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章 出游

出游

低着頭,小心翼翼的和小李子并排着,跟在他後面走。他平時走路就快,現下也半點沒有減慢的意思,我就差沒小跑了。

出去玩,又不是逃命,這麽快幹什麽?真可憐我的腳和小腿,氣也喘起來了,小聲嘟囔:“就不能慢點!”也不知他聽沒聽見,反正他沒回頭應我,但走了幾步後,腳步稍微放慢了些。旁邊的小李子,肯定是聽着了,沖我眨眨眼睛,示意我不要作聲。

七轉八轉,我只顧跟着他,也沒細瞧路線,旁邊有宮女太監經過,就趕緊壓低腦袋,頸椎病都要壓出來了。有幾次,幾個熟臉孔的宮女經過時,我的腳跟都發軟,心突突的跳到了嗓子口,發現了一個重大的問題,他居然沒有交代我現在的身份,萬一有人問、有人查呢?他怎麽能這麽大意,我可是無條件的信任他,他要把我賣了,怎麽辦?

實在忍不住了,到了空曠處,我低低地問:“萬一有人問我是誰,怎麽辦?”小李子又朝我打着眼色、搖搖頭,可我又不會讀心術,你不開口,我怎麽知道,到時候穿幫了,可別怪我,無比後悔,怎麽剛剛出門的時候沒問清楚。

心裏正火燒火燎的,“閉嘴!”他輕輕吐了兩個字,我心裏倒踏實了,反正我不開口就對了,都由他應付着。也不知道他是不是這個意思,還是嫌我問多了。要是就好了,呵呵,好歹算是有點心有靈犀了。

不再多想,一門心思跟着他走,反正宮裏除了慈寧宮和尚書房,其他地方我都不認識,好容易也不知到了哪個宮門口,一輛馬車停在那兒,我知道解救我的腳和小腿的東西來了。

小李子快步走了過去,“小安子,快把門打開,爺來了。”馬車上的小太監迅速下了車,打開門,朝四爺打了個千:“四爺吉祥!”

他點了點頭,踩着小凳子鑽進了馬車廂裏,我暈乎乎的不知道應該跟進去呢,還是和小李子、小安子他們待一塊?

“小葉子,還不快進去伺候爺?”小李子略帶不滿的向我吆喝。原來“葉子”前面加個“小”字,我就輕輕松松成了小太監了,心裏一片感激,趕緊爬進馬車廂裏,小李子熟練的把馬車門關好。

車廂裏還挺寬敞,我趕緊坐到他對面的位置上,還是第一次坐馬車,呵呵,真好玩!他正看着我,好像正要說什麽,馬車“咯噔”一下,動了起來,他的話就沒出口,我可顧不了許多,連珠炮般地壓低聲音問:“我們去哪兒,安全了嗎?等會怎麽回來?……”

他面無表情,沖我招招手,示意我坐到他身邊去,我輕輕嘆了一句:“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啊!”乖乖巧巧起身挪到他身邊坐下,四爺老實不客氣地把我摟進懷裏,呵呵,挺舒服的,就是我的問題他怎麽就一個也不答呢,我着急得很啊,剛剛在屋裏被他逗得暈乎乎的,什麽也沒問就跟着他出來了,現在進退兩難,才感覺心裏毛毛的,還好在他懷裏,挺溫暖的。

正要開口,他已經出聲了,又是兩個字:“安心。”不過,已經足夠了,等出了紫禁城,徹底安全後,再慢慢問吧!我安安心心靠在他懷裏,聞到他身上的一股淡淡香氣,很熟悉,但又說不出來。

走了一會,馬車一震,停了下來,隐約聽見小李子在叫嚣着“還不快讓開”。肯定是到宮門口了,有護軍在巡查,又是一陣嘈雜,車還是沒動,我不由心裏一陣緊張,四爺左手撥弄着我的手指,右手輕輕挑起小窗格上的簾子,探出頭,低沉地說:“還步快走!”不怒而威。

外面那護軍規規矩矩的說:“給四貝勒請安。小的該死,昨兒內務府說宮裏丢了東西,要小的們嚴查進出。”

“哼!……”四爺冷冷一哼,好吓人!我渾身一僵。

放下了簾子,他轉頭朝我可愛地眨眨眼,要不是已經見識過好幾次他的變臉功夫,我簡直懷疑我是不是眼花了,有誰會相信冷漠威嚴如他,居然會有這樣的表情,而且半秒鐘前,他還是那麽的冷靜、肅穆,甚至帶着薄怒。

那護軍看不到他此時的表情,兀自在外面結結巴巴的回道:“小的該死,無論如何,這和您四爺搭不上關系,四爺您請!四爺您請!小的該死……”馬車一頓,行進起來。

“呵呵,好玩吧?”我一身冷汗,他還有心思這麽逗我。

“好玩!要不要我現在跳出去,還沒幾步路,他們應該還看得見我!”我沒好氣的說。

“你不開口比較讨喜。”他拉下臉來說道。好像已經以氣我為樂趣了。

“哼!不和你一般計較,我們現在去哪兒?”

“你想去哪?”他反問。

“我想逛街。”

“好!”真爽快!

“安全嗎?”我膽子小。

“嗯!”又冷了下來,他還真是喜怒不定。

“為什麽對我這麽好?”我憋了好久的問題。

“我也不知道。”他淡淡地說。

我白了他一眼,嘆道:“你要不是清朝的阿哥就好了。”

“那你希望我是什麽?”他饒有興致注視我。

“一個自由的人,一個懂得感情的普通人,”我挑釁看向他,“還要我繼續說下去嗎?”

“這是你向往的?小丫頭為什麽要有這麽多想法?”他反問我。

“我只能說,我比你想想像中的更獨立。”他默默不語,只是很贊賞地看着我,讓我忽然很有興趣和他說說三百年後的事,“你知道嗎,也許有一天,社會會發生很多的變化,其中最大的一樣就是,男女平等,女人不再是男人的附屬物,女人可以獨立的生活,而男人也必須自己的妻子從一而終。可惜現在不是。”

他凝望着我淡淡說:“是啊,可惜現在不是。”

一陣颠簸,我下車的時候才發覺天色已經不早,該是黃昏了。

金燦燦的夕陽歡快的掩映在五彩的祥雲中,和我此刻的心情無比的相似。大大地吸了一口氣,渾身說不出的自在與雀躍,終于暫時擺脫那個沉悶的宮廷了。像我這樣的職業女性,天天幻想休假,可真正天天在家裏待着,那就要悶出病來了。

“這麽高興?”他問。

“嗯……”我陶醉在自由的空氣裏,幾乎忘了身邊還有他。

“多久沒出來過了?”

“不知道。”顧不了閑聊,我興匆匆的拉着他向大街上殺去。小李子跟在後面偷笑。

青石板的路面,真是仿古,哦,不,這就是古代。兩邊的小鋪物品雜物應有盡有,各式各樣的小玩意,比起我們現代工藝的小商品毫不遜色。逛這樣的街,比起逛我們現在的商場,別有一番風味。

找了個衣衫店,我換上了一身公子哥的衣服,正式開始了征程。小李子跟着他,他跟着我,而我在一個個首飾攤、胭脂攤上流連忘返,到了個大一些的首飾攤上,我磨蹭了半天。老板一口京片子,笑呵呵的熱心幫我介紹。

“咳咳”他幹咳了一聲,我才想到我現在是個公子哥,這麽着迷于胭脂首飾好像不妥當,旁邊已經有兩個大嬸在看怪物樣的看我了。可我喜歡嘛,可憐巴巴的看着他,靈機一動:“四哥,咱們難得出來,幫妹妹們買一點,帶回去吧。”他忍住笑意,嘆了口氣:“喜歡就買!”我歡天喜地的挑了一大把,“老板多少錢?”

老板仔細的計算着,簪子一兩、镯子二兩三錢……

“算好了,總共十二兩七錢!”

我對于這兒的買賣規則,不是很懂行,按照我們二十一世紀的規則,在大市場買東西還價時,應該要打對折再轉個彎,在這兒,考慮到他們民風淳樸,我決定以八折還價:“這麽貴啊,老板,買這麽多,便宜點,就十兩吧!”

“我們是小本生意,十二兩五錢吧!”老板聽到我還的價,連臉都綠了。這老板也太扣門了!

“十兩五錢!”其實我到了這兒就在宮裏,吃穿都不用錢,對于錢兩完全沒有概念,不過逛街、買東西、砍價實在是女人們共同的愛好,逛的越久、買的越多、砍的越低,就越有成就感。

“客官,十二兩三錢,不能再少了!”

“十兩七錢!”我和他卯上了。

“十二兩,再少我就虧本了!”老板又降了一點,看着他又想做成這單生意,又謀算着價錢的苦瓜臉,我心裏充滿了成就感,能少一點是一點,我正準備報十兩八錢,“小李子,付錢!”不等我開口,他已經準備付錢了。

居然壞了我的好事,我差點沒跳起來:“我還沒還好價呢,你……”話沒吼完,已經幡然醒悟,我真是枉作小人,幫他省什麽錢,以後整個大清都是他的,就以他現在貝勒的身份,買這點東西……唉,精打細算慣了,不是有錢人的命。

既然有大款買單,我今天就可以盡情發揮了,幫小桃、蓉蓉她們也都要挑一點。

結帳的事就留給他了,我轉身奔向下一個攤子。

一陣血拼,戰果累累,就是苦了小李子,暗暗向他致敬,并且決定從買的那一大堆有用沒用的東西裏,送點東西給他作為補償,反正是借花獻佛,不用花我自己的錢,“小李子,這兩個镯子,還有這個玉佩,送你了。”

“謝謝葉子姑娘,奴才不敢。”小李子嘴上拒絕着,眼睛看着四爺。連這個都要他批準嗎?

“給你就拿着,客氣什麽!”我直接把東西塞到他的衣襟裏,他兩手都是東西,想推也推不了,可憐巴巴看着四爺。

這個木頭人從下了車到現在就基本沒什麽表情,和在車上判若兩人,肯定是習慣了在人多的地方掩飾自己的情緒,又或者是,男人對于逛街有着天生的厭倦情緒。

現下,他總算微點了下頭,小李子如釋重負,歡天喜地的和我道謝。

“你把東西送回車上吧!整理一下,能随身帶的小件歸一處,大件的都收好,以後慢慢給送進去。你們就在原地等。”他淡淡交代着,好細心哦,難怪以後做了皇帝要整天忙。

小李子乖巧的回去了。

看着小李子拎着大包小包,在人群裏七歪八歪的走,我就一陣好笑,今天真是太爽快了。

“你可真是大方啊!”他的風涼話到了耳邊。

“呵呵,”我幹笑了一下,人家花了錢,有點心疼也是應該的,“小李子拎那麽多,給點獎勵也是應該的。”

“哦?”他一臉玩味,把我心裏搞的毛毛的。

“呵呵,很久沒買過東西了,回去我就把錢給你哦。”我客氣了一下。

“恩!”天啊,還有這麽小氣的人,帶女朋友上街買東西,還要還錢的。早知道就少買一點了。

“你買這麽多東西幹什麽?”這真是個千古難題,哪個女人血拼的時候會想這些東西有什麽用,如果買東西時想到這些,估計十之八九就不會買了。但現在,我總不能這麽說吧。

“恩……首飾就戴啊、送人啊,衣服當然是穿啦,糕點當然是拿回去吃的,胭脂嘛是化妝用的,扇子拿回去扇風,另外,上面的畫很好看,也可以用來欣賞,……”我絮絮叨叨盡可能詳細的向他解釋這個千古難題,直到他打斷我。真不容易,我自己也記不清還買了些什麽了。

“你餓不餓?”他沒頭沒腦的打斷了我。

“餓!”天都要黑了,當然餓了。我發覺自己越來越像他了,說話用字越來越少。

“想吃什麽?”

“你說了算!”

