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 章 太古魔音

“音攻,太古魔音?”

洪淵有些意外,随即斬斷雜念,凝神修煉起來。在血蝠王的指點下,參悟這門玄奧的功法。良久,心念一動,黑光流轉的天龍號角就出現在手上,放到嘴邊輕輕一吹,一縷幽幽的聲音就遠遠地傳了出去。

聲音清幽,猶如仙人撫琴,不帶一絲塵埃和人間煙火,聲音直接滲入天地萬物的靈魂。又像是一道從天而降的冰泉,帶來由裏到外的清涼,讓人心平氣靜,泛不起一絲雜念。在周圍走動,四下獵食的妖獸,聽着這聲音不知不覺中都停下了腳步。

跟着,聲音一轉,開始激昂起來。如戰場上的鼓聲,又如大江奔騰,一浪高過一浪。聽起來,讓人戰意澎湃,熱血沸騰。到了最後,甚至渾身都滾燙起來,熱浪逼人,似乎渾身的血液就要燃燒起來,渴望着戰鬥,渴望着鮮血和殺戮。周圍的妖獸,開始情不自禁的躁動起來,雙眼通紅,與生俱來的獸性被徹底激發出來,開始互相厮殺起來,一片混亂。

就在周圍的妖獸殺得鮮血淋漓時,聲音又突然一變,緩慢、低沉、悲怆,帶着一股濃濃的揮之不去的憂傷。這一刻,風不再吹,空氣似乎也停止了流動,天地間一片壓抑、低沉,似乎天地都悲怆起來。正在厮殺的妖獸,紛紛停了下來,體內的殺氣迅速消散。

……

小小的天龍號角,發出了截然不同的聲音,不知不覺中讓周圍的妖獸受其影響,甚至任由擺布。

“這,就是所謂的音攻?”

洪淵放下天龍號角,細細品味還在山谷間回蕩的餘音,神情複雜,意外、驚喜,還有空前的激動。

太古魔音這門功法,讓他又打開了一扇通往修煉巅峰的大門。

如果不是親自嘗試,誰能想到,聲音竟然也有這樣的威力和奇妙?

“暴血真經煉體,太古魔音煉魂,洪淵,這才是你走上修煉巅峰的唯一辦法!”

血蝠王的聲音在洪淵腦海裏響起,冷冷地接着說道:“這天下之大,遠遠超出你的想象,只煉體不煉魂,一旦遇到擅長靈魂攻擊的武者,你将不堪一擊。太古魔音可以說是頂級的煉魂大法,而太古天龍王留下的天龍號角,正好可以把這門功法的威力發揮出來。你現在只能迷惑一些低級妖獸而已,修煉到極致後,別說控制高級妖獸,就算是真正的有了上千萬年壽命的太古天龍,也要受你擺布。到那時,你才算是一個真正的靈魂掌控者!”

靈魂掌控者?

洪淵眼前一亮,沉聲說道:“蝠伯,有了天龍號角,現在闖入武府的煉丹閣,有幾成把握?”

修為精進後,洪淵第一時間想到了武府煉丹閣內的純陽丹。

修煉到了後來,進展越來越慢。暴血真經雖然厲害,但要在短時間內突破到凡武五重,絕非易事!想迅速幫妹妹寒小妖療傷,最好的辦法就是奪取純陽丹!

“五成,頂多五成,這還是策劃得當的前提下。”

血蝠王頓了頓,沉聲說道:“太古魔音和天龍號角雖然厲害,但以你現在的修為,還遠遠無法真正催動。而煉丹閣內的那個長發年輕人,實力非同一般,已經隐隐約約的有了要突破到凡武六重天的跡象。想要在他的眼皮底下得手,難,很難!”

“就算再難,我也要再試一試,有五成把握就已經足夠了!”

洪淵霍然站起來,手裏的天龍號角化作一抹黑光沒入體內,站在巍峨的樹冠上,就那樣一步跨出去。呼的一聲,身體一晃就出現在十幾米外的另一棵大樹上,再一晃,就消失在茫茫林海。

天龍號角不僅奇妙,可以把太古魔音的威力發揮出來,還蘊含龐大的力量。煉化這件寶物後,洪淵獲益匪淺,沒有突破到凡武四重,但身體再次強化,體內似乎有着用之不竭的力量。保守估計,一拳砸出去起碼有了十二鼎之力!

“咦,什麽都沒有,難道,又是自己的錯覺?”

洪淵剛走,剛才隐身的大樹上空突然間殺氣沖天,一個相貌奇特的黑衣人閃電般掠了過來。繞着大樹四下一番搜索,甚至連地面都要翻了過來,可惜,沒有發現任何可疑的蹤跡。

自稱龍五的千年蛟龍循着對天龍號角極其微弱的感應掠了過來,但再次來遲一步。

良久,一無所獲後,這條蛟龍大怒,把周圍的大樹全都連根拔起,悻悻地轉身而去,繼續四下追查天龍號角的下落。

這條蛟龍四下搜索的時候,洪淵卻一路飛奔,翻山越嶺來到了一座高山,遠遠的看見了遠方的落葉城。摸一把臉上的汗水,飛身向山腰的一條山澗掠去。到了清澈的溪流邊,正準備捧起溪水喝幾口,突然間心有感應,側身躲在一旁的樹叢裏。不久,不遠處就傳來一陣悉悉索索的聲音,兩個女子袅袅地從樹林中走了出來。

一個正值二八年華,身穿一件粉紅色長裙;另一個身穿一襲精致的黑色長袍,長發高高盤起,沒有了綠裙子少女的青澀,卻多了一股成熟女人的韻味,風韻猶存。不是別人,赫然正是在武府廣場上見過一面的如煙夫人柳如煙和她的侍女。

“夫人,就在這裏吧,再往前走就是懸崖了。我幫你看着,護衛們肯定不會到這裏來。”

綠裙子少女四下張望,不時用手絹擦擦臉上的汗水。

雖然冬天就快到了,但走了大半天山路後,兩人都熱得不行,汗水淋漓。

一向喜歡幹淨的如煙夫人,聽到水聲後迅速帶着侍女楚思雨走了過來,看着清澈見底的溪流,自然而然地動了跳進去梳洗一番的心思。這裏山高林密,又剛好是瀑布上方,護衛們都在千米外的臨時營地,想來也不會有什麽人到這裏來。

“好,思雨,過來幫我拿着衣服吧。”

四下看了看,見這裏非常隐秘,如煙夫人點了點頭,邊說邊在侍女楚思雨的侍候下脫下身上的黑色長袍,跟着,是薄薄的內衣,還有那小得不能再小的露出大半個屁股的小內褲。

很快,一具凹凸有致,玲珑窈窕的熟透了的酮體,就出現在山清水秀的溪流邊。曲線柔美的背部,正好對着隐藏在樹叢裏的林淵。擡頭看去,如煙夫人那光滑白皙的肌膚,柔美誘人的曲線,暴露無遺。

第 8 章 出手

月上枝頭,被一場雨洗刷過的天空格外的明淨,蘇暮澈躺在榻上,久久不能入睡。

自小到大,從未有人敢對他這樣,在今天之前,他遇到的都是虛僞的恭維,或者有意的陰謀,敢如此戲耍他,卿瑤音還是第一個。

蘇暮澈越想心中越不是滋味,越想越對自己生氣,在卿瑤音面前,自己竟然沒有一點生氣的感覺,這可不是個好預兆。

忽然間,隔壁傳來一陣細碎的腳步聲,蘇暮澈立刻收斂氣息,凝神靜聽。

“嘭”的一聲,似乎是什麽東西掉到了地上,緊接着,房門被“吱呀”一聲打開了,細細感覺,空氣中似乎還有安神香的味道。

“啧啧,沒想到,宜禾鎮還有這樣貌美的可人兒,今天可真是賺到了。”

隔壁傳來聲音,蘇暮澈聽得着急,那女人,該不會是中招了吧?窗戶被打開,皎潔的月光下,一個身着夜行衣的黑影将卿瑤音抗在肩上,三兩下便只剩個背影,蘇暮澈趕緊追了上去。

卿小北剛出去找玉琴池,卿瑤音便感覺到了周圍的異樣,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必讓他痛不欲生,卿瑤音假裝中招,讓采花賊擄走,準備順藤摸瓜,看看是誰給他這麽大的膽子,竟然敢把歹念打到她的頭上。

采花賊東轉西轉,再加上對地形的熟悉,速度極快,卿瑤音指縫中撒下藥粉,悄悄做了痕跡,而蘇暮澈,因為這環境太過多變,而且林子裏竟然被布下了某種陣法,不知不覺的迷失在其中。

空氣中有些淡淡的黴變的腐爛味道,環境陰森森的,散發出一種寒冷,直接滲透到骨髓。

隐隐約約還能聽到女子哽咽的聲音,斷斷續續……

卿瑤音被重重的扔在地上,黑衣人絲毫不憐香惜玉。也不擔心卿瑤音會跑掉,畢竟,他對自己還是很有信心的,一個女子罷了,量她也翻不起什麽大浪。

一手伸到背後揉了揉,嘶……這家夥,手勁還不小!疼死老娘了。

“主人,這裏有練器師的氣息!可能就是我們要找的那個!”

墨羽突然出現,話語中帶着欣喜,它似乎已經看到了自己恢複往日神威的樣子了。

“練器師,還有氣息?”

“他們場面接觸煉器的材料,積年累月身上多多少少會沾染到,尋常人不覺得,但我們神器對這種氣息很是敏感。”

“既然這樣,那我就暫時放過他吧。”

君子報仇,十年不晚,敢劫持她就要做好承受這下場的準備。無色無味的藥粉在卿瑤音的控制下,慢慢沾染到采花賊身上。

嘿嘿,做個記號,這樣就不會認錯了。

卿瑤音幽幽轉醒,采花賊先是一怔,而後警惕的看着仿佛沒事人一樣的卿瑤音,淡淡的殺意蔓延開來。

這麽快就醒了,莫非她剛才一路上都是裝的?

“這地方挺不錯的嘛,苔痕上階綠,草色入簾清,家徒四壁的,別有一番風味啊!”

墨羽聽不懂這是什麽意思,還以為卿瑤音是在誇采花賊,笑的格外清爽,主人好有文化呀。

“你是誰?”

粗糙的嗓音,一聽就是經過僞裝的。采花賊緊盯着卿瑤音,眸子裏的殺意被隐藏的拙劣,難道,她和他是一夥的?

怪不得他在路上總是感覺到有人在跟着他,原來都是他們計劃好的,放長線釣大魚,有完沒完?

看這女子毫無緊張之意,只怕是他們在外面早有埋伏,不行,他的快去離開這裏!

卿瑤音笑的狗腿,沒想到煉器大師的副業還兼職采花賊,愛好真獨特。

“這次來呢,不瞞你說,我是故意的,我……”我想求你幫個忙不知可不可以。

卿瑤音話說到一半,采花賊趁她不注意轉身就溜,留下一臉蒙蔽的卿瑤音站在原地淩亂了。

啊嘞,啥情況,她長得就這麽吓人嗎?

