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 章 (2)

更新時間:2017-04-20 18:00:03 字數:5054

原青僵立在臺上,腦中一片空白。她像是公路上一輛抛錨的車,四周趕時間的車子都繞道經過。如果有喇叭可按,她早就被轟死了。

幸好她只聽見自己震耳欲聾的心跳聲。

忽然間她聽見腦中一道聲音:你為什麽要做飯?

她屏息,那聲音又問:廚房是你非待不可的地方嗎?

她聽到自己的聲音立刻回答:對!我一定要進廚房!

她眨眼。是啊,那是她特訓第一天自己理直氣壯的回答。

自己是這麽對學長說的,那為什麽現在像個白癡杵在這裏?她不想待的話,臺下多少選手恨不得能取代她的位置。

忽然間她好希望媽就在這裏,提醒她每個步驟,用那種“瞧你,又偷懶省掉一個步驟了吧?”的眼光看着她。

她為什麽要進廚房?

因為……

因為這是她創造與給予的地方。

是了,她一直以為自己不能不為家人做飯,沒有想到其實都是因為她自己想做。

這是她給家人的禮物,裏頭有她的心意;這也是媽做了這麽多年的原因……

全校宿舍只有她一個人跑回家做飯,而且自己還不吃,說出去誰都會覺得奇怪吧?但這就是她的心意啊。

被罵、被埋怨、被忽視、被視為理所當然……即便如此,她的心意仍不變。

她喜歡為別人做飯,這就是了。

今天有這麽特別的機會,她能做給這麽多人吃、做給這麽多人看,還能代表學校社團,代表芯容……

這是多麽難得的心意,她怎能浪費掉呢?

腦筋一清明,她立刻動了,把冷藏箱打開,裏面是最新鮮的食材。最好的食材,最好的設備,最好的觀衆。她一定要用自己的所有心意,做出這輩子最好吃的菜來。

她不知道自己微笑了,不知道社友們都大大松了口氣,猛拍照片,吹起口哨。

這六種食材該怎麽搭配呢?

她忽然想起特訓第一天,她自作聰明地亂挑食材,結果不能不用,也不能再換、再加。

這些至少種類齊全,營養和菜色上容易平衡,可以說是簡單多了。那該選哪種料理呢?

你喜歡法國料理嗎?

她喜歡嗎?其實她是喜歡的,她根本沒有不喜歡的食物,只是被心情給左右,像她對酒那樣。食材沒有抽到酒,算是免了她的極刑。

如果都喜歡的話,那到底該選做哪一國的料理呢?這是必須第一個決定的吧?三道菜必須要有一貫性。

但……真的嗎?這些食材不限于哪一國料理啊。

她立刻想到昨晚的大餐,根本不該混在一起吃的東西,卻是那樣的好吃……

也許食物本來不分家,是做的人自己要分的,吃的人只照自己的心意吃。

也許做的人不該硬分,照自己心意做就好,像學長——

學長做了那麽好吃的東西,卻說只是要做給她吃而已。

她臉有些熱,應該是廚房裏溫度的關系。

學長的心意,她沒有機會報答;特訓已經結束了,只剩下眼前這個機會。

如果是要做給學長吃的話她該做什麽?

現在她知道學長喜歡吃什麽了,可能知道得比誰都清楚;但那是學長做的,如果要表達她的心意,她不能照抄一氣,一定要有她自己的心意在裏面才行。

那是說,掌握住學長的口味,然後加入她自己喜愛的味道嗎?

那就變成他倆都喜歡的東西了。

很奇怪,臉上的熱氣一直揮之不去,但她手下很自動地先切鴨肉腌了;接下來很小心地将葡萄柚去皮和白脈,因為那些即使只摻入一點點都會苦不堪言;南瓜破開挖出瓜肉,三分之一用來打汁作醬。

學長喜歡魚派,甜點可以做派。學長喜歡辣,而且跟她一樣辣不怕,那她放辣也絕不手軟,不會為了比賽就降溫。

心裏有個譜以後,她立刻注意到時間,天!居然被她冥想掉了十一分鐘!

她立刻加快速度,但保持力道不變,追趕田師傅的回憶回來了,身體也自動記起田師傅總是有種韻律,速度不是一成不變地快,而是風起風落似地,需要勁道的地方反而慢下來,因為準頭更為重要。

想到田師傅,真希望他今天能在臺下看她,他洪鐘般的笑聲讓她想起媽,雖然媽的笑聲清而脆,卻有一樣的歡喜,好像她的存在是廚房裏的一道陽光,讓他們覺得開心。

她食材準備好下鍋,來到對面找爐子,發現只剩一個空着,其餘早就被搶占。

沒關系,一個她也能做,下鍋順序對就能省時。

“Behind you!”

她沒有被後面的叫聲給吓到,很自然地維持不動,讓身後端一鍋熱湯的選手閃過。

啊,很像學長在後緊迫盯人的存在,她真有被訓練到啊。

四周人數流量驚人,大家像池裏擠滿的魚般鑽前鑽後,手上還端着非燙即滑的鍋盤;像運動選手,技術與力的角逐,不到最後一秒不能松懈。

真的很像學長說的,廚房不是一個人的地方;而他帶她去田師傅的餐廳,讓她加入了一個最高級的團隊,體驗到摩肩接踵工作的感覺。

更別提用盡全力、最後一絲氣力也不剩的感覺……

她一口氣也沒時間去喘,汗水滴下面頰,怕沾染食物,又不能用手,只能偏頭在肩頭上抹了就算。那種背上的壓力又來了,但她的身體記得,知道怎麽兩腳分開站,身體重心壓低,手腕放松,肩膀挺直,讓身體自行調節壓力的分布。

特訓時完全一頭霧水,她的身體和感官卻吸收了他給予的訊號,在如此空前重要的時刻,她忽然有種頓悟的感覺。

他說不要用腦袋去想,就是這個意思嗎?做菜不是用腦袋去做的。在廚房裏千百個小時之後,與其他廚師相濡以抹之後,用各樣食材不斷實驗之後,受過傷、焦過鍋、洗了碗筷之後,看人享用自己辛苦的成果之後——還想回到廚房,還是等不及做下一道菜,還念着某個人……這就是烹饪的心嗎?

她恍惚了一瞬。媽的心意,她到現在才明白;明白自己為什麽離不開廚房。

那麽學長呢?他又是為什麽待在廚房裏?為了誰?

“最後兩分鐘!”

觀衆席加油聲四起,原青看着眼前的三道菜,munster起司煽烤幹貝,上頭撒了與香蒜一起烤脆再切碎的茄子,熱烘烘又軟QQ,讓人很想用手指戳一下。鴨肉炖南瓜盛在用南瓜镂刻的碗裏,很像學長表侄女做的陶器,看來可愛,但鴨肉卻腌得辣度驚人,而且外表完全看不出來,第、口肯定讓人吓一跳。南瓜和起司打成的慕斯,甜中帶奶味,上頭一層肉拃加可可粉,下面鋪着酸酸甜甜的葡萄柚醬,很瘋狂的組合,卻也很豐涪趣。

學長喜歡烤得很香、辣得很足的菜,而她喜歡給人驚喜,這就變成了她的三道菜。

最後二十秒,大家都忙着點綴、擺盤、補東西,只有她退後一步,看着自己沒有特別去構想、只照着心意去做的菜。

一點也不完美,可以改進的地方一大堆,但她不知怎的竟感到滿足極了,最後幾秒,她要好好看一眼她的菜,因為等一下就會被取用,等一下便會變成別人的。

很奇妙,是她的成品,由別人來享受;就像學長帶她去餐廳前頭,讓她看到別人如何完成烹饪的另外一半過程,那就是真正變成食物。

再色香味俱全的食物,若沒有人開心地享用,也是枉然。

她真的很高興,等一下學長可以嘗到她做的東西,這樣就夠了。得不得獎、會不會墊底,她不再在乎。

她擡眼望向其他選手像狂風一樣忙到最後一秒。大家都這麽認真,是因為做菜對他們也是一樣,是如此重要的事。

大家的成品都吓人地繁複、完美,讓她驚嘆。在社團裏,她也看過不得了的手藝,在這個擂臺上卻是全國校園內最高超的廚藝。

和大家站在一起,有點汗顏,卻也與有榮焉啊……

“時間到!”

瘋狂的掌聲、口哨聲響起,臺上選手有的因沒有做完而垂頭喪氣,但多半忙着互相恭喜。原青被同臺的兩名男社友抱住,她吓了一跳,還來不及反應,司儀已經催促他們離開廚臺。

“各位的精彩成品會聚集起來随機标號,然後接受評分。謝謝各位的努力,我們休息三十分鐘後宣布得獎名單。”

原青剛走進觀衆席就被跳上跳下的芯容抱住,拉着一起跳。

“天啊!天啊!天啊!”芯容興奮得話都快說不出來,“你把我吓死了!一直站在那裏像殡屍一樣,滿臉蒼白,我還以為你要幹脆昏過去就不用比了!我差一點沖上去搖你你知不知道!”

“那你在笑什麽?”原青有點茫然。

“我開心啊!因為你又活回來了啊!而且做得好快好熟練,還第一個完成耶!卓學長果然是神!”

“噓。你別叫得這麽花癡行不行?”原青目光不敢亂瞥,怕看到那雙眼睛。不知道為什麽,她剛才還很鎮定地下臺,現在被芯容一陣鬼叫,又恐慌了起來。

想要做給學長吃,想要做給他看,但她做的菜他會喜歡嗎?

她想起在集訓時他對她的成品很有意見;特訓第一天說她的東西“精致”,但又說重點不在精致。他把她的成品整盤留下來了,但她不知道他最後的評價如何。

兩次他都只試了一口,不像她吃他做的東西,吃了一口就停不下來,直到吃光光了還意猶未盡。

她又為什麽這麽在意他的感覺呢?菜鳥本來就不能跟名廚比,她根本不該有不合理的期望。

“哎呀,評審回來了!”芯容叫道。

一直到現在原青才肯往評審團望去。十名有頭有臉的人物,除了卓因潋,她只能認出兩名大廚,當然還有一個向柏語。說不定裏頭有一半是餐旅業的高級主管,不下廚而專門數鈔票的。

學長那麽在意烹饪的純粹性,她不敢想像和向柏語在評審休息室裏,兩人會說些什麽。

如果不算那天在田師傅餐廳裏吃的,這也許是向柏語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嘗她做的菜了。若不是因為比賽的話,她寧可他離她的菜遠遠的。

評審從頭到尾盯着他們瞧,學長和向柏語絕對知道哪道菜是她做的。

很想藉口上廁所溜出去,但芯容緊張的手死拉着她。

“在宣布名次之前,我們要報告給大家知道,今年我們連陪審制度也全盤改變。為了力求公平、公正、獨立,我們的評審是由十位全部評分完畢才進行匿名随機抽選,只抽出五位評審的分數,并且每道菜去掉最高與最低分後加成總分。我們相信今年的名次會是最有公信力的!先在這裏恭喜得獎者了。”

觀衆席發出驚訝的議論聲。

“今年參選的選手實力驚人,評審的分數都很接近,還好我們決定用抽的,一切是電腦說了算!”大概已經快大功告成,原本一本正經的司儀開始開起玩笑,“好了,我再拖延會被打,現在宣布個人獎前三名——”

三個名字出來了,冠軍又是羅大的,聯大一個也沒上。芯容嗤了一聲,原青低下頭去,雖然心裏沒抱多高的期望,對學長還是很過意不去。

“現在是團體獎。冠軍是,聯亞大學食藝社——”

芯容倒抽一口氣,接着就抱着原青尖叫“你贏了!你贏了!我們贏了!”

原青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們贏了?怎麽可能?

報完名次,臺上同時湧上三所學校的人,閃光燈令人目盲,原青被芯容拉上臺去,機械化地接受社友師長的道賀。

司儀又上來清場,芯容回座後嘀咕:“那個老頭子總幹事不要又來致辭,要總結好歹也找卓學長“我們最後還有一個大驚喜!有監于全國大賽老被同學們譏為‘八股’,我們今年特別創新了一個很90後的獎項。”大家鼓噪,司儀很得意地說:“我們把它取名為‘神刀獎’。怎麽樣?夠酤了吧?”

“叫十把刀嘛!”有人叫,大家又笑。

司儀舉手要大家安靜,“我們的評選方式也很特別喔!我們問所有評審一個問題:‘如果你必須要吃最後的一餐了,你會選誰來做?””

衆人擊掌叫好,司儀又舉手。

“我們剛才前三名獎項的評分十分細密,就味道、總體性、技巧、創意和美感五項分別評分,所以早先那三名同學可謂是全方位的高手。這個‘神刀獎’呢,卻是要讓人吃到心坎裏去,若無法再吃一次,走了也遺憾!這個人是誰呢?她就是——聯大的唐原青!”