“青菜豆腐?”他挑釁的看着我說。

“我要回宮。”我嘟起了嘴。

“呵呵,放心,帶你去吃好吃的。”

“一定?”那麽小氣,我還真不放心。

“一定!”語氣還算堅定。

“你身上帶錢了嗎?”這很重要,因為剛才一直是小李子付的錢,萬一他身上沒帶,霸王餐?

“沒帶!”

“回去拿?”

“快走吧!”

“可我還沒問完呢?沒錢怎麽吃啊?你想把我押在那兒嗎?……”

“有人肯要你嗎?”這叫什麽話?

“你說什麽?誰說我沒人要了。”我大聲的抗議。

“誰要?”

“酒樓老板。”

“不早了,走快點!”

“那沒錢怎麽辦嘛?讨厭,告訴人家嘛!”發嗲也沒有用嗎?有用!

“計帳!”他忍無可忍的說了兩個字。原來這樣啊,對哦,可以記賬簽單的哦。我決定今晚要點豬腦吃,好好補補腦,我平時的機靈勁都跑到哪兒去了?好像我在他面前,就沒幹過什麽像樣的事。

不知不覺中,已經走到了一家大酒樓門前,福滿樓,名字很好,門口排場也不小。他既然說是好地方,那肯定是五星級标準了,呵呵,有滿漢全席就好了。口水要出來咯。

我們一跨進門,掌櫃就迎上來了,“四爺您來啦,您老定的包間,已經為您準備好了。”原來早有準備。

“恩……”

“您樓上請。”老板示意一個夥計帶路。

我看了看大堂,很寬敞,裝修精致,桌椅也都很考究,落座的人裏,大部分衣着華貴,四爺藍衣素衫,與這裏的奢華顯得有些不相稱。

大堂西首是個戲臺子,幾個唱戲的在咿咿呀呀,可惜我一竅不通,聽了就煩躁,唉,完全不能體會國粹的韻味,以後一定努力提高自己的藝術修養。達官顯貴、魚龍混雜,也不知他會不會碰到熟人,我不敢造次,老老實實跟着他進了二樓的包間。

桌上下酒小菜已經擺好了,小二招呼我們坐下,很專業的說:“兩位爺,請慢慢享用,熱菜馬上就上,還有什麽吩咐,随時叫小的。”說完,出去反手關上門。

我在屋裏轉了一圈,在窗戶口停下腳步,窗外夜幕降臨,天邊的最後一細縷紅光還未褪盡,心急的彎月已經懸挂在高空,路人行色匆匆,商鋪門口挂上了火紅的燈籠,星星點點、随風搖曳……

我沉醉在這從未見過的祥和安逸的夜景裏,“在看什麽,不是餓了嗎?”他在我耳邊輕輕的問,我喜歡走神的毛病越來越嚴重了,而他總是适時地把我的思緒拉回來,“夜色真美!”我幽幽地說。

“嗯,你更美!”他小聲地說,我轉頭看他,天啊,他居然有些臉紅!千古奇觀。

“真的?”我活泛起來。

“假的!”

“吃飯!”我肚子在叫了。

“哈哈……哈……”

酒足飯飽。他吃的很少,但我的殺傷力絕對驚人。“味道不錯,以後能常帶我來吃嗎?”我抹了抹油油的嘴巴。

“呵呵”他淺笑不答。

“好不好嘛?”還是淺笑不答。

我溢滿幸福的心開始暗淡起來……

他閑散的躺在酒樓窗邊的搖椅上,我鋪了個墊子倚在他腿邊。

“玩得開心嗎?”他問我。

“開心。你呢?”

“很久沒有這麽自在了……”他輕輕扯弄着我的辮子。

“因為和我在一起?”

“因為和你在一起。”他認真的說。

“你這麽說,我很有成就感。”我有點害怕他深情的樣子,努力打着哈哈。

“呵呵,你啊……”

“為什麽帶我出來?”

“怕你在宮裏會悶壞的。”

“真的?”我看着他問。

“假的。……不見見你,我自己要悶壞了。”

“以後還會找我嗎?”

“我也不知道。”他忽然坐起來說,“葉子,你很特別!”

“怎麽說?”我有兩個腦袋、三個胳膊?

“你有一種很特殊的氣質,你好像了解關心每一個人。和你在一起,總是很放松!”那是因為我不屬于這裏,對你們每個人都絕對無害。

“你有沒有聽說過一句話?”

“什麽?”他不解的問。

“當你想贊美一個女孩子,如果她漂亮,你就贊揚她美麗;如果她不漂亮,你就贊美她有氣質;如果她沒有氣質,你就贊她聰明;如果她不漂亮、不聰明、又沒有氣質,那你就贊賞她心地善良。所以,我很慶幸你剛剛沒有說我善良!”

“哈哈,……你真的很獨特,有時候确實很聰明,可有時候,卻又好像什麽都不懂。”他認真地看着我說。

“人總是有很多面的。”我敷衍着。

“你有多少面?”

“和你一樣,兩面!”你讓我看到了你的穩重威嚴,也讓我領略了你的率性熱烈,此生無憾。

“呵呵……”他今天笑得次數應該是他過去三年的總和了,笑夠了,正色對我說:“你在宮裏要小心。”

“第二次對我說了,我不懂……”

“和老十他們走太近了,會引起人的注意或敵視的。”

“那你還帶我出來,讓人知道不是更糟?”

“好心提醒你,別嘔我。”他沉悶地樣子,有一種讓人不可抗拒的威嚴。

“哦,”心裏還有很多問題想問,有很多話想說,可又不知從何說起,“你每天繃着臉,不辛苦嗎?這樣才安全嗎?”

“嗯……”他的臉一下子晦悶無比,似乎有無窮多的說不出的苦悶,讓我迫不及待的想幫他、呵護他。雖然知道他終将是皇帝,但還是希望他在奔向帝位的路上能順暢一些,畢竟這條路還有二十年。

“你想要的都會擁有……”真的!

默默看了我一會,他淡淡的問:“我如果開口向太後要你,你會肯嗎?”

……

“不肯!”雖然我的心迫切的想追随你!

你不該問的。

目光糾纏,很多話是無法說的。

你的痛苦、你的疑惑我都知道,但我的心,你懂嗎?也許你永遠也不會懂。

我不想矯情地說諸如我們認識時間太短、我們才第一次正式約會、我們彼此還不是很了解這些貌似合理的理由。

我此刻被你強烈的吸引,我願意盡我所能的給你所有,但我的驕傲讓我無論如何不能答應你。你要我做你的小妾嗎?你若幹的妻子之一?讓我在複雜的後宮裏争寵?你要我情何以堪。我要的東西,你給不了我。

開心過後就是痛,從明天開始,我就該在回憶裏慢慢忘記你,畢竟我終要離開。坦坦蕩蕩注視着他,多看兩眼吧,今天這樣的暢游也許不會再有。

“該回去了!”他終于暗淡的說出了這一句。我沉默的起身,輕輕在他唇上印了一個吻,一滴淚不自覺的流出,落在他臉上,揚起頭,我快步走出了門。

他也起身,默默跟在我後面。

第 7 章 做,還是不做

紅箋努力地想把亂石灘發生的這件事忘掉,在她看來為了一個不懷好意的怪人去招惹曲長河簡直就是找死,向師門報告那人行蹤大約才是她應該做的事,但不知為何,她直覺上卻又不想如此。不如就過一天算一天,只當沒這回事。

可幾天之後,紅箋卻忍不住開始去想,自己到底能不能弄來一顆月華丹。

有這麽個人隐藏在暗處,亂石灘的山洞紅箋是不敢再去了,不僅如此,這些天她都盡量呆在人多的地方,這個人神秘又鬼祟,丹崖宗這麽多金丹、元嬰大長老,他肯定忌憚得很,不敢弄出太大的動靜,紅箋覺着她只要與姚真、齊秀寧三五個人呆在一起就必然是安全的,可如此一來,她幫助方峥沖擊練氣三層的大事就不得不暫時擱下了。

本來紅箋還可以好好修煉提高一下自己,可要命的是自那天回來她只要一運轉真元,識海便會針紮樣的疼,看來真叫那人說中,她的神識受了傷,對此紅箋毫無辦法,她只依稀覺着經過這幾天的休養,情況似有好轉,大約本就是練氣期,修為低微,好好養上一段時間也能痊愈,這些天她連曲長河當面指點都得想辦法糊弄,本是考核前的重要時期,人人拼命,這寶貴的時間卻被自己這麽生生地浪費了,心疼得紅箋夜裏輾轉反側,不得入眠。

若說這些苦惱還不能叫紅箋改變主意,緊接着又有一個巨大的誘惑擺在了她的面前,吸引着她,叫她不得不好好盤算得失利弊。

跹雲宗的人果然不是無緣無故跑來拜訪丹崖宗的,因為這些天又有幾個大宗門的要緊人物相繼趕到丹崖宗,這其中既有與他們交好的小瀛洲,又有雙方有着不小過節的仙霞洞,做客的前輩們無一例外,都帶着不少自己門派的練氣期弟子,一時丹崖宗熱鬧無比,一副各大修仙宗派盛會的氣象。

離月底的考核還有十天左右的時候,西方第一修仙大宗門符圖宗的宗主戴明池也到了。

這個消息是紅箋自姚真那裏聽來的,自從姚真上回透露給她宗門要考核的事之後,紅箋覺着這位師姐身上有了不小的變化,比原來忙了,有主意了,消息也靈通了不少。姚真同齊秀寧等人處得不好,有什麽話都跑來和紅箋說。

“紅箋師妹,聽說戴宗主前兩個月進入化神期了,是整個大陸除了咱們金大長老之外的第二個化神大能。只不知長得什麽模樣,怎麽能想個法子見一見就好了。”

“大消息,大消息,紅箋師妹,你知不知道這麽多前輩齊聚咱們丹崖宗是要做什麽?敢情和咱們真有關系,金大長老出關了,聽說是他老人家和戴宗主決定這回要收幾個親傳弟子,由他們兩位化神大能帶在身邊共同傳授。你說誰要是有那福氣被他們看中,是不是一步登天?是不是?”

紅箋雖然叫那怪人攪得心神不定,乍聽到這匪夷所思的事還是吓了一大跳。她眼睛眨也不眨地望着姚真:“姚師姐你聽誰說的,怎麽可能?那這徒弟是算咱們丹崖宗的還是符圖宗的?金大長老和戴宗主又不可能總在一起,再說他們那樣的人物,哪裏有空帶徒弟?”

“哎呀,就知道你不會相信,不過這肯定是真的沒錯,過幾天大家就都知道了。聽說是要破除門戶之見,不管哪家哪派的,只要符合要求,都有可能被選中。最重要的,這次只要十八歲以下的練氣期弟子。師妹,你說會不會要女徒?”姚真臉頰緋紅,明亮的目光中俱是憧憬。

紅箋使勁兒點了點頭,半是安慰姚真,半是鼓勵自己:“會吧,咱們又不比別人差。說不準金大長老看在咱們是自己人的份上,還會格外照顧。”話是如此說,她卻不由想到同門中最厲害的陳載之和張钰也不過都是練氣六層,而那天所見跹雲宗的石清響修為明顯要高過兩人,要真放在一起考量,只怕還是那姓石的更有希望些。

她想到的姚真也想到了:“師妹,我知道這個月底的考核是要做什麽了,你看着,各家都只來了十幾個人,就咱們人多,雖說咱們占了東主的便宜,也肯定不會叫咱們全都去參加,這次就是要先刷掉一些人。”

大約這麽一想,姚真又覺着自己着實沒什麽希望,她轉了一個圈冷靜下來,坐到了紅箋身旁,兩只白皙秀氣的玉足垂在半空前後晃了晃,不知在盤算什麽,突然感慨道:“要是我這兩天能再突破一次就好了,我比陳載之還小着一歲呢。”

這個時候,紅箋也在默默地想:“要是能趕緊突破就好了。”與姚真不同,她想的那個人不是自己,而是弟弟方峥。

雖然不知道這次考核側重什麽,但可以肯定,若是方峥能趕緊突破,一個九歲的練氣三層弟子是絕不會被淘汰的。不但不會被刷掉,而且接下來的機會也比別人大,方峥年紀小,方峥憨厚,這些平時快将紅箋愁死了的弱點或許在前輩眼中都是方峥的長處,而且他還有個優勢,他是丹崖宗的。

紅箋一直想給弟弟找個靠山,如今突然有一條金光閃閃的大道出現在眼前,怎能不叫她心動,還有什麽比找個化神期大能做師父,可以一靠上千年不倒更安逸的事?不,還不是一個,是整個大陸僅有的兩個。只要努努力,動動心眼,冒點風險,說不定便可将方峥這個壓死人的大累贅給交出去了,再也不用擔心他缺這個少那個,害怕他受人欺負,更重要的,自己也不用再練那叫人要死要活的萬化生滅功了。多麽美好。

等紅箋回過神來,才發現自己一臉傻笑呆坐在那裏,姚真不知什麽時候已經跑掉了。

做了半天的美夢,紅箋冷靜下來看了看現實,不由想到哪怕是本宗的金東樓,那也不是自己和方峥的爹娘,不會只看着方峥便越看越喜歡,怎麽辦?亂石灘那個怪人應該還在吧,從來富貴險中求,看來這月華丹還真是有必要去搞一顆來。

可怎麽搞?

