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 章 衣鋪制衣

江芙蕖本是清清冷冷地站在陳大娘身邊,聽到蘆花這話,便忍不住擡頭看了她一眼。

蘆花正卻仿佛只是随口而過的客套話,這話說完連停頓都不帶一下地開始給陳大娘介紹新來的布料,成衣款式,連說帶比劃地,神采飛揚,端地是個能說會道的婦人。

“咱們鋪子裏啊,來了批秋衣的料子,雪花素緞子,顏色是赤橙黃綠青藍紫都齊全了,男女老少都穿地,聽說是城裏最時興的料子,我家老吳看貨回來跟我講了一個晚上,被他誇地天上有地上無的,沒見到這東西前啊,我還當他唬我呢……”

“看你說地這般好,你且帶我去看看,我過兩個月也該給我家旺子扯一身的。”陳大娘被蘆花說地心動,竟是忘了江芙蕖,直接拉着她和蘆花一起往鋪子裏走。

到了鋪子裏,便是一股清香撲鼻而來,這清香中帶着一股刺鼻的藥水味,江芙蕖鼻頭動了動,眼睛便把整個鋪子掃了一眼。

說是個成衣鋪子,其實也不過是個十幾平米的小屋子,裏邊放了一排排的衣架,并沒有幾件成衣,大都是五顏六色的料子,這些料子大都是中下品質的棉麻,只偶爾能見到一些上品絲綢。

江芙蕖見陳大娘與蘆花在一旁看一匹雲紋料子,倒是一時顧不得她,她便擡步往其中一片雪白的料子走去,那料子有些像香雲紗,又比香雲紗的表面看着柔滑了一些,但是在一衆料子中,卻是讓江芙蕖一眼相中。

“姑娘,你要買這天香娟嗎?”一個溫和的嗓音在江芙蕖耳邊響起。

江芙蕖轉過頭,見是個穿着羅杉的年輕男子,他的目光溫和似水,整個人面上也是柔柔的,倒不像是個成衣鋪老板,反像個書生,這人應該是成衣鋪子的吳老板了。

江芙蕖輕輕點點頭,擡手指了指天香娟,“我可以摸下嗎?”

原來這料子叫天香娟,聽起來倒是很有味道。

“可以的。”吳老板愣了一下,似乎這個問題很奇怪似的,他看了江芙蕖一眼,見她身上的裝束普通,心中有些怪異,這女子通身的氣派,又一眼相中天香娟,怎麽會穿着這麽普通,總感覺格格不入。

江芙蕖不知道吳老板在打量什麽,她泰然自若地伸手,白皙的雙手在料子上滑過,一股溫熱的涼意透入手掌心,她心中點點頭,已經下定了決心要入手這天香娟。

“天香娟是雲南天蠶絲制成的,冬暖夏涼,又飄逸出塵,十分受姑娘和貴人們的喜歡。”吳老板見江芙蕖摸了一下就不再上手,又看不到她臉上的表情,便介紹了幾句,也不再說其他。

“這天香娟多少銀錢一匹?”江芙蕖想到自己跟陳大娘之前讨教的事情,自己的衣服,一套大概需要一匹半布,兩套是要足足的三匹的,若是價格合适,那便用着天香娟也就是了。

吳老板又愣了一下,心中的怪異感更甚,不過他在商鋪浸潤多年,也算有些眼色,當即便掩下心中好奇,只回答江芙蕖,“本是一兩銀子一匹,不過你是陳大嫂帶過來的,那便算做九錢銀子吧。”

一兩等于十錢,這吳老板一開口,直接給她打了個九折,當真是大方,江芙蕖點點頭,又問,“吳老板這裏訂做衣服,可以按着客人指定的款式來做嗎?”

吳老板點點頭,“若是姑娘直接在我們這兒訂做衣服,那銀錢上又會少上許多,姑娘可否先跟我講下衣服的款式?這要求不同,價格上便也會有些差異。”

“江姑娘原是要訂做衣服,這可算是找對了人家了,咱們老吳啊,其他的不說,這做衣服的手藝,整個鄧家鎮也找不出第二個來的。”

江芙蕖正要拿出自己早先繪好的衣服草圖,便聽得一聲嬌笑。原是蘆花和陳大娘走了過來,也不知道她們聽到了多少,蘆花順嘴就把話接上了。

“便是聽陳大娘說吳老板的手上功夫好,這才特意找過來的。”江芙蕖并不介意在這個時候給蘆花和吳老板錦上添花地吹一番,具體怎麽樣,等一會兒談完了,自然知道,因為她要求做的衣服,雖然不難,但是款式的很多細節部分,都需要些功夫。

當然,最關鍵的是,她這衣服,若是一成不變的裁縫工,還真不一定能給她弄出來。

“哎喲,江姑娘可真會說話。”蘆花哈哈笑一聲,走到吳老板身邊,拿胳膊碰了他一下,“老吳,你可要使出看家本領來,沒得讓我們陳家村的人小看了。”

吳老板白皙的面上紅了紅,他并不說話,只轉身往櫃臺處走去。

櫃臺前有個實木桌子,上面堆着幾支畫筆和白紙,還有一些針線針黹剪刀皮尺之類的東西。吳老板坐在實木桌前,拿了支炭筆,對江芙蕖做了個請的姿勢。

江芙蕖從善如流地在他對面坐下,将袖中拿出的圖紙往桌上一放,便道,“這是我要做的外服,總共兩套,都用素蘭色,吳老板你先看下有什麽問題沒。”

蘆花本還等着聽江芙蕖給她講講這衣服有什麽不一樣呢,她剛可是聽了陳大娘對江芙蕖的一通誇贊,可問到她的來處,便都是一句苦命孩子給帶過了。

蘆花這些年跟吳老板經營成衣鋪子,可謂是見多識廣,對人心也自然有一套察言觀色之法,陳大娘的遮掩,她自然看得見,可她也不想深究,銀子賺到手也就罷了,這位江姑娘只怕是個出手闊綽的,她能好好賺上一筆,這就足夠。

本是幾句和氣生財的調笑話,誰知這姑娘當真還給她劃出道道來,那白紙上的衣服,款式看着就很新奇,而且它的畫法奇特,饒是蘆花見識了不少的樣子圖,還真沒見過這種的,看起來好像更容易懂?

吳老板在看到圖紙的那刻,面上神情便嚴肅了起來,他手中炭筆在圖紙上來回畫了幾道,良久,他才擡起頭看向江芙蕖,“江姑娘,這款式,似乎不是對稱的。”

時下衣服款式,無論多複雜,都是對稱而作。這對稱自然不是簡單的左右對稱,而是在去除襟子後,花樣,款式對稱,裁縫工便是依着此樣對稱來制衣,便是那些繁複些的款式也是建立在這個基礎上的。

可江芙蕖畫上的這件,吳老板比劃許久,找不出對稱的模子來,他一時竟是不知道從哪裏下手。

第 22 章 奪肉

江明窩成一團,躲到了方石後面,枯草被霧水打濕後散發着黴腥的氣息,空氣陰冷透骨,他哆嗦着,眼睛死死的盯着牌樓的前方。

漸漸的,吹打聲近了,濃霧中凸現出一個個黑影兒,愈發的清晰…江明甚至可以看清他們的容貌衣着。

和想象中不同的是,送葬的這些“人”,并非是那種“大辮子”,一個個戴着牛角氈帽兒,皮襖皮靴的,倒是點兒…..游牧民族的意思。

戴着雞冠帽的喇嘛們拱衛兩側,露着大肩膀頭子,搖晃着轉經輪兒,嘴裏念念有詞,送葬的隊伍神情呆滞,壓抑沉重,一截兒粗大的烏黑滾木被十幾個壯漢擡着緩緩向前。

當看見這截兒黑木的時候,江明懵逼了!這…就是所謂的棺材嗎?

黑木不到兩米,鍋口粗細,卻被十數根粗粗的金條纏死,說不出的怪異。

送葬的隊伍很長,後面還有上百名手持彎刀的騎兵,“護送”着一群低頭垂發的黑衣女子,恭順卑微的跟在後面不知道幹啥的?江明不知道自己是該跟着棺材呢?還是尾随這群黑衣女人?

出乎他意料的是,這些人的面孔…….并不像想象中那般慘白瘆人,完全是正常人的模樣,還白裏透紅的。

從化肥口袋般的毛襟寬袍,還有野性粗犷的穿戴服飾,江明可以100%的判斷,這群人跟100年前的朝代沒一毛錢關系,要說…再往前的皇朝也是在這地方建都,難道…這是一位更古遠的小主?擦!這小主墳真是一片邪地。

待到末尾的黑衣女子走過牌樓時,鈴铛裏傳來了尤教授的噓聲:“小子,跟上。”

江明身子一激靈,嗖的“竄”了出來,膽怯的跟在了隊伍的後面。

“教授,這死的是哪位小主?”江明小聲問。

“別那麽多廢話,你跟上就對了,”尤教授說。

江明一步步跟着送葬大隊,心裏卻十分的堵,因為在他老家,跟着別人送葬是件極不吉利的事兒。

如果說,早晨一出門,看見迎面而來一群送葬的隊伍,你和他們擦身而過,可以帶走身上的晦氣,是個吉利的好事。但如果你跟着送葬大隊,那相當于…..你本身就是晦氣,可以說不吉利到了極點。

故而,在江明的老家,即使出殡,為了不招人讨厭,都是走一些偏僻的小路,省得惹來麻煩挨揍。

此時此刻,他跟着這群家夥送葬,真是賊敗透了!但沒辦法,為了完成任務,為了贖罪,他只能豁出去了!

隊伍持續移動着,江明邁着貓步緊跟其後,霧太濃,這要是跟丢了可沒地兒找去,可是…..就這麽不緊不慢的走着,周圍的場景也不變化,以至于江明都懷疑,自己是不是在原地踏步?

他腦子很亂,這算是下地鐵了嗎?也沒個坡兒啥的,宛如到了另一個世界,其實…江明一直認為眼前就是鬼打牆,障眼法,什麽牌樓,方石啥的都是假的,可…..照這麽走,早就該撞牆了呀。

既來之則安之,江明橫下心,自己連死都不怕了還有什麽可顧忌的?他繼續跟着!終于,這群送葬的隊伍來到一個巨大的土坑前,圍繞着站了一圈兒。

眼前的土坑很大很深,面積足有半個籃球場大小,但修的…..似乎糙了點兒,一點也不像王孫貴胄該有的墓葬規格,倒仿佛施工現場挖出來的廢坑。

以前江明經常喜歡看考古類的科教節目,古代的墓穴,最起碼方方整整,層次分明,根據墓主人的身份來定制規格,天子,諸侯王,還有将相之類那都是很有講究的,即使挖個坑,也是橫豎分明,是以為地宮,這個墓葬坑……怎麽這麽粗犷呢?難道是草原民族的特色?

或者是半成品…….活兒還沒幹完?可棺材都運來了呀!

十幾個壯漢,小心翼翼的把棺材運到坑底,然後爬了出來,喇嘛們圍坑繞了一圈兒,開始煞有介事的“搖號”念經。一位體胖身沉的肥喇嘛如衆星拱月般的禪坐在一座轎臺上,一驚一乍的叫喚着,跟跳大神有些類似,江明也聽不懂,只是覺得新鮮,這法事…跟中土的很是不同。

少時,但見黑衣人中,一位面容姣好的女子款步向前,恭順的跪在肥喇嘛座下,神态極為虔誠,肥喇嘛叫喚的更厲害了,不停的舞動着手裏的“法器”。

看得出,這女子和其他的黑衣女子有些不同,手上,脖子上,還有頭發上都有珠玉配飾,仿佛地位最高……然而,江明能隐隐的感覺到,這些人,其實都是殉葬的奴隸。

肥喇嘛抽完瘋,神情冷傲的從衣襟內掏出了一個小桃木盒,打開後,有一塊黑乎乎的小東西呈現在淡黃色的絲綢內襯上,江明的心猛一抽!那是什麽?會不會就是教授說的肉!

“小子,真章兒出來了,準備!”鈴铛裏尤教授提醒道。

江明的心咚咚狂跳,他太緊張了,自己現在身處騎兵的外圍,因為那些“人”騎在馬上,不會留意馬蹄下還有一只賊貓。但…..想要沖過去,把肉塊兒奪過來,再全身以退,真的勢比登天,猶如在千軍萬馬中奪上将首級一般。

要是洗臉強魄之法今天沒用就好了,那樣的話,勝算會大很多,江明暗暗懊惱…..畢竟他只是只貓,不是鳥啊!

肥喇嘛把桃木盒遞給了女子,女子像是接聖旨一樣……小心翼翼的接過了木盒,然後伸手取出了裏面那塊黑乎乎的東西……

此時的江明,全身肌肉繃緊,猶如一根兒超負荷的發條,在女人朱唇輕啓,就要把那塊兒黑肉送進嘴裏時,他“嗖”的一下沖了上去!

江明什麽也不顧了,負罪感給了他最大的勇氣,自己早就是一個該死之人了,哪怕死在贖罪的路上,也死的其所,絲毫不帶可惜了的。

絕命偷襲間…..衆人馬上發現了他!一下子騷亂了起來,貓這種生物,在葬禮上是最忌諱的!人們紛紛朝江明撲來,想要把他抓住或砍死!