芯容的尖叫聲幾乎要沖破天花板。而這回原青真是完完全全呆掉了。

第 18 章 018 小姐姐,我是你的堅實後盾

第18章 018 小姐姐,我是你的堅實後盾

小萌娃腦瓜靈活,一想也對,這便握緊了手機,一臉的嚴肅認真。

“好,小姐姐你去吧,我作你的堅實後盾。”

說完,還握緊了小拳頭揮了揮。

“嗯……你爸爸他經常住在四季酒店嗎?”

“四季酒店呀,我知道,你等一會……”

小家夥一遛煙跑回了自己的房間,片刻之後又小跑步出來,手裏已然多了一張卡片。

“我爸爸在這家酒店有專屬的房間,這是他房間的附卡,我以前有去過……”

葉綿綿雙手接過卡片,不禁松了一口氣,心裏對小家夥的喜歡又多了幾分。

多機靈的孩子啊!抱着小家夥親了兩口,這便拿着房卡出發了。

抵達酒店之後,這便發現酒店的大堂裏人很多,一路到某會議室的路上都是人群。

的确是跟小家夥說的一樣,這應該是要舉行什麽新聞發布會之類的,看來慕寒川一會要上電視了。

房卡上面有标明了房間號碼。

這讓她行動方便了許多。

這一路上暢通無阻。

找到房間之後,她用房卡開了門,進門之後發現主人并不在裏面。

這是一套總統套路,四房兩廳,面積很大,歐式的奢華裝修……

她關上門之後,迅速地走向卧室。

拉開衣櫃找了一圈,并沒有找到襯衣,正微怔之間,突然外面傳來了說話的聲音。

她心中一驚,順勢拉開衣櫃門鑽了進去,然後迅速輕便地關上門。

片刻之後,慕寒川大步走到了客廳。

身後的姜秘書将準備好的幹淨西裝和襯衣都拿出來,挂在了沙發旁邊的簡易衣帽架上面。

“總裁,這一套幹淨的西裝是您一會要穿的,我先放在這裏了。都已經洗幹淨熨燙好了,祝您今晚一切順利。”

慕寒川脫掉了西裝外套,冷峻的眉目淡淡地掃了一眼,“出去吧!”

姜秘書退出去之後,房間裏只剩下慕寒川與慕司皓兩個人了。

“哥……你真的要這麽做嗎?”

慕司皓坐在桌子上面,盯着這個高冷的大哥。

也許是以前在部隊裏呆了太多年的緣故,這個大哥不僅高冷,還膽大包天,什麽事情都敢做。

慕寒川冷峻的臉上并沒有任何表情,“我的事情與你無關。”

“你真是個瘋子,明知道這一切都是二叔的詭計,你竟然……”

“閉嘴,滾出去!”

“哥!我的親哥……”

“滾!”

兄弟倆對視了三秒鐘,慕司皓只得服軟,從小到大,他最害怕這個大哥。

人狠話不多……

而且從來說一不二,慕司皓眼神婉惜地看了慕寒川一眼,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哥,你保重!”

慕司皓走後,房間裏只剩下慕寒川一個人了。

他開始脫衣服,脫完衣服之後便去了浴室。

此時,卧室裏的葉綿綿,聽見外面似乎沒有聲音了,她這才輕輕地推開衣櫃的門,慢慢地走出來。

地上都是厚實的地毯,完美地吸附了各種雜音,她一擡頭,便看到客廳裏的衣帽架上挂着一套幹淨的西裝和襯衣。

想必這應該就是小家夥弄壞的襯衣了。

她看了一眼緊閉的浴室門,這便蹑手蹑腳走過來。

伸手摘取下來西裝,仔細檢查了一遍,完好無損……

然後再檢查襯衣,這一看吓了一跳,這萌娃還真會挑地方,若是燙在後背心倒還不要緊,穿上西裝還可以遮掩一下。

但是他燙的居然是正前面胸口處,這麽大一個黑窟窿是遮也遮不上。

第 15 章 攻殼

最開始的時候,羽生認為這次任務的忍者小隊裏有兩個拖後腿的,其中一個是他自己,另一個則是比他的年紀還要小的多的那個孩子……三筱老師姑且不論,她那個樣子一看就不是戰鬥派的忍者,自然不會有人對她有作戰方面的期待和要求。

此前羽生被三筱推到隊伍最前面來,為的絕不是讓他解決敵人……不只是新手對老手,而且是一對多,這種事情怎麽可能做得到。

顯然,三筱的目的在于看看羽生能不能把那個術使用出來。而從結果來說,或許是天分或許是狗屎運亦或許是二代目在天有靈,總之當羽生真的使用出“水龍彈”之後,也就意味着對他的考驗結束了,看客們也就沒有了理由看再放任他孤身奮戰,甚至死在敵人手裏了。

在異常倉促學習的情況下,羽生成功的使用出了一個B級高等水遁忍術,不管前因後果是什麽,但此時他證明了某種相當重要的東西。

此時木葉忍者該出手的時候就要出手,然而讓羽生沒想到的是,在宇智波鏡與水戶門炎出手之前,僅僅靠那個最不起眼的小忍者就擋住了敵人的攻勢。

那孩子此時以一敵二,且明顯的占據了上風,他矮小的身體靈巧的閃轉騰挪,手中的短刀上下翻飛,高速搶攻之下敵人根本沒有餘力施展忍術,因而激烈的戰鬥反而被他營造出了一種砍瓜切菜的感覺。

僅僅是這片刻的工夫,對方的表現可比羽生這個只使用了一個忍術就撲街的家夥要強的多……能展示出這種驚人戰鬥天賦的人,想來不會是什麽無名之輩。

只是像這種年紀的忍者,無論表現的有多優秀,在戰場上也很難取得一錘定音的效果,因此這支隊伍中的主要戰鬥力,還是需要出手的……給新人們的練習時間已經足夠充足了,他們不可能放任戰鬥一直這麽拖下去。

只見宇智波鏡走向前來、睜開了他的眼睛,然後,激烈的戰場瞬間就變得沉寂了下來。

并不是每個宇智波族人都有一雙寫輪眼,也不是每雙寫輪眼都能施展強力的幻術,但無獨有偶,到了宇智波鏡這種層次,萬花筒寫輪眼與強大的幻術幾乎是标配的能力——被寫輪眼的幻術控制住的敵人,已經成了板上魚肉。

不過宇智波鏡并沒有着急處決敵人,而是準備将他們拖到樹林後面……接下來迎接他們的是專業的拷問。衆人需要搞清楚這隊人的來歷以及他們侵入到火之國的目的。相信這些事情很快就能搞清楚,寫輪眼之下能藏起來的機密,少之又少。

羽生在水坑裏撲通了幾下,然後掙紮着重新站了起來,左右看了看,發現那個小忍者正在幫着宇智波鏡搬運敵人,水戶門炎依然在原地警戒。他甩了甩身上的泥水,一步一步慢慢地走回了三筱身邊。

“感覺怎麽樣?”三筱對從實戰戰場上走下來的羽生問道。

看她此時的表情,是對羽生的表現頗為滿意,但又絕不止于滿意的,這種複雜的心情,只有她自己能夠體會的到。

“有點……刺激。”羽生說道,盡管面對死亡的感覺絕不是僅僅用刺激兩個字就能概括的了的,但……它确實很刺激。

“記住了,剛剛你使用的忍術,叫做水龍彈之術……伸出手來。”三筱吩咐道。

羽生心說我知道這是水龍彈了,他依言伸出了自己的雙手,随後三筱也伸出了自己的雙手分別握住了他的手掌,并且輕輕地抓了抓。

“我沒有看錯的話,你是那種天生左右手均衡的人……果然很适合做忍者。”

她的觀察力真的很好。

羽生确實如此,他既不是左撇子也不是右撇子,兩只手都是慣用手,對于一般人來說,這是一種便利,而對忍者來說,這稱得上是一種才能了。

僅僅是在那個敵人沖向他的時候,他三次結印速度可是一次比一次快,快的還不是一星半點,這就與他雙手的反應速度和協調能力有關。

三筱松開羽生的雙手,然後說道,“我們這次任務是去往雷之國,重新與雲隐結盟……你一定很想知道,為什麽這樣重大的任務會帶上你吧,你非但還算不上忍者,更重要的是對木葉來說你還是一個未曾融入的外來者。”

羽生點了點頭,他确實有些不太明白為什麽這樣的任務會帶上自己。

“先前你中過的二代目火影的忍術,不出錯的話應該是奧義級的水遁忍術,它叫做‘水斷波’,一般情況下,且不說是你這樣的普通人,哪怕是精英級別的忍者,被這樣的招式正面命中之後都不可能活的下來,然而你卻活了下來,這已經不是能用‘幸運’兩個字來形容的了……它是一種緣分。”三筱繼續說道。

羽生心說這算什麽緣分,只不過當時我手裏剛好有一塊合用的“盾牌”而已。

三筱看到了羽生的表情,知道他對這樣的說法不以為意,不過她卻不在意,又接着說道,“正是因為這個忍術,才導致了你身上的查克拉侵蝕現象,這也是你成為忍者的契機……現在看,它已經不只是契機那麽簡單了。”

“?”羽生不明所以。

“以後你會明白的。”三筱卻并沒有詳細解釋自己的話的意思。

“不管怎麽說,既然你剛剛能用出這個水遁忍術,那你就證明了自身與二代火影之間切切實實的緣,而現在它也能算作是你與我之間的緣了。”三筱又這樣說道。

這樣,她為什麽肯教給羽生忍者的知識就能得到說明了……因為她把羽生與二代目火影之間發生的事情視作是一種傳承。

她期待羽生是個有才能的人,否則為什麽要看重他呢,而從結果論上說,她的期待是正确的。

之前羽生已經察覺到了,三筱與二代目火影或者千手一族似乎有着比較親密的關系,而現在她的話則是相當于承認了這一點。盡管羽生覺得三筱對于他與二代目之間關系的理解有些偏頗……兩人不過是僅有一面之緣的陌生人而已,但相比于無緣無故的善意,這種解釋更容易讓他接受。

“你剛剛說的那種‘很刺激’的感覺,可以的話一定要一直記住。先前村子裏的年輕人對你的表現多有稱贊,他們認為你是一個成熟的人,但我并不這麽想,盡管你可能經歷了很多事情,但超越年齡的成熟是從來都不存在的……所謂的成熟,不過是一種麻木而已。而一個人,是不能一直麻木下去的。”

羽生張了張嘴,卻什麽反駁的話都說不出。

他成熟嗎,肯定是成熟的,但他麻木嗎?

遠比三筱指責的還要麻木的多。

在這樣一個陌生的世界之中,羽生只能用一個厚厚的殼保護着自己,世界觀、價值觀、處事方法,他不說與這個世界的人格格不入,但最起碼也是各有不同的。

接着,他才反應過來,三筱口中所說的年輕人,似乎指的是三代火影他們。

第 64 章 倒V

第 64 章 倒V

得到新的可耕種土地,就算現下還沒有被開墾出來艾爾洛斯也坐不住了,心心念念想要回到耶倫蓋爾修道院研究他那一畝三分地該怎麽種。

叫來米連神父反複交代他務必站好最後一班崗,怕他心灰意懶下再出纰漏,艾爾洛斯直接将懲罰內容告知。

“我會把你安排到湖畔鎮教堂去當值,顧名思義那是個坐落在湖邊的鎮子,靠進艾蘭德家族牧場,離耶倫蓋爾也算不上遠。條件不是很好,但我相信你可以讓它變好。你的貼身執祭還跟你一起去,牧師就沒辦法了,摩爾城這邊更需要他。接替你掌管城內教堂的正是瑪麗埃塔夫人的親兄長,執祭全都是我從修道院調撥來的。總之……沒有什麽需要擔心。”

被活埋反而逃了條命的三個神職人員裏有一個就是多年跟随米連神父的貼身執祭,熟人一塊下放,對于受罰者來說反而是種安慰。

別說米連神父年齡大了又情有可原這種話,有執祭在,湖畔鎮離耶倫蓋爾還那麽近,他吃不了多少苦頭。

本以為大約是要進一趟裁判所脫層皮的,沒想到事情就這麽輕飄飄過去,老神父再一次涕淚滿襟。他不但把邪1教徒在城內散布的謠言一一詳細記錄下來,還将艾蘭德城主近年的可疑之處挖了又挖統統上報,甚至有些證據證詞膽大包天的指向費迪南主教。

艾爾洛斯照舊是不太理解這種破罐子破摔行為的,反正埃克特會告訴他原因。

“這是在向您表達忠誠以示投靠,梅爾大人。”看到聖子候選那雙沒有被一點點權術污染的清澈眼睛,聖騎士長一邊捂着良心一邊慢慢給他講。

這孩子可以不擅權術,但不能不懂,否則他就是塊誰都能随手拿起來用的漂亮棋子。

“首先,您要明白教廷所處的大環境并沒有想象中安逸?”

