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 瘋狂盤帶

“技能點加1!技能點加2!技能點加3…”

李翺一邊在在球場上走着,一邊感覺自己腦袋裏面想起了一個既陌生又熟悉的聲音。

“這到底怎麽回事?”

李翺是A市三中的一名普通高中生,在這次班級之間足球對抗之中,由于自己的死黨蘇亞今天拉肚子,因此李翺只能代替他穿上前鋒10號戰袍,對陣宿敵二班。

可是那李翺根本就不懂足球,這一經上場不是越位,就是手球,要麽就是踢出界外。

由于李翺的失誤,已經是送給對方三分了。

“哈哈哈!李翺你可真是我們二班的福星啊,希望以後你每次都代表三班和我們比賽!”

面對二班球員的冷嘲熱諷,李翺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李翺接球!”

就在此時,隊友的一個傳球不幸擊中了李翺的腦袋,使其直接昏倒在地。

“李翺!你怎麽樣了?”

此時李翺蘇醒起身之後,腦子裏便響起了那一陣陣的系統聲音。

奇怪的是當李翺停下腳步之時,那系統聲音就不再響了,而只要是李翺在球場散步,系統之聲就三點、四點的往上增加。

其餘隊友見到李翺如今只顧悶頭散步,也不再指望他了。

畢竟如今距離結束比賽,也就只剩下了十分鐘時間了。

“這到底怎麽回事?”

就在李翺疑惑之時,忽然再度聽到了腦子裏系統之聲響起。

“技能點已經積累到十點,請宿主選擇需要加強的技能,盤帶、變向、加速、急停、射門!”

系統不停的提示之聲,煩的李翺抓耳撓腮,為了趕緊讓自己腦袋裏的聲音停止,李翺直接胡亂喊道:“盤帶加十點!”

“叮~!恭喜宿主盤帶技能加強十點!”

就在此時,忽然隊友的傳球便到了李翺的腳下。

“李翺!快傳球啊!”

聽聞隊友的呼喊之後,李翺剛想順勢傳球,可是忽然覺得自己有了一種想盤帶過人的感覺。

“哈哈,小子,直接把球傳給我就行了!”

此時對方一名人員,立即朝李翺沖了過來。

“糟糕!又要被斷球了嗎?”

見到這種情形,李翺隊友全都唉聲嘆氣了起來。

可此時那李翺忽然左腳輕輕一碰,足球當即便從對方這名球員兩腿中間傳檔而過。

接着李翺一個側身,随即又用右腳牢牢的把住了足球,

這突入起來的變故,不僅是對方球員沒有想到,此時就連李翺這邊的隊員,都沒有想到對足球絲毫不懂李翺,居然能夠穿裆過人。

“這難道是系統之力?莫非我有了盤帶過人的能力了嗎?”

李翺心中一喜,立即再次啓動帶球,朝着對方球門沖了過去。

“好小子,敢穿我的裆,你們都不要動,我要将這小子鏟成狗吃屎!”

那名被李翺穿裆過人的球員,氣急敗壞之下,立即從後面追上了李翺,竟然從後邊來了個劃地鏟。

“小心啊李翺!”

衆人連忙驚呼,本以為李翺定會被此人鏟翻在地,可是令衆人沒有想到的是,李翺此時将球輕輕一擡,輕而易舉的便躲過了此人的攻擊。

“太帥了!兄弟們趕快接應李翺!”

此時李翺的隊友全都朝對方球門跑了過去。

而對方三名後衛立即朝李翺包抄。

“一個、兩個、三個、我靠!三班李翺居然連過三人!”

此時場外的一些大嗓門的同學,瞬間便高呼起了李翺的光輝壯舉。

“我靠!連對方門将都出來了!”

“進球了!”

随着場內外一震歡呼,李翺連過對方三名後衛外加一名門将,直接連人帶球都沖進了對方球門之內。

“我靠,李翺你也太牛逼了吧,莫非你的小宇宙爆發了嗎?”

面對自己球員的高興祝賀,李翺此時頓感腦袋裏一片暈乎,這明顯是喜悅過頭的表現啊。

“太棒了,我居然盤帶如此厲害,照這樣看來的話,若是我再将其他技能點加上的話,豈不是就更加的所向披靡了嗎?”

想到此處,李翺立即沖自己體內的系統詢問了起來。

可惜此時李翺的技能點,已經全部加到了盤帶能力上面。

“這技能點該怎麽獲取呢?”

“散步!”

“什麽?散步?”

聽聞系統的聲音後,李翺大感疑惑。

“不錯!就是球場散步,散步越多,技能點就越多!”

“我靠,這也太逆天了吧,這簡直就是散步就變強啊!”

李翺說着便再度開始了一步一步的散步模式,随即系統之聲也再度想了起來。

“技能點加1!技能點加2!”

李翺掩蓋着心中的狂喜,一直将技能點再次加到了10點。

“加速技能強化五點!射門技能強化五點!”

“叮!恭喜宿主技能點增加成功!”

“OK!接下來就看我如何制霸綠茵場吧!你們這群二班的小子們,準備膜拜我吧!”

此時李翺立即一躍而起,将手一招,便開始朝隊友要球。

如今李翺可是他們三班唯一進球的功臣啊,見到李翺要球誰敢不給。

那李翺接球之後,立即加速朝着對方球門再次飛奔了過去。

見到李翺接球,對方球員立即便過來逼搶,只可惜如今李翺加速太快了,幾個呼吸間,便将對方球員遠遠的甩在了身後。

如今的李翺可謂是一馬當先,就連自己的對員,都難以追上飛奔的李翺。

“我靠,你們在幹什麽,趕快回撤,趕快回防啊!”

見到李翺又是一人帶球直沖自己,那對方的門将可謂是吓得雙腿發軟。

無奈李翺速度太快,即便對方球員使出了吃奶的力氣,可還是和李翺相差甚遠。

此時那李翺飛奔到了對方大禁區之處後,立即飛起一腳,一道穿雲箭瞬間完成。

“這麽遠也敢射門,今天我就讓你看看我的守門實力,我開發區門神可不是浪得虛名!”

對方門将看後立即便想将球撲出,只可惜這球速已經是快如閃電,那對方門将的腳步還未邁開,李翺這一腳穿雲箭,便已經攻入對方大門。

正所謂是一道穿雲箭,千軍萬馬來相見。

那場邊圍觀學生爆發出的慶賀聲音,可謂是震耳欲聾,更有一些女同學直接被李翺這一腳穿雲箭迷得是暈頭轉向,簡直成了李翺的迷妹。

僅僅三分鐘的時間,李翺便以個人能力連進兩球,這種壯舉可謂是振奮人心啊。

三班隊員的此時已經從落敗者,變成了即将逆襲者,而這一切全都要歸功于李翺。

而李翺則要歸功于他意外獲得的散步變強系統。

“同學們,等會兒我們不但要扳平比分,還要成功逆襲,比賽還未結束,我們一定不能放棄!”

李翺此時俨然已經成了球隊的精神領袖。

第 2 章 章

第 2 章

第二天,天還沒亮,白薇薇就已經坐上了李姐的車,在去往現場的路上。

雖然也不是第一天這麽早起,可是白薇薇還是有些不适應。靠在椅背上閉目養神,白薇薇還在朦胧中,就聽見李姐說,“薇薇,你最近熱度還不錯,有幾部劇的本子發過來了,你有空看看吧,我是覺得有一個大制作的女三還不錯,你考慮考慮!”

白薇薇迷迷糊糊的應了兩聲,又回到了朦胧的狀态中。看她這個樣子,李姐就沒再說話。

很快就到了現場,今天的通告是在一個綜藝裏當飛行嘉賓。

剛一進去,就聽見工作人員客氣的叫她,“白老師來啦!”白薇薇有點不知所措,畢竟在劇播出之前自己就是個跑龍套的,人喊你一聲老師都是像坐出租車喊師傅一樣,就一稱呼,沒啥尊敬可言。

像今天這樣有人客客氣氣的喊自己老師那是從來沒有的經歷,白薇薇不由得有些惶恐。

趕緊連連擺手,直說,“沒有,沒有,離老師還很遠,叫我薇薇就好!”

旁邊的工作人員看她這麽謙虛,看着也好相處,心中對她的印象變得更好了。

這是一個情景類的綜藝,中間會有一些互動游戲,需要扮演角色,所以白薇薇就換上了黑色的長裙,燙了個大波浪,畫上了大紅唇,氣場一下就上來了。

白薇薇就今天來一天,扮演的是民國時期上海灘的歌女,是這次殺人案的兇手。

很快今天的拍攝就正式開始了。

首先登場的是經常活躍在各大綜藝的綜藝人,迪老師,一上場就金句頻出,一下就把氛圍帶了起來,很快常駐們就錄好了開場,到了白薇薇登場的時候。就見白薇薇和平常青春洋溢的樣子有了極大的改變,一下搖身成為了明豔大氣的民國歌女。

現場的嘉賓一見她今天的裝扮都覺得眼前一亮,這些嘉賓中有的和白薇薇之前跑龍套的時候搭過戲,印象中她都是那種清純幹淨的少女形象的,沒想到可塑性那麽強。

白薇薇一上場,就客客氣氣的和在場的嘉賓都打了招呼,“老師們好!”

這一開口,那股明豔的氣場就悄然消失了,又變回了平常那個不太愛說話比較羞澀的白薇薇。

迪老師又熱了兩句場,他們就正式進入了情景劇的拍攝中。

一到情景拍攝,白薇薇的氣場就是一變,老上海灘歌女的那種風情萬種一下就體現出來了。

看着她那妩媚的眼神,在場的嘉賓不由得暗暗心驚,只覺得這個剛剛露頭的新人着實可怕,未來還不知道會是什麽樣子呢!

在拍完情景結局,被指認為兇手的白薇薇不慌不忙,只是平淡的訴說着那個人渣他該死,他害死了自己的孩子,他罪有應得。

說完眼角緩緩的流下了一滴淚。

這段表演讓現場都靜默了,大家都被白薇薇的演技帶入了其中,仿佛就置身在那個動蕩的年代,感受到了身在時代洪流中小人物的無奈。

過了一會兒,最後還是迪老師率先回過神,帶頭鼓起了掌,大家這才回過神來。

其他嘉賓只覺得新人太強了,這表現力竟然還不是科班出身的。

到了晚上總算是收工了,白薇薇只覺得人都快飄起來了,腳底都踩不在實地上。

像幽魂一般的飄到了李姐的車上,靠在椅背上像是昏迷了一般,李姐怎麽叫她都沒有反應,吓得李姐差點把她拉到醫院去,好在聽見了她的鼾聲,這才載着她往宿舍走。

等到了宿舍,還沒等李姐叫她,白薇薇就掙開了眼睛,“嗯?到啦?那李姐我先回去了,今天辛苦了,早點休息!”看的李姐是一臉的嘆為觀止。

等回到了宿舍,白薇薇抓緊時間卸了妝,這才又時間打開手機看看消息。

就見昨天的消息有了回複,沈清和給她發了一個摸頭的表情包,就見他發了一條語音,白薇薇也見怪不怪,畢竟有時候向他請教演技上的問題,光靠打字說不清不說,打字手都要打斷了,所以兩人之間經常互相發語音。

點開語音,就聽見沈清和那低沉又帶着磁性的聲音響起,“最近太忙都忘了恭喜你,成功爆火了啊,據說陳導年底要拿劇去申獎,到時候可能會獲獎哦!”語氣中帶着些許調笑。

白薇薇聽到他的恭喜笑了一下,後面又聽到可能會獲獎,心跳一下就亂了。想到自己可能會獲獎,白薇薇不由得激動不已,這時自己第一次摸到了向上的路,不再是在圈子邊緣徘徊。

平複了下心情,白薇薇也發了一條語音,“哪有那麽容易啊,像我之前都是在跑龍套,這一下就獲獎了,這簡直是一部登天啊!”白薇薇盡量用輕松的語氣說道。

“唰”的氣泡音響起,只聽見沈清和又發來消息,“你要相信你自己,你付出的努力終将被別人看見!”聽他這麽安慰自己,白薇薇眼眶一下就紅了。

雖然白薇薇不怕苦不怕累,但是從來沒有人和她說你的努力會被人看到,這讓白薇薇着一年迷茫又焦慮的心情得到了救贖。

不愧是我的偶像啊!白薇薇淚中帶笑,心中對沈清和的崇拜更深了。

明天的工作雖然是早上,不用像今天一樣天沒亮就要出工,但現在時間也不早了,白薇薇發了一個謝謝,又發了一個晚安的表情包,就關掉手機,準備休息了。

那邊還在劇組艱苦奮戰夜戲的沈清和,看着屏幕中那個可愛的貓貓頭,不由得笑了笑,覺得白薇薇真是在圈子中難得的有趣的人。

旁邊的助理看他笑了,忍不住問道,“沈哥,發生什麽了這麽開心!”