但世界上的事兒,就怕個出其不意!就像關羽斬顏良一樣,顏良真的就那麽不堪一擊?其實不然,主要是關二爺馬快,逼格高,架勢猛,顏哥還沒反應過來呢……腦袋就搬家了。

江明是抱着必死的決心沖上去的,竄挪間根本不給人反應的機會,一個飛身起躍猛撓女人的手,登時血花四濺,肉塊脫落,他一口把黑肉含進了嘴裏。

一股濃烈的黴腥藥味兒直沖腔鼻,這TMD哪裏是肉,分明就是一大塊黃蓮!江明的動作極帥極猛,一個360度翻滾落在了地上!

“快逃!”尤教授幾乎是吼了出來!

江明身子猛一激,再次彈跳飛起,落在了肥喇嘛的腦袋上,一個助力猛摳後,二次再起跳騰空!

然而他驚愕的發現,那肥喇嘛的腦袋,竟然像是擺在脖子上的皮球一樣,直接滾落掉地,周遭所有“人”的面孔全都變了!成了一個個融化的蠟人,五官和血肉扭曲在了一起,宛如一開始照骨鏡中的自己!

人們的臉都爛成了流體狀,骸骨突兀的像是脫衣服一樣從爛肉裏鑽了出來,江明無暇去觀賞惡心的風景,跟瘋子一樣直直的朝左邊狂奔而去!

令他意想不到的是,這群“爛肉人”并沒有攔截或者抓捕,反而相互碰觸着,宛如伸展的神經或者黴菌一般彼此偶聯,連成了一大片,成了一大坨壯觀的“肉屎”!似乎它們忘記了江明,只是拼命的融合着!

江明癫狂爆發下輕松的逃出了“包圍圈”,有驚無險,他的心依舊狂跳不止,尤教授的話依舊銘記在心,不要回頭,一直跑!千萬不敢回頭看!

濃霧依舊,江明根本分不清方向,只是一個勁兒的往前沖,前無敵軍,後無追兵,他仿佛徹底迷失在了雲霧中!

只有貓爪碰觸地面的摩擦是真切清晰的,因為跑的過猛,爪子上都磨出了血!

“教授!什麽時候能從濃霧中出去!”江明嘶聲力竭的大喊。

“繼續跑!快!”鈴铛裏尤教授絲毫沒有放松的意思,更加重了江明的緊張。

“嗖”,不知道什麽東西一下子糊在了他的背上,像是一塊粘糕,接着…撕心裂肺的劇痛傳來,他後背上煙盒那麽大的一塊皮,硬生生的被扯下來了!

撕皮之痛無法用語言形容,江明凄慘的“喵”一聲!眼珠子都要迸出血!

“快!它們追上了!”尤教授大喊,江明咬緊牙關,劇痛觸發了他底線的潛能,狂吼着繼續往前沖!

“嗖嗖嗖!”一下下急速劃過的風聲,宛如箭矢般從他身邊擦過。江明不傻,他沒有繼續直線往前跑,而是繞着S形躲避這可怕的撕皮粘物!眼角餘光瞥見,那砸來的竟然是一塊塊高腐爛肉!

這些肉,像是有生命的彈力球一樣,一跳一跳,宛如流星錘般的朝江明砸來,饒是他身法矯健,躲閃騰挪,但身體還是不停的被砸中,一塊塊帶血的貓皮被硬生生的撕了下來!

第 24 章 賠罪

雖說葉桦不知道趙元的修為是多少,但多少有些預計,根據趙元上次使用修為鞭撻他的時候,他受到了重創,也許是因為趙元留手了,但是應該也有法寶的功能,要知道,打狗鞭畢竟是一件法寶,縱使這件法寶是最爛的,但那時葉桦只是一個普通的鬼魂,用法寶對付一個普通的鬼魂卻還沒将他打死,顯然這趙元的修為也不可能高到哪去,不過具體的修為葉桦還要等遇到趙元的時候在用神識探查一下。

葉桦将頭扭向一邊,看着小朱正經的打坐,緊閉的眼睛和一臉嚴肅的樣子。葉桦不禁有些暖心,同時心中期盼小朱也擁有修煉的天賦,這樣,他在冥界的日子才不會孤單單一個。

回過神來,葉桦有開始了繁雜的修煉,修煉沒有樂趣,需要長年累月的不斷打坐,但為了擺脫奴隸的身份和能夠擁有一定的實力自保,葉桦還是耐心的進行修煉了。

不過,在開始修煉之前,葉桦還要做一件事情,只見葉桦一臉凝重,仿佛要做什麽重大的事情,雙手有些生疏的結成一個印記,将渾身的鬼氣注入,只見那個印記化成一個金光閃閃的符文,一下子就鑽進葉桦的身體內,消隐不見了。

這個符文便是斂息自己身上的修為波動的斂息術,如若葉桦想要奴隸趙元,首先要先探查趙元的修為,這便需要斂息術的神奇之處了,沒有了斂息術,趙元必會注意到葉桦身上的修為,畢竟用神識在周圍掃射時修士一件平常不過的事情,雖然修士之間用神識掃射是一件大忌,但是對于一個沒有修為,平常不過的普通鬼魂是沒有這個問題的。有了斂息術的幫助,雖說趙元還是能夠感知有神識在他身上查看,但只要趙元不知道自己的修為也懷疑不上他。

話說回來,葉桦在進行這個法術後,丹田中儲存的鬼氣如先前一般,耗盡得不剩一絲了。臉上露出疲憊的葉桦并沒有停止修煉,他一有空就會進行修煉,從沒有松懈過。

……

一個漫長的夜晚就這樣過去了,而小朱此時也退出了打坐狀态了,一臉的疲憊,無力地打着哈欠,眼中閃現着失望之色,如同葉桦之前一樣,小朱這第一次修煉同樣沒有效果,一晚上的打坐沒有感受到氣感的存在,這讓他很是沮喪。盯着葉桦那堅毅而又安靜的臉頰,小朱眼中的失望才被隐藏起來,心中暗想:“我可不能讓葉哥失望,我會堅持的。”手中揮舞着拳頭,為自己打氣加油。

似乎感受到身邊的異樣,葉桦從打坐中退出了,睜開了雙眼,一整天的修煉還是有些效果的,雖然還是和鬼奴二層有着較大的差距,但這段距離還是減小了。葉桦将雙眼投向了身旁的小朱,只見小朱已經停止修煉了,眼皮下帶着淡淡的黑眼圈,正看着自己。

“沒事,感覺不到氣感是正常的。”仿佛知道小朱一夜的修煉沒有效果,葉桦不由安慰道。

“葉哥,你怎麽知道我沒有感受到氣感?”小朱好奇的問道。

“這當然,要是你成功了,必會顯得喜悅,急忙跟我報喜,但是你沒有啊,而且,一個晚上就能感受到氣感,這種概率實在太低,據我所知,如果你成功了,那麽你就會是天才中的天才,被各大勢力招攬。”葉桦仔細分析道,一晚便能感受到氣感,那是極品天賦的存在,在整個北幽地域都沒有幾個,概率實在是低。

“原來如此,”小朱點頭回應,他是有些心急了。

而葉桦在解釋後邊看向窗外,此時月光已經不在了,恐怕是白天到來了。見此,葉桦臉上浮現一絲凝重的表情,對着小朱說:“小朱,今天你就不要去雜役院了,直接去廚房做事,暫時別管趙元了,若如你所說,趙元現在怕是沒時間為難你了,光是他臉上的傷便足夠他休整一段時間了,

“那趙主事要是直接來找我怎麽辦?”小朱擔心的問道,昨天的事可是把他吓得不輕啊。

“那你就直接跑,跑來找我,我來對付他。”葉桦對着小朱說到。

……

如葉桦所說的一樣,今日趙元确實沒空去找葉桦他們麻煩。他早早的就起來了,恭敬地在錢管家的門外候着,他可不敢怠慢,這事要是自己不急,又有誰來着急。

“呀”的一聲響起,趙元連忙看去,只見錢管家穿着一身黃色衣服走了出來,臉上擺着嚴肅,正看着頭上纏着條條白布的趙元,趙元昨夜去往藥鋪看病,被圍上了一圈白布,如同木乃伊一般。

“錢管家好。”趙元恭敬地叫到。

“不錯,這個打扮也算對雲供奉有所交代了。”錢管家看着趙元的裝扮,點頭稱道。

接着,錢管家便帶着趙元前往雲供奉的院子去了,跟随着的趙元始終落後錢弈半步,顯示出兩人的尊卑。

“咚咚。”錢弈輕輕的敲響了雲供奉院子的大門,随後雙手自然垂下,腰微微彎曲,顯得十分恭敬。過了一會,門開了,雲供奉立于門口,身穿一件白色花紋長袍,頭上雪白的長發如道家一般束着,枯瘦的身軀仿佛蘊含着無窮的力量,頗有些仙風道骨,此時雲供奉正一臉平淡的看着錢弈二人,仿佛早就知道他們的到來。

“雲供奉,我二人今日是來給您一個交代的。”錢弈溫聲說道,仿佛怕自己的聲音過大而驚擾了雲供奉一般。

“嗯,進來吧。”雲供奉轉身進入院子中,一直走進一間屋子,在屋子中央的椅子上坐下了,而後拿起桌上放着的茶杯,自顧自的品起了茶,茶散發着淡淡的香氣,使聞到這個香氣的人為之一振,想必這茶很是珍貴。

沒被招呼坐下的錢弈也不惱,拱手說到:“雲供奉,這便是趙元,之前得罪過您,今日我讓他來賠罪。”

雲供奉沒接錢弈的茬,平淡的說到:“哦?見過,這位我知道是趙公子,請坐吧,趙公子。”

聽了這話,趙元大喜,向着旁邊一張椅子走去。他沒想到這雲供奉竟這麽大方,沒說之前的事反而對他很是和氣,不由暗怪錢弈小題大做,為了那件事而打了他兩巴掌。

而錢弈見此,差點氣笑了,沒想到趙元竟如此無腦,沒聽出雲供奉說的是反話,當即大力地扯住趙元,對着雲供奉,說到:“雲供奉開玩笑了,趙元只是一個無名小卒而已,怎敢坐呢?”

“怎麽會呢,這趙主事可是大人物,聽聞趙主事是魏府的一霸,要靠山有靠山,霸氣十足。我初來乍到,沒有去山頭拜訪,豈不是很失禮,現在遇到了,便不能再失禮了。”雲供奉到淡定的說到,聲音中沒有一點暖意,如同機械在發聲一般。

聽了這話,趙元也意識到這雲供奉是在說反話了,頓時冷汗直流。而錢管家呢?直接踢了趙元的膝蓋的背面,将他踢倒在地,使趙元一下子便跪在地上。

接着錢管家開口說道:“雲供奉,這事确實是趙元的不對,對于您交代的事陽奉陰違,這是我管教不周,我已經将他教訓了一般,他也是無心之過,不知雲供奉您的威望啊。”

趙元也大聲喊道:“雲供奉,我這次錯得太離譜了,希望您大人不計叫人過,原諒我吧,我保證不會再有下一次了。”鼻涕眼淚從趙元臉上留下,顯得十分狼狽。

“是啊,這次您就饒了他把。這是給您的賠禮。”接着,錢管家從腰間拿下了一個儲物袋,雙手捧着,恭敬地遞給雲供奉。

雲供奉仿佛沒看到一般,低着頭品嘗着濃香的茶水,眼睛也一直停留在茶杯上。

錢管家見此,咬了咬牙,開口道:“雲供奉,這裏面有我收藏的一些草藥和丹方,這些丹方有些是已經絕跡的,被我因緣巧合得到了,還請雲供奉收下。”

“哦?你竟有絕跡的丹方,看來你的機緣還真是不小,這絕跡的丹方非常罕見,即便我專門去尋找也只找到幾個而已。”聽了錢管家的話,雲供奉才将目光從茶杯上放到錢管家的身上,眼中閃着一絲驚訝和興趣,對于一個煉丹師來說,丹方就是命根子,是賴以生存的基礎。

錢管家一直都在注意着雲供奉的表情,見雲供奉臉上神情發生變化,不由大喜,捧着儲物袋的雙手向前伸了伸,仿佛在誘惑雲供奉一般。

雲供奉見此,也不猶豫,直接接過錢管家手中的玉簡,對于煉丹師來說,這種絕跡的丹方是藝術品,即便是丹方上的丹藥是雞肋,也有收藏的價值。接過儲物袋之後,雲供奉便迫不及待地用神識觀看了起來,完全忽略了身邊的錢管家和趙元。

而錢管家和趙元則恭敬地呆在原地,一點也不敢出聲,生怕打擾到雲供奉,此刻,趙元的性命就在于雲供奉對這枚儲物袋中的東西是否滿意了。

第 21 章 詭異的小主墳

危險越大,收獲越大……江明不懂這又擡棺材又吃肉的到底是咋回事?但一下子就能抵消一半的罪孽,這……确實太誘人了!要知道……這才是第二個任務啊!