艾爾洛斯乖乖點頭認同他的看法,埃克特這才放心繼續向下說:“不同教派之間争奪教區争奪教徒的原因您也能理解嗎?”

這個嘛……

少年在聖騎士長期待的眼神中張嘴緩緩道:“額,為了保證收入?”

老實講,這麽回答他是有點心虛的。這答案太功利了,一點也不神聖,他怕埃克特不高興。不過現在的聖騎士長已經不是幾個月前的他了,如今他的野心從自己手握權柄調整成了親手教導出一個神官。

“能聽到這個回答我真是喜出望外,梅爾大人,想必教宗冕下也是如此。嗯……聖光教廷是侍奉光明與契約之神的教派,我們的行動理應圍繞傳教布道展開,那麽就必須有足夠的金錢、人手、以及權勢去達成這個目标。不必因為提及金錢而感到羞恥,那只是手段,我們要看的是結果。”

雖然但是……艾爾洛斯立刻想起了某段種花家兔子們都還沒忘的歷史。

一廂情願逼迫別人皈依聖光教廷這種事,艾爾洛斯不想去做。那不是強扭的瓜甜不甜的問題,而是最基本的,對于同類的尊重——你怎麽就能大言不慚的認定自己高人一等?文明的形式本就多種多樣,從來沒有優劣之分。

無論披着何種華麗外衣,掠奪就是掠奪,蠻橫截斷其他文明正常的演化進程只會給被輸入地區帶來深重災難。

比如隔壁做事越發神仙化的後現代主義三哥,比如被天花滅絕了的瑪雅。

不能說沒有虔誠散播福音的布道者,只不過絕大多數人舉着傳教的旗幟,背地裏做得盡是不能攤開來看的勾當。

大缺大德的事兒打死咱也不能幹,這是底線。

聖子候選認真聽着沒說話,埃克特明白年輕人心裏藏着的善良與小傲氣,并沒有為難他,而是繼續耐心向下講:“您看,按照教義,費迪南主教至少也該被罰脫去主教長袍接受鞭笞之型。但是我敢打賭,教宗冕下最多訓斥他幾句這事兒就算過去了,過不了幾天主教就會全須全尾從聖地回到巴別爾領主城。為什麽會這樣呢?”

每一個主教都代表着教廷內部的一股力量,沒有足夠的理由或是還沒找到能夠順利接手主教之位的新力量前,教宗絕不對會輕易剝奪主教的權力。

“因為教宗的職責是對內穩定教廷內部的各方勢力,對外開拓聖光的影響,他必須做到這兩點,否則就會從高處墜落。”

埃克特拾起筆在紙張上畫了副關系圖:“費迪南主教出身于費迪南家族,不僅他,威蒂拉領主教,王城大主教,等等等等數位大人都出自各個公國的權貴之家。教宗通過任命他們與其背後的家族達成協議,從而利用彼此間的沖突與合作維護整個教廷的利益。”

艾爾洛斯的眼睛已經開始畫蚊香圈了,你們做事就不能多點真誠嗎?

于是聖騎士長真誠的看着自己的聖子候選:“為了與權貴世家出身的高階神官相抗衡,聖選就成了教廷必須要做的大事。每一屆都有像您這樣來自民間的樸實候選加入教廷,他們大多數都會成為團結在教宗冕下身邊的高潔神官,為冕下分憂的同時抵禦權貴們對教廷的染指與腐蝕。”

這些知識,往往只能在各個家族的書房裏由族長小心翼翼傳授給即将被送入教廷的孩子。埃克特算是做了個違背祖宗的決定,他把自己悟出來的東西無私傳給艾爾洛斯,一點也不擔心從此将會在聖子候選心底多個“工于心計城府極深”的壞印象。

——這孩子大約是根本沒長這根弦的,長了更好,更容易教導。

“要不,咱們還是拐回來說說米連神父?”艾爾洛斯此刻就像是被老師拖堂了的學渣,一心向往食堂。

想跑的心情完全刻在臉上了呀!

埃克特故意拖着不讓聖子候選有機會顧左右而言他順便逃跑。

“這不馬上就要說到了嗎?米連神父知道費迪南主教必然全須全尾好端端回來,但他也知道費迪南主教想要進樞機會議的可能已經微乎其微。作為直接責任人,除非盡快找到新的投靠對象,否則他将來一定會被費迪南主教狠狠報複。”

哦!這就很好理解了,領導夾菜你轉桌,領導開門你上車,領導聽牌你自摸,領導開麥你切歌,在一家終身制的企業裏這就是找死。

“所以他把注下到您身上了,因為您和費迪南主教的策略不一樣。”

停在這裏不再多說,埃克特笑笑:“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安普頓商團也是如此,或者他們已經在您看不到的地方欣然動手投下了第一筆資金。”

燒竈就要抓住機會一開始就加入,等到竈火都燒起來了誰還稀罕幫忙拾柴的人呢!

艾爾洛斯:“……那費迪南主教就不會收拾我嗎?”

想想米連神父堪稱一百八十度轉彎的态度,再想想自己從耶倫蓋爾到摩爾城一路的所作所為,聖子候選終于意識到他也是個踩在費迪南主教神經上跳舞的“麻煩”。

“您覺得費迪南主教會不懂我剛才給您講得那些嗎?聖子候選們本就是為了平衡教內勢力,稀釋權貴們在教廷內部的影響力而存在的,只要您不行差踏錯授人以柄,費迪南主教怎麽可能主動往糞坑裏跳!”

埃克特就差嘆氣了,梅爾大人什麽都好,就是膽子忽大忽小。你說他膽小如鼠吧,他敢主動涉險甚至直面邪神硬剛;你說他膽大包天吧,一個主教就把他吓得一驚一乍。真不知道瓦爾哈利亞斯究竟是怎麽教育學生的,怎麽把孩子教得奇形怪狀?

總之弄明白了米連神父為什麽突然變得極其配合,艾爾洛斯不想再讨論這個話題了,果斷将注意力轉移到他的種田大計上去:“摩爾城裏還有什麽要辦的嗎?我能回耶倫蓋爾了不?”

“不,您忘了可憐的勞爾還有阿拉托爾嗎?”埃克特狠狠戳破艾爾洛斯的美夢——阿拉托爾就是那個尋找祭壇時失蹤的苦修士,菲利普斯都把鮮血大公祭壇所在的山坳掘地三尺了也沒找到他的人影。

至于說勞爾……他說他要去下城區打聽消息,一打聽就杳無音信。

艾爾洛斯當然沒忘掉這兩個人,勞爾他不擔心,不是說勞爾是個佃農不值得擔心,而是他經常出入摩爾城為人又很精明,理論上遇到危險的可能性不大。但是阿拉托爾就……這裏沒有說苦修士都是直腦子一根筋的意思。

摩爾城東部碼頭北方向的山區裏除了邪1教祭壇,難道還藏着什麽不能見人的東西嗎?否則一個苦修士,無論如何也不應該失去蹤影。

“埃克特,你提醒到我了。”艾爾洛斯霍然挺直身體,皺緊眉頭看向聖騎士長:“當初剛進入耶倫蓋爾時,修女也好,執祭也好,收養的孤兒也好,他們都提到過一件事……”

“凡是犯錯超過固定次數的人,都會被福裏安神父關進‘淨化之所’懲罰,然後,那些人就再也沒有出現過。但是我們并沒有在修道院內發現大量人類屍骸,墓地裏的情況也是正常的。那麽,那些人都去哪兒了?”

埃克特的臉色瞬間變得比費迪南主教還要難看,他想起了橡樹林裏随風飄蕩的那些無名屍體。

買奴隸來獻祭花錢不說還很容易引起奴隸販子的注意,那些扒皮精們就算再不把奴隸當人看也不喜歡做相當于劊子手的買賣,而且頻繁從奴隸販子手裏購買人口本身也是件很惹眼的事,不符合邪1教徒隐秘行事的原則。

但是,如果說那些“祭品”在周圍人眼裏本就以各種理由“不存在”了呢?無論是去遠方發了財,還是莫名失蹤,亦或者是進了“淨化之所”,不都用着正常理由神不知鬼不覺的合理消失了嗎!

怪不得福裏安神父、米連神父、摩爾城城主,以及費迪南主教的表現總是那麽奇怪——他們就是要刻意避開從教廷來的聖子候選,因為他有權跨越職級直接向教宗上報地方發生的一切異狀。

“我真心希望這個推測是假的是錯的,梅爾大人,我無權阻攔您的任何決定……您認為現在該怎麽辦?”

是揭開蓋子,還是再在上面多加一層遮掩?

“告訴我該怎麽向教宗冕下寫信吧,只有這個,必須我親自去做。”

艾爾洛斯的答案只有一個,他的選擇也只會有一個。

不就是撬窨井蓋嘛,大豫通寶,咱可是有增益BUFF加成的!

教睿哥寫小作文,氣得作者大姨媽血崩了……

你為什麽會湊不出一百個字?真是親生的嗎?!

第 14 章 (1)

更新時間:2017-04-20 18:00:03 字數:4720

她完全不記得昨天自己是怎麽回到家的,因為被他一句話整個抽空腦袋,她好像很機械化地喝完茶,又答了幾個不相幹的問題,好像是有關她平常有空都在做些什麽,她好像是回答跟芯容去逛夜市。

這就是他在全國大賽前一天要給她惡補的課程嗎?為什麽把她整個人搞得更糊塗了?

全國大賽特別選在周六,芯容一大早就把她叫醒,宿舍裏其他兩人都還在呼呼大睡,她們已經拿着刀袋出門,到社團辦公室集合。

社團辦公室不小,不過還是擠得沒地方坐;坐着的都是師長學長們,大夥的目光當然不免聚焦在卓因潋身上。

連原青也不得不承認,這不全是明星效應而已;卓因潋雖然不茍言笑,但英氣逼人,或者該說是才氣,而芯容一定會說是帥氣。

他的頭發不長不短,修得簡單卻有型;濃眉常蹙着,卻絲毫破壞不了那漂殼的眉形。他的眼太殼,連濃而長的睫毛都掩不住,優美的唇形因從不微笑而顯得冷峻,芯容稱之為性感加性格。

為什麽對帥哥最感冒的她,偏偏對他移不開眼?

原青很不想跟大家一樣盯着他死命瞧,又覺得身不由已;她安慰自己這是應該的,大戰當前,不看群龍之首該看誰?

“今天的比賽,一到賽場,我就不是你們的學長,也不是社團的前社員了。我會是可能的評審之一。

當評審就要六親不認,而我也絕對不會對任何人另眼相看。”

他冷靜明殼的目光掃過全場,遇上原青的視線時,似乎多停了一秒;但原青覺得這絕對是自己過于敏感,也許在場每個女生都有同樣的錯覺。

“所以到時別來找我說話、問我問題,也別指望我會是你們的臨場救兵。你們一旦上場,也不該交頭接耳、互相救濟。今天的比賽如果要公平,只有嚴格要求大家全靠自己。”

原青發現自己的心七上八下,一直到昨晚她都在擔心卓因潋的特訓,沒有多去想比賽如何;但現在特訓結束,比賽臨頭,她忽然開始想一如果自己表現得很糟呢?

他特別把她找去家裏,又帶她上田師傅的大餐廳,花了好幾個夜晚的私人時間,嚴格認真地耳提面命,最後還幫她做了一頓晚餐……根本是其他人求也求不到的特殊待遇。如果她完全辜負他的用心要怎麽辦?

天!她就算勇奪冠軍,大概也還不完這個人情!

雖然她根本就沒有要這個人情,卻是不折不扣地背上了。自己對考試比賽什麽的通常沒有恐懼症,現在卻開始手腳發軟。

等一下還得拿刀呢!她大概會緊張到把自己的手給切了。

手心濡濕,她垂下眼看着自己發白的指關節。

“學妹?”

她擡頭,發現是社長于奇晏。原來師長已經說完話,大家都在準備朿西要上學校的小巴。“啊,社長有事?”

“你又心不在焉了。卓學長的特訓怎麽沒糾正這一點?”于奇晏溫和地取笑。

原青很勉強地微笑,“對不起,我錯過什麽了嗎?”

“學妹真是一板一眼的人,”于奇晏搖頭,“沒事。我只是看你動都沒動,來了解一下。”

原青掃一眼室內,芯容正忙着找什麽東西,其他人走了大半;她沒有轉頭,但忽然感覺到卓因潋在她背後的視線。

“我沒事!我去幫芯容了。”她很快打退堂鼓。

徐汀緣走到于奇晏旁邊,“學妹還是那樣常常說不上一二句話嗎?”

“你跟我一樣好奇吧?”于奇晏輕笑,“既然我們沒膽去問卓學長,只好來小學妹這邊探口風。卓學長特別訓練過,我當然很期待等一下比賽的戰況。”

“說得像在看別人的好戲。別告訴我你這個當社長的不緊張,專程把卓學長請來,不就是想把團體冠軍搶回來?”