沈清和笑了笑,只回答道,“一個朋友!”

沈清和想到當時一起拍戲的時候,白薇薇一開始看到自己話都說不清楚,但一開拍,馬上就像變了一個人一樣,那種信念感,讓沈清和覺得她還挺特別的。

其實兩人在拍這部戲之前就見過,那個時候的沈清和才剛畢業沒多久,不溫不火的在一部劇裏演男二。

就是在這個時候沈清和遇見了白薇薇。

第一次見白薇薇的時候,沈清和就覺得她挺特別的。

她雖然是個女八號,但是她和別的小龍套不一樣,別人就是能歇就歇,從不上趕着。就只有她,就算是在旁邊候場,也認認真真,仔細的盯着每個演員的表演,眼神一錯不錯。

當時沈清和就注意到了這個女八號,覺得她和圈裏人挺不一樣的。

直到後來,沈清和上場開拍了。拍完了沈清和就發現她看向自己的眼神變了,變得十分火熱。當時沈清和還覺得她怎麽回事,就和自己見過的那些粉絲的眼神一樣,那目光就像黏在身上一眼,直勾勾的,難不成她喜歡我?心裏對她的印象稍稍降了降。

直到後來才直到,她是覺得自己演的好,想成為自己這樣的演員。

第 5 章

胡宇強坐在一旁,兩個小手抱着奶瓶開心的咂着嘴。

範錦華坐在那裏拿着破舊的手機翻閱。

啪!

将手機放回在桌子上,身體向後微仰,雙手交叉在脖頸後面側頭看着胡宇強。

“宇強,叫爸爸!爸爸!”

一想到自閉症就忍不住的想要去試一下,看看胡宇強到底會不會說話。

胡宇強一雙水汪汪的眼睛看着範錦華,絲毫沒有打算理會他的意思。

“Ba爸,爸爸。”

“叫我爸爸。”

範錦華使出渾身解數也無法完成這項艱難的任務。

最終只好選擇放棄,等待着第二天天亮,然後帶着他去看醫生。

第二天早上保姆比以往來的都早。

咚咚咚!

急促的敲門聲驚醒了正在熟睡的範錦華,昨天晚上被胡宇強折騰一夜,好不容易入睡又被敲門聲吵醒,如果不是自己內心夠強大,真的會罵大街。

翻身下床,手持水果刀走向房門。

通過門鏡看到是保姆的時候深呼一口氣,打開房門。

“你今天怎麽來的這麽早?”十分警惕的開口問道。

保姆一雙緊張不安的眼睛看着範錦華,說道:“我剛剛去買早餐,聽到有人在打聽你的消息,我害怕有事情所以來通知你一下。”

範錦華聽完後猛然一愣,伸出手一把将她拽進房間:“在我沒回來之前,誰敲門也不要開。”一臉嚴肅的表情說道。

“好,好,我記住了。”

咣!

範錦華穿上自己的皮鞋關上房門。

走出樓道的時候剛剛探出去的身體,看到兩個帶着墨鏡的男子正在往這邊走,通過他們走路的姿勢可以看出來絕對不是普通人,範錦華把身體抽回來躲避在樓道口裏面。

噠噠噠!

噠噠!

腳步的聲音慢慢距離自己越來越遠,範錦華在确定他們離開後悄悄的探出頭。

向右側遠遠地望去,看着兩個人不斷觀察周圍環境。

心裏開始嘀咕起來,難道這麽快就有人找上門了?他們到底是在找我,還是在找胡宇強?如果要是找我,那又是為什麽呢,如果要是找胡宇強,難道他身上有什麽秘密?

範錦華正在思考這個問題的時候,突然間發現兩個人正在問自己的鄰居劉大媽,簡單的幾句詢問之後劉大媽轉身指向自己所在方向。

範錦華眉頭一皺,暗自叫了一聲:“不好。”轉身向樓上跑去。

咚咚咚!

來到房門前才發現自己走的太急沒帶鑰匙。

“是我,開門,快點!”

範錦華站在門外不停的催促道。

保姆打開房門,一個箭步走進去,不由分說的從保姆手中接過孩子:“你趕快離開這裏吧,記住無論誰問你都不要說認識我,記住了嗎?”範錦華一邊簡單的收拾着東西一邊對保姆說道。

保姆被這突如其來的情況搞的有點懵,傻站在那裏,一直等到範錦華從卧室出來都還沒有離開。

“你怎麽還不走?”範錦華看着保姆問道。

“我…我害怕。”

“你不要怕,從這裏大大方方的走出去,不要和任何人對視。”

噠噠噠!

保姆點着頭打算轉身離開,範錦華聽到腳步聲,走過去拽住保姆的手臂。

“噓!”

對她做出閉嘴的手勢。

随手将孩子交到保姆手中,指着自己的卧室,示意她們先進去。

保姆抱着孩子離開,範錦華右手緊握着匕首。

趴在門鏡上一直盯着有些昏暗的樓道看。

兩個帶着墨鏡的男子從樓下走上來,站在樓道左右看一眼,最後停在範錦華的門前。

其中一個人從手裏拿出口香糖黏在門鏡上,範錦華的眼前徹底變成了一片漆黑。

咚咚咚!

敲門聲随之響起。

“你好,請問這裏是範先生家嗎?”門外傳來詢問聲。

範錦華向後退一步,沒有作答。

咚咚咚!

“你好,我們是燃氣公司的,請問這裏是範先生家嗎?我們需要檢查一下燃氣管道。”

範錦華右手緊握匕首,聽到他們第二次說話就已經可以确定兩個人絕非好人,很不巧範錦華認識這一片的燃氣維修檢查工,更何況他也沒見過穿着西裝革履戴着墨鏡上門檢查燃氣的人。

想到這裏範錦華快速将右手背在後面:“來了,來了。”故作輕松的回答着。

來到門後打開房門。

咣!

房門鎖剛剛被打開,馬上就感受到一股力量由外而內撲面而來。

範錦華的身體向後急劇倒退幾步,停下來。

兩個人動作十分敏捷沖進房間。

範錦華和他們站在相距不到一米遠的地方對視彼此。

兩人相互看了彼此一眼,對視着點下頭。

“啊!”

大喝一聲,一上一下向範錦華鋪面襲來。

範錦華快速伸出右手,揮動水果刀,直擊他們要害。

咣咣!

水果刀還未到,自己的腹部就被踢了一腳。

白色的吊帶背心上印上了一個大大的鞋印,範錦華用手彈了一下背心,擡頭看向兩人。

“把孩子給我們,今天饒你不死。”左側男子開口說道。

範錦華冷笑一聲,你們倒是挺直接:“有本事就自己來拿。”

“好,那就看看你到底能不能扛得住。”

話音落下,兩人再次出擊,對着範錦華發起猛烈攻勢。

上下兩路同時出擊,讓範錦華不得不一路後退,在後退的途中雙眼快速尋找破綻。

叮當!咣!噠噠!砰!

房間內的電視被其中一人一腳踢碎屏幕,桌子上的相片框、水杯各種擺設也被一一踢到地上,一時間房間內傳來各種響聲。

保姆抱着胡宇強蜷伏在卧室吓得不斷顫抖着身體。

兩個一路攻擊範錦華來到卧室門口,就在範錦華抵擋其中一人進攻的時候,另外一人突然調轉矛頭一腳踹開卧室房門。

範錦華見狀一個健步沖向卧室。

噗!

身體剛剛來到卧室門口,自己的肋骨部位正中一腳。

一記重擊,範錦華清楚的感覺到肋骨斷裂聲,他的嘴角溢出一口鮮血,左手扶着門框強忍着站在那裏。

咣!

男子随即一個高擡腿,用力的砸在範錦華後背。

撲通!

範錦華的身體直接趴在地上。

006:帶着孩子離開

第 2 章 王公子弟

就在方雲默默思考的時候,遠遠的,突然傳來“砰”的一聲踹門的聲音,緊随其後,傳來一個雷鳴般的聲音:“你們兩個小雜種,我要把你們剁碎了!你們真是好大的膽子,敢欺負我小弟!……”

“啊,痛死我了。方林,你死定了,你死定了。你居然敢擄掠我們!……”

“放開我!你們這些卑賤種,我一定會告訴我爹,我要讓我爹生撕了你,方林!……”

方林的聲音裏,夾雜着兩個少年的叫罵聲。聽聲音,他們似乎一路掙紮,一路叫罵。

猛然聽到這兩個少年的聲音,華陽夫人赫然變了臉色,松開了方雲,霍地站了起來。方雲也趁勢松開了手。

“砰!”

方雲廂房的大門腳被一腳踹開,大門打開,一股狂風吹了進來。狂風裏,一個青色勁裝的青年大踏步走了進來。

這青年長得濃眉大眼,氣宇軒昂。只是這一刻,他的臉陰沉沉的,眉頭微皺,眉宇間似乎醞釀着一團風暴。

這人正是方雲的兄長方林,在他的肋下,兩個錦衣少年正在踢打,掙紮着。方林的兩只手掌,像鐵煅的一樣,牢牢地抓住了他們的脖子,任他們如何掙紮,也無法掙脫,更別談傷到他。

還沒等華陽夫人發話,方林兩手一扔,像扔兩個垃圾一樣,把小平鼎侯、小鎮國侯扔在了方雲的床前。

“小弟,我把這兩個小雜種抓過來了。你想怎麽折磨他們,随意!”方林指着地上的兩人,說道。他說話中氣十足,打雷一般,整個方府都能聽得清清楚楚。

“大哥!”方雲怔怔地望着大哥方林。在他的印象中,大哥方林應該正在天蛇山上作從軍前的訓練。天蛇山到這裏,至少要半日的路程。

一股暖流在方雲心中激蕩。方家長子方林,除了武道天賦驚人,另外還有一個特點就是護短。這一點,特別表現在對自己的弟弟方雲身上。

在“前世”,上京城中,只要是欺負過方雲的人,無一例外,統統被大哥方林痛揍一頓。也是因為這個原因,方林幾乎得罪了整個上京城的王公子弟。沒有人什麽人願意和他走近,因為那樣做,等于得罪整個上京城的貴族。盡管如此,方林卻從不在乎。

“前世”,方林深入狄荒,被異族軍隊包圍,也是因為他朋友極少。否則的話,只要救援及時,方林根本不會被狄皇座下的強者斬去一腿,郁郁而死。

“既然我知道了大哥的命運,就絕不能讓他再進入狄荒,重蹈覆轍!”