“教授,把那肉拿回來,真的能抵消一半的罪孽嗎?”江明顫抖的問。

尤教授認真的回答:“可以的,這次行動,可以在三年後救一車乘客的命!你說功德大不大?所以…..要珍惜好這次機會!”

江明倒抽一口涼氣!一車乘客的命!天吶……自己害的人,可沒有一車那麽多。

不過想來,害人與救人,本身功罪比就不是一比一的,你不能說害了一個人,再救一個人就沒罪了!贖罪的路漫漫……這能一下子抵一半的罪,已經是極其豐厚的獎賞了!

“來,這兒有條紅燒鯉魚,吃了吧,幫你恢複體力,今兒你也累壞了,”尤教授說着,打開了一個鐵飯盒,但見米飯上擺着一條澆滿醬汁的肥魚。

陣陣的魚香沁的江明腮幫子直麻,這魚太香了!以前做人的時候,沒覺得魚肉有多誘人,今兒這一聞,靈魂都要蒸發!

“有點兒涼了,你将就着吃吧,”尤教授笑眯眯的看着江明。

“教授!你老婆……不是要餓你三天嗎?你哪兒來的吃的?”江明咽了口吐沫,不解的看着尤教授。

“哈哈!”尤教授笑道:“女人嘛,就是那麽一說,你還真當回事兒啊,其實她可疼我呢,快吃吧。”

“可是…我吃了,你吃啥?”江明饞的咬了下嘴唇,不好意思的問。

“我吃過了,你別管我,養好身體才能更好的執行任務,”尤教授慈愛的撓了撓江明後背上的毛。

他再也扛不住了,一番饕鬄狂造,本身一天沒吃飯,肚子裏那點兒炒餅絲早就消化完了,不到五分鐘的時間,飯盒被掃的幹幹淨淨,還連打了兩個飽嗝。要說…這舌頭上的倒刺還真挺好用,一刮,魚肉就掉了,變成貓了以後,他還是第一次吃魚。

然而,吃完後……江明吧嗒吧嗒嘴,又覺得有點兒不對勁,似乎自己吃的魚肉,和之前吃過的不太一樣。

魚肉細膩,即使成塊兒也是松散的,但今天這魚,怎麽嚼起來跟豬肉的質地有點兒像呢?

因為心裏有陰影,江明的神經再次高度緊張,猛擡頭問尤教授:“教授,你給我吃的是啥魚?這肉怎麽感覺不對!不像是魚肉!”

尤教授無奈的苦笑:“你呀,別老神經兮兮的,就是外賣的魚,能有啥不對的,可能人家飯店炖的老了點兒,一天疑神疑鬼。”

“可是……”

“別可是了,你現在是貓,對肉質地的感覺和人類不一樣,不要老拿以前的标準審視現在,”尤教授笑道。

江明倒抽一口涼氣,皺眉細想,或許…教授說的也有道理,雖然“肉質”變了,但滿口都是魚香,應該沒啥問題,自己變成貓了以後去超市洗劫,吃東西确實和以前感覺不同。

他還在發呆琢磨,尤教授不理他了,起身進了那個小黑屋治療室,裏面傳來了洗漱的聲音,江明覺得納悶兒,第一次見教授進那個房間時挺緊張的,怎麽現在進去大大方方的,裏面當真是個多功能的洗漱間兼工作室嗎?

更令他不可思議的是,教授進去洗漱,竟然不開燈,門還關上,江明根本看不清裏面的情況,一想到那些脖子繞紅線的超級大馬蜂,他後背起了一層雞皮疹子。

尤教授進去洗漱了很長時間也不出來,不知道是不是在拉屎,吃飽喝足後的江明有些困,打了會兒盹後,竟然就在桌子下面睡着了。

這一覺,他睡的很不安穩,完全比不上昨天在暖氣隔間兒上,時睡時醒,記得最後是燈關了,尤教授躺回了床上,再往後就是混沌的記憶,分不清是夢境還是現實。

他似乎,聽見了有水流的聲音,像是在大河畔一樣,嘩嘩的,又好像自己就站在河邊,看着河水裏的魚。

那些魚一個個都是黑鯉魚,個頭不大,但生猛活潑,在幽黑如墨般的河水裏翻騰,似乎想把江明拽下去……

第二天,因為任務是子夜時分執行,江明也不着急出去,就在樓上樓下晃蕩,他發現,這個叫紅紅的女人有些怪,樣子兇悍不說,一坐就是一天,廁所也不上,客人來了也愛答不理的,像是誰欠她多少錢似的。

更令他想不明白的是,這教授夫人身上總有股怪味兒,就是褲衩好長時間沒洗的那種腥臊,一開始找到店門的時候,江明就被這股子臭味兒熏的不敢進來,她好像是有婦科病。

可…她老公就是專門兒治療“疑難雜症”的,為啥不給老婆看看呢?瞅她的皮膚和衣服,也不像是那種不講衛生的女人呀?

江明等到天快黑的時候才出門,他試了試尤教授教的方法,認真的洗了洗臉,一開始感覺沒有啥變化,然而跑起來的時候才發現自己身輕如燕,簡直像是換了個身體,渾身肌肉暴漲,有使不完的勁兒。

“你這敗家孩子,昨天晚上少提醒了你一句,這種法術一天只能用一次,你現在用了,晚上咋辦?”鈴铛裏尤教授抱怨道。

擦!江明的心猛一突突,差點兒沒從房頂上栽下來,一天用一次,一次一個時辰,坑爹啊!他為啥不早說,今晚的任務難度更大了!

“教授,那咋辦呀?”

“咋辦?繼續辦呀,你總不至于慫逼再回來吧!”尤教授顯得很生氣,直接爆了粗口。

江明心裏窩了股火,雖然繼續往前跑,但越跑越鬧心了。

“咳!你也別壓力大,就先這樣吧,之前讓你執行任務的時候,沒指望你能靠那強魄的法術,只要你聽我的話,應該也可以完成的……”尤教授說。

江明窩心的沒吭聲,氣的眼淚快出來了,已然郁悶到了極點,說來這所謂的強魄之術也真是猛,原本到小主墳3個小時的路,江明不到半個小時就飛檐走壁的到了。

可是來這麽早有啥用?正好趕上下班高峰期,一群群的人往地鐵裏擠,他躲在鐵欄杆上,有幾個手欠的女孩兒還想抓他。

好不容易挨到了十一點,街道上的人少了些,但作為帝都這種國際化的大城市,即使深夜也是不夜城,男男女女有說有笑,馬路上車水馬龍。

小主墳地鐵站是一號錢,帝都的核心CBD,這裏人氣最足了!十一點半才停運,進進出出的人依舊很多。這種情況下……會有“靈體”擡着棺材進來?似乎不太可能吧。

在帝都待了這麽多年,小主墳是個啥地方?江明多少也是了解的,100年前有個皇帝,他的倆閨女埋在了這兒,後來被清理挖走了,所以叫小主墳……

想來一會兒能看見一群“大辮子”,穿着過去的官服,一個個跟那啥似的,一想到這兒,江明不由身子打了個寒蟬。

就在地鐵馬上要停運,準備關門清理內務時,夜空突然劃過一道厲閃,接着就是沉悶的雷聲,豆子大的雨點說下就下,從零星到瓢潑不到十秒鐘的時間!

江明被淋成了落湯雞,鑽到地鐵大門檐子下避雨,“嘩嘩”的雨水迸濺起能有十幾公分高!

他的心一下子緊張了起來,這…似乎有點兒邪門了,深秋時節,怎麽會有這麽大的雨?這種雨七八月份的時候有才對!

街上的行人紛紛逃竄,人行道一下子就空了,只有嘩嘩濺水的車輛來回通過。江明一個人蹲在地鐵口,緊張的四處張望。

雨水和霧幾乎同時而起,很快可見度就變得極低,周遭一兩米都看不清了,他宛如置身于一片濃煙中。

江明本能的身子往後靠,卻突然感覺…屁股碰觸的地鐵口牆壁,有些不對勁兒,微微的轉過頭來,登時吓的四腿發軟差點沒趴下……

但見身後倚靠的哪裏還是什麽現代化的藍漆水泥牆,分明就是一塊巨大斑駁的方石!方石內嵌一根粗壯的柱子,直直的插入濃霧中,陰暗凝滞的霧氣裏,似乎有一排巨大烏黑的東西懸在了頭頂!

雖然看不清,江明卻一下子全明白了,這…這根本不是什麽地鐵入口,分明就是陵寝的牌樓!之前去十三陵游玩,他見過類似的白石牌樓,那白石上還模糊的刻着各種詭異邪性的紋路!

一切宛如夢幻,他劇烈的顫抖着,恐懼到了極點,原本有些的感冒的鼻子,現在也徹底透氣兒了。尤教授說的沒錯,這次任務…真的太恐怖了!

可見度依舊極低,燈光璀璨的CBD變成了荒郊野外的殘陵,隐約還可以看見石人石馬,仿佛穿越了一般。

這個時候,那如濃煙般混沌的霧氣裏,傳來了吹出打打的唢吶聲,江明緊張的貓爪摳地,他意識到…送葬的隊伍來了。

“躲石頭後面去,別讓他們看見你,等大部隊過了你再跟上,”鈴铛裏傳來了尤教授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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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1 章 問心無愧

耳邊聽見了聲音, 眼睑卻沉重得無法睜開,口中充滿濃郁的鐵鏽味,身體完全無法動彈。

發生了什麽事情?

最後殘留在羽夜夜記憶中的是曲逐陽模糊的臉。自己被曲逐陽襲擊了?不, 那個人不是曲逐陽。

羽夜夜蒼白的唇微微翕動,艱難地試圖挪動手指。指尖觸及一片粘稠的液體。血?她沒緣由地如此判斷。那個人現在正在襲擊斜陽峰嗎?必須通知其他人。

忽然,她的身體被重重扔下, 脊背觸及到一片堅硬冰冷的地面。羽夜夜悶哼一聲,意識因為痛楚清醒了幾分。

“扔掉?雖然是計劃外, 她也是補充計劃之一。”聽過的聲音對誰說道。

“你打草驚蛇了, 青帝已經行動了。”一個刻意壓低的聲音不悅道。

“拖住青帝是你的任務。再怎麽無能,你也是……”說話的聲音突然停住。

羽夜夜聽到一個腳步聲靠近。緊接着她的頭頂傳來殘酷的笑聲:“醒了?吾可不是曲逐陽,會對女人溫柔體貼。”

他話音落地的瞬間, 羽夜夜的肚子上傳來一陣劇烈的痛楚。當意識再次變得朦胧, 她的腦海中不經意浮現出青帝清冷的面容。

自己又給師父添麻煩了。

**

星落峰上,青帝感知到羽夜夜的氣息驟然消失。瞬息間,他掠至斜陽峰峰門。這裏已經空無一人,只有一抹深深溶于土地的鮮紅血跡表明這裏曾經發生過什麽。

“帝君?”曲逐陽從峰頂走下來, 不解問道, “發生了什麽事?”

青帝望向遼闊的天空,雙眸中瞬息間覆蓋上一層幽暗之色。剎那間, 強大而冰凝的靈力從他的身上釋放而出,頃刻間向整個玄天山覆蓋而去。

青帝清冷的聲音中充滿帝王不容置疑的威嚴氣勢:“傳本君禦令, 即刻封鎖玄天山所有峰門, 所有人不得外出。逐陽,你帶斜陽峰弟子把守下山的所有山門,不可放任何人離開玄天山。”

一個時辰後,玄天山山門外。

青帝冷眸望着虛空中某處。突然, 原本空無一人的地方出現耀目的陣法光芒,月白色的靈力肆意吞噬着周圍的一切。不一會兒,一團灰暗的結界被強硬剝離出來。

一道熟悉的薄紅色身影落入青帝的眼中。青帝手指微動,結界內的兩個人剎那間被強硬分開。

青帝伸出手接住緩緩飄落下來的羽夜夜,冰冷的視線射向被自己的靈力壓迫的另一人身上。

那人頂着一張曲逐陽的臉,臉上的笑容說不出的詭異:“吾對自己的隐身之術還是頗為自信。不知帝君如何知道吾會從那裏出來?”

他還未說完,一只腳從旁伸過來重重踩到他的胸口上,直接踩斷了他的胸骨。曲逐陽面無表情地俯視着和自己一模一樣的臉,神情中滿是厭惡之色:“你是什麽人?目的是什麽?”

那人似乎完全感覺不到胸口的疼痛。他看向曲逐陽,笑着指着羽夜夜說道:“曲峰主,那個小姑娘可是對你關心得緊。她明明察覺出吾不對勁,依然非常體貼得提醒你要小心。如果她不多管閑事,也不會挨上幾刀。”

說着,他盯着羽夜夜,邪笑着舔舐着自己的唇角:“她的血非常甜美。皮膚光滑得讓吾差點手滑給她開了一個洞。”

曲逐陽眸底一暗,腳上力量加重,再一次低沉着聲音問道:“你是什麽人?目的是什麽?”