“我當然想了。但我可沒有如入囊中的那種打算。羅大的勢力實在太大了,我最多也只是想讓他們贏得辛苦一點而已。”

“我倒沒那麽悲觀。”徐汀緣笑,“卓學長不是省油的燈,而且他幫全社集訓過了,不光只學妹一個人而已。再說,我們兩個正副社長也盡了不少力啊。”

“你很會為自己鼓掌嘛!”

“哈哈,賽前苦中作樂一下。”徐汀緣忽然靠過來跟于奇晏咬耳朵,“是我自己的想像,還是卓學長真的很注意小學妹?”

于奇晏轉頭,看到卓因潋環着雙臂,正盯着唐原青瞧,好像準備要喚人過去訓斥的架勢,然後看到唐原青拉着好友就往門外溜。

“看來特訓的過程很慘烈。”于奇晏語氣十分不忍。

徐汀緣嘆口氣,“那我們還是不要抱太大的希望。走吧!”

全國大賽在一間大飯店中舉行,原青只希望這一家沒有跟向家或羅大挂鈎。

如果學長是幹事之一的話,就應該不會吧?

不過想這些有用嗎?原青訓斥自己。學長要教的東西她說不出個所以然來,等一下如果自己太遜,不但辜負學長的苦心,連社團都會被她拉低分數,想到就覺得恐怖。

全國數一數二的國際飯店,其廚房自是光鮮殼麗,且容納百人都還綽綽有餘,一進場就有嗡嗡之聲,全是各校社員驚嘆耳語的聲音。

“好興奮喔!”芯容不斷踮起腳尖,不想錯過任何精彩畫面,“這輩子可能都看不到更大的場面了原青想開個玩笑,但喉頭太緊,說不出話來。

“你怎麽了?”芯容用手肘拐她,“特訓過的人怎麽緊張得流汗?”

原青摸摸前額,果然有些汗濕。天!她最好不要還沒上臺就昏過去。

芯容雖然問不出太多特訓的內容,但卓學長是何等人物,而且原青做菜本來就不錯吃,她才不擔心原青會搞砸比賽;雖然社裏有些人是這麽想的。

有人會想原青可能太弱,只因為卓學長要求特訓;芯容倒覺得那是因為原青對男生無禮而惹卓學長不高興,才有了特訓這事。原青的實力不可能是全社最差的好不好!

她安慰原青:“沒事啦!你是全社唯一可以凸槌的人你懂不懂?特訓就表示期望值特低,而且現在責任全落在特訓那個教練身上了!”

原青知道死黨只是要安慰她,所以鼓起微笑回應:“我會加油啦。”

芯容的話讓她心更沉了些,但她當然不會說出來,只是也不想撒謊說沒事。

當她轉回頭,臉上的微笑瞬間消失,因為她看到正走上臺加入其他評審的,竟是向柏語!

她失去血色的臉吓了芯容一跳,順着她的視線望去,不禁低叫:“天啊!怎麽會是那個姓向的?!”

雖然換上了西裝,但那就是如假包換的向柏語,他和臺上衆人握手,最後才轉向卓因潋。

原青聽不到他們在臺上說什麽,但那兩人的肢體語言很明顯就是冰冷無比,簡直比陌生人還陌生。

短暫的握手有如兵戎相見,看其他貴賓好像見怪不怪,就知這兩人應該是宿敵。

為什麽連向柏語也能當上評審?原青絕望地想。卓學長當評審就已經夠糟糕了,現在還加上一個向柏語。

她相信學長對她菜色的評分絕不會手下留情;而向柏語……她根本不敢猜想他會怎麽做。

她的黴運今天終于沖上最高點了嗎?

原青咬牙。算了!不過是場比賽,她這個社團菜鳥算什麽?她到底為什麽要把自己弄得像是生死關頭一樣?

她轉過頭去,不想再去看任何會讓自己心亂的畫面。

所有人入座,比賽正式開始,好幾個臺上的名人致辭;有全國大會的總幹事,一位白發蒼蒼的名廚兼教授;還有幾個背景吓人的廚師,最有名的那個當然是卓因潋,他卻沒有發言,顯然是他選擇不出頭。

接着是司儀宣布比賽規則,今年比往年多了好幾項改變。

第一,各校社團的參賽選手由社員名單中現場抽出三個,未到場的即等于棄權,而且不能由別人代為出賽,所以就是直接失分。

以前各校自行選出代表參賽,既然大校或大社人多,人才也就多,結果自然造成壟斷比賽的現象,歷來羅大常常包辦冠軍,所以這一點等于是沖着羅大來的。

原青仍為學長居然能成功改變這個規則而啧啧稱奇。難道他又用上了激将法?

第二,每名選手各有六十分鐘,所有人同時比賽。以往比賽有個K題,但食材是開放的,五花八門的澱粉類、蔬菜、水果、蛋奶類、肉類、海鮮,任君挑選,等于把整個超市給搬過來了。

但今年改了。沒有主題,現場将會以電腦随機抽選,由各類食材中抽出一種,而選手必須用這六種食材做出開胃菜、主菜和甜點三道。選尹能夠随意選用的只有各式香菜、調味料和油類。

為什麽會這樣改,原青不大明白,只覺得困難度大大提升,也許這就是原因吧。

六十分鐘似乎很短,但以餐廳出菜的速度來說不算什麽。原青最擔心的其實就是這個;因為她在田師傅那裏經驗慘痛,為了跟上速度連手指都切了。

她看了看手指上的繃帶。她特地自備專業手套以求保證食物的衛生。她并不怕痛,只怕速度因繃帶而變慢。

還沒想好戰略,司儀已經宣布開始抽號。

原青這才自問幹嘛緊張成這樣,說不定根本抽不到她啊。

“七十九號!唐原青!”

當她的號碼被大聲念出,她絕望地閉上眼睛——再怎麽自我安慰,她還是倒黴地上號了,這就是她一生不變的衰運。

聯大其他兩個被抽中的同學她都不熟,但知道他們實力超強,她絕對是最弱的一個。

“好棒,你被選上了!”芯容簡直比自己被抽中還要興奮,“原打,我知道你是匹大黑馬,加油原青只能苦笑。她是什麽底子自己最清楚,而且很快地也會衆人皆知了。

她不敢去看評審團中那兩個男人,因那只會讓自己加倍緊張;她決心要把那兩人從腦中除去,除不去也得除。

“請出賽選手至料理臺就位。”

她被分到十一號。找到自己的臺位,她看着不鏽鋼的專業廚具,一人有一大塊切菜板,一個烤箱,一個微波爐,打理得有如全新的設備,閃閃發光。

但電爐和瓦斯爐呢?沒平常的爐子要怎麽做?

她很快發現個人臺位的對面是一整排的爐具——電爐、瓦斯爐、快速爐、蒸爐、平板煎爐,簡直想得到的都有,問題是沒有标號。

這是要他們分着用嗎?那不就得搶着用了?

她看了看其他人。十三所大專院校參賽,那就是有三十九個選手,一百一十七道菜了。這麽多的菜,究竟該怎麽評?每道嘗一小口都會撐死!

她腦筋還沒有轉回來,司儀已開始宣布食材。衆人屏息傾聽,因為選手緊張,看倌好玩,這種未知的變數前所未有,簡直太剌激了。

大概只有原青覺得自己正站在斷頭臺上往下看。

他們也的确是往下看。觀衆都有座席,而且兩排料理臺都面對觀衆,她又好死不死抽到第一排,被看得清清楚楚,還不時被相機閃光燈突襲。

評審大概都坐在觀衆席最前排吧?她幹脆假裝他們不在那裏,老實說她真想假裝整個觀衆席都是空的。

“各位選手,抽選結果早先已完成,六種食材如下:南瓜、前子、葡萄柚、munste;“起司、鴨肉和幹貝。各道菜無需六種全用,但三道菜加起來必須全用到,而且不能使用其它食材。這六種食材就在流理臺下的冷藏箱中,大家準備好了嗎?”

原青瞪着冷藏箱的蓋子,手腳冰冷。

“預備,一小時計時開始!”

整個廚房立時動起來,有的選手是沖到調味臺那邊去搶油,有的立即點火熱鍋、洗菜切肉,有的則用流理臺上準備好的紙筆快速規畫菜單。

觀衆都鼓掌歡呼,相機按聲不斷。

第 13 章

桃花沒給他們這個機會,直接下車換乘上他們的車,然後把人和行李都拎上來,繼續讓青苔策馬狂奔。

“這麽着急?”楊萬青被吓了一跳:“後面有人追嗎?”

“沒有。”桃花捂着心口道:“但能跑多快跑多快,別走官道,從小路包抄!路上要吃喝的東西都在我的包袱裏,等出了國都境內,咱們再找地方休息。”

李缙皺眉:“咱們是半夜走的,等他發現,也不一定還能追得上。”

“你傻啊?”桃花氣不打一處來:“這畢竟是大魏的地盤,前頭我們要經過的許多個城池都是唯一必經之路,等他發現,還不得派人傳令去堵我們?我們必須跑得比他派去傳令的人還要快。”記休叉圾。

楊萬青臉都白了:“這不是要了人命嗎?”

“留在這兒也是死,趕路只會半死,你選一個?”桃花挑眉。

楊萬青不吭聲了。三個人都死死地抓着車廂,感覺整個馬車就是在天上飛。

看見國都邊界的标碑之時,姜桃花輕輕松了口氣,卻還是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

現在的沈在野,怕是已經回到府裏了吧?

有楚山一派的餘孽闖宮,挾持太後威脅沈在野,讓他自盡以謝天下。沈在野用看傻子的眼神看了他們許久,直接讓人上去将他們拿下。

“你……你不怕我們殺了太後嗎?”那些人把刀架在太後的脖子上,慌張地道。

沈在野一臉沉痛地看着太後道:“臣必定是要救駕的,但賊人若如此喪盡天良,臣也沒什麽辦法。”

太後苦笑:“哀家一不是新帝的生母,二不是新帝的養母,與丞相也素來沒什麽交情,丞相做這樣的決定,哀家是能理解的。”

賊人吓得慌了神,一時之間不知道該怎麽辦。沈在野抽了軟劍便挑開他們的手,将太後往後頭一扔,長劍殺賊。宮裏頓時鮮血四濺,驚叫連連。

等他平複完宮中這一場動亂的時候,天已經黑透了。皺眉出宮的時候沈在野還在想。那小丫頭會不會等他等急了,又鬧脾氣?

沒乘轎子,沈在野一路策馬飛奔,回到府裏便直往争春而去。

丞相府今晚格外安靜。半點聲音都沒有,沈在野走着走着,突然覺得有些不對勁。

前頭就是争春,這次門沒關,大門敞開,可以從門口直接望到主屋裏去。主屋的門也沒關,燈還亮着,桌上好像擺滿了菜,但已經聞不見香味了。

“湛盧。”心裏有些慌,沈在野回頭問了一句:“府裏有人出去過嗎?”

湛盧搖頭:“按照您的吩咐,最近任何人出府都會有人來禀告的,但今日奴才還沒聽見什麽消息。”

輕輕松了口氣,沈在野擡腳便跨了進去。

桌上擺着八大盤子菜,看起來很是精致,想必她也當真是下了功夫的,只是煮着酒的小爐子已經熄火了,沈在野看了兩眼,擡頭喊了一聲:“桃花?”

屋子裏安安靜靜的,內室裏也沒個動靜。

嘆息一聲,他走過去掀開內室的簾子,低笑道:“你別生我的氣……”

話沒說完,便被空蕩蕩的內室給震住了,沈在野皺眉,裏裏外外将争春找了一圈,拉了個丫鬟來問:“你家主子呢?”

花燈戰戰兢兢地伸手,将一封信遞到他手裏:“主子……主子說等您半天您也不回來,她便回娘家去了。”

回娘家?!

瞳孔一縮,沈在野伸手就抓過信,打開來看。

“爺親啓:妾身離家已有一年,正好長玦凱旋,妾身便決定回去看看,本想與爺當面說,但爺忙于朝事,妾身便只能先斬後奏,切莫見怪。”

手慢慢收緊,沈在野黑着一張臉便将信撕得粉碎,暴怒之下,一腳便将旁邊放着的大花瓶給踹得砸下了臺階。

瓷器的破碎聲響徹整個争春,花燈吓得抱頭就跑,湛盧皺眉喊了他一聲:“爺?”

“立馬派人往趙國的方向追。”沈在野冷笑:“傳令給趙魏要塞上的城池,一旦發現姜桃花的蹤跡,即刻将人扣住,等我過去!”

夫人竟然跑了?湛盧錯愕,見自家主子已經怒不可遏,連忙跑下去吩咐。

好個回娘家,好個先斬後奏!她分明是一早就想好了要回趙國,知道他不會同意,所以決定私逃。這個關頭她回去,就是擺明了跟他過不去,他還傻傻地對她放松了戒備,當真以為她會安心在大魏呆着!