方雲這邊想着,床榻前,小平鼎侯,小鎮國侯卻已經從地上爬了起來。

“方林,你死定了,你死定了!……敢惹平鼎侯府,你們這些賤種死定了。還有你,方雲,還有你……你也死定了。”

小平鼎侯楊謙手指顫抖着,一會指着方林,一會兒指着方雲,他臉色鐵青,氣急敗話,說話都有點語無倫次了。

“不錯,你們兩兄弟死定了。華陽夫人,你教的好兒子啊!……你這個賤婦!”

小鎮國侯也站起身來,他怒睜着眼睛,狠狠地瞪着華陽夫人,氣得嘴唇都顫抖起來。

兩人本來正在學宮外游玩,這方林突然兇神惡煞的闖了進來。二話不說,出手就将兩人帶的人馬打得人仰馬翻,然後像提鴨子一樣,叉着兩人的脖子,一路拖到了四方侯府。

平鼎侯和鎮國侯在大周朝勢力根深蒂固,是幾百年傳承下來的貴族,可謂家學源遠。這一類的王侯,最是瞧不起四方侯這類從軍伍中,一步步爬上來的王侯。視之為賤種。

在上京城,像四方侯的這類侯爵,一般被稱為平民侯。而平鼎侯,鎮國侯這等有着貴族血脈的王侯,則稱之為貴族侯。

盡管同為軍中權要,但貴族侯與平民侯從來都不是一條路上的。兩者互不交往,彼此淡漠。

小平鼎侯,小鎮國侯出身顯赫,受家族的影響,自然對于方雲這樣的王公子弟,極為瞧不起。甚至覺得,和方雲同在學宮中學習,是一種莫大的恥辱,所以平常,百般刁難,拳腳相加。

“啪!”

這邊小鎮國侯剛剛罵出一句“賤婦”,方林勃然色變,猛的上前就是一掌。李平只覺得眼前一花,還沒明白過來怎麽一回事,臉上就挨了重重一記。這一掌直打得他頭暈目眩,氣血翻騰,身子都滴溜溜轉了一個圈,等停下來的時候,半邊臉都高高腫起,上面一個清晰的掌印。

“小畜生,如果想少吃點苦頭,嘴巴就放幹淨點。別以為你爹是鎮國侯,我就拿你們兩上小雜種沒法子。告訴你們,今天收拾了你們,改天,我還要收拾你們上面幾個哥哥。不打得你們皮開肉綻,以後看到我就尿褲子,我就不是方林!”

方林眉宇滿是暴戾,這次他是真的氣急了。若不是顧忌會給父親帶來麻煩,方林連殺他們的心思都有了。

方林生命中,有兩個人最重要。一個是小弟方雲,另一個就是母親華陽夫人。誰傷了這兩個人,簡直比殺了他還要難受。偏偏這兩個家夥不知死活,連他兩個至親的人都傷了。方林眼裏已經有了血絲。

“你!……”小鎮國侯心中又驚又怒又怕,方林的行為一下子把他鎮住了。他沒想到,他居然真的敢對他動手。對上那一雙赤裸裸,毫不掩飾殺機的雙眼,小鎮國侯終于相信,如果惹急了眼前這個莽漢,恐怕他會真的不顧後果,殺了自己兩個人。

小平鼎侯沒有挨扇,但他也怕了。方林紅着一雙眼睛,怒氣滔天的時候,就像一只兇獸,非常可怕。他一時也被吓住了。

“夠了!”華陽夫人嗔喝一聲,終于出面了。盡管她也不喜歡這兩個狂妄的王公士子,但卻不能不考慮到對方的出身。不管是平鼎侯還是鎮國侯,位高爵重不說,在軍中也是根深葉茂。兩人在大周軍隊中的影響,絕不在四方侯方胤之下。更重要的是,這兩位貴族侯在京中的勢力盤綜錯雜,真要惹怒了這兩人,只怕會給自己的夫君帶來無窮的麻煩。

“林兒,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在做什麽。你到底是在幫雲兒,還是在害他?”華陽夫人聲色俱厲,小平鼎侯,小鎮國公雖然言行出格,但方林的行為也太過分了。平鼎侯和鎮國侯府那兩位夫人可以不管,但她卻不能不管,至少也要做個樣子,不要讓這兩府的人太難看。

看到母親出面,方林不禁猶豫了。對于母親,他是既敬重,又畏懼。

看到華陽夫人出面,一下鎮住方林,小平鼎侯與小鎮國公心思又活絡起來。兩人悄悄遞了個眼色,楊謙定了定神,冷冷喝道:“華陽夫人,看你教的好兒子。等我們回去之後,說不得要讓母親上朝,向娘娘參你一個管教不力的罪名!”

“不錯,等我回去後,也要讓母親進宮,在娘娘面前參你一本!”李平也附和起來,一下子就恢複了神氣。他兩人出身侯府,對于察言觀色,抓人小腳的事情最是熟稔。這片刻的功夫,兩人就看出華陽夫人是方林、方雲兩兄弟的痛處、弱點。

“小畜生,你們兩是找死!”方林聽母親說話,本來有了些松手的意思。這會兒聞言,不禁勃然大怒。他雖然看起來有些魯莽,全憑意氣行事,但事母極孝。此時聽得兩人三番四次出言侮辱自己的母親華陽夫人,索性把心一橫,一不做二不休,就要在侯府中殺了這兩人。

“砰!”

方林周身振蕩,擡手就是一拳揮劈過去,這一拳揮出,廂房中立時山崩海嘯,整個廂房內的空氣都卷動起來,形成一個個黑色的漩渦,滿是刺耳的尖銳之聲。與此同時,方林的體內,一圈晶瑩剔透的光華噴薄而出,在他的拳頭上凝結成一團長約一尺,狀如鋒矢的藍色華光。

“罡氣境!”看到一圈晶瑩的光芒,楊謙、李平駭然失色。

兩人出身武侯世家,家學淵遠,對于武道所知甚深。武學一道分為六層境界,叫做住胎六境。

第一層元氣境。即将天地間無形的元氣吸納進體內,和肉身融合在一起,增強身軀的力量。在軍隊裏,具備這種境界修為的,可以做伍長。

第二層真氣境。将元氣從肉身各處提煉出來,并加以凝聚,使之在體內流動循環,從而主動吸收天地間的天氣,并壯大。這種層次的強者,在軍中可以做到百夫長。

第三層罡氣境。真氣進一步精煉,擴散出體外,凝而不散,就是罡氣境了。罡氣境的武者,威能進一步大增。這種境界的武者,可以做千夫長,手底下領一千名大周士兵。千夫長在大周軍中,是重要士官。

第四層氣場級。這個級別的強者,罡氣進一步凝結,變成氣場,可以扭曲對方的攻擊。達到這個級別,每一名武者都是大周皇朝的寶貴財富,稱之為精銳士兵。這些士兵挑出來後,獨立成軍,由大周朝的王侯直接統率。

第五層陣法級。要達到這個級別,需要領悟一些特別的法門,規則。陣法級的強者擁有一個顯著能力,就是煉化。比如說将一座山煉化,并提取其中的靈氣。

在大周朝在軍伍中,陣法級的強者,往往被調入京師,編成禁軍,幫助拱衛京師。這是一種榮耀,同時也是一種天大機緣。因為凡是這個層次的強者,都能獲得一次機會,從大周皇室的秘庫中,獲得一種失傳的功法秘本。這些秘本,有些是上古失傳的,有些是遠古失傳的,但卻在大周朝的皇室中保留了下來。

方雲、方林的父親,最開始就是在做禁軍的時候,從皇室中得了一本上古秘本,這才漸漸從軍中脫穎而出。

第六層住胎境。達到這種境界,居然開始領悟種種人體奧妙,并擁有某些常人根本無法想像的力量。

住胎六境之上,據說還有脫胎境。那個境界就更加玄妙了。楊謙李平也聽長輩提起過,但大多是只鱗半爪,聽了幾次也不太明白。只是記住了脫胎境這三個字。

武道之途,極難修煉。京中子弟,能修成真氣境就不錯了。但方林居然已經修成了罡氣,而且看情況,也是罡氣頂峰,快到突破到第四層氣場級了。以他這樣的修為,将來按照慣例,下放到軍中,馬上就是一個千夫長。

修為達到罡氣境,擡掌劈拳之間,周身自然有罡氣鼓蕩。罡氣凝結如晶體,貫注到劍上,立即就要生成劍罡,貫注到刀上,便要形成刀罡,斬金碎鐵,易如反掌。

方林這一拳揮出,生出拳罡,斬釘截鐵不說,只是那股排山倒海般的力量,就能把眼前的李平、楊謙壓成齑粉。

第 2 章 :醒來的少年

子時,明月高挂,雄铮宮殿門緊閉,宮內置地的宮燈卻皆已點燃,紅色的燭光将室內陳設照得明亮。

寧擒水立在殿門口,皺了皺眉頭。

接引之人依舊是白日裏那位宋側大人,宋側解釋道:“此處是王殃漁将軍的主殿,自從将軍三日前暴死之後,這座大殿便被封了,然而每日夜深之後,宮內燭火皆會自燃,時不時還有一個年邁的聲音會模糊地傳出來。”

寧擒水皺眉道:“什麽聲音?”

宋側答道:“很模糊,沒有人聽得清,但宮女都說,那是王殃漁将軍的聲音。”

寧擒水又問:“王将軍屍體在何處?”

宋側似是回憶起什麽,下意識捏緊拳頭,嘆息道:“焚了。”

寧擒水疑惑道:“這麽快便焚了屍身?是染有疫疾?”

宋側搖了搖頭,神色複雜:“亦是自燃,怎麽撲也撲不滅。”

寧擒水面色微變,他捋了捋花白長須,袖袍一抖,手指以極快的速度掐算起來。

宋側嘆息道:“若老先生知難而退,我等也不會為難。”

寧擒水置若罔聞,他的手已按上了大門,封條揭去,寧擒水推門而入,滿殿燭火映得他須發微紅。

邁過門檻之時,一枚銅幣自他的袖袍間漏下,恰好落到門檻上。

“哼,雕蟲小技故弄玄虛。”寧擒水四下掃視,道袍一拂間,屋內燭火便滅了大半,他沉聲道:“長久,小齡,随我降魔。”

少年少女看了一眼燭火微明的幽深大殿,心中犯怵,卻還是一齊應聲:

“是,師父。”

寧擒水說話間腳步卻已放慢,他的手摸入袖間,七枚似獸齒般的小物自其間排出,懸浮周身,似是護體的法寶。

身後僅是單薄道袍的少女抱着雙臂,她偷偷看了一眼老人,神色微有惱怨。

而她身邊的清秀少年卻是近乎癡傻一般,只管跟在老人身後,眼觀鼻鼻觀心,不敢向周圍看一眼。

老人也并不在意身後那對少年少女的死活,他們也不過是前幾年在市集上搜羅來的好胚子,雖然珍貴,但終究像是法寶,該砸的時候,任你心裏滴血,也是要砸出去的。

寧擒水抖出一張符紙,符紙才一抖出便憑空燒盡,紙灰未墜,直接化作亦真亦幻的黃鳥,繞殿盤桓,片刻之後,黃鳥尖聲一鳴,老人神色微震,冷哼道:“找到你了!”