曲長河對自己向來愛答不理的,不管讨好還是坑蒙拐騙,都沒有一絲一毫成功的可能,紅箋覺着自己要将一輩子的聰明才智都耗盡在這件事上了,魂不守舍地過了兩天,她決定不在曲長河這棵樹上吊着,将主意打到了木靈根那邊的授課師父潘聰身上。

第 4 章 坐擁天下美男,都是女強小說裏寫的

? 沈北衍因為感冒,這段時間天天都偎在宿舍,我發了幾條信息問候了一下,他都一一回複了,沒說怪我的話,我也就當這事過去了,可明顯某人沒有當這事過去。

在這件事發生後的一個星期後,我接到了曲觞的電話,要我回家跟他探讨一下生活作風問題。也恰好學校清明放假,我在揮淚離別了孟佳期和鐘情後,一個人怏怏不樂的回了家。

一進門,就看到曲觞和東方姑娘在家拿着麥對着電視唱情歌,東方姑娘是我媽,原名東方荷,我爸是個笑傲江湖迷,就愛叫她東方姑娘,我也就習以為常。

“你總算回來了,我聽你爸說你在學校坐擁天下美男,可有此事?”東方姑娘靠在沙發上,一只手伸過來搭在我肩膀上。

“坐擁天下美男,都是女強小說裏寫的,他們都是尋我開心,誰想追我了!”正說着,我看曲觞要過來坐,立刻隔開和東方姑娘的位置,讓給他,結果他卻坐到了另一邊,完全不領我的情。

“我們也沒反對你交男朋友,你怎麽就不帶一個回來,想當初我跟你爸……”東方姑娘正要講往事,曲觞便插話說,“你最好不要現在談,畢業了就直接跟阿言把婚事定了!”

“我一直當他是哥,跟他結婚怎麽想怎麽像亂倫!”我使勁搖頭,阻止曲觞的計劃。

“你說的什麽話呀,你們又沒血緣關系,再說了誰比阿言了解你啊,小時候你不是天天追他屁股後面,他幹啥你幹啥,他有啥好吃的不都是給了你嗎,你怎麽就不能記點他的好啊!”曲觞聽我這麽說,也不開心了,開始絮叨我們小時候的那些事。

我賭氣,捂着耳朵,使勁搖頭說,“你也沒問過他的意見啊,指不定他也看不上我!”

也不知道于叔叔什麽時候進來的,反正他聽到我這麽說,立刻回我說,“他敢看不上你!”

于沐言的老爸于岑敬是我們省的風雲人物,二十歲就成立了省內獨一家的投資公司,而且現在生意越做越大,于沐言也算得上是一個富二代了,至于他為什麽坑妹子錢,大概是自己的癖好吧。

“小師妹!”于沐言果然跟在他于叔叔後面,為了禮貌還是喊了聲,“于叔叔,沐言哥!”

“你跟阿言上樓上去,我跟你于叔叔聊點投資上的事!”曲觞催着我跟于沐言上樓,好讓他跟于叔叔單獨聊天。

我爸幾乎半輩子的錢都投在了于叔叔的公司,算得上一個股東,反正我是從來沒有缺過錢花,也不在乎他是虧了還是賺了。

上了樓,于沐言就從後面架住我的脖子,問我,“我要是看得上你,你會不會做我媳婦?”

“做夢!”我擡腳往後一踢,他早有防備,松開我跳了一步。

于沐言在我身後,語氣格外堅定,“我是說真的!”

“我只當你說的是假的,我喜歡誰你早就知道!”我知道于沐言看得出我喜歡霍滄笙,只是不知道于沐言對我還包藏着這樣的禍心。

“雲羨,知道你喜歡霍滄笙的時候,我很難過,我跟他做朋友這麽久,我也确定了一件事,他是個不錯的人,你喜歡他也是有道理的,只是我不知道你為什麽不喜歡我,我到底差在哪裏?”他突然變得很激動,揪住我的袖子。

“二十年了,時間已經足夠讓我把你對我的好,歸納成親情,我想你一直做我哥哥,就這樣,沐言哥,別讓我為難,我沒想說傷人的話!”我鼻子一陣發酸,我怕自己會哭出來,背過身體,不去看于沐言的臉。

他沒在說話,轉身開了門朝樓梯口走,我蹲在地上,雖然眼淚沒有掉,我還是清楚的知道,我失去了于沐言對我單純的親情和友情,或許我也失去了他。

沐言哥,我并不傻,你喜歡我,我一早就知道,只是說出這樣的話,讓你傷透心,并非我所願。

我從樓梯口下來,于沐言不在客廳,曲觞和于叔叔還在聊天,我下樓的腳步也沒有打斷他們的談話,我只是依稀聽到他們聊到一個人——霍晟,是霍滄笙的父親。

我急着找于沐言,沒有細聽他們的對話,直接到後院找他,想跟他把話交代清楚,希望可以是這段關系變得緩和。

他果然在後院,一個人站在樹下,雙手插在兜裏,背對着我站立,我在身後喊他的名字,“沐言哥!”

他轉過身,朝我走過來,一如平常的笑着同我說,“雲羨,我剛剛也想過了,既然你這麽說,那我就一直做你哥哥吧,以後不許再叫我二師兄了!”

“嗯!”得到他的諒解,我心裏也舒服很多。

清明節過後,于叔叔專程開車送我和于沐言回學校,或許就是這麽巧,我從于叔叔的車裏擡腳出來就遇到霍滄笙,他背着一個單肩包,換了一個新發型,我一愣,擡頭就撞到了車沿,于沐言從後面伸出手替我揉了揉頭,問我,“沒撞傻吧?”

我撥開他的手,湊上前跟霍滄笙說話,“滄笙哥,你去哪?”

“榆木疙瘩,回宿舍嗎?”霍滄笙沒搭理我,而是問我身後的于沐言。

“恩恩!”于沐言沖霍滄笙點點頭,然後沖我笑着說,“小師妹,要不要再去光顧我們宿舍啊!”

見霍滄笙對我沒怎麽搭理,我就擺了擺手,“不去了,孟佳期還等我呢!”

然後腳底抹油的朝宿舍樓走,心情也因為霍滄笙沒有搭理我變得不開心,一進宿舍門,就歪着床上,跟正在拖地的鐘情說,“我回來了!”

“雲羨,佳期去買啤酒和燒烤了,她說今天晚上要去榕樹草坪上玩,就咱仨!”鐘情一說完,我就從床上坐了起來,直誇孟佳期,“真是我的心腹,知道我今天想喝酒!”

孟佳期的電話打過來的時候,我正在洗手間用洗面奶洗臉,眼睛睜不開,摸了摸洗臉臺,沒摸到手機,只好喊鐘情,“鐘情,幫我接下佳期的電話!”

鐘情從外面進來,在地上撿起電話,接了過去,“佳期,你準備好了,在哪呢?哦,行我跟雲羨馬上過去!”

我用水清了一遍臉,把洗面奶洗幹淨,接過鐘情遞給我的手機,“說在哪?”

“第三棵樹下,她說去了有驚喜!”鐘情把毛巾遞給我擦臉,跟我通報佳期交代的內容。

雖然已經是三四月份,但對于北方城市來說,大晚上的還是很冷,我還是捂着厚厚的呢子外套挽着鐘情的胳膊,朝樓下走。

孟佳期隔了老遠,就在樹下跟我們揮動胳膊,大喊,“在這呢!”

我過去挨着孟佳期坐,鐘情挨着我,孟佳期把袋子裏的燒烤拿出來攤在口袋上,擰出瓶酒給我們每人發了一瓶,美滋滋的說,“這些東西都是別人請的,沒花我一點錢,你們盡情吃!”

“誰請的?”我咬着□□問她。

她指了指大樹,我随她手指放下看去,沈北衍就站在樹下,手裏還提着不少吃的,看到我望他,立刻跑了過來,直接坐在了我和佳期中間,“學姐,你要是喜歡吃,我天天給你買!”

“別,千萬別,欠人人情這種事,我幹不出來!”我立刻朝鐘情那邊挪,沈北衍又挨着我挪,“學姐,我是真心的,我找你聊個天吧,你都不願意,怎麽追你啊?”

我長噓一口氣,“你們為什麽都非要挑着清明節跟我表白啊?”

沈北衍追問我,“為什麽是你們,還有誰啊?”

“這個是我的隐私,不能告訴你!”我立刻轉移話題,孟佳期突然拍我胳膊,有些不高興,“你啥隐私我不知道啊,你都沒告訴我!”

我“……”難道要我說,你心上人跟我表白了。

第 96 章 :溺于情意

第九十六章:溺于情意

如趙遠舟料想的那般,趙北柯在江雲岫的施壓下,堅持了十來日便将抵押借據和交租金租據均為做假的真相招了出來。

令人驚奇的是,在他要在供狀上簽字畫押時人突然吐血身亡。

當時周致和便在他眼前,眼睜睜看着他斷氣,他的血噴灑在供狀上,将周致和看得目瞪口呆。

人死了沒簽字畫押,這供狀便做不得數,即便證物是假的,也成了死無對證。

如此一來,原本該出獄的沈樂窈只能繼續關押。

按理說趙北柯雖受重罰,但江雲岫尚吊着他一口氣,不會讓他命喪牢獄,如今離奇死亡,可想而知是有人在背後搗鬼。

晉中除了趙家,無人與沈樂窈有過節。

眼下趙家就剩下趙遠舟,唯有他會下這樣的毒手。可在他人看來,趙遠舟與趙北柯是親兄弟,怎會輕信他此事乃是他所為?

尋不到證據,這樁案子一下成了無頭案。

“大人,不若将平日跟在趙北柯身邊的家丁都招來挨個審問,總有能說漏嘴的。”

盯着趙北柯簽字畫押的事是周致和主刀,臨門一腳卻将事情辦砸,他心中很是恐慌。

“趙遠舟能在你牢獄中殺死趙北柯,他身邊的家丁又怎能活到現在?”

江雲岫臉色陰沉,如濃墨般的眸噙出絲困惑。

周致和府衙內的衙役身手不好,可還有京兆府的侍衛,趙遠舟如何能近得了趙北柯的身?

除非他派來的人身手極為不凡。

“那...”

見他臉色凝重黑沉,周致和吓得一時找不到話奉承。

“查清楚,近來府上可有人失蹤——”

眼前燭火搖曳,明明滅滅跳躍在江雲岫黑瞳。

若是有人摸清他行事跡象事先混進來,那趙北柯離奇死亡之事便尋到了由頭。

“是——”

周致和未想到這一層上,此刻見江雲岫提出來,趕忙應承下來。

“趙遠舟...”