氣得頭暈,沈在野扶住旁邊的門框,緩了好一會兒的神。

還來得及,只要在她回到趙國之前把人攔住,那就還來得及!可是這該死的,難道不知道卷進這趟渾水裏會朝不保夕嗎?怎麽還這麽蠢!身子也還不太好,誰給她的勇氣跑這麽遠的路的?萬一路上出什麽事,誰能保她?!

煩躁地揮袖,沈在野轉身就想出門,可剛到門口,湛盧就回來了:“已經按您的吩咐……主子,您要去哪兒?”

沈在野拉着馬的缰繩,一時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麽,腦子裏一片空白,好半天才反應過來,把缰繩松開,下了馬道:“沒去哪兒,國都裏也不能少了我,我們等消息吧。”

湛盧一愣,看着自家主子的臉色,長嘆了一口氣:“還有一個消息,您還願不願意聽?”

“說。”

“趙國的兩個主要的使臣也不見了。”湛盧道:“剛剛有人來禀告的,李缙和楊萬青的房間都空了。”

一拳砸在旁邊的大門上,沈在野氣極反笑:“她真是好樣的,帶着那兩個人,通關文牒也就有了,好得很!”

湛盧低頭:“奴才倒是覺得,既然與人結伴同行,主子就不用太擔心,至少一路上有人照應,他們的速度也不會太快。”

“誰在意有沒有人照應她!”沈在野沉聲道:“她敢瞞着我跑出去,就擺明了沒将我放在心上!這樣的女人,我還管她的死活?!”

看他一眼,湛盧道:“那主子這麽生氣做什麽?夫人是一定跑不出大魏的。”

“我……”沈在野眯眼,目光淩厲地看着他道:“你話怎麽這麽多?”

湛盧無奈地道:“因為奴才太久沒見過主子這樣暴躁了,換做其他人,您可還會如此?”

沈在野一頓,惱怒地拂袖就往府裏走。

他只是生氣,感覺自己像是被欺騙了一般,這兩日跟個傻子一樣還覺得她對自己上心了,懂得好好對他了,結果那根本就是在迷惑他,好讓她自己順利地離開!

這女人,到底有沒有真心的?!

回到臨武院,沈在野扯起床上姜桃花做的新袍子就想丢,可轉念一想,畢竟是上好的錦緞,丢了也可惜,于是便放了下來。轉頭一看床上的枕頭,拿起來也想丢,但想想自己已經睡習慣了,丢了可能會失眠,于是也放了手。

“你幹什麽啊?”徐燕歸在暗處實在看不下去了,出聲道:“要當真那麽恨她了,就麻利地全扔了,做什麽這麽優柔寡斷?”

沈在野涼涼地掃他一眼,冷聲道:“都是有用的東西,扔了可惜。”

“那不如就扔你頭上新買的白玉簪好了。”徐燕歸幸災樂禍地道:“反正你也有很多簪子。”

“你給我滾出去!”沈在野暴怒,抓起他的衣襟便将人從窗戶扔出去老遠,然後“啪”地一聲關上了窗。

好大的火氣啊,徐燕歸挂在樹枝上邊嘆息邊搖頭,雖然一早預料到這兩人會走到今日這一步,不過姜桃花也真是狠,要走的話,就別對沈在野那麽好啊。沈在野這個人,雖然看起來不太好相處,說話也不饒人,但內心真是很好收買,一旦傾心了,也是個會傷心的傻子。

第 18 章 你會後悔

漆黑色的書卷,會說話的書,天問書卷,師父的随身之物。三界大戰之時,天問書卷被無惑之君奪走,最後當着師父的面被焚毀。

羽夜夜瞳孔驟縮,心神剎那間不穩。凝神草的傷害趁機迅疾肆無忌憚地侵襲她的身體。她方才還感覺冰寒的身體頃刻間變得異常灼熱。

羽夜夜的意識漸漸朦胧,腦海中無數畫面交錯重疊在一起。哪些是現實,哪些是書中的內容,連她自己都分不清。

眼前的天問書卷忽然被拍飛。羽夜夜恍惚看到了天問焚毀,師父身受重傷的畫面。很重的傷,瀕臨落境的邊緣,仙界所有的醫修都愛莫能助。

師父會死嗎?仙界會輸,自己會一個人。巨大的恐懼讓她不自覺聲音僵硬喊道:“師父……”

“夜夜,你別怕。為師……”可是,師父安慰的話還未說完,就背過身去,仿佛要離開自己。

羽夜夜的心中頓時無比驚慌。淚水頃刻間溢出她的雙眸,滑落在臉頰。她奮不顧身撲到他的懷中,雙手緊緊攥着他的衣裳。

她感覺到自己被一雙溫暖的手抱住,不由仰起頭,聲音嗚咽不止:“師父!”

她低沉凄切的啜泣聲一下一下撥動着青帝的心弦,滑落的滾燙淚水滴落在他的心湖上,蕩起一圈又一圈漣漪。

“……不要死……”羽夜夜語焉不詳地懇求道。

青帝擡手輕柔地撫摸她的腦袋,輕聲安撫道:“夜夜,你放心。為師不會讓你死。”

羽夜夜沒有聽清青帝在說什麽。她感受着他手掌溫柔的動作,心中稍安。可是,她心中的恐懼仍未完全消失。

羽夜夜一邊用手背擦着眼淚,一邊哽咽道:“師父,你能不能陪……”

她的話還未說完,青帝的臉上頓時如凍結的冰山般冷凝。他厲聲呵斥道:“夜夜,不可胡言!”

羽夜夜一驚,身體打了一個寒顫。她擡頭茫然地望着青帝,見他面有愠色。她輕顫的雙唇哆嗦了一會兒,将後半句“……在我身邊。”吞了下去。

青帝注視着羽夜夜驚懼的神情,眸色微暗。

“哭着抱住他。”“讓你師父陪你睡覺。”她竟然真的聽天問的話這麽做了。

青帝沉思片刻,正色道:“夜夜,你年紀尚輕,無法看淡生死,為師不怪你。你入門時日尚短,為師也不是迂腐之人,不會苛責你尊師重道。但是,你不可如此輕視自己,随意說出……”

羽夜夜呆呆地聽着青帝的訓示,有些發懵的腦袋裏充滿疑惑。師父在說什麽?

良久,青帝凜聲問道:“你明白了嗎?”

羽夜夜忙不疊點頭,口不對心道:“明白了。”

青帝滿意地點點頭,将她抱回床上,叮囑道:“練氣之事,你無須擔心。為師自有辦法。”

羽夜夜躺在床上,手指揪着被子,目送青帝離開。她的視線不由轉向頭頂的帷帳,眉心微微蹙起。練氣之事?自己的練氣怎麽了?剛剛天問一股腦說了一大堆,內容好像是……

房間外,青帝關上房門,冷眸瞥向一側昏暗的窗下。

隐身在黑夜中的漆黑書卷承受着他冰寒的視線,慢悠悠飄過來,滔滔不絕道:“她都投懷送抱了,你怎麽沒和她一起上床?你是不是不會?要不要我給你找幾本書參考參考。”

寒夜無風。漆黑的書頁自己飛快翻動起來:“你們都是初嘗雲雨,不能太激烈。姿勢用‘夜行船’比較合适。你如果想更深入一些,可以把她的雙腿擡起來……”

天問的話突然頓住。它試探着飄到青帝的面前,十分招搖地上下晃了晃,不解問道:“你這次怎麽不拍飛我了?難道你真的不知道怎麽做,想問我?”

“你說完了嗎?”青帝冷聲問道。

天問不慌不忙道:“不應該啊。男人本色。雖然你沒做過,你把她脫光了,之後的事情完全交給本能就可以了。好了,我說完了。”

青帝神情平靜道:“既然說完了,你以後在夜夜面前就不要再說這些污言穢語。她年紀尚輕,心性不穩,很容易受周圍人的影響。”

“什麽污言穢語。”天問立刻不滿道,“陰陽交.合乃是天道之法。你竟然擔心我帶壞你徒弟。”

天問的話忽然停了下。短暫的安靜後,它的聲音裏帶着幾分意味深長的笑意:“她剛剛哭着抱着你,讓你陪她睡覺。你是不是心動了?”

剎那間,一道銳利的視線從冰冷的眸底射向天問。青帝聲音低沉道:“天問,夜夜是我的弟子。”

天問話語中的笑意越來越深:“連‘本君’兩個字都不用了。你剛剛是不是心亂了?”

“天問,正經一點。”青帝神情淡漠,“我沒有用‘本君’兩字,你明白是何意。”

一瞬間,一人一書周圍的空氣凝固了。

下一瞬間,少年尖銳的聲音裏沒有一絲笑意,甚至帶着明顯的殘酷意味:“既然如此,我就直接說了。她是異族,遲早會出事。就算病秧子沒有将今夜之事說出去。仙界日後若是知道你收了一個異族當弟子,他們不會視若無睹。你不如趁她現在病重,把她扔了。”

“本君的弟子豈容他人置喙!”青帝清冷的聲音頃刻間回蕩在漆黑的夜色中。

“你看你,”天問再次語氣随意道,“是你讓我正經一點。我讓你扔了她,你舍不得。我讓你睡了她,你又不願意。你以後會後悔的。”

青帝無視它的話,冷聲道:“我去一趟天外山。我不在期間,你好好照顧夜夜。”

“你要去取神草嗎?”天問随口問道。

它突然頓悟道:“你根本就沒打算讓病秧子給她解毒。靠!你在七星峰撂下的話是故意忽悠他的。你想用神草偷偷給她解毒,讓病秧子對自己的醫術産生懷疑,進而改變對你徒弟異族的身份判斷。”

“啧啧,”天問連連咂舌,“人心險惡。玄天山青帝也不例外。”

青帝看到它搖搖晃晃向窗戶上被撞開的洞飛去,不放心地再次叮囑道:“剛剛那樣粗鄙的話,你也不要在夜夜面前提起。”

天問的書頁翻了個身,針鋒相對道:“根據我閱書千萬本的經驗,拒絕女人床榻邀請的男人,最後都會後悔。”

青帝早已習慣它放蕩不羁的言辭,完全沒有将它的話放在心上。他喚來星落劍,迅速向天外山飛去。

天問見他走了,慢悠悠從窗戶試圖擠進房間。

忽然,“啊啊啊!”羽夜夜凄厲的喊聲響起。

下一瞬間,房門被用力打開。羽夜夜連鞋襪都沒來得及穿,向外匆忙跑去,口中驚慌呼喚着:“師父!”

羽夜夜環顧一圈庭院,沒有看到青帝的身影。她不經意擡頭望向夜空,看着空中依稀挂着一道光芒的殘影。

“師父!”羽夜夜喘息不定,連忙向前追去。

沒過多久,空中的殘影消失。羽夜夜捂着胸口慢慢停下腳步,不住咳嗽。

“別追了。你師父給你挖神草去了。”天問追上來,難得聲音正經道。

“為什麽,”羽夜夜感到呼吸漸漸變得困難,“我會練氣失敗?”

她的身體搖晃了一下,慢慢向地面倒下去。

她的耳邊傳來少年急迫的聲音:“喂,你怎麽了?”

羽夜夜躺在冰冷的地面上,望着頭頂熟悉的夜空,認出這是她凝氣了半個月的山巅。

她的心中頓時感到非常委屈,眼睛很快濕潤了:“我很努力了,無論是露宿,還是藥浴。那麽疼,我都咬牙堅持了……”

她的聲音漸漸虛弱無力,眼睑沉重地阖上。

“喂!醒醒。你可千萬不能有事。否則,你師父會把我關小黑屋的。”天問書卷內的書頁飛快翻動。

忽然,少年的聲音消失了,翻動的書頁靜止了。

耀目的薄紅色光芒從羽夜夜的身上滿溢而出。赤色的水霧頃刻間彌漫在整個天地間,空氣漸漸粘稠,灼熱。

山巅之上吹過一陣劇烈的寒風,一本《練氣入門》從天問書卷內掉落出來。

少年的聲音低沉:“赤色的凝氣,薄紅色的靈力。”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在2020-06-14 00:59:34~2020-06-14 22:17:25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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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 10 章 呼之欲出(1)

更新時間:2017-04-08 18:00:03 字數:7176

“喵!”

夜裏貓兒的叫聲響起,是蘇以薇最快樂的時光,感覺很像偷情,雖然她從來不知道偷情是什麽樣的滋味,但想必很興奮、很甜蜜,像她現在這樣。

“不是叫你不要天天往這兒跑嗎?”