卿瑤音在這裏找了半天,也沒有找到什麽機關,只好順着來時留下的痕跡慢慢回去,順便再一次救了還在林子裏轉悠的蘇暮澈。

“友情提醒,算上這次,你已經欠我兩次人情了。”你打算用什麽來報答呢?

卿瑤音挑着眉毛,倚在樹幹上,眯着眼睛看蘇暮澈,蘇暮澈被盯得直發毛,眼神一轉,突然想到一個很重要的點。

卿小北喜歡金子,那卿瑤音是不是也是同樣的呢?!俗話說得好,有其母必有其子,別的他沒有,錢多的是啊!

“一千兩金子怎麽樣。”

蘇暮澈很滿意自己的這個想法,卿瑤音沒說話,是不是被這麽大一筆錢財吓着了?哈哈,一定是這樣,對症下藥,他果然是個天才,不過,還沒等他高興,卿瑤音的一句話将他噎得夠嗆。

“一千兩,只不過是小北三歲時的玩具罷了。”

錢有什麽用,生不帶來死不帶走的,還不如找些寶貝來玩玩呢,卿瑤音恨鐵不成鋼的摸了摸額頭,為什麽世人都像是她兒子一樣愛財呢?

“我這個人呢,比較喜歡那些稀奇古怪的東西,比如上古卷軸,上古神器,變異妖獸,頂級妖丹之類的,你還是找到這些再說吧,這筆賬,我先給你記着了,不用着急,不要求你急着還。”

蘇暮澈傻眼,反應過來之後拍了自己一巴掌,讓你嘴賤,讓你嘴賤,她說的那些,有哪一樣是好找的?!

就說那個變異妖獸吧,沒個千百年來的遺傳進化,能出來嗎?

“……”

蘇暮澈有點慫了,他能不能收回剛才所說的話?

“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馬難追,我相信,堂堂七尺男兒,是不會賴一個清純如我的小女子的賬吧!”

卿瑤音乘勝追擊,直接怼得蘇暮澈說不出話來。

“當然不會……”

他也想,可你都這樣說了,他再反悔,那面子往哪擱。

老天,這都是讓他遇見些什麽人啊!他怎麽感覺自己的一世英名要栽在這上頭了呢?

暗夜中,采花賊靜靜的看着這一幕,眸子裏的神色晦暗不清,若真是他們找來了,那自己豈不是很危險。

第 19 章 相伴不覺心漸淺(二)

章節名:第九回 相伴不覺心漸淺(二)

刑天玥只扯起了嘴角,道:“且一碼歸一碼。我還未問你為何從崇吾跑來了人間,你卻先來指責我。”

華衣女子道:“你若做得讓人無半分可追究,我還有什麽可說的。”又看了看白塵,卻是笑了一下對她說道:“你一個天界仙子,卻是和他走在一起,真是奇怪了。”

白塵神色尴尬,卻如指責一般把刑天玥将她擄至妖界之事說了,最後掩了他們去鎖妖塔之事,只說是來人間散散心,偶然看見雲丞钰身上帶有妖氣,才逗留下來。自言明了是九方上神門下仙子後,又問及她是什麽身份。

華衣女子道:“原來是九方上神身邊的仙子,倒是失敬了。只怪我們這妖君年輕,做事都一直風風火火,只顧一時高興,其他的就不管不顧了。怠慢了仙子還請體諒些個。至于我之姓名,仙子在天界博古通今,知曉天文地理,恐怕也曾見過,只蠻蠻二字。”

“蠻蠻?”白塵喜道:“我知道了,他說你從崇吾而來。我便聽聞過西山崇吾之山有奇鳥,一目一翼,常常是相伴而飛,便是那比翼鳥的由來。”

華衣女子笑道:“你說的正是。”

白塵因又問她為何會來此處,尋那雲丞钰又是何事。

那蠻蠻女妖便道:“你白日出現在那酒樓時,我就察覺到了。少不得忙隐去了身上的妖氣。只是你那會兒卻沒聽見我前面的言語。”

白塵便道:“你前面是說了什麽?”

蠻蠻便把那話說了,而又說道:“我也不曾唬他,不過是把事情隐去罷了。在這人間三百年前,我是曾在那當年的昭朝京都出現。本是疲乏了要休息一番,便在一棵樹上打盹了,無意中露出了原身。這也罷了,偏又有一個老道士從樹底下經過,見了我一目一翼,便大呼為妖,不分青紅皂白拿劍就刺。我不小心被他打傷了,好不容易飛到了一戶人家,便是那雲家的祖先,那個做了宰相的先人。他命格尊貴,學識淵博,倒是認得我的身份,精心照料,我也感激于他。然而終須人妖有別,我最後還是回了妖界去。今日說是來拜訪他,也非謊話。只是人間歲月易過,而凡人壽命又短。我本是尋着他的氣息來找的,最終發現而今他還姓雲,卻反而投胎成自己的子孫了。仙子不知道,那雲丞钰便是那個宰相先人的轉世。而今我也沒什麽目的,不過是閑來無事,看看故人是否安好。若是需要時,也會相助于他,倒是不傷別人的性命罷了。”

白塵聽了,卻是驚異:“如此,卻是巧了。”便把方才聽得那雲丞钰父親教訓他的話說了出來,又贊那老道士:“凡間修仙我也曾聽說過,只是覺得他們活在這紅塵俗世之中,是極難有修為的。難為那位老道士還懂得一些妙法,卻不知白雲觀是在哪裏。”

蠻蠻素來都在人間妖界裏來回,對兩界之事甚為熟悉,便跟白塵說了。白塵對人間之事也是好奇,于是一來二去,兩人就只顧自己聊了,倒把妖王刑天玥給晾在一旁。

一時天已發亮,雞鳴唱響,才發現已經過了一夜。

白塵皺眉道:“天既亮了便亮了,為何還要有這鼓噪之聲。”

蠻蠻笑道:“它還是神鳥鳳凰當年留在人間的親戚呢。你聽那聲音洪亮,也有震懾那些陰濁之氣的作用。因人間靠近地府,還有那些素來照不到日頭的陰潮之地更容易招致來孤魂野鬼誤認安身之所,所以才需那雞鳴來驅趕,讓其知道此處乃是人間,且日頭上來了,再不離開便要魂飛魄散了。”

白塵這才了然。忽而才想起了刑天玥此時在何處,一回頭,卻見他已經在窗下的竹榻上枕拳睡下。正要發笑,又想道:“他從妖界去了天庭,之後在鎖妖塔裏和那逦染霄苦戰了一番,也是累了,倒怪不得。”

蠻蠻不知他們去了鎖妖塔之事,見了笑道:“真是奇了,竟會在我這裏睡下。本以為不理他時,他定是百般無聊,若是要走,也随他去了。竟然能耐得住性子在這裏坐下已是罕見,卻也不曾見他如此疲累的模樣。”一面說完,一面又對白塵說道:“我虛長你們許多,免不得在你們面前賣個老。我雖和他不同族,但也未免心疼他。赤琰狐族因當年是盤古大帝親自提點的,自認為與別個妖精不同,事事都要拿尖方才樂意。後來出了個逦染霄,更是讓他們顏面大增。誰知後來逦染霄走了,妖界一時沒了君王,正争議着,他們哪肯将此位讓于他人。于是又急急将他尋來頂上,而每行一事,又要拿他來與那逦染霄相比。須知那逦染霄有縱千百般好,終究還不是逃不過一個情字。又何須把後人和前人相比,惹出不少事端。依我看,他就很好。試問如今妖界哪個能比上他去,倒也沒有了。”

白塵刑天玥此時雙目緊閉,膚比白雪勝三分,唇如殷霞豔一寸,倒也覺得标致好看得很,一時沒了先前的那些厭惡,因對蠻蠻笑道:“我住在天界,倒不知道你們妖界的那些事情。這幾日我看來,你們妖界還算好的了,須知天上那起神仙,最是六界中逍遙悠閑的,整日沒事不議論議論還能做什麽?因此閑話也不少。如今我們剛上任的天帝,表面上自然無人敢違背了他的言語,然而暗地裏也是受了不少委屈的。”

蠻蠻聽她說完,剛要再說時,外面有自家的小妖精來報,說有一位姓雲的公子說是主子的好友特來拜見。裏面的人一聽,就知道是雲丞钰了。

白塵怪道:“昨日方被他父親如此訓斥,今日卻還巴巴就過來了。你說他這一世還能當那什麽宰相高官嗎?”

蠻蠻笑道:“人尊貴也是有時的。一如當年顯赫一時,而今過了幾百年才輪回了一世,不好好過活也就罷了,卻還想着要當高官顯貴。要知道他們做大事的人,有誇的就有損的,有喜的就有哀的,有贊的就有咒的,有笑的就有哭的。哪能讓所有人都滿意。所以大多是有功就有過,也不知他上一世的罪孽賠完了沒,此世能平平安安莫受苦難就好了。”

說完就變成了譚青竹的模樣,讓白塵是走是留且随意,他卻是要去見見那雲丞钰。

因又道:“我自是知道他凡人受多了妖氣,終究會傷了身體。如此過多兩日也就離開了,仙子不用憂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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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0 章 身陷囹圄

第三天上午,在小黑屋裏熬過了兩天的關世傑,再一次被審訊。這一次的審訊換了兩個人。一個精明強幹的年輕人,另一個人五十多歲,一直笑眯眯的,身材有點胖的人。

他們照例詢問過姓名、年齡、學歷、家庭住址等普通的問題,又問到上海棉紗股災的事情。

“你說一下,你是怎麽知道上海棉紗會漲到二百九十元的?”年輕人問道。

“我該說的都說了,就是瞎猜的。”

“你再講一遍,你是怎麽猜出來的。”

關世傑把上次講過的話又重複了一遍。

“你用賺到的錢開了十幾家米鋪,生意好好的怎麽不做了?”年輕人話鋒一轉問道。

“我覺得時局不穩,擔心日本人會打入北平。”

“哦?你是怎麽看的?”那個中年人笑眯眯地問道。

“去年六月,豐臺的日本屯駐軍與29軍發生了第一次沖突。八月份日本浪人森川太郎闖入29軍駐豐臺軍營,被衛兵刺殺,日本人就要求29軍讓防。九月份日本屯駐軍小隊長岩井,帶兩個騎兵沖入29軍豐臺駐軍第5連回營途中的隊伍,雙方發生沖突。後來29軍還是讓出了豐臺駐地。我想,日本人要的不僅是東三省,還有豐臺駐地,日本人想要的是中國的大好河山。”關世傑有些激動地說。

中年人聽到這裏,依舊笑眯眯地說:“嗯,年輕人有點見識。小唐,今天就到這裏吧。”

“您看訊問筆錄要不要交給複興社的人?”