他一步踏出,勁風掠殿,他身子竟一瞬過了數丈遠,似縮地成寸般一步來到了一座殿中供奉的神像前。

寧擒水經驗老道,二話不說,十指間不知何時已夾住了八張黃紙符箓,雙掌一推間,八張符箓一并拍出,如作一條首尾相連的繩索,将那石像死死鎖住,屋內未滅的燭火如有感應,紛紛飄搖不定,似都要掙開燭蕊,攢簇到一起。

“老先生……”一個聲音忽然自腦後響起。

寧擒水本要借勢追擊,他身形卻呆滞了,神色難得地出現了恍惚。

“老先生……”

那個聲音又喊了一聲,聲音親切,似是久別故友街邊相逢。

“休亂我心!”

寧擒水輕咬舌尖,疼痛帶來的清醒裏,視線很快再次聚焦。

而眼前卻不知何時已立着一個身材魁梧、身披甲胄的男子,那男子死灰般的雙目怔怔地看着他,他的臉部,身體,雙手皆已腐爛得可見白骨,盔甲上盡是細密裂紋,他咧開了嘴,裏面腐肉糜爛,鮮血浸透的白慘血肉裏,隐有蛆蟲蠕動。

寧擒水不認得這名男子,但他的直覺告訴他,這便是當日死去的,名為王殃漁的将軍!

在宋側的介紹中,王殃漁修行多年,再加上沙場磨砺,一身武功強橫無比,陰魂難近,不知究竟是被什麽力量腐蝕,竟落得了這般下場?

寧擒水僅僅是遲疑了片刻,他卻發現自己的身體也開始僵硬了,他本就滿是皺紋的手指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褪去溫度與血色,不多時,他便會淪為與王殃漁一樣的下場!

“迷障亂心?”他當機立斷,爆喝一聲,瘦弱的身子裏,道袍卻如鼓風般漲起,五指宛若鷹鈎,向着前方拍去:“孽障休得猖狂!”

數十道金光自他袍袖之間迸發,一道道皆如勁箭,向前刺去。

那王殃漁的屍身咧開血口,暴出撕心裂肺的慘叫,這聲慘叫卻極短,猶如猝然而起的鳥鳴,他直愣愣地向後倒去。

砰然一聲巨響,寧擒水神色一變,眼前盡是石像破碎後的石塊,哪來的什麽王将軍?

他收回了手,自認已經破除了迷障,身後的少年卻忽然尖叫了起來。

“師父!你的手!”

寧擒水下意識看了一眼,面色劇變,他的雙手上,黏稠的鮮血順着指縫向下不停淌着!他敢确定,那不是自己的血!

他想要自袖中再抽法器,卻發覺渾身僵硬得無法動彈,一股寒意自背後騰起,涼透脊椎,似有蜈蚣順着背脊一節節地爬了上來。

他的眼前忽然出現了一抹黑點,那黑點占據了他的瞳孔,迅速擴散,似有巨大的鬼物爬出洞穴,速度快到詭異。

意識将被吞沒之際,寧擒水神色驟然一厲,他艱難地扭過頭,看了身後的少年與少女一眼。

那少年從未見過師父這般可怕的模樣,下意識向後退了一步,而那小女孩直接雙腿癱軟跪倒在地。

老人僵硬的嘴角勾起,大喝道:“天尊降旨,通靈請神!”

少年與少女胸口的衣衫一同裂開,兩張貼在胸口的黃符拽着他們的身子,要将他們拉到老人身前。

這是之前老人給他們號稱可以護身的寶符,此刻卻成了奪命的鈎索!

“師妹!”寧長久倉促地喊了一聲,艱難地踏出了一步,攔在了少女的身前。

寧小齡想要撕去身上的紙符,那黃符卻如生根了一般,只讓人覺得如撕扯自己的血肉。

那符拽着她霍然向前,一下撞到了寧長久的背上,她下意識地抱住了身前少年的身體,只是無濟于事,兩人被一同拽着向前。

寧長久首當其沖地來到了老人面前。

寧擒水毫不留情地一巴掌拍到他的天靈蓋上。

寧長久來不及慘叫,手腳瞬間癱軟,他的身子依舊攔在少女面前,卻已無力跪倒,他的身體像是揭開了封泥的酒壇子,無數邪穢之氣自頭頂灌入。

這是上古時期修士們以身鎮魔的手段!老人花費數年才找到了兩個合适的“容器”,若非此刻危及,他是絕不舍得用的。

随着一縷縷陰邪之氣灌入寧長久的體內,此消彼長,寧擒水卻得到了喘息的機會,他狠厲地望向尚在掙紮的少女,神色卻忽然變了變。

寧小齡艱難地擡起了手,卻不是投降。

她的身體後面,隐隐約約浮現出一個虛幻的、雪白的影子——那是一只蜷縮着的雪狐。

只是那頭雪狐的靈相斷了一條尾巴,它對着寧擒水嘶嘶地咧着牙,卻畏懼不敢前。

寧擒水詫異道:“你這賊丫頭,什麽時候偷偷學了道法,竟還入了門,結出了先天靈?”

竟瞞了我這麽久。

果然是萬裏挑一的絕好胚子,比她那傻師兄要強太多了。

可惜……

都不及自己的命重要。

寧擒水的猶豫不過一個眨眼的時間,他爆喝一聲,黃符催動,少女慘哼一聲,撞開了寧長久的身子,一下來到了她的面前,老人手掌拍落,那雪狐靈相在微弱的抵抗之後便被打散,少女一下暈厥了過去。

兩個天生的“容器”很快将周遭所有的陰邪之氣納入了體內。

接着,他的手伸入了袖底深處。

那是一對紫金神符,珍貴到讓他抽符的手指都微微顫抖起來。

但他知道,自己活不了幾年了,沒有什麽是比得到飛升覓長生更重要的,那位大人對于自己的許諾,便是那長生的一線生機。

念頭及此,老人再無猶豫,兩張神符啪啪地拍到了他們的額頭上。

少年與少女早已失去知覺,他們的肌膚蒼白得幾乎透明,其下的血絲清晰得似要掙破皮囊,他們凸起糾結,一如地獄之花,妖異而美麗。

此刻符印按上,他們抽動的身體也逐漸平靜了下來。

塵埃落定。

寧擒水擦了擦額角的汗水,長長地送了口氣,他對着門外的人招了招手,示意他們進來。

宋側見殿內動靜漸止,同樣松了口氣,他與門口的幾人一同踏入殿中,拱了拱手,正欲說話時卻忽然怔住。

寧擒水見他們都不敢靠近自己,以為是懼怕地上那對少年少女的屍體,笑着擺了擺手,道:“無妨,他們不過假死,等到老夫抽出他們體內邪穢便可還生。”

實際上他這不過敷衍之語,他比誰都清楚,他們已絕無生還的可能了。

“老先生……”

宋側瞪大了眼睛,擡了擡手,伸出手指指着他的身體,語調都微微顫抖着。

寧擒水神色微變,與此同時,殿內那些早便熄滅的燭火忽然一盞一盞的亮了起來,寧擒水神色劇變,他忽然感覺胸口有點痛,手摸了上去。

他這才發現,自己的胸口不知何時已滿是血漿,那被攪爛的模糊血肉裏,一只沒有皮肉包裹,血淋淋的手撕裂他的身子如蟲蛆蠕出,寧擒水哪裏來得及反應,自己的手便被對方死死鉗住,然後拽入身體裏。

仿佛惡魔破繭而出,要将這幅皮囊吞為自己的食物!

“救我!”寧擒水一聲慘叫,他擡起頭,衆人卻紛紛後退!

他的臉上同樣血肉模糊,神色猙獰得不成人形,那些血肉間隐隐約約也已不是他的臉。

那是王殃漁的面孔!

骨骼斷裂聲寸寸響起,老道人道袍破碎,他連慘叫都難以發出,身體便徹底塌陷。

“雀鬼!是雀鬼!”

人群中不知誰發出了一聲驚呼,再沒有人有遲疑,朝着殿門外紛紛逃竄出去。

那已不成人形的老道人,行屍走肉般爬起,他沒有去追趕那些人,而是盯着地上那對昏死過去的少年少女,他似望見了人間至味,笑容貪婪。

他緩緩爬了過去。

他的手指搭在了少女蒼白得宛若人偶的臉上,輕輕掠過她臉頰柔和的曲線,然後一把掐住了她的脖頸,正想要殘暴地撕扯她的道裙。

這是老道人心底被勾出的惡念。

這般年少貌美的小丫頭時時刻刻跟在身邊,他如何不起歹念,只是為了更大的利益,這種念頭時刻積壓在心底深處,表面還是仙風道骨的高妙道人。

此刻所有的惡念盡數噴薄而出。

寧小齡已做不出任何掙紮。

天昏地暗,燭火亂搖。

光影晃動的大殿裏,少年的身子被遮擋在老道人身體的陰影裏。

在無人察覺的一刻。

那裂帛聲才一響起之時。

本該昏死的少年卻已睜開了眼。

第 4 章 神奇的吞噬能力!

顏沖當時就驚了。

這是發生了什麽事兒?

他被槍聲吓到,猛地向後一退,後背撞到了牆上,随後就感到了一陣劇痛。

原來是剛才被卡比炮彈擦出來的傷口又重新撕裂開來了。

傷口倒是不算嚴重,但是這讓顏沖意識到:他方才去卡比世界的事兒,并不是在做夢!

那麽這段話和這聲槍響又是怎麽回事兒?

他的父親是不是真的死了?

難道說這一切都是清北基金會搞的鬼嗎?

所以無論如何,顏沖都要去清北基金會一探究竟。

顏沖雖然名字裏有一個“沖”字,但是他的性格卻不是特別的沖動。

他當即決定:上床睡覺!

萬一是個夢中夢呢?

第二天一早,他起床之後,發現自己背後的傷口并沒有康複。

那麽這一切果然是真的。

這時候還上什麽學了?

他給班主任打了個電話,說自己生病了,要請假。

平時總是逃學的顏沖,這次竟然能主動打電話請假,這讓他的班主任感到受寵若驚。

這孩子不是真的病了吧?

班主任當即批準了顏沖的申請,并且囑咐他不要着急,養好身體要緊。

有了充足時間的顏沖決定先嘗試一下他的吞噬能力。

既然是卡比的吞噬能力,那麽最好的吞噬目标當然就是《星之卡比》世界裏的那些小兵。

于是顏沖又拿出了一枚星幣,想要投進GBA中。

但是他發現GBA上方投星幣用的凹槽已經關閉了。

他甚至連《星之卡比》這個游戲都無法啓動了,上面只顯示了一行字,用手機詞典翻譯過來是“你的經驗不足”的意思。

同樣,《惡魔城》和《逆轉裁判》也都無法啓動。

小兵既然吞不了,顏沖便決定嘗試一下現實當中的物品。

他回憶了一下當初在卡比世界裏那個機械的聲音對這個能力的描述:不能吞人,不能吞比自己強大的生物,不能吞比拳頭大的物品……

這些話好像都是廢話。

顏沖的拳頭比他的嘴巴還要大,所以比他拳頭大的東西他也塞不進嘴裏啊!

