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 穿越贈送的福利

顧月華偷偷将眼睛睜開一條縫隙,果然看見那漂亮小姑娘臉上全部都是不情願的情緒,明明不想去,但卻又不敢違背母親的意思,所以站在那裏急的眼淚都快要流下來了。

顧月華,不,現在應該叫她古月華了,她看到這小姑娘的表情,心中想到剛剛那些強塞進她腦海之中的信息,不由的微微一嘆,她知道,這古月彤将來是要嫁進宮中做太子妃的,所以錦安候夫人便安排了課業讓她每日裏去學,真是為難這姑娘了,才十二歲的年紀,每日裏被繁重的課業壓的根本就喘不過幾口氣來。

大概這古月彤是想趁着自己妹妹病了,所以偷幾日懶,但沒有想到,錦安候夫人根本就不給她這個機會。

古月華不由的在心中深深的嘆息了一口氣。

她知道,這古月彤根本就擰不過錦安候夫人的。

果然,沒一會兒,錦安候夫人便對着自己身邊的掌事嬷嬷吩咐道:“來人,帶大小姐去上課!”

古月彤站在那裏,不由的低聲嗚咽了起來。

古月華躺在床上都能聽到錦安候夫人深深的嘆息了一口氣,對着女兒軟語安慰道:“好彤兒,你先去上課,今日少上半個時辰,等到晚上了,娘準許你再來探視妹妹,行不?”

“真的嗎?”古月彤聽了這話,立刻停止了抽泣,她望了自家母親一眼,神情裏分明有着雀躍。

即使是非要去上課,可是能早回來半個時辰,那也是好的呀!

古月華躺在床上都能感覺到那小姑娘的快樂。

“自然是真的。”錦安候夫人柔聲細語道:“娘什麽時候騙過你?好了,娘親自送你過去。”說着,便牽起了古月彤的手,然後對着屋中的一幹婆子丫鬟吩咐道:“你們好好在這裏守着二小姐,有什麽情況立刻去禀報于我,知道嗎?”

她說話一向都是柔聲細語,古月華躺在床上,很難相信這樣一個溫柔的好似江南女子的人,會是侯府主母,這樣的人,又豈能管的住這諾大的侯府?

但實際上,這錦安候夫人的手段相當厲害,她的丈夫,也就是古月華的父親錦安候,身邊只有一個夏姨娘,除此之外,便再無別的女人,整個侯府都被她打理的井井有條,上至翁婆,下至姑嫂妯娌,個個都對她贊一個好字。

古月華看到這婦人,腦海之中自然而然的便會想起來這些,這是她占據的這具身子所殘留下來的記憶。

這是穿越贈送的福利?古月華不由的苦笑了一下,在現代,她可是一個剛剛從法國留學回來的醫學院博士,擁有雙學位,只是剛回國還沒開始找工作,便因為一場車禍而卷入了這不知道是哪裏的地方,這跟她前世所接觸的全都不一樣啊!

天啊!她要怎麽才能适應這裏?

古月華躺在床上感嘆了一番,很快便覺得屋子裏空了下來,似乎人都走了。

她偷偷的睜開眼睛,卻忽然又對上一張陌生的面孔來。

顧月華吓的差點尖叫!

第 4 章 美女痛經!

第4章 美女痛經!

第4章 美女痛經!

別墅很大,卻只有李若曦一個人住。

洪陽特意搬進2樓的一個房間,對面就是李若曦的房間。

他心想,以後每天擡頭不見低頭見的,出門說不定還會撞在一起——這樣的生活用不了多久,李若曦恐怕就會被他的美貌所征服了吧?

“可惜沒錢啊,不然沒事帶她出去約個會,哪還需要等到三個月?”談到錢,洪陽氣壞了,那殺千刀的老頭子,簡直是喪心病狂!

這些年來,洪陽執行任務給他賺的錢也夠多了。現在洪陽下山娶妻,那老東西居然就給一百塊錢,還是洪陽拿刀夾在他脖子上才願意給的!

好了。

從龍虎山坐車到羊城,車費扣除,洪陽現在口袋裏只剩五十塊……

“看來得找份工作,才能吃飽飯。”

收拾好房間後,洪陽有些無奈的嘆了口氣,決定出去找工作,雖然他覺得自己可以靠顏值吃飯,但是自家老婆不樂意養他啊!

……

九月,秋老虎。

烈日當空,給這個世界帶來了光芒,同時也帶來了灼熱。羊城的街道,在這般曜日之下,大地灼燒,仿佛是一個大火爐。

在李氏集團附近,有一個美女蜷縮蹲在路邊,雙手捂着小腹,精美的臉蛋雪白難堪,甚至連嘴唇都開始泛白了。

痛不欲生。

在她周圍,聚集着三五個路人,看着美女難受的模樣,路人們保持着距離,好事卻又不敢管事。

有一個體型微胖,穿着一身名牌的年輕人看到美女容顏後,當即雙眼一亮,二話沒說跑了過來。

“美女,你怎麽了?需要幫忙嗎?”胖子一臉關切蹲下身子。

“我、我痛經……”白素看了胖子一眼,細若蚊聲的說道。

“痛經?”胖子夏陳浩一怔,接着他心裏很開心,這麽漂亮的女人,可是萬裏挑一的啊。

“我要好好表現!”

夏陳浩激動壞了,心裏特地叮囑了自己一聲,繼而說道:“美女你不要緊張,不要害怕!我叫夏陳浩,是這社會典型的四好青年!我這就叫我家的私人醫生過來給你治病!”

說完,夏陳浩便摸出手機要打電話。

旁人唏噓,私人醫生?有錢人吶!

感受着周圍豔羨的目光,夏陳浩有點小得瑟。

卻在這時,一道不太好聽的聲音響起:“等你家私人醫生過來,人家美女都要痛暈過去了。”

夏陳浩濃眉一皺,有人拆他臺?

衆人望去,那是一個幾乎不堪入目的年輕人,滿臉胡渣,穿着邋遢,渾身給人一種髒兮兮的感覺,那一雙牛皮鞋更是有好幾處都脫膠了……

就是這個人開口說話的!

“喂,你在說什麽啊?現在人怎麽就這麽鐵石心腸呢?人家美女都這麽痛苦了你還在旁邊說風涼話?有本事你倒是想辦法啊!”夏陳浩語氣不善的說道。

“不過是痛經而已,需要想什麽辦法?一針就能搞定!”洪陽走到白素身邊看了兩眼道,他只是路過,但身為醫者,洪陽一向以救人為樂……尤其是救美女。

“一針?”夏陳浩啞然。

“我是醫生。”洪陽解釋道。

“你是醫生?”夏陳浩滿臉的不可思議。

接着。

“哈哈!笑死人了!”

夏陳浩忽然大笑,對洪陽充滿了鄙夷:“想泡妞你就直說,在這裝什麽逼?小子,我勸你還是別裝了,待會兒要是沒能耐給自己圓場,泡妞不成是小事,被美女看不起才是真難受啊!”

“有毛病。”洪陽瞥了夏陳浩一眼,懶得多說。

他蹲下身子看了兩眼白素的臉色,開口說道:“美女,我簡單點和你說吧,你這種痛經我只需要一針,幾分鐘就能解決并且不留後遺症,如果你相信我,就配合我動手,治好之後給我一百塊錢就行了。”

白素還沒來得及說話,那夏陳浩便面露嘲弄的冷笑了:“還以為多厲害多好人呢,感情主動跳出來說自己是醫生,就是為了騙錢啊!”

洪陽眉頭一挑:“你家治病不用錢?”

倒不是洪陽小人,只是神醫門中有着明文規定,但凡以醫出手,不論如何都要有所收獲,哪怕是一塊錢意思一下也行。

他怎麽能破壞師門規矩呢?再說了,眼下他還缺錢……

“哼,我看你就是江湖神棍!”

夏陳浩臉色一紅,旋即冷笑道:“行!那就讓你治!要是你真能像你說的那麽神奇,我幫美女給錢,給你十倍的錢!”

“小爺就在旁邊看着,如果你是騙人的,立馬讓警察叔叔抓走你!”

夏陳浩感覺自己很聰明,治,就讓他治,待會兒等他出了糗,自己再打電話叫醫生來也不遲!

洪陽則是不加理會,看着白素追問道:“美女怎麽說?”

白素美眸閃爍了兩下,她不認識洪陽,也不認識夏陳浩,到底應該相信誰,她也不知道,只是當下,她已經感覺視線都泛花了,模糊不清,實在太痛……她好像沒有選擇的餘地。

無奈之下她點了頭:“謝謝,請、請你幫我!”

“好。”

洪陽則是不多廢話,伸手抱起白素便往不遠處的涼亭跑去,柔軟細膩的手感,讓洪陽心裏有點觸動。

白素臉紅了,害羞了。

夏陳浩愣了愣,旋即他急了:“嘿!我說你這騙子怎麽回事?騙人就算了怎麽還耍流氓?”

第 4 章 ☆、亡家(下)

“主子他要站到什麽時候?天都黑了。”

“等那牆頭上的哭聲停止了,主子就不留在這兒了。”

“主子太可憐了,那些人是他的……他就這樣硬逼着自己聽。”

容六悄沒聲的抹眼淚,越抹越多。我把她善良單純的小腦袋摟進懷裏,嘆了一口氣:“主子在學着怎麽狠心呢,他的第一堂課,就是學會對自己狠心。”

容六哭的更猛烈了,一剎那就哭濕了我半邊肩膀。

城牆的那邊,血刃已經落到了國母身上,一刀又一刀。城牆的這一邊,她的遺孤,這個國家的遺孤,聽着她瀕臨死亡的哭喊,一聲又一聲。

這場屠殺持續了三天三夜,刀鋒掠過每一個前朝皇裔,甚至連剛出生未滿一月的嬰兒都未能幸免于難。城牆上血染三尺夯土。

當皇族最後一個嬰兒停止哭泣,新帝發下谕旨,開通四面城門,進出城不再嚴加查管。

當日南城前聚集了千百民衆,悼哭慘死的舊君。一個世代居于帝都的老人懇請回收先帝屍骨,傾全族之力,加以超度厚葬。得到的回應是新帝早已下令,前朝皇裔之屍骨盡數拉回宮中,喂予新帝飼養的五頭猛虎。

老人凄聲恸哭,一時千百人皆嗚咽。将軍虎目含淚,最後豁出去一般,拿出一件浸滿鮮血的衣袍,道:“這是先帝衣冠,章某冒死留下的。憑章某之力,只能做到這個地步了。”

老人顫抖着雙手接過那凄慘的衣裳,舉過頭頂,跪謝将軍:“将軍大德!必有後報!”