“先放一放吧。”

中年人說完,就走了出去。年輕人意味深長地看了關世傑一眼,也随着走出了房間。

複興社?關世傑知道複興社是中統局的前身。看來今天審問自己的應該不是戴笠派來的人,那麽這個中年人又是誰?又是哪個部門的?,前天帶走自己的,說是軍政委員會公安處稽查大隊的又是怎麽一回事兒?是不是複興社委托他們調查上海棉紗案的?

當天下午,關世傑被三個人押送到了北平看守所。在看守所移交記錄上寫着,案由:上海棉紗案犯關世傑。意見:羁押待審。移交單位北平軍政委員會公安處稽查大隊。

關世傑被兩個看守搜過身,把手表、鑰匙、腰帶、鞋帶,還有三四百元錢都裝入了一個紙袋,然後被扔進了一間牢房。

這間牢房大概二十平方米,有二十幾個人坐在地鋪上。七八米高的棚頂上,一盞昏黃的燈泡,把人的面目都照得蠟黃蠟黃的。

關世傑一走進牢房,就被一股刺鼻的屎尿味兒,熏得差一點吐出來。

“咣當”一聲,看守關上了牢門。

“喲!來了一個小白臉。”

“哪條道上的?”

“丫的,一看就是草了人家姨太太,被主家弄個罪名扔進來的。”

…….

牢房裏七嘴八舌,污言穢語,亂作了一團。

“都他媽的閉嘴,聽老子說”一個人喊道

牢房裏頓時鴉雀無聲。

關世傑見說話的,是一個年齡大概在三十多歲,光禿禿的大腦袋上堆着三道褶皺,面相有些兇惡,坐着都比別人高一頭的壯漢。

這應該就是傳說中的牢頭獄霸了。

“啥事兒進來的?”這個人問道。

關世傑故作鎮定地沒理會他,而是走到西面的牆壁上,摸着一根釘子搖了搖說:“我上次在這間房裏釘的釘子還很牢實。”

呂雲飛講過,他們這些老江湖被抓到“炮局”之後,有一套手法叫“亮相”。這就是其中的一種,說明是江湖老手,別人就不敢欺負你。

“啥?這根釘子是我剛釘上去的。”這個人說。

“那我釘的釘子呢誰拔去了?”關世傑說。

“兄弟是哪條道上的?”這個人說話明顯客氣了。

“白面閻羅呂雲飛是我磕頭大哥。”

“呀!原來是六哥的兄弟。狗剩子,快給這位兄弟騰個地方。”

關世傑聽到狗剩子這個名字,仔細看了看這個壯漢身邊的人,果然是呂雲飛手下的保镖。

狗剩子也看清了關世傑,忍不住驚叫了一聲:“三爺,真的是你。”

關世傑坐了下來,跟狗剩子,還有這個壯漢攀談了起來。這個壯漢名字叫馮三強,是大栅欄一帶有名的菜販子,手下有一幫欺行霸市的兄弟,幾乎壟斷了那一帶的菜市場。被抓進來的原因是跟另一夥菜販子火拼,打死了一個人。

狗剩子進來純屬意外,前些天跟人在酒館打了一架,用酒瓶子把人的腦袋開了瓢,就被抓進了“炮局。”

“三爺,等你見到六爺,幫我求求情,把我弄出去吧。”狗剩子說。

關世傑苦笑了一下說;“還是等能見到大哥再說吧。”

五天後,關世傑見到了來探監的苗輕侯和呂雲飛兩個人。

在看守所的會客室裏,兩個人也講述了這些天的經歷。

苗輕侯自不必說,被軍政委員會公安處稽查大隊的人折騰了一番,花了一些錢才擺平此事。

呂雲飛倒沒什麽大事兒,配合調查時也實話實說,原原本本把事實經過講了一遍,搭上一頓酒和幾條煙,也就過去了。

苗輕侯有一個大學同學,在北平軍政委員會公安處的一個部門做科長。倒是聽說關世傑的案子,經過多方調查取證,沒找出跟徐懋昌沆瀣一氣的罪證。

按照程序,原本可以在案件調查清楚後釋放回家,但副處長趙文軒不同意,讓手下人收羅一些對關世傑不利的證據或罪行,準備把關世傑弄進監獄。

苗輕侯托人給趙文軒的頂頭上司;北平軍政委員會公安處劉處長送過禮,現在還在等着消息。

“三弟,你別着急,估計過兩天就有信了。這件事兒擺明了就是沈文孝和趙文軒兩個人想害你。”苗輕侯說。

“我知道,麻煩兩位哥哥了。你們有時間去我家看看,別讓二老替我擔心。”

“昨天我們兩個還去過你家,老伯要給我錢,讓我幫忙打點一下。”苗輕侯說。

“二哥,你花了多少錢,到時候我還你。”

“自家兄弟,這不見外了?”苗輕侯說:“大哥也交給我一萬,這兩天再找一下市政府的人,看看能不能讓你早點出來。”

關世傑有些感動,這兩個人能在關鍵時刻挺身而出,真不枉了結拜一場。

“老三,裏面的人我也交待好了,你就該吃吃該喝喝,把心放寬了。”呂雲飛說。

苗輕侯和呂雲飛走的時候,關世傑沒忘了狗剩子的囑托,把狗剩子的原話帶給了呂雲飛。

關世傑回到牢房,算計了一下日子。現在是1937年6月15日,距離“盧溝橋事變”的時間還有22天。他能不能在這之前離開北平還是未知數,一時間,心亂如麻。

狗剩子聽關世傑說見到了呂雲飛,并且把話遞過去了,更加殷勤地為關世傑捉虱子,攆臭蟲,洗衣服,撓癢癢,盡力讓關世傑在牢房過得舒服一些。

關世傑在牢房的每一天,都有度日如年的感覺。他不甘心,自己穿越到民國,就是來坐牢的嗎?

第 24 章 原來都是真的

看了眼站在門外一臉賊笑的白靜,我惱怒,更腦羞,于是瞪了那丫頭一眼,心裏想着,該死的丫頭什麽都懂,将來要是誰能将這個丫頭收了,絕對是個人物,卻不想那人物竟是我的寶貝兒子!唉,若知道會是這個結果,我一定把我家那臭小子送回去,回爐重造,不過那都是後話,我現在所有的心思都在身後的九天玄女身上,真是恨得牙根都癢癢!

搶先一步走回房間,我看着九天玄女那驚愕的瞪的圓圓的眼睛,略微覺得解恨,于是大大方方的做到床沿,将白衍那厮扳過來,然後把頭抱在腿上,很溫柔的問:“要不要來點花蜜水,我去給你沖!”

白衍那厮很不給我面子,先是憤恨的一甩手,差一點沒被我打飛了,好在那厮在看到是我的時候,立刻收了力道才沒有一胳膊把我打死,可即便如此那厮也還是很讨厭,直直的擡眼看我,卻扔下一句:“你不是出去了嗎?怎麽又回來了?”

哎呀我去,在外人面前就不能給我留點面子,至少也要把先前對我的那些親密勁拿出來讓那九天玄女看看,這麽給為了保住那厮名節而甘願回來的我拆臺,真的好嗎!

“乖,是不是頭很疼!都不讓你喝,你偏不聽!你等一下,我給你沖花蜜水喝!”咬牙切齒的将這些話說完,我這才看了一眼臉色有些泛白,尴尬的站在門口處的九天玄女,一時又不知道接下來該怎麽做,于是只好看了那個女人一眼,快步走出了房間。

飛一般的跑到柴房,自從有了若雲和若雪兩個丫頭,柴房裏那口新鍋裏時時都備有熱水,所以即便此時我沒有法力,可沖茶這件事說起來也不難,将一切飛速辦好,我立刻擔心的端着茶幾乎小跑起來。

剛走出柴房們,我就看到若雲還有若雪兩個小丫頭居然站在門口,看那樣子好像還是在站崗,呃,這是什麽情況。

對着兩個小丫頭笑了一下,我一手提起裙角,擡步就想邁上門口那塊石條,卻不想前腳剛剛邁出,人就已經被攔了下來。

“娘娘,狐祖吩咐,他有事要與玄女娘娘商談,請你稍等片刻!”

呃,愣肯定是要愣一下的,雖然盡在咫尺,卻因為一道緊閉大門而看不到屋內情況,心底忍不住就胡思亂想起來,各種各樣難以言表的畫面。

白衍恍惚間将那個九天玄女當成是我,或者說當成是白姝,于是兩人便熱火朝天……,又或者那個九天玄女十分卑鄙,看到白衍醉酒不能抵抗,于是用強,猙獰的撕開白衍的衣服……。

快要瘋了,真的快要瘋了,此時的我哪裏還記得白衍曾經怎麽傷害過我,哪裏還記得白衍對我的好都是因為一個與我長得一模一樣的白姝,哪裏還記得白衍那厮曾經将我從床上拖起來,灌了我整整三碗避子湯,此時的我只記得,那個名叫白衍的家夥,是我的男人!就算他不愛我,起碼在這個院子裏,在這三年之中,在那個交易裏,他還是我的丈夫,即便是假的,也不能讓他紅杏出牆,或者是被她人**。

“讓開,我要進去!”擡眼看向兩只小狐貍,明知道打我是打不過的,可我的身份在那兒,無論是真還是假,起碼在她們兩個小狐貍面前,我是真的。

果然兩個小狐貍立刻吓得臉色蒼白,雙雙跪倒在地上,那樣子看着竟讓我忍不住心軟。

“白衍,不要讓我再提醒你,她只是為你渡劫的工具,她若不死,你必死無疑!”

屋子裏突然傳來這麽一聲,看來是那個玄女生氣了,于是心裏再次一緊,想着難道是第二種情況,那玄女已經開始用強了?

“哼!那又與你何幹!不要以為我殺不了你!以後莫要在糾纏灼兒!若有再犯,我白衍便是你的敵人!”

啊!究竟到什麽程度了,該死的就不該讓那女人跟白衍獨自留在屋子裏,再次瞪了一眼面前臉色更加慘白的若雲、若雪兩姐妹,我焦急的對着屋子裏喊道:“白衍,你快讓若雲放我進去,你一定要堅持住,若是讓人沾了便宜,我就不要你了!”

話音未落,我就看見若雲那丫頭的下巴掉了,而後就連那個一直有些愚笨的若雪也傻了,暗叫一聲“好機會!”于是我就這樣輕輕松松的從若雲若雪兩姐妹面前穿過,擡腳去揣緊閉的房門。

“咚!”

“嘩啦!”