江雲岫手中象牙神輕敲桌沿,心底低喃。

彼時的牢獄大門被人從外面打開,有道身披軟毛紫金色鬥篷的身影從外面走進來。

來到沈樂窈面前。

沈樂窈尚坐在案幾前,她的獄房布置得極為幹淨,裏頭燭火亮堂,并不似其他獄房那般昏暗潮濕,可想而知是受了江雲岫的照顧。

“公主?”

她擡起水盈眸光,佯裝成一副訝異模樣。

“看來你在這住得極為舒服?”

笠陽眸光在獄房內打量,江雲岫興許是怕她苦悶,還派人給她送來些話本,讓她打發無聊。

沈樂窈颦颦笑着:“想來是周大人查明了案子原委,得知小女有冤在身,故而命人布置獄房讓小女住得舒服些,好全了他青天大老爺的名聲。”

“你倒挺會替自個開脫。”

笠陽儀靜體閑,靜靜看着她,眸光裏尋不到一絲溫度,可見她對沈樂窈樹了敵意。

若說之前是悄無聲息藏着,那麽此刻倆人再見便是輕輕柔柔洩了出來,不再藏着掖着。

“趙北柯在這晉中是什麽德性,不必小女污蔑,有的是人要狀告,只不過礙于趙家地位,無人敢出這個頭罷了。”

沈樂窈盈盈道着,即便是被關在獄房內,眼前站着笠陽這般地位尊貴之人,她亦是神色淡然,難掩其窈窕無雙之姿。

彼時的笠陽才察覺到她除了姿色過人,還有那麽幾分輕雲出岫之态,這是那些嬌柔纖弱的盛京貴女身上極難尋到的。

“你以為你出這個風頭江雲岫便能保你無虞?”

明眸淡淡掃過她容色,笠陽輕蔑笑出聲。

“不必他作保,此案本就是小女有冤,必會有水落石出的那一日。”

沈樂窈明晃晃盯着她,眉眼彎彎露出明媚笑意。

這落在笠陽眼中,卻十足令人生厭。

“虧你還以為他是在幫你,實則從你聽他的話到刺史府衙将趙北柯狀告到公堂上那一刻起,你便成了他掣肘趙家的棋子。沈小姐如此聰慧過人,怎會連這個都看不出來?”

笠陽眉眼生姿,款步姍姍到她眼前,豔麗姿容露出令人捉摸不透的笑:“還是說,沈小姐溺于情欲中,這才未看破他真面目?”

沈樂窈神态猛然凝固,笠陽這麽說,便是看出了她與江雲岫的關系。

不過自江雲岫将她從趙北柯手底下救出來時,他們倆人的關系便撲朔迷離,即便笠陽不肯相信,後來他現于公堂之上,也能讓笠陽瞧得透徹。

這一點沈樂窈早已料想到,只是沒想到笠陽會在這樣的場面說破。

“冬日黑夜漫長,沈小姐可好好想想,本宮說得可對?”

外面寒風陣陣,十月深秋快要過去,初冬要來了,沈樂窈收回租金的事卻被卡住停滞不前,倘若此案破不了,那她将被關在獄中永無出頭之日。

笠陽盯着她的眸光逐漸生冷,揚起高傲身姿從獄房外離開。

沈樂窈攥緊掌心,這才發覺手冰涼得很。

江雲岫來晉中是為揪出與南燕暗中往來之人這無可厚非,聽笠陽方才話裏的意思,難道那個人同趙家有關?

倘若真與趙家有關,那麽利用沈樂窈将趙家告上公堂來牽扯出這條深埋在暗處的線,一切便能說得通了。

若告贏趙家,對沈樂窈和江雲岫都有益處,倆人各得其所,可沈樂窈得心底卻隐約不快,他真打這樣的目的,為何不能同自個說一聲?

沈樂窈心裏陡然生出被人背叛的感覺。

她将案幾上的話本都收起來,冷冷擱置在一旁。

走出牢獄,尚未走回到前院,便見有人朝她款款行來,沐瑤恭恭敬敬行禮道:“公主,大公子想見您。”

她敢明目張膽來到周致和府邸,趙遠舟擺明是将他們二人關系昭然若揭,一點兒也不避着江雲岫了。

笠陽冷冷盯看沐瑤,隐忍不快随她來到趙家。

如她所言,趙遠舟已在屋內候着,外面冷風呼嘯,屋內卻被炭火烤得暖烘烘的,與外面天寒地凍形成落差。

笠陽褪下身上紫金色鬥篷,只見她一襲青色掐金攢花長裙劇烈晃動着,人已飛步行至他面前,揚手“啪——”地一聲給了他一巴掌。

第 6 章 章

第 6 章

謝曉影低頭狠狠吸了一口果茶,兩只眼珠子來回轉,不敢與杜斯年直視,說謊的又不是她,怎麽心裏倒有點虛呢?

何淼也沒料到杜斯年會這麽說,這孩子真是絲毫不給面子啊,難怪謝曉影總說他是小魔王,今兒算是領教了。她頗不自在地尬笑了兩聲,找了個極爛的借口,道:“我肚子有點痛,可能是飲料喝多了,你們聊,我去上個廁所哈。”說完腳底生風地遛了。

謝曉影咬着吸管遙望何淼漸漸消失的背影,內心喃喃自語,叛徒啊,置姐妹于不顧!

何淼剛一走,杜斯年便抱胸道:“姐姐不打算解釋下嗎?”

謝曉影撓了撓杯身,低着頭小聲道:“……我沒什麽可說的。”

“哼,”杜斯年聳聳肩,譏笑了一聲,“行,既然姐姐不願意說那就算了,只是我不想玩了,想回去了。我們能走了嗎?”

謝曉影一聽,好呀。她早就想回去了,作為一個深度死宅,再加上酷暑,若不是幫杜斯年買東西,說什麽她也不會出來的。她高興地立馬開始收拾東西了,便又聽杜斯年說道:“姐姐不等等何淼姐嗎?直接走連個招呼都不打,不太好吧?”

謝曉影收拾袋子的手頓住,看到杜斯年嘴角噙着的笑,瞬間明白了。她嘆了口氣,雙手舉起,“好好好,我坦白行了吧。今兒遇到她實屬巧合,我真沒有私下約她,至于她為什麽那麽說,呃……以後有機會的話,你還是自己問她吧。”

杜斯年自然清楚是怎麽一回事,他不過就是想看看謝曉影的囧樣罷了,于是大發慈悲地點了點頭,道:“我當然相信姐姐肯定不會對我說謊,只是……”說到這裏,又停了下來。

謝曉影疑惑地看向他,總覺得他話裏有話。果不其然,便見杜斯年神色無比認真,道:“只是現在不會,以後會不會呢?姐姐能向我保證,永遠不對我說謊、永遠不欺騙我嗎?”

杜斯年這一番話說得實在是過于嚴肅和沉重,謝曉影有點招架不住,緊皺眉頭。

一直知道杜斯年不好惹,但也不過覺得他是個難纏的小魔王罷了。可現在她對自己的看法産生了懷疑,杜斯年,他真得只是個十二歲的小孩嗎?為什麽他的心計、言行甚至反應,有時候那麽成熟且深不可測呢?可偏偏有的時候,他又表現的很天真和孩子氣。

這孩子莫不是有人格分裂症吧?!

腦海裏一旦有了這個想法,便揮之不去了。當然,眼下她也只是猜測,可不敢就這麽斷定,還需再觀察觀察。如果杜斯年真有這方面的問題,她得及早跟杜叔叔他們溝通。

“姐姐做不到嗎?”杜斯年突然出聲,打破了謝曉影的焦心。

面對這樣的杜斯年,謝曉影也正經了起來,一板一眼道:“怎麽會,姐姐向你保證,不管什麽時候,我都不會對你說謊。”

“好。希望姐姐永遠記住今天說的,因為……我最恨別人對我說謊。”

“?”

謝曉影忍不住腹诽,杜斯年可真雙标啊,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他在她面前可沒少說謊呢。

像是猜到了謝曉影心裏想了什麽,杜斯年補充道:“從現在開始,我也不會對姐姐說謊,”說完笑得一臉天真無邪,還要和謝曉影拉鈎。

謝曉影非常無奈,這不是小孩是什麽?唯有配合着他。

“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許變。”

*

回去後,兩人休息了約一小時,謝曉影便開始輔導杜斯年的功課。

杜斯年的理解力沒有什麽問題,而且聰明過人。學習差的最根本原因,是他壓根兒不想學。作業不願意寫,筆記不願意記,書也不願意背。

謝曉影訓他,“你是不是考試時試卷都懶得寫?”

杜斯年道:“姐姐果然聰明,這都猜得到。”

好像兩人拉鈎允諾後,杜斯年對謝曉影的态度來了個一百八十度大轉變。不僅不對她臭着臉了,時不時便誇誇她,還知道體貼她了。但想到杜斯年可能有人格分裂,謝曉影堅定不能随便輕信于他。天使面孔,魔鬼心髒,她得穩住。

“可你不學習的話,以後上不了好的高中,也上不了好的大學呀,那你怎麽辦呢?”

杜斯年無所謂道:“我家又不差錢,我就是什麽也不做,也能混到死了。”

又是這句。

謝曉影覺得杜斯年的金錢觀很有問題,他富足的物質生活來得太容易,以至于在這一塊兒他從不懂得珍惜。

這樣的杜斯年讓謝曉影有些擔心。她把他當親弟弟一般,自然不希望他最終成為一個碌碌無為只知道啃老的人。于是問道:“那你有什麽特別喜歡的嗎?特別特別喜歡,那種喜歡會讓你産生奮鬥的動力。有嗎?”

杜斯年想了想,“特別喜歡?”

他看了眼謝曉影,認真道:“……沒有。”

謝曉影不死心,“真的沒有嗎?運動什麽的也可以呀。”

她本來想說,你平時不是挺愛打籃球的嗎?還沒問出口,便聽杜斯年道:“沒有就是沒有。玩游戲、打球,都是為了打發時間。”

這可就難辦了。杜斯年連個特別感興趣的都沒有,該怎麽引導他呢?謝曉影愁容滿面。

杜斯年不懂她跟着急什麽?總歸是他自己的事,他爸媽可能都沒她這麽操心,忍不住道:“你還是少管我吧。我不願意學,誰說都沒用。”

這話杜斯年說得沒錯,學習是自己的事,父母也好,老師也罷,自己若不自覺,再怎麽耳提面命,都是空談。但小家夥既然都來她家了,她該做的還是要做的。

謝曉影道:“斯年,你還記得之前我們一起去我姥姥家度假嗎?”

杜斯年沒回答,而是把床頭的那張合照,就是謝曉影紮着雙馬尾,臉上帶着污漬的那張醜照拿了過來,“我又沒失憶。”

謝曉影嘿嘿一笑,“那我們一起去姥姥家住上一個星期吧。我可想再去摸魚捉蝦了,鄉下的生活安寧、自由、美好,我好懷念啊。而且姥姥也很想我,她也想你,問到你好些次呢,怎麽樣,去不去?”

杜斯年道:“姐姐,你有沒有搞錯,我爸把我送來是跟你學習的,你怎麽竟想着玩?還撺掇我?”

謝曉影佯裝生氣,叉腰道:“那你去還是不去?”

杜斯年:“去!”

第 9 章 踏上征途

布衣婦人看了看沉楓和筱筱,冷冷道:“楓兒,過來,我有話要對你說。”

沉楓鼓起勇氣,戰戰兢兢地慢慢走了過去。頭低垂着,眼睛始終望着地面,不敢與母親的目光相碰。

“你真的決定好了嗎?”

“什麽?”沉楓愕然擡起頭來。

“決定要堅持保護背後那個小丫頭嗎?”

沉楓不需要回頭,都感覺得到背後那雙美麗柔弱的目光,似乎是充滿期待,但又始終只是默默地注視着自己。仿佛因此而獲得了勇氣,咬了咬下嘴唇,沉楓默默地點了點頭。

布衣婦人哼了一聲,從身後甩出一個包袱。沉楓接在手裏,沉甸甸的,也不知道裏面裝了些什麽,不解其意,擡起頭來,疑惑的望着布衣婦人。

布衣婦人語聲如冰,“包袱裏有我積蓄的一些銀子,幾件衣服和一些幹糧。”忽然又嘆了口氣,語聲轉柔,“你連這點準備都沒有,還想帶人走,路上怎麽辦?”