老人捧着那件衣裳,帶着千百族人,繞城一圈:“讓那天公看看,他的子民受了怎樣的冤屈!讓那天公看看,暴君妫止造的罪孽!”

我們站在不遠處的山坡上,看着那行人踏着悲歌向上天申訴冤屈。皇子的目光一路追随,直到他們消失在城牆的另一端,站立了三天三夜的皇子才緩緩緩緩的彎下沉重的膝蓋,跪在那土地上,向這片土地,向他親人的亡靈,向那些冒死維護他一族尊嚴的臣民,重重的磕下頭顱。

這個年僅十六歲的國之遺孤,終其一生,都在為他所磕下的這一個頭,與天相搏。

從這一刻起,他徹底的亡國,亡家了。

主子艱難的直起關節僵硬的膝蓋,容六心急的站起來想去拉他一把,讓我制止了。我等他終于站直之後,才拉着容六站起來。

“三萬四千七百五十九刀。”主子一個字一個字緩緩的說,語調無半分起伏,但每個字仿佛都浸滿鮮血。他沒有說後續,但就連容六都明白,那腥風血雨的字裏行間的含義。

我們從都城南門走出,我提議改走東向,徑直去東方的扶聞國,不僅僅是我們剛好有扶聞關碟,更是因為扶聞國後,妫姬夫人,曾是姜國長公主,是主子一母同胞的親姐姐。

主子聽了不置可否,卻問我:“出宮的時候,春一不是托付給你一樣東西嗎?”

我聞言一愣,摸出荷包裏那個春一給的香囊,呈給主子:“主子是說這個?”

主子拿起來,拇指摩挲香囊上的花紋,又問:“春一家在什麽方向?”

容六搶先說:“西邊!而且不遠,六天就能到!”

“那就往西邊走。他為我而死,總得完成他的遺願。”主子把香囊還給我,當即就擡步西行。

容六眼淚汪汪的拉着我跟上去,我心裏存着幾絲遲疑——主子在這樣生死存亡的關頭,避而不去他唯一可以得到庇護的地方,反而留在這個于他來說與虎穴狼窩無異的國家,是為什麽?主子為什麽冒險?他的肩膀上是一國榮辱,是一族興亡,他不會允許自己短視……

我擡頭去看主子,那個背影走得毅然決然,走得不慌不忙,我試圖從那個背影裏找出絲毫的蛛絲馬跡,可一無所獲。

我們向西走了半日,到了一個小鎮,我用僅剩的一铢刀幣買了架牛車和幹糧——盡管春一家鄉不遠,徒步只需五六日就能到,但我心裏總有隐憂,在這個鵲巢鸠占的國家多呆一天,危險便增一分。

對我先斬後奏買車的行徑主子未置一詞,甚至不等我開口就直接坐上車。

然後問題來了。我們沒一個會駕牛車。我小時候沒進宮之前倒是看見過村裏的人趕過牛車,可從來沒有自己上手過;主子千金貴體,自然不會知道如何驅使這民間牲畜;至于容六……算了那貨連怎麽驅趕自己的腦子運作都還不太清楚,更別提這聽不懂人話的畜生了。

我只好硬着頭皮自己上。把牛車拉到小鎮之外的大道上,我憑着記憶裏尚還殘留的一些印象,挽起衣袖,試探着揮起鞭子抽在牛身上。我算是盡量掌握力道了,但是我畢竟是個習武之人,平日裏舞刀弄槍,下的都是死力,我覺得尚算溫柔的力道,施加在皮糙肉厚的老牛身上竟然也嫌過火。那孽畜一個激靈,就離線之箭一般沖了出去,坐在上面的我們依慣性猛地往後一倒,我慌忙抓住一旁的車轭來穩住自己。主子和容六就有些可憐了,由于錢太少買不起好一點的牛車,我只能買最簡單的,就是兩個轱辘上安塊板子的那種,連個扶欄都沒有,他們手都沒地方可以抓。幸好容六腦子不行但武功尚可,一把拉起主子往路旁跳去,并且安全着陸毫發無損。我好不容易憑着一身蠻力把那孽畜穩住,趕忙跑回去撲通跪下:“未九驚着主子,主子恕罪!”

主子落在我背上的目光跟針尖似的,“像是要吃人一樣!”——這是親眼目睹的容六原話形容,我覺得肯定沒有半點誇張,因為她跟我說起來的時候我自己都還有些後怕,更別提當時了,那一跪根本就是腿軟沒力氣,直到主子叫我起來的時候我還感覺使不上力。

還好主子沒事,還好主子大度,不然我的腦袋……我摸着脖子後怕。

我再不敢貿然叫主子上車了,請了命先在前面歪歪扭扭的駕車練習,權當是替主子開路了。

兢兢業業練了一下午,總算是能掌握趕車的技巧和手感了,抹了一把汗剛想告訴主子我的成績,就看見西邊太陽血紅,已經不是适合趕路的時辰了。

容六往前面看了一看,道:“前面山那邊有煙冒出來,可能是個人家,咱們去借宿一晚吧。”

主子看着前路不說話,我對容六說:“你先去看一看。”

容六應了,單腳點地就躍了出去。容六身子靈活,右護裏屬她輕功最好,沒半盞茶的時間她就在山頭上跑了個來回。

“是個廟子,有三個人在裏面歇腳。”

容六的話讓我放下心來,我轉頭對主子說:“應該沒什麽事,是追兵的話不可能只有這麽點人。就算是追兵,這麽些人我和容六也能對付得了。”

主子擡眼看我一眼,擡腳往前面走去。

山廟不大且破敗不堪,像容六說的,裏面有三個人在埋竈生火,像是一家老小的樣子,看見我們,輩分最大的老人很是熱情地打招呼:“天涯同路,山神做媒,小娃娃們快進來歇一歇!”

一聲小娃娃把我們這些個半大的少年叫得面紅耳赤。主子的臉上看不出端倪,但抿緊的嘴唇分明表明他微妙的心情。

老人卻不會看臉色,轉頭就吩咐兒媳:“桂喜媳婦,給這三個娃娃也煮上一碗。”

兒媳順從地應了,往石鍋裏多加了兩碗水,還讓男人出去再采些野菜。

老人一把拉過走在最前面的容六,關切地問她:“小娃娃,也是從國都逃出來的吧?小小的年紀,受苦了啊。來來,快坐下。”

容六紅着臉順着老人的手勁坐下來,問他:“老先生怎麽知道我們是從國都來的?”

老人眯着眼睛笑,眼圈周圍的紋脈像樹輪一樣深刻:“老頭我通天眼,一看就知道。”

“天眼?!”容六居然真的相信了,拽着老人的手急急的問:“真的?開了天眼能看見什麽?能預測未來嗎?能看見命運嗎?”

老頭一本正經地點頭,回答她,都能。

我無力地看着我那傻不拉幾的小妹妹一臉振奮地和一個明顯是在糊弄小孩子的老頭子湊成了一堆玩得不亦樂乎。老人的兒媳溫順的招呼我和主子坐下,從家當裏拿出兩個小瓷碗給我們每人倒了滿滿一碗水,輕聲慢語地說:“阿公就是小孩子心性,愛玩鬧,姑娘公子請見諒。”

我連忙搖頭,不好意思道:“沒有的事,本來就是我們貿然打擾來着。”

老人兒媳婦看了眼在玩鬧的老人和容六,悄悄的抹了抹眼淚,轉頭見我在看她,歉意地笑笑,解釋道:“我十四歲的小姑姑,阿公的小女兒将将過世,阿爺自那以後就沒有笑過了。多謝你們。”

我端着茶碗,躊躇着該怎麽搭話,她就體貼地改了話茬:“你們真是從國都出來的?”

我點一點頭,沒營養地問:“你們也是嗎?”

“是,五天前出來的,那時候叛軍還沒打進城,我們趁着兵荒馬亂連夜就逃出來了。小姑姑,就是在逃命的途中,被那些千刀萬剮的畜生給……”她溫馴的臉上現出仇恨的表情,抹了眼淚看着我們,詢問道:“你們是兄妹吧?你們的家人呢?怎麽就只有你們幾個孩子?”

這幾個問題問得并不刁鑽,但對于我們來說卻不好回答。我偷偷地看了看主子的臉色,他低頭垂眼看着手裏的茶碗,并不做反應,我只好模棱兩可的搖了搖頭,她見我們表情晦澀,也不再追問,只長嘆了一口氣:“造化弄人哪!”

老人的兒子是個沉默寡言的漢子,回來把采來的野菜交到媳婦手裏就蹲到一邊去,對着一堆木頭削削砍砍。直到她招呼他來吃飯,才一撒手過來,端起搪瓷大碗就呼嚕呼嚕的開喝。

老人和容六卻是堆在一旁不應聲,玩得熱火朝天。老人天上地下地把容六忽悠地找不着北,看完面相看手相,看完手相推命格,還東拼西湊地念白了一段得道高人玄虛真人的<玄虛論道>,總之是把一套怪力亂神的東西都給拉吧出來,也不管容六聽不聽得懂,然後又心血來潮地拔了兩根雜草編起了草繩來,忙的不可開交。兒媳婦去請他們吃飯的時候,遑論老人,連容六那個小崽子都揮手拒絕,一門心思砸在她那兩股草繩上。這樣沒有禮貌,我正色嚴聲道:“容六,別胡鬧!”

容六卻是連頭都沒有回,敷衍我一句:“姐你先吃吧,我一會兒就好。”

這崽子長到十二歲心思沒見長,膽子倒是發育了,如此目無尊長無禮無節。我放沉了聲音,喝道:“容六!過來!沒個規矩!”

容六哀怨地回頭,手裏卻還沒有放開那兩股繩子,我用眼神警告她,她卻不應聲,瞪大眼睛直勾勾的看着我。老人先她一步站起來,擋在她面前,不高興地看着我:“你做什麽那麽兇!不把我老頭看在眼裏啊?這孩子是在給你們倆祈福哪,還不知道感激,嚷嚷什麽?”