他又不是卡比!

“不對!”顏沖又仔細地想了一下,他覺得自己好像被這個名稱誤導了。

難道說……吞噬這個能力,根本就不需要嘴?

顏沖又回憶了一下卡比的能力,這個粉紅色的圓球能夠大量吸氣、空中飄浮、小兵一口一個,這都不是他能模仿的。

既然他沒辦法把敵人吞進嘴裏,那麽複制對方的能力為什麽一定要吞呢?

于是顏沖從書包裏翻出了一塊橡皮,握在手心,心中默念着“吞噬”,然後那塊橡皮就好像滑入了另外一個空間一般消失了。

果然不需要“吞”!

随後顏沖就感覺自己的身體好像不太一樣了,變得非常的柔軟而且富有彈性。

他輕輕地一拉,右腿便挂在了脖子上,脖子也能輕易地扭轉360,比那些練柔術的小姑娘厲害多了!

顏沖把自己的胳膊向後伸展,然後用力地揮了出去。

“橡膠橡膠槍!”他中二地喊道。

果然,他的胳膊變長了。

坐在床邊,他竟然一拳就能打到門上。

“我可是立志要成為海賊王的男人!”顏沖哈哈大笑。

不過他笑得似乎有些太早了。

橡膠能力雖然能讓他的胳膊變長,但是卻不能讓他的拳頭變硬。

他的拳頭打在門上,巨大的反作用力讓他的拳頭立刻就紅腫了起來。

要不是他的骨頭也變軟了,說不定就骨折了。

而且因為身體變軟,他的力量也随之下降,兩條腿好像面條,連站起來都變得非常困難。

果然在沒有經過訓練和光環加持的情況下,想要直接擁有動漫主角的能力,沒有那麽容易。

顏沖心念一動,便将那塊橡皮“吐”了出來,他的身體也恢複了正常。

橡皮依然在他的手心上,完好無損。

雖然能力弱了點,但顏沖倒是感覺挺開心的,至少這個能力是真的。

弱點可以以後慢慢想辦法。

随後他又實驗一般地吞噬了一些家裏常見的物品:

水果,比如蘋果、橘子之類比拳頭小的,能讓他變成植物形态。

在陽光的照射下可以迅速恢複傷勢,只一會兒的工夫,他背後的傷口就愈合了,紅腫的手也不疼了。

但是在恢複期間,他就好像長在地上一樣,完全不能行動。

玻璃杯、小鏡子之類的玻璃制品能讓他的身體變得近乎透明,但是卻非常的脆弱。只是一次不經意的碰撞,他的手指就折了一根,不得不再次變成植物形态進行恢複。

小石子、石膏塊能讓他的身體變得非常堅硬,他全力一拳打在牆上,牆就裂出了一圈蜘蛛網紋,但他的手卻一點都不疼。

但是在石頭形态下,他的體重卻會變成原本的三倍,因此導致行動緩慢。

電池的效果恰恰相反,能讓他的行動速度變快一倍,但是卻非常容易疲勞,只是在屋裏溜達了幾圈,他就上氣不接下氣了。

一次性打火機能讓他變成一個火人,在身體任意部位冒出火焰,但問題在于他本身并不防火。

很快,一次小小的失誤就讓顏沖的頭發、眉毛以及汗毛全都不見了,他不得不再次變成植物,進行恢複……

事實證明,變成植物對生發也是有一定作用的,還不到一個小時,顏沖就長出了一個寸頭。

但是新的問題又出現了,即使顏沖解除了植物狀态,他的頭發也還是樹葉的顏色……

顏沖現在欲哭無淚。

眼看快到中午了,顏沖決定不再嘗試了。

他現在已經能一個人模仿神奇四俠了,若是再試出什麽危險的能力,可就沒那麽多時間恢複了。

于是顏沖去廚房煮了點面條吃,然後把無法啓動的GBA鎖在抽屜裏,自己背着書包,直奔清北基金會。

迎接他的,還是那位“0031”號美女。

“歡迎您的再次光臨!”她還是一臉禮貌但又拒人千裏的微笑。

但顏沖這一回的心理狀态卻大不一樣,他掏出了一枚星幣,拍在櫃臺上,推給了她,然後說出了那一串密碼:479724474。

“請跟我來!”那美女的态度立刻變了。

果然,這裏面絕對有事兒!

第 7 章

第7章

祝含之頗有些無奈地看着周鳴玉忙不疊跑開的背影。

“跑那麽快,你知道路嗎?”

周鳴玉站定了。

她還真知道路。

不過此刻人來人往的,她到底沒敢嚣張,乖乖巧巧地回來裝模作樣:“祝當家就知道鬧我!”

周鳴玉扶着祝含之下車,前頭大當家阮娘子也下了車。

她年近四十,性情安穩,聽見後面的熱鬧,由不得笑道:“這一路颠簸枯燥,你們倒不覺得疲累。”

周鳴玉颔首喚了句“阮當家”。

祝含之同阮娘子道:“正是一路枯燥,才要找些樂子。阮娘子颠簸辛苦,先回房休息罷,外面有我照應。”

阮娘子點頭,叮囑她幾句,先随侍女引路往房間去了。

周鳴玉跟着祝含之一路。

上苑的行宮及別苑,早就為春狩提前預備整理好了,如今衆人前來,倒不需要從頭收拾。只是自帶的行裝和箱籠,都要整理放好。

繁記二位當家前來,身邊還帶着幾個得力的掌櫃、幾個侍從,箱籠也帶了不少。

祝含之不必親自收拾,只是在廊下瞧着侍從們安排好,這才與掌櫃們道:“勞煩幾位掌櫃今日點好東西,之後随用随取,莫要耽擱。”

掌櫃們稱是。

祝含之又介紹了周鳴玉:“這位是咱們雲裳坊的周姑娘。圍獵期間若是有事尋不到我,找周姑娘,也是一樣的。”

周鳴玉未料她這樣早便将自己介紹出去。

眼前這幾位掌櫃都是繁記二位當家的得力幹将,沒少随二位當家入宮,也都是上京商圈有頭有臉的人物。

周鳴玉連忙向衆人屈膝一禮,道:“鳴玉年輕,若有不妥不周之處,還望各位掌櫃不棄,多教教鳴玉。”

幾位掌櫃未有傲色,都溫和回禮。

祝含之這才帶着周鳴玉往房間走。

繁記此來,在別苑中獨占一個小院,女眷都住內院。周鳴玉的房間在二位當家側方,祝含之倒沒讓她先走,叫她先和自己過來。

祝含之的出身是個謎,早在繁記之前,她早已過的是富貴無極的日子。

如今繁記財源廣進,她生活更是精致不已。繁記早幾日已命人來整理過這邊的住處,周鳴玉一進來便聞見清淺的鮮花香味,幽幽靜靜,雅致非凡。

周鳴玉見祝含之關門,便率先開口:“祝當家有何吩咐?”

祝含之道:“我考考你。那些百年勳貴之家,今日來了幾個年輕小輩?”

周鳴玉出發時一直将馬車窗簾掀起一角瞧着,誰跟在隊伍裏都看了個分明。

她略想一想,便想通了關竅,回道:“一家也就兩三個,都是成了婚的郎君。”

她問:“陛下要賜嫁公主?”

如楊家這樣的百年勳貴之家,既有祖宗蔭庇,又有兒郎入仕,早已是無限風光。因家底深厚,發展到如今,雖是垂首稱臣,也未見得多将皇室放在眼裏。

皇家為了限制世家,常将公主下降給諸位未來家主,以便将這些世家捏在手裏,免得他們生出不該有的心思。

世家自然也不滿于此,比起尚公主,倒不如與其他世家通婚。

利益相連,門當戶對,如何不比尚公主強?

祝含之見周鳴玉反應迅速,滿意地點頭,諷刺道:“宮中如今兩位待嫁的公主,此次都跟來了上苑。我瞧那些世家人人自危,巴不得退避三尺。那些攀附于世家的低品京官,自然要替他們主子着想。”

今日時間已晚,留作衆人修整之用。明日一早,皇帝會帶着皇子和大臣們外出圍獵。女眷聚在一起沒什麽可做的,無非就是在馬場打打馬球,或是玩些投壺之類的把戲。

到時候,婦人之間,就是這些唇槍舌劍的交鋒。

祝含之道:“我與阮娘子明日必定要去陪那些命婦說話,你不必陪我,去與你相熟的那些官眷們聊聊。這回不少五品上的官員也都帶着家眷來了,肯定有你認識的人。”

周鳴玉此次跟随前來上苑,這些官眷夫人必定認為她在二位當家跟前得臉,到時候遇見她,定然要向她打探消息。

“祝當家是要我故意透露消息?”

“非也,是要你故弄玄虛。”

祝含之搖搖頭,狡猾地笑起來:“無論誰問,你一概只說不知。”

周鳴玉腦子裏想了想那個場面,道:“那些世家個個吃了狼心豹子膽,若真想要抗命,有的是辦法。”

她從前也不是沒見過。

她大哥,楊家的大郎楊策,還有別家的大郎君,個個都經歷過這麽一遭。

到如今,年輕一代的世家郎君裏,還沒有一個真尚了公主的。

祝含之彎起唇角,頗有深意道:“皇家若真想要整治世家,也有的是辦法。”

周鳴玉瞧着祝含之這個臉色,眉尖微微蹙起來。

祝含之卻不再多說這個話題了。

只是又提醒了她一句:“明日若是原之瓊去找你,你就委婉提醒她,宮中尚有兩位公主待嫁,如今還輪不到她。”

周鳴玉驀然聽見原之瓊的名字從祝含之口中說出來,心裏一跳,再聽見後文,更覺驚疑。

“她只是個郡主。”

祝含之微哂:“對,她就只是個郡主而已。”

周鳴玉聽出她話裏的諷刺之意,想起原之瓊此次回京之後,似乎性格确實玲珑強勢了許多。

如今的風氣,高門兒女多有晚婚,卻都早早定下婚約。原之瓊如今十七尚未許下婚配,本就有幾分可疑。

周鳴玉記得原之瓊從前不愛騎馬,可那日在端王府的馬場裏,原之瓊馬術精湛,不知是不是為這次圍獵提前做好的準備。

難道是,這個從前天真活潑的女孩,終究也還是生出了皇家的無情與好權?

周鳴玉思忖道:“她若真有此意,明日必定上馬圍獵,又豈會與我相見?”

祝含之道:“我會讓她來找你的。”

她轉身進內室,取了個木盒出來,交給周鳴玉。

“留在我這裏用飯罷?等晚些,你替我将此物給她。這是她要的東西,我特地留到今天。”

周鳴玉說不好跟着祝含之走這條路對不對。

祝含之出身神秘,行動更是神秘,繁記用短短幾年時間就在上京站穩腳跟并成為皇商,本就是一個令人瞠目的奇跡。

祝含之瞧着年輕,可在繁記人人敬畏。周鳴玉早就聽說,繁記背後那些見不得人的事,全是祝含之去解決了的。

周鳴玉跟着她,想要向上攀,是最快的途徑。

因為她,周鳴玉用了一年多的時間就回到了當初曾來過的地方,這就是最好的佐證。

但越是如此,周鳴玉心裏越是謹慎。

太快了。

她無所求,卻偏偏予她所求,這世上哪有這樣的好事?