沉楓又驚又喜:“娘,你同意我了。”

布衣婦人不答,轉頭走開。“你過來,我還有些話要向你交待。”

沉楓低聲安慰了筱筱幾句,滿心疑惑,随着布衣婦人走到一個較僻靜的地方,遠方的筱筱看起來已成了一個小黑點,确是個談話的好地方。

布衣婦人轉過身,怔怔看了沉楓好大一陣子,直看得沉楓心中直打鼓。良久才長嘆一聲:“孩子大了,會自己考慮事情了。有些事也是應該讓他知道的時候了。”

沉楓只覺得心中隐隐有些不對,“什麽事情?”

布衣婦人卻不答他的話,“如果你就這樣作一個普通人過一輩子的話,那麽你将永遠也不會知道。可是你注定了不是個普通人。”

“到底是什麽事?”沉楓感到心中越來越恐懼了。

布衣婦人忽然轉過身去,一字一句道:“我不是你的親身母親,你也不是我的親兒子。”

沉楓連退三步,臉上血色盡退。“娘,這不是真的,是你為了想留下我而想出來的主意,是也不是?”

布衣婦人長嘆一聲,“我騙你作甚?沉楓,你冷靜下來聽着。我和你生母是同門的師姐妹。你生母生下你不足三月就去世了。臨終前把你托付給我,囑咐我不要讓你知道你的身世。所以我就一直瞞了你十八年。”

沉楓瞬間仿佛癡了,什麽話也說不出,只是眼淚噗噗往下掉。

布衣年婦人無限憐惜地說:“本來我一直不想讓你知道的。但你即将外出。我告訴你,只是為了讓你真正了解自己。”

沉楓木然道:“我父母是什麽人?”

布衣婦人道:“你父母都已去世了。你母親姓燕,名穆姬。你的姓氏,就是跟你母親姓的。至于你父親──”她遲疑了一下,“我也不知道他是什麽人,有關他的事我還是聽你母親說的。”

沉楓見布衣婦人提起他父親時遲疑的樣子,哪裏還不知道她在說慌。不過布衣婦人既不願說,他也不想勉強。

布衣婦人指了指包袱,“沉楓,你帶着那小姑娘逃命,既有許多高手追殺,你又怎麽擋得住。這包袱裏有我昔年的一本劍譜,也許會對你有用的。”

沉楓問道:“那麽我父母和娘你都會武了?”其實他知道是多此一問了。

布衣婦人點了點頭,忽然又想起了什麽。“楓兒,你把你那條自小貼身帶着的項鏈解下來。”

沉楓雖不解其意,但仍是從頸上取下了那一條項鏈。先前紅面老者曾頻頻對它行注目禮,此時布衣婦人又專門提及它,使得沉楓感覺到這絕非一件普通之物。

布衣婦人正色道:“這條項鏈是你父親當年送給你母親的定情之物,你母親又留給了你,算是你父母留給你的唯一遺物。”

沉楓頓時感到手中這條項鏈沉重起來,不自覺的抓緊了一些。布衣婦人道:“這條項鏈據說還是大有來歷之物。有着防身護主的功效。項鏈下墜的那顆珠子,傳說乃是太古魔法時代所遺留下的魔法聖物。雖然我對魔法不甚了了,但卻也知道太古魔法時代遺留至今的魔法器物,無一不是舉世難覓的珍寶。你可要好生收好,對你會大有用處的。在你情況危急之時可以替你防禦大部分外力打擊的力量。而且據說這些太古遺物裏面,甚至還保存着一些太古魔法的知識,對魔法師來說簡直就是比性命還要重要的寶物。萬一消息漏傳了出去,将會給你帶來很多麻煩的。所以你要好自為之。”

沉楓雖然對于這條項鏈甚是好奇,但對于它的用處倒沒有怎麽放在心上,不過他卻不知道,這條項鏈在這幾天裏已經先後起過兩次作用了。一次是他上次被充作蓋雷克和黑衣青年比拼內力的“場”時,項鏈曾自動放出魔法力救主。而另一次卻是紅年老者給他傳輸功力時魔法力也自動起了排斥作用,導致紅面老者給他傳輸的功力盡數被反彈了出來,半點也沒能留下。算來倒是一得一失。

紅面老者何許人也,他一發現不對勁就令沉楓找出了項鏈。他卻是認得這項鏈的,因此當時臉色才會不對勁。後來他之所以把筱筱放心交給沉楓,也是沖着萬一沉楓和筱筱出事,這項鏈背後所代表的勢力絕不會不理,也放心下來。這一層,沉楓就更不知道了。

待到沉楓小心翼翼把項鏈收好後,布衣婦人才問道:“天下之大,你準備向何處行去?”

沉楓一呆:“這我倒沒想過,等出去再說吧!!”

布衣婦人嘆道:“你什麽經驗都沒有,教我怎麽放心?你以為追擊的是什麽人,說走就走得了的嗎?如果出得去,就一直向東走,到帝都去吧!最危險的地方,往往也是最安全的地方。在那裏,你或許會有意想不到的所得的。”

沉楓道:“娘,不如你和我們一起走吧!我實在放心不下你一個人。萬一他們追來找你怎麽辦?”

布衣婦人淡淡一笑,“娘老了,不想再出去冒什麽風險了,還是交給你們這些年輕人自己去闖闖吧。要走你們走吧!至于安全,你們放心吧!他們不會對我這樣一個無辜的人下手的。再說如果娘也陪你們走了,這些善後的事情誰來處理。”

沉楓畢竟還沒有什麽江湖經驗,竟然也相信了布衣婦人的話,遲疑道:“娘,那麽我們走了,過不了多久,我一定會回來看你的。”

布衣婦人手一抖,“铮”的一聲,手中頓時多了一柄兩尺多長,約一指寬的亮銀小劍,凝聲道:“這柄劍,也是昔年你娘之物,你帶在身邊作防身之用吧!”話音剛落,亮銀小劍已縮成了一枚躺在布衣婦人玉掌中的銀丸。

“最後,我還要告訴你一件事:在江湖上,是沒有道理可講的,你不殺人,人就要殺你,不要事事都講婦人之仁。”

當沉楓和筱筱的背影的黑點在遠處已經為蒼茫所逐漸吞沒,布衣婦人李萱芬才輕輕嘆了口氣,玉臉同時也在那一剎那凝若寒霜,玉手一伸,随着“诤”的一聲輕響,一柄亮銀小劍已在手心展開。

李萱芬冷冷一笑,一道耀眼的光華驀然在亮銀小劍的劍身周圍流轉亮起,玉手輕揮,閃爍着難以形容的璀璨光亮,聲波在以她為中心的空間傳來了一道優美眩亮的清音,泊泊然,綿綿然,剛而不猛的一輪氣流向着四周旋繞而開,重點向着後方無盡的虛空斬去。

“也該看夠了吧!滾出來!縮頭烏龜!”

“哎呀呀,五師妹你怎麽還是這麽沖動。難道對三師兄都不能稍加留手。”

如散花般的濃密劍氣,在傾刻間挾帶着裂空破雲的氣勢,奔雷般萬點射下,在與李萱芬那輪泊泊綿綿的氣劍相遇之刻,卻驟然由陽轉陰,向散收攏,化作了一道圓弧形的綿密而充滿黏性的柔韌劍網,毫不客氣地将對方的劍氣照單全收,在慢慢地吸扯之力中,将那一輪氣勁散化得不見蹤影。

在長笑聲中,罕肯達憑空地在虛空間無聲無息地出現。一身白袍飄飄,先前的優雅,在那詭秘的長笑聲中盡化為烏有,剩下的,只是無形的空間束縛。

“還有一位朋友,不妨也一起出來吧!”李萱芬掃了罕肯達的後方一眼,淡淡道。

罕肯達面上帶着微笑,悠然道:“如果他想出來的話,到時候自然會出來的。五師妹,你還是先多擔心自己吧!”

李萱芬冷冷道:“你們來了多久?”

“也沒來多久,只是剛好聽到你把你兒子送走的最後那幾句話。呃,五師妹,這可就是你的不是了。上次我找你合作,你裝出一副超然事外莫不動心的樣子,倒真把三師兄我給迷糊住了。誰知你還真是狡猾,竟然一開始就抓住了事情的核心,把那孫老頭的孫女牢牢握在了手心。怪不得你不想和我們一起分一杯羹了。”

“你說夠了沒有!”

“沒有!五師妹,你也真是太過份了,竟想一個人獨吞。看在我們師兄妹多年的份上,三師兄我要在這向你求個情,分上一杯羹。”

“如果我要是不答應呢?”李萱芬目無表情地道。

“那可就真是遺憾了。五師妹,本來我這作師伯的也不想為難才見過一兩面的師侄。但如果你要是執迷不悟,那也只好得罪了。”

“你敢?”李萱芬杏目寒光綻射。

“我為什麽不敢?為了那兩件東西,我這作師伯的也只右勉微其難地‘敢’上一次了!”

“看來,我唯一的選擇就是将你留在此地了。”李萱芬幽幽地嘆了口氣,手中的亮銀小劍在淡淡的陽光下,映射出一輪金色的光茫。

罕肯達微微笑着,手中的寶劍寒氣越發逼人,一望即知乃是一柄吹毛立斷的神兵利器。

“真是沒想到啊,事隔二十年後,我們師兄妹竟然還有再聚切搓武藝的日子。盡管——不見得愉快。”

“你這叛徒,既然已經投入了日輪教,還有什麽資格自稱斬武堂的弟子!”随着李萱芬憤怒的聲音,在亮銀小劍的劍力籠罩之下,幻化出出一道道耀眼的匹練,如海嘯般的瘋狂氣浪,旋換着電射向身前的罕肯達。

“什麽叛徒?真是笑話!師父既然早已辭世,斬武堂七弟子也已各自作鳥獸散,我不自謀未來的出路,難道還要巴巴地等着餓死不成!”李萱芬強烈劍氣所夾帶起的勁氣,即使是在十丈之外,都可以感受得到那滔天般的狂烈氣浪。但唯獨只在罕肯達身邊的周圍,周遭十數尺內的空氣竟全數被迫散,形成真空,所有的聲音、氣勁全部被吸攝回到手中的劍刃之中,龍旋風般的尖錐劍氣,驟然間從劍身爆發,反破開身前的真空,在與敵勁接觸的那一刻,再整個爆發出來,四散的劍氣,将四周的一切生機,盡數化為烏有。

斬武堂,二十年前的天下第一殺手組織。在當年一統戰争中為各方出力,斬殺了不少大将名臣,對一統戰争起着不可沽量的重大影響。(據傳說,新帝國的開國之君莫煌就是死于斬武弟子的暗殺之下。但卻無任何證據能予以證明。)堂主斷絕老人武功蓋世,號稱狙殺之術天下無雙,輕功天下第二(僅次于“狙殺之王”藍天化)。斬武堂盛及一時,天下江湖各大門派,武敢與之争。風頭之盡,始終還尤淩駕于傳說中的武林兩大神秘聖派,雁宮于魔教之上。

但斷絕老人死後,七名弟子為争奪門主之位,彼此鬧得不亦樂乎,天翻地覆,內亂大生,反而因此而滅,不滅于外敵而滅于內亂,也算是個悲哀了。

斷絕老人有七名親傳弟子,四男三女。罕肯達,李萱芬,以及燕穆姬都是其中之列。

“何況日輪教如今正如日方中,在宗教勢力一直不深的影月大陸上,可稱得上是數千年來最有影響的宗教了。日後前程更是不可沽量。倘若你肯交出那兩件東西,我願為你作保,憑着你的身手,推薦你入教內擔任護法一職。”

“哼!休想!把我當作是那群可騙可欺的愚民麽?”李萱芬玉手連揮,劍音長鳴千裏,十數道尖錐形的劍氣團,以李萱芬為中心,四散飛射開來,但目的卻極準,從上下、前後、左右各個角度将罕肯達的各個出路完全都予以封死。

“想不到多年不見,五師妹你的武功倒真是進步不小啊!不過,想要勝我留在此地,或許還不夠資格!”罕肯達的劍勢仍是始終保持在陰柔的守勢,并未主動發起進攻。

“是嗎?”李萱芬冷冷一笑。“還有一個,也給我一同滾出來吧!”清亮的艱音挾卷起一層暴風般的凜冽劍氣,劍光在驟然間暴增亮度,層層無形的漣漪在空間斬開波紋,向着罕肯達後方的虛空斬去。

“這個女人瘋了嗎?”李萱芬的過激舉動讓罕肯達達感意外。即便是單挑自己,也未必有勝出把握,卻為何還要去不自量力地招惹隐身在暗處的乃量尊者呢?