“祈福?”我愣了。

作者有話要說:

第 5 章 那個男人怎麽了

須彌山上早已陰雲密布的天空,忽然刮起了風,很大的風,呼呼的像是有人在哭,我不敢低頭,不敢去想那人為什麽會突然留我,因為我不敢問,更不敢想,可心還是忍不住動搖了,也許他只是不知道如何表達。

那人将我摟進懷裏之後,頓了許久,緊而蹙的呼吸有一下沒一下的吹着我的後頸,心都癢了,忽然生出一絲希望,想着他也許是在意我的,那日沒有找我,只是因為他一直沒有發現。

忽然感覺天都要放晴了,于是伸手想要掙開腰間那雙冰冷的手,還沒來得及巧笑着回頭看他,那人卻自己松開了,連連後退,依舊板着臉,那表情就像是、就像是我背叛了他一樣。

剛剛閃上嘴角的笑意,瞬間冷卻,我不懂,很多東西都不懂,可看着白衍那樣的表情,我卻還是懂的,他并不高興而是有些惱怒。

白衍低頭,唇角蠕動,像是在說些什麽,看口型竟像是:“你身上流着我的血,那日我以為這仙罩困不住你!”

好笑,很好笑,我知道白衍要說的一定不是這些,畢竟若真是這樣,那他為什麽不大聲告訴我,明明是可以和好的一句軟話,他為什麽不大聲告訴我!

轉了身,我想着還是好好修煉吧,若是可以就離開,若是不行就想辦法給自己找一個伴,這山上實在太空了,我只是害怕孤單才會離不開白衍,若是有旁人陪我,一切都會不一樣吧。

腳步還沒擡起,那人竟又說了話,冷冷的卻是第一次說這麽多:“你就留下來吧!這山上的仙罩被我加了一層,憑你絕對出不去!”

感覺這話滿滿的都是炫耀,咬牙頓了腳步,立刻轉身,卻不想他并沒有看我,而是沒有焦距的看向遠方接着說道:“你就留下來做我的侍婢吧!我賜你白姓,以後你叫白灼吧!”

忽然就明白了很多,侍婢,侍婢,原來我在他眼中只是一個身份卑賤的仙婢,即是仙婢,他又豈會看在眼中,放在心裏。

咬牙看向白衍,我心底再次酸澀了,雖然睜開眼睛才幾個月的時間,可我卻看了他整整三百年,三百年裏我窩在仙胎之中,每次看他呆呆的站在石橋上,我都會覺得可憐,莫名其妙的心疼,後來一想也就釋然了,那個人給了我血肉,給了我性命,對他多關心一些,并沒有什麽不對。

将下唇咬出血腥味,我擡眸看他,狠狠的說道:“呵!侍婢?賜我白姓,那我是不是要感恩戴德,是不是要無比感恩的感謝您的擡舉,甚至還要感到無比榮幸!”

白衍的臉怔了怔,看樣子是對我的不識好歹有些意外,苦笑着再次轉身立刻快步而走,我沒有回到白衍給我蓋的小屋,沒有去白衍居住的那處宮殿,而是去了那個山洞,冷得讓人覺得徹骨的山洞。

日子又過了三日,我覺得自己很沒用,無論怎樣傷心過的事情,過了那個時間,漸漸也會覺得并沒有那般重要,呆在寒冷而且孤寂的山洞,我終于還是忍不住,很沒有骨氣的走出了山洞。

白衍沒有在那個石橋上發呆,我有些心虛的四處掃了一遍,卻沒有看見那個百年不變的白色身影,心底有些慌了,緊走幾步想要看看那厮究竟幹嘛去了,卻意外的在我居住的那個小屋前看到了他。

他就那麽靜靜的坐在小屋前的石桌旁,出神的看着面前的盤子。

盤子裏放了些像是很好吃的東西,看那樣子就很誘人的感覺,舔了舔唇,我厚着臉皮一步步的向着石桌走去。

雖然心底不住的告訴自己,我只是想要看看那盤子裏的究竟是什麽,我只是想要嘗嘗那東西究竟能不能吃,跟白衍那個混蛋沒有一絲一毫的關系。

冷着臉大大方方的将盤子裏的東西拿起來,遲疑的放進嘴裏,而後小心的咬了一口,很香,很甜,很糯,很好吃。

忍不住又咬了幾口,于是我很快将手裏的那個東西吃盡,沒有形象的舔了舔手指,于是我在白衍的注視下,很大方的将盤子裏的東西吃了個精光,看着白衍不住抽搐的眉尾。很得意。

我的一番折騰,就因為一盤後來白衍告訴我叫桂花糕的東西終結了。

後來白衍那個沒心肝的好像對我也好了很多,過了幾日那厮又拿給我一面水鏡,對我說若是煩了,就可以施法開了這水鏡,看看凡間的情景,雖然不能走出須彌山,有什麽要求就告訴他,他會盡力達成。

凡間的悲歡立刻看得我很是唏噓,後來就覺得我看了白衍三百年,從而愛上他,這一點是我自己心甘情願的,白衍并沒有要求過,也沒有像我一樣看了他整整三百年,他不知道沒有回應很正常。

這樣要求他在意我,還處處為這件事而別扭,很不對,我要像凡間那些風流公子一樣,喜歡一個人就要用盡手段得到他,讓他也愛上我,我覺這樣很好,若是目的達成了,我會覺得更好。

像是有了默契,每日白衍都會狀似無意的路過小屋門前,看我一眼,或是走過來問一問我,有沒有想到什麽要求,他剛好無事,可以幫我達成。

我自然不會說什麽,只是模仿那些貴族小姐,蹙眉擡眸羞怯去看,而後微微搖頭,只是那些貴小姐說的話,我卻實在說不出口,若是日子就這麽過下去,我遲早會瘋掉,所幸日子并不會這麽毫無波瀾的度過。

閑來無事,我再次拿出水鏡,随意的四下一陣搜尋,總覺得看這些人艱難的生活很無趣,真真的無趣,卻不想就在我四下掃動的時候,猛然看到了一片火紅。

那片紅紅得似火,灼的我眼睛都紅了,這些年看慣了白衍的白衣,所以我身上的衣物一直也都是白色,可今日看見這紅色,我竟下意識的感覺,那才應該是我喜歡的顏色,那才是我該穿的顏色,搖身一變,看着身上的雪白便立刻被火紅取代,自己看着也是開心的。

好奇的看向水鏡之中,只見鏡子裏的所有人都是笑着的,滿滿的都是笑臉,心裏忽然又來了興趣,後來看到一男一女拜了所謂的天地,覺得好笑,那玉帝老兒忙得都快團團轉了,哪裏還能顧着凡人的幸福,不過看到那個漂亮的紅蓋頭,我忍不住想要看看,這一對新人究竟會不會一直開心下去。

後來人群将男女送進一間滿是火紅的房間,在後來那男子将女人的蓋頭挑了,露出女人漂亮的臉蛋,我有些緊張,莫名的緊張,總覺得要發生什麽不得了的事情,不自覺的就連呼吸都停了。

那女子眉目如畫,僅僅只是一個淺笑,我都覺得好看,好看的不得了,不自覺的就跟着那女子一同笑了,可是那個男子卻不一樣,看着女子巧笑的樣子,居然怒了,怒得就連眼睛都變得火紅,像是想要殺人一樣。

我的心不自覺的就緊了,擔憂的看着女子居然不知道躲閃,居然沒有害怕,而是笑得更深了,斜眼看向男子,好像臉都紅了。

緊張的抓着水鏡,我不知道這兩個人怎麽了,可為什麽那男子莫名其妙就怒了呢。

那眼神我在白衍的臉上也見過,只不過那時的我委屈的不行,可這個女子為什麽不委屈,為什麽笑得更燦爛了,後來就如同我預料的那般,男子突然就發了狂,将女子撲到在床上,緊張的摸了摸水鏡,我想要知道這裏兩個人究竟怎麽了,可鏡子卻突然不見了。

第 1 章 作品相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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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名:大齡囧後朕要休了你

作者:乃不開花

內容介紹:

雲歡,年方十八,貌美如花,然而尚未定親。乃遠近聞名的超級大剩女。性格貪財好色,粗魯摳門,旁門左道,潑皮耍賴,上房揭瓦,上門打人無一不精。

訾宜,明聖新皇,俊美非凡,可惜後宮無妃。是京中女子皆夢寐以求的夫君。性格沉穩(僅在遇見雲歡之前)。

某日,痞女雲歡參加選妃,下山之時,立志将自己嫁出去,對象便是萬人迷性格深沉的新皇訾宜,你們說成不成呢?

什麽!

選妃居然要考文采!幸好她有師弟!

什麽!

選妃也要考書畫!幸好她有師弟!

什麽!

選妃還要考琴技!幸好她有師弟!

什麽!

選妃要賄賂考官!考官是個男的!男的?無妨,她有師弟!

最後請容雲歡對遠方的師傅深深鞠上一躬,感謝您為我收了這麽多好師弟。

師傅表示:我也是醉了!

【片段一】:

殺人償命,欠債還錢,打人挨揍,天經地義。

但是每次雲歡打人之後,被追的滿世界亂跑之時,師傅葉陌總能像及時雨般降臨,将她往身後一覽。

“對不住諸位,對不住,孽徒頑劣,罪該萬死,然徒兒之錯師之過,今日所有事,葉某人願一力承擔”。

“你怎麽承擔?”

“你們開口”。葉陌坦然大度道。

“一萬兩銀子!”

聞言,葉陌将雲歡從身後輕輕推出,“不如你們還是揍她一頓吧”。

沒錯,師傅向來只進不出!視錢銀為一切!千萬不要和師傅提銀子!

【片段二】:

“将雲歡從花冊上去除”。禮部分割兩幫,保守派認為雲歡的條件沒有資格參加選妃。

“不可!五品以上官員府中小姐,來自皇宮以東,她皆滿足”,另一邊的執行派卻堅持留下。

“她都已經年滿十八了”。

“尚未婚配”。

“她與京中世家子弟多次相親”。

“都未成事”。

“她将棋子塞進護國公獨子衛少将口中,令他半月不能食”。

“這個……”。

“她在秦公子臉上畫王八,讓他被全京取笑”。

“诶……”。

“她推蘇世子落湖,使他從此懼怕河水”。

“……”。

【片段三】:

“下來!”

當見到雲歡悠然惬意翹着二郎腿躺在龍床上時,訾宜只覺得額頭青筋爆疼。

“下去做什麽?”雲歡妩媚翻身。

“是誰允許你睡我的床”。

“不睡床,怎麽做那事……”。繼續小露香肩。

恬不知恥,毫無自知之明!