“哎吆!”手上的托盤被我瞬間扔了,彎腰看着已經腫起來的腳踝,我恨得咬牙切齒,該死的九天玄女果然沒安好心,居然連門都拴起來了。

房門突然被人大力揮開,我看着白衍果然衣着淩亂的走出房門,一臉焦急的看着我,也不等我問話,那厮就彎腰将我抱起來轉身回房,當我被那家夥穩穩的放在他剛剛躺過的位置的時候,立刻疼得臉都紅了。

“就為這麽一個低賤,愚蠢的桃花妖,白衍你這麽做值得嗎?”那個原本印象就不好,此時就更加不喜歡的九天玄女突然指着我的額頭,連番斥問,搞得好像前一刻是我在非禮她相公似的。

看了眼白衍微微敞開的領口,還有那略顯淩亂的衣襟,完全忘了這一切還是我将人家的腦袋抱到腿上,假裝親近的時候弄出來的,于是我眼睛幾乎都紅了,奶奶滴,原本有個白姝梗在心裏就夠難受的了,現在又多出一個九什麽玄女的,穿的白衣還是跟白衍相同樣式的,想要梗在我和白衍兩人之間,絕對不行。

“白衍,讓她出去,我的房間不準她進,這個小院也不準她進!以後你都不準見她!”

直到看着那個九天玄女被白靜請出去,直到看着白衍回身,将我的褲腿彎起,抱着我的腳丫一陣細瞧,感覺那微涼的指尖細細摩挲我的腳踝,于是臉更紅了,張了幾次嘴,卻始終不知道說什麽,不過還好,白靜此時回來了,站在門口看了一眼,竟然轉身就要走。

“白靜,等等!”

白衍擡頭疑惑看我,白靜轉身疑惑看我,于是我只能扭扭捏捏的說:“不是還要去,鎮北王府嗎!你帶我去吧!”

白衍猛地站起身子,那眼神呃,竟然帶了絲絲的委屈,不對,應該叫惱怒,于是我只能陪笑說道:“不是昨日已經說好了嗎!我不見他,只是看看!我知道一個月不準出門!”

白衍再次瞪了我一眼,最終什麽都沒說,而是拂袖而去。

白靜好奇的看着白衍走出房間,好奇的緩緩走進房間,好奇的上下打量我,好像我是什麽活寶一般,

“能不能幫我把腳踝上的醫治一下,有些疼!”

白靜更加驚奇,于是走到床邊,邊施法邊詢問:“聖後娘娘難道沒有法力嗎?”

我心裏一酸,想着這個什麽聖後我可不敢當,只得看着白靜說道:“沒事,被白衍封了,以後就叫我白灼吧!”

白靜說起來跟白衍有着千絲萬縷的關系,嚴格說起來還是白衍的後人,這三年我還想好好度過,所以即便這三年我借用白衍給我的名字,應該也沒甚不妥。

小丫頭眨着眼睛,古靈精怪的說道:“狐祖聖君可真貼心,竟然已經将白姓冠在了娘娘的姓名中,這個名字可是狐祖帝君給娘娘取得?”

我忍不住一愣,剛想雀躍,卻猛地想起了那個名叫白姝的女子,心裏頓時襲上一縷苦澀,想着:“是了,那個行宮裏的女子只怕原本也不姓白,更加可能也不叫白姝,這個名字應該也是白衍給的。

“你們白狐一族,呃,一般都有幾個伴侶,算了,我就直接問吧!”拐彎抹角的實在太費心神,更何況我問的這個問題也不是什麽秘密,随即立刻再次開口問道:“你家現在的帝君,到底有幾個娘娘?”

話說出口去,我于是想起了一件不妥,這個小丫頭好像就是帝君的孫女,這樣問會不會有些太八婆了。

事實證明白靜這丫頭被罰得實在太輕了,我應該過幾天提要求的,于是在我剛剛有些忐忑的時候,那丫頭就開口了:“娘娘這麽問,難道是要給狐祖娶側妃?”

我猛地一噎,忍住沒翻白眼的說道:“當然要多娶幾個,而且一定要一哭二鬧三上吊那種,折騰死他!”

更多開玩笑的話還沒來得及出口,我就聽見白靜那小丫頭的聲音幾乎是平地拔高了三倍,震得我耳膜發疼的說:“不可以!不可以,絕對不可以!我九尾一族一生只會找一個伴侶,而後生生世世都是,絕無一夫多妻這一說!”

不想再談論白衍,免得好容易得到的機會全浪費在聊天上了,況且白衍還與我約法三章,不準我與淩寒見面。

“快些帶我去吧!”沒有接她的話,我正了正臉上的表情說道。

白靜确實是個小孩子,見我這樣說也不糾纏,而是立刻施術,等我在睜開眼睛的時候,已經站在鎮北王府的大門之外。

睜眼猛地看見鎮北王府的大門,我立刻拉着白靜這個傻乎乎的小丫頭落荒而逃。

兩人跑到一處小巷子,白靜這才喘着氣,沒腦子的問道:“娘娘,你拉着我跑什麽,我們不就是去探望那裏面的人嗎,又不是做賊!”

我沒好氣的彈了一下這個小丫頭說道:“可是你們那個無比尊貴的狐祖,偏偏不讓我與他見面!你這樣出現在大門口,再等一會,都出來了!”

狐貍果然聰明,即便是一個乳臭未幹的小丫頭,聽我這句話,白靜幾乎是秒懂,瞪着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對我說:“難道娘娘是來私會情郎的?”

我額上青筋一個勁的歡快跳躍,有些惱怒,像是被白靜猜到了,可她這詞用的委實有些難聽,明明我跟淩寒是明媒正娶,半路才被人搶了親去好吧!

轉念一想這話又不能直說,不然若是被白衍知道了,不知道那家夥又要發什麽瘋,有好日子過,誰願意找事!

“也不算!”就在我想要轉開話題的時候,猛地看見那輛熟悉的馬車從面前駛過,于是立即拉着白靜的手說:“快幫我看看,那架馬車裏可是一個小丫頭?”

為了絕對避免我與淩寒見面,我必須萬事小心!

“恩,娘娘,裏面确實是一個小丫頭,要進去嗎?”片刻之後,白靜就已經回到原地,看着我神色有些抑郁的問道。

我立即點頭,想着即便不能見淩寒,見一見淩倩兒那個小丫頭也是好的!

身形一轉,在出現的時候,我已經坐到了淩倩兒那個小丫頭的面前,卻不想那丫頭竟有些恍恍惚惚,根本沒有發現馬車裏憑空多了兩個人!

“唉,回神了!”我伸手推了一把淩倩兒,想着這丫頭怎麽了,怎麽還精神恍惚的。

“哦,是灼兒姐姐呀!”丫頭看了我一眼,随後說了一句,随即立刻回神,瞪着眼睛看向我說:“白灼姐姐!”

我看小丫頭的樣子有些奇怪,她看見我不但沒有久別重逢的欣喜,反而還多了一種,一種左右躲閃的意思。

心裏猛地想起白衍跟我說過的話,嘴角的笑意也不由我控制的漸漸斂去,我聽見自己說:“你,你哥哥可是真的成親了?就在我被人帶走的第三天?”

以前從沒見過淩倩心虛的樣子,所以我看着淩倩兒的臉慢慢變白,雖然覺得蹊跷,還是有些疑惑,想着難道我說對了?她這樣究竟是害怕,還是覺得愧疚?

就在我疑惑的時候,淩倩兒終于一咬牙說道:“你被帶走的時候,哥哥就像瘋了一樣騎上馬就追出去,可帶走你的那個人明顯不是一般人,哥哥很快就找不到你的蹤影,瘋了一樣的跑遍了洛陽周圍的寺廟道觀,想要讓人幫着他把你救回來!”

我聽得眼淚再次偷偷充盈眼眶,低頭聽見自己聲音悶悶的說道:“那他……。”後面的話我努力再三,卻依舊沒能問出口,我想說那他為就不能等一等我,為何第三天就另娶他人。

伸出去的手慢慢收回,我低頭看着馬車上的地毯,苦澀的笑了笑,卻不想一不注意淚水居然流出來了,将之擦去,我告訴自己:“等,你憑什麽讓淩寒一直等你,況且你本來就不一定能回來不是嗎?更何況那時候你有了柳玄的陪伴,柳玄與淩寒二人之間,你有該怎樣取舍。

擡頭看向淩倩兒,心裏還是有些不甘,所以順着性子說道:“那他也不能第三天就将我忘了,另娶他人,更何況他才用了三天就能愛上旁人?而且聽說你那個嫂嫂已經有孕,是嗎?”

淩倩兒的臉色再次變得難看,人竟悄悄的向後退了退,看着我的眼睛問道:“灼兒姐姐,你這樣問,難道…?不可以!可哥哥并沒有對不起你!劫走你的那個人明顯就是個妖怪,你要哥哥怎麽做!”

第 20 章

晏紫一大早便将我從床上拖曳了起來,說是要同我去月老祠還願。

我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怎的今日忽的想起要來還願,可從前的日子也不見聽她提起。

她指着我的腦門說我糊塗:“你才回來多久,你走的時候我還是新婚燕爾,哪有功夫去想這個事兒,正巧我們如今都在,才記起了這個事兒,快!快起來罷!”

拗不過她,也只能乖乖聽話。

香火如織,連綿不絕。令我記憶起了上次來這裏的時候,我還不過十六歲,一眨眼那麽多年都過去了。

門口的廟祝換了一個,笑起來像是彌勒,體态略胖,香火錢想必都中飽私囊了,扮成了月老的模樣,惹人忍俊不禁。

祠中的月老人偶亦是被重新上了漆,鮮活發亮,倒是失了幾分真實,顯得有些作假。晏紫見了,也不由得撅嘴,覺着大失所望。

但這願還是得還的,晏紫本還存了心,來算一算我的姻緣,如今也是信不得了罷。

燃了香,叩拜之後,晏紫出了門,便是看見門口有賣五顏六色的穗結子,興奮地沖了上去,倒還似個小姑娘。

拉了我過去,挑選了半天,吐着舌頭說:“還不如阿禾你編得漂亮。”

一想到那結穗,我似是又憶起了可笑的過往。晏千山從我這兒得了一個鹦鹉綠的穗子,樂了半天像是什麽詭計得逞一樣。

轉彎拐過了巷子,卻是看見有人在街口鬧事。晏紫湊上前去一聽,複又颠颠地奔了回來。我問她怎麽了。

她憋了嘴道:“不過是幾個潑皮無賴之争罷了,街口的那望江樓要盤出去了,可買主是個言而無信的,說是用二十兩黃金買下的,如今卻只是給了二十兩白銀。望江樓的原掌櫃自然是眼急了,可買主卻說是金銀都是錢,本就無所差別。望江樓的掌櫃便說,他這樓裏還有米糧與夥計姑娘,若是只用二十兩白銀買的話,那便将木頭柱子砍下,反正樓也不過是用木頭搭建成的。于是兩人争執不下,便吵了起來。”

我問此言,卻是恍然大驚。

樓不過是木頭搭建而成的,月老祠那廟祝說我所命定之人,唯恐是姓樓。

我将這想法同晏紫講了,晏紫皺眉道:“你這般想或許是真的,但樓是木,森是木,林也是木,木更是木,這下難不成名字裏有木的皆為你的夫婿?”

我剛要反駁可我認識的人裏頭,名中帶木的卻不多。

晏紫又說:“何況名字只是個叫法,你這命,怎可由名字來定呢?若是我不叫晏紫,你不叫謝禾,這命難道會有變化?”