周鳴玉越來越覺得,祝含之是故意的。

手裏的木盒頗具分量,要她兩只手抱着走過來,頗費了一番力氣。如今天色暗下來,她手裏又沒燈,再晚恐怕就不好走了。

周鳴玉越想越氣,琢磨着要不自己把這木盒子打開看看。

她的指在木盒邊緣摩挲,指尖一下又一下地輕輕敲着盒子,發出“嗒、嗒、嗒”的輕響。

晚風吹得樹葉簌簌,她走在路上,忽然止步。

周鳴玉的手指微頓,耳尖動了動,隐約覺得聽到了什麽,正要轉過頭去,忽而身後有一股大力襲來,自身後一把鉗住她纖細的脖頸,狠狠地抵在了一旁的樹幹上。

周鳴玉下意識就要回手,卻突然嗅到一股非常淺淡的松香味,從此人的袖口處傳來。

是最普通的松香,但因為加過其他特制的香料,所以十分獨特,也十分……熟悉。

周鳴玉的心裏一下提起十二萬分的戒備,手上卻再沒有了多餘的動作,只是裝作真的被吓了一跳的樣子,被人強硬地制住。

她的手腕被人扣着按在背後,那人動作狠辣,扭得她肩膀生疼。

而那人随即自背後貼了過來,冰冷的胸膛貼上她背脊,膝蓋緊緊壓住她的腿,硬是讓她沒有半點可以反擊的餘地。

這是個非常高大的男人。

她的木盒掉落在地上,沉重的一聲響。

周鳴玉非常果斷地閉上了眼睛,一邊艱難地喘氣,一邊用極低的聲音道:“我是繁記祝當家手底下的人,你放了我,我什麽也沒看見,也不會亂說。”

她的咽喉被緊緊扼住,幾乎上不來氣,一句話斷斷續續的,好在是身後人聽見了。

因為她感覺到他在笑。

那一瞬間,有一絲溫熱的氣體,輕輕地掃過她的耳尖,一下就被微涼的晚風吹散。

但他身上的松香味,由于距離太近,一直缭缭繞繞地環繞着她。

周鳴玉的脖子也疼,肩也疼,手也疼,腿也疼。身後的男人死死地壓着她,她連動也不動了。

她在心裏破口大罵:天殺的楊簡!!

而楊簡本人,此刻正悠哉悠哉地偏首看着她的臉。

很陌生的一張臉,不夠漂亮,不夠驚豔,撐死只能說得上清秀,距離近了,能看見臉上用料細膩上等的脂粉,但也因此失了些幹淨清爽。

是他不會去關注的一張臉。

如果她沒有這樣頻繁地引起他的注意的話。

楊簡瞧見她顫抖的睫毛,手裏微微松了松,但還是沒有放過她,只是将她轉過身面對自己,仍舊還是鉗制着。

他牽唇笑了笑,十分散漫地開口:“睜眼。”

那語氣分外安閑,仿佛是瞧見了什麽美景,叫她睜眼去看似的。

周鳴玉心裏早罵了楊簡一萬遍。

她閉着眼睛,嘴硬道:“我說了我什麽也沒看見,閣下為何非要為難我?”

楊簡唇邊的笑意緩緩落下來。

他手指漸漸收緊,聲音也涼下來。

“我說,睜眼。”

睜眼……看看我。

第 3 章

第3章

即使用車拉,一次也只能帶走一個饅頭。

徐若謙略微思索,當機立斷:“留兩個人在這裏跟我守着饅頭,其他人先把這個饅頭送回去,立即派發給大家吃。”

大饅頭要是被其他基地的人發現,肯定會被搶走,所以他要堅守在這。

頓了頓,徐若謙擡頭看向天空,心裏堅守的無神論隐隐有崩塌的趨勢,語氣也漸漸變得虔誠起來:“我代表基地群衆,感謝賜予我們食物的神明。”

小隊長看見那麽大的饅頭,開心得膽子都大了起來,還有心情打趣徐若謙:“老大,你剛剛不是說不相信有什麽神明嗎?這态度立場轉變得會不會有點快。”

徐若謙繃着臉瞥他一眼,淡淡地說:“以後別說這種話。”

對方是真的神仙也好,另有目的也好,外星人或者高維生物也好……願意對他們基地伸出援手,在他心目中,就是唯一的神明。

這時,林思羽發現地圖又解鎖一塊地方,顯示曙光基地。

她操縱意識點一下,原本白霧彌漫的冰櫃消散開一處地方。

林思羽視線轉落,身體跟着往前挪挪:“這裏就是曙光基地啊。”

曙光基地建在防空洞裏,所以林思羽不能直接從冰櫃看見裏面的情況,不過好在她的地圖有有3D模式,用意識調動地圖,能看見裏邊有許多的小人,狀态都十分不佳。

饑餓、寒冷、絕望……

林思羽頓時緊張起來,有些發愁:“這些小人狀态太差,載着饅頭的車到基地還需要一段距離,等饅頭到了,說不定都有小人餓死。”

這樣一想,林思羽趕緊伸手拿起剛放下去的饅頭。

因為小人國裏的人看不見林思羽的手,所以在徐若謙等人眼裏,就是饅頭突然消失。

所有人表情都變了,驚愕地望着上空。

範悅悅結結巴巴:“饅頭消失了……是神明把饅頭收回去?”

為什麽?徐若謙心中大震,開始自我懷疑,難道是他方才無神論的态度讓對方感覺到冒犯,所以改變主意收回食物?

如果他認罪,神明的怒火能否息怒?

“你是神嗎?”徐若謙擡頭看天,“我為之前的不敬感到抱歉,我要做什麽才能贖罪?”

正打算幫他們把饅頭拿回基地的林思羽:???

林思羽看了看自己手裏的饅頭,再看看慌慌張張的小人們,心中了然:“他們以為我拿走饅頭是因為生氣?”

林思羽突然意識到自己微不足道的小念頭,對于冰寒世界的小人卻重如泰山。

就像收回來的這三個饅頭,可能就會讓很多小人難逃餓死的命運。

想到這裏,林思羽輕輕嘆口氣,為安撫小人們的情緒,她不得不再度出聲:“我沒有生氣。”

林思羽輕輕的一句話,落在寒冰世界裏,被放大無數倍,像深海裏被敲響的大鐘,回音重重蕩在每個人的神經上。

神音降臨,衆人瞳孔一縮,都驚呆了。

小隊滿臉恍惚揉了揉自己耳朵:“媽呀,我聽見神仙說話,神仙說祂沒有生氣,太好了。”

徐若謙驚詫過後,也松口氣,但下一秒,他雙腳驟然離地,像被一股神秘的力量提起,接着眼前白光刺目閃爍,他不得不閉上眼睛。

“啊啊啊啊!!這是怎麽了?!”其他被林思羽提起來的小人也都驚叫出聲。

但幾秒後,他們重新落地,驚詫發現周圍已經變化的環境非常眼熟:“是防空洞入口!我們回到基地了!”

不僅是他們回來,饅頭跟車子也出現在防空洞門口。

“開車太慢,而且來來去去折騰,饅頭都涼了,我幫你們一把,”林思羽輕聲道,“快去吃吧。”

衆人瞪圓眼睛。

能帶着那麽多人從一個地方閃現到另一個地方,只有神明才有這種能力啊!!

他們都是現代人,原本都不相信神明存在,但這短短時間內發生的一切讓他們不得不信——

這個世界有神明,而他們剛剛得到神明的眷顧。

親身經歷這一切,在場的人都已經徹底接受神明現世的事實,他們紛紛感激地望向天空。

小隊長率先開口喊起:“感謝神明賜我們食物!!”

範悅悅眼眶有些熱:“擔心饅頭涼掉,還把我們閃現送回基地,神明大人真是太好了。”

徐若謙抹一把臉,也鄭重地對着天空方向深深鞠躬,他用實際行動表達自己的信服。

【恭喜宿主獲得7點信仰值(0.007%)】

林思羽數了下小人的人數,除去範悅悅,正好有6個新面孔的小人。

林思羽在心裏猜測:“所以要有一個小人把我當神明,才能獲得0.001%的信仰值?”

那需要好多的小人啊,這個世界還有那麽多幸存者嗎?或者還有其他增加信仰值的方式?

徐若謙直起身子,對其他人說:“先把饅頭擡進去。”

“好。”隊員們正要點頭,突然發現一件事,不由得苦笑道,“老大,這個饅頭實在太大,比防空洞的門還要大呢,不能直接擡進去啊。”

徐若謙一拍腦門:“去拿刀,把饅頭切成一塊塊。”

“好的!”

基地能拿來切饅頭的刀具也不多,就只有四把菜刀跟三把水果刀。

拿着菜刀的四人将饅頭切成能擡進去的大塊,婆文海棠廢文都在其餓裙衣無貳爾七五貳八 一裏邊用水果刀的三人則将饅頭塊切成可以拿在手裏的大小,幾人分工合作,絲毫不趕耽誤幹起活兒來。

“我好像聞到饅頭的香味。”

“你餓出幻覺了吧。”

“不是啊,你快點看那些人手裏的東西,是饅頭啊。”

“是啊!真的有,我就說我聞出饅頭香味,我鼻子可靈,絕對不會錯。”

躲在防空洞的群衆們頓時哄哄鬧鬧起來,眼巴巴直勾勾地盯着那些饅頭。

基地管理層其他人員一邊按照徐若謙吩咐搭起取暖的火堆,一邊維持着現場秩序。

“都別擠,排隊,排好隊,每個人都有。”

婦人将小孩放在一邊,排在隊伍後邊,很快就輪到她:“我能不能要兩塊饅頭,我還有個孩子要吃。”

“來,兩塊饅頭拿好。”

婦人面露感謝,激動地就要跪下:“謝謝,太感謝你們。”

負責發饅頭的人連忙拉起她:“你不要感謝我,要謝就謝神明,饅頭是神明賜下的。”

“神,神明?”

管理人員點頭:“是啊,我們這次出行遇見神仙,祂送我們三個大饅頭,差不多跟車子一樣大。”

衆人:!!!

領到饅頭的人聞言,都争搶跑去防空洞入口湊熱鬧,果然瞧見那大饅頭,被驚得張大了嘴。這饅頭也太大了吧,把防空洞入口堵得嚴嚴實實,跟一堵高牆那樣。

有人好奇發問:“真的是神明,那是哪個神啊?”他們華國上下五千年歷史裏出現的神仙有好多個呢。

隊員撓了撓頭:“不知道,神明根本沒露面,饅頭直接從天而降,就啪地一下出現,特別神奇。”

“好想親眼看一下。”

“看來流傳下來的古書裏記載的神明是真的,以前的人也在危難之際遇到神仙相救,所以才能生存下去,我們肯定也會度過這次難關!”

“沒錯!而且這饅頭真好吃,嗚嗚嗚,我好久沒吃過那麽香的東西,神仙的東西果然非同一般,連饅頭都格外香甜,格外好吃,是我吃過最美味的饅頭!”