“立刻!馬上!下來”。某人暴怒。

“下去?不在床上那到哪去?”

“地上”。

某女捂臉,“地上太硬,不舒服”。

訾宜的青筋再次跳了跳,“不要逼朕動手”。

“讨厭,幹嘛這麽粗魯”。

這時,幾名宮人靠近窗戶。

“皇上,你幹什麽!不要!我要在上面,上面舒服,我不要下去”

“唔!你這個女人,非要朕動粗”

“輕點,輕點”。

“不要!啊……”。

宮人互相貼耳,“裏頭戰況激烈啊”。

“不愧是咱們新皇,真勇猛”。

“嘿嘿”。

幾人羞澀掩面離去。

一只張牙舞爪的小野貓,無拘無束,自由自在,演繹着讓人啼笑皆非的人生,愛恨情仇。

好了,廢話不多說(你的廢話難道還少)。

來吧!親愛的們!你們懂得,嘿嘿,戳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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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 章

鳳後今日特意等在宮中,便是為了等蕭敬之前來,卻未曾想他竟不是一個人來的,他身後還跟了謝宸遠和謝宸安二人。

幾人見到鳳後依次行禮。

鳳後雖未曾想到三個人會一起來,面上卻是不動聲色,溫聲喚三人起身,之後便給三人賜坐。

謝宸錦坐在鳳後身側此時也正看向幾人。

謝宸錦跟鳳後有幾分相像,長的眉清目秀,只是她看人的時候眼睛上佻,嘴上似笑非笑,給人一種張狂之感。

謝宸錦如今也十三歲了,正當是到了開始議婚的年齡,論理說鳳後接見外臣家眷她應該避嫌才是,她卻不僅未曾避嫌,仿佛是在這兒專門等着他一樣。

謝宸安看了看謝宸錦又看了看謝宸遠,頓時明白了蕭敬之前狼後虎的尴尬處境。

看來他這戰神的兒子在衆人的眼中無外乎是一塊肥肉罷了。

謝宸安輕輕嘆了口氣,誰的日子也不好過啊。

謝宸錦倒是沒有鳳後這般的老謀深算,她看到謝宸遠之後,立時露出幾分不悅的神色。

她和謝宸遠自小便互相看不順眼,長大懂事之後明白了皇儲之争,又都對太女之位勢在必得,于是早早就成了宿敵。此時是仇人見面分外眼紅,誰看誰都不順眼。

但謝宸遠到底是年長幾歲,在鳳後面前她并不像謝宸錦這般沉不住氣,她臉上仍舊是一副溫和的模樣,似乎看不到謝宸遠的怒視一般。

現下情況實在有些尴尬,謝宸安目光掃過幾個人,最後決定還是自己先開口。

她對着鳳後道:“兒臣前幾日不慎落水實乃是自己不甚小心,與旁人無關,靜宜侍君關心則亂,錯怪了四皇姐和六皇姐。所以兒臣病好後靜宜侍君便讓兒臣前來說明情況,并給六皇姐道歉,兒臣日後也會将此事與母皇表明,還望父後寬恕。”

鳳後知道謝宸安是個不太聰明的,所以不疑有他,只以為是靜宜侍君知道自己做錯了,所以借她口過來道歉。

說起來這件事的确是謝宸意做的不對,他也覺得謝宸意這次做的太過了,竟是險些要了謝宸安的命。

然而謝宸意到底是他的孩子,靜宜侍君驟然将事情鬧到女皇面前,雖然謝宸意和謝宸銘只是被罰了面壁,算不得是什麽大事,但名聲上總是不好的。

此事讓他心中多少有些不悅,但又覺得這是謝宸意有錯在先,所以也未曾特意就此事發作。這個時候見到靜宜侍君特意讓謝宸安過來給道歉,他心中那略微的不滿便也消退了。

鳳後溫聲道:“你連日高燒,一下病了一個多月,靜宜侍君關心則亂也是正常的,不論你是因何原因落水,意兒未曾看顧好自己的狗,便是她的過錯。眼下她不在宮中,等下次見到你的時候,我讓她給你道歉。現下你的病可大好了?”

謝宸安知道鳳後所言多半是客氣話,她可不覺得謝宸意會給自己道歉,不過聽他這麽說也知道他們父女的危機應當算是解除了,于是也放松了幾分。

“謝鳳後關懷,兒臣的病已經痊愈了。原本落水也算不得什麽,只是兒臣的身體有些虛弱這才纏綿了這些時日,過來的晚了些。”

鳳後道了聲無礙之後又關懷叮囑了她幾句,讓她好生養好身體雲雲。

謝宸安這邊說完了自己的事情,鳳後的目光便投在了蕭敬之的身上。

鳳後溫聲道:“我聽聞你的身體也不太好,平日裏時常閉門謝客,如今身體可好些了?”

謝宸安聽言看向蕭敬之的方向。

“謝鳳後關心,如今已經好多了。”

鳳後低嘆,“聽聞你父親去世後你便時常生病,想來是憂思太重的原因。平遠大将軍這些年來一直在外征戰,倒是苦了你一個人留在将軍府內,想來你這些年過得不易。”

蕭敬之低着頭露出略有些哀思的模樣。

鳳後見此更覺得他命苦,心中隐隐生出了些許恻隐之心,便是連謝宸遠和謝宸錦見他這模樣也露出了幾分關懷神色。

謝宸安也是此時才知道蕭敬之的經歷,回想起之前兩個宮侍在玩笑時說到的嫁給平遠大将軍給蕭敬之做父親的事情,她這才明白了這話的含義。

她心道蕭敬之也是個命苦之人,好在如今蕭戰已經回來了,有母親陪伴在身側,他的日子總算是要好過些。

謝宸遠之前對蕭敬之并未刻意關注過,只聽聞他是蕭戰的獨子,此時聽了鳳後的話,知道他身體不太好于是殷勤道:“我府上有幾株千年老參,聽說補養身體是極好的,我明日讓人給你送去。”

蕭敬之聞言道:“不用勞煩皇長女,敬之近來身體已經無恙了,而且大夫也曾說過虛不受補,想來敬之是無福消受這樣的好東西的。”

蕭敬之雖然語氣溫和但其中的拒絕之意卻是不言而明。

謝宸遠吃了個沒趣,不再搭話。

謝宸錦見謝宸遠碰了個軟釘子不由暗自發笑。

鳳後自從謝宸遠到大殿之後便一直冷着她,此時才道:“遠兒今日怎麽得空過來了?”

鳳後為了彰顯父儀天下的風姿,自然是對每個皇子皇女的稱呼都是一般的親近,只是遠近親疏又豈可只憑借一個稱呼來推斷?

謝宸遠也知自己不受鳳後待見,但是表面上的禮儀卻還是有的,只道:“兒臣多日未曾入宮,今日入宮理應過來給鳳後請安。”

鳳後點頭,“你的确是有些日子未曾入宮了,想來清平貴君甚是挂念你,我這裏左右無事,你不若先去清平貴君那裏看看。”

謝宸遠聞言道:“兒臣已經去過了。一會兒宮中有宮宴,父後不如留兒臣在此處多呆片刻,一會兒兒臣也好與父後一同前去宮宴。”

謝宸遠不走鳳後自然不能強行讓她離開,此時聽她這麽說轉而問道:“你與安兒和敬之又是怎麽碰上的?你們三人怎麽今日一同過來了?”

謝宸遠答道:“兒臣前往父後宮中請安,不料路上偶遇七妹和敬之也前往鳳陽宮,所以便結伴而行一同過來了。”

鳳後從謝宸遠的這番話中明白了前因後果,想來是謝宸遠本來是打算捷足先登,結果被懵懂無知的謝宸安不明就裏的給中途破壞掉了。

想到此處鳳後看向謝宸安到目光之中添了幾分柔和。

謝宸錦聽到謝宸遠的話嗤笑道:“當真是如此之巧?可別是某人抱了什麽不該有的心思,故意制造了如此的巧合才是。”

她這番話說的太過直白,謝宸遠臉色頓時變了,但是當着鳳後的面,她也不好直接與謝宸錦鬧起來,于是只道:“世上巧合之事頗多,這也可能是緣分使然。”

“我方才知道原來這是緣分。”謝宸錦笑吟吟的看向蕭敬之,“那我今日見到你就覺得頗為親切,你我也是有緣才是。”

蕭敬之受了謝宸錦的調笑面上仍舊是不動聲色,只道:“三皇女玩笑了。”

鳳後目光看向謝宸錦。

謝宸錦見他這樣便知道他覺得自己所言不妥了,于是閉口不再多言。

鳳後對于自己的兩個女兒也是頗為頭疼。

因這兩人是嫡出的身份,自幼便被周圍的人捧着,結果導致長女謝宸錦說話做事不愛顧及他人感受,心中城府有限。而謝宸意性格嚣張跋扈,脾氣暴躁,容不得旁人有半點不順她的心意,慣于欺負他人。

她欺負謝宸安其實也是平常了,不說是謝宸安便是連她宮中的宮侍,謝宸意脾氣上來也是動辄打罵。

鳳後看不慣她這般,多次因此事而教訓她,她本人卻對此不以為然。

他這兩個孩子一個都不像他,也不像女皇。

既沒有他這般的遇事沉穩,也沒有女皇那般的心思深沉,倒是兩個不中用的。

好在她二人眼下年紀還小,謝宸錦今年十三歲,而謝宸意今年九歲,兩個人都還有能夠提升的空間,若是日後好好教養未必不能将她們的這些毛病給改過來。

此時紫宸殿的大殿內。

自蕭戰進來之後女皇待她便是額外的熱絡,甚至讓她坐着回話。

蕭戰從未享受過此等的待遇,心中略有些不安,但是推辭不過,最後還是按照女皇的話坐下了。

此時距離她到達紫宸殿已經過去了大半個時辰。

蕭戰先是将戎國投降的國書遞上由女皇驗收,而後便被女皇拉着詢問她這幾年在邊關的戰況,以及軍隊裏的種種。

蕭戰自然無所隐瞞一一答了。

君臣二人聊的還算投機,有了這半個多時辰的鋪墊,女皇直至此時方才試探道:“兩年前的事情是朕的過錯,倒讓你和前線的将士受苦了。”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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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 章 拈花惹草

在睡了一天一夜後,羽夜夜睜開惺忪睡眼,茫然地打量了一下身處的陌生房間,又閉上眼睛縮回了被子裏。

過了一會兒,她感受着身上衣袍柔軟的觸感,再一次睜開雙眸。

“我好像在夢裏變成流星了?”羽夜夜坐起身,揉了揉有些發懵的腦袋,低頭茫然地交互打量着自己身上的睡裙與手中緊攥的月白衣袍。

片刻後,她神情一揚,手臂一揮,将衣袍穿在了自己的身上。

男子的衣裳穿在她的身上太過寬松。她幹脆利落地卷起過長的衣袖,手指提着衣裳防止自己踩中衣擺摔倒。

如此一番整理好衣裝後,她輕快地跳下床,大方地推開了緊閉的房門。高聳的天空之上,數名玄天山弟子禦劍飛行的模樣頓時落入她的眼中。

“對不起,打擾了。”羽夜夜飛速道完歉,“啪!”一聲用力關上房門。

她迅速脫下衣袍,重新躺回床上,用力蒙上了被褥。

良久,一雙柔荑抓着被沿從被褥裏顫巍巍伸出來,羽夜夜慢慢從被褥裏探出腦袋,她的眼中是明顯的不安:“不是夢?”