我被噎住不得言,心裏頭卻是想,如我為晏紫,你為謝禾,我倆的命,終歸是同現在不一樣。

她挽了我的手,說:“我自然是曉得你是對樓奕上了心,有這個想法也不奇怪,爹爹娘親也對這親事樂得很,就是苦了小山咯。”嘻嘻一笑,“你說,這當今天子亦是姓樓,指不定哪日因你這迷信的說法,将你娶了去呢。”

“喂,你自己難道不迷信?是誰拖我來還願的?”我哼了一聲,“如今樓氏為皇姓,是大姓,信樓的人多了去了。何況那皇帝年近半百,後宮裏的妃子什麽樣沒有,哪還瞧得起我這樣的?”

“反正他眼瞎,瞅不見你長啥樣。”

到了府裏,恰好是碰上樓奕,晏紫便是不懷好意地将我往他處推搡,我一個不小心沒站穩,跌倒在他胸口,晏紫方是滿意地撈起了自己家無頭蒼蠅一般找着娘親的溫故,牽着他的小手遛鳥去了。

我扶着樓奕的手起來,樓奕退了一步,我又是險些摔倒。

“你做什麽?”我氣,他又是摟住我。

他噤了聲,忽的不發一言。

我全然不知他在搞些什麽花頭,眼中隐隐餍足與得意。臉貼着他胸口好一會,他才是放手。

待我意識到的時候,才是拍了他一掌,“喂,占我便宜。”

樓奕卻是跟在我後頭,笑着說:“那時在玉女丘,阿禾你下了灘塗來救我,後來你不是說,我欠你一命嗎?”

“怎麽?”我在前頭走着,“你想起來了?”

“我心想,這欠的債,還得肉償。”他倒是誠懇。

“啧啧,你也不學好,怎麽也說這種葷段子了?”回頭一看,果真是滿臉紅雲,“你小時候怎的還能口無遮攔,長大就成了這樣。”

“那時不懂事,後來讀了儒,自然就懂了。”樓奕思索了一會,像是記起那時抱着我叫我媳婦的模樣了。

“不過也沒掉書袋,成了酸秀才,這點倒是挺好。”我連忙打散他那不堪回首的童年舊事,“你欠我的,肉償可不算數。那就先請我吃一頓肉罷。”

樓奕悶聲說好。

出去搓了一頓,我便帶他去我從前吃過的地兒,嘗些我見了素來大快朵頤的吃食,他也樂得被我宰。

吃完了,我也陪着樓奕四處走走,講了些小時候的趣事。卻是沒料到他面上淺淺有不愉之色。

細細一想,我所說的趣事總歸少不了晏千山。

遂,我沒了聲。

除卻晏紫那婦人的荒唐做派惹人側目讓人發靥之外,其餘的總歸同晏千山有關。

就連那糖葫蘆的梗也沒管住嘴巴,同樓奕說了,樓奕倒是笑笑說:“我那是還以為你喜歡,後來便知了。”

弄得我自己怪不好意思的,缺了腦子又開始扯阿布拉的事兒。

說到這阿布拉,她一個人活得亦是有滋有味的,只不過前幾日說是有事,心不甘情不願地先告了辭。晏老爺這緊鎖的眉頭,終于是解開。晏紫嬉笑地對我說他爹是怕這異邦煞星壞了我與樓奕的姻緣。

我如今習慣了這些糗話兒,心裏也是通徹明白。這些時日晏千山也沒再在我眼前轉,我心裏松口了一大塊。

捧着手裏的紅心番薯,四處張望,眼前忽的一亮。用手肘捅了捅樓奕,嘴巴努了努,含着滾燙的番薯,含糊不清地道:“阿奕,你瞅那個人像不像我師父。”

樓奕聞言向酒樓裏望去,亦是一驚,卻是裝作什麽也沒瞧見的模樣。“哪有,我怎麽沒看到。”

我心裏小小地哼了一聲。

眼睛卻是不願挪開,他腳步不停,我自然也不能多看幾眼。

那人長得同師父相像沒錯,可是過去了那麽多年,我又怎的認得出他的模樣,何況他是不是入土我都不知道。

心裏有個小疙瘩,卻是沒怎麽想放在心上。

可後來我半夜起來上了趟茅廁,卻是發覺樓奕出了府門。心覺奇怪,便披了一條衣服,跟在他後頭。

小路寂靜,我亦是不敢出聲,緩慢而行,唯恐他發覺。而他坦坦,做賊心虛的反倒像是我了。

酒肆花燈高照,滿樓紅袖招。

卻見他無異,擡頭望了望招牌,面色稍許泛紅,走了進去。

我心一沉。

無論如何我這身打扮都進不去了,怎麽看都像是去尋夫婿、砸場子的。

搓着手在那花樓前徘徊了好久,幸好樓奕不到半個時辰便是出來了。

我躲閃不及,正巧被他見到,他還未解釋,我卻是在他身後望見了白日裏在酒樓裏瞥見的那個人。那人卻好似未曾見過我一般,恭和有禮。

樓奕小聲地對他說了一句,也不見他面色詫異起伏,卻是湧上了一個清冽的笑來。

而我開始篤定自己心頭的想法了。

忡忡上前,望着那個人,绀青深衣,素白翎花,墨發如舊,卻是白鬓染霜,我隐忍自己,險些帶了哭腔,道了一句:“師父。”

樓奕深吸了一口氣,笑得有些難堪,讓開了道。

那人張口,淺笑輕喚我:“阿禾。”

咬着下唇,嗚咽出聲,我狠狠地拍了師父胸口一下,滿是忿恨,見到他吃驚吃痛的模樣,我卻是沒膽氣地不知怎地就逃走了。

跑了幾步,抹着眼淚,嘲笑自己沒骨氣,這才發覺樓奕原來跟在我後頭。

他一把擁住了我,胸口貼着我的背,我小聲啜泣,背部輕顫,而他溫熱厚實,在料峭的寒春之中,給予我絲毫的溫暖與骀蕩。

我揩幹淨了眼淚,轉過身去,對着他說:“莫要笑我。”

他唇角卻還是帶着笑意,我有些羞惱。

他撫了撫我的背,對我道:“并非有意瞞你。”

“你們故意下了圈套,讓我跟上罷了,”我頓時想了個通徹,如若不然樓奕怎會犯這種錯誤,定是商量好了,要戲弄我,“那他人呢?去什麽花樓?”這才回到正題上。

樓奕摟過我的肩,便是将我帶去見師父。

心頭蹿出了好多個疑惑,卻是忍住沒問他,或許是怕他胡說,而我又不信罷了,省的自己亂揣測。

遠遠望去,紅紗羅帳,小亭點燈,盞盞昏黃紅暈,一派暧昧之色。

我不禁鄙夷了一番這布景,樓奕腆着臉說是我家師父硬要來這兒會面。于是,我又開始鄙夷我那師父向來超出我三觀的審美。

走近一看,他倒是攤了一本書,也不知在講個啥。自我與樓奕步入小亭,他便打了個哈欠,喊着困。

倒是他先開口道:“阿禾,多年不見,你怎麽變成了這副模樣?”

聞此,我忙整了整儀容,見他好手好腳的,氣不打一處來,“師父才是老得我都不敢看了。性子也極為惡劣,竟是唆使阿奕來蒙騙我。你倒是說說你當年到底是為何扔下了阿禾?”

言畢我卻是一陣心虛,怕是自己自作多情裝腔作勢,而師父根本不将我放在心裏。

師父輕笑,道:“阿禾那麽聰明,總是曉得師父養活不起你。”

“哦,拙劣的騙技。”

他哈哈一笑,“那時是師父生了病,自顧不暇了。”嫌棄我是個累贅。

我曉得是他定是重症,這點不會有錯,他只不過是覺得說出心裏的大實話,說是并未痊愈亦是怕拖累我這半大的孩子,定是肉酸得很,便是怎麽也不願開口。

而現下他消失十餘年,為何樓奕一開始要對我說師父故去了呢?這點也耐人尋味。我總擔心師父莫不是病入膏肓,生不如死,這樣樓奕的說法也有了道理,可如今分明讓我瞧見了師父安安好好的模樣,但這究竟是為了讓我放心,還是有其他原因?

我想着,腦中突然一淩,卻是得到了個更為可怖的答案。心中惴惴,一顆心亦是難以抑制地恸恸直跳。

試着問道,“師父瞅着阿禾今日這條枝黃色的衣衫,好不好看?小的時候,我也有這麽一條顏色的,衣襟上頭還繡着一朵紫薇花,叫邬阿婆幫忙繡的。”

樓奕神色一慌,皺着眉說:“阿禾你胡說什麽,你分明穿着……”

卻被師父打斷道:“阿禾是欺負師父年紀大了,又巧是在這紗羅帳子中,看不清了麽?”

我兀的道:“師父你方才在看什麽書?”站了起來,探了身子,瞧清楚了那書上的字,“這《圍棋賦》我還不曾看過呢,不若我們下一盤棋罷。哦,阿禾又說錯了話,不是下圍棋,象棋如何?”

樓奕默了聲,師父擡起了袖子小口喝了一杯茶,可杯中水早已冷了。

夜風吹起絡紗,幾個燈籠挨着搖晃,蠟燭油滴濺到地上。

我掏出了自那日去了茅草屋中尋到後就帶在身邊的芍藥絹帕,放在他眼前,晃了晃手指。

“師父,你看不見了罷?”

作者有話要說: 阿奕超萌QU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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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9 章 相對

林大磊別了別頭,把錢塞進常生手裏,急忙把地上的被褥拾起,咳了一聲,道:“是啊,上次去山上打獵,受了點傷,不過現在已經沒事了。好了,你快回家吧。”

“哦。”常生不疑有他,接過錢數了數,“大磊叔,錢太多啦,用不着這麽多。”

“無事,你收着吧,前幾次勞煩的錢還未給,這次就算一次結清吧。”

“那也用不了這麽多啊……”常生嘀咕着,爹爹一向教育他不可多拿他人錢財的。

“前幾日上集市換了些許錢財,現下還有的花,你收下便是!”

常生歪着小腦袋轉了轉眼珠,笑嘻嘻道:“既如此,那我就收下啦,只是你那新娘子不會有意見吧?”

于是,常生難得的在一向緊繃着臉的林大磊臉上發現了一絲可疑的紅跡,然後聽他呵斥道:“休得胡說!人家可是清清白白的好姑娘,莫要污了人家的名節,此話再不許說出口!”

常生被他吓了一跳,連連點頭,見林大磊雖是板着臉斥責他,卻沒有十分生氣,嘿嘿一笑便往家跑去了。

林大磊皺着眉頭愣了半晌,方才拿着被褥去偏僻的小溪邊洗了。

晚間突然毫無征兆的下起大雨來,一個極為響亮的雷聲,把月娘從夢中驚醒,她左右看了看,屋裏漆黑一片。那藥吃了果然有效果,月娘感覺自己腹痛已經減緩了許多,她爬起來看向窗外,那雨已如同傾盆之勢,夾随着電閃雷鳴,竟有幾分駭人。

雨聲很大,冷風呼呼的吹着,月娘突然想起那滿是破洞的小廚房來,這麽大的雨,根本是抵不住的。

若不是自己,他原本不用如此委屈的,這般內疚着,便想着去廚房瞧瞧他。雨中突然傳來一陣腳步聲,她再次向窗外看去,那奔走在雨中的魁梧有力的身影不是林大磊是誰?