衆人你一言我一語地感慨起來。

經歷過絕望的他們,在觸碰到一點奇跡與希望後,輕易就接受傳說中神秘莫測的神明存在,并且堅信不疑。

林思羽一字不落地聽完小人們的對話,尴尬地扣出城堡,內心吶喊:不!這只是普通的饅頭啊!有沒有一種可能,你們覺得饅頭那麽香,是因為你們餓太久!

【恭喜宿主獲得7點信仰值(0.014%)】

【恭喜宿主獲得6點信仰值(0.020%)】

……

【恭喜宿主獲得6點信仰值(0.213%)】

小人們确實餓太久了,不過三個饅頭,最後竟然籠絡基地裏三分之二的人心。

(adsbygoogle = window.adsbygoogle || []).push({});

第 3 章

誰都知道,引.誘梵安寺的佛子,尤其是引誘那位她們口中的鏡容法師,會落得個怎樣的下場。

鏡容此人,是清緣大師最喜愛,也是最得意的門下弟子。

佛法高深,最慈悲也最無情。

葭音立馬又想起了他懷中那把綠绮琴。

神姿高徹,不染纖塵。

妙蘭心思玲珑,花言巧語想讓她以身試險。

可她也不是個傻子。

葭音心中冷笑一聲,理都沒理她,跟着素姑姑往宮門裏走。

皇宮戒備森嚴,每個人都要下馬搜身。因着男女有別,管事太監特派了幾名小宮娥來搜她們這一行人的身。

輪到葭音,她上前,擡起手。

一雙美目微揚,潋滟起一泓春水秋波。

門前,有小宮人屏住呼吸。

她生得極媚,細細的眉兒帶着眼尾往上勾着,仿若下一秒就能攝走人七分魂魄。

那唇脂極紅,唇邊有一個淡淡的梨渦,笑時一彎眉,直将春水往人心頭傾倒。

嬌而媚,冷而豔。

即便是守門的宮女,也不禁看得癡了。

有太監上前,與葭音套起了近乎。

葭音聲音細軟,一一回應。

奉了皇後娘娘的旨意,這班戲子被安置在了水瑤宮。

兩個人住一間屋子,除了幾位角兒外,葭音和素姑姑被安置在了最寬敞、最舒适的一間。

“音姑娘您看,還有沒有什麽需要打點的地方。若是有什麽需要的,或是有什麽招待不周的,盡管同奴才們說。”

如此熱情,倒弄得葭音很不好意思。

守在門口的妙蘭,面上一陣發寒。

看來春娘罵的沒錯,葭音就是個狐媚子。無論走到哪兒,都不忘勾.引男人。

妙蘭十分鄙夷地看了她一眼。

在棠梨館,她就天天勾引館主。

如若不是因為這副男人喜歡的模樣,她一個跑雜的,能混進宮裏來,與她們一起為太後娘娘做事?

還不是搶了春娘的位置。

葭音低着頭,坐在床邊收拾東西,沒注意妙蘭的面色。

對方逼近,一把搶過她手裏的包裹。

少女擡眸,不解地看了她一眼。

“把包還給我。”

妙蘭言辭犀利:

“真以為有館主撐腰,跟着我們進了宮,就能飛上枝頭變鳳凰啊。進了宮又如何,還不是個跑場子的。就你這副模樣,在我們飛雪湘成不了名角兒的。”

畢竟飛雪湘是以“風雅”聞名,名角兒各個大氣端莊。

葭音迷茫地看了她一眼,片刻,不以為意地應了句:“哦。”

妙蘭快要被她氣瘋了。

就在她準備發作之時,院子裏突然傳來一陣喧鬧聲。素姑姑驚慌失措地跑進來。

“姑娘,不好了——三丫頭不小心從臺階上摔下來,整個腿都摔得動彈不得了!請了太醫館的人來看,大家夥兒都急得團團轉。你說這馬上就要給太後娘娘賀壽了,三丫頭的腿……”

葭音心裏頭“咯噔”一跳。

素姑姑口裏的三丫頭,就是飛雪湘那三大名角兒之一。

而太後的誕辰,就在五日之後。

烏泱泱一大群人圍坐在三丫頭床前。

無一例外地,都在為五日後的太後生辰宴憂心。

三丫頭腿摔折了,短時間內下不來床,可她又是主角兒。

要是到時候掃了太後娘娘的興……

不光是她們,整個棠梨館都要遭殃。

妙蘭急了,忍不住問:“太醫有沒有說,三姐姐的腿什麽時候能好?”

“最少……半個月。”

“轟隆”一聲,宛若雷劈。

她踉跄後退半步,幾乎要癱坐在地上,一張小臉兒頓時變得煞白。

不光是她,全屋子的姑娘都心急如焚。

“完了完了,最少半個月才好……要是惹太後娘娘不高興,我們都要被殺頭的!”

“我還年輕,我才十六,我不想被殺頭……二姐姐,你快想想辦法啊……”

二姐姐,飛雪湘三大名角兒之首。

有人放聲大哭起來。

葭音站在人群最尾,看着平躺在床上的三丫頭。她面色發白,整個人看上去毫無生氣,此刻已完全沒了意識。

時值盛夏,她整個人蒙在厚厚的被褥裏,額上滲出細細秘密的汗。

戲曲,乃唱跳結合。

她這般,跳肯定是不能跳了。

唯一的辦法,就是找個人頂替她。

“三丫頭要演的是哪出戲?”

有人立馬答道:“觀、觀音送子。”

這場戲,是唱給太後看的,也是唱給宮裏頭各位娘娘看的。

坐在床邊的二姐姐率先冷靜下來,她環顧屋內一圈兒,鎮靜道:“除了三丫頭,還有誰會唱觀音送子?”

一時間,四周寂寥無聲。

有的完全不會唱,有的會唱一點兒。

只有五天時間,學是肯定來不及學了。

更重要的,大家都怕在臺上出亂子,引來殺身之禍。

看着屋裏垂頭喪氣、不敢應答的姑娘們,她又試探道:

“這次三丫頭的腿摔壞了、不能上臺了,五日後的生辰宴是皇宮的頭等大事。若是能在宴會上表現出彩,讓皇上、太後娘娘喜歡,賞金銀珠寶是小事,更重要的,你會成為飛雪湘、乃至整個棠梨館一鳴驚人的角兒。

“在這之後,你就不必跑場子、演龍套,更不會被人吆五喝六地打雜。這是一個百年難得的好機會。”

即便她說得再誘人。

即便是再蠢蠢欲動。

也沒有人敢用自己的性命來賭這前程。

忽然,人群中傳來一道淩冽的女聲。

妙蘭:“葭音不是一向最喜歡出人風頭嗎,讓她來代替三姐姐好了。”

所有人的目光,定格在人群角落處,那一抹素淡的水青色衫裙之上。

葭音看了一眼她。

目光平淡無波,不驚也不惱,片刻後,她淡淡啓唇:

“我會。”

“你說什麽?”

“二姐姐,跑雜的時候我見三姐姐練習過很多遍這場戲,一些臺詞能背下來。”

衆人顯然不信。

少女深吸了一口氣,略一停頓,緊接着便是朗朗之聲……

越往下背,二姐姐的表情越發和緩。

“不錯,确實是一字不差。”

她贊許地看着葭音,“只是不知你能否唱出來。”

收到了贊揚,葭音放松了許多。日光穿堂而入,落在少女白皙濃麗的面龐上。

“不對。”

唱了好幾句,還是不對味兒。

“葭音,不是這樣的,你演的是觀音。”

妙蘭譏笑一聲:“不知道的,還以為她演的是勾人脫衣裳的女妖精。”

聲音太酥,快把人的骨頭酥麻了。

“那你要來演嗎?”

葭音睨了妙蘭一眼。

後者立馬噤聲。

“好了,就只有她能背下來臺詞,只有五天時間。阿音,你好好練習一下。有什麽不懂的可以來問我,一定要注意觀音菩薩的情态,要大方,要端莊——”

她站在人群中央,嘗試着發出一個單音。

“還是不對。”

太妩媚了。

“葭音,你要把自己想象成普度衆生,救苦救難的觀世音菩薩。”

“好。”

寬袖翩翩,她在屋裏空地轉了個旋兒,腰肢窈窕纖細,楚楚動人。

二姐姐嘆了口氣。

“罷了,你回去好好練罷。今夜不要休息了,明天我來檢查你。”

她應下來。

回到屋內,久久坐立不安。

少女在屋子裏走來走去,問素姑姑:“姑姑,你說,觀音菩薩究竟長什麽模樣?”

她要怎樣才能演好觀音呢?

素姑姑也難住了。

忽然,葭音想了個注意。

方才進宮時,太監公公曾無意提及過,離她們住的水瑤宮不遠,便是萬青殿。

在那裏,供着菩薩佛像。

是夜,她不顧素姑姑的阻攔,偷跑出水瑤宮。

一路往西,繞幾個彎兒,避開當值的宮女太監。

萬青殿外,寂寥無聲。

大門未合,留了一個狹窄的空隙。葭音身形纖細,輕而易舉地鑽進去。

乍一踏入院,撲面而來的是一陣肅穆之感。

她躲在石樁後,看見院裏站了幾位披着袈裟的僧人。

她差點兒忘了,今日梵安寺的人入宮,宿于萬青殿護燈。

葭音的腦海裏,立馬閃過那把綠绮琴。

還有琴主人的仙人之姿。

繞過院子,一眼她便看見大門敞開着的廳堂。

廳堂裏,燈火明朗,大堂之上,供奉着一樽觀音像。

一列佛子靜坐觀音像前,盤于草蒲之上。安靜地阖着眼,輕輕敲擊木魚。

低低的誦經之聲傳來。

寧靜,悠揚,安适。

她躲在門後,睜大眼睛,好奇地往裏看。

只一眼,就看見人群之中的佛子。

他叫鏡容,葭音記得。

——“那是清緣大師的內門三弟子,鏡容法師,素以雅禮扶道聞名,是清緣大師最器重的弟子。”

他果然與周圍人不一樣。

其餘人灰布袈裟,他卻一襲青衣,盤坐在人群最前方。

佛子的脊背很直,如一棵高聳入雲的青松,挺拔而有力。

他為首,帶着衆人,于觀音前誦經。

面前是幽幽青燈,袅袅香雲。

忽然一道風掠過,拂起鏡容衣袂。月光剪過燭火,婆娑的樹影有了聲響。

葭音心中一凜,趕忙後退半步,整個人縮至門後。

完了。

要被發現了。

她捂住嘴巴。

只聽佛堂裏,傳來一聲:

“鏡心,去看看是何人。”

那名喚作鏡心的小和尚從草蒲上站起身。

葭音整個人靠在門口面,不敢動彈。

幸好,鏡心只是匆匆往門外掠了一眼,邊走進殿,對端坐在草蒲之上的佛子道:

“師兄,沒有人。”

沒有人?

他阖着眼,面色波瀾不驚。

“師兄,許是……有小野貓偷偷跑進來了。”

作者有話說:

第 3 章 (2)

離我好遠好遠,恐怕不會再回來了。

我不覺心情跌到谷底。

我強打起精神應付店裏的客人,再怎麽說,日子總還是要過下去的,不是嗎?