“可憐天下父母心啊!”隐身的乃量尊者微微嘆息了一聲。他卻是清楚李萱份為何不自量地主動出手招惹他。

為了害怕在陷身于戰鬥中而導致無法阻止另一人去追趕自己的兒子,竟不惜讓自己陷身更大的險境中麽?還真時令人感動呢!只是——無端端把自己這個局外人給卷了進來,倒還真是無辜啊!

乃量尊者心中思索着,手上卻絲毫不敢殆慢,眼中精茫一亮,右掌心紅光綻放,揭着化出一圈圈耀眼的光波,随着輕微的“哧哧”聲響,光圈帶着身前空間的震動,化為一層耀目的沖擊震力,掃往前方劍氣籠罩範圍內的每寸空間,被光波所波及的漣漪狀劍氣,剎那間消散無蹤。

“光系防禦魔法——光靈法環!”

第 3 章 置身山洞中,恍若在做夢

“啊呀!”随着一聲驚呼,劉辛毫無防備地從半空中閃爍的光團中摔落下來,跌落在一個巨大空曠的山洞中。

一骨碌從地上爬起來,劉辛先檢查了自身情況,怪了,一點事都沒有,根本不像是被雷劈過,然後目光掃視周圍,他失聲說道:“咦,我不是被雷劈了嗎,怎麽會突然到了這?”

“這裏靈氣怎麽會如此充裕,難道,我穿越了?”狠狠咬了自己一口,劉辛百分之百确定自己沒有做夢,但是,自己到底是不是真的穿越了,還得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才能确定。

劉辛剛剛邁步,突然又停下來,驚異地将目光投向洞壁上,只見那凹凸不平的岩壁上,有的地方隐隐透露出絲絲乳白色光芒,映亮了這個深邃巨大的山洞。

“透壁洩光,非玉即寶!”劉希腦海裏立即跳出祖傳秘籍天珍地寶上的這段話來,那可是老爺子打小就讓他翻來覆去背誦的師門奇書,囊括了崆峒派從上古至今搜集整理的天地珍奇異寶資料,只不過爛熟在心的劉希,一直都沒有機會實踐。

劉辛連忙湊到岩壁前,查看着發光處,依稀可見其中似乎一塊塊有若水銀般的白色光團在盈盈流動,煞是奇特。

“呀!”劉辛使勁揉了揉雙眼,立即将臉貼在岩壁上,又仔仔細細看了半天,不禁脫口說道:“山中有玉,千年為精,萬年為乳,此乃天成!”

說實話,劉辛簡直不敢相信,這岩壁中不但有寶,而且是有這種傳說中的頂級煉丹材料,根據秘籍記載,師門只是在千年之前,才偶然尋得小半瓶玉乳,以此為主料而練出的三顆頂級丹藥,直接讓快要渡劫的掌門和兩位長老在沒有任何思想準備的情況下,就舉霞飛升了。

能夠直接發現頂級煉丹材料,這下可大發了!劉辛感覺自己心跳是陡然加速,血液開始沸騰,渾身上下的毛孔都擴張開來,仿佛有使不完的幹勁。

不過轉眼間,劉辛似乎想到什麽,臉色一變,那高亢的激情如同被潑了盆水,冷了下來。

他默默走上前,運足了體內那點可憐的靈力,捏緊拳頭狠狠砸向岩壁。

砰!

這拳頭下去,岩壁沒有絲毫異常,劉辛很不甘心地又砸了幾下,依然沒有見到絲毫效果,唯一有變化的,就是手上紅了一大片。

“書上說的果然不假,這岩壁乃是由那黑鐵玄晶凝成,即便是用尋常飛劍法寶來轟,都劈不開,靠我現在這點修為,是別想開壁取寶了,更何況,盛放玉乳還得尋找那玩意。”

“呵呵,古人是費勁氣力尋不到,而我是偶然碰到卻拿不到,真是造化弄人啊。”劉辛自嘲地笑了笑。

“對了,這裏既然能夠孕育出萬年玉乳,定然是一福地,應該還有其他靈寶才對,我得好好找找,千萬別錯過了。”劉辛轉念想到。

得不到玉乳是天命,不過能一不小心,找到其他什麽煉丹材料的話,那自己迷茫的修煉旅途可就看到黎明前的曙光了。

站在洞中分辨了下風向,劉辛轉頭徑直往深處走去,一路上是瞪大雙眼,彎腰翻撿,連個石塊草根都不放過。

“怨念了,怎麽連半個帶點靈氣的東西都沒呢,難道全部被那玉乳給吸取不成?”不知不覺,劉辛已走了大半天,卻沒有發現半點靈材,這肚子也餓了,身體也累了,情緒也開始低落了。

忽然,遠處洞角落裏露出的一截物體吸引了劉辛的目光,他三步并作二步跑上去一看,不由得倒抽一口涼氣,驚呼道:“乖乖裏個東東,好大個的牙齒,好大個的屍骸哇!”

原來那一截如白玉般潔白的物體其實是顆斷掉的獠牙,而在後面,倒着一頭體型如山丘般龐大的巨獸,看樣子似乎已經死去很久,不過肉體卻并未腐爛,而且靈氣內蘊,凝而不瀉,煞是奇特。

“身形如此巨大,潛伏山洞之中,難道它是亥龍,不對,亥龍頭生雙角,這家夥沒有,不是;那是玄犼,也不對,那家夥生得是一身金黃皮毛,這怪物卻是遍體鱗甲……這到底是什麽玩意?”劉辛打量了一番,是搜盡腦海,卻找不到半點能和這頭奇獸對得上號的資料。

“難道我發現了個前人未曾遇到過的品種?”劉辛臉上流露出幾分得意之色,要是讓老爺子的在天之靈知道的話,估計也會寬慰不已。

走上前,劉辛伸手摸了摸那巨獸鱗甲,頓時感覺一股刺骨的寒意順着皮膚,瞬間浸到血肉骨髓之中,讓他忍不住打了個寒戰,立即抽手驚呼:“好冷!”

“難怪可以保存得如此完整,原來這家夥是個水靈獸啊!”劉辛晃了晃有點僵硬的手腕說道。

在崆峒派的天珍地寶裏,是按照五行來劃分妖獸種類,而能夠使用冰屬性靈力的,自然屬于水靈獸一類。

看來沒有工具,想從這頭靈力護體的巨獸身上撈點好處是不可能了,劉辛目光又轉向地上那截斷牙。

“這應該也是個好東西吧!”劉辛嘀咕到,按照書上記載,靈獸的實力基本上是和體型成正比,這頭靈獸體型如此龐大,牙齒肯定也是個寶。

要知道在資源匮乏的現代,野外的靈獸基本上是難得一見,而且都養跟營養不良似的,又瘦又小,其實也難怪,整體擔心被修真者抓到扒皮抽筋,吃肉喝血,哪能養體呢。

雙手托起那顆半米來長,沉甸甸的斷牙,劉辛嘴角頓時浮起笑意,手感圓潤冰涼,如羊脂玉一般,而且還蘊含着靈力,絕對是個做藥引的好貨,而且,如果敲一塊下來的話,絕對可以當高檔玉石來賣錢。

“老爺子,你留給我的乾坤戒終于能夠發揮作用了!”劉辛擡頭仰望,眼角着滾動着幸福的淚花,喃喃地說道。

“不過,都這麽多年沒用過了,也不知道有用沒用,老爺子,你也千萬不能忽悠我啊!”劉辛祈禱道。

第 95 章 :示軟

第九十五章:示軟

沈樂窈和趙北柯被雙雙押入獄中,圍觀在府衙前的百姓也逐漸散去。

獄中陰暗潮濕,沈樂窈有江雲岫的人護着倒是無礙,趙北柯就沒那麽好過了。

人到了牢獄,江雲岫想怎麽做便怎麽做。

別看他整日在外頭都一副混世魔頭的樣,真到動真格的時候,只怕也挨不過幾日。

趙北柯原以為趙遠舟出現在刺史府衙是來救自個的,可沒想到他被押入獄後趙遠舟那兒便沒了消息。

“你打算棄了趙北柯這顆棋子?”

濃濃夜色中,笠陽來到他跟前。

“能不能挨過江雲岫的拷問全看他的命數,若是骨頭夠硬便能活下來,若是個軟骨頭,那留來也沒什麽用。”

趙遠舟撥動手中琴弦,語氣淡然,仿若并不将這件事看得有多重。

此刻他的銀色面具放在案幾邊上,俊朗五官現于笠陽眼前,朗目疏眉,神儀明秀,宛若天上神明,比起江雲岫絲毫不遜色。

可笠陽心裏清楚,他是個外熱內冷之人,而江雲岫恰好相反。

倘若能有人走入江雲岫心裏,他會待對方極好。

難道他與沈樂窈已走到了那一步?

“照此下去,江雲岫不日便能撬開他的嘴,沈樂窈豈非就躲過一劫?”

笠陽不管趙北柯死活,她只關心沈樂窈能不能治罪。

最好是被扣留在晉中,再也回不了盛京,如此她與江雲岫兩地相隔,才比取了她性命更讓笠陽感到痛快。

“砰”地一聲,趙遠舟撥弄琴弦的指節猝然停頓,擡起清冷眸色看向她:“公主對情愛之事倒是極為上心。難道您忘了臣曾說過的,你們各為其主,遲早有分道揚镳的那日,公主又何必執着?”

笠陽掐緊手心,發髻上的珠翠迎風而動,連帶着她眼睫都在顫動:“眼下本宮只想讓他們分開,至于今後的事誰又說得準?!”

趙遠舟眸色漸漸斂緊,唇角露出溫和笑意:“公主想要什麽臣都會赴湯蹈火,可臣卻從未見到過公主的誠意。”

斂緊的眸色下,情欲漸生,即便是燈盞亮光昏暗,笠陽也能窺見得一清二楚。

趙遠舟對自已觊觎已久,如今他親手将江雲岫對沈樂窈的情意攤開給她看,讓她看清倆人的關系,意圖已極為明顯。

倘若她看清倆人關系仍舊一意孤行,那便是她不識趣了,趙遠舟不會再向着她。

如今的境地,讓笠陽陷入兩難。

倆人僵持片刻,眼見笠陽仍捏緊手心不放,趙遠舟噙唇道:“夜深了,公主還是早些回去,若是再被江雲岫撞到便不好了。”

他命人上來收走古琴,起身離開。

“等等——”

就在人快走出水榭時,笠陽終于開口。

她伸手抓住他手邊錦袍,明眸粉腮下,好似透出抹決絕。

她湊上前,柔軟的唇落到他微涼唇瓣,唇齒輕輕洩出兩個字:“幫我。”

連帶着她平日明豔溢彩的五官,好似都變得柔和起來,淺淺的氣息就吹拂在眼前,這是她示軟的象征。

趙遠舟冷眸緊盯着她,眸色情欲被點燃,他眼睫覆下,大掌緊握她腰身抱到案幾上,剝下她身上華麗宮裝,讓她頭上珠翠落了滿地。

水榭珠簾被人從外面放下,聽着裏面傳來的氣息聲,沐瑤眼中滿是妒意。

原以為笠陽性子高傲,不會屈從于趙遠舟,可誰知道竟也會有她委曲求全的時候——

夜風吹過湖面,泛起陣陣漣漪,連同着水榭內傳出的情欲融為一體。

興許是以前被笠陽拒絕太多次,今夜她好不容易松口,趙遠舟并不打算點到即止,要得又狠又野蠻,如同笠陽料想的那般,他本質就是個外熱內冷之人。

子時一刻,趙遠舟才肯停歇。

笠陽也好似把對江雲岫的氣發洩到趙遠舟身上,并沒有多矜持,故而雖是深秋,倆人身上皆是大汗淋漓的一片。

銀蝶在前院等了許久,才等到笠陽從裏面出來,她緊緊裹着衣襟,臉色也有幾分發白。

銀蝶以為她是冷到了,趕忙扶她上轎辇。卻在笠陽松開手時,看到她脖頸上留下的紅痕。

“公主這是...”