半日後,羽夜夜坐在桌邊喝着暖茶,望着向自己笑盈盈走來的雪冰峰峰主霜凝長老,徹底熄滅了心中微弱的希望之火。

這是現實,不是夢。自己穿越了。為今之計,只有先查清楚這是個怎樣的世界。

羽夜夜握緊茶盞,恢複了一絲血色的雙唇微張,正要詢問。

霜凝長老主動進行了詳細的介紹:“這裏是玄天山的雪冰峰。我是雪冰峰的峰主,霜凝長老。是青帝在歸山的途中救了你,不知姑娘是否記得自己身上究竟發生了什麽事情?”

“砰!”溫熱的茶盞從羽夜夜的手中重重掉落在地,破裂成碎片。

羽夜夜震驚地望着霜凝長老,雙唇再次失去僅存的一絲血色,甚至她的臉上都是一片慘白之色。

羽夜夜的神情中充滿不可置信,聲音顫抖着重複道:“玄天山?青帝?”

霜凝長老睫毛微垂,沒有因為羽夜夜的失态有任何動容。

玄天山的青帝不僅在三界聲名煊赫,連普通的人族都聽說過青帝的名聲,對他十分仰慕。無論是誰,聽說自己被青帝所救,定然都無法保持冷靜。霜凝長老想當然地将羽夜夜歸入這一類。

羽夜夜手指僵硬地撿起茶盞的碎片,動作生硬地放回茶桌上。她看向霜凝長老的視線漸漸失去焦點,逐漸變得模糊。

等霜凝長老反應過來的時候,羽夜夜已經坐在她的面前嚎啕大哭起來。

霜凝長老微微愣了下,連忙勸道:“就算你因為被青帝所救感到榮幸,也不用感動得哭出來。”

“不敢動。”羽夜夜語焉不詳地抽泣道。

霜凝長老神情一怔,眼睛中流光轉動了幾下。下一刻,她看向羽夜夜的目光比之前更加和善,笑容也真誠了許多:“你既然不想說發生了什麽事情。我也不會再追問。”

羽夜夜沒有餘裕去思考霜凝長老話中隐含的真正意思。她此時的腦海中滿滿都是密密麻麻的黑紙白紙。

玄天山,青帝。

她熟悉。她非常熟悉。

《界戰之亂》是一部群像修仙小說,書寫了仙界,魔界與妖界的三界大戰。玄天山的青帝是仙界的谪仙領袖,最終率領仙界獲得了三界大戰的勝利。

羽夜夜擦了擦眼淚,在腦海中回想書中的內容。剎那間,她的眼眶內再次盈滿濕潤的淚水。

太慘了。雖然仙界最後以微弱的優勢獲勝,青帝也順利飛升。但是,仙界付出的代價太大,連玄天山都曾經落入過魔界的手中。羽夜夜至今都記得自己看了三天書,哭了整整三天。

突然,羽夜夜身體一顫,心中不由打了一個激靈。

青帝還在玄天山,說明他還沒有飛升。三界大戰還沒有結束。現在是什麽時期,開戰前還是戰争中?

“現在是什麽時候?”意識到的時候,羽夜夜已經神情惶恐地問出了口。

霜凝長老微笑道:“已經午時了。姑娘,你餓了嗎?”

羽夜夜張開口正要追問,耳畔響起自己肚子咕咕叫的聲音。她輕抿了下雙唇,點點頭改口道:“我餓了。”

人是鐵,飯是鋼。一頓不吃,自己可能就會沒命吃下一頓。

霜凝長老笑容燦爛地望着她,聲音輕柔道:“雪冰峰的膳食時辰已經結束。我命人帶你去其他峰下弟子常去的飯堂。那裏人多,熱鬧。”

羽夜夜用衣袖擦了擦臉上的淚痕,殘留着幾分紅潮的臉上露出天真的笑容:“謝謝你。霜凝長老,你真好。”

**

玄天山最近的空氣極為喧嚣。

璇玑玉衡突然搖光動蕩。青帝雖然沒有發現任何逆天改命者,卻認出了隕星墜落的方向,正是萬裏之外的魔域。

在青帝與長老們因為魔域是否有新的動靜而神情凝重的時候,玄天山各峰下的弟子已經對青帝抱回來的少女進行了熱火朝天的議論。

羽夜夜由青帝托付給霜凝長老帶入雪冰峰照顧後。很快從雪冰峰的弟子口中傳出一條極為簡短的消息:少女衣衫不整,身上蓋着青帝的月白衣袍。

消息雖少,內容卻足夠讓人浮想聯翩。

男弟子們在練劍之時,彼此心照不宣地用眼神交流。他們和帝君都是男人,自認為自己十分了解這種事情。衆人只是非常好奇。為何這麽多年帝君沒有一絲風花雪月的傳聞,卻突然出現這麽勁爆的事情。

女弟子們的心情則全部極為惡劣,猶如狂風驟雨一夜席卷了整個玄天山。青帝不僅僅是玄天山,更是整個仙界高高在上的谪仙人物。衆人向來只敢偷偷遠觀,連在背後談論他都不敢語出不敬。此時,所有人自然對羽夜夜生出無限羨慕與嫉妒。

當謠言甚嚣塵上之時,不知從何處又傳出新的消息。少女只是一名普通的人族,是青帝歸山途中救下的陌生人。

這在一定程度上讓謠言破滅。同時,在另一種意義上讓羽夜夜的處境顯得極為悲慘。

青帝救下衣衫不整,昏迷不醒的人族少女。這句堪稱事實的話,背後究竟隐藏着怎樣的故事。縱然是玄天山上不怎麽了解世事的弟子,都在其他弟子的暗示下,自覺頓悟了一切。

于是,羽夜夜在睡夢中被衆人一番羨慕嫉妒後,又被深切地同情了。

而此時,對此一無所知的羽夜夜正滿心歡喜着向玄天山弟子齊聚的飯堂走去。

雖然自己沒有從霜凝長老口中問出現在是什麽時期,但是羽夜夜自信自己可以從飯堂衆人的口中輕易獲得情報。因為人多口雜。

羽夜夜遠遠聽到飯堂內傳來的喧嚣聲音,心中信心倍增。她揮手告別送自己過來的雪冰峰弟子,面帶笑容向飯堂踏步走去。

當羽夜夜出現在飯堂門口,偌大的飯堂頓時鴉雀無聲。所有人的動作凝固,各種複雜的視線紛紛落向羽夜夜。剛剛的喧嚣仿佛只是羽夜夜的一時錯覺。

羽夜夜低頭飛快打量了下自己。自己身上穿的不再是男人的衣袍,而是霜凝長老送給自己的衣裳,和雪冰峰其他弟子沒有什麽區別。

她擡起頭,迅速掃了一眼用奇怪的目光望着自己的人。經過眼神的不停交彙,人們紛紛轉移開視線,和身邊的人繼續若無其事地交談着。只是,他們依然時不時偷偷用眼角的餘光打量着她。

羽夜夜垂首蹙眉,凝神想了想。霜凝長老說過,自己到玄天山後一直處于昏睡狀态。而且,自己也沒有做過什麽事情的記憶。為什麽會突然得到大家如此大的注目呢?

“你完全一副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的表情呢?”忽然,一個調笑的聲音從低處響起。

羽夜夜一怔,看到一個青年正彎腰從下方仔細端詳着她的臉。羽夜夜一驚,連忙後退數步。

曲逐陽輕笑着直起身,将手中的餐盤遞到羽夜夜的面前,輕佻笑道:“我的午飯送給你吃。”

羽夜夜神情一凜,立刻拒絕道:“謝謝你,不用了。”

曲逐陽笑着走近一步,一邊将餐盤強硬往羽夜夜的手中塞,一邊說道:“我還沒有碰過。全部都給你。”

羽夜夜将手指緊握成拳,不去接餐盤,神情嚴肅道:“真的不用。我從來不吃陌生人給的食物。”

這裏是《界戰之亂》裏的世界,一定處處潛藏着危機。單單是三界大戰之時,三界彼此之間就互相暗殺投毒過很多次。

羽夜夜眸色微暗。更何況,玄天山中有魔界的細作。眼前的青年無事獻殷勤,自己必須小心為上。

曲逐陽察覺到羽夜夜的警惕,毫不在意地輕笑道:“我是斜陽峰的峰主,曲逐陽。這下子,我不是陌生人了。你也可以接受我的食物了。”

斜陽峰?曲逐陽?

羽夜夜一怔,睜大眼睛仔細凝視着曲逐陽。

她記得這個名字。三界大戰之中,魔界趁青帝不在之時,偷襲玄天山。曲逐陽和守山弟子與魔界進行了殊死之戰。在戰鬥的最後,殘陽與染滿玄天山的血連成了一片刺眼的景象。

羽夜夜睫毛輕顫,垂下眼睑,拼命壓下想要湧出眼眶的淚水。她接過曲逐陽手中的餐盤,微微偏頭,臉上露出發自內心的感謝的笑容:“謝謝你,曲峰主。”

曲逐陽望着她單純的笑容,眼中驟然一亮。

上鈎了?這麽簡單?完全刷新了自己的歷史最快紀錄。

曲逐陽心情愉悅,語氣親切道:“不要喊我曲峰主,顯得太過見外。你可以直接喊我逐陽。”

曲逐陽的話音剛落,羽夜夜瞬息間收斂起臉上感謝的笑容和眼中感動的淚水。

她眉心微蹙,眼睛緊緊盯着手中的餐盤,陷入糾結之中。

自己剛剛只顧着感慨曲逐陽在書中最後英雄一般悲壯的末路,完全忘了他平日在玄天山最喜歡做的事情就是拈花惹草。

羽夜夜望着主動幫自己拉開椅子的曲逐陽,微蹙的眉心又緊了緊。

現在,自己就是他想拈的那朵花。

羽夜夜将餐盤緩緩放在餐桌上,在拉開的椅子上安穩坐下。她深深吸了一口氣,心中做出了決定。

反拈回去!