那雨勢如此之大,轉眼間林大磊已渾身濕透,月娘看在眼裏十分心疼,她急忙起身下床,打開門,那雨點如同銅錢一般大小,寒風呼呼的刮着,月娘沒來得及披件外衣,頓時冷的直打哆嗦。

林大磊把下午洗的被褥收了,正待返回廚房,見正屋的門打開着,那嬌嬌柔柔的小姑娘正一手扒着門,一手抱着肩,柔弱的身子如弱柳扶風一般,搖搖欲墜。

林大磊皺了皺眉:“還不快進屋去,站在門口作甚麽!”

月娘哆嗦着咬了咬唇,低低地說了一句什麽,無奈雨聲太大,林大磊絲毫沒有聽清楚,只好走上前來,幫她把門掩上,月娘急忙伸手攔住他,見林大磊皺眉不解,月娘又重複了一遍:“你進屋來吧,雨勢太大,廚房是沒辦法避雨的……”

豈止是沒有辦法避雨,廚房外面下大雨,廚房裏面下中雨,淅淅瀝瀝的,根本無處可避!可是……林大磊瞧了眼面前嫩生生的小娘子,離得這麽近,他甚至還聞見一股似有若無的奶香氣……

“咳……”這孤男寡女的怎好共處一室?被外人知曉了,還不定怎麽風言風語的,“不必了,還可将就一晚,待明日雨停了,我在把廚房修葺一番,便無事了。”

早就準備修葺來着,只是自從救了這小娘子,便把那事給忘在腦後了。

月娘知道這是他的推托之詞,定是怕污了她的清白名聲,可是,她哪裏還有什麽名聲,若是被他知道她曾與男子私相授受,還逃過婚,他可還會這般珍惜于她?

“你莫要騙我,那廚房我是見過的,如此破爛不堪,你平時住在裏面已是十分委屈,若是因今夜受了風寒,實是月娘之責。如此,斷沒有再讓你繼續住廚房的道理,若你不依,那從今以後便是我住廚房,你來住你的正屋。”

冷風似已吹入了骨子裏,月娘說話戰戰栗栗斷不成聲,林大磊嘆了口氣,只好進屋扶她回床上躺着。

進了屋裏好了許多,但因為之前吹了冷風,肚子又開始痛了起來,林大磊見她難受,準備去廚房看看還有沒有幹柴,讓她能暖和一些。月娘卻以為他又要出去,急忙扯住他的袖子。

林大磊回頭見她确實十分關心自己,心中一暖,語氣便情不自禁變得輕柔:“我去廚房裏看看還有沒有幹柴,若有還可以給你再煎一副湯藥,放心,我這就回來。”

他那句“放心”,讓月娘有些不好意思了,急忙松開扯住他袖子的那只手,搞得好像自己離不開他似的。見他準備出門,又急急喚住:“等一下,你衣服都淋濕透了,還是先換一件幹的吧,莫要受了涼,着了風寒。”

林大磊向來穿着甚少,即使是深秋,也是只着一件薄薄的外衣,撸着袖子,如今被雨水打濕,那衣服緊緊地貼在身上,恰好現出他健碩的身材,身上隆起的肌肉,硬硬實實,像一塊塊堅固的石頭,胸前的衣服敞開了些許,露出一片健壯的胸肌,高大的身軀,結實的雙腿,讓人望之便覺此人必定力大無窮!

月娘有些羞怯的垂下了眸子,林大磊卻低低地笑了起來,溫柔地答了聲“好”,拿了一條汗巾和要換的衣服,便躲到櫃子後面随便擦了擦,把衣服換了,這才出門去。

今夜仿佛無盡的長。月娘又喝了一副熱熱的湯藥,身上已經暖和了許多,肚子也不再那麽難受了。

她偷偷擡眼看向正拿根棍子撥弄火盆的漢子,那溫暖的火光照着他剛毅的側臉,使得他更加的棱角分明,尤其是那刀削的下巴,竟帶了幾分性感出來,連那道可怖的疤痕也變得神秘起來。

林大磊察覺到她的目光,疑惑地望過來,月娘立馬緊張地移開目光,但心中又有不舍,便鼓起勇氣再次與他目光相對。

林大磊皺眉想了想,道:“可是困了?若是困了你只管睡便是,我就在這守着。”

月娘有心問他困不困,無奈屋子裏只有這麽一張床,于是只幹巴巴道:“那我睡一會兒,你困了再把我叫醒,換我來守着。”

林大磊自然不會叫她起來守夜,只是想到這麽一個溫柔嬌嫩的小女子竟還有幾分倔強的時候,便覺得十分可愛,遂也不去拒絕她的好意,只點頭應了。

月娘放松下來,雖說是單身男女寡處一室,有些許的尴尬,卻感到十分的安心。那人雖然沒有滿腹經綸,亦沒有家財萬貫,更沒有風流倜傥之姿,卻有一股陽剛正義之氣,舉手投足間十分堅毅有力,又細膩入微,處處周全,讓人不由得心生依賴和信任。

月娘閉上了眼睛,卻不舍得就此睡去,心想着等下一定記得起來換他休息的。白天受了驚吓,身子還不舒服,即便是不想入睡,也不由自主的進了夢鄉。

林大磊聽着她逐漸均勻的呼吸,心中泛起絲絲漣漪,多久沒有和他人一起呼吸同一片空氣了,那些人都是畏他怕他的,對他避之不及,就連他自己都覺得自己十惡不赦了。可是,當年的事情,他有何錯?

伸手撫了撫那道跟随自己已經十載光陰的疤痕,其實還是要感謝它的,不然怎分得清曾在自己身邊的那些人,哪些是虛情,那些是假意?

一個人的日子過了這麽多年,突然有個嬌滴滴白嫩嫩的小女娃闖進了他靜谧的生活,打破了原本的生活節奏,卻沒有感覺絲毫的違和。若是她真的無家可歸了,那他便幫她尋個好婆家,讓她有個好歸宿,若她不嫌棄的話,他在幫她置辦一些嫁妝,介時嫁過去也體面些。

只是……林大磊皺着眉頭看向窗外變小的雨滴,莫要因為他的緣故,被人說三道四受累才好。

————————————

月娘是被刺眼的日頭照醒的,暖暖的十分舒服,還可以看到空氣中漂浮的塵粒,讓她想起小時候在父親書房裏看到的“歲月靜好”幾個大字。那時候的父親還是很親切的,也常常會對她笑,可是後來總是升不了官,志不得酬,從而變得非常的暴躁,喜怒無常。

有人背着竹筐從院子裏走過,身形高大,腳步沉穩有力,是林大磊!

月娘坐起身來,看樣子時辰已經不早了,自從來到這裏,她總是睡得多起得晚,變得懶惰了許多。

穿戴整齊,推門出去,撲面而來的鄉村泥土氣息,格外的清新。月娘忍不住長長吸了一口氣,又緩緩吐出。廚房裏傳來咚咚地響聲,月娘好奇的走過去,只見林大磊蹲在那裏,正在給廚房重新修葺。

林大磊聽見動靜,回頭見是月娘,立馬站起身來,準備給月娘盛飯,道:“你起來了,飯溫在鍋裏……”

月娘阻道:“我來吧,你一夜……未合眼吧?”說着,她拿眼瞅了瞅林大磊的臉色,竟比她還精神許多,這男人的精力,可真好!

“早上去拾了一些稻草桔梗,準備和泥土混合在一起,修葺一下屋子……”對月娘的問題卻是避之不答,伸手拿碗給月娘盛粥,又給她拿了餅子。

粥是溫的,不燙也不冷,她就一手端着碗一手拿着餅子,站在林大磊身後看他忙活。

“大磊啊,大磊在家嗎?”

有人站在籬笆門外喚人,林大磊忙應了一聲,起身走向外面,月娘心下好奇,也跟着走了過去。

又是那個王嬸!

“大磊啊……”王嬸看見吃着餅子的月娘愣了一下,複又笑了起來,“吃飯呢,這還沒到大中午呢,就吃上了。”

這是早飯……月娘不好意思的紅着臉低下了頭。

“有什麽事嗎?”林大磊見月娘不好意思了,便問向王嬸。

“哎呀,你看,我差點忘了正事。”王嬸一拍大腿根,“我家那口子,就是你王叔,他從地裏回來時說,你那地裏的小麥都快被水淹了,趕緊去地裏瞅瞅吧,不然來年可就沒啥收成了。”

第 23 章 暗下決心

接着,小靈通又接着說道:“可是,這時卻突然出現一個大轉折,有人出口大喊趙元的名字,你們猜是誰?”小靈通故意調了一下周圍的鬼魂的胃口,而此時葉桦哪有心情去猜,幸好,小靈通也仿佛只是調整下氣氛,沒有給人時間去猜,當即給衆人揭秘,說到:“是錢管家,這錢管家,可是趙元背後的靠山啊,是趙主事的表哥呢。”這個時候,小靈通卻将聲音壓低,仿佛在忌憚着什麽。

“可是,這錢管家卻攔住了趙元,也讓小朱逃過了一劫,那時候錢管家可是非常生氣,之後叫了趙元去了一間房間說話,你可知道,這一進去,房間內就響起了一聲巨響,整個房屋都在振動,之後又響起了一聲,你可知道這是什麽聲音嗎?”小靈通低聲的問道。

“這是錢管家在教訓趙主事!”

“不可能,你都說趙主事是錢管家的人,那錢管家怎會打他?”圍在桌子旁的鬼魂質疑道。

而小朱神秘一笑,仿佛在等待着別人來質疑一般,笑着說到:“你可知道,這趙主事出來之後是怎樣的嗎?臉都腫了,沒有一個月是好不了了,你說這是騙人嗎?而且有人在事後去了那個房間,發現房間的牆壁上有兩個巨大的塌陷,而這兩個塌陷應該就是趙主事被打到牆上造成的。”

“怎麽可能,這……,太誇張了吧,這錢管家怎會對自己的表弟下這麽狠的手,到底是為了什麽?”周圍一個鬼魂發出驚疑聲,不可置信的看着小靈通。

小靈通的嘴角處浮起一個彎度,顯然對這鬼魂提出的問題十分滿意,難得這麽個人來配合他,此時葉桦也是一臉驚奇的看着小靈通,不知道這錢管家為什麽會這樣對待趙元,将眼神投向小靈通,期待着他的回答。

“還有更加離譜的呢,趙元在出來之後,竟然不再為難小朱了,讓他繼續去廚房工作,這兩件事合在一起,你們知道這意味着什麽嗎?”小靈通向着人們發文到,企圖通過這種問題來提高人們的好奇。

只是在場的鬼魂都不愚笨,心中冒出了一個答案,這小朱是錢管家的什麽人,竟比表弟還親,難道……,是私生子??