雖然伍丹陽天天來,但是并未次次現身,有時只會在窗邊的幾案上留下一株花,她不解,曾問他既然來了,為何不現身?他說,一見到她就舍不得離開,若是天天都纏着她不放,很容易出事。她自動解讀成他擔心被府裏的侍衛發現,可是內心又隐隐覺得,他說的出事是指見不得人的那回事。

“一日不見你,我就放心不下。”伍丹陽很不喜歡大公主府,明明處處都有侍衛巡視,看起來卻一點人氣也沒有。

“你當我是孩子嗎?”她在二十一世紀活了近三十歲,如今這個男人不過二十歲,她卻覺得自個兒在他面前是個小女生。

“你不是孩子,你是我的女人。”

他的愛情宣言總是很霸氣、很流氓,可是卻讓某人掉進了蜜缸裏,甜蜜蜜的,不過也羞答答的,臉兒紅撲撲的,讓他每次見了就忍不住撲過去親一下。

“伍丹陽!”蘇以薇嬌瞪着他,這個男人越來越肆無忌憚了!“別生氣,我告訴你一個很有趣的發現。”

她狐疑的挑了挑眉。“什麽很有趣的發現?”

“大公主府的西北角有一座竹林,後面藏着一個院落,你知道嗎?”

蘇以薇搖搖頭。“朱嬷嬷帶我逛過府裏的花園、荷花池畔的臨仙閣,還有去爹的書房看書,至于其他地方還沒有機會觀賞,你說的那個院落有什麽問題?”

“我不知道有什麽問題,只知道大公主每隔三日都會去那兒。”

自從住進大公主府,蘇以薇第一次覺得全身熱血沸騰,這不是明擺着有什麽見不得人的八卦?“大公主去那兒做什麽?”

“我不知道,有兩個丫鬟守着竹林的入口,我無法跟進去一探究竟。”

這會兒她的興致更高昂了,腦子開始轉動在現代小說中的劇情發展。“特地派兩個丫鬟守在入口,這不是明擺着裏面藏着見不得人的事嗎?那會是什麽事?關了什麽人在裏面嗎?大公主有個雙胞胎妹妹嗎?

或者是真正的大公主,而如今的大公主是個冒牌貨?還是……偷情?!”

伍丹陽連忙伸手捂住她的嘴巴,好笑的道:“你這丫頭的腦袋都在想什麽?”

蘇以薇拉開他的手,兩眼閃閃發亮。“你不好奇嗎?”

“若是你想知道,我可以試着潛進去。”老實說,他對大公主的事一點都不好奇,只要她不動他的女人一根寒毛,他也不會招惹她。

“你說位于府裏西北角,可否從府外潛進去?”

“不行,我探過路了,那兒連着秦國公的府邸。”

她略一思忖,眼珠子賊溜溜的一轉,唇角微微揚起。“我們不能潛進去,可以等着裏面的人出來啊。”

“等裏面的人出來?”

“裏面的人總要出來,只是,你覺得會出來幾個?一個?兩個?還是更多?”

伍丹陽明白了。“這事交給我。”

蘇以薇搖了搖頭,先指着自己,再指着他。“我跟你去。”

“這太冒險了,要是不小心洩露了行蹤,我一個人容易脫身,你肯定逃不了。”

“逃不了又如何?我半夜夢游到那兒不行嗎?”

“半夜夢游?”

“這是一種病。”她知道他仍有異議,伸手堵住他的嘴。“我對府裏的人比較清楚,唯有親眼見了,才能推敲出裏面有什麽蹊跷,不是嗎?”

伍丹陽不得不同意她的說法。“好吧,可是你要緊緊跟着我。”

“你放心,我會乖乖聽話,一切聽你指示。”

他實在很懷疑她會乖乖聽話,不過也不必擔心,他有法子對付她。

“明日我會先送大公主府的地圖給你,你要先熟悉方位,到時候才不會迷路。”

“我還分得清楚東西南北,不會迷路。”

“我還是幫你準備地圖,還會在上面标示我們的觀測點,另外,我會幫你弄一套夜行服,後日子時,我們再一起去那兒弄個清楚。”

蘇以薇滿心期待的點點頭,突然覺得好像要去戶外教學的小學生,不知道等待她的會是什麽驚奇,又或者是驚吓,不過不管是什麽,她都興奮極了。

然而當滿兒得知此事後,反應卻和她大大不同,她相當不贊同的責備道:“小姐,你瘋了嗎?”

“沒有瘋狂,哪來的真相?”蘇以薇覺得這樣的回答很有深度。

一聽,滿兒只覺得腦子打結了,不懂瘋狂和真相有什麽關系,而且真的要和小姐争論,她就只有舉手投降的分,所以最後,她只能乖乖聽從小姐的指示。

隔日,伍丹陽替蘇以薇送來大公主府的地圖,還有一套夜行服,穿在身上,竟然剛剛好,害她不由得渾身不自在,這個男人是不是閱女無數,要不,怎麽如此清楚她的尺寸呢?她發誓,事後一定要問個清楚。

再隔日,蘇以薇以身子不适為由,早早上床安置了,待接近子時,她悄悄翻窗子出去,在滿兒的幫助下出了芙蓉苑,來到西北角的竹林外,躲進伍丹陽在地圖上标示的觀測點——一個假山洞中。

“你來了啊。”

聽到聲音,她狠狠吓了一跳,她還以為自個兒早到了,因為剛剛進來的時候明明沒看見人,可是這會兒仔細在黑暗的洞中找了一遍,還是找不到人,直到伍丹陽灼熱的氣息從身後傳了過來,她轉頭眯着眼睛用力一看,才終于看見他了。

“你如何看見我?若是你不說話,我根本無法察覺到你在這兒。”她這副身體的視力算是很好,要不,想摸黑來到這兒可不是那麽容易的事。

“我不是看見你,而是你的氣息,我的嗅覺原本就比常人敏銳。”

蘇以薇真的打從心底崇拜他。“原來,我還是太小看你了。”

伍丹陽輕輕噓了一聲,她馬上安靜下來,在他的幫助下,貼近假山的縫隙往外一看,可是看了半晌都不見任何人,正想開口問他,就見微弱的燈火從遠方而來,再過了一會兒,她看清楚了燭光後方的人——身着紅衣裳的朱貞儀被兩個丫養一前一後護着。她不自覺心跳加速,這就是偷窺的感覺嗎?

蘇以薇緊張的咽了口口水,目送朱貞儀走進竹林,而兩個丫鬟守在竹林外面。

不知道是太刺激了,還是秋天的腳步到了,空氣透着涼意,她不由得抖了一下,伍丹陽立刻從後面抱住她,熾熱的氣息瞬間溫暖了她,也燒着了她,嬌軀不禁僵住了,動也不敢動。

評評評的心跳聲不知道是她的,還是他的,兩人都聽見了,可是都不敢輕舉妄動,就怕驚動不遠處的兩個丫鬟,還好,她們似乎受不了眼前陰森森的氣氛,低聲交談。

“姐姐,表哥來向我爹娘提親了,我能否向大公主求個恩典,出府嫁人?”

姐姐輕聲笑了,笑聲卻令人毛骨悚然。“妹妹是不是傻了?大公主看上你,給你一家富裕,你如今方能與我站在這兒,你還想離開大公主府?”

妹妹顯然吓壞了,急忙解釋,“我不是要離開大公主府,只是嫁了人,難道還可以待在大公主身邊伺候嗎?”

“不便待在大公主身邊伺候,那就別嫁人。”

四周再次陷入寂靜。

蘇以薇不自覺轉頭看着伍丹陽,兩人視線交會,同時傳遞着一個訊息——竹林裏的院落果然有見不得人的事。

蘇以薇突然有一種很深的感觸,世上果然沒有白白得來的富貴,有時候付出的代價是性命,在現代常常聽見的那些過勞死的工程師不就是一例嗎?

也不哓得過了多久,朱貞儀終于走出竹林,她的姿态有種說不出的妩媚,蘇以薇仿佛捕捉到什麽,可此時更重要的是緊盯竹林的入口,因此她将剛剛一閃而過的異樣感覺抛至腦後,專心鎖住真正想抓的兔子。

過了大約有一刻鐘,一道壯碩的身影從竹林走出來,然而很快就消失了。

“難怪子時前後,我進入大公主府最輕松容易。”伍丹陽貼在蘇以薇耳邊說話。

蘇以薇明白他的意思,子時前後守衛松散是為了方便大公主與男人幽會,也因此為伍丹陽開啓夜探香閨的方便之門,深夜果然是孳生罪惡的溫床。

“此人身手不凡。”

“府裏的侍衛嗎?”

“只怕不是一般的侍衛。”

“我知道了,我會留意。”

“你不要輕舉妄動,你不可能接觸到侍衛,這事還是交給我。”

“我只是留意,朱嬷嬷對府裏的事很清楚。”

“雖然朱嬷嬷是你爹的奶娘,但是她在府裏那麽多年,難保不會與府裏其他人有一些牽扯,你不可以全然相信。”

“你放心,我仔細觀察過了,雖然朱嬷嬷不茍言笑,但是對我爹忠心耿耿,而且我會不動聲色打探,不會讓她有所察覺……”蘇以薇突然意識到某種危險狀況,他們的身體緊緊相貼,火苗隐隐約約開始燃燒,若是不趕緊撤退,難保不會發生擦槍走火的事。

“走吧,我先送你回芙蓉苑。”伍丹陽顯然也感覺到他們之間一觸即發的熊熊愛火,強忍着将她揉進骨子裏的欲望,轉而急匆匆握住她的手,帶着她走出假山洞,在夜色中,輕巧的避開巡視的侍衛,回到芙蓉苑。

當蘇以薇換下夜行服,回到床上,體內的騷動還憤憤不平的叫嚣着。

“小姐,這種事千萬別再來了,我可能會驚吓過度,一命嗚乎……咦?小姐,你是不是哪兒不舒服,怎麽臉兒紅成這樣?”滿兒伸手一碰,驚吓的将手縮了回來。

“小姐,你的身子好燙,我這就去告訴朱嬷嬷,讓人請大夫。”

蘇以薇慌張的抓住她。“我沒事,明日一早就好了。”

“可是……”

“我真的沒事,保證,明日一早就好了,我睡了。”蘇以薇趕緊背過身,還将臉兒埋進被子裏。

若是為了這種事将大夫請來,她真的不用活了!滿兒說對了,這種事千萬別再來了,至少在洞房花燭夜之前。

理論上,蘇以薇應該早晚向大公主請安,可是大公主為了保持偷快的心情,不願意因為她這張像夫君那位糟糠之妻的臉憋屈郁悶,因此免了她的晨昏定省。

所以,蘇以薇很自然的認定,若不想在花圖的某一處遇見大公主,是不可能見到大公主,說不定等到出嫁那一日,大公主才會勉強出現在她面前,不過她很快就知道一件事,這世上最多的就是出乎意料。

這一日大公主不但主動來到芙蓉苑,還帶了一匣子金光閃閃的珠寶首飾,讓她突然有種升格為暴發戶的感覺……扯遠了,大公主接着說下午千繡閣的師傅會過來為她量身做衣服。

老實說,她只覺得吓壞了,尤其聽到下個月她要随他們進宮參加皇上在中秋節前舉辦的家宴,不安瞬間罩頂,突然有一種小白兔要踏進叢林的感覺,真的很不妙!

她可以為達目的不擇手段,沒有機會,就制造機會。

伍丹陽的警告掠過腦海,沒錯,這不正是大公主對她下手的好機會嗎?她有膽子拒絕參加皇上設的家宴嗎?這種宴席,就是沒有受邀,只要有那個身分,也會想方設法參加吧。

可是念頭一轉,她又覺得自個兒想太多了,大公主再怎麽憎恨她,也不至于在皇上、皇後的眼皮子底下殺她,皇後不是很樂意逮到機會捅她一刀嗎?不過念頭再度一轉,一個在夫君眼皮子底下都敢偷人的女人,豈是可以用常理理解的女人?

“小姐不開心可以進宮嗎?”滿兒不解蘇以薇的神情何以如此沉重。

蘇以薇斂住腦海裏面亂七八糟的想法,正色看着她。“你知道皇宮是什麽樣的地方嗎?”

滿兒想了想,模糊的道:“皇宮應該是又富貴又有威嚴的地方吧。”

“是啊,也是突然少了一個宮女或公公,沒有人會吭聲的地方。”雖然以前看宮鬥的戲,她覺得好扯,可是,她從來不認為皇宮是一個幹淨的地方。

滿兒驚吓的瞪大眼睛,咽了口口水,小聲的道:“那兒常常死人嗎?”

蘇以薇看着始終沉默做着針線活的朱嬷嬷。“朱嬷嬷來告訴滿兒吧。”

朱嬷嬷放下針線,擡頭看着蘇以薇和滿兒。“老奴不知道那兒是不是常常死人,不過那兒的人命不值錢,就是後宮的嫔妃也一樣,端看皇上的态度。”

沒錯,皇上要一個人死,那人就必須死,皇上要一個人活,那人就必須活,這就是皇宮。

滿兒完全說不出話來。

蘇以薇戲谑的挑了挑眉。“平日看你膽子很大,這會兒怎麽說不出話了?”