直把銀蝶吓得臉色發顫。

“今夜之事若敢透露出去半個字,割了你舌頭——”

笠陽眼神冷得吓人。

“奴婢知道...”

銀蝶驚慌失措應下來。

好在最近江雲岫都在忙着審問趙北柯,即便是空出時間心思也不在笠陽身上,故而即便她夜深人靜回到府衙,也沒人察覺。

銀蝶将熱水放入淨室,仔細替她清洗身子。

只見白嫩的肌膚上,皆是旖旎過的痕跡,可見趙遠舟下手并不輕。

若是真當她如寶物看,怎舍得如此粗蠻對待?

而笠陽從趙家離開後,沐瑤也緊趕着到趙遠舟跟前伺候,他的容貌除了笠陽,便只有沐瑤見過,沐瑤知道他長得有多令女子垂涎。

熱水沖洗到身上,趙遠舟靠在浴桶邊緣,整個人神色比往常都要出彩,水漬順着他喉結流下,沐瑤手指尖不由自主跟着水漬劃下。

“大公子今夜定當累了,奴婢給您按按吧。”

霧氣從浴桶裏散發上來,沐瑤附到他耳邊咬唇,手掌心往他堅硬身軀上按揉。

輕柔的力道令趙遠舟想起方才在水榭內懷裏那一抹柔軟,即便是笠陽心底是不甘情願,她到底還是邁出了第一步,日後他有的是法子讓她順從。

就在沐瑤還沉浸給趙遠舟按揉的快感時,柔軟的手掌心陡然被他攥入手裏,趙遠舟用力一拽,讓她跌入他懷中,浴桶裏的水濺出一大片,驚得沐瑤花容失色。

她生得姿容昳麗,性子又嬌柔,多年來只一心一意對趙遠舟。

“大公子...”

反應過來後,沐瑤眼睫顫抖,心口此起彼伏地又驚又喜,他灼熱的身軀已經覆上來,沐瑤也不再矜持,順從地迎合他。

淨室內煙霧缭繞,伴随着水聲晃動,直到天蒙蒙亮才沒了聲響。

沐瑤終于如願以償,身上裹件薄紗盡心盡力伺候趙遠舟歇下。

第 8 章 天罰令與功法

一路上觀察着周邊,之前在天上已經看到這天龍分教是這郡府之內最大的建築,比那郡守居住的地方要大上十數倍,亭臺樓閣設計的都很莊嚴肅穆,一水的黃色琉璃瓦和青石磚牆,連花草樹木都難得一見,顯得有些死氣沉沉。

在一棟牌匾上寫着“分事閣”的三層建築門前停下,一個矮胖子匆匆從裏面跑出來,見到魏長征後趕緊彎腰施禮。

“七王郡分教內門執事王鐘拜見首席大師兄,貴客臨門不知有何吩咐,在下一定竭力照辦。”

“自家人客氣什麽,我來是給這家夥安排個差事,随便給他找一個就行。”

一聽只是這種小事,內門執事臉上笑成一朵花,“這種小事何須首席大師兄出面,我這就查一查哪裏有空缺給他安排。”

“那就勞煩師弟了,教內還有其他事物,人我就交給你了,我先行告辭。”

“恭送首席大師兄。”

在內門執事高聲喝唱中,魏長征腳踏寶劍飄然而去,只留下對陌生環境有些無所适從的李雷愣在那裏。

內門執事很會察言觀色,看出這李雷并不怎麽受魏長征的重視,當他一走,笑成一朵花的臉立刻冷了下來,審視了一下李雷,冷哼一聲。

“哼……別傻站着了,跟我進來吧。”

這分事閣既是內門執事的辦公之地又是居所,一直帶着李雷進入到書房,到一個大大的紅色桌案後坐下,拿出本賬冊觀看起來,既然是首席大師兄安排的,怎麽也得把事情辦好。李雷四下看看,只有那一把椅子還被人坐了,只好站在對面。

“你是內門弟子還是外門弟子?”

看了一會兒,查看好空缺,內門執事王忠心中有了點譜,開口詢問出聲,卻只看到李雷把頭搖得像波浪鼓。

“我在問你話,你搖頭是什麽意思?”

王鐘的臉色有些不悅,李雷兩手一攤把頭停下:“我啥也不是,還沒入教。”

一句話把王鐘差點噎死,連教都未入,竟找他這堂堂一郡之地的內門執事找差事,這不是小題大做嗎!

“算了,我倒是能做主先把你收進外門。”說着,王忠起身從桌旁一個青銅箱子裏取出一面用白玉雕刻的令牌,正面是天龍兩字背面是外門,上面還有一個猙獰怪獸的浮雕,取出後直接扔給了李雷,李雷慌忙接住查看起來。

“第一滴血上去就可以了,有空就去找外門執事領取外門心法和教規,教規要熟讀,我教內部管理極其嚴厲。”

聽到這話,李雷拿起手中鬼頭刀,手指輕碰刀鋒,一縷鮮血流出,接着把手指按在令牌之上,令牌發出微光又黯淡下去,看到這個情況,內門執事滿意的點了下頭。這令牌不光是身份象征,還有個作用就是鑒別其他大陸的奸細。

“看你這裝束是劊子手吧?是什麽修為境界?”

再次坐下又開口詢問,可看到的是李雷先點頭後又兩手一攤,王鐘額頭的青筋都蹦出來了,見他有點急眼,李雷趕緊開口:“我當劊子手才一天,也從未修煉過,修為……修為沒有……”

“咳咳咳……”

王鐘一下出岔了氣,右手攥拳猛敲胸口才順過來,一絲修為都沒,這如何給他安排差事,就算安排了也難以服衆,而安排被人使喚的差事又怕遭來首席大師兄的怪罪。思索良久,看李雷一身紅衣和手中鬼頭刀,有了決斷。

“把你的外門令牌交回來。”

額……剛到手的令牌還沒捂熱乎就又得交回去,李雷有點不甘心,可淡然一笑,既然這天龍教不願意收自己,強求也沒意義,上前幾步把令牌放到了桌案上。王忠拿起令牌,又取出一個玉瓶,打開蓋子滴下滴液體到令牌之上,融入令牌的血液立刻被逼了出來,拿起塊布擦幹淨又放進青銅箱子。起身又在身後書架的抽屜裏翻找起來。

李雷一直靜靜的看着,不知道這貨在搞什麽,直到王鐘拿出一面紅色令牌扔到他手中。

紅色令牌不知道是什麽材料制成,樣子看起來有些恐怖,一個惡鬼頭顱吐着舌頭,舌頭上寫着天龍兩字,右下角是三個小字“七王郡”,翻過來也有字“天罰”,被一道紅色閃電貫穿,一股殺氣迎面撲來。

“這個也滴血?”

提出疑問,王鐘不耐煩的解說:“這是天罰令,三品靈器,可防兇煞之氣入體,不但要滴血還要長期用鮮血溫養。以後你就是七王郡的天罰手,專門處死教內叛徒和俘虜的敵人。鬼王刀和天罰服暫時分教之內沒有,過兩個月你再來取,好了……退下吧……。”

算是解決了首席大師兄交代的事情,王鐘揮手讓李雷退下,李雷摸摸頭又說出句讓他絕倒的話。

“額……我去哪裏?”

“先去外門執事那裏,然後願意去哪就去哪,大門就在你後邊,你看不到嗎?”

本就脾氣不好,再碰上李雷這狗屁不懂的家夥,王鐘終于忍耐不住咆哮出聲。李雷摸摸鼻子又看看手中的天罰令向外走去,搞了半天到最後還是個劊子手,只不過成了天龍教專用的!

來到門外随便找了個人詢問外門執事所在辦公地點,這外門執事的地位果然差了很多,一直從天龍分教的中心位置走到外圍。同樣是分事閣,但數十人從裏邊辦公,當李雷表明是新入教弟子來領取外門功法和教規,有個家夥看看他的年紀和裝扮,愛理不理的站起身。

“令牌。”

對方的态度讓李雷很不爽,可還是把塞到腰帶裏的天罰令拿出,一把塞到對方手裏。

令牌一到手就感覺手感不對,低頭一看就看到了紅色的惡鬼頭顱,這外門執事手一哆嗦,令牌就向地面墜去,吓得他趕緊撲到在地把令牌接住,帶着哭腔的開了口。

“這位前輩,您折煞晚輩了,早說您是天罰手,我哪敢怠慢。”顫巍巍的站起身,扭頭沖着發愣的同伴們大喊,“都他媽愣着幹嘛,沒看前輩替別人那領取外門功法和教規嗎,還不去準備。”

一聲大吼,房間內立刻亂成一團,由于不住知道李雷需要什麽屬性的功法,上百本外門可修煉的功法書被擡了過來。看着這些書,再看看手裏的天罰令竟是歸屬內門,李雷笑了,這玩意還真拓麻好使!

“前輩,請問您需要什麽屬性的功法,所修習之人是什麽等級的靈根,我好給您挑選。”

外門執事低頭哈腰,李雷兩眼一翻吐出幾個字:“打包,我全要了。”

浮空仙島缺什麽,缺的就是人和功法,人早晚都能召喚,功法可不好弄,上百本功法到手,雖然品級都極低,但已經是意外之喜,最起碼能讓新召喚來的人有功法可練。人們傻眼的看着他把一包袱書扛起來就走,全都抹了把冷汗,這天罰手可是教內最讓人又恨又怕又不願意招惹的存在,沒想到上一個剛意外身死沒多久,這麽快就又換了一個。

扛着一包袱書,根本不在乎別人異樣的眼神,臉笑的有多燦爛就多燦爛。可一出門口傻了眼,自己身無分文,除了蠻力啥都沒有,這天罰手聽起來很威風,可貌似忘問有沒有工錢可不可以預知,又管不管吃住!

抓過一人詢問,這才知道天龍教沒工資這一說,但可以憑借貢獻度兌換其他資源或金錢,免費吃住就別做夢了。哀嘆一聲,最起碼戰天縣還有個吃飯的地方,劊子手還算份工作,硬憑着天罰令蹭上一趟前往戰天縣送貨的馬車,又搶了車夫半只燒雞,連夜返回,而那一包袱書和天罰令早就找沒人機會扔進了浮空仙島。

一路上車夫都不敢跟他說話,沒見過天龍教的人還兼職劊子手,樣子還那麽兇,更不嫌棄一車貨物髒,躺在貨堆上就打起了呼嚕。當天一微微亮終于到達戰天縣,李雷一跳下馬車,車夫逃也似的就跑了。

戰天縣由于以前是戰天王的封地,并沒有縣令,平時有案子都是分屬東南西北四個主判官審理,李雷的頂頭上司管理西區。當他來到門前,這衙門竟然還沒開門,只好重重的拍響了大門。

“想死了?大清早的擾人清夢,看我不先打你五十大板。”

先是傳來丁四的大吼,沒多久睡眼朦胧的打開了側門,揉揉眼一見是李雷回來了,立刻發出驚叫。

“雷大哥您可回來了,想死兄弟我了,快點進來。”

額……才不到一天不見我怎麽就變成大哥了!跟着進入門內,才發現這丁四甲五不但當衙役,還兼職門房,倆人一起住在狹小的房間裏,甲五聞聽李雷回來也急忙穿衣。

“雷大哥是回來拿賞金的吧,錢大人有早起鍛煉的習慣,現在應該在書房喝茶,要不要我去看看?”