“這兩件事說明這小朱是錢管家在背後保着的。”小靈通将答案揭曉,只聽見周圍響起了一道道深吸氣的聲音,雖說這答案衆人早已猜出,但是當他們真正聽到,還是很吃驚。

接着,小靈通将目光移向葉桦,一臉好奇的開口問道:“葉兄弟,你跟小朱關系不錯,可知道這小朱和錢管家有些什麽關系嗎?”

頓時,周圍的目光都集中在葉桦身上,企圖葉桦為他們解密,葉桦被這些目光盯得有些不自在,當即搖了搖頭,說:“我怎麽會知道,我也很是吃驚。”開玩笑,且不說葉桦不知道,就算葉桦知道,也不會說出來的。

聽到葉桦的回答,衆人的眼睛不由閃過一縷失望,八卦在這斷了。

葉桦聽小靈通這一段說話,已經确認小朱沒有事了,不由松了一口氣了,要是小朱出事了,他就是罪魁禍首了,同時心中也暗下決心,是時候鏟除趙元這個禍患了,在這麽耽誤下去,怕趙元會提前弄死他們,他不能在等了,心中隐隐有一個計劃。

這時,葉桦擡起頭看向了門外,月光已經灑落,道路變得明亮了,已經夜晚了。心中暗想,小朱怕是已經回去了吧。接着,拱手對着小靈通說到:“多謝告知,我觀天色已晚,是時候回去了,靈通兄,再會。”葉桦說得很是禮貌,這小靈通對魏府的事應該有些了解,不然也不會稱自己為這裏大的百事通,日後,怕是會有用到他的一天。

小靈通見葉桦這麽正式,連忙回禮道:“小小事情,不足挂齒,那葉兄,下回見。”小靈通在人界時也是個混商界的人才,只是因為年紀尚小,所以沒什麽大的成就,但察言觀色這種能力在摸爬滾打中已經練就出來了,他觀葉桦臉面雖然清秀,卻又一種說不出的成熟和滄桑,仿佛經歷過很多事一般,且葉桦眼中始終明亮,在這魏府當雜役卻又這種自信的感覺,讓小靈通感覺葉桦絕非凡人,因此也樂意結交。

随後,葉桦走出了飯堂,朝着住處的方向走去,當到達的時候,葉桦看到屋內燈火明亮,想必是小朱回來了,當即推開了門,只見小朱正好擡頭看向葉桦,四目相對,看着小朱那真誠的眼神,野花不由有些慚愧,自從來了魏府之後,小朱對自己的幫助十分的大,而葉桦帶給小朱的卻只有麻煩,今天更是差點出事。

小朱臉上浮出喜悅,問道:“葉哥,你去那了?”

“我去飯堂吃飯了,小朱,你沒事吧?”葉桦關心地問道,雖說小靈通說鞭子還未落下,趙元就被錢管家的怒吼止住了,但葉桦還是有些不放心,更何況小朱還有可能被吓到了。

“葉哥,你說什麽呢?我平白無故有什麽事?”小朱聽到葉桦的問候有些愣住了,随即笑道,只不過這笑容有些僵硬。

“小朱,是葉哥不好,沒想到給你惹這麽多麻煩。”葉桦真誠的對小朱說到,同時身子一屈,對着小朱鞠躬,道:“葉哥十分感謝你。”

小朱看到葉桦如此做,臉上突的一下紅了,顯得有些憤怒,止住了葉桦的動作,大聲說道:“葉哥,我把你當成哥哥,你這麽做讓我如何是好?‘

葉桦聽此,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說到:“是葉哥有些見外了。”

聽葉桦這樣說,小朱也有些不好意思,不知自己怎會對葉桦發脾氣,

“今天的事是怎麽回事?那錢管家怎麽會出來救你?我記得你可是從人界下來的,和錢管家應該沒什麽關系吧?”葉桦疑惑的問道。

“我也不知道,不過,那趙主事說錢管家是因為其他的事來的,這一切應該只是個巧合。”小朱解釋道。

“原來如此,那這麽說……”葉桦點頭,同時臉上不由浮起擔憂的神色,想了一會了,眼中閃過厲色。

“行吧,那這件事我們就暫時不去想。今天你就觀看那玉簡開始嘗試修煉吧。”葉桦又接着說道,從懷中将玉簡從儲物袋拿出,遞給了小朱。

頓時,小朱臉上露出喜悅,欣喜地将玉簡放置眉頭出,一會了的功夫,仿佛與世界隔絕,身處另一個世界。葉桦看着小朱這頓模樣,不由有些驚訝,雖說他昨天已經将用念觀看玉簡的方法告訴了小朱,但他并沒有嘗試過,沒想到小朱悟性如此了,第一次這麽快就進入狀态了。

葉桦又從儲物袋中拿出一個玉簡,只見這個玉簡和剛剛那個玉簡不同,顯得有些老舊,這塊玉簡自葉桦得到儲物袋就存在了,正是李秦送個葉桦的玉簡。葉桦臉色一正,将神識放出,注入這枚玉簡中。

只見腦海中浮現了一篇文章,這個文章記錄着一則法術,名為奴鬼術,能夠将一名鬼魂收為奴隸,使之完全聽命于施法者,自從得到這個玉簡後,葉桦一直沒有時間去學習,當初便聽說這種法術要求是高修為對低修為,所以葉桦也懶得去看。

如今,趙元的威脅逼迫着他,讓葉桦不得不來學習這種法術,之前聽小靈通說起今天的事的時候,葉桦就想除了趙元這個禍害。不過,他能想到的辦法只有這個法術了。對于一個修士來說,普通的攻擊是沒有用的,而葉桦現如今只有斂息術和奴鬼術,斂息術是沒有任何攻擊力的,所以只有奴鬼術了。

很快,葉桦就沉溺在這玉簡中的內容了,專心的研究起來。

……

一輪圓月高高地挂在空中,将整個天空都占據了,明亮的月光照耀大地,樹林間也就有幾只鳥兒偶爾在葉間竄飛,偶爾發出的聲音讓這大地顯得更加寂靜。

在一間樸素的房間內,此時床上正盤坐這兩個人,一個臉面帶着稚幼,另一個身穿白袍,年輕的臉頰駐留這堅毅,而這兩個人都沉溺在自己的世界中,不被外界打擾。

突然,那名白袍男子睜開雙目,眼中精光閃現,神采奕奕,嘴角上不由挂上淡淡的微笑,将拿在手中的玉簡收回儲物袋中,這名白袍男子正是葉桦,他看向窗外,見皎潔的月光透入房間,心中暗想,現在怕是深夜了吧。經過了個大晚上,葉桦總算将這種法術弄清楚了。

這個奴鬼術是一種精神攻擊,在對方靈魂上印下一個奴印,這個靈魂就會聽命于他,不過,這種法術卻牽涉到了靈魂,在對方靈魂留下一個印記是非常困難的,雖說玉簡中有方法,不過這種方法卻是有限制的,通過神識在靈魂烙下印記,首先需要施法者的神識強于被施法者,二來,由于這個印記與神識時時刻刻關聯,所以只能維持一個印記的運行,也就是說,只能用在一個鬼魂的身上。

但,這對于葉桦現在來說已經足夠了,不過,不知道這趙元的修為到底如何,如果強行對一個神識強于自己的修士使用此法,成功的概率将會大大降低,如若是同強度的神識,成功率則與意志有關。

第 20 章 番外陸老爺的獨白

陸老爺左手捧着茶壺,右手搖着扇子,躺在桌子裏的躺椅上。他擡頭望着天空,心想着已經過去三四天,不知道陸花暖在書院裏過的如何。陸老爺想到陸花暖的性格,又不禁皺起了眉頭,小時候這麽可愛粉嘟嘟的一個小女孩,怎麽被他養成了這樣。陸老爺想着想着,便陷入回憶中。

陸老爺家很窮,至少在生了陸花暖之前是衣不果腹,更別說能娶了媳婦。陸老爺年輕的時候每天天不亮就上山砍柴,進城賣掉再給他老爹抓藥。陸老爹得的是痨病,沒得治,只能靠着陸老爺賣柴的錢換藥撐下去。

終于在陸老爺十四歲的時候,陸老爹撐不去下,撒手離去,就留下陸老爺孤苦伶仃一人。陸老爺的生活變的更簡單,上山砍柴,下山去私塾偷聽,幾年下來也學到了不少字。有一天陸老爺進城賣完柴,在回家的路上救了一個女子,那便是陸花暖的娘。陸花暖的娘是落魄人家的小姐,小家碧玉,溫柔可人。

幾年過去了陸花暖出生,陸家的日子開始漸漸好起來。可是天妒紅顏,花暖娘偶感風寒卻沒錢治病,終于在陸花暖三歲的時候,花暖娘病逝。

陸老爺現在都還記得那天的情景,那是一個大雪紛紛的冷冬,陸花暖握住花暖娘漸漸冷去的手,瞪着大大眼睛說:“娘,娘,你的手好冰,花暖給你呼呼,娘你就不冷,娘,陪花暖玩吧。娘是大懶蟲,花暖都起來了,你怎麽不起來。”

陸老爺看的眼淚直流,暗自下定決心,要讓陸花暖過上好日子。陸老爺把三歲的陸花暖托付給村裏的人看,自己跟着城裏認識的一些人開始走馬幫,過着刀尖上舔血的生活。陸花暖才三歲,寄存在別人家,很沒有安全感。每次陸老爺回來的時候,陸花暖就緊緊的抱住陸老爺的腿,漸漸的陸花暖開始不說話了,見了陸老爺也開始躲避。

陸老爺着急了,抱着陸花暖坐在山坡上一直哭,可能是陸老爺的眼淚刺激了花暖。陸花暖木木的舉起手幫陸老爺擦了擦眼淚,輕聲說:“爹爹不哭。”陸老爺哭着說着:“閨女,你為什麽不說話,為什麽怕爹爹。”

陸花暖身子縮了縮說:“我怕爹爹跟娘一樣,不要我了。”陸老爺扶正陸花暖的身子說:“花暖,你記住,爹爹無論什麽時候都不會抛棄花暖,爹爹外出的時候,你想爹爹或者害怕的時候,就努力的吃,吃飽了就不害怕了。”

于是陸花暖以後只要一害怕或者想陸老爺的時候,就努力的吃,吃的飽飽的。陸老爺每次回來看見陸花暖從幹扁扁變得越來越肉,性格也越來越活潑。笑容從新回到了陸花暖的臉上,陸老爺表示很欣慰。

陸老爺走馬幫攢下的錢,在鎮上開始做起了一些生意,漸漸的生意越來越大,陸老爺越忙越沒有時間照顧陸花暖。

終于有一天,一座小山般的陸花暖站在了陸老爺的面前,陸老爺才知道他錯的有多麽的離譜,對女兒的疏忽導致女兒性格怪異。陸老爺多想回到從前,就算沒有錢,他也要一直帶着陸花暖,照顧陸花暖。錢是買不回來,陪在女兒身邊成長那幾年,錯過了後悔莫及。

回憶到這裏,陸老爺感覺天下下雨了,因為他的眼睛裏都滿是雨水。

第 15 章

第15章

周鳴玉醒來時,天色已經大亮了。

她還保持着睡下時的樣子,手中埋在懷抱裏的木枝也沒有被人拿走。

她坐起來,向外看去,楊簡不在。

周鳴玉有些懷疑楊簡給她的藥裏是不是有些蒙汗藥的成分,怎麽讓她這一覺睡得這樣沉。

她想了想,扶着石壁慢慢站起身,一點一點挪到山洞口,打量了一下四周環境,慢慢往一處茂密叢林挪過去。

她昨晚睡前沒方便,這會兒相當着急,待确定自己身影被擋住了,就趕緊扶着樹解決問題。

等結束了,她費勁地把自己破破爛爛的裙子收拾好,才慢慢扶着樹往外走。

折騰了半天,周鳴玉感覺自己背上都浮出了一層汗,腳也微微有些犯疼。

剛走出林子,遠遠見得有個人影急匆匆地從山洞裏出來,正要往外走時看見了她,便幾步沖過來。

楊簡的語氣相當陰沉:“去哪兒了?”