第 2 章

澹寧向後退了一小步,嘴裏有點發幹。

事情并不完全是他預計中的最好結果,但是對比起來,在玄霜派門派內他只有一成的逃脫機會,在周睽面前,這個幾率也許能到五成。

“周宗主,”澹寧抿了一下唇,“我……”

“或者你根本不知道其他東西,只是為了把我引過來制造點麻煩,好趁機逃脫。”周睽若有所思道。

他長相并不出衆,放在人群中勉強能稱得上中上,卻不知為何讓人心中沒有原因地放松,甚至只看他的面貌,就能生出親近和歡喜之意。

澹寧看着他,沒敢親近也沒敢歡喜,周睽把他的所做所想全說中了,他只能期望這是巧合,心裏卻不禁有一種不祥的預感。

“周宗主,我怎麽敢騙你?”周睽大乘期無形中散發出來的氣息非常有壓迫性,澹寧緊盯着周睽,語氣不見一絲慌亂,“我告訴你的的确是事實,魔淵封印其實早就不穩定了,但是要修複魔淵封印,必須……”

他沒有說完,整個人就突然憑空消失,瞬息之後才有微小的破空聲傳到周睽的耳朵裏。

無論是傳送陣還是傳送術都需要頗為複雜的前置,放眼整個修真界,都沒有這麽詭異又讓人摸不着痕跡的功法。

周睽似乎沒料到這種情況,詫異地挑了挑眉。

“幸虧是遇到我,”下一刻他卻輕笑起來,自言自語道,“要是別人,說不定真讓你跑了。”

小幅度轉身,周睽擡眼一個方向,向前邁了一步,也消失在空氣之中。

不對勁,非常不對勁。

澹寧第五次從在半空中閃現出身形,根本掩飾不住自己的驚懼與疑惑。

他的臉色因為連續施展這項功法已經白得厲害,幾乎連最後一絲血色也要褪盡,然而那股恐怖氣息依舊如影随形地跟在身後。

他還沒有甩掉周睽,澹寧張望了一下左右,皺起眉,毫不猶豫地發動了第六次破空。

在他身形消失的瞬間,一道黑色火焰突兀在原地燃起,氣勢洶洶地吞噬着虛空,周圍的空氣甚至都出現了隐約的扭曲變形。

周睽不是追不上他,他根本就是在試探,澹寧又一次出現時,腦中非常清晰地閃過這個念頭。

此時他掌心上懸着一個雞蛋大小的白色光球,瘋狂地吸取附近的天地靈氣為他補充能量,然而這對于現在的他根本是揚湯止沸而已。

幾乎到了強弩之末,澹寧只覺得五髒六腑都在隐隐作痛。周睽能談笑間炸了玄霜派,這樣的試探更是不費吹灰之力,卻每一下都能要了他的命。

實力太過懸殊,他根本沒有資本與周睽玩這種貓捉老鼠的游戲。擱着衣物攥緊那塊玉佩,澹寧眼中現出決然之色,如果這一次再逃不掉,他大概就真的沒有以後了。

然而他還沒動作,身後卻陡然出現一面巨大的黑色火牆。澹寧心裏重重一沉,不知道周睽做了什麽,但他能感覺到周圍的空間都被封死,即使是再一次破空也逃不出這方寸之地。

周睽從虛空中信步而出,他看起來甚至有點愉悅:“你飛都飛不利落,魔族的功法倒是練得挺好。”

一瞬間澹寧的表情有點奇怪,他沒管自己被堵得進退不得,下意識開口道:“我才築基兩年。”

像他這種修為的,能騰空起來、會飛就不錯了,周睽的要求是不是有點高?

偏頭看了一眼身後的黑色火牆,澹寧的面色又沉下來。

“我也不是魔族。”他補了一句。

“我知道你不是,”周睽不以為意道,“你父親和母親哪個是魔族?”

澹寧沉默了一會兒,答道:“我母親。”

“多大了?”

“二十一。”

周睽點點頭:“和我想的差不多。”

澹寧轉了轉眼睛,沒有說話,他沒聽懂周睽的意思,內心卻隐隐覺得對方不像是來找自己算賬的樣子。

因此他放心大膽地又向後退了一步,他不太想離這位太近。

“所以你根本就不知道怎麽修複魔淵封印,”周睽将他的動作看在眼裏,心裏沒怎麽在意,面上淡淡道,“你只是想把我騙過來,然後渾水摸魚趁機跑出去。”

周睽說的是事實,澹寧沒辦法反駁什麽——他就是這麽想的,只是目前看來,這個計劃很顯然地失敗了。

“你學的東西一多半是魔族的功法,如果來的是其他人,就算是大乘期,估計也很難抓住你。”

澹寧卻搖了搖頭:“我只能找你。如果我找其他門派的人求助,很大概率他們會直接找到玄霜派的長老,把我‘安全’地交出去。只有和其他門派關系疏遠的墨雲宗無法做到這一點,你需要直接來玄霜派搶人。”

“況且墨雲宗是離魔淵封印最近的門派——我聽說魔淵封印就在墨雲宗後山,我放出消息關于魔淵的消息的話,你來的可能性也最大,甚至有十之八九的概率。”

澹寧垂下眼睛,有些憋氣地接道:“但我沒想到你會這麽熟悉……”魔族的功法。

他自己說着說着,心裏竟有點委屈起來。看到周睽依舊面無表情,他索性心一橫,盯着虛空自暴自棄地開口:“我的确不知道修複魔淵封印的辦法,但無論走哪條路,最壞的結果都是死罷了……我想活下去,自然什麽辦法都得試一試。”

修真界大能的壽元動辄上千,而他才剛剛活過二十年而已。

就算是放到凡人之中,這樣的年紀也只能稱得上剛剛開始。

“誰說我要追究你了?”周睽突然輕笑了一聲,語氣稱得上溫和,“我保你能夠活着。”

沒有料到事情的發展,澹寧睜大眼睛,詫異地看向周睽。但僅兩個呼吸的功夫,他就換上了警惕之色,問周睽道:“有什麽條件嗎?”

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在周睽面前,他是一個毫無反抗之力的人魔雙血,不久前還用一個虛假的理由把他騙過來炸了玄霜派。高階修士向來視低階命如草芥,于情于理都不該是現在這種表現。

雖然知道可能一切都由不得他,澹寧還是想問一句。

“跟我回墨雲宗,其他什麽都不用做。”周睽雲淡風輕地說,掌心一翻現出一團黑色的火焰,“否則你知道的。”

澹寧并不怎麽相信,他努力沒有把自己的懷疑表露在神色上,對周睽點了點頭:“好。”

就算前面是個坑,他現在也必須跳進去。

對他的識時務感到滿意,周睽示意他跟上,邊轉身邊道:“來的時候我在玄霜派留了一個傳送陣,正好能用上。”

澹寧抿了抿唇,擡腿跟上去。

周睽的縮地成寸之術顯然已到了爐火純青的地步,甚至能讓跟在他身後三尺的澹寧也受到惠及,速度甚至比剛剛他逃跑時都快了幾分。

直到這時,澹寧才抽出心思去細看一邊的玄霜派。

最前面的玄霜派大殿和建築群安然無恙,藥園所在的後山卻一片狼藉。準确地說,整個後山現在只剩下一半了,從山腰到山頂的區域完全消失,只剩下一個光禿禿的山腳,斷口處還冒着黑煙。

周睽竟真的把半個玄霜派給炸了。

澹寧看得眼睛有點發直,心驚于大乘期強者實力的同時,也不着痕跡地松了口氣。

“你的資質并不像看起來這麽普通,應該是施加過某些秘術加以掩飾,”前面的周睽突然開口,不容置疑道,“是為了不引人注意?”

澹寧在後面低低嗯了一聲。

“為了掩蓋人魔雙血的身份,你費盡心機,特意找了個不起眼的小門派藏着,看起來也成功隐藏了好幾年。”周睽一時似乎感到有些有趣,“是怎麽被發現的?”

“原來無論是掌門還是長老,玄霜派沒有人超過元嬰期。”一想起這件事來,澹寧就嘴裏發幹,語氣發苦,“前些日子大長老僥幸進境化神期,出關的時候我正好路過門口,立刻就被發現了。”

只有化神期以上的人才能看出人魔雙血和普通人的差異,化神期對于大部分元嬰期都可遇而不可求,澹寧也沒想到自己運氣會這麽背。

“大長老立刻通知了幾乎所有元嬰期的所有人,被這樣圍堵,就算是破空術能忽視大部分禁制,我也逃不出去。”澹寧面色陰沉地說到一半,突然感覺不太對勁,“你問我這些幹什麽——你剛剛沒見到大長老?”

“當然沒有,”周睽竟帶着他走到了玄霜派正門前,推開門道,輕笑一聲,“都被人打上門了,有點眼色的都有多遠躲多遠,哪個會出來送死?”

澹寧沉默,不得不承認周睽說得有點道理。

他跟着周睽穿過玄霜派的大殿、前廳、路過藏經閣和文華苑,一路上都在睜大眼睛四處張望,很多地方他都因為身份低微沒有去過,這個時候完全抑制不住自己的好奇心。

玄霜派的大部分弟子已經撤走,偶爾出現幾個修為不高的煉氣期和築基期弟子,臉色煞白,縮在角落動都不敢動。

傳送陣在玄霜派被炸掉的山腳下,看到傳送陣的時候,澹寧的臉色古怪起來,他問:“順手留下?”

把玄霜派的護派大陣拆了一半,直接用拆出來的靈石和陣旗擺出來的傳送陣一看就複雜得很。除了材料,大概沒有其他能稱得上“順手”的了。

“有什麽問題?”周睽反問。

“我能理解宗主為了救我的一番好心,”澹寧一字一頓地說,他終于知道哪裏不對勁兒了,“但護派大陣是玄霜派的百年基業,宗主就這麽毀了,難道不怕玄霜派背後的淩玄臺追究嗎?”