滿兒可憐兮兮的低下頭,看着不斷顫抖的雙腳,用着濃濃的哭音道:“小姐吓壞滿兒了。”

蘇以薇抗議的噘着嘴。“明明是朱嬷嬷吓壞滿兒,怎麽是我呢?”

朱嬷嬷忍俊不住的笑出聲。小姐真的好像以前的夫人,聰慧善良、活潑逗趣。

“朱嬷嬷竟然會笑!”滿兒看了,覺得好稀奇。

蘇以薇賞了滿兒一個白眼。“朱嬷嬷是人,當然會笑。”

“我從來沒見過朱嬷嬷笑嘛。”

這不是朱嬷嬷的問題,而是生活在大公主府的人都不會笑,最近她好像也被影響了,心情就是開朗不起來,這裏真是個可怕的地方!

“以後就由你負責逗朱嬷嬷笑。”

“這個沒問題,可是……小姐,其實我膽子很小,跟着小姐五年多了,日子一直過得很安穩。”滿兒本來很期待進宮,這會兒她已經打退堂鼓了。

“進了宮,不要太好奇,應該就沒事了。”

滿兒的臉色依然蒼白。“只要想到那個地方人命不值錢,雙腳就會忍不住顫抖。”

“這種話我們私下說就好了,別在外人面前提起。”

滿兒用力點點頭,雖然小姐不喜歡規矩,總是要她做自己,但更常教導她要謹言慎行,尤其她們這種身分的人,只要說錯一句話,就可以害死自己。也因為如此,來到大公主府之後,她覺得自個兒都快變成啞巴了。

“小姐還是将滿兒留在府裏,老奴覺得金橘不錯。”

蘇以薇的想法與朱嬷嬷一致,不過她并未插嘴,爹是對的,她身邊應該有個嬷嬷伺候,長者的見識總是比幾個小丫頭多,也更知道如何調教新進的丫鬟。只是這段時間她和朱嬷嬷一直在互相觀察,摸索對方究竟值不值得自個兒信任,如今觀察夠了,彼此也該交心了。

“還是讓我跟着小姐吧。”滿兒雖然對皇宮的期待破滅了,而小姐從人牙子手上買下來的三個丫鬟也都不錯,尤其金橘更是個沉穩機靈的,可是,真教她将小姐交給其他人照顧,她又覺得不放心。

“金橘以前伺候過世家千金,若非主人家遭難,養不起奴才,也不會被賣到人牙子手上,金橘比你還熟悉京城的權貴,進宮比較不會膽怯。”

“金橘以前曾經伺候過世家千金?”滿兒真是傻了,沒想到長相平凡得教人不想多看一眼的金橘,竟有如此大的能耐。

蘇以薇覺得有一群烏鴉從頭上飛過去,這個丫頭跟人家相處也有一段時日了,竟然不知道這麽簡單的基本資料。

朱嬷嬷看着滿兒那副傻乎乎的模樣,覺得很好笑,卻又強忍着不敢笑出來,表情看起來有些不自在。

“金橘當時是二等丫鬟,雖然不曾進宮,倒跟主子赴了許多世家千金的宴席。”

“朱嬷嬷知道的真多!”滿兒打心底敬佩。

蘇以薇很不客氣的瞪過去。“你這個丫頭,若是懂得多關心人家,也會知道這麽多。”

“我、我怕說錯話嘛!”滿兒吐了吐舌,做了個鬼臉。“大公主府的氣氛真的不太好,我都不敢說話。”

蘇以薇再次深深覺得自個兒訓練丫鬟的手段很失敗。“小心是好事,但也不要過度緊張,要不然,人家還沒殺上門,你就已經吓死了。”

朱嬷嬷笑着點了點頭。“小姐所言極是,謹慎是好,莫要太過。”

聞言,滿兒蔫了。“謹慎與太過,究竟要如何區分?”

蘇以薇又聽到烏鴉的叫聲了,而且這次更多只了,至于朱嬷嬷則是再也忍不住,不客氣的笑了出來。

滿兒見狀,更覺得委屈了,她是真的不知道嘛,要不然怎麽辦?

“好吧,你還是少說話好了。”蘇以薇可不喜歡滿兒變成厲害能幹的丫鬟,沒法子,誰教她與滿兒的感情特別好,不忍毀了滿兒原有的模實可愛。

“在外面少說話,在小姐和老奴面前倒是無所謂。”

滿兒松了一口氣。“太好了,要不然我真的會變成啞巴了。”

“最近夜裏讓金橘待在側間伺候。”朱嬷嬷提醒道。

蘇以薇點了點頭,深怕伍丹陽夜探香閨不小心驚動側間安置的人,夜裏她只讓滿兒伺候,不過,主仆之間的默契不能只靠白日互動,夜裏因為對方存在的信賴感也是很重要的。

“以後有了金橘,小姐要收斂一點。”滿兒調皮的對蘇以薇擠眉弄眼。

朱嬷嬷若有所思的看了蘇以薇一眼,蘇以薇尴尬苦笑,随即狠瞪向滿兒。

滿兒嘿嘿嘿的笑道:“有金橘陪小姐進宮,我可以放心了。”

蘇以薇可是一點都不放心,皇宮不缺聰明機靈的,生與死不過是一場權力的較勁。不管大公主有沒有膽子在皇上、皇後眼皮子底下對她動了殺機,都不可能錯過這個修理她的好機會,況且她連皇家的成員都不是,在皇家連一個同盟都沒有,此行就算不是死路一條,只怕也要搞得她傷痕累累,難怪她住進來一、兩個月了,大公主一直容忍她,原來是在等待時機出手。

一想到要進宮參加家宴,蘇以薇連睡覺都會作惡夢,可是伍丹陽一句“有我”,馬上讓她心平靜下來,雖然他不是皇家成員,應該沒法子出席皇上設的家宴,而她更是皇家人眼中必要時可以犧牲的棋子,但她深信他會想方設法保護她。

第 13 章 藥店風波

颠簸的兩個多時辰在陳大娘絮絮叨叨的聲音中很快就過去了。

江芙蕖本來以為,鄧家鎮應該是個繁華的小縣城,誰知道,到了那地方,她才發現事實跟自己的想象有很大的出路。

這鄧家鎮就是個大一點的鄧家村,不過因為地域大,所以劃為了鎮。整個鎮子上也跟陳家村一樣,都是些泥土木屋,好一點的也就是青磚紅瓦帶院庭的小棟宅子,端地是寂寥。

鄧家鎮四通八達,多年經營下來,有一條商業步行街,叫長安街。

因為長安街,江芙蕖本來還覺得這鎮子挺有內涵的,結果後來發現,整個堯國,幾乎每一個城鎮裏都有一條長安街,其中最出名也最原始的那條就是上京城東區的那個,其他地方都是模仿它的名字,想讨個喜頭而已,當然這都是後話。

長安街上有各色的鋪子,街道兩旁有陸陸續續趕來擺攤叫賣的人,也算是熱鬧。

此刻的江芙蕖,就被陳大娘拉着在長安街上閑逛,準确地說,是陳大娘逛,她和陳來旺兩個人跟小孩似地不停地點頭點頭點頭。

“陳家衣鋪的掌櫃也是我們陳家村人,手藝好的很的,逢年過節,我們都來這裏做上一兩套衣服。”

“老王雜貨店裏的竹篾竹簍最好,實打實的竹子料,結實好用,又便宜。”

“這家的就差遠了,木板材都是廢料,聽說掌櫃的還克扣工匠的工錢。”

……

陳大娘對長安街上的鋪子攤子如數家珍,滔滔不絕地講了快一個時辰,而且大有再講幾個時辰的勢頭,陳來旺終于先受不了了,“娘,我先去同心堂把草藥賣了,晚了怕是要排隊了。”

“大娘,我也正好要去藥店看看。”江芙蕖見陳大娘的眼睛不住地往不遠處的一家成衣鋪子瞄,便笑着道,“我跟陳大哥一起正好有個伴,大娘我們一會兒就在剛入口處的那個茶鋪子裏等吧。”

“嗯,這樣也好,我想去給旺子扯點布做過冬的襖子呢。”陳大娘猶豫了一下,看了眼江芙蕖,又看了眼一臉不耐煩的陳來旺,“旺子,你看顧着點江姑娘,她在這兒人生地不熟的。”

“好勒,娘,你就快去吧,這鎮子我都來多少回了,我你還不放心嗎?”陳來旺拍了拍胸膛,打着保票,“要是江姑娘丢了,你盡管問我。”

“去去去,說不出好話來。”陳大娘啐了陳來旺一口,又再三叮囑了一遍,這才對江芙蕖和陳來旺道,“我先看着你們走,可記得完事了在茶鋪那兒等着。”

陳來旺轉頭便走了,江芙蕖見狀,忙跟陳大娘點點頭,然後跟了上去。

陳來旺長腿走地很快,而且這人是個粗性子,根本就想不到江芙蕖比他走地慢,見她落在自己身後很遠,他就停下來,然後站在那等她走過去,然後又很快甩江芙蕖一段。

江芙蕖……簡直想抽陳來旺一頓,欺負人腿短啊?就不會走慢點嗎?!!

兩個人一停一走地,不過是兩刻鐘的功夫,就到了同心堂前,同心堂與熱鬧的長安街隔了一段距離,在一個狹窄的胡同裏。

江芙蕖遠遠地看着那同心堂門口的門框上斜插了一塊紅旗子,紅旗子上寫着同心堂三個大黑字,要不是同心堂門口進進出出的人,江芙蕖以為自己進了個假的藥店。

怎麽會有人把藥店開在這種偏僻的地方?

“江姑娘,店裏人有點多,你跟着我後面。”離同心堂一米遠的地方,陳來旺忽然想起身後的江芙蕖,轉頭叮囑了一句。

江芙蕖沉默地點點頭,跟在陳來旺高大的身影後進了同心堂。

“這是您抓的藥,您拿好勒。”

“客官,您是看病還是抓藥?”

熟悉的濃郁草藥味并着陌生卻親切的嘈雜聲傳入江芙蕖的耳朵裏,她轉頭看了眼同心堂中一排排黑漆漆的藥櫃,眼睛莫名地一酸,竟是有些抑制不住的傷感。

江家老宅裏有棟專門的儲藥房,裏面一排排古色古香的藥櫃,就跟這同心堂中一般。幼時,她幾乎有一半的時間待在裏面,後來到城裏上學工作,她每年依舊有至少三個月的時間泡在裏面。

本來以為,自己的心性足夠堅強,可是真地到了此情此境,她還是抑制不住地觸景傷情,前路未知,也不知道還能不能回到自己長大的熟悉世界。

“旺子哥,你來了。”一個清脆的少年嗓音打斷了江芙蕖的思緒,她擡起頭,見一個清秀的少年,穿一身月白色長衫,笑嘻嘻地接過陳來旺遞過去的包裹,一樣樣地稱重。

她轉過頭,走向櫃臺。

“小姐,您要抓藥嗎?”店小二見着江芙蕖,語氣頓了一下。

江芙蕖知道這小二大概是因為她的裝扮,她不以為意,點點頭,目光往藥櫃上的标簽掃了眼,并沒有看到自己中意的藥材,不過這在她的預料之中,她也不失望,只從袖子中拿出早先準備好的藥材單子拿了出來,放到櫃面上,“麻煩幫我看下,這些藥材,你們店裏有嗎?”

“好勒。”店小二笑着拿起單子,然後他的笑容很快凝住了,他仔細看了單子一會兒,然後面帶難色地看向江芙蕖,“小姐,不好意思,這裏面大部分的藥材,咱們店裏都沒有,你看?”

“你們店裏有哪幾昧?都拿出來我看看吧。”人都來了,江芙蕖并不想就這麽空手而歸,能拿得一昧也是好的,她并不奢望一次把所有需要的藥草集齊。

店小二見江芙蕖這麽說,只道一句,“那小姐稍等。”轉頭就往藥櫃那去拿藥了。

江芙蕖一邊耐心地等着店小二,一邊打量着同心堂。同心堂分為三個區域,最正中是賣藥抓藥區,區域最大,左邊挂了塊簾子,應該是看病區,外面排了一支小小的隊伍,右邊區域最小,就是收取藥材的地方。

這區域人少,陳來旺正跟那個清秀少年說着什麽,兩個人面上都神采飛揚的,似乎聊地十分投機。

江芙蕖還沒見過陳來旺這麽有神氣的時候,正要多看幾眼,忽然聽得左邊那簾子內傳來一聲凄厲的哭啼聲,“殺天刀的啊,你們這是拿人財害人命啊!當家的,你可睜開眼看看吧,老天會收了他們的啊!”

