊連我也不信了麽。”

“……”

在慕寒淵映着燭火,如星辰熠熠的眼眸裏,雲搖讪然避開了眼眸:“不是,我——”

“師尊莫非,已經将我當作他了?”

“…………你夠了。”

雲搖微微磨牙。

慕寒淵果真從善如流,适可而止,方才那點拿捏得恰到好處的怨意頃刻就散了幹淨。

他垂眸瞥過雲搖提上的長靴,便從榻外起身,折膝下去。

像是随意又自然地,慕寒淵輕握住雲搖的足踝,擡起。

“?”

正思索的雲搖一驚,本能就要将腿縮回。

只是腳踝處被那人兩三根指骨握住了,她竟是沒能掙脫,只能眼睜睜看着慕寒淵親手為她長靴脫下。

“你做什麽,我還要出去——”

“正如師尊所言,若得知起始歸來,仙界接下來必是多事之秋,”慕寒淵折膝在她身前,淡然自若地擡眸仰她,“如今你神魂傷損,仙力有虧,還是再在起始神宮中靜養些時日,再出去料理三界之事不遲。”

“……”

被慕寒淵親手服侍着脫靴解襪,雲搖不自在地攔了幾次,只是阻攔未成,最後也半推半就了。

此番下界所歷,繁如煙海,她确實是身心俱疲。

只是……

雲搖将慕寒淵為她蓋上的薄衾扒拉下來幾寸:“仙庭內當真無事需要我先處置?”

“沒有。”

慕寒淵似乎有些無奈,不忘将金盞端來:“先将這碗藥茶喝了,清心靜神。”

雲搖遲疑了下,接過,在碗邊嗅了嗅。

那味道讓她立刻就皺了鼻子:“我不太想……”

還未說完,卻被慕寒淵淡聲截斷了:“傳聞中三聖之首,起始神君澤披三界,風華絕然,聖明無雙,不會連一碗藥茶都飲不下吧?”

雲搖:“……聖明無雙的起始神君是不會受什麽激将法的。”

慕寒淵低低一嘆:“師尊當真要逼我?”

“……”

雲搖警覺:“你不會也要給我強灌吧?”

“我與他不同,我怎麽舍得?”慕寒淵似乎不甚明顯地笑了下,依然是一派冷月無瑕清絕出塵的模樣。

他淡淡望着雲搖,舉盞:“師尊當真不願?”

“我不——”

“師尊若不願,”那人微蹙了眉,“那我只好親口喂師尊了。”

雲搖:“…………?”

奪了金盞一飲而盡,雲搖甩手就蒙上被衾,将自己團遮得嚴嚴實實:“我要休養生息了。”

慕寒淵将空了的金盞收起,為雲搖熄去滿殿燭火,便孤影無聲地向外走去。

殿門打開。

他踏出。

厚重的宮門又在他身後關合。

而在宮門關上的那一瞬,層疊的金色鎖鏈如藤蔓一般,攀上古樸厚重的宮門,将整座起始神宮層層落鎖,直至最後一道。

“咔噠。”

金鐵之聲落定。

早已斂去了一切神色的慕寒淵擡眸,望向面前仙山如林的無盡仙庭——

本該祥雲繞頂、霞光萬丈、片塵不染的仙庭中,此刻竟被如墨的夜色吞噬、籠罩。

那是代表着絕望與毀滅的終焉之力——

自終焉惡相逆轉時空、下乾元界起,他所留下的覆籠了整座起始仙山的終焉之火,便徹底失控,向着仙界內六合八荒無盡地蔓延着。

直至今日。

若被終焉之力徹底吞噬,那仙庭便将迎來永夜,萬仙皆戮,永墜無間。

而今唯一的淨土,只餘下了……

慕寒淵仰眸,望見了那座高高在上的、還未被沾染的九重天。

九重天上有座禦令仙山,仙山神宮中住着三聖中的一位,掌罪與罰。

“這原來才是你所真正畏懼的滅世之禍麽,劫。”

終于想明白了這一切最初的起因,慕寒淵仰着蒼穹之上的神明,眼神嘲弄而冰冷。

——

彼端。

九重天上,禦令仙山。

負責在接引臺旁輪值的兩位仙君,正愁眉不展又有所恐慌地望着仙山下如墨翻湧的“夜”。

“終焉魔尊當真是天大的膽子,竟敢趁初聖歸位之隙,出手偷襲,如今還将祂囚禁在司天宮內!”

“是啊,猖狂至極。”

另一位仙君應道,随之皺眉,“只是我實在想不明白,終焉之力不可度化,如今仙界八荒盡數淪陷,數不清的仙人們都淪為終焉傀儡,魔尊大可高枕無憂了,為何還要這費勁地囚禁初聖呢?”

“還能為何?你沒聽劫聖說嗎,終焉魔尊與起始神君,那是混沌天劫下的宿命之敵!唯有徹底滅殺起始神君,終焉才能登臨聖位——”

輪值的仙君又畏懼又同情地望了眼仙山下。

“終焉魔尊暴虐無道,殘忍嗜殺!要我說,他此刻一定是在起始神宮中,想方設法地淩辱虐待起始神君,威逼祂交出聖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