周睽瞥他一眼:“你覺得是你的事大還是傳送陣的事大?”

澹寧抽了抽嘴角,心虛地沒有回話。

他之前想的全是溜之大吉的跑路計劃,當然沒有幫周睽考慮過分毫。

“做好你自己的事,不要多問,墨雲宗能活到今天,靠的不是淩玄臺也不是萬象門。”周睽轉頭問道,“還有什麽問題嗎?”

澹寧乖巧地垂下眼睛:“沒有了。”

第 3 章

離開了那位仁兄,後來又遇上一個在路旁鬼哭狼嚎的,還有一個正在練胸口碎大石的。幸好最後都是晔晴自己眼花看錯,不然真是想死的心都有了。

辦完師父交待的事回來,晔晴正準備舒口氣,再去跟着晔雨學些致命毒藥的配方。雖然每次晔雨都相當不歡迎她,不過晔晴秉着跟晔岚學的死皮賴臉招,只要她不碰那些藥材,晔雨也懶得管她。

師父的師字還沒來得及說出來,晔晴轉過屋角就見到師父正和另外一個人在說話。

那個人似乎聽見了晔晴走過來的響動,随意回過頭,晔晴頓時覺得五髒六腑都快冒煙了。這個人不就是昨天那個……

“晔晴,這是你慕堯師叔。”師父向晔晴介紹着面前的人。

晔晴愣了好一會才想起要行禮,趕緊鞠了個躬,“晔晴見過慕堯師叔。”

師父被她反常的舉止弄得有些莫名,反問道:“晔晴,你之前見過慕堯師叔?”

晔晴的嘴角都抽搐起來,下意識瞥了眼淡定自若的慕堯,聲音有些發顫的回答道:“好……好像見過?又好像沒見過……我也不記得了。”

“池陵谷不大,偶然見過也是有可能的。大抵是覺得和師兄同輩的師叔少有那麽年輕,所以覺得吃驚吧。”慕堯打着圓場。

聽慕堯這麽一說,師父似乎沒再多想。

“那件事就拜托師兄了,慕堯還有事處理,先走一步。”慕堯說着就要離開。

“哦,既然這樣,就讓晔晴跟着你去取藥材回來吧。”師父沒作多想,吩咐晔晴說道,“晔晴,你跟過去,看慕堯還有沒有什麽要送過來的。”

晔晴心涼了半截,忽然覺得自己就這樣随風而去也挺好。可等回過神來的時候,自己已經跟着慕堯走了一段路。

兩人起初都沒說話,走到半途實在覺得氣氛尴尬,慕堯先吸了口氣,沒想到把晔晴吓得一哆嗦,于是之後說出來的言辭要溫柔不少,“你……還好吧。”

晔晴內心頓時洶湧而出好多帶刺的回複的話。

什麽叫“你還好吧”?能好麽?哪裏能好?感謝款待啊神清氣爽啊渾身舒暢啊……怎麽可能!她活在池陵谷那麽多年,本該平靜的生活就因為昨天的事被打亂。他不出現就算了,今天忽然冒出來是什麽意思啊?如果他就此消失在眼前,也許時間一長晔晴就當那天做了一場春夢。可眼下呢,這個混帳冒出來了還問一句“你還好麽”,是要她回憶起昨天的事情再逐字逐句告訴他“我覺得你在那個時候應該這樣做會比較好”。這可不是什麽切磋大會哦!

沉默了太久,慕堯自己也覺得有些過意不去,可說出來的話卻還是有些傷人,“你放心,昨天的事我不會和任何人說的。”

晔晴差點想吐他一臉唾沫。這是要她感激他的寬厚仁德麽。不過話又說回來,堂堂池陵谷做盒香散出來幹什麽,到底有什麽企圖。

“我就問你,桌子上怎麽會有那個……什麽散。”合香兩個字實在難以啓齒,晔晴幹脆用“什麽”代替過去。

“那就要問你茯梅師叔了。”提到這個人的名字,慕堯輕哼一聲,“她最愛玩這些小把戲。不過若不是被人算計,我也不會吃下那顆破藥丸的。”

“你也會被人算計?”晔晴不屑的反問道。

他一臉陰險狡詐,算計別人還差不多。

慕堯冷冷掃了她一眼,“池陵谷裏很多事情你都不知道。”

“啊是麽,我是不知道,你厲害,你都知道。”晔晴才是吃了大虧的人,實在受不了慕堯老是擺出一副恩人的姿态。

“跟你說了也白說,得了。”慕堯恢複到之前玩世不恭的樣子,繞開了話題。

晔晴用力咬了咬嘴唇,恨不得現在就把他推下石階。

*-*-*-*-*-*-*

将師父需要的藥材裝好,慕堯又額外給了她一包褐色的藥丸,囑咐她只有在他允許之下才能服下。

晔晴擺出厭惡的表情。慕堯給的東西她真的不太想收,誰知道他心裏又打着什麽不為人知的算盤。

“我估計下個月不到十一你就會再次犯病。這個藥可以緩解合香散的藥性,萬一我不在谷裏,你就先靠它撐一下吧。”慕堯說這句話的時候相當自然,好像只是在給一個患了尋常疾病的病人開方子。

“什麽?下個月還會犯病?”晔晴吃驚得整個人都跳了起來,背上都涼了一片。

慕堯卻顯得很平靜,反而對她的吃驚覺得詫異,“合香散的藥效會持續好幾個月。你不是才知道吧。”

“我去哪裏知道這些亂七八糟的……”晔雨研制的毒藥從來都是沾一點就會斃命的,什麽時候有過這種每個月都有那麽一次的毒藥。

“反正就是這麽回事,你自己看着辦。”慕堯将遮視線的黑發撩到耳後,“都清點好了,你可以走了。”

一路迎着風走,晔晴眼睛幹澀得直想哭。太後悔了,巴不得時間可以倒回去,她絕對會對桌上除了藥貼外的一切置若罔聞。自己平時散漫慣了才會有這樣的報應,早知道就像兩個師姐那樣鑽心學些技藝,也就不會整天沒事到處亂竄了。

每個月都要發病一次,而且藥效徹底消除起碼要等上好幾個月。稍微想象一下就覺得有什麽在撕扯着自己。晔晴一向本份,違背谷內的規章的事從來不幹。沒想到一碰就碰上了這麽大的事,實

在是衰。

回到平時訓練的地方,師父已經等在那裏。晔晴把籃子裏的藥材交給他,情緒有些低落的坐在旁邊,看晔雨正在熬煮藥汁。

從小到大晔雨都是這副樣子。不悲不喜,和師父很相似。小時候晔岚去其他師叔那裏習武,師父帶着晔雨學習制毒,晔晴就像多餘出來的人一樣,只能一個人打發時間。

可明明有師父的關照,晔雨卻似乎從沒有特別高興的時候。她願意為熬制一鍋需要的藥汁整夜不睡,不理會其他人。可晔晴卻做不到。她一個人在角落等着,盼着入夜後晔岚回來,用她通俗的

話語講述其他師兄弟好笑的事情。也盼着晔雨難得用剩下的藥拆為她和晔岚做些藥丸,為她們細細講解裏面的藥效是什麽。

對于晔晴而言,師父和師姐就是她在池陵谷最重要的人,她并不想做多麽厲害的暗衛或者制多麽厲害的毒。她只想待在他們身邊,聽他們說說話,平靜的生活下去。

心裏煩亂又沒辦法說出來,晔晴一個人撿了本醫書坐在一旁,翻了幾頁,又放了下來。

“你就是心氣浮躁,才沒有你二師姐那樣的造詣。”師父不知道什麽時候來到晔晴身邊。

他穿着雪白的袍子。在池陵谷只有資歷過深的弟子才能穿白袍。白袍的邊緣還有青花瓷紋路的包邊,很好看。晔晴小時候就喜歡看師父擡起手,流暢的衣袖自然下垂,就像仙人一樣。

心氣浮躁……

晔晴卻勾起嘴角笑了。她心氣浮躁是因為和慕堯間的秘密,可師父卻以為她這個人就是心氣浮躁。以前晔岚老說等她長大了就不愛膩着兩個師姐了,從前還不覺得,經過這次的事,她心裏一角确實對師姐和師父産生了莫名的距離感。

她此時的心情沒人能理解的。就連師父也一樣。

“師父……萬一有天我不在池陵谷了……你和師姐會記得我麽。”沒頭沒腦問了這麽一句,連晔晴也覺得意外。

師父明顯被她突然的傷感搞得摸不着頭腦。就算是長她幾歲的晔岚也沒有這麽多愁善感的時候啊。

“不得為師之令,你能擅自出谷?”師父仍舊風輕雲淡。

晔晴心情卻稍微好了些。師父是個悶騷,那種肉麻的話就算将他綁起來用雞毛去撓他的腳底板他也不會說的。

晔晴呵呵笑了兩聲,自己又跑去找晔雨。晔雨正全神貫注的調整着火力大小,被晔晴一掌拍在背上,差點撲進了火爐裏。

“鈎吻、鸩酒、砒石、鶴頂紅、番木鼈……”晔雨依舊是平常模樣,嘴裏卻不斷地在小聲說着什麽。

“師姐,你在說什麽?”晔晴聽不太清,湊近了一些問道。

師父輕嘆一聲,“你師姐在心裏暗暗把你毒死一百回了。”

晔晴的微笑凝在臉上。

這就是她二師姐表達愛的方式。她知道的。雖然也會有因愛生恨的情況。

*-*-*-*-*-*-*

再之後,又過了一段時光。

池陵谷每到盛暑都要辦一場蔻秋宴。雖然就連師父也不知道明明是在夏季舉辦卻非要冠上一個秋字的原因,只是每逢蔻秋宴谷裏都會準備各種好吃好玩的,是難得可以盡情玩樂的時候。

整個蔻秋宴會持續三天,第一天有激動人心的制毒大賽。要求是參賽者要用毒毒死不同種動物。哪種動物死的最快就算勝利。晔晴其實一直以來都覺得這是一個相當兇殘的比賽,比去看晔岚一招把師兄劈得差點無法人道還要殘忍。不過興許池陵谷的大部分弟子都三觀不正,制毒大賽的人氣比第二天的武學大賽還旺盛。

所以離蔻秋宴還有不到四五天時光,谷裏的弟子們已經興致高漲的開始準備起來。

作者有話要說:啦啦啦啦~

第 3 章 前事多謎

沉楓伸了個懶腰,極不情願地慢慢從床上爬了起來。疑惑地望了望窗外,心裏有點空蕩蕩的感覺,也不知是為什麽。似乎是從離別了那少女筱筱後,到現在清晨,這中間長長的一段時間內,記憶竟全是一段空白。

走出門,母親早就早早地起了床,正小心翼翼地在自家的曬壩上曬着一件件的衣物。

“媽!我出去了!”沉楓打了個招呼,就急不可耐地一溜煙跑出了門。

“這孩子,一天真是貪玩。”布衣婦人搖了搖頭,笑罵道。但臉上洋溢着的,卻滿是母愛的慈輝和笑意。

将一件件衣服平平地鋪在竹杆上,布衣婦人手突然稍稍緩了緩半剎,眼中一道精芒一掠而過。但随即就恢複了若無其事,繼續做着自己正在做的事情。

“這又是何苦呢?既然已經發現了我的存在,就幹脆叫出聲來罷了。還強自裝着什麽也沒發現,這可不像你當年的風格啊。五師妹!”随着話語聲剛落,一名白袍男子自門外緩緩走進。

布衣婦人手微微一顫,緩緩站起身來。秀眉微蹙,玉臉上鍍上了一層寒色的冷輝。

“是你?”