他表情黑得能滴出墨來,但雙手相當老實地扶住了她手臂。

周鳴玉不吃這套,心裏不樂意:他早上不在,她還沒說什麽呢。

楊簡見周鳴玉不說話,意識到自己的态度不對,便扯了扯嘴角,把臉色放緩了些:“你要去做什麽?怎麽不等我回來?”

他守了她一晚上,早上出去聯系個部下的功夫,人就沒了。

天知道那一刻他慌成什麽樣。

周鳴玉不好說,只道:“我斷了一只腳,做不了什麽壞事,大人放心。”

楊簡冷靜下來,猜到她去做什麽,也不好再多說,只是道:“我不是這個意思。”

他轉過身,微微俯低一些:“上來罷,我背你。”

二人先回了山洞,楊簡将周鳴玉放在一邊坐好,将山洞裏的痕跡清理了,這才背起她向外走。

周鳴玉想起他早上出去,問道:“大人早上出去,找到路了嗎?”

楊簡嗯了一聲,道:“我下來那條路太陡,你上不去,我們換個方向走,我已經叫人帶馬來接了,不遠。”

他怕碰到她的傷,一路步子雖然邁得大,但卻走得很穩。

不多時,便來到一條山溪前。

楊簡将她放在旁邊一塊巨石上,自己去了水邊。

周鳴玉以為他是要喝水,卻見他掏出帕子來,在水邊仔細地洗了半天,然後擰幹拿過來遞給她:“擦把臉罷。”

他記得她是愛幹淨的。

周鳴玉沒伸手,往後避了避:“我若用髒了,大人又要叫我多做一個。”

楊簡暗暗笑了笑,故作嫌棄道:“一個姑娘家髒成這樣,等下叫人見着,還以為我怎麽你了。”

周鳴玉擡眼,小小瞪他一眼。

他又将帕子遞了遞,道:“用罷,這次不讓你多做。”

周鳴玉這才接過了,在臉上擦了一下,帕子立刻髒了一塊。

周鳴玉看着帕子愣住了。

感情她就是頂着這樣髒的一張臉,面對了楊簡一晚上!

她的臉後知後覺地燒起來,也顧不了別的了,趕緊展開帕子擦起了臉。

楊簡看着她笑,見差不多了,伸出手道:“帕子給我。”

周鳴玉覺得自己沒擦幹淨,但是楊簡發了話,她也不敢繼續,乖乖把帕子還給他。

卻見他面無異色,去将帕子洗淨了,又重新遞給她。

周鳴玉這次也不再客氣,接過帕子,仔仔細細地擦了一遍,還的時候還問了一句:“能再擦一次嗎?”

楊簡老老實實去把帕子洗了,再回來的時候故意板着臉逗她:“最後一次了。”

周鳴玉其實也差不多了,這一回就是試探,誰料他真去做了。

她快速擦好臉,将帕子還給楊簡。

擡頭時,看見楊簡垂眼望着她。

周鳴玉也不知道那一眼算不算仔細地打量,但她突然想起,自己如今擦幹淨了臉,沒有脂粉的遮掩,恐怕原本粗糙的皮膚全都露在了外面。

她快速低下了頭,不自在地搓了搓臉。

楊簡問:“怎麽了?”

周鳴玉找了個借口,道:“風大,這裏沒有香膏,吹得臉疼。”

楊簡自然看清她的臉了。

昨日天色黑,他看得不清楚。今日一瞧心下一驚,卻也猜到是與她從前經歷有關。

既如此,便不能多問。

楊簡只當什麽都沒看見,把自己的大氅又扔給她。

“戴上帽子擋着些罷。”

那件大氅折騰了這麽久,果真如周鳴玉所說,表面都有了裂隙,再兼之失了光澤,已經十分不好看了。

但是周鳴玉也不挑,快速将大氅披好,把帽子扣到了頭上。

她的臉被遮去了不少,這才有些放心。

楊簡複又背起她,向山外走去。

今日天色很好,下了一晚的雨,碧空如洗。周鳴玉用風帽遮住臉,從縫隙裏打量外頭。

密林深深,如果原之瓊有意要她性命,隐瞞了真相,那她可能就會葬身于此。

她想過祝含之可能會找人來,或者張浮碧告訴了她父親,也有可能會象征性地派來些人。但唯獨沒有想過,來的是楊簡。

如果他沒有任務在身,此刻應該在皇帝的身邊,而不是背着她走在荒蕪的懸崖之下。

周鳴玉遲緩地喚他:“楊大人。”

楊簡應她道:“嗯?”

周鳴玉問:“那帕子,是大人珍惜之物嗎?”

楊簡默了一瞬,問:“你問這做什麽?”

周鳴玉道:“若是珍愛不二之物,就該仔細收好,豈能随意拿出來亂用?像如今這樣折騰幾回,若是稀罕些的料子,就該不好了。若不是珍惜之物,大人何必拿個舊帕子為難我,非要換個一模一樣的?”

楊簡哂笑道:“怎麽?你用髒了我的帕子,若不珍貴,就不打算賠了嗎?”

周鳴玉否認道:“不是。若只是個普通的帕子,繁記自然有更好的來賠給大人。”

楊簡輕笑一聲,反問她道:“我缺一張好帕子嗎?”

周鳴玉扁嘴道:“那看來是珍愛之物,為什麽不好好收着呢?”

楊簡看不見她表情,被她這樣毫無分寸的試探逗得暗笑不止。

“周姑娘,若是你有且只有這麽一個寶貝,不拿出去炫耀一番,如何叫別人都知道你有一個寶貝呢?”

周鳴玉覺得他是在講歪理:“若有寶物,拿出去廣而告之,不怕被別人奪去嗎?”

楊簡的聲音果然低了些:“可這只不過是個棉帕子。”

從前她是他逢人便要炫耀的珍寶,他從不覺得有什麽。她不過是一個嬌慣了些的小姑娘,炫耀一二又能如何呢?

同樣,這樣的一個普通的棉帕子,他拿出來用,又能如何呢?

可偏偏就不行。

人會丢,帕會破。老天爺就是看不慣他這樣虛榮的人。

楊簡把她向上掂了掂,複又輕松道:“所以你快些做。你做好了,我自然将我的帕子好好收起來。”

周鳴玉在他背後咬牙切齒。

看他拿着舊帕子裝模作樣的,還不是有了新的就換掉?

她懶得再與他多說。

楊簡腳下并不快,但許是因為步子大,很快就到了平緩之處。周鳴玉遙遙便望見茂武,帶着三五個部下,牽着幾匹好馬,站在那邊等着楊簡。

她拍拍楊簡肩膀,低聲道:“大人,你的部下在那邊呢,放我下來罷。”

楊簡沒松手,道:“也不差這幾步。”

這一段同行路如此短暫,多走一步,便少一步。

又急什麽呢?

楊簡走到馬匹跟前,才放下了周鳴玉。

周鳴玉正想着如何上馬,他又轉過來,掐着她的腰,直接将她放在了馬鞍上。

他替她将馬牽穩,一手扶在她身後:“自己能騎嗎?”

周鳴玉連忙點頭,将腿跨過馬背坐好,從他手裏接過缰繩:“我自己可以。”

楊簡應了一聲,又叮囑她一句“腳放穩”,才轉身去牽另一匹馬。

茂武在旁邊看得目瞪口呆。

自家主子什麽時候這麽伺候過哪個女人?上一個是楊家主母,再上一個,恐怕是那位謝家的十一姑娘。

茂武沒看清周鳴玉裹在楊簡大氅底下的表情,就扭過頭來看楊簡。

楊簡在馬上坐穩,看見自家部下愚蠢而悠長的目光,輕輕踢他一腳:“愣着幹什麽?你不打算回去了?”

茂武其實是想問問自家主子是不是看上人家姑娘了。

但是他始終記得茂文臨走前的話,主子說一他想三。他覺得自己作為一個合格聰明的部下,不應該在這種場合冒昧地和主子打聽這些話。

于是他強忍住了自己的好奇心,翻身上了馬。

茂武帶了另一個部下,一起走在前頭,按從前習慣開道。

楊簡又叫他:“去後面。”

茂武“啊?”了一聲,回頭看見跟在楊簡身後的周鳴玉,悟了,非常懂事地閉嘴走到了周鳴玉的右後方。

楊簡這才不緊不慢地駕馬出發。

他以山路不便為由,走得相當緩慢。

這一路周鳴玉沒再和他多說過一句話,待回去時,已經過了午後。

祝含之帶着靈雲,站在門口等待他們。

楊簡優先下馬,想回身去接周鳴玉時,被祝含之叫住。

“楊大人。”

祝含之美麗的臉上含着柔柔笑意,同他有禮道:“有勞楊大人,将鳴玉救回來。大人一路辛苦,回去休息罷,我會照顧鳴玉的。”

就這麽一段廢話的功夫,靈雲過去把周鳴玉扶下了馬。

他回頭涼涼地盯了一眼茂武。

茂武下意識脊背繃直,心裏頗無辜:不是?這關我啥事啊?你也沒囑咐我扶人家下來啊?

祝含之帶了藤椅,又帶了繁記的幾個夥計,架着周鳴玉先回了。見周鳴玉走了,祝含之也就不多說,直接告辭:“我不耽誤大人的時間了,告辭。”

楊簡道了句“慢走”,回頭給了茂武一腳。

祝含之一路陪着周鳴玉回了住所,路上只問了她傷勢,多的也沒說什麽。

待回了房間,其他人退了出去,房門關上,只留下她二人時,祝含之方才肯定地開了口。

“楊簡認出你是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