這哭聲委實厲害,門口那支本來排得好好的小隊伍頓時就亂了,一群人都掀開簾子,擠在門口往裏看,邊看還邊指指點點。

“面色都黑了,應該是死了吧。”

“人各有命,吳大夫也盡力了,張家嫂子,你就節哀吧。”

“這人不能跟天争命啊。”

江芙蕖并不是個愛看熱鬧的人,以往這種熱鬧,她都是遠遠地繞開,靠近都不會,但這次也不知道怎麽回事,她的腳就像被人推着往前走似的,竟是擠到了人群的最前面。

小小的屋子裏,擺放着一張床,床上躺着一個六十上下的男人,他側着頭,面上跟脹水了似地浮腫,面色紫中帶黑,嘴角溢出不少的口水,露出的一側耳輪上有一串小水泡似的瘡包,有幾個瘡包已經潰爛,流出黃色的汁水,十分可怖。

第 63 章 倒V

第 63 章 倒V

費迪南主教縱使有萬般不願意,到底也得尊令即刻出發趕往聖地觐見教宗,走快點說不定他們還能趕上正準備起飛的煉金飛艇呢。

由于要務在身,約翰騎士萬分遺憾不能去耶倫蓋爾做客,不過埃克特非常大方的邀請他聖恩節後再來游覽。

“你會對那裏的新氣象感到有趣的約翰,梅爾大人用幾個月的時間讓佃農們擺脫了懶惰的惡習,真令人欣慰。”他搭着雙手望向遠方,嘴裏淨說些虛僞家長們無師自通的話:“明明我們也沒做什麽,都是大人自行追随聖主的腳步摸索出來的辦法,哎呀,真是慚愧!”

約翰騎士:“……”

埃克特你這樣就很過分了。要是換了守衛其他聖子後選的聖騎士聽到這話,今天必須打一架分出高下才行。

“榮耀歸于聖地!”他幹巴巴的加了這麽一句,手底暗暗使勁往耶倫蓋爾的聖騎士長肩膀上敲敲,“你現在這樣總算讓人放心多了,看來梅爾大人一點也不像傳說裏那麽頑劣,運氣不錯,兄弟。”

埃克特笑着收下友情的一拳,心情愉悅的送別強力外援。約翰也不是把所有騎士一股腦全給帶走,最後還是留了六個給艾爾洛斯湊整。

聖子候選該有的排場不能少,這是聖地的臉面!

回到神父樓,艾爾洛斯正在給米連神父寫推薦信。出了這麽大的纰漏,米連神父無論如何也不能繼續主持摩爾城教堂了。為表懲罰,聖地的意思是要把他遣送到鄉間教堂去吃點苦頭,所以艾爾洛斯扒着地圖找了個距離耶倫蓋爾不算太遠的小教堂方便照應。

又因為費迪南主教二進宮去了聖地,寫信的事就只能交給聖子候選代理。

“希望費迪南主教的助理神父能派個知道喊救命的人過來管理摩爾城教堂……”

他可憐兮兮的皺着眉毛湊字數,草稿紙上滿滿都是一遍又一遍被劃掉的詞句。

眼看灰白色碎發快要被它的主人揪下來一層,埃克特拖出椅子坐下:“您學會寫信了?太好了,我終于能……嗯?”

聖子候選伸長胳膊,隔着桌子癱倒:“我已經學會放棄了,真的!”

書信修辭術,從入門到放棄只需要三十分鐘。

“別啊,讓我看看。”

他把艾爾洛斯寫了一半的信拖到鼻子底下,沒看幾行就露出地鐵老爺爺看手機的表情,“額……總體來說,寫得很出色。事情交代清楚了,要點說的也很明白,字跡工整清晰,頁面幹淨整潔。怎麽說呢,就是行文上不夠優雅潇灑,語氣又太随便,總之我們通常不會在信裏這麽和陌生人說話。”

“費迪南主教的助理對我們來說還是個陌生人嗎?”

聖子候選不懂,聖子候選大為震撼。明明書信來往了那麽多,半個抽屜都是你們之間不疼不癢的問候語,怎麽能說彼此還是陌生人呢!

埃克特挑眉做了個不太應該出現在聖騎士臉上的表情:“我又沒有見過那位助理兄弟,怎麽能算認識?”

好吧,非這麽說也沒錯。

艾爾洛斯把筆墨和信紙通通推出去:“交給你了,埃克特聖騎士長。”

他再也不會試圖去碰別人的工作,絕不!

埃克特心滿意足保住了為聖子候選處理信件的重要職責,抄起筆就着艾爾洛斯的“草稿”重新取了張信紙埋頭書寫。

喬伊斯坐在旁邊擺弄小東西已經很久了,等聖騎士長安靜下來他才擡起頭繼續之前的話題。

“今年預計離開修道院的孤兒裏又有幾個決定留下成為執祭,比起去外面盲目打拼,還是耶倫蓋爾更安全環境也更好。所以我帶來的這幾個執祭都是可以直接放在教堂裏用的,不用再帶回去了,他們的屬地變更需要您簽字……”

不等艾爾洛斯就此發表意見,跟着喬伊斯調來的執祭敲門提示:“梅爾大人,瑪麗埃塔夫人來訪。”

這位夫人在聖光教廷支持下如願以償成為了有錢還有權的年輕寡婦,此番前來拜訪必然要締結新的盟約……用人話說就又是個上門送好處的。

有人“捐贈”當然要見,艾爾洛斯起身整整衣服,執祭在前面小跑着引路。

瑪麗埃塔夫人此行打着為丈夫“祈求賜福”的招牌——艾蘭德城主突發惡疾,他的妻子去聖光教廷請神官上門用治愈術很合理嘛,一點也不奇怪。

艾爾洛斯選擇在私密性較好的小忏悔室見她,剛坐下沒多久城主夫人就領着兒子進來了。

那少年穿了身質地極佳但顏色暗沉的衣服,看着挺新,可惜不大像是給他裁剪的——袖口過長了些,幾乎蓋住半個手掌。

“日安梅爾大人。羅伊德,別傻站着,快來向大人問好。”

穿着深色紗裙的夫人推了把男孩,讓他上前做些讨人喜歡的舉動。要知道現在可是冬天,她身上這條裙子看着素淨,卻悄悄在細節處多鑲了好幾道蕾絲,平添許多別致的哀豔風情。

可惜艾爾洛斯完全欣賞不來這種自讨苦吃的美麗,要是換成他自己,還在飄雪的天氣裏他更願意裹着軍大衣毫無形象的縮進暖氣房一動不動,絕對不做任何不尊重冬季的行為。

忏悔室裏是沒有采暖措施的,這很好理解。

都是來忏悔罪行的人,誰也不好意思要求這些優待。

微微顫抖的瑪麗埃塔夫人大約是白忙活了一早上。

小少年羅伊德用着比昨日更加陰沉的目光盯着聖子候選的眼睛,只把自己累的眼幹眼痛對方根本就不疼不癢。艾爾洛斯才不會和小屁孩較這個勁,看他梗着脖子不肯開口也沒覺得被冒犯,淡淡向瑪麗埃塔夫人點點頭,忽略掉寒暄直入正題。

“請問您是來向我尋求幫助的嗎?您期望的事已經實現,我不知道還能幫上您什麽,有話請直說。”

由于昨日宴會上聖子候選表現優異,埃克特與喬伊斯都放心的沒有跟着他,顯然他們放心得太早了。

瑪麗埃塔夫人差點沒跟上這份跳躍,貴族們見面至少要保持個十幾分鐘的寒暄與禮節就這麽被忽略掉了?

梅爾大人為人是不是……有點太潇灑?

“額……”她卡頓了一會兒,決心先讓兒子把問候語給完成掉:“羅伊德?”

“哼,”小少年憋着嘴扭頭看向彩繪玻璃窗,艾爾洛斯眼看他被他母親在背後轉着狠狠擰了一下:“……”

“沒關系,羅伊德少爺還是個孩子,不要為難他。”他淡淡勸了一句,不經意的朝門口掃視:“我時間不多,教堂裏的情況別人不知情,夫人您一定是有所耳聞的。我需要盡快給摩爾城找到一位新牧師,聖恩節前必須返回耶倫蓋爾。”

他的動作比語言更明顯的表現出不耐之意,羅伊德又冷哼了一聲,似乎很願意看到監護人丢臉。

“對對對,很抱歉耽誤您的工作。”瑪麗埃塔夫人得到了想要的信息,果斷把不聽話的兒子撇在一邊再也不去看他:“我想,也許您願意考慮威蒂拉領晚鐘鎮的勞埃德神父。他是我的兄長,嗯……我需要更多支持,您知道的,伯父實在太忙了,我不能總拿一點點小事去麻煩他。”

她胸有成竹的亮出籌碼:“為此我願意将我丈夫經營的牧場轉讓給耶倫蓋爾修道院。”

就是那牧場頻頻出事才招來了邪教徒,轉手交給修道院又做人情又省了處理的麻煩,一箭雙雕。比起兄長的前程,瑪麗埃塔夫人一點也不吝啬每年只有一百多個金幣淨利潤的牧場。

嗯,每年“才”淨賺一百來個金幣而已,還不夠她置換一套嶄新的珠寶呢。

艾爾洛斯沒作反應,他純粹是被城主夫人的大手筆給吓到了。雖然權貴們有向聖地捐贈的習慣,直接給房子給地的還是少數。艾蘭德家族在耶倫蓋爾附近的牧場正是送奶工勞爾兼職的地方,距離修道院不算遠,如果能有辦法把路修好些甚至能步行走過去。

“如果我沒想錯,您要的應該不只是摩爾城教堂負責人的位置,而是一年後耶倫蓋爾修道院負責人的權力。”艾爾洛斯搖頭:“耶倫蓋爾對聖光教廷具有特殊含義,神父一職并不是我能夠随口承諾的好處。夫人,雖然我對您提及的牧場很心動,但我知道什麽東西什麽價,換一個。”

一個城內教堂的神父職位,又不是主城教堂或是有名的大教堂,瑪麗埃塔就是再想把親哥撈到身邊做依仗也不至于這麽破費。一百多個金幣的淨利潤,抵得上普通富戶一年全家老小的消費,包括教育與醫療。

像是從沒見過還有人會把送到嘴邊的肉推遠似的,城主夫人垂下眼睑想了一會兒,流露出果決的一面:“我明白了,那麽我就退而求其次只要求城內教堂的神父職位,代價是艾蘭德家族緊鄰耶倫蓋爾的一塊荒地。”

這個價碼就合理多了,荒地的價值一時無法體現,誰也不認為它昂貴,恰好對應上城內教堂的分量。

“可以。我建議您先行聯系令兄,最好是由他主動給我寫封信,具體操作我們會在信中決定,您就不必跟着費心了。”

拿了人家的好處自然要給人把事做漂亮,艾爾洛斯大約能揣摩出教宗的想法——他老人家就是要撬掉艾蘭德家族的牆角。

将勞埃德家族引入巴別爾領攪渾艾蘭德家族的水,這兩個吉魯克公國數一數二的大家族一旦內鬥,整個公國的實力無形中就會下降一大截。

艾爾洛斯只是對種地更有興趣,但不是傻子,主要矛盾與次要矛盾、矛盾的主要方面與次要方面,每一個種花家的高中畢業兔都不會感覺陌生。

從瑪麗埃塔夫人的表現可以猜出勞埃德家族內部也不是鐵板一塊,所以她會更信任被家族變相流放的親哥哥。這樣也好,旗鼓相當的對手才需要更多來自第三方的支持,修道院對世俗權力的重要性上升,将來他走以後才沒人敢随便把手伸進去。

完全達到心理預期的城主夫人露出滿意的微笑,她起身提着裙擺向艾爾洛斯行禮,走了一步才想起提醒貌似後半部分一直都在走神的兒子“羅伊德,快點向梅爾大人道別,我們要回去了。”

羅伊德沒有回應母親,他深深看了艾爾洛斯一眼,提出了個奇怪的問題:“你知道該怎麽進入聖光教廷成為神官嗎?”

“羅伊德,你在胡說什麽?快點道歉!”瑪麗埃塔夫人嚴厲斥責兒子,生怕他再說出其他不得體的話,艾爾洛斯則擡手向她壓了壓:“冷靜點,夫人。”

接着少年露出無奈的笑意,搖搖頭回答小朋友的問題:“很遺憾,我不知道,我是天生的光系魔力因子共鳴者,教廷沒有給我選擇的餘地。也不要問我如何成為瓦爾哈利亞斯學院的學生,我是被特殊關照招進去的。”

羅伊德少爺的臉“呱嗒”一下垮下去,看來這個答案還挺打擊人。艾爾洛斯尤嫌不夠似的又追加了一句:“下次您可以試着去問我的聖騎士長,或許他知道。”

“再見!”

羅伊德·艾蘭德小朋友咬牙切齒的跑掉了,艾爾洛斯溫和的看向瑪麗埃塔夫人:“您可千萬別為難孩子,回去慢慢教。”

這小子今天回家後要是不挨揍他就去背一百首贊美詩!

忏悔室裏頓時氤氲着清新的茶香味。

聽說城主少爺

回家後挨了揍

大家一致感嘆

好茶、好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