“怎麽,對三師兄竟然是這樣的不歡迎嗎?”

布衣婦人轉身面向白袍男子,話語如冰道:“你是怎麽找到我這來的。莫非,你——”

“別誤會!”白袍男子擺了擺手。“我對你們母子沒有惡意。我之所以會找到你這來,是因為我昨天晚上無意間偶然看到了一場非常漂亮的好戲。好奇之下,便跟着追了過來看看。才偶然發現了這竟是五師妹你隐居之地。只是想不到啊,當年那心高氣傲的五師妹你,居然會甘心隐忍避居于這藉藉無名的小地,想必,是有什麽難言之隐吧!”

布衣婦人臉色一變。“你是跟着楓兒那孩子來的,那他——你有沒有對他說過什麽?”

白袍男子笑得開心,道:“五師妹何必如此緊張呢?難不成我這個作師伯的,一見面就要給侄兒來個下馬威不成。放心,我連汗毛都沒有碰過他一根。我連面都沒有和他正面相碰過,自然更不會提起你昔年的往事了。只是——五師妹,你的這個兒子可還真了不得啊!”

“哼!”布衣婦人不滿地冷哼一聲。眼光落到男子那件白袍上,白袍中央,繡着一輪金燦燦的太陽。

“日輪教!你,居然是日輪教中人?你何時加入的日輪教?”

“你的消息還不算太封閉嘛!”白袍男子微微一笑。“日輪教興起才不到兩年時間,你算是小隐隐于市集之間,居然還能得聽其威名,真是難得,難得!”

布衣婦人似乎完全沒聽出白袍男子話中的譏諷之意。喃喃地自顧自念了幾句,連白袍男子也沒聽清她究竟是在說些什麽。

冷冷一笑,布衣婦人道:“那麽,我還得要恭喜你找了一個好靠山好出路了?”

“別這麽說嘛!師父去世這麽多年,各位師兄弟姐妹各奔前程,我也只是為了生活,讨口飯出敷條生路而已。你何必如此不滿呢?”

“不敢!”布衣婦人重重地哼了一聲。“你來雲蘿究竟有什麽目的,我想你應該不會無緣無故地出來散心吧!”

白袍男子輕輕鼓掌,道:“真不愧是最了解我的五師妹呀!居然還記得我從不會做沒有好處的事。倒也不妨實話告訴你,我們這次來的目的,就是為了《武神經》和王者之劍!”

“《武神經》?王者之劍?”即使以布衣婦人的淡薄,聞得這兩個名字也不禁嬌軀微震,一直緊繃住的強大氣息在心情激動下再也無法完全控制,無形的壓力猛地向四外散開來,激起了周圍無形空間的層層振動。

白袍男子似乎很欣賞布衣婦人的反應。“怎麽,有興趣嗎?”

布衣婦人耷拉下眼皮。“對于現在的我來說,別說是《武神經》和王者之劍這種虛無飄渺的東西,就算是真把武林盟主和皇帝的寶座送到我的面前,我也是提不起半點興趣的了。你走吧!”徑自下了逐客令。

“啧!啧!想不到啊!”白袍男子連連搖頭。“想不到當年的蘭花殺手李萱芬竟然會淪落到這種地步。究竟是什麽原因致使你如此呢?是為了你那個孩子嗎?哦!孩子的父親是誰?我倒是很有興趣知道。”

寒光一閃,一柄細長的亮銀小劍直指向白袍男子的喉嚨。“閉嘴!你再說下去我就殺了你!”

“好,好!我不說總行了吧!”白袍男子濃眉輕輕一挑,嘴角兀帶着笑意答着。

“記住!你沒有在這裏見到過我!我也和你沒有任何關系!最好你出了此門之後就忘記掉在這裏的一切記憶!否則,休要怪我不念昔年的同門故人之情!”

白袍男子遺憾地搖了搖頭。“既然你這麽執迷不悟,那我們之間也沒有什麽好多說的。不過我還是念在曾經同門一場的份上,提醒你一句:你應該知道《武神經》和王者之劍的魅力!各方風雨席卷而來,即使你不想卷入,但有時仍是身不由已的無可奈何的。好了,我言盡于此,話聽不聽全在于你!”

身影一晃,瞬息便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只剩下,面色鐵青,倚門而立的布衣婦人李萱芬。

※※※

從一條幽靜的小巷中一路小溜出到街上,少年燕沉楓手裏無聊地玩弄着一根小草棍,無精打采地慢慢走着。

“她到底在哪裏呢?”少年的腦子裏現在滿裝的全是那個白衣的倩影,對于初涉情場的少男少女來說,無時無刻不在思念着自己所傾慕的對象,這是很自然正常的事。

“跑啊!”前方一陣轟鬧,随着聲聲尖叫,大批的無辜小販和路人在尖叫聲中一路狂奔着,連背上所負的物品掉落在地都未來地及注意,或許該說是有意置之不理,彙成一條相互踐踏不顧他人死活的亂流,神色張惶加恐懼地朝着沉楓這個方向狂奔過來。

“殺人啦!快跑啊!”

沉楓一聽也着了慌,扭過頭拔腿就跑,跑了幾步突然駐足下來,想了想之下少年的好奇心實在是抑制不住,閃避開狂竄的人流,大着膽子,朝着前方望了一眼。

在大街的盡頭,正分作兩夥人,各自手中提着血淋淋的刀劍瘋狂地對砍着。一邊是一群身着黑衣的精壯漢子,另一邊則是一群白袍人,白袍的中央,醒目地繡着一輪金燦燦的太陽。

雙方都殺紅了眼,血肉橫飛這個詞語用在此處簡直是不足以形容其慘烈的十一。沉楓小心翼翼地探着腦袋觀看,突然看到一對兇光朝自己這邊瞪來,一名黑衣漢子似是發現了自己的存在,手中血淋淋的鬼頭刀搖得嘩嘩铛響,兇目中殺意毫不掩飾地傳遞了過來。

“哇啊啊——”沉楓吓得忘魂大冒,抱起頭鼠竄而逃。一口氣一路狂奔,連大氣也未喘上一口,自然更不敢向後望上一眼。直到一口氣拐了幾條街,扭進了一條僻靜的小巷中,靠在冰冷的牆壁上,才無力地滑倒下地,大口大口地喘起粗氣來。

好不容易背過口氣了,轉頭朝巷內深處望去,一望之下,沉楓竟是吓得魂飛魄散,頭皮一陣發炸。卻原來,在巷裏深處,有兩名青年,一名黑衣,一頭金發,兩人正在相互對峙中。氣氛竟是異常陰森。

雖然觀其衣飾這兩人并非與街上那兩夥人是作同路,但一路被吓破了膽的少年沉楓,此時卻也沒有心思去多作思考。一看到兩人的情形就知道又是所謂的江湖人生事。先已被剛才的事情驚破了心,此時哪裏還敢多看,戰戰兢兢地立起,背轉過身走,拔腿就逃。

跑了幾步,耳邊隐約傳來那兩人輕微的對話聲。由于巷裏此時再無第四人,異常寂靜,那兩人對話又未刻意用上內功壓低聲音,所以沉楓雖然距離稍遠,倒是可以隐約可以聽到幾個字。

本來沉楓是半點心思也沒有注意的,只是聲音直往他耳朵裏灌,那倒也沒辦法,恍惚間,似乎“小妮子,小,筱”這麽幾個斷斷續續地詞語傳到了沉楓的耳朵裏。

由于音節相近,連沉楓也無法判斷他們說的究竟是“小”還是“筱”,不過從前面的“小妮子”這個稱呼來看,似乎應該是人名,這麽說來…

沉楓的心尖咯的一跳,突然想起了昨日那初識的神秘少女筱筱,該不會——心有所念,腳步自然也就放緩,甚至停了下來。在自身也不知不覺之間,腦袋還向巷內深處那邊偏上了一湊。

“看來,我對你的評估又得高上一兩分了,蓋雷克!”黑衣青年雙手環抱在胸前,懶洋洋地道。

“我對閣下的來路真是愈來愈好奇了。閣下一路上尾随着我,究竟是有什麽企圖?”那個名喚作蓋雷克的金發青年道。

“你來的是什麽目的,我就是什麽目的。只不過,你我的服務對象不同而已。跟在你後面嘛,是我懶得出去尋找線索,想順便揀點便宜。”

“那兩件寶物,本就是莫須有的東西,除了最上面的那些大人們,可能誰都沒見過這些虛幻的東西。而且,似乎那些大人們對這兩件東西也并非特別的關心啦,否則,也不會只象征性地派出你我這樣的人手了。”

“你胡說!事情才不是你說的那樣!”蓋雷克面色鐵青,憤憤然道。

“看來,你自己似乎還沒真正弄清自己究竟是個什麽樣的貨色呀。這也難怪,貴族子弟,眼睛一向是只長在頭頂上的,根本都看不清楚這世上真正的一切。這樣啊!還是讓我來點——醒——你——吧!”

一拳搗出!熱風四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