那人已經完全沒有興趣搭理曲逐陽。他仰頭望了一眼遼闊的天空,看向青帝,眼中浮現一副了然之色:“帝君原來也不知道吾會從哪裏出來。所以,您在玄天山的周遭全部設下了陣法結界。真是讓人羨慕的龐大靈力。”

他的視線望向青帝懷中的羽夜夜,眼中一瞬間掠過一道明亮的精光:“原來帝君對自己的弟子如此愛護。下次吾一定會好生疼愛她。”

青帝眸色一沉,冷聲道:“逐陽,讓開。”

曲逐陽收回腳的瞬間,一道淩厲的靈力直接從那人的頭頂碾壓下來。血管爆裂,骨頭斷折的聲音頃刻間此起彼伏。

“暴露了啊。”那人嘴角扭曲,臉上露出一抹森冷的邪笑,“麻煩帝君轉告那位小姑娘,下次再見。”

他剛剛說完,一聲巨大的炸裂聲響起,同時燃起濃郁的煙霧。曲逐陽迅速驅散煙霧,見到那人已經屍骨無存,只有一個破裂的鈴铛上挂着一個快燃成灰燼的符箓。

“是傀儡術。帝君,”曲逐陽回頭,正要請示下一步的行動。他的眼前已經沒有青帝的身影。

曲逐陽略一沉思,命令道:“帝君封鎖所有峰門的禦令仍在。你們趁機将玄天山所有地方全部查看一遍,尤其是平日極少有機會探查的可疑之處。”

“師父,您呢?” 一名弟子好奇問道。

曲逐陽擡頭望向遠處的雪冰峰,眼中一瞬間掠過一抹厭惡之色:“為師也去查看下可疑之所。”

**

某處,一個含笑的聲音從黑暗中傳來:“真是千鈞一發。幸好因為你的提醒,我在中途換成了傀儡。”

“不要再輕舉妄動。今日之事後,玄天山會更加警惕。”一個低沉的聲音要求道。

“那可真是太刺激了。”黑暗中緊接着傳來一陣可怖的笑聲。

黑暗中,一道傳音符箓頃刻間燃成灰燼,笑聲戛然而止。良久,對面沒有再傳來任何聲音。

一個聲音極為不悅道:“瘋子。”

**

星落峰。

青帝望着羽夜夜身上血跡污染的衣裙,擡手解開她的衣帶,小心翼翼撩開她的衣裙。當他的目光觸及最後一層被血染紅的裏衣,青帝側目望向書桌上綻放的桃枝,動作輕柔地慢慢掀開裏衣。

“你快看!”天問書卷不知從何處飛過來,驚訝叫道。

青帝眸色一沉,迅速将翻動的書頁合上,冷聲道:“不許看。”

“現在是計較男女之別的時候嗎?”天問義正言辭道,“她的身上可是留着關于犯人的重要線索。”

青帝不為所動道:“她身上有傷,衣裙卻只是被血染紅,沒有破碎。這是妖族的錯空之法。對方不殺她,而是冒險帶走她,是為了牽制我。我會寫信給妖皇追查這件事。不出幾日,便可查出對方的真實身份。”

“你這麽聰明,那你一定知道那個變态用錯空之法對你的寶貝徒弟做了什麽。”天問搖搖書卷,故意大聲嘆息道,“真是太可憐了。我身為一本書,都忍不住想哭。”

青帝看着天問慢騰騰向門外飄去,眸色雖然有一絲波動,卻沒有低頭去看羽夜夜的傷。他憑借着靈力感知到傷口的位置,将靈力凝聚在手心,緩緩覆蓋在上面。

“嗯!”羽夜夜立刻眉心緊鎖,痛呼出聲。

“夜夜。”青帝立刻擡頭望去,見她額頭滲出一層汗珠,身體在微微顫抖。

青帝心中一沉,低頭看向她的傷口。一道鮮紅的鈴铛圖案赫然落入他的眼中,仿若是獵人對獵物的标記。

森冷的氣息頓時從青帝的身上釋放出來,轉瞬間盈滿整個房間。

青帝薄唇微抿,擡手迅速拂過羽夜夜的肌膚,鮮血淋淋的傷口剎那間消失,仿若從不存在過。只有周圍刺眼的血跡表明曾經發生的一切。

青帝拿過毛巾用溫水潤濕,仔細将羽夜夜身上的血擦拭幹淨。忽然,他的視線定格在毛巾的邊緣,那裏的肌膚上有一處明顯的青腫。

他握着毛巾的手驟然收緊,眸底飛快掠過一道幽冷的暗光。

天問書卷從門外慢悠悠飄進來。突然,它飄移的動作凝固住。書頁不自覺顫抖着向後退去。

“天問。”青帝冷聲喊道,“夜夜平日喜歡穿哪一件衣裳?”

天問拼命忍耐着房中冰寒的空氣,正經答道:“衣櫥最中間那件。”

青帝看了一眼緊閉的衣櫃,收回視線,聲音低沉道:“拿過來。”

天問想說自己沒有手。它看到青帝冰凝的臉色,飛快将話咽回去。它飛過去打開衣櫥,用書頁夾着一件衣裳飄過來,丢入青帝的手中。

青帝望着手中熟悉的薄紅色睡裙,怔了下。這是他第一次救夜夜之時,她身上穿的衣裳。衣裳的布料雖然十分柔軟,想來十分貼身。但是,十分不蔽體。她的後背,身前和腿上完全.裸露在外,冬日會十分寒冷。

天問見青帝看着衣裳若有所思,主動解釋說道:“她晚上睡覺的時候最喜歡穿這件。每次都會睡得特別香。”

聽見它的話,青帝冷眸驟凝:“夜夜晚上睡覺,你到她房間做什麽?”

“我來陪她睡覺啊。”天問理所當然道,“你又不陪她睡覺,我怕她一個人寂寞。”

“以後入夜之後,不許你到她的房間。”青帝冷聲說着,走到衣櫥前,将手中的衣裳放回去,迅速從寥寥幾件的衣櫥內挑了一件可以完全覆蓋身體的衣裳。

天問忍不住說道:“我是偷偷進來的,她從來都沒有發現過。”

青帝的聲音更冷了幾分:“以後白天,沒有夜夜的允許,你也不許随意出入她的房間。”

“你!”

“背過身去!”青帝冷眸一瞥,打斷天問想說的反駁話語。

天問頓時語塞,書頁飛快翻動,飄到書桌上,用力合上了書卷。

青帝扶起羽夜夜,輕輕将她身上染血的外衣脫下來,然後是中衣,接着……

他的動作突然凝滞了一下。青帝凝視着手指勾住的紅色系帶,擡眸打量着羽夜夜被系帶環繞的白皙頸項。他沉思片刻,明白過來這是什麽。

衣衫窸窣的聲音驟然停止。

須臾之後,青帝閉上眼睛,手指稍微用力。纖細的系帶發出一聲清脆的悅音,被扯斷了。

眼睛看不見,多出來的注意力便分給了觸覺和聽覺。手指不小心碰觸到光滑的肌膚,偶爾會被反彈回來。近在耳畔的呼吸聲,時不時夾雜着羽夜夜被觸碰後意義不明的呻.吟聲。

甚至,天問已經聽不下去,忍不住問道:“你究竟在摸哪裏?”

腳步聲走近,青帝手中拿着染血的衣裙,沉聲道:“不要告訴夜夜她受傷的事情,只說她是被人打暈了。”

天問意外沒有反對:“無論是誰,如果知道自己被人在肚子上畫了個鈴铛,半夜做夢都會吓醒。”

天問話鋒一轉,笑着問道:“如果她問是誰幫她換的衣裳呢?”

青帝沉默了一下,神情冷靜道:“她醒來若是問起這件事,你告訴她,是一名女弟子幫忙換的衣裳。”

天問不解問道:“你自己為什麽不說?”

青帝不假思索道:“我不會對她說謊。”

“所以,壞人角色讓我做嗎?我不幹。”天問非常幹脆利落地拒絕了。

青帝眸色微沉,正色道:“夜夜年紀還小,我不希望她因其他的事情分心。你若是答應,我去書閣給你挑幾本書。”

“我要自己挑。”天問得寸進尺道。

“好。”青帝說罷,拿着衣裙向外走去。

天問飛到他肩膀上,邪笑着問道:“手感怎麽樣?”

青帝的腳步一滞。

“第一次摸女人的身體,任何男人都會心潮澎湃,氣血上湧,腦海中各種心神交戰的激烈畫面。你的感想是什麽?軟不軟?”天問追問道。

青帝冰凝的目光看向它,面無表情道:“本君問心無愧。”

“切,‘本君’都出來了還假裝心如止水。”天問話鋒一轉,飛快說道,“你既然不肯說,我自己去試一試她胸部的觸感。”

說罷,它掉轉方向向床榻上的羽夜夜飛去。

“啪!”青帝伸手從後面準确揪住天問書卷,冷聲道:“夜夜在休息,你不能留在房間裏。”

天問眼見自己被拖出房間,不滿地大聲喊道:“她驚吓過度,我要陪她睡覺,安慰安慰她。”

青帝輕輕關上房門,無動于衷道:“她不需要你陪。你以後也不許說出這種粗鄙的話語。”

天問針鋒相對,大聲道:“你把她全身都摸遍了,你好意思說我嗎?”

青帝面不改色,輕描淡寫問道:“你要回小黑屋住幾年嗎?”

屋外突然安靜下來。

床榻上,羽夜夜輕輕翻了個身,不動聲色地将紅透了的臉轉向牆壁的裏側。

換衣裳的時候,她仍然處于意識不清狀态,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剛剛聽完師父和天問的對話,她什麽都知道了。

羽夜夜的手指輕輕撫過沒有任何束縛的頸項,不自覺輕輕勾纏住緊緊系着的衣帶。衣裳裏面少穿了一件,可能是師父不知道怎麽穿,也可能是他沒在衣櫥裏翻找出來。

稍微一細想,羽夜夜的臉上立刻燙得厲害。她微微張開口,呼吸之間吐露出來的呼吸帶着異常的灼熱。

雖然師父說他問心無愧,她總覺得自己以後再也無法直視師父。

羽夜夜在床上一個人害羞了半天,腦海中閃過一道亮光。

她自言自語道:“師父是為了救我才幫我換衣裳的。如果師父不做,這就是參商長老要做的事情。”

羽夜夜的腦海中不自覺并排浮現出青帝和參商兩個人的臉。下一刻,她斬釘截鐵道:“還是師父幫我換衣裳更好。”

于是,糾結在她心中的問題意外十分簡單地化解了。

她這才有餘裕去關心自己遭受的襲擊。羽夜夜将事情發生的所有經過在腦海中仔細回憶了一遍,神情一變,立刻坐起身:“對方還有同夥。要趕快把這件事告訴師父。”

她掀開被子正要下床,外面傳來一聲轟鳴,聽聲音是從星落峰之外傳來的。

難道敵人又襲擊了玄天山?羽夜夜匆忙跳下床,疾步跑了出去。

她遠遠看到青帝和天問書卷并排站在一起望向遠處,不由放慢腳步。

青帝回首看到她,神情平靜問道:“夜夜,你感覺怎麽樣?”

“師父,我很好。謝謝你救了我。”羽夜夜加快速度,腳步輕快地跑到青帝的身邊。

青帝仔細打量了她一番,試探問道:“關于被襲擊的事情,你還記得什麽?”

羽夜夜急忙答道:“師父,襲擊我的只有一個人。但是,他還有一個幫手。我聽見他對那人說,那個人的任務是拖住你。”

青帝聞言眸色微凝,神情若有所思。

天問忍不住插話道:“拖住你師父?這世上誰有這麽大能耐……”

天問的聲音忽然低了下去。

羽夜夜交互看着青帝和天問,不解問道:“師父,你想到誰可疑了嗎?”

“夜夜,事情尚未明晰,此事你暫時不要告訴其他人。即便逐陽問你,你也要守口如瓶。”青帝的神情意外十分凝重。

師父有懷疑的人,但是不想聲張。羽夜夜點點頭,将這件事暫時壓在心底。她順着青帝的目光望向遠處濃煙彌漫的雪冰峰,剛才的轟鳴聲就是從那裏傳來的。

羽夜夜不解問道:“師父,是有人襲擊雪冰峰嗎?我們不過去幫忙嗎?”

“沒事,”青帝神情淡然道,“是逐陽和霜凝長老。”

天問一邊看熱鬧一邊笑道:“兩人一言不合就把一座山頭削了,真是天生的犯沖。”

“他們的關系不好嗎?”羽夜夜驚訝問道。霜凝長老應該是喜歡曲逐陽的,就算曲逐陽不喜歡她,兩個人也不應該會打起來。

天問笑得十分古怪:“問你師父,你師父清楚。”

青帝冷眸瞥了一眼天問,對羽夜夜耐心解釋道:“逐陽職責所在,有時候會做出一些極端之舉。霜凝長老向來不喜變化,因此與逐陽素來有些不和。”

羽夜夜蹙眉想了想,語氣認真道:“我覺得他們的關系可以變得更好。”

天問飛到羽夜夜的頭頂,驚訝地對青帝大聲喊道:“你應該沒有收一個傻子當徒弟。你快看看,她的腦袋是不是被人打殘了。”

羽夜夜惱怒地把頭上天問伸過來的書頁拍掉,語氣弱了幾分:“我說的不對嗎?性格截然相反的兩個人,雖然乍一看水火不容。但是,相處久了,或許會十分融洽。”

天問震驚得說不出話。它索性飛到青帝的面前,一副痛心疾首的樣子道:“你看你,你不把那兩個人交惡的真正原因告訴你徒弟。她的腦袋裏都長出一片花田了。”

“我才沒有長出花田。”羽夜夜一把将天問揪回來,正色道,“我明白師父的意思。曲峰主懷疑霜凝長老和襲擊我的人有所勾結。可是,我聽過對方的聲音。那個人不是霜凝長老。我在玄天山就沒有聽過那個人的聲音。”

青帝神情淡然道:“你放心。逐陽雖然與霜凝長老不和,卻不是會根據自身喜惡行事的人。他這麽做一定有自己的理由。”

“能有什麽理由。他一定是看對方不順眼,找機會教訓一頓呗。”天問直接了當道。

羽夜夜不假思索道:“我竟然和一本書擁有同樣的想法。”

青帝收回視線,望着身邊一人一書篤定的模樣。片刻後,他擡手結下一道傳音陣法,冷聲道:“逐陽,适可而止。”

剎那間,陣法泛着月白色的光芒極速向遠處的雪冰峰飛去。

沒過多久,一道傳音陣法飛過來。陣法內的聲音卻不是曲逐陽,而是霜凝長老。

“多謝帝君相助,霜凝感激不盡。”霜凝長老的聲音非常溫婉動聽。

青帝眼睜睜看着傳音陣法達成任務後漸漸消散,沒有給予任何回複。他神情淡漠地轉身:“夜夜,我們回去。”

羽夜夜望着青帝突然冷漠的态度,一瞬間有些茫然。她壓低聲音向手中的天問書卷問道:“你有沒有發現師父和平常有點不一樣?”

“有什麽不一樣,還不是和平時一樣冷冰冰,對誰都保持天塹那麽大的距離。”天問從羽夜夜手中拼命掙脫出來。

羽夜夜不自覺維護道:“師父一點也不冷冰冰。”

天問向前飛去,脫口而出甩下一句:“那是對你。”

羽夜夜腳步一滞,瞳孔微縮。她久久凝視着青帝,雙眸中滿滿映照出的都是他月白色的身影。她的心底深處莫名湧出幾分喜悅。

“師父,”羽夜夜興奮地追上去。

她明亮的眼眸不經意望向青帝剛剛畫下陣法的修長手指,聲音不知不覺間變得十分柔和:“師父,我想學你剛剛畫的傳音陣法。”

青帝側目望向她,眸中浮現一絲溫和之色。他微微颔首道:“為師教你。”

羽夜夜沐浴在青帝與剛剛迥然不同的目光下,臉頰微微有些發熱。她深深呼吸一下,不自覺靠近青帝,抱住他的胳膊,笑着說道:“師父,你真好。”

忽然,羽夜夜的笑容凝固住。她嗅了嗅空氣,臉色微變。羽夜夜迅速走近一步,将臉頰緊緊貼近青帝深深聞了聞。

片刻後,她疑惑不解地望着青帝,聲音輕顫道:“師父,你身上有血的味道。”

青帝不動聲色将胳膊從她的懷中抽離出來。他拉開兩人之間的距離,聲音平靜道:“為師沒事。”

羽夜夜眉心緊蹙,睜大眼睛,審視的目光緊緊打量青帝身上每一處。

青帝轉身避開她的視線,沉聲道:“夜夜,你先回去休息。”

羽夜夜搶先一步,攔在他面前,大聲拒絕道:“我不要。”

一片暗紅色不經意掠過她的眼簾。羽夜夜定睛望去,看到青帝月白色的衣裳上沾染着一抹不自然的鮮紅色。

羽夜夜不禁摸了摸自己身上同樣的位置。自己被襲擊之時,那裏感覺到明顯的痛楚。她醒來之後,不僅沒有發現任何傷口,連一絲一毫的疼痛都沒有再出現過。

羽夜夜的眼前忽然浮現自己左手心曾經剎那間消失的紅腫。她的目光望向青帝微微并攏的左手心,哆嗦着雙唇,低聲喊道:“師父。”

青帝眼眸微沉,沉聲道:“夜夜,為師沒事。你先去山巅等為師,為師換件衣裳就去教你傳音陣法。”

叮囑完後,青帝從羽夜夜身邊經過,徑直走進自己的房間。

羽夜夜聽着身後房門關閉的聲音,剛剛還雀躍的心驟然變得分外冰冷。

她回頭望着緊閉的房門,重重咬了咬緋唇,疾步走過去。羽夜夜在房門口深深呼吸幾下,大無畏地推開門闖了進去。

“師父!”羽夜夜擡眸望去,身體頓時僵住,聲音戛然而止。

青帝的動作一滞。他回首望向屹立在門邊的醒目身影,聲音驟沉:“夜夜。”

屋外的輕風透過大敞的房門侵入房間,撩起了羽夜夜薄紅色的衣裙,又輕輕拂起青帝脫到一半正垂在半腰上的裏衣。

第 11 章 ☆、神秘故人

賢妃想要轉移話題,可江蘭馨并未如她所願。

“湘嫔姐姐說的故人,到底是誰?”她試圖追問。

哪知話一出,賢妃與湘嫔一道跪在地上,皆語氣惶惶地讓江蘭馨不要再問。

此事不了了之,江蘭馨亦深知,就算她追根究底,也大抵問不出什麽了。

她靠回床上,閉上眼,又随意說了幾句什麽,就借口倦了,讓她們兩人先回去。

那兩人連忙從地上爬起來,仿佛得了恩赦般連滾帶爬地離去。

雖是高貴且有着教養的女子,此時卻顯得異常狼狽。

等她們走後,江蘭馨倏然睜開眼。

千錦問她怎麽了。

她道:“我在想,湘嫔口中,這位不能說的故人,究竟是誰?”

千錦亦有疑慮,可這事兒不是一朝一夕能說清的,且眼前人有着身孕,實在不該太廢心思。遂替她掖了被角,随口應道:“娘娘多慮了,奴婢以為,湘嫔不過是口快說錯了話。”

“不,不是!”江蘭馨語氣極為篤定。

千錦有些不解。

她又道:“錦兒,你可知,皇上見我的第一面,說的是什麽?”

千錦想了想,終搖了搖頭。

“他說的是:真的是你麽?”

千錦霎時了然。

難怪賢妃和湘嫔不敢多言,又難怪,她們在宮裏這麽久,卻從沒有一人說起過這個故人,卻原來,這人與皇帝有着關系。

但凡皇帝不願說的人和事,都能以極神秘的方式,成為一段無人可知無人敢談的秘聞。

據江蘭馨所說,皇帝來她宮中宿夜時,時常把她抱在懷裏,卻都喊着別的名字,她本來只以為是後宮妃嫔太多,皇上一時記不清弄混了,可今日聽湘嫔說起,才知事情絕不會那麽簡單。雖然她從不在意皇上心裏有誰,可她不想活得不明不白。

她沒有明說,可千錦只道,她是要她去查,查清楚這個人,也查清楚這件事。

正好千錦也好奇着,賢妃與湘嫔是宮中老人,這活着的死去的她們認識不足為奇,可她雖生在宮中,卻不過十三歲,又為何會有一種熟悉那位“故人”的錯覺?

那日下午,浣衣局的宮女來送衣服,千錦從她手上接過,檢查時故意弄破了一處。她指着那處破洞,極大聲極嚴厲地把那個送衣宮女呵斥了一番。

門口的秋蓮瞥了這邊一眼,又很快地縮了回去。

送衣宮女顫抖着跪在千錦腳邊。

千錦問她衣服都有誰碰過,她支吾半天卻始終沒能給出答案。

千錦故作不悅地越過她,一邊嘟哝着“莊嬷嬷就教出了你們這樣的人麽”,一邊拿着衣服往浣衣局去。

她當然不是要去找莊嬷嬷麻煩,既要查所謂“故人”,她自然要問問這宮中老人。莊嬷嬷雖身份低微,可在宮中待得久了,又是浣衣局的管事嬷嬷,各宮的主子大抵都是見過的,或許從她這裏,千錦能夠知道那位“故人”是誰,亦知江蘭馨到底有多像這位“故人”!

聽說千錦來了,莊嬷嬷專程到門口來接,大半年不見她臉上的皺紋又多了一些,可臉上還是那樣唯唯諾諾谄媚的笑。

其實對她,莊嬷嬷大可不必,過去的那些年她待她很好,千錦自然會記在心裏,對她自然不比一般人。她把這話對嬷嬷說了,可她還是覺得,千錦如今身在高位,而她不過是個下等奴婢,凡事還得依着宮中規矩來。

千錦無奈,只得随她去了。

等到浣衣局的院中,千錦把衣服遞給莊嬷嬷,嬷嬷看了破處,臉色頃刻之間變得鐵青,而浣衣局其他的人,明明都在周圍,卻沒有一個人靠近。

他們從來如此,只求自保。

只可惜,這所謂的破洞,本就是無中生有。

借着由頭,千錦高喊道:“你們浣衣局的人,就是這樣做事的嗎?”

莊嬷嬷雙膝一軟就要跪下去,她忙扶住她,順勢靠近她低聲道:“今日我來是有事要問,嬷嬷不必驚慌!”

莊嬷嬷看我一眼,當即明白了她的用意。

“姑娘息怒,是老奴手拙了,但求姑娘網開一面,讓老奴将它補回來?”

千錦冷哼一聲。

莊嬷嬷連忙把她往自己屋裏帶。

浣衣局是最為僻靜的地方,再加上,他們來的,是管事嬷嬷的住所,一般情況下,這裏不可能有人靠近,倒也算的個說話的好地方。

莊嬷嬷關上門,問千錦專程前來是為何事。

千錦問道:“淑妃進宮這麽久,嬷嬷可曾見過她?”

她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卻又道:“奴婢見過,可只遠遠地看過幾眼,并沒有看得很清楚!”

千錦又問:“嬷嬷可覺得,淑妃像極了一人?”

她一驚,眼睛突然間張大,裏面裝着的全換成了恐懼和不知所措。

卻一個字都沒有說。

莊嬷嬷向來如此,一貫明哲保身,做事小心翼翼又規行矩步,從不亂議宮中諸事,可能當年從公公手中要下千錦,已是她做過最出格的事了。

千錦把那件衣服扔在她面前,冷了聲道:“今日嬷嬷若告訴我,便什麽事都沒有發生,若嬷嬷依然不說,這衣服的罪,淑妃可是一定會降的!”

莊嬷嬷跪到地上,身子顫抖着,半晌,才終于小聲道:“奴婢身在卑賤之地,又哪裏見過所有高貴之人,淑妃像誰,奴婢實在不知!”

“你!”千錦早已猜到,若她直接來問,莊嬷嬷定然不敢告訴她,所以才想了這麽個法子,好在必要的時候來威脅她,卻沒想到,一向膽小怕事的她在這件事上,竟這般勇敢。

可越是這樣,對這位故人,千錦的好奇心就越重。

她回了淩安宮。

時天已擦黑,江蘭馨問她可曾查到什麽,她搖了頭,江蘭馨的眸光也一并黯淡下去。

江蘭馨說過,她曾在皇帝龍顏大悅的時候問過他,問他他常喊的名字是誰,可就這一個問題,就讓皇帝的臉色大變,且大半夜的,還讓他起身去了皇後寝宮。

都說伴君如伴虎,于是後來,她也不敢再問。

宮中的事從來牽扯衆多,要查定然能夠查清,只是這多年前的人和事,查起來自然要難上許多。而千錦認識的人中,除了莊嬷嬷年紀大些,又勉強可信以外,就只剩了君修的人,而今莊嬷嬷不肯說,君修的人不到要緊時候她又不願動,這樣一來,想要查出那人,就難上加難了。

外面的風似乎大了些,吹得窗子嘩啦嘩啦響。

千錦走到窗邊,正要關窗,卻聽江蘭馨悠悠地說道:“天冷了,也不知他過得怎樣!”

她口中的他,自然是君修。

千錦垂下眼,什麽話都沒有說,只默默然關好了窗子,兀自從暖和的屋子裏退了出來。

冬夜的風冷,她一個人站在院子裏癡癡地看着天空。冷風刮過皮膚,像刀一般鋒利,她下意識抱住雙臂。之前聽說,君修的封地臨近邊疆,那裏一到冬日便潑水成冰,能把人的鼻頭生生地凍掉。

正值深冬,也不知他過得好不好,那些愈合又裂開的傷口又會不會疼。

想到這些,她只覺心像被誰擰着,糾結着一抽一抽地疼。

第 15 章 請允許我們以結婚為前提進行交往

彥真輝和大石隆的對決終究還是沒打起來。

因為古河勇人告訴大石隆,彥真輝學習劍道的時間才只有一星期,大石隆的挑戰完全是在欺負外行人。

大石隆這人可能有點智障,不過品格居然意外地不錯,在得到村上直也的證實後,還是收起了木刀,表示可以等,等到彥真輝覺得自己可以挑戰自己的時候,他随時願意接受挑戰。

村上直也來找麻煩的事情不了了之,給人一種濃濃的虎頭蛇尾的感覺。

彥真輝也沒放在心上,區區劍道三段,有什麽好怕的?

我可是有百倍成長加成的男人,難道還追不上你個劍道三段的渣渣,等哥等級練好了,你怎麽可能是哥的對手?

然後等古河勇人介紹了一下島國的劍道分級制度之後,彥真輝才知道,原來不是人家渣渣,而是因為他的年齡目前只能拿到劍道三段的資格證書!

島國論資排輩現象非常嚴重,在學校裏大一個學年的學長對于學弟學妹有着近乎絕對的號令權,這種現象哪怕是在進入到社會之後也沒有絲毫減弱。

像是島國的劍道分級,就帶着明确的年齡限制,劍道八段的最低年齡也要42歲以上。

劍道真正的高手普遍集中在五到六段這個段位,畢竟劍道也屬于體育運動,對力量、敏捷、反應等各方面都有要求,當劍手的年紀超過三十歲之後,身體素質開始下滑,哪怕經驗越來越豐富,實力也會因為身體素質的下滑而跟着跌落。

翻看島國的劍道錦标賽冠軍,四十歲以上還能奪冠的,只有區區二人!最近二十年的冠軍,更是只有五六段的劍手,甚至還有過四段的冠軍。

大石隆穿着高中校服,村上直也又稱呼他為隆哥,顯然他應該是屬于高三學生。

以十八歲的年紀能夠達到三段的水準,絕對是不折不扣的超級天才。

實際上如果不是古河勇人一心想鑽職業足球的圈子,以他家道場在劍道圈子裏的人脈,肯定會聽過上野新陰流大石隆“小劍鬼”的名號。

古河家的住宅是距離自家道場不遠的普通一戶建——在東京這種寸土寸金的地方,越來越多的人已經住不起一戶建了,所以古河家的底蘊其實還是不錯的。

因為提前打了招呼,所以古河勇人直接就帶着彥真輝回家了,門一打開,就見到古河涼介正坐在客廳喝茶。

從第一印象來看,古河涼介是那種很典型的島國男人,可能是因為有長期練習劍道的原因,他的坐姿非常挺拔,稱得上英俊的面容因為時光的流逝很留下了繼續歲月的痕跡。

不等古河涼介說話,彥真輝已經趨前而行,将來的時候在路上買的一籃水果遞了過去:“歐多桑你好,初次見面,我是勇人的同學兼好友彥真輝,請多多指教。”

古河涼介也不接果籃,而是放下茶杯,用審視的目光看着彥真輝,沉聲道:“擡起頭來,讓我看看。”

“嗯,長得倒是不錯,聽勇人說你很喜歡我家小凜?”

“是,還請歐多桑允許我跟凜前輩以結婚為前提進行交往。”

彥真輝的話讓古河涼介一愣,他突然哈哈大笑起來,接過了彥真輝的送的果籃,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不錯,身為天朝上國的男兒,就應該敢想敢做,不過你應該也知道,我家小凜跟一般女孩可不一樣,你想要得到他的青睐,還需要自己多多努力才行。”

“是,不才一定會竭盡全力,給凜前輩以幸福,謝謝歐多桑的體諒。”

“嗯!雖然現在就叫歐多桑有點早,不過我對你很滿意。”

古河勇人獻寶似的接過話頭:“歐亞雞,今天我和真輝還遇到了一個叫大石隆的家夥挑戰呢。”

“大石隆?莫非是那個上野新陰流的小劍鬼?”聽到這個名字,古河涼介立刻追問了起來。

古河勇人就把之前的經過詳細說了,随後問道:“莫非那個叫大石隆的家夥很有名嗎?”

“嗯,據說那是上野新陰流百年難得一出的天才人物,小小年紀就是個劍癡,有傳聞說他如今已經有了四段劍手的實力。”

古河勇人畢竟不是外行,聞言不由暗暗咋舌。

似乎是被大石隆天才之名刺激到了,古河涼介又深深嘆了一口氣:“唉,我們天取本間流已經很多年沒有出過什麽天才人物了,當年我年輕的時候雖然有少年天才之名,但最終也沒能在劍道比賽中取得好成績,如果我們天取本間流能夠出一個大石隆那樣的天才……”

古河勇人猶豫了一下,打破了自家老爹的幻想:“歐亞雞,你不是說我們天取本間流注重基本功,是真正的殺伐劍術,跟外面那些妖豔賤貨不是一路的嗎?”

古河涼介頓時一臉尴尬,岔開了話題:“正好說到劍道,真輝呀,聽勇人說你很有興趣學習劍道,要不要加入我們天取本間流啊?”

“我自然是沒有問題,可我畢竟才跟着勇人學習了一點基礎架勢,時間也就幾天而已,真的可以加入天取本間流嗎?”

“無妨,只要你對劍道有興趣就行,現在的年輕人,願意學習劍道的已經越來越少了。”古河涼介站了起來,沖自己兒子露出不屑的笑容,“正好我看看你的架勢,別被勇人教出不良習慣來,我們去道場那邊吧。”

于是一行三人很快就轉到了距離古河家只有不到五分鐘路程的天取本間流道場,古河涼介讓彥真輝選了一把木刀,就站在了彥真輝面前:“揮刀給我看看。”

“是!”

彥真輝雙手握住刀柄,閉上眼睛輕輕呼出一口氣,突然跨前一步,一刀劈下。

木刀劃破空氣,帶起一道明顯至極的風聲。

站在彥真輝身前的古河涼介心頭卻是驚訝到了極點,因為這風聲不對!

一般外行人揮舞木刀發出的聲音是“嗡嗡”的較為沉悶的聲響,那是因為力量不足,手勢也不夠穩定,導致風壓擴散。

但彥真輝的刀勢快速、穩定,發出的風聲更像是一種尖嘯。

這絕對不是只練劍幾天能夠表現出來的水準,而是一個有着三四年劍道基礎的初段劍手。

第 13 章 難舍良人(1)

更新時間:2017-04-08 18:00:03 字數:6180

沒有虎視眈眈伺機尋她麻煩的大公主和郡主,蘇以薇真的是在安心中備嫁,只是有個疑問仍糾結在心頭。

大公主若是成親之前就非處子之身,爹為何沒發現?既然娶了大公主,以爹平和容忍的性子,不應該對大公主如此冷淡,爹是不是一直惦記着娘?為了讓娘正妻的身分順利恢複,哥哥只道娘因病踏上尋藥之路,至今不知身在何方,當然也不知是生是死。

這不能說是欺君,雖然一枝草大師每年都會梢來娘的消息,可是信一到他們兄妹手上,人只怕已經不在原來的地方,而娘是否依然安在也确實是未知數。身染重病,又不知身在何處,衆人很自然認為娘兇多吉少,也就不會極力阻止恢複娘正妻的身分,可若是爹至今還惦記着娘,卻以為娘已經死了,這對他是不是太殘忍了?

想來想去,她決定無論如何都要弄清楚爹的心意,他如何看待大公主,又是否不曾放棄與娘團圓的可能性?

“小姐有話問老奴嗎?”朱嬷嬷很少主動開口說話,畢竟多年來一直習慣當個沉默寡言的人。

蘇以薇不好意思的一笑,姜是老的辣,在朱嬷嬷面前,她真的是個小兒科。

“朱嬷嬷,爹為何沒有住潇湘苑?”

“大公主可是皇家公主。”

蘇以薇這才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就像皇上有自個兒的宮殿,無論皇上多寵愛一個妃子,他們也不可能像現代夫妻一樣共用一個房間。

她不以為然的撇了撇嘴。“大公主不是很愛我爹嗎?不惜拆散我爹娘也要嫁給我爹,怎麽還如此看重身分?”

“驸馬爺認為禮不可廢。”

蘇以薇勾唇一笑,禮不可廢只怕是借口吧,不想與大公主同房還比較說得過去。“大公主應該是那種對禮教嗤之以鼻的人吧。”

“驸馬爺很堅持。”

“大公主應該比我爹還強硬吧。”

朱嬷嬷像在思考如何回答,思忖了半晌,方道:“驸馬爺已經無所懼怕了,又是依禮而行,大公主也不好在這事上鬧個不停。”

無所懼怕……是指大公主已經無法用他們一家三口威脅爹了嗎?

“大公主為我爹生下郡主之後,就不曾再有身孕嗎?”

略一遲疑,朱嬷嬷坦白道來,“驸馬爺和大公主都很忙。”

蘇以薇聽見一群烏鴉的叫聲從頭上而過,忙得沒有時間抱在一起睡覺嗎?這對夫妻會不會太慘了?也難怪老婆豁出去了,直接在老公眼皮子底下與其他男人幽會偷情,還固定每三日一回。

“我爹與大公主的關系一直很冷淡嗎?”蘇以薇不再拐彎抹角。當事者都懶得遮掩,旁人又何必裝模作樣?

嘆了聲氣,朱嬷嬷點了點頭,語帶心疼的道:“新婚之夜,驸馬爺喝得醉醺醺的,抱着大公主哭喊着夫人的名字,隔日大公主為此與驸馬爺大吵了一架,兩人的關系就一直不太好,若是大公主不找驸馬爺,驸馬爺也不會主動去見大公主。”

她的疑惑得到解答了,爹喝醉酒了,大公主就輕易将處子的問題混過去了。

“驸馬爺一直惦記着你們,多年來半夜經常被惡夢驚醒,大公主遇見過幾次,因此與驸馬爺更少同房。”

“惡夢驚醒?”

“當初驸馬爺暗中派人跟着夫人和少爺小姐,想等你們安頓下來,給你們送銀子,幫助你們過日子,沒想到在岐縣遇到豪雨,洪水決堤,失去你們的行蹤。後來驸馬爺就派人回夫人的家鄉守着,可是你們一直都沒有出現,驸馬爺便以為你們在岐縣被洪水淹沒,傷心難過得從此被惡夢纏身。”

原來如此,爹根本沒想到娘為了與爹斷得一幹二淨,并未回到家鄉,而是求助于嫁到慶餘的閨蜜。

蘇以薇像在自言自語的冷笑道:“夫妻形同陌路,這樣的婚姻何苦還緊緊抓着不放呢?人啊,總是自以為聰明,可是往往傻得可悲可憐。”

朱嬷嬷倒也不覺得她的話驚世駭俗,大公主若與驸馬和離,想再嫁也不難。

“當初大公主為了嫁給驸馬爺,鬧得宮裏亂糟糟的,朝堂上也有過一番争議,大公主怎可能放了驸馬爺?”

是啊,這不只是攸關大公主的面子,更攸關皇上的面子,皇上可是不理會世人的眼光成全女兒的癡戀,結果他的寶貝女兒說不要了,皇上會多難堪啊!再說了,身邊有個情郎滿足身為女人被眷寵的欲望,大公主留着有名無實的婚姻又何妨?

“爹還惦記着我娘嗎?”

“那日金殿傳胪,驸馬爺聽見少爺說了夫人的事,夜裏驸馬爺哭得很難過。雖然一直以來沒有你們的下落,但是總懷抱着你們還活着的盼望,如今你們出現了,然而夫人卻因為重病纏身可能死了,他心痛得根本活不下去,只是為了少爺和小姐,他不能倒下來。”一頓,朱嬷嬷忍不住又道:“驸馬爺安排了幾個幕僚侍衛随少爺去了北安縣。”

蘇以薇驚訝的瞪大眼睛。“哥哥知道嗎?”

“不知道,驸馬爺是透過內閣大學士将人引薦給少爺。”

哥哥是絕頂聰明的人,一時不知道,不久之後也會知道,不過這似乎也沒什麽不好,這樣日後哥哥就會知道爹不是負心漢,當初爹對他們的舍棄是基于保護。

“爹真的很可憐。”

朱嬷嬷仿佛放下一件多年的心事,笑了。“小姐明白就好。”

蘇以薇決定了,嫁人之前,無論如何要将娘活着的事透露給爹知道。

“朱嬷嬷,走吧,今晚去陪我爹下棋。”雖知爹疼愛她這個女兒,可是不想因為她的存在搞得大公主府鬧烘烘,她一直不敢與爹太過親近。如今她沒本事讓爹甩了大公主,但至少可以好好陪伴爹,當個孝順的女兒,将他們在慶餘的事告訴他,好彌補他不在他們身邊的日子。

朱嬷嬷感動的落下淚來,随即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胡亂抹去眼淚,趕緊收拾東西陪小姐去書房等驸馬爺。

終于,蘇以薇風風光光的嫁了。

無論如何,她總是深受皇上與太子敬重的蘇太傅的嫡長女,嫁妝豈能太寒酸?大公主就算恨不得将驸馬爺給女兒的嫁妝扣下來,也不敢輕舉妄動,又有各方人馬大力添妝,當然,這些都是沖着蘇太傅,再加上先前皇上的重賞,嫁妝多得出乎衆人的意料。

這些,蘇以薇并不在意,若是執子之手的夫君不能寵她愛她,就算有金山銀山當靠山,也不能得到幸福,幸好她很确定伍丹陽定會愛她寵她。

然而縱使嫁給心愛的男人,洞房花燭夜還是免不了緊張。

老實說,她其實很想一鼓作氣上床大戰,可是古人的結婚儀式很羅唆,掀了大紅蓋頭,讓不知道從哪兒蹦出來的一堆女子品頭論足,還好,沒有人敢直言新娘子為何像個唱戲的,一味的昧着良心稱贊。在她看來,她們就是昧着良心,她明明塗得像個唱戲的,根本不知道長什麽樣子,她們竟然一致誇她美人兒……

她扯遠了,總之,花生、紅棗之類的東西撒了一身,然後還要應付生不生的問題,接下來又是合卺酒,不過至此,還是不能上床打肉搏戰,因為新郎官要去外面敬酒。

她心想伍家在京城沒有根基,伍丹陽不過是骠騎隊隊長,賓客應該不多,可是漱洗幹爽了,也換上一身簇新常服,又享用了幾樣吃食,伍丹陽還是沒有回房,後來整理好行裝箱籠的朱嬷嬷來說,今晚賓客很多,可能要再鬧上一段時間,姑爺才能夠進來洞房。

這就是說,她還要等待上一段時間,可是等待的過程真的很難熬,不如來點放輕松的節目吧。“滿兒,我快緊張死了,你給我說點好笑的事。”

滿兒實在不知道要說什麽,只能張大眼睛瞪着她,害她覺得很理虧的脖子一縮,趕緊将目光轉向另外一個人,這一次非常誠懇的提出請求,“金橘,要不要說點權貴大臣千金之間的笑話給我聽?”

金橘的表現終究比滿兒冷靜沉着,不慌不忙的道:“夫人,若有笑話也早就爛在肚子裏面了。”

她應該給金橘拍拍手,千金小姐之間的笑話千萬不可記着,不小心會惹禍上身,可是這會兒她只想瞪人。

滿兒忍俊不住的咯咯咯笑了,經過這段時日的相處,她不得不承認金橘是真正的高手,尤其在對付小姐的時候。

“滿兒,我很好笑嗎?”蘇以薇皮笑肉不笑的道。

“小姐不好笑,是滿兒愛笑。”若不是接收到金橘警告的目光,滿兒肯定反應不過來,此時終于确定小姐真的很緊張,不過,小姐為何緊張?

蘇以薇正想教訓滿兒,叫她有膽子就繼續笑,就聽外面有人喊道——“少爺回屋了!”

随即,房門被重重打開來,一陣酒氣瞬間彌漫在空氣中,兩個粗壯婆子吃力的扶着伍丹陽走進來,蘇以薇緊張的心情轉眼抛到腦後,趕緊起身站在一旁盯着兩個婆子将伍丹陽扶至床榻上。

“兩位嬷嬷受累了,金橘,拿兩個紅包。”

金橘熟稔的送出紅包,兩位嬷嬷掂了一下紅包的分量,喜上眉梢,恭敬的告退。

蘇以薇看着伍丹陽,正考慮要不要喚他起來沐浴,他突然起身伸手将她抱住,她不由得一怔,滿兒和金橘也傻了,而他像個撒嬌的孩子将頭埋在她的懷裏。

這會兒她完全忘了緊張,只想挖地洞鑽進去,不過,她終究記得讓人備熱水。

伍丹陽身邊沒有丫鬟,當然是她自個兒伺候他沐浴,待他沐浴完畢,她卸下釵環簪翠,換上柔軟的細棉亵衣,她已經累得想一頭栽下去睡覺了。

睡意朦胧,她感覺自個兒眼睛要閉上了,身邊的人突然撲上來,将她困在身下,可想而知,她瞬間清醒了,先前的緊張又回來了。

“終于等到這一刻了。”伍丹陽貪婪的看着她,仔仔細細,越看越美,越看越令他着迷,真想一口将她吃了,可是她如此嬌小柔弱,他又好怕會吓壞她。

他說得這麽直白,照理說她應該害羞不已,但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實在太緊張了,她真的害羞不起來。

“你……要不要喝醒酒湯?!”說完,蘇以薇自己也愣住了,她怎麽會沒頭沒腦的說出這句話?

伍丹陽輕聲的笑了。“看着你,我就醉了,喝再多的醒酒湯也沒用。”

她嬌瞪他一眼。“以前為何不知道你一張嘴巴像沾了蜜似的?”

“我也不知道怎麽回事,獨獨遇見你,就變了一個樣子。”許多話,他不知不覺就會對她脫口而出,可是私下要他再說一遍,他只覺得渾身不自在。

“你都是這樣子哄姑娘的嗎?”

“我只哄你。”

蘇以薇故意曲解他的意思,噘嘴道:“原來你是在哄我啊!”

“我不哄人,若是要哄人,只願意哄你,還有,你真美!”

她的腦子突然打結了,為何跳到這兒呢?

“真的好美,從第一次見到你專注在盒子上作畫的樣子,我的眼中就只有你,再也容不下其他姑娘。”

“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你好可怕哦。”她挑剔的輕哼一聲,男人生來就是甜言蜜語的高手,她可不相信自個兒有如此大的魅力,第一次就落在他心頭上。

“當時只是吓唬你們,不會真的傷害你們。”

“我知道。”

“你知道?”

“你看似兇焊暴戾,可是沒有殺氣。”雖然滿兒已經被他吓得兩腿搖搖晃晃,他在她眼中依然是一個只會耍狠裝酤的學生。

“那為何還要答應我的請求?”

“我是商人,你又不是不給銀子,為何不做你的生意?況且我還藉機敲了你一筆。”她好得意的笑了。

“你啊,狡猾!”伍丹陽寵愛的刮了刮她的鼻子。“害我覺得自個兒在你面前總像個欺負弱女子的惡霸。”

“原來我在你眼中是個弱女子啊。”

“狡猾的弱女子!”

“你不喜歡嗎?”

“喜歡,狡猾也好,弱女子也好,我都喜歡,就喜歡你,就愛你,你呢?”他的聲音越來越低沉,看着她的目光越來越熱烈,恨不得能化成一團烈火将她吞噬。

她不由得為之一顫,感覺全身酥酥麻麻,仿佛快要融化了,羞得腳趾頭都卷起來了。

“我都嫁給你了。”

“你是我向皇上求來的。”他當然明白她的心意,可是更想聽她說出口。

蘇以薇靠過去吻他的唇。“真是傻瓜,不喜歡,還由着你對我動口動手嗎?”

“你要說喜歡我,一遍就好了,求求你嘛。”

她忍俊不住的笑了,這個大男人其實很有撒嬌的天分,不過她知道,這是專屬于她的,于是她再一次親吻他的唇,決定好好滿足他。“我喜歡你,喜歡你,很喜歡……”

她的嘴巴被他堵住了,他已經化成一匹饑渴貪婪的餓狼,急于吞吃擺在眼前的美色。

在他雙手急切的動作下,兩人的衣服轉眼之間從帳外到帳內扔了一地,裸裎相見,肢體交纏,他時而狂風暴雨,時而柔情蜜意,在她完全失去思考能力下,他猛然之間占地為王,與她密不可分的深深相連。

突如其來的痛楚仿佛要将她整個人撕裂開來,可是他纏綿濃烈的情意又将她緊緊包裹,一次又一次,他用言語訴說滿腔的愛戀,漸漸的,她不再感到疼痛,一股難以言明的偷悅取而代之,終于,他們在狂烈的歡偷中一起攀爬,也一起墜落,什麽都不存在,只有彼此的歡喜和吶喊。

蘇以薇知道古人沒有蜜月旅行,大周給公務人員的婚假更是只有五日,新婚第一日要向公婆敬茶,認識府裏人,新婚第三日要回門,婚假就去了一半了,想将蜜月旅行的觀念植入伍丹陽的大腦實在不可能。

可是出乎她意料,敬了茶,公婆就熱情的催他們出去玩,然後她就被帶出門,上了馬車。

“怎麽傻了?”伍丹陽情不自禁的湊上前,在她唇上偷了一吻。

“伍大人……公公婆婆真的喜歡我,是嗎?”雖然她不曾真正擔心過這個問題,因為誰也無法阻止執拗的伍丹陽娶她,可是誰都想當個受歡迎的媳婦。

他低聲笑了。“我不是說了,他們可是很高興有人盯着我。”

“可見得你多令人頭疼!”

“如今我不令人頭疼了,還值得信賴依靠,這是因為我有一個賢妻。”

爹娘說了,從來沒想過他會成為伍氏一族的驕傲,這一次他成親,以前恨不得與他毫無瓜葛的伍家人都出現了。老實說,他感觸很深,若沒有遇見薇兒,他還是那個不學無術的小惡霸,因此他深深感謝上蒼将如此美好的女人帶進他的生命當中。

蘇以薇嬌羞一笑,轉而拉起車簾,往外看了一眼,低聲問:“我是在作夢嗎?”

“這麽開心嗎?”

她用力點點頭。“可是我連府裏的人都沒正式見過,跑出去玩,好嗎?”

“府裏就那些人,你不是都見過了嗎?”

“只是見過,還不清楚他們是誰,在府裏做什麽。”

“府裏的人總會認清楚,可是我們可以什麽都不管的日子只有五日。”

“哪能什麽都不管?三日要回門。”

“岳父說了,大公主今日就會繼續去溫泉莊子陪郡主,叫我們別過去了,過些日子他會來看我們。”

“昨日有太多貴客,為了避免閑言閑語,大公主不得不現身,至于回門,那是自家人的事,大公主當然沒必要給我面子。”

“這樣也好,見了她,你只會不開心。”

“我不在乎她,只是看到她就想到我娘,想她的病好了沒,如今人又在哪兒。”

第 26 章 這樣才是生活

一道閃電劃破天際,我驚愕的擡頭看向門外,不知何時門外早已烏雲密布,狂風撕扯着屋外的桃花樹,不一會屋外的空地上已落滿點點粉色,就像是桃花樹的淚滴,随風翻轉離開枝頭落向泥土,卻又再次被風帶走。

轉頭不敢去看白衍,還以為他會再次生氣,原以為下一刻屋子裏将要再次狂風大作,卻只看到白衍的烏眸再次變得赤紅,就那麽看着白衍猛地站起。

我安靜的坐在原地等待着随後的狂風暴雨,白衍卻突然一步邁上床前榻腳,将我狠狠的攬入懷中,狠狠的抱進懷裏。

“丫頭,我錯了,沒有白姝,從沒有什麽白姝,用這裏想一想,須彌山上真的可能有你我之外的人嗎?”微涼的指尖觸上我的額頭,突然有一種被壓迫的感覺。

耳朵裏一陣轟鳴,往事一幕幕襲上心頭,先前所有的疑惑,所有的無法理解,再次全數清晰起來,僵直的就這麽被白衍抱在懷裏,感覺呼吸都要停止了,于是忍不住想要推拒,想要離開那個慢慢變得溫暖的懷抱,卻始終不能如願。

“謝謝你的銀票,白衍放開我,我想出去走走!這院子太小了,讓我喘不過氣!”

白衍手臂上的力道再次加重了幾分,仿佛是想要将我揉進他的身體一樣,甜蜜卻又讓我覺得難受,嘴角不知何時竟然淺淺翹起,即便那樣說,可心裏還是暖的,若真的沒有白姝這個人,那很多事情也就完全能夠講通,可我唯一不通的便是白衍前後的轉變,他一定有事情在瞞着我。。

許久沒有得到回應,白衍的手臂終于緩緩松開,一臉怔然的看着我,臉上的表情卻是我從沒有看過的,看着白衍的手臂緩緩垂下,看着白衍無力的轉身,那背影就像須彌山上那三百年來我一直凝視的那個背影,落寞的讓人心疼。

忍不住伸手拉住他的袖子,心裏的話沒有發覺就已經脫口而出,“白衍,等我回來!”

快步走出房間,卻不想還沒走出小院,天空卻突然下起瓢潑大雨,可我并不想留下來,只是覺得那雨滴落在身上涼涼的,反而能讓我将一切想明白。

“丫頭!我等你回來!”

就在我恍惚的打開大門的時候,身後卻傳來這麽一生溫柔的話語,沒感覺到什麽不對,我回頭沖着同樣站在雨中的白衍笑了一下,然後就這麽緩緩的走出了那個小院。

我其實并不聰明,而且有很多事情也沒有人教過我,從一開始白衍就是我唯一接觸過的,所以很多事情除了白衍,我根本沒有參照物,後來有了就像大哥哥一樣疼愛我的柳玄,又遇到那個只見了三次面,卻差一點害死我的元路寒,在後來就是蚩黎,看着蚩黎的深情,我下意識的感覺,愛情應該是那個樣子的,難道不應該是白衍處處謙讓,處處照顧,處處疼惜我嗎?

其實我最不能接受的是,白衍用一條狐尾變換出來的白夙,再到最後我将白夙一劍刺死,那成了我與白衍徹底決裂的契機。

很多事情我都不知道,都不明白,不明白為何明明都是愛情,到了白衍這裏一切竟都變了樣子,若是那四千年,也就是須彌山上的十年還算正常的話,那為何那個白眉毛老頭來過之後,一切就都變了樣子,一切都不一樣了。

若雲很體貼的高高舉着一把油紙傘,将我的半個身子遮在傘下,我只是這麽沒有目的的緩緩前行,因為突然而來的大雨,很多商販腳步匆匆的收拾東西回家,就在拐角處一個熟悉的味道終于讓我回身,看着前面急匆匆而走的挑擔子的貨郎,我忍不住跟了上去。

“老人家,你這擔子裏可是桂花糕?”

攔住急步而走的貨郎,我忍不住輕聲問,待那老頭擡臉看我的時候,我這才想起出來的時候居然忘了戴帷帽了,可白衍那厮明明看見了,卻并沒有說什麽,難道他真的變了?

“這位小姐,這麽大的雨,小心着涼!”貨郎沒有立刻停下腳步,而是轉頭看了我一眼,随後一臉和善的提醒道,心裏沒來由的一暖。

“老人家,你做的可是桂花糕?”笑容由心底再次加深,我對着貨郎再次問道。

老頭爽朗的笑了一刻,于是轉頭看我,眸子裏全是自豪的說道:“姑娘這是聞出來了?要不要嘗一嘗,這可是我家老婆子的手藝,這十裏八鄉的絕找不到第二家!”

突然想起那一次與白衍鬧別扭時,巧取豪奪的白衍那一盤子的桂花糕,于是再次笑着說道:“哦,那老人家可不可以讓我嘗嘗?”

老頭四下裏一陣張望,最後找了一處帶屋檐的地方住下,伸手從貨擔裏拿出一個紙包,一臉笑意的伸到我面前,憨厚的說道:“那就拿一個給你嘗嘗!外面雨下得這麽大,姑娘還是早些回家吧!家裏人必定要等的着急了!”

恍惚的接過老人過遞來的紙包,全部心神卻都被老人那句回家占據,于是竟突然真的有了想要回去的欲望,看了眼掌心的紙包,小心翼翼的打開一看果然是桂花糕,軟糯的桂花糕被做成了小兔子的樣子,看着精致極了,讓人看着就喜歡,甚至根本舍不得去吃。

看着再次起身想要離開的老人家,我連忙将人攔下,說:“老人家,你這還有多少,我全要了!我家,我家相公與我都喜歡這桂花糕,若是少了只怕不夠吃!”

老人驚愕的将擔子再次放下,片刻後卻又開始拘束起來,臉上的笑意也悄悄的失了不少随意,我有些悵然,看了一眼若雲,不太喜歡人與交流的我,實在不知道接下來要說什麽,于是只能将一切交給若雲。

焦急的再次看了一眼天空,我心裏突然焦急起來,走出院子的時候,白衍那厮還站在雨裏送我,此刻他是繼續站在那裏,還是已經回屋,知不知道要将生身上的濕衣服換掉,知不知道要些喝熱茶,不然也許會生病!

回頭看了一眼不急不忙在與老人交談的若雲,按耐不住想要向老人一樣回家的心情,于是從若雲的手上又搶了兩個油紙包,就這麽沖進雨裏,沖進風中,回家了。

再次跑進雨中,我心裏卻忍不住遲疑了一下,已經被白衍那厮傷害過一次,這次真的還敢義無反顧嗎?猶豫着回頭時卻不想竟剛好與老人家感激的目光相觸,心底的遲疑再次消散,于是我告訴自己,即便是錯的,那錯過一次,再錯一次又何妨。

在我終于跑回小院的時候,看到那個已經被風雨蹂躏的不成樣子的白衍,我突然覺得自己先跑回來的決定是那樣的明智,白衍這厮果然不知道照顧自己,于是走下門前的石階,迎着白衍驚愕的目光幾步走到那人面前,将手中已經被雨水浸透的油紙包高高舉起,笑着說道:“我回來了,看這是我買的桂花糕!快去洗個澡,然後跟我一起吃桂花糕吧!

揚起毫無芥蒂的笑臉,我想要讓白衍知道,我此時是開心的,想要讓白衍知道,他說的話我都聽進去了,于是就看到白衍那厮原本無神的目光突然變得雪亮,于是就這麽看着他一臉欣喜的向我再次走近,于是就這麽在風雨中被白衍高高舉起,我很開心,有些事情若是過去了,就慢慢忘記吧,就讓他忘記也不錯,讓明天更開心一些難道不好嗎?

“娘娘你快進屋,奴婢這就去給您準備熱水!”身後傳來若雲的聲音,那抱丫頭懷裏抱着一個很大的紙包,手中的油紙傘也将懷裏的紙包保護得很好,只是那丫頭的樣子比起我也白衍來似乎更癢狼狽幾分,笑着點點頭,我對着若雪說道:“将水準備好!身上的衣服濕了,穿着果然不舒服!還有你記得自己也準備一些,立刻将身上的濕衣服換了,不然會生病的!”

看着若雲抿唇看我,眼睛裏亮晶晶的,我就覺得可笑,這丫頭也太容易被收買了,一句話而已也能感動成這樣。

身子再次被人高高抛起,吓得我恨不得立刻窩到白衍的懷裏去,低頭瞪了那厮一眼,我板着臉鄭重的那厮說道:“以後不準再騙我!以後不準再說假話騙我,以後我喜歡的事情你也要喜歡!以後……!”

看着白衍越睜越大的眼睛,越來越古怪的表情我就忍不住一笑,于是還不等我繼續說些什麽,那厮就這麽再次把我往肩上一扛,終于進了屋子。

雖然若雲一直跟着我,而若雪則一直留在院子裏沒有出去,一開始我沒有留意,直到才剛剛走進屋子,若雪就已經拎着兩桶冒着熱氣的木桶走進了側間的時候,我這才發覺這次白雪沒有跟着我出門。

側間的位置也就是沐浴的地方,那裏擺放了一個碩大的木桶,來這院子這麽久,這還是第一次享受熱水沐浴,也不等若雪喊人,我就已經忍不住閃身走了進去,一臉舒服的看着若雪調試水溫。

“水溫可以了,狐祖…,娘娘…,你們這是要一起沐浴嗎?”

呃,奇怪的看着若雪,總覺得這丫頭與若雲實在不像親姐妹,兩人的的性格差的也太多了,可等我回過神來卻又覺得哪裏不對,于是忍不住順着若雪的視線,轉身向後看的時候,這才發現身後不聲不響的站了一個人。

我的天!白衍什麽時候跟在我後面也進來了,看看大木桶,又看看從剛才開始就滿臉笑意的白衍,頭皮有些發麻,這家夥該不會是想與我一同洗吧!

第 21 章 變二

“比,你覺得我應該接受木葉的條件嗎?在今後全力應對岩隐?”在木葉諸人退出了談判所在的房間之後,雷影對着自己身邊的人問道。

“以我們現在的形勢,無論如何都需要同木葉締結同盟條約,這是基礎,至于更進一步的問題,那就要看身為雷影的你有沒有盡快讓雲隐恢複秩序的魄力了……盡管今天的木葉人表現的很強勢,但想來他們也不至于把同盟協定與我們的戰線變更強制綁定在一起。”那人想了想之後,這麽回答道。

按照雲隐延續三代的傳統,雷影的名字永遠是A,而A的旁邊則會有一位被稱作是B的搭檔。而從雷影這位搭檔的回答之中,可以看的出來他是傾向于接受木葉提出的條件的。

此時雲隐只能與木葉合作,不然的話,難道要與岩隐合作嗎?

相比于村子的前途命運,雷影個人的情緒不算什麽,冒認戰績确實有損雷影的威儀,可他也不想想,難道讓出擊殺金角銀角的戰績,對二代火影與木葉來說就不算是屈辱嗎?

一切都要為大勢服務。

另一邊,一路疾行來到雲隐并且馬不停蹄的進行了一整天談判的木葉衆人,終于迎來了休息的機會。按照他們的要求,雲隐将他們安排到了同一個房間之中。

在雲隐的時候,為了防止對方搞什麽小動作,木葉一行五人是需要一直待在一起的。

“雲隐會接受我們的建議嗎?”在休息的房間之中,确認了雲隐沒有留下監視手段之後,水戶門炎開口問道。

“總之希望他們能快點做出決定,越慢我們籌碼的價值就越低……三天,我們最多在雲隐呆三天的時間,一旦他們到時候還沒有做出決定的話,那我們就僅僅謀求同盟協議,然後撤離。”三筱說道,随着時間往後推移,雲隐終究會平息叛亂逐漸恢複安定的局面的,到那時候金角銀角這樣的籌碼就沒有半點價值了。

盡管在談判的最後雷影的态度已經有所松動了,但是誰都沒有辦法确定他最終會做出什麽樣的決定。

因此三筱只給了三天的時間,實際上這個期限都有些過于寬松了,如果到明早雷影還沒有同意木葉的條件的話,那麽他就永遠都不會同意了。

房間的另一邊,羽生正在給旗木朔茂解釋木葉的計劃究竟是什麽樣的。從今天白天開始那孩子就發現他有些聽不懂大人們所說的話了,戰場調度、戰争走向、未來局勢等等這方面的內容,不是他這樣的年紀在聽到只言片語之後就能弄得懂的。

羽生只能畫了一張簡易地圖,指着上面的勢力分布對着旗木解釋了木葉謀求的布局與戰略。

旗木朔茂可能是個天生的忍者,但他的見識以及對大勢的見解卻只停留在他的年紀上,直到看到那張簡易地圖上出現了雲隐的戰線把火之國半包圍起來的形勢之後,他才終于明白了為什麽他們要求雲隐把田之國的兵力往草之國調動了。

“羽生,你懂得真多。”大致明白了這一切之後,再加上想起這個策略最先就是由羽生提出來的,旗木不由的這麽說道。說敬佩還談不上,但這時候他終于意識到了自己眼前這個菜鳥忍者有點不一樣了。

這樣的策略,若非建立在對局勢的了解上,絕非是一朝一夕就能提出來的。

正常來說,一個吃不飽穿不暖的流浪兒,應該做的事情不過是餓着肚子在樹林裏數猴子而已,然而羽生卻在關心世界局勢,更不要說他随手就能把世界地圖給畫出來了。

“我懂的确實不少,從DDF到AOA都了解一些,不過這些對小孩子都太刺激了,有機會我再跟你講。”給旗木講述了木葉的意圖之後,羽生就獨自走到房間的角落裏,盤膝坐下去提煉查克拉去了。

等他感覺到自己身上的查克拉已經提煉的比較充盈了之後,他雙手又結起“酉”字單印……水遁忍術就多是以這個印為最末尾的印的,可以說它是水遁的标志。

在結起因之後,羽生的查克拉開始轉變成水屬性,他的周圍似乎籠罩在了一層水霧之中。

因為之前三筱對雲隐忍者做了那樣的介紹,現在哪怕羽生不願意,他也必須要抓緊時間提升自己身為一個忍者的本領了……盡管當時三筱只是随口一提,雲隐忍者也是順便一聽,但羽生卻不能這麽樂觀,凡事都要做好最壞的打算。

坦白說,能夠以水遁為起點的話,二代目火影确實是一個不錯的奮鬥目标……如果羽生把這話對別人說,肯定會被斥責為狂妄,二代火影可是一個異常強大的忍者,可在他的腦海之中對方卻居然只是一個“不錯”的目标。

然而考慮到羽生的比較對象的話,他的想法也沒什麽錯。二代火影強則強矣,但卻并沒有誇張變态到他哥哥或者後來的木葉下忍那種程度。

如果抛開二代目所開創的禁術以及那些難度高到難以想象的時空間忍術的話,正常狀态下的二代火影絕不是那種可望不可及的目标,盡管對羽生來說它很遙遠。

考慮到羽生接下來所生活的年代忍界都充滿了紛亂的話,哪怕為了自保,他也是需要成為一個強者的;但再考慮到他身為一個忍者的活躍期的話,他也不需要強到那種天花板級別……他的年紀可是比三忍還要大不少的,等到了後來那種神仙遍地走年代的時候,他早已垂垂老矣,甚至早就成了累累白骨了。

墳頭蹦迪宇智波?白絕親媽大筒木?那都不是羽生要考慮和面對的問題,他要面對的僅僅是渡過三次忍界大戰而已,敵人至強也不會強過白天見到的那位三代雷影……起碼現在的羽生是這麽認為的。

所以既然已經成為了忍者的話,那二代火影對羽生來說是個很好、很合适的目标。

這些天來盡管他看似一直在随波逐流,但羽生實際一直在思考着他接下來的人生規劃,而經過這次長途行軍之後,他并沒有發現自己對忍者生活有什麽不适,所以也是時候下定決心了。

接下來,羽生要做的就是向着二代火影這種強大的目标前進而已。

這般想着,他的目光不禁瞥向了還在與另外兩人交流着的三筱,确實如同她先前所說的那樣,他與她之間存在着緣分。

現在,羽生則必須要更珍惜這種緣分了。

三筱是千手一族的人,而且在那一族之中她的地位絕對不低,因此如果她肯教授忍術的話,這對羽生這麽一個外來者來說是一個難能可貴的機會。

此時此刻,羽生終于确認自己能見到最後二代火影、并且适時前往木葉是一件很幸運的事情了。

對千手扉間,他應當滿懷謝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