賞金?李雷一聽眼睛就亮了,昨天殺了五十多人,感覺就不可能白殺,讓丁四甲五帶路直奔書房而去,他現在都快窮瘋了。

第 12 章 唇槍舌劍

方雲突如其來的一記暴喝,讓清昶公主心神劇震。方雲咄咄逼人的三句質問,一句也答不上來。這會,清昶公主就好像看到了自己的老師,那位嚴厲、古板的當朝太傅大人。

清昶公主雖然出身尊貴,更極盡人皇寵愛,但偏偏在這位當朝太傅手中吃不開。儒家的文臣,做事講究仁義禮法。只要占住一個理字,別說手握重兵的王侯之流,就算當代人皇,照樣不給情面。清昶公主在這位太傅面前,沒少被喝斥,好幾次,好幾次都把她弄得眼睛通紅,幾乎要流淚。

面對方雲炯炯的目光,義正言辭的喝問,清昶公主眼神慌亂,心神一下失守。

“哼,你既然一無彪炳戰功,二無功名在身,更無顯赫爵位,憑什麽要我尊敬你?你有一身高明的武道修為,不去應征入伍,征戰沙場,替皇上排憂解難,是為不忠;你不去沙場戰伐也就罷了,我大周強敵群立,人皇憂心,你不去侍立左右,端水送茶,以盡人女之責,卻一個人跑來這竹軒樓享受,是為不孝;張英、周昕出身卑微,武道微低,在家中處境舉步維艱,你不去加以提拔、扶持也就罷了,卻拿你的出身,欺壓他們,淩辱他們,此是為不仁、不義!”

“如此不忠,不孝,不仁,不義之徒,又有什麽資格讓我方雲屈膝下跪?!!我方雲頂天立地,上跪天下跪地中間跪父母,就是不跪你這等不忠不孝不仁不義之徒!”方雲的聲音振聾發聩,擲地有聲,寥寥數言之間,就把這位清昶公主打入了萬劫不複之地。

噔!噔!噔!

清昶公主臉色煞白,腳下接連退了三步,就是兩位武功高強的護衛,聽了方雲的話,也是悚然動容。當今天下,兵家鎮國,儒家安國。儒家的孝悌忠信禮義廉恥早已深入人心,如果哪個人被儒家執掌朝廷的文臣們扣上不忠不孝不仁不義的罪名,就是當今人皇都保不住!

清昶公主到底是練過武道的,意志堅忍,很快就回過神來。等反應過來剛剛發生什麽事,清昶公主一張白皙的臉孔頓時一會青一會兒白。她心中羞怒交加,以她的身手武功、出身地位,剛剛居然被人一個眼神駭得連退三步,恥辱啊!清昶公主感覺就像被人在臉上狠狠甩了兩巴掌,自尊被踐踏無餘!

巨大的恥辱感沖擊下,清昶公主格格怒笑了兩聲,猛的臉色一冷,咬牙切齒的恨聲道:“好你個狗奴才,學了幾本儒家經籍,居然就學會了亂扣帽子。罷了,我看你也練過武道,本公主倒要瞧瞧,你手底下有幾斤幾兩,敢在本公主面前放肆!”

唰!

清昶公主一語落定,也不給方雲開口的機會,她心中隐隐也有些怕了方雲刀劍般的口才。手一伸,纏在腰間的長鞭唰一下蕩開,一股火紅氣浪從鞭子裏呼嘯而出,整個廂房中立即溫度飙升,憑空漲了幾度。

嘶!

令人頭皮發麻的蛇嘶聲從鞭影中發出,方雲就好像看到了一條巨大的蟒蛇吞吐着火雲,向自己卷了過來。清昶公主被方雲罵做不忠不孝不仁不義之徒,心中激起了真火。這一下,含怒而發,用上了精擅的狂蟒鞭法,鞭影中吞吐出的火紅,更是蘊含了她剛剛晉級的一點稀薄的罡氣。

“不妙,這女人發狂了!”方雲大叫一聲,腳下噔噔直退,同時雙拳揮出,抵抗鞭影。

砰!

拳鞭相擊,沛不可擋的狂暴力量瞬間粉碎方雲的防禦。火紅的長鞭在空中一蕩,纏住方雲的身體,再往下重重一甩。只聽砰的巨響,包廂內的木桌四分五裂,方雲的身體重重砸落地面,連木板都陷了下去。

“哼!”清昶公主冷哼一聲,一步跨過四尺多的距離,金色的雲履靴重重的踏在方雲胸膛上,将他的身體死死的釘在地板上。

一個是元氣級,一個已經達到罡氣初級,兩者之間巨大的鴻溝,此刻顯露無疑。在清昶公主這位武學天才,珍奇異寶、武功秘訣應有盡有的皇室奇葩面前,方雲完全敗下來了,敗的毫無争議!

“狗奴才,我還以為你有幾斤幾兩,敢在我面前放肆。原來就這麽兩下。”清昶公主一只腳踏在方雲胸膛上,居高臨下,嘲諷道。

直到此時,清昶公主心中才微微舒了口氣,但心中依然有極大的不暢快。以她的身份地位,被人三言兩語逼得放下身段,用暴力去征服,這本身就是一種失敗。清昶公主心中極不是滋味,但臉上絕不表露出來。

“現在,我再給你一次機會。只要你點個頭,跪下給我叩三個頭,道個歉,我就當剛剛沒聽見你說的話,這件事就這麽算了!”清昶公主柳眉一揚,寒聲道。

自尊的羞辱,只能用羞辱對方的方式來彌補。清昶公主覺得,只有讓眼前這個狗奴才叩頭求饒,才能消除心中的怒氣。

“以罡氣級的修為欺淩一個元氣級的對手,你的成就感就是這樣嗎?”方雲似乎感覺不到疼痛一般,神情冷漠地盯着清昶公主,毫不退讓。

“你!……”清昶公主心中重重抽搐了一下,方雲一句話就刺到了她的痛處。以她的身份地位,這樣與一個以往不瞧在眼裏的上京城士子計較,已經是失了身份。

更加令她受不了的,是方雲的目光。那種目光,冷漠、寒冷,透過那雙眼睛,清昶公主感覺到了一個堅忍、強大的靈魂。這樣堅忍的意志,根本不是她屈屈幾鞭能夠壓服的。

就在這個時候,清昶公主身左的護衛眼睛亮了一下,快步上前,從粉碎的碗碟碎片中拾起一顆黑色的珠子。

“公主,你看!”護衛把這顆珠子遞了過去,交到清昶公主手中。

“嗯,人級珠!”清昶公主眼中閃過訝異,這種修煉珍寶,怎麽會在竹軒樓這個小士子身上!

“公主,這個人我知道。”護衛上前兩步,在清昶公主耳邊,低聲敘說了幾句。

清昶公主眼睛一亮,微微颔首。玉蔥般的手指夾着人級珠,清昶公主望着方雲,冷笑兩聲:“我當是誰,原來是四方侯的次子。”

方雲掃了一眼那名神色木然的護衛,知道他憑借身上掉出來的人級珠,判斷出了自己的身份。不過,他也不想理會清昶公主,依然一語不發。

清昶公主也不以為意,探手入懷,再伸出來時,指尖多了一顆鬥大的琥珀色珠子,那珠子裏,霧霭袅袅,中央,顯露出一片縮小的山河社稷圖。其中峰巒幢幢,流水潺潺,草木鳥魚,活靈活現。

“地級珠!”張英、周昕猛地叫了出來,兩人死死地盯着清昶公主手中的珠子。這種武道魁寶,比人級珠要強悍得多。

“你們兩個,倒是有些見識。”清昶公主瞥了眼兩人,将兩顆珠子并非放在一起,人級珠瞬間黯然無光:“不錯,這顆就是武道魁寶地級珠。練功的時候,身上帶上這顆珠子,周身竅孔吸收天地元氣的速度,就能比人級珠強上五倍,相當于普通人的二十多天的效果。”

“你既然喜歡和人賭鬥,那我也和你來個賭鬥。”清昶公主心中冷笑,只聽護衛只言片語,她就判斷出了方雲的心性。自己這個賭約他絕對無法拒絕。

“賭鬥的彩頭,就是這顆練功聖品,地級珠!我也不太欺壓你。我給你一個半月的時間,回去之後,你可以勤修苦練。到時,只要你能接住我三招,就算是你贏了。我身上這顆地級珠就歸你,而你若是輸了……”清昶公主止住不說,眼睛卻看向方雲。

方雲眼睛亮了起來,盡管明白清昶公主不懷好意,但他實在太需要這顆地級珠了。武道一途,按正常的途徑,修煉太過艱難,而留給他的時間又不多。清昶公主提供給了他一條無法拒絕的捷徑。

如果有地級珠在手,方雲有信心,在很短的時間內,武功突飛猛進,就是趕上身前這位皇室天才,也不是不可能!

“你想怎麽樣?”方雲沉聲道。

“哼!”清昶公主眼神一眯,目中一片寒光:“好,你如果輸了,也不要你這顆人級珠。我只要你跪在我面前,大聲說,你是我的狗奴才,一輩子都是,生生世世改變不了!”

清昶公主心思不可謂不狠毒,方雲剛剛那翻武道精神、氣勢的說法,她完全落入耳中。她心中打定主意,要狠狠恥辱他一番,不止如今,更要狠狠踐踏他的武者尊嚴,令他以後再無機會精進,從此沉淪!

“我答應你!”方雲的回答,斬釘截鐵,沒有任何的猶豫。

清昶公主卻驚了一跳,她知道方雲很可能會答應,卻沒想到他會答應的這麽利落,毫不猶豫。

“這個方雲,倒是憑的什麽?就算給他一顆人級珠,他也不可能在短短一個半月內達到罡氣級!”清昶公主目光閃爍,無數個念頭掠過腦海,卻怎麽也想不明白,方雲憑什麽答應這個賭約。

“武道漫漫,這個清昶公主,只不過是我人生道路上遇到的一個小小的阻礙,還算不上我的敵人。我所要面對的困難,比眼前的要大百倍、千倍。如果連她都無法戰勝,日後,我又憑什麽面對更強大的敵人,去逆天改命,改變家破人亡的命運?!”

方雲精神劇烈燃燒,心中無數個念頭閃過。他明白要想戰勝眼前這位皇室公主,困難重重,但武道精神就是這樣。

真正的武者,面對困難,只會迎難而上,以自己的信念、意志與艱忍,戰勝對手。只有具備這樣大意力,大堅持的人,才能在武道上有大成就!

方雲,沒有退路!

“我也不占你便宜,這顆是皇宮療傷聖藥,你拿去吃了。一個半月之後,我會在學宮中等你!不要想食言,哼!”随手将人級珠和一顆清香撲鼻,外形如珍珠般的藥丸擲過去,清昶公主轉身就走。身後,兩名護衛緊步相随,一會兒就消失在門外。

哄!

清昶公主前腳剛走,竹軒樓內就炸開了鍋。一個個跪伏在地的鴻商巨賈,士子儒生全部站起身來,一個個望向方雲等人所在的包廂,竊竊私語起來。

“這是誰家公子,居然敢觸怒皇室公主?”

“原來是四方侯的次子,真的是好大的膽子啊!皇室中的成員,地位何等崇貴,這裏哪個人不是誠惶誠恐,他居然敢和公主鬥嘴!”

“這位小世子好伶俐的口才,堂堂清昶公主,金枝玉葉,居然被他說成不忠不孝不仁不義。這樣的大罪名,怪不得清昶公主會受不了!”

“不自量力,以元氣級的修為就想挑戰罡氣級的武者,再給他兩個月都沒用!”

……

包廂外,議論紛紛,無數目光透過珠簾,打量着裏面的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