五點多了,我打了卡準備下班,今天清晨我出門送DM之前,留了一張字條在歆傑桌上,要他下了課哪兒都別去,準時回家吃飯。

現在我必須先到超市買些菜和日用品。

老板娘真好,她要大叔幫我留了些菜帶回家,這樣就不必辛苦自己動手做了。

一回到家,已經六點多了,不出我所料,歆傑還不見人影。

老實說,我并沒有把握他一定會聽話乖乖地回家吃晚飯。自從爸爸出事,我們被掃地出門,搬到這個小公寓之後,歆傑幾乎沒有準時回家過,有的時候甚至到了半夜才蹑手蹑腳地進門。

這跟以前的情形并沒有什麽大的差別,惟一不同的是,以前我們還有爸爸,還有一個形式上的“家”,而現在就只剩我們兩個人相依為命,守着這個不能稱之為“家”的家。

我先将飯菜熱好端上桌,然後沖了個澡。

浴室裏的鏡子反映出一張白皙的鵝蛋臉,因勞動而氣色紅潤;線條優美的唇形搭配了明亮慧黠的眼眸,占典而不失現代感——這就是我,我長得像媽媽一樣。

我曾看過媽媽的照片,氣質優雅美目盼兮。她懷裏抱着襁褓中的我,淡淡地笑得好溫柔。

歆傑就比較像爸爸,臉部線條粗犷、棱角分明,只是他還未脫稚氣,而爸爸則顯得成熟而郁郁寡歡,我在想這一定和爸爸早年痛失愛侶有關。

歆傑最近似乎變得比以前更加乖戾不馴,每次好不容易碰了面,總是因吵架不歡而散。我是他惟一的親人,我真的好擔心,萬一他走上歹路怎麽辦?

也許是我花在他身上的時間不夠多吧,可問題是他根本就不願待在家裏“聽訓”,我又能怎麽辦呢?

※※※

門鎖轉動,歆傑總算回來了。

晚上九點二十分。

“歆傑,怎麽這麽晚,你沒有看到我早上留給你的字條嗎?”

歆傑瞅了我一眼,而無表情地進房間把制服換下,又去浴室洗了手臉。小時候保姆對我們的“斯巴達式教育”,果然奠定了良好的衛生習慣,可見幼教的重要!

從浴室出來,歆傑自顧自地坐到桌子旁邊,拿起筷子夾了一口菜,才問:

“姐,你吃了沒?”

“還沒,等你啊!”

我也坐下開始吃,菜都涼了,但還是十分可口。雖然我快餓斃了,不過能夠和弟弟同桌共進晚餐,我的心裏卻感動得不得了。

“姐,幹嗎一定要我回來吃飯?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每天都很忙,”添了第二碗飯,歆傑咀嚼的速度慢了下來。

我注意到弟弟這一陣子又長高長壯了,但是看起來卻有點萎靡,不知道他每天在外面都吃些什麽,夠營養嗎?

“姐?”他的語調開始變得不耐煩了。

“啊?”我有點心不在焉。

“你到底要跟我說什麽啊?快點說,我可沒時間和你窮蘑菇。”

“歆傑,我們這麽久沒有在一起吃頓飯了,難道你就不能陪姐姐好好聊聊嗎?”

“吃飯有什麽了不起?我告訴你,我每天吃得好、睡得飽,快活極了!只要你少管我就天下太平了。”說着便把碗筷擱在桌上。

他唐突地站了起來,從書包裏拿出一包香煙,接着伸手進去找打火機。

“歆傑!你什麽時候開始抽煙了?這樣對身體不好,而且讓教官抓到是會被記大過的。”天啊!我的小弟弟竟然染上了抽煙的惡習,他在外面還做了哪些事是我不知道的?

“拜托,老姐,你別大驚小怪好嗎?現在要在外頭混,手上不叼根煙像話嗎?我才不想做‘唆仔’。”說着便點起煙吞雲吐霧起來了。

“你說你現在在外頭跟人家混?歆傑,你還是個學生耶,讀書都來不及了,怎麽有時間混?你明年還要不要考大學?”我簡直震驚到極點,對他的希望逐一幻滅。

“是是是,考大學。我知道你要說什麽,我是李家惟一的男孩,也是惟一的希望,我要努力為李家争一口氣,我說得沒錯吧?”

“既然你這麽清楚,就應該好好收心為明年的大考做準備,不要再和外頭的不良少年混在一起,那會壞了你的前途的。”

“好啦,老套。沒事的話,我要走了。”歆傑不耐煩地把煙蒂撚掉,接着對我伸出手說:“老姐,給我錢。”

“你要買什麽?”

“摩托車。”

“不準!你還不到考機車執照的年齡。”

“少來了,沒錢就說嘛!你幹脆說我們是低收入戶、是一級貧戶不就得了,你每個月就賺那麽一點錢能做什麽?小家子器。算了算了,我自己想辦法。”

“歆傑,你太過分了!”

看到他的模樣,我心中突然冒出了一把火。

我氣得對他大叫:

“我倒要看看你在學校都在讀些什麽書,居然對姐姐這樣講話?”

我發狂似的搶過歆傑的書包,打開一看。裏頭根本沒有任何課本或參考書,只有香煙、手機、漫畫書、照片,還有一張成績單。

“國文38,英文49,數學20……”我顫抖地吼出成績單上的數字。

冷不防的,手上的成績單被搶過去撕成碎片丢在地上,望着地上的紙屑,我的心仿佛也被撕成了兩半。

歆傑狠狠地瞪了我一眼,打算奪門而出。

“今天是爸的生日。”背對着他,我痛心地喊出今天要他回來吃飯的原因,即使無法留住他,我還是要讓他知道。

背後沉寂了下來。我以為歆傑走了,轉身一看,他還在那兒,拳頭緊握着,臉上看不出有什麽表情。

“今天是爸的生日,往年我們都會為他過。”

“人都死了,還過什麽生日?”

“就是死了,我們才更要懷念他,畢竟他是生養我們的爸爸!”

“他活着的時候只有我們兩個人,現在他死了還是只有我們兩個人,他的生跟死對我而言沒有任何差別,這樣的爸爸有什麽好懷念的?姐,你不覺得很悲哀嗎?”

說完,他邁出大步離開丁。

歆傑整夜沒回來,我等了他整夜,也為歆傑的悲哀而悲哀了一整夜。

※※※

隔天清晨,我無精打采地離開床鋪。

是個下雨天。

真想不去發DM,可是我還是去了。

我有什麽本錢可以偷懶?生活的現實豈容得下任何借口?下雨天又如何?一夜未眠又有什麽大不了的?

一整天,就像行屍走肉一般,除了精神不濟之外,心情也差到極點。昨晚和歆傑的對峙,讓我為生活打拼的心涼了一大半,我不知道我這麽辛苦究竟償不值得?更糟的是歆傑偏執的心态,實在令人擔心。

我一直在逃避現實,我以為拚命地賺錢供給歆傑基本的生活開銷、為他付學費,就算是滿足了他所有的需求,他就可以自己長大成一棵直挺挺的大樹,我忘了樹也需要修剪施肥,細心關照。

可是我自己不也是這樣長大的,縱使孤獨,但卻茁壯?

我究竟該怎麽做?

我還記得那年歆傑考高中,确定榜上無名之後,爸爸氣得說不出話來,而歆傑居然一副事不幹己的模樣,最後爸爸也沒轍,只得靠關系替他找了一個私立高中念念。

爸爸,你把無力承擔的責任丢給了我,你要我怎麽辦?

老板娘和大夥兒都覺得我不太對勁,紛紛詢問原因并且好心地安慰我。可惜他們不能夠體會我的難處,所以再多的安慰也只是隔靴搔癢罷了!

午餐時段過了,客人一個個埋單離開,只剩下少數喝下午茶的客人。

我溜到廚房後院,坐在門檻上發呆。

一會兒美莉靠了過來,停了半晌說:

“要不要聽我的故事?”

“美莉?”我訝異地轉過頭去,發現美莉正瞪着前面的水溝。

“我小時候,就被賣給了不能生育的養父母。剛開始他們對我還不錯,讓我上學、買新衣裳給我穿,沒想到過兩年我養母接二連三地生了三個兒子,于是他們開始覺得我是多餘的,而逐漸對我感到厭煩,後來幹脆讓我辍學在家幫忙家事,那個時候我連國中都沒畢業。我的養父不務正業而且嗜賭成性,養母算得上是個好女人,只是對丈夫過于百依百順、對兒子過于溺愛,在家裏完全沒有地位。我十七歲那年,我的養父在外而欠下大筆賭債無力償還,天天被賭場迫讨,隔壁的一個鄰居居然慫恿我養父把我賣入火坑替他還債,後來我才知道那個人根本就是開妓女戶的,打我的主意已經很久了。”

“你可以連夜逃走啊!”我替她緊張了起來。

美莉搖搖頭,苦笑着說:

“我從來沒有離開過家,不知道我能去哪裏。我跪在地上哭着求我養父,跪丁一整天,後來我養母也跟着求,我的養父才答應另外想辦法。”

“還好,你養父總算還有人性嘛!”我松了口氣。

沒想到這時,美莉卻掉下了眼淚。她哽咽地說:“那時我就像你一樣天真,以為真的沒事了。”

她用手遮住臉,壓抑着破碎的聲音說下去——

“那天夜裏,我養父的大兒子,也就是我平時稱為弟弟的人,進了我睡覺的地方……強暴了我。”

美莉再也壓抑不住,把臉埋在大腿上,低聲哭了起來。

“我的天!”

我不曉得該怎麽安慰她,只好拍着她的肩膀,默默地陪着她流眼淚。

過了許久,美莉平靜了下來,她用手臂擦掉淚水,繼續說下去:

“我身心都受了極大的傷害,萬念俱灰,也就随他們擺布了。我被帶到臺北來,每天要接十個左右的客人,如果不從就會受到鞭打。我不見天日地過了五年,沒有拿過一毛錢,但總算把我養父的賭債給還清了。”美莉臉上的淚水已經幹了,取而代之的是苦澀的表情。

“既然債已還清,我便選擇離開。但是人海茫茫,身無分文的我又能去哪裏?于是我在一個逃跑姐妹淘的介紹下,進入了另一個應召站。”

“美莉!你為什麽……”

“為什麽這麽不自愛,是嗎?”她露出憤世嫉俗的神情說:“你告訴我,一個被關了五年,什麽都不會、什麽人都不認識的妓女,她還能怎麽辦?除了重操舊業,憑最原始的本錢謀生之外,我還能怎麽辦?”

我啞口無言。美莉說的雖殘酷,卻是事實。

“所幸新應召站的阿姨看出我和那些愛慕虛榮的年輕女孩不同,她了解出賣靈肉并非我所自願,于是她鼓勵我勇敢跳出去,展開屬于自己的人生。我忍耐地繼續工作了一年,存夠了錢回到補核取得了國中文憑,又考上了高職夜校。現在我半工半讀,學得一技之長,我相信我可以開創我的未來。”

美莉臉上露出堅毅的神色,還有對美好未來的憧憬。

“美莉,我好佩服你。”我發自內心地說,并為自己的自憐自哀感到羞愧。

“歆予!”美莉執起我的手,誠摯地望着我說:“我并不怕你知道我的過去後會唾棄我,我也不需要你的同情或憐憫,我說了這麽長的故事、掉了這麽多的眼淚,只是為了要告訴你一句話。”

“什麽話?”

“面對陽光,陰影只能